“但竹间侦探似乎真的对警察有偏见哦。”
仿佛刚才的晦暗都是错觉,安室透眯起眼睛笑了,这张看板郎的脸给和室增添了不少光彩。
竹间真翎视若未见。
偏见?偏见个屁。
听到脚步声远去,安室透先是迅速检查了一遍和室,才把口袋里一直在震动的手机掏出来。
在看清来电人是谁时,他的脸色更阴沉了。
朗姆。
几天前的落落山任务,就是朗姆临时把他调给了琴酒,话里话外让他监视另一个行动组成员的行动。
但他连对方是谁都查不出来,疑似的大和中介还被红面具男劫走了。
后来他借提供宾客名单地机会追问琴酒,想知道大和中介是不是组织成员,却得到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他不是组织的人。’
虽然琴酒和朗姆不合,但在这种事情上他没有必要对他撒谎,他是真的认错人了。
这个结果不仅没让安室透放心,还让他更加担忧了。
如果大和中介不是从组织里得知的他的身份,会不会他的身份已经暴露出去了?
可是这种猜测也完全不成立,否则当时大和中介应该说他是日本公安。
但如果大和中介和组织无关,他怎么会消失了?
还有那个戴着红色面具的男人究竟是谁?
“安室透,”电话那头的声音经过处理,有些失真:“你这次很让我失望。”
安室透纷繁的思绪顿时断了,他喉头一紧,“我很抱歉,大人。”
他猜到了朗姆会不满意,却没猜到朗姆真正生气的原因。
“同为精英外围成员,对方先你一步猜到了你的身份。安室透,你的情报工作失败到连行动组都比不过了吗。”
安室透忍不住攥紧了手机。
“情报工作比不过别人就算了,就连老鼠也没抓到一只。你知道琴酒跟我说什么吗?他说,下次换个聪明点的。”
“你是我亲自推荐给琴酒的,你让我这张脸往哪里搁?”
朗姆的语气里三分恨铁不成钢,三分惋惜,仿佛真的是个前辈在谆谆教诲后辈:“我原本认为你是情报组里最有潜力的新人,想要重点提拔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这句话就像一个锤头,把安室透几天以来的疑惑通通砸碎。
原来......琴酒当时的表情是嘲弄,嘲笑他作为情报组,还比不过他手下的行动组。甚至连任务是什么都没摸清。
甚至他以为的两个杀人犯,竟然都是组织成员,而他却完全没看出来。
安室透只觉得挫败,转而又升起忌惮。
如果一个外围成员都有这种水平,他们还能捣毁这种恐怖的组织吗?
同时,安室透也有些忧惧,朗姆虽说不像琴酒那样残暴,但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这次安室透给他丢了这么大的脸面,会不会导致他和景光好不容易经营的局面崩解,会不会......性命堪忧。
“......请给我一个补救的机会,大人,我会亲自解决掉那两只老鼠。”
安室透说这话的时候,下颚绷得很紧。
如果这个消息是朗姆让别人转述给他的,他一定会先想办法保证小命,再考虑别的。
但朗姆既然亲自问责,就说明他还是看好他的,所以才要亲自敲打他。
安室透正是听出了朗姆的画外之意,才迅速地滑跪表忠心。
他已经做好了手上沾血的准备,但朗姆却把他堵了回去。
“晚了。”
朗姆会这么生气,生气到忍不住阴阳怪气,除了安室透想到的原因,还有一点就是
——他被竹间真翎耍了。
虽然竹间真翎未必有这个心思,但琴酒一定有。他故意选出行动组精英竹间真翎,和朗姆看好的情报组精英安室透,就存了对比的心。
结果就是,一个行动组把情报组的脸给打了。
朗姆故意给行动组使的绊子,有了竹间真翎这个钥匙之后,都不再是难题了。
行动组对情报的需求不再急迫,反过来就可以卡情报组的脖子,这让老奸巨猾又急性子的朗姆怎么能容忍?
要不是看在安室透在体术上也是一把好手,他才不会这么“好声好气”地跟他说话。
组织缺人啊!
感受到电话那头骤然停滞的呼吸,朗姆心里满意极了。
他非常享受这种玩弄人心于股掌之间的感觉,“那两只老鼠,琴酒已经处理掉了。但,”
“你有这个心很好,我一定会在那位大人面前转述的。”
“但是补救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行的,你明白吗?”
先给一大棒,再给一颗甜枣;
先画一个大饼,再亮刀子。
饶是知道朗姆在驯化他,安室透的心情还是随着他的话起伏波澜。
“......我会用行动证明的,朗姆酒大人。”
挂了电话后,和室里顿时一片死寂。风一吹,安室透才恍然察觉背后竟然湿了一大片。
此时的安室透还不是“波本”,他的手段还稚嫩,也没真正见过血,面对可以决定他生死的琴酒、朗姆,做不到完全的冷静沉着。
缓和下狂跳的心脏,安室透捂住额头。
就在这时障子从外面打开,安室透像是应激一般猛地抬起头,把服务生吓了一大跳。
尖锐的视线慢慢恢复正常,安室透抿抿唇:“抱歉。”
看着被他吓得不敢动弹的服务员,安室透疲惫地将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思维勉强清明了。
......
下了楼,安室透没找到毛利等人。打电话才知道他们都去了仓板宅。
开上心爱的马自达,安室透跟众人会和后,发现仓板家的气氛有些古怪。
仓板里美坐在地上抱着昏迷的小女孩,而仓板建太正烦躁地转来转去。毛利似乎想安慰仓板里美,却无从下手;竹间真翎抱着手臂坐在单人沙发上,姿态颇为悠闲。
安室透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多少注意。
毛利抽空瞥了他一眼,“你没事吧,脸色怎么有点白?”
闻言,竹间真翎抽空抬头看了一眼。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别人受到惊吓:小脸一白
安室透受到惊吓:小脸一棕
这么看他的肤色确实浅了点,看来刚才那通电话把他吓得够呛。
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但安室透就是从她的眼里看到了调侃。
安室透:“......”
他假装没看到,问毛利发生什么了。
毛利小五郎把安室透拉到角落,小声地说:“好像是知道父母要离婚,那孩子哭到哮喘发作了。”
安室透:“那怎么不送去医院?”
“仓板夫人已经给她吃了药了,”毛利小五郎说:“应该是好了吧。”
仓板夫妻想避免的矛盾最终还是波及到了仓板绫子身上。
说完,他不由得想起了和妃理英离婚的身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兰,一向混不吝的脸上出现了郁郁。
安室透却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他上前,只见仓板绫子倒在母亲怀里双眼紧闭,面色酱紫,哪里有毛利说的好了的样子?
安室透一把推开仓板里美,边检查仓板绫子的体征,边对仓板建太喝道:“把制氧机拿过来,快!”
毛利小五郎也反应过来了,赶紧掏出手机打救护车。
好在制氧机就放在客厅里,安室透迅速将面罩扣在仓板绫子的脸上,没过多久,她的面色就转为正常了。
做完能做的一切,剩下来就要看救护车什么时候到了。
安室透才松下一大口气,转而看向仓板里美:“你刚才是看不到她的异常吗?”
又看向仓板建太:“难道你也看不到?”
身为父母,竟然对孩子忽视到了这种程度,实在太荒唐了。
对上安室透尖锐的目光,仓板里美白了脸,捂脸痛哭起来;而仓板建太只是是低着头,也一个字说话。
这种诡异的气氛让安室透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环顾一圈客厅,看到摆在电视柜下的百合花。
......孩子有哮喘还插花?
不过既然有空气净化器,那一点点的花粉应该不至于有太大问题。
看到仓板夫妻两个失魂落魄的样子,安室透捏了捏鼻梁。
他最近没休息好,因组织的事情又一直紧绷着神经,刚才没忍住发了火。冷静一想,仓板夫妻现在肯定也是焦头烂额,这才疏于照顾孩子。
客厅里的气氛一时僵硬极了,女人的小声啜泣里,突然响起一声虚弱的,
“......妈妈。”
所有人顿时向沙发里望去,扣在面罩里的小脸非常苍白,但她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找妈妈。
仓板里美急忙跑过去搂住她:“绫子乖,妈妈在这里。”
仓板绫子缩在母亲怀里,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仓板建太身上。
“妈妈,爸爸是要抛弃我们吗?”
这一声浅浅的、含糊不清的孩童最纯真的疑问和挽留,听得毛利小五郎心中酸涩,而仓板建太更是瞬间红了眼眶,却撇过了头。
看到这一幕,仓板里美眼里的光彩黯淡了。她低头轻声道:“绫子乖啊,爸爸不是要抛弃我们,而是有事情要忙,所以要分开一段时间。等到绫子长大了,就都明白了。”
说着,她摸了摸仓板绫子惨白的小脸:“绫子很累了吧,先睡觉,睡醒了妈妈带你去吃好吃的。”
“不骗绫子吗?”
“嗯,妈妈不骗你。”
谁也没有打扰这温馨的画面,仓板里美吻了吻女儿的额头,作势要摘掉她的面罩。
“别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仓板夫人。”
察觉到四面八方的视线,竹间真翎的眼睛盯着手机,头也不抬:“氧气面罩还是等到医生来了再摘,这点知识不需要我告诉你才对吧。”
仓板里美脸色刷得一下就变得很难看,“你什么意思?”
竹间真翎熄灭手机,“你不明白?”
她的语气太不客气了,甚至让对美女极度宽容的毛利小五郎都有点反感了。
“够了,”仓板建太冷声:“这里是我的家,请你说话放尊重一点。”
而竹间真翎只是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回应。低噪的空气净化器嗡嗡声中,房间里的气氛显得更尴尬了。
此时救护车的到来就像是救赎,毛利小五郎急忙忙打开门,迎接到的却不是医生,而是老熟人目暮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