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第 91 章

    明知道事态已经开始恶化了还坐以待毙是一件很愚蠢的事, 阿库提亚在过去漫长的时光中也从未做过这种事。

    从和女神的战争中抽身转而开始狩猎身为同类的旧恶魔没有,和多库洛一起发现世界要毁灭没有,为了完成计划而亲手将封印解除把驱魂放出来的时候也没有。

    直接回去的后果好像也没有多严重, 首先,作为有物种优势的恶魔,即使同期们一起上也打不赢他(x)。其次, 他是真的皮糙肉厚, 即使让他们打一顿也不会死。最后, 他那群同期大概率会心软不会对他下死手。

    明明都已经这样说服自己了,但恶魔就是走不动道。这种一心当鸵鸟的想法对阿库提亚来说也是很新奇的体验。

    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先干点别的转移一下注意力了。

    鉴于诺亚方舟给的资料多且全面,连捕风捉影的传闻都找了很多出来。阿库提亚自认为没办法做到更好了,于是悄咪咪回了日本,他准备先去找虎杖悠人。

    很难说阿库提亚看到虎杖悠人的母亲虎杖香织也出现在那些资料里时是什么心情,但他觉得虎杖悠的爷爷应该知道些什么。

    看到那份资料之后他就开始在脑海里反复回忆亚久当时和虎杖悠人相处的情形, 最后回忆定格在了他和虎杖倭助第一次见面、也就是成功捣毁了某个人贩子老巢之后将虎杖悠人送回家的那个早上。

    虎杖倭助第一次看见亚久的粉色头发时露出了非常明显的惊讶神情,但快速打量了几眼他的长相后那种惊讶又从他的脸上消失了。最后留下的只是语气稍微有点冲的对话,但以虎杖悠人当时的表情来看,虎杖倭助之后的态度应该就是平时的态度。

    亚久之前一直认为原因是他的发色和虎杖悠人很相似, 毕竟这个颜色在日本还蛮少见的。不过现在看来, 这件事可能还有其他隐情, 毕竟虎杖家除了虎杖悠人以外没有人的头发是粉色的, 那这粉色到底来自于谁就很难说了。

    而且虎杖悠人的眼睛是暗金色

    总不会真的是亲戚啥的吧, 恶魔心底嘀咕着往仙台的方向飞去了。

    阿库提亚先去找了一趟宿泽鞠, 以获取一些虎杖家近期的消息。

    虽然明显是亚久和她更熟, 不过因为她当时被绑架这件事和恶魔也算是认了个脸熟, 在她的印象里阿库提亚大概是二阶堂警官的哥哥之类的定位,应该不会遭到警惕才对。

    说起来这姑娘的性子倒也是独一份, 虽然成绩能考上外地不错的大学,但填报志愿的时候毅然选择了本地的大学,理由是“不想和悠人分开”。

    她至今还一个人住在之前那栋房子里,虽说是一个人居住的适龄独身女性,但有亚久留下的一些结界和虎杖悠人时不时会过来补上的增益魔法,倒也不算危险。

    阿库提亚很顺利的从她那里得到了虎杖家的近况。

    今年虎杖悠人刚升上中学,因为学习不错人又开朗在学校吃的很开,再加上超强的运动神经,被各大社团争相邀请。但他在被老爷子骂了一顿之后还是以想要多陪陪爷爷为理由毅然拒绝了所有的邀请。

    宿泽鞠说这件事的时候脸上完全是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就是红光满面、眼镜不住地闪光、并且整个人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呈现出一种快要融化的状态让阿库提亚对人体的神奇感到大为震惊,并肃然起敬。

    扯远了,总之就和仙台这地方一样,虎杖家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没发生什么大事,老爷子身体也硬朗。

    阿库提亚从宿泽家出来之后就直接转道拜访了虎杖家,这次见面总体来说还算顺利,虽然老爷子打开门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震惊差点直接把门甩到他脸上。

    不过这种反应也很能说明问题就是了。

    不管怎么说,老爷子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还是把他放进了家门。

    阿库提亚在和式的榻榻米上坐下的时候四处环顾了一下,没看见虎杖悠人的身影,他猜测那孩子也许是被学校的同学叫去帮忙了。

    这点也是从宿泽鞠那里得知的,虽然虎杖悠人没有加入社团,不过运动社团的同学找他帮忙他多数时候不会拒绝。

    虎杖倭助见他四处观察,不快地冷哼了一声,弄得阿库提亚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在阿库提亚的印象里,那段时间他还在疯狂加班,除开和亚久组队端了人贩子基地的那天,他就没有在这边露过面了,虎杖倭助应该是没见过他的才对。

    阿库提亚本来已经满头问号了,谁知道老爷子接下来的话情报量更加爆炸。

    “我不会让你带走悠人的。”

    谁带走谁?他为什么要带走悠人?

    阿库提亚陷入呆滞,另一边老爷子还在臭着一张脸滔滔不绝,大意是无论虎杖悠人之前是谁或者是什么,现在都只是他的孙子,只是一个身体能力比一般人稍微强了一点的普通人。任何人都休想利用他的孙子,要想带走虎杖悠人必须先从他的尸体上跨过去。

    阿库提亚试图重启自己的大脑,无果,猛的给自己脑门上来了一巴掌,巨大的声响把老人吓了一跳,说话声停止了。

    毕竟是恶魔的一巴掌要放在平时能把一般成年男性拍进墙里,哪怕是在他自己身上也不会毫无痕迹。阿库提亚顶着脑门上清晰的巴掌印诚恳地说:“我没想带走悠人,我只是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我是指关于悠人的父母。”

    他省去一些不能说的魔法侧的事情,把咒术界和一般人的犯罪组织勾结在一起做坏事,他顺着痕迹追查结果查到了头上有横贯伤口的可疑人物这件事全说了。

    倒不是阿库提亚见个人就相信,只是相比于亚久来说他更了解咒术界,虎杖悠人身上有很浓厚的那方面的气息。之前他只当这孩子是个有咒术师天赋的,年龄又远不到高专的入学标准,也就没提。可现在这事明显有内幕,从虎杖爷爷的态度来看他对咒术界似乎不是一无所知。

    虎杖倭助盯着他看了半晌,似乎是在判断他可不可信,最后冷静下来,抱着胳膊在阿库提亚对面坐下了。

    他似乎是相信了阿库提亚的话,有谈谈的打算,只是出口的话仍然不太友好:“也是,真要是打算对悠人下手也不至于让你这么傻的人来。”

    进屋一会的功夫已经被损了好几次的恶魔: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呢

    虽然语气带刺,但虎杖倭助到底是把当年发生的事告诉了阿库提亚。

    事情说复杂也不复杂,一对幸福的小夫妻正在为即将降生的孩子置办一应用品时出了意外,女人连带肚子里的孩子一失两命,只有男人幸存了下来。

    事情要是在这里结束还只能说是世事无常,又上演了一出悲剧。

    可在虎杖倭助带着失魂落魄的儿子将儿媳妇下葬之后第二天,那个女人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回来了,只是头上多了那样一条已经愈合的伤口。

    虎杖倭助非常震惊,甚至一度想过去寺庙里找人来超度女人,可他的儿子却欣喜若狂,在经过一场两人谈话之后不顾他的反对将那女人留在了家里。

    生下虎杖悠人不久,夫妻俩就双双因为意外去世了,可虎杖倭助不认为那是意外,他曾在女人回来后暗自去她墓前看过,棺木里的尸体已经不翼而飞。

    他做了一段时间的思想准备,最终决定留下那个尚在襁褓里的、既不像他儿子也不像儿媳妇的婴儿,自此就一直当做亲孙子一样教养。

    这下子某种存在可以使用他人的身体并且被夺舍的人额头上会出现横贯伤这件事就几乎可以确定了。不过

    “为什么我来拜访的时候您会认为我要把悠人拐走?”

    虎杖倭助臭着脸瞪了他一眼,给出了原因。

    一来虎杖香织肚子里的孩子在她死的时候就跟着去了,虎杖倭助很难认为那还是他儿子和儿媳妇的孩子,二来死而复生的“虎杖香织”回到这个家里来明显就是为了把虎杖悠人生下来,那毫不留恋就撒手人寰的样子看着也不像是一个母亲,倒像是从哪里把这孩子偷来之后急着脱手。

    反正死而复生的“虎杖香织”人不人鬼不鬼的,能活一次就能活第二次,他是不相信那女人真的老实死掉了。

    那么无论是这孩子的实际父母找上门还是那个鬼东西觉得虎杖悠人长大了可以利用了回来把他带走都是有可能的,也是他这么多年一直提防的。

    说到此处,老爷子越发来气,就差指着恶魔的鼻子大骂了:“前几年那个跟你长得很像的臭小子来的时候就吓我一次,我看年龄对不上才暂时放下心来,没想到后面还藏着一个呢!你们莫不是想气死我这个老头!”

    阿库提亚赶紧顺毛,这个技能他已经在同期们身上练就的炉火纯青了。

    不过他心底却犯了嘀咕,虽然在熟识他的人类看来他日常单独行动,一个人生不了孩子,所以能够排除虎杖悠人和他有亲子关系。

    但实际上,这事还真的不好排除,因为恶魔是可以只靠一个魔生孩子的。但如果是他生的他应该有印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孩子的存在都要从其他人口中知道。

    第092章 第 92 章

    恶魔生孩子的过程总之就是非常纯洁。

    通常情况下亲代死去之后, 子代会在亲代诞生的地点花上一定的年月吸收周围的灵气自然降生。但是恶魔是长寿种,还是身强体壮且没心没肺的长寿种,也就是说恶魔与人类不同很难因为外力死去但又不会悲伤春秋到想不开去死, 这也导致了地狱的生育率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持续走低。

    经过旧地狱的灭亡和新地狱的产生,曾经那批从人类那里学着以“父权”彰显自己高高在上的旧恶魔都被封印了,地狱那时又因长期战争灵气匮乏, 即使众多恶魔死去也迟迟未能有恶魔诞生, 要不是因为这个种族本身足够长寿险些就直接断代了。

    等到灵气逐渐恢复的时候, 某个恶魔突发奇想,他们也不是非要等自己死掉再让新生儿降生吧?

    于是经过各式各样的实践,恶魔们最终成功找出了其他方法。

    说到底恶魔幼崽的诞生所需要的条件有三个,亲代恶魔的诞生之地,作为XX恶魔的、能够被世界承认的身份,以及用于催化诞生的灵气。那么在同样的地点亲代取自己的部分血肉作为同源恶魔的凭证, 再反复将自己身体里的魔力灌输进去加快幼崽成型和生长的过程就可以了。

    要问阿库提亚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因为这个方法就是他提出来的。

    那时他和多库洛刚刚得知世界毁灭的事,在盘算着是稍微救一救还是干脆摆烂,毕竟那时候离世界毁灭的日子还早得很, 而他活得已经够久了又对这漫长的战争感到非常厌倦。

    不过犹豫归犹豫, 那段时间他经常往返地狱和人类世界倒是真的, 毕竟阿库提亚选哪个都无所谓但是多库洛似乎是想救一下的, 闲着也是闲着他干脆到处去踩一下点。

    然后就被那群笨蛋战友抓了壮丁。

    实在是不能指望打了上千年仗险些把脑子都打坏了的恶魔们中有像他一样的技术人员, 他们往常也是有什么想做但不会的事就直接来找阿库提亚, 因为与大多数持有战斗类职能的恶魔不同, 他诞生的时候被赋予的职能是解明与构造, 换句话说,是个聪明恶魔。

    阿库提亚丢了个实现的可能性最高的解决方案过去, 他们就屁颠屁颠去试了。不过是阿库提亚在人类世界待了一小段时间的功夫,再回新地狱的时候就人手一只幼崽,已经形成了一种潮流。

    以这种方式诞生的恶魔比自然诞生的恶魔快几百倍,但是不再具有恶魔诞生时被赋予的职能了,阿库提亚觉得大概是因为职能在亲辈身上导致幼崽没东西可用,但他如果想捞个幼崽过来研究一下原因可能会被他们的亲代揍。

    只能说聪明恶魔的单兵作战能力肯定是没战斗系好的,更何况有被群殴的可能。

    从这一代诞生开始,恶魔才成为了新恶魔,地狱才成为了新地狱。虽然没有了被固定好的职能,但也意味着他们可以自由的选择想要成长的方向,也许可以给这个死气沉沉的、所有事情都被固定好的地狱一个崭新的开始。

    总之,阿库提亚现在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脑子一热就学那群笨蛋战友生了个孩子,还直接把人抛之脑后了。

    但是不应该啊,人家生孩子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生出来的孩子还是纯纯的恶魔,没道理他能生出来虎杖悠人一个人类啊

    而且生孩子这种事多少也算是个大事,虽说听起来有渣男推脱的嫌疑,但他应该也不会记性差到完全不记得吧

    阿库提亚来的时候是步履坚定,抱着无论如何要得到一些消息的决心来的,走的时候却是脚步虚浮,被巨大的信息量冲击到飘出去的。

    出了虎杖宅,他下意识地拨通了诸伏景光的电话,想要分享一下自己今天的见闻,这属实是在诸伏景光身边当小孩当久了的后遗症,电话嘟了两声他才想起来如今见光死的现状,一身冷汗地挂了电话。

    想了想,阿库提亚觉得只是这样还不保险,他干脆把手机关机之后真的回了一趟地狱

    “唔——”

    原本老老实实躺在床上的亚久伸了个懒腰,都说没心没肺的人不论遇到何种情况都能睡得着,亚久就觉得这一觉睡得尤其香,就是肚子有点饿。

    他闭着眼睛抱着抱枕蹭了蹭,隐约想起自己睡着之前是在占卜,然后力竭了。不过既然他现在好好的盖着被子躺在床上,那就说明阿库提亚来回收他了,也就是说,现在的环境至少是安全的。

    “你睡得挺香啊?”

    床边传来了熟悉的男声,听起来像是某个卷毛帅哥的声音,不过为什么有点生气?

    阿库提亚睁开一只眼,对上了松田阵平似笑非笑的表情,与此同时还有一只手搭在松田阵平肩膀上用另一只手向他打招呼的萩原研二。

    “呀,小亚久你醒啦,手术很成功哦。”

    亚久:?这个听起来也有点生气,为什么?

    还没有察觉到事情严重性的亚久把抱枕往旁边一丢,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自己在老家的房间里,疑惑地冲那俩一人脸上写着“不爽”另一人脸上写着“阴阳怪气”的帅哥问道:“你们俩怎么在这?”

    “哟,这话该你问吗?你也不看谁是拜谁所赐。”松田阵平气笑了。

    接下来亚久听到了一个某人丢下一张写着有事要办的纸条就开始玩失联,结果自己去单独调查危险分子的事露馅了就逃之夭夭,溜之前还不忘打个电话过来挑衅一下生气的老父亲(复数)的故事。

    说的人咬牙切齿地说,听的人津津有味地听,最后还接了一句:“哦,但是这事又不是我干的,两位警官深明大义应该不会冤枉无辜的巫师吧?”

    没事的时候“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出了事就“无辜的巫师和恶魔又有什么关系呢”。

    松田阵平额角青筋直跳,试图撸袖子和亚久好好“讨论讨论”,被幼驯染拦了一下。

    只见萩原研二面上半点生气的样子也没有,仍然是笑眯眯的,他说:“那好吧,我们来算算你因为占卜晕过去的账吧~”

    亚久一直以来的说词是虽然占卜师看破天机会被反噬但他因为很厉害所以没关系,事实上怎么可能一点代价都不付,只是他们每每看到亚久占卜之后也还是生龙活虎的,就慢慢放下心了,只当这件事确实对他影响不大。

    要不是这次阿库提亚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诸伏景光联系不上他又不能在黑衣组织随时可能出手的节骨眼上随意行动,由相对来说要清闲一些的爆处警察他们代为寻找,他们还不知道要被瞒在鼓里多久。

    因为亚久一个明面上是个和乱神怪力的事情沾不上边的警察,他消失的突然,只是向署里请了假却没说明原因,他们找的时候也费了一番功夫。

    两人姑且联系了可能了解情况的人,这才从宫野志保口中了解到亚久初到仙台的时候有过一段虚弱期的事,说是他那时隔三差五的就要吐点血。虽说后来去医院诊断时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不过宫野志保总是记得他吐血的样子,听见他突然失踪的消息还是会忍不住担心。

    最后消息是泽田弘树和诺亚方舟给的。

    诺亚方舟在阿库提亚那好不容易赢了一回,还得到了一顿夸夸,在泽田弘树和他父亲旅游回来后自然是要炫耀一下的。但它让东京大幅停电也是事实,泽田弘树听说之后下意识认为阿库提亚在日本,于是不太好意思地和父亲一起上门拜访了诸伏景光的安全屋,算是为自家不懂人情世故的人工智能没做好的地方道个歉。

    然后就撞上他们找人的一幕,原本阿库提亚就是他们团队里的技术支持,他要是想躲,哪怕是不回地狱一时半会也没人能找到。但亚久不一样,他的吃穿用度都和常人无异,也就是说,诺亚方舟是能定位到他的手机的。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急急忙忙请了假就去了舞岛市,结果到地方了就发现这人睡得死沉死沉的,哪有半点需要人操心的样子。亚久的妹妹见状也没说什么,只是给他们安排了客房,让他们帮忙照顾一下人,就径自上班去了。

    结果这一等,算上他们来的那一天,这都第三天了亚久才醒,怎么想也不会单纯因为生理原因造成的。

    亚久听他这么说,身体微微一僵,不动声色地往床角挪了挪,心里却狂cue罪魁祸首。

    【二阶堂亚久(掐脖子.jpg):快说!你为什么害我!】

    心神恍惚地回到地狱才发现好像浅浅迫害了一把被抛之脑后的半身的恶魔:

    他心虚地抹了把脸,装作没有看到那条杀气腾腾的消息。

    被半身抛弃的倒霉巫师只能独自面对面前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同期们了。

    第093章 第 93 章(+)

    两位爆处警官准备回东京了。带着双眼无神、原地摊成饼状物的某巫师一起。

    萩原研二满脸的神清气爽, 对幼驯染说:“要不要跟妹妹酱打一声招呼?”

    地上的饼状物顽强的开口,小声反驳道:“那是我妹妹!”

    但没有得到任何关注。

    松田阵平点了下头,日本的学校放学时间比较早, 即使等二阶堂由梨下班之后他们再回东京也完全来得及。他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巫师,说:“我有个想去的地方。”

    亚久:?

    松田阵平有想去的地方,他们就去了, 亚久带路。

    和出现在任何地方都不会惹人怀疑但不能出现在舞岛市的恶魔不同, 及时去查户籍亚久也是土生土长的舞岛本地人, 出现在这里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不过松田之前来过舞岛吗?居然点名道姓要去看茜丸号。”那两人其实比起生气还是担心更多,现在姑且亚久算是和同期们约法三章不再随意占卜了,他们自然也就可以像平时一样交流了。

    舞岛虽然也算是现代都市,但说穿了除了最普通的商业街之外什么也没有,没有本地特产也没有风景名胜,只有一个不知道传了多少年但没有外在体现的女神传说, 根本吸引不了游客。

    茜丸号是上个世纪从一线退下来的一艘全木质帆船,因为用不上了被拥有者捐给了政府,至今还停在某片海湾。茜丸号在本地人里是个还算有知名度的舞岛标志,但在外地就不好说了, 毕竟亚久出去这么多年也没有见过知道的人。

    附近的小孩子倒是经常会去那里玩探险游戏, 不过松田阵平知道这艘船还是让亚久挺惊讶的, 也许还有点高兴吧, 他还挺喜欢那个地方的。

    松田阵平还没说话, 安静了一路的萩原研二突然露出想通了什么的神情, 冲着松田阵平问道:“说起茜丸号, 是那个暑假大一的时候整个研讨会一起去参观的?”

    松田阵平点了点头, 向仍然一头雾水的亚久解释道:“大一那一年hagi拉着我去报名了模型制作的研讨会,研讨会的顾问教授很喜欢船, 带着大家来参观过茜丸号。”

    “诶,听起来不像是松田会参加的活动诶,还是说只要是模型的话,松田其实都喜欢吗?”

    松田阵平瞥了视线不断往旁边飘的幼驯染一眼,回答了亚久的问题:“活动是自愿制,hagi擅自帮我报名了,然后临出发的时候这个笨蛋还因为太过兴奋把自己搞感冒了,最后只有我跟着去了。”

    “但是、小阵平不也很喜欢教授送的那个模型吗!现在还好好的摆在老家的柜子里呢!”

    研讨会的教授一开始就是以此为噱头吸引学生们和他一起去参观的,他虽爱船,却也想得开,不认为所有人都应该和他一样独爱船,所以作为参与奖励的模型是他自掏腰包买的当时市面上的新款。

    松田阵平又看了萩原研二一眼,这次不论是眼里还是嘴角的笑意都很明显了:“那我当然喜欢了,毕竟某个错过了活动的笨蛋没有嘛。”

    萩原研二瞬间被击沉,捂着胸口倒退两步,一副“我很伤心,我要闹了”的表情。

    松田阵平嘴角的笑意更明显了。这件事算是他们俩之间小默契,原本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他们俩所有的模型都可以互相交换。但每次他提起来想要逗一下幼驯染的时候,对方也都会给出他想要的反应,这才导致了这件事即使都快过去十年了还没翻过篇。

    亚久看着笑成一团的两人也跟着笑,谈笑间就已经看见了目的地,茜丸号仍然稳稳地停在原本的位置。

    他正准备招呼两个同期过去,眼角的余光瞟到了茜丸号上的人影,下一秒直接下意识地推着两人的肩膀躲进了对面看不见的墙角。

    于是现在的情况就变成了三个警察躲在墙角围观高中生谈恋爱。

    “听起来好变态哦,所以我们为什么要藏起来?”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致地往那对抱在一起的高中生方向看。

    虽然无意上去打扰小情侣谈恋爱,不过他们完全可以等人走了之后再去船上嘛,现在这样躲墙角围观的情况感觉要更加微妙一点。

    因为!那个!男高中生!是桂木桂马啊!

    总觉得要是让这两个警察知道桂木桂马平时是怎么抓驱魂的,他会被直接抓走进行教育导致拯救世界的计划直接告吹。

    亚久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时候,身后的评论也还在继续。

    松田阵平:“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早熟的吗?话说现在是不是还没到放学时间?”

    萩原研二:“是小阵平太晚熟啦,明明上高中的时候还有不少学姐学妹递情书呢,一般人都不会认为那是挑战书吧?”

    松田阵平:“我也没有真的觉得那是挑战书啊。”

    萩原研二:“我知道,你只是怕直接拒绝之后对方会哭嘛,小阵平不擅长安慰别人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松田阵平:“啰嗦。”

    听见身后的讨论暂时告一段落,并且成功地从船上的高中生身上移开,亚久悄悄松了一口气。

    松田阵平:“啊、亲了。”

    萩原研二:“嗯,亲了呢。”

    小情侣在光天化日之下亲亲虽然道德上值得谴责,但理论上非常正常,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亲完之后从女高中生身上被挤出来的驱魂。他身后的两位戴着眼镜的帅气景观明显也看见了。

    亚久捂住了脸。

    亚久手忙脚乱地解释了现状,两位警官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知道现阶段很难解决这件事,决定把教育问题押后解决。不过

    萩原研二:“仗着对方的记忆会被模糊亲完就当无事发生是不是太渣了?”

    松田阵平:“这算脚踏几条船?”

    亚久不敢吱声,虽说方法是桂木桂马自己选的,诱导他去做这件事的方法还是他自己写在纸上交给鲇川天理的,但这事就是一摊乱账,扯不清。

    女神的封印不解开根本就不需要一般人类去抓驱魂,世界不毁灭的话也不需要亚久他们去解开封印放驱魂出来,总之就是这个环上的所有人或多或少都有点错,但最大的锅肯定在搞出世界毁灭这一茬的萨提洛斯头上扣的稳稳的。

    他最后只是选了个听起来最无关紧要的事实来为桂木桂马开脱:“他只喜欢纸片人”

    虽然好多年没交过女朋友但生活方式和行事作风相当之现充的萩原研二:“”

    在这方面意外的纯情以至于get到了重点之后大为震惊的松田阵平:“”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讲话,连吹过的风都仿佛是安静的。

    而打破这片寂静的是少女的一声呼唤。

    “叔叔大人?是阿库提亚叔叔大人吗?”

    她都点名道姓了亚久也很难回答说不是,不过以这姑娘的跳脱程度想糊弄过去大概也不难,比如说回答自己是阿库提亚的弟弟之类的。想是这么想的,糊弄倒也没怎么糊弄:“下午好呀,艾露西。我现在在执行秘密任务,所以暂时不可以叫我阿库提亚哦,要叫我亚久。”

    对面的女高中生果然没有怀疑,先是眼睛放光的重复了一遍:“秘密任务?!”

    又乖乖地应道:“好的,亚久叔叔大人,艾露西记住了。”

    亚久于是转身给她介绍听到称呼就已经裂开的同期们:“这是我朋友,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是警察。”

    “警察!是每天都能看到消防车的工作吗?!”

    “不是啦,那是消防员,警察是抓坏人的”

    等亚久送走了女高中生,爆处双子星也从裂开的状态缓慢复原。

    “艾露西已经回去了哦,”亚久探头往外看了一眼,补充道:“船上的那对高中生也离开了,现在要去近距离看看茜丸号吗?”

    “等等等等,刚刚那个女高中生为什么叫你叔叔啊?!”松田阵平抓住亚久地肩膀问道,脸上还残留着三观破碎的表情。

    “嗯?”亚久顺着他的力道收回往外迈的脚,又回到了一开始的墙角,脸上满是理所当然的表情:“艾露西是桂木君的协力者,她脖子上有颈环的,你们应该在景光和提亚身上看到过啊。”

    “那倒是,但是这也只能说明那孩子是恶魔吧?”慢一步回过神来的萩原研二伸手抓住亚久的另一边肩膀,和幼驯染两个人把亚久包夹在中间,他敏锐地点出了亚久语言间的漏洞。

    本来就是个临时藏身的不算隐蔽的墙角,有人路过实属正常,看见里面疑似霸凌的场景一边报警一边逃之夭夭也实属正常。

    松田阵平:“”

    萩原研二:“”

    亚久:“总之先换个位置吧。”

    不走还等着不同辖区的同事来逮他们吗?丢不起那个人。

    于是三人逃命般飞快地溜走了,那天他们到底是没登上茜丸号。

    当天晚上,亚久还是大概解释了一下艾露西的事。

    某一时间恶魔之中兴起了一种生孩子的风气。但过去的恶魔是一种无父无母活成啥样全靠自己的生物,还从来没有一次性诞生过那么多的恶魔,于是为了将大量的崽养活,救命院也顺应时代而建。

    艾露西就是阿库提亚在救命院写作隐居读作偷懒的时期入住的,他们管救命院的院长(阿库提亚的某位战友)叫父亲,所以按照辈分管阿库提亚叫叔叔也没毛病。但实际上只有艾露西这么叫,因为只有她比较懂礼貌,其余恶魔崽子不上天就是好的。

    因为之前不确定亚久到底什么时候会醒,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都还没销假,在亚久提议第二天再去一趟时也没有拒绝。

    只是晚上和远在东京的伊达航跟诸伏景光以及不知道回没回日本的降谷零报平安的时候,亚久不可避免的又被说教了一顿。

    第094章 第 94 章

    第二天再没生什么波折, 虽说半路上疑似看见了某高中生劈腿他人的场景,但因为已经了解了事情原委的三人都明摆着装瞎子,只是低调的路过也没引起对方的注意。

    三人登上了看上去有些老旧却保存的相当完好的茜丸号。

    “像这样没有定期维护的船能保存的这么完好, 其实还挺厉害的吧?”

    萩原研二单手扶住桅杆,用另一只手理了理被海风吹乱的头发,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是清爽美男子一枚。

    松田阵平倒是已经见惯这种场景了, 只是用手肘轻轻撞了幼驯染一下, 示意他不要随时散发无处安放的荷尔蒙。但他和萩原研二这次来找亚久主打的是轻装上阵, 换洗衣物是在当地的商业街临时买的,萩原研二的手笔。

    相较于平时出勤时穿着的深色西装和统一的制服,偶尔穿一次浅色的衣服配上松田阵平那张没有故作老成和严肃的池面脸,快奔三的男人说是大学生怕是也有人信。

    亚久摸了摸下巴,发明一种能把记忆抽出来实体保存机器的想法第n次浮上脑海。

    【阿库提亚·D·卡洛斯:我做出来了。】

    【二阶堂亚久:?!不是说要等解决了萨提洛斯的事之后再做吗?不对,既然做出来了就先把这个场景记下来!】

    【阿库提亚·D·卡洛斯:ok, 回头整成相册也不错。】

    【二阶堂亚久:啊对对对,还有黑历史什么的,我记得可多呢。】

    【二阶堂亚久:不过,你到底为什么先把这件事提前了?】

    【阿库提亚·D·卡洛斯:实不相瞒, 我觉得我们有一个孩子。】

    【二阶堂亚久:啊?】

    阿库提亚的记忆和亚久的记忆之间的关系大概就是, 亚久有的阿库提亚也都有, 但是阿库提亚有的亚久不一定有, 更别说是那么久远的恶魔时期的记忆了。

    阿库提亚向半身大概解释了一下自己顺着头上有伤的男人那条线查到了虎杖悠仁的母亲身上, 然后从虎杖家的老爷子那里得知了一些情报, 比如说他们在追的那个人应该是某种可以夺舍其他人的存在, 辨认方法就是额头上那道伤口。

    亚久非常捧场, 毕竟他只是睡了一觉的功夫阿库提亚就查出了这么多。

    不过

    【二阶堂亚久:孩子又是怎么回事?呃、我以为恶魔大都是寡王?或者至少我们应该是寡王没错?】

    亚久转生成人类这么多年,提起生孩子这件事第一反应和大多数人一样, 那就是首先得有一段男女关系。他翻了翻自己断断续续但持续时间非常之久的记忆,但并没有找到除了多库洛和小崽子们以外的女恶魔。

    然后亚久就接受了来自自己的、关于恶魔大多是无性繁殖的生理知识科普。

    巫师大为震惊,巫师来回踱步,巫师开始怀疑自己未来的孩子是不是也能通过这种方法生出来,巫师想起自己还是个单身时长远大于年龄的寡王一时半会根本不用考虑生孩子的事,巫师松了口气。

    爆处双子星这会儿就勾肩搭背地看着亚久沉浸在思绪中来回踱步,半点提醒他的意思都没有,萩原研二还撺掇松田阵平把这段巫师犯傻的影像留下来。

    亚久从一番科普中回过神来,看见这对肚子里直冒黑水疑似在记录他黑历史的幼驯染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以确保把这养眼的一幕拍下来。

    虽说和黑历史相去甚远,但到时候拿去印成小卡发给警署的女同事们未必不能起到和黑历史同等的作用。而且阿库提亚都把机器做出来了,他们记忆里保存的黑历史难道还少吗,怎么想都是可以做成实物的他们比较占优势。

    倒是两位爆处警官看他这么淡定有点诧异,尤其是在不知道为什么背后一凉之后。萩原研二松开了松田阵平,三两步站到亚久身边,询问道:“怎么啦,小亚久?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

    松田阵平无语的看了一眼今天也因为太会读空气反而像个墙头草的幼驯染,然后选择了加入。

    “提亚那边有什么消息?”

    谁知亚久突然窜出一步躲开了他们的勾肩搭背,然后左手拉住萩原研二右手拉住松田阵平,满脸诚恳地说:“提亚说,我们可能有一个孩子。”

    一句“你可别gay我,去找hagi”的玩笑还没出口,松田警官又又又裂开了。

    萩原研二倒是下意识的接了一句“我们是哪个我们,我和小阵平和小亚久和小提亚四个人吗”然后发现亚久的表情真的非常诚恳,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后知后觉地也裂开了。

    亚久顿了一下,具体的事情他也没有听阿库提亚说明,于是只好回道:“暂时还不知道具体的事情经过,不过提亚问我们要不要现在跟他一起去调查这件事。”

    说着,他也没有等裂开的同期们的回答,就猛地一跃,带着两个同期一起跳海了。

    “等——”

    “噗、咳咳咳”

    两座裂开的石像被迫提前复原了。

    倒不是说巫师的秘密暴露了想要以殉情的方式封口之类的,大家都是通过元素魔法入门的巫师,魔力充盈的时候区区保证自己不要淹死还是很容易的。

    只是连接新地狱和人类世界的门被设置在靠近舞岛的海上,被结界隐藏着,直线距离最短只有二十公里,即便是魔法学艺不精的一般恶魔也可以通过配置的羽衣飞过去。阿库提亚不方便出现在舞岛,但一个恶魔出现在传送门附近可是再正常不过了。

    他们现在就要过去和阿库提亚汇合。

    “那、也有、更合适的方法吧——!”

    上次因为这么离谱的事情生气好像还是上次,松田阵平不用仔细回想也知道每次罪魁祸首都是眼前这个人,他收着力气给了亚久的脑袋一拳,倒不是心疼这个家伙,只是他的手是吃饭的家伙,还是不要直接拿来硬刚头巨铁(物理)的巫师脑袋比较好。

    “诶!好痛!”

    萩原研二抹了把被海水泡过之后像海藻一样的长发,毫不客气地把全身的重量压在小个子的巫师身上,用没有被握着的另一只手深过亚久的颈脖,对着那张看上去仿佛不会长大的脸——猛地用力捏。

    “小亚久~下次有这种事、麻烦先从头到尾说明一遍,明白了吗~”

    “唔、吃到了。”

    阿库提亚披着羽衣浮在不远处的空中,觉得几个明明可以短时飞行但硬要下水泡一遭的同期让人有点没眼看,尤其从他的角度看,这场景简直是另一个自己被两个比自己高大的生气水鬼缠上的地狱绘图。

    话虽如此,但多少有点这么难得的景象不看就亏了的感觉,恶魔默默地把头扭回来。事实证明,恶魔坑起人来连自己也不放过,他不仅自己要看,还要把录像弄出来让其他几个同期也看看。

    最后还是阿库提亚出手,左手一个右手一个,背上还坐着一个,扇着大翅膀把他们全部带走了

    “所以就是这个?”

    “唔、看上去挺普通的嘛。”

    惯例的,阿库提亚又找了个无人岛把他们放下了。通常情况下,这几个人每次想试点什么魔法或者发明,就有一个山头要失去它宝贵的头发,总逮着一个山头薅显得很不道德,所以阿库提亚一早就秘密调查过日本所有无人管理的小岛。

    虽然今天的发明完全没有杀伤力,不过阿库提亚还是习惯性地把他们运到了岛上。

    松田阵平手上拿着的是一副护目镜,就外表来说肯定是比普通眼镜要酷炫一点,但和其他护目镜相比也没太大的区别,和它“摄魂怪2号”的响亮名称相比稍微有点名不符实的感觉。

    顺带一提,萩原研二脸上的人手一副的警校毕业礼物是“摄魂怪1号”,松田阵平脸上那副改良过的墨镜是“摄魂怪1号·改”,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只是它的制作者根据某生活在地狱的魔兽瞎取的而已,但意外地很得中二青年们(特指22岁的松田阵平和降谷零)欢心。

    “能用就行嘛,而且做得太花哨的话就不好在日常生活中拿出来用了。”恶魔淡定的回答。

    比如亚久一时兴起做的外形为火箭筒对咒灵特殊兵器“小巴”,学生带那个出门拔除咒灵都要躲着摄像头和其他人。不过拔除咒灵原则上是隐秘行动,他们带的咒具原本也处于管制范围内,影响倒也不大就是了。

    爆处双子星这会还没有意识到恶魔的话同样也代表他们的黑历史日后将会无数次被拉出来鞭尸,只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看他操作。

    阿库提亚选了个阴凉的地方,往树上挂了一张白布当做投屏的媒介,然后戴上护目镜席地而坐。

    三人只看他往护目镜一边按了几下,两道诡异的光直接从阿库提亚的眼睛通过眼镜照到屏幕上。

    场景一时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过了那么一两秒,不知道是谁没忍住,漏出了一声笑:“噗。”

    那两道诡异的光柱直直地变了方向,照到了笑出声的人脸上。

    第095章 第 95 章

    有的人, 虽然要坐在原地保持同一个姿势以充当一个稳定的投影仪,还不得不忍受朋友的嘲笑,但他也可以摇身一变成为最终BOSS。

    有的人, 看上去正春风得意还有心情大肆嘲笑朋友,但他日后黑历史满天飞的悲惨命运其实已经注定了。

    简而言之,阿库提亚用微妙的表情看了一眼笑出声的人, 放任了。

    被那一眼看得浑身发毛的人老实了, 连带着旁边两个人也老老实实排排坐看小电影。

    阿库提亚沉吟了一下, 把时间调到了大约500年前,范围是他处在人类世界的时间段,他需要知道梦中见到的那个男人到底是单纯的梦中人还是他真的见过其人却没有印象。

    他的记忆对人类来说无论如何都太过漫长,为了防止他们像浦岛太郎一样回去的时候不知今夕是何年,他施加了一个小半径的魔法结界,混淆其中的时间流速。

    观影模式再开。虽然做好之后第一时间就投入使用, 没能做出太过精密的调试,不过使用效果也远远超过了阿库提亚的预期,至少出现的画面很精确地定位到了他想看的部分。

    记忆是很暧昧的东西,会因为外界的影响轻易就失去原本的样貌, 即使在某个场合所得的记忆是清晰而印象深刻的, 也难保不会被时间和感情所模糊。

    阿库提亚想要得到的只有事情的真相, 所以在制作这个机器的时候侧重了精确性, 即只有原原本本被双眼所见、为双耳所听的部分才会被提取出来。换句话说, 相当于是强行扒掉了覆盖在记忆上的滤镜。

    因为是从记忆中提取出的画面, 视角自然也是从记忆持有人出发。首先出现的就是就是头上有着醒目伤口的男人, 微低着腰身满脸恭敬地请求视角的主人赐予他知识。

    虽然脸记不清楚, 但场景和对话都能对的上,应该就是阿库提亚梦里那个男人没错了。这次不仅是脸, 连男人身上穿的阴阳寮制服都清清楚楚的印在了幕布上。

    阿库提亚垂下眸,虽说那个年代已经是人类世界灵气逐渐消散的末法年代,但让夺舍的玩意直接混进了官方机构,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盘腿而坐的松田阵平伸手从阿库提亚贡献的零食里艰难的找出一包咸口的鱿鱼丝,一边拆包装一边问他:“你之前说让我们小心的就是这个人?”

    虽说对一个连五官都看不清的人自然没办法描述什么细节,但这人头上有伤口这一特征确实是太明显了,才一个照面就暴露了。

    阿库提亚的头暂时不方便做大幅度的动作,于是这个提问由亚久代为回答:“应该是这个人没错,不过现在肯定换了身体不长这样了,之后提亚会把以往疑似被这个呃、开瓢怪夺舍过的人资料发给你们的。”

    之前阿库提亚还在鬼鬼祟祟地隐藏行踪,自然不好第一时间把情报交给同期们,现在是已经暴露了干脆破罐破摔了。

    松田阵平也想到了这一点,从喉咙里逼出一声冷笑,表示暂时不跟他计较。

    萩原研二的关注点倒是完全在影片上,他抱着一桶爆米花时不时往嘴里丢两粒,有点好奇的问道:“这是在跟小提亚说话对吧,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但阴阳师的地位应该不会低?他用这种谦逊的态度和小提亚讲话诶,难不成小提亚以前是什么高官之类的?”

    阿库提亚沉默,说实话他现在看这段记忆也陌生的很,自然回答不了萩原研二的问题,只能实话实说:“我觉得我的记忆出了一点问题,反正这段我没印象。”

    萩原研二的嘴变成了惊讶的“O”型,然后伸出没拿过爆米花的手拍了拍阿库提亚的肩膀以示安慰。

    这事放一般人身上多少算个大事,但放阿库提亚身上,怎么说呢,倒也不是区别对待恶魔,但他就是担心不起来。

    “那先继续看吧,总会清楚的。”他最后这么说。

    影像放映似乎随着主人的心念变快了一些,已经过渡到阿库提亚直言拒绝了对方后男人三番两次上门求教了,每一次男人的礼仪都很到位,将自己的地位摆的非常谦卑,数次被拒绝也没有将愠色表现在脸上。

    但一个多次夺舍他人的玩意岂会是什么好东西,而且他还掺和了咒术界那些破事,对于已经判定了是坏人也是敌人立场的男人,即使是正义的警察也没办法同情他。

    倒是只能听到声音的阿库提亚让他们一时惊讶。现在的阿库提亚虽然多数时候也是淡淡的,但好歹熟悉的人还是能看出情绪起伏,尤其这几年装小孩子的时候多了,反应也明显了不少。可是影像里传来的声音确是远比现在冷淡的、不在乎的、像是什么都没放在心里的声音。

    影像里的开瓢怪装得很好,大部分人都会被他的诚意所打动。阿库提亚虽然没有被他打动,但确实觉得他烦了,于是同意教他知识,条件是学完赶紧滚,不要再来打扰他。

    阿库提亚双眼紧紧盯着屏幕,虽然他不知道接下来开会发生什么,但他有点不好的预感。这种感觉让他坐立难安,浑身发毛,甚至想要立刻停止播放接下来的部分。

    但他坐在那里没有动。

    也许看完这段影像会发生很不妙的事,但是阿库提亚觉得自己不能在这里逃避,从前是无所谓,现在为了和身边这些金色的灵魂比肩,他一步都不想退。

    但这段影像到底是没看完。

    比阿库提亚先行动的是亚久,他猛然站起身,虽然嘴上还沾着点心的残渣,但眼神已经变得分外可怖。

    阿库提亚:“怎么了?”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也抬头看着突然站起来的亚久。

    “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他望向了陆地的方向。

    话音落下的下一秒,寂静的聊天室里一条醒目的红色消息突然翻滚而上。

    【降谷零:!】

    这是他们很久之前说好的,在连逃命的时间都没有的特殊情况下所使用的,求救信号。

    萩原研二瞳孔骤缩:“小降谷怎么会突然!”

    松田阵平也站起身,长呼口气,对着提亚说:“看来电影的后续只能下次再看了,你快去救场吧。”

    降谷零也是巫师,警校时期的综合成绩还是他们之中最强的,可即使是这样的他,现在也处于某种让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发不出来的危险之中。

    那么他和萩原研二,虽然很不甘心,但特长在这件事中没办法发挥作用的他们,还是不要去现场添乱比较好。

    现场最有能力并且将人平安带回来的可能性最大的自然是能迅速前往那家伙身边的阿库提亚。

    阿库提亚冲松田阵平一点头,将魔力输出量避开另外三人所站的方向扩到最大,最后生生将面前的空间撕开一个裂口。

    “别看,会疯的。”同样因为没有压制身体里的魔力量而久违的以能够对大部分人造成身高碾压的形态出现的亚久用双手分别从身后捂住了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眼睛。

    时空裂缝可不是人类能看的东西,搞不好后半辈子都要陪进去。

    阿库提亚确认了降谷零身体里与他相连的灵魂印记,没有迟疑地抬脚跨进了那道裂缝。片刻后,裂缝消失了,除了周围因为不可抗力被波及的植物显出一二迹象,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亚久放下了手。

    “既然提亚去救人了,我们就来找找‘犯人’吧。”在他们即将从阿库提亚失去的记忆里找出那个开瓢怪真实身份的关口,就发生了降谷零、换句话说就是黑衣组织那边的事让他们抽不开手,要说这是巧合,谁信啊。

    他伸长手臂一把揽住两个仍然看着阿库提亚消失之处的同期的肩膀,把他们飘走的心神摇回来,说:“现在我要占卜了,这次你们不会反对吧?”

    阿库提亚降落的地方是一间审讯室,降谷零就半垂着眼被绑在椅子上,身上已经有几处见了血的伤口,粗略一眼看过去性命暂时无虞。

    虽说原本生气和担忧也是有的,但好歹没有失去理智,阿库提亚来的时候是披了羽衣的。不过对方好像找到了克制羽衣的法子,他降落的一瞬间就被各种武器瞄准了,男人的声音从角落的广播里传来:“把‘苏格兰’带来,或者和你面前的老鼠一起死在这。”

    阿库提亚径直走到降谷零面前,蹲下身扶着他的脸将治疗的魔药灌进去,发现以往迅速起效的魔药迟迟没有发挥作用,而广播里的男声还在喋喋不休。

    说实话,阿库提亚现在的心情很不美妙,任谁看见朋友变成这种破布娃娃一般的样子想必心情都不会美妙,更何况他刚刚穿梭空间时被撕扯的灵魂连带着他的头都在阵阵作痛。

    他已经看见了魔法不起作用的罪魁祸首,审讯室的墙上贴了不少禁魔法阵,看制作方法出自魔法师协会。阿库提亚不太想知道这地方到底还有多少这种阵法,尤其是一眼扫过去还看到不少眼熟的灵魂,他已经不想继续跟这些人耗下去了。

    阿库提亚直直地走到降谷零身后给他松绑,将半昏迷的人拦腰扶住,对着室内唯一一个监控摄像头说:“那就试试,能杀我的话就来杀吧。”

    第096章 第 96 章

    “那就试试, 能杀我的话就来杀吧。”

    话音落下,恶魔背后双翼展开,竟是完全不装了。

    魔法暂时不能用, 在诞生热潮之后出生的新恶魔可能会惊慌失措,毕竟他们的魔法是由学院□□出来的保证生存的底线,其余的傍身之长都需要他们自己去寻找、去学习。

    但阿库提亚可是曾经凭借强悍的体质从战争中拼杀出来的旧恶魔, 即使并非全盛期也能徒手撕装甲。何况

    “知道什么是‘解明与构造’吗?”恶魔说着, 抬起了那只空着的手, 按在了墙面上,细微的波动从相接的地方以极快的速度向周围散去。

    大概有一两秒钟的时间,建筑物开始晃动,墙面上被大片大片蛛网状的裂纹覆盖,天花板上也开始细细簌簌的有粉尘往下落,看上去竟是立马就要坍塌了。

    惨叫声通过刚才叫嚣着让他们把命留下的广播里传出, 此起彼伏。

    如果说平日里使用的魔法造成的是法术伤害,恶魔强健的体魄能够造成的是物理伤害,“解明”则是能够彻底分析事物的成分以及本质,从而找出能够造成真实伤害的那一点。

    阿库提亚的职能是“解明与构造”, 解明后面还跟着构造这种制作类的能力, 光听这个名字也知道通常情况下根本不是用于战斗的能力。

    但他也曾在战场上用这个方法收割了众多生命, 不然没道理一个体魄不如其他恶魔的头脑派能幸存下来还一直活到了现代嘛, 恶魔的战争又不需要一个负责出谋划策的军师, 一直都是打就完事。

    他现在就是通过分析这栋建筑, 在房子不会立马倒塌的程度上抽出一些钢筋水泥攻击其他人, 反正恶魔可以通过灵魂确认人的所在。

    降谷零被这阵动静弄醒了, 恢复意识后第一时间抓住了阿库提亚扶在他腰间的手,艰难地把情报递出去。

    “志保和明美还”

    阿库提亚看了他一眼, 温声回道:“放心吧,你先别说话了。”

    既然降谷零已经醒了,那么恶魔也可以进一步解放战力了。他将降谷零扶到背上,示意他抓住自己的肩膀或者翅膀,确认了一下宫野志保的灵魂所在方向,一脚踹在门上。

    降谷零伏在阿库提亚背上,被柔软的黑色羽毛包围,看着恶魔即使用不了魔法也能一脚将审讯室厚度堪比银行保险库的门整个踹下来,飞出去的门还越过了某表情惊恐的前同事的头顶连带着将对面的墙体撞破了一个可以让成年男性通过的大洞,突然就放下心来。

    他拼着一口气醒过来是为了传递情报,以免他就这样死在了黑暗里,除了给同期们添麻烦以外什么也没给他们留下。

    但现在看来,他不会死,宫野姐妹也不会死,因为组织的主要目标在他身上,那个讨人厌的FBI大概率也已经逃离了组织的追踪。既然结局皆大欢喜,那么这件事可以等回去之后再一起说,而不是在营救现场絮絮叨叨拖同伴的后腿。

    他暴露的突如其来,而且连带着赤井秀一的FBI身份和宫野志保早年就和警察勾结这件事都一并暴露出来了,这件事背后一定有人搞鬼,而且对方针对的就是他们。

    毕竟告密的人对他们的情况太过熟知了,连他和赤井秀一的身份和过往经历都查得清清楚楚,但对组织内的其他卧底却不甚了解,现在也仍然放任他们在组织里浑水摸鱼。

    在确定要进入黑衣组织卧底之时,亚久交给了他和诸伏景光一份名单,上面记录了当时组织内其他机构派出的卧底,他们两人也凭借着这份的底气数次借用他人的手化险为夷。因为留心观察过,在降谷零成为代号成员之后进入组织的卧底他多少心里也有数,所以这件事他第一时间就察觉了。

    只不过现在想起这件事,第一反应却是那时拿到名单之前亚久消失了一个星期左右,他当时的说辞是要去某处海底布置结界所以就不需要向导了,但现在想来大约是因为他们没能察觉的占卜反噬不得不休养一段时间吧。

    降谷零轻轻呼出一口气,看着眼前有一头柔顺长发的粉色脑袋,努力克制住想要给他一拳的冲动。

    粉色脑袋的主人浑然不觉,只是时不时伸手往上托他一把,防止他掉下去,脚下步伐很快但很稳。他一路通过改变其他通道的走向将黑衣组织的成员全部困住,自己则背着降谷零走最短路线去找宫野志保。

    他们找到宫野志保的时候她正满脸凝重地看着手上的药瓶,已经被打开的手铐孤零零的躺在一边,面前的地上还摆放着一些亚久曾经送给她的道具,通讯用的水晶球和与姐姐成对的用于消除存在感的胸针赫然在列。

    她的境况相比于降谷零来说倒是不错,大概是组织BOSS还没拿到想要的东西暂时还不能拿她怎么样。

    看见墙壁忽然往两边分开变成一个形状稍显不规则的门白大褂少女也没怎么惊讶,只是松了口气,边将面前的东西收进口袋边说:“还好你们来了,不然我就要当场吃药变小了,虽然已经证实了药效不会有什么危险,但这药很苦,吃下去还得痛苦一段时间才能变小。”

    她三两步走上前,看清了降谷零的样子,惊讶道:“零哥伤得这么重,我这有治外伤的魔药”

    阿库提亚冲她摇了摇头,说:“这栋建筑里贴满了禁魔的阵法,魔法和魔药都无法生效,还是要先出去再说。”

    宫野志保了然地点头:“原来水晶球不能用了是因为这个,我还以为这东西也要连上什么信号才能用呢。”她把手上的药瓶放进左边的口袋,又从右边的口袋里摸出一个药盒,“那我还有及现代科学于一身的特效药,虽然是新做的还没试验过,零哥要试试吗?”

    降谷零无语:“算我求你了,姑奶奶。能不能看在我现在是个伤员的份上先放过我?还有,就算景光是之前是你的上司也不必连这都学,他根本不会制药好吗。”

    宫野志保嘴角一勾:“才不是呢,景光哥魔药做的可好了。”嘴上说着,还是听话地把药盒收好了,然后转头看向阿库提亚:“提亚哥,那我们接下来去接姐姐?”

    倒不是宫野志保没心没肺,在宫野明美也身处危险的情况下还在这里插科打诨,只是巫师看宫野明美只是个既没有武力值又没有学习魔法的一般人,变着法地给她送道具。

    宫野明美身上的保命道具至少是宫野志保的三倍,哪怕除去需要魔力驱动的部分也还是抵得上一个小型堡垒,她们一起被抓到现在连半天都没过,黑衣组织那些人可能连宫野明美的身都近不了,属实是没什么可担心的。

    阿库提亚点头,墙上的洞闭合,反方向的墙上又开了一道相似的。

    “诶,不是说不能用魔法?不过提亚哥做事总是很超规格,景光哥也说习惯就好。”

    宫野志保率先出门在前面领路,不过原本也是一条笔直的道路,和她被带进来的时候大不一样了,宫野志保也乐得清闲。

    说实话,平时享受惯了魔药带来的好处,现在伤口迟迟不愈合带来的难受程度至少是平时的三倍,虽然也不是不能忍,但转移一下注意力也好。

    “志保你平时是这么个形象来着吗?今天话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虽说平时多在组织成员面前,态度上需要端着一点,十七八岁的少女私下活泼一点也算正常,但今天这态度变化也太大了,简直像是变了个人。

    降谷零说着还抬头看了一眼少女的额头上有没有出现那条不详的缝合线。然后就被瞪了一眼。

    “马上就要和姐姐一起脱离这个除了钱和器材管够其他什么都要控制还隔一段时间就要被敲打一顿的破职场了,我高兴不行吗!我!高!兴!”

    降谷零沉思,觉得也是,虽然这几年连他们的小动作不断都察觉不到的黑衣组织已经造不成什么威胁了,但旧日的心理阴影不是那么好消解的,脱离组织确实是该高兴。

    想到这,他也露出一个笑容。

    “之后还有更值得高兴的事呢,对方都出手了我们也不好不给回应嘛。”

    “是反击的时候了呢。”

    “这个持续了半世纪以上的跨国犯罪组织也差不多该毁灭了。”

    这个结果毋庸置疑,至少身在此处的三个人都半分也不曾怀疑。

    “到了。”

    阿库提亚用脚尖踢了踢墙面,面前应声出现一道门,露出里面被某个茧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宫野明美。

    “志保,还有零君,你们没事吧?”

    “等、姐姐,先把防具解除!”

    茧向着宫野志保的方向弹射出来,差点让原本没在黑衣组织手上受伤的人被自己人撞出个好歹。

    “不好意思,因为从里面看是透明的,我把身上还穿着这个的事情忘记了。”宫野明美不太好意思地说。

    阿库提亚出品能在主人遇到危险时自动将主人包裹起来的全自动防具,主要材料是某种地狱独有的金属,最重要的是,考虑到宫野明美不会魔法,这件防具是不需要魔力驱动的。

    第097章 第 97 章

    三人小队变成四人小队, 只不过这次目的变为了离开这栋建筑物。

    “话说回来,这位先生是”宫野明美提出疑问。

    原本像是郊游一样其乐融融的氛围瞬间一扫而空,只有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话的宫野明美在堪称沉默的气氛下慌张地看了看妹妹。

    其实只是三个聪明人偶尔当了一次糊涂蛋把这里还有个完全没见过阿库提亚原本样子的人给忘了, 猛然被点破之后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怎么回答比较好。

    最后宫野志保急中生智:“这位是那个、二阶堂亚久警官的哥哥啦,你看他们长得很像对吧?”

    “那位很照顾你的二阶堂警官的哥哥,志保你这么一说他们确实是长得很像呢。”

    宫野明美看了过来, 阿库提亚于是被迫点头认下了这门亲戚关系。

    虽然宫野志保也有种“事到如今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姐姐其实也无所谓吧”的想法, 但这个场合属实不太适合讲什么“好恶魔和女神和人类一起联手打败坏恶魔拯救世界”的童话故事, 而且真要讲起来的话就太长了,还是留到以后丢给恶魔和巫师自己去解释吧。

    出于以上意图,她下意识地帮恶魔找好了借口,好在宫野明美应该是信了。

    两人一恶魔都松了口气。

    “那这双翅膀”

    完蛋啦——

    降谷零安详地闭上了双眼,这熟悉的社死感,虽然没有发生在他身上, 但不妨碍他人造三室一厅。

    阿库提亚权当自己是个哑巴,和宫野明美一起看着宫野志保。

    宫野志保只能硬着头皮编下去:“万圣节变装。”

    “万圣节、变装?”宫野明美惊讶地瞪大了眼,“在这种时候?”

    阿库提亚也闭上了眼。但即使是闭着眼也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众所周知,当所有人一起社死的时候, 个人对此产生的羞耻感就会急速下降。

    宫野志保像是破罐破摔了, 本是随口编出的话越来越顺, 最后干脆把不在现场的某粉毛巫师也卷了进来:“姐姐你看, 二阶堂警官平日里不是很喜欢搞些小发明吗?里面奇奇怪怪的东西也不少对吧, 所以他的哥哥平日里就喜欢变装这件事一点也不奇怪, 这是他们家的家族传统啦。”

    宫野明美笑眯眯地看着滔滔不绝的妹妹, 不说信也不说不信, 直到宫野志保自己因为心虚而声音变小,她才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原来如此。”

    事实上, 她到底信没信,又或者信了多少就没人知道了

    “阿嚏——!”

    “卧槽!好脏,你别对着人打喷嚏啊!”

    “等、小亚久,小阵平,小声点小声点!要被发现了!”

    这是前来抓幕后黑手的警察三人组。

    不久前,三人一番挣扎从远离人烟的小岛回到了岸边,又从亚久家的车库里开出了一辆疑似仅被现代工艺改装过的装甲车径直前往此次害降谷零的卧底生涯唐突结束还差点逃亡失败命悬一线的罪魁祸首身边,开车的是萩原研二。

    要说为什么他们能如此精确地找到还不确定身份的人,那当然是因为队里有占卜技术一流的巫师啦。无论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做出了这样的事,将降谷零的身份透露给黑衣组织之后采取了何种行动都无所谓,只要亚久想知道就能占卜出来。

    虽说他只占卜了对方的位置就歇菜了,只能平躺在后座当个摆设,不过这也说明了这次的幕后黑手就是那个开瓢怪,亚就学了十年占卜也就只见过他一个纠缠了这么多命运的人类,没道理这么短的时间里一次出现两个。

    当然,也可能不是人类,不过末法年代即使是诞生有灵的存在也大都弱小,而且那类生物的交际圈通常相当简单,即使是与某一个人类的羁绊特别深,也不会牵扯那么多命运。

    亚久有心在后座当个安安静静的花瓶,以免某些小心眼的同期想起他才刚刚恢复就又躺下的事,可是有人偏不让他如愿。

    “哟,也不知道是谁这么菜,占卜个位置就倒下了还敢因为一点小事就这么干。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某人之前是不是警察手册不知道收哪去了还想靠占卜找来着,虽然被班长拦下来了。”

    找个警察手册和找个活了几百年的开瓢怪的消耗根本不能比好吗!再说最后不是也没占卜吗!

    虽然这么想了,但亚久什么也没敢说,二对一呢,情况对自己不利。

    “要不是这次我们发现了,这件事小亚久还打算瞒多久?就不能”

    萩原研二停下了话头,亚久明白他的意思,但没办法给出承诺。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都希望亚久不要再使用这项能力了,可是就在刚才,亚久还因为使用这项能力而陷入衰弱状态,在他们的允许下。

    他们不希望亚久因此付出代价,但又无法否认他的能力有时候的确是必要的,于是将矛头转向了自己,为自己默许朋友伤害自己的行为而痛苦和愧疚。所以他没有说出后面的话,松田阵平也没有再接话,车内一时寂静。

    “没关系,没关系。”亚久叹了一口气,不知道第多少次觉得自己真的敌不过他们,他给不出他们想要的承诺,只能换成了另一个能让他们稍微安心下来的承诺:“我自己的寿命我自己知道,虽然现在这样看上去没什么说服力,但我不会死的,好吗?”

    至少在这个世界被拯救之前,他不会丢下他的朋友们。

    松田阵平通过后视镜和他对视,只是低声说:“你自己说的话你自己记住了。”

    萩原研二一脚踩下刹车将装甲车停在路边,将整个身体转回来盯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好。”亚久答应了他的同期,所以他会做到。

    车被重新启动,虽然车内一时还是无人说话,但氛围却比之前缓和许多。

    等他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抛开勉强醒着但浑身无力的亚久只能被松田阵平背着这一状态,三人已经能和平时一样插科打诨了。

    目的地倒是很符合犯罪分子选择据点的标准,一栋年久失修的三层废弃烂尾楼,只不过三个人从上到下看过一遍也没有找到半个人影,但亚久的占卜结果不会有错。

    “会不会是那家伙知道会被抓提前跑了?”

    话虽如此,亚久现在这种情况短时间内也不能再占卜第二次了。

    “不知道,不过他的老巢应该是在这里没错,这里有强大的咒术波动。”

    松田阵平因为姿势问题不方便回头看亚久的状态,但萩原研二一眼就看见了亚久变成金色的双眸,远比之前看到过的任何一次色泽都要更加深沉。配上青年现在被完全解封的成人体型,除去头发长度外几乎看不出和阿库提亚的区别了,也让人再次认知到他们两个是同一存在的事实。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埋伏看看那个人会不会回来吗?”

    亚久摸了摸下巴,回答道:“总之先打一炮试试吧。”

    松田阵平:?

    萩原研二:?

    他们眼看着手无缚鸡之力连路都走不动的同期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了火箭筒,这倒是无所谓,毕竟从认识亚久开始他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了。问题是他把松田阵平的一边肩膀当做支架,抬手就给面前的废弃小楼来了一炮,完事还兴奋的开口催人:“快快快!找个隐蔽点的地方藏起来!把羽衣披上!”

    火箭筒不需要填充实际弹药,使用时也不会发出巨响扰民,更不会对除咒力之外的东西起反应,可以说是非常环保了。

    即使拿它来探路通常情况下也不会对环境造成什么实际影响,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半边被强风定型成奇怪形状的松田阵平的头发。

    “二·阶·堂·亚·久!”

    亚久呆住,颤颤巍巍地伸手试图把那一大簇乱毛抚平,无果,遂悄悄附上了水魔法和火魔法,虽然让松田阵平的头发变得比以往更加卷曲了,但好歹是把他的发型保住了。

    三人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躲好,披上羽衣等待反应。

    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头上有缝合线的男人,男人身旁站一个长发少年,少年脸上也全是缝合线,手上还捧着一个鱼缸,鱼缸里是一只长得很丑的章鱼?

    除此之外还有看起来像树的咒灵和脑袋看起来像富士山的咒灵,这个奇怪的组合中的每个存在现在脸上的表情都是呆滞的,像是不理解为什么自己从阳光明媚的沙滩一瞬间到了这么个鬼地方。

    头上有缝合线的男人只愣了一瞬就开始施展咒术试图开溜,捧着鱼缸的少年看他开溜虽然一脸的好奇但也乖乖跟上了,于是剩下的富士山和树对视一眼,如果那抽象的五官上有眼睛的话,也跟着跑路了。

    感谢连存在感都能一并隐藏掉的羽衣,亚久三人隔着一段路远远地跟在后面,没有被发现。

    然后,亚久鼻尖一痒,发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声“阿嚏——!”

    于是回到了最初那一幕。

    第098章 第 98 章

    因为突如其来的行踪暴露, 现在变成了两方对峙面面相觑的局面。

    额头上有缝合线的男人看到粉色头发的巫师原本下意识想跑,但被满脸缝合线的少年皱着鼻子拉住之后对比了双方的战力才发现也许根本没有必要跑。

    毕竟,自己这边有四个特级咒灵和这个他特地挑选的魔力充盈但咒力低下不会受到对方奇怪武器影响的身体。虽然己方的咒灵因为刚才那突如其来的一击整个缩水了一部分, 但对比敌方三个非术师中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现状,胜率还是很高的。

    于是在名为真人的咒灵拉着他的袖子说:“这几个人类看到我们了耶,你不是总说遇见这种情况要封口吗?”的时候, 他点头同意了。

    但这个开瓢怪明显还留有最低限度的警戒心, 只是笑着站在一旁表示:“要出手的话你们请便, 只是对付三个非术师而已,应该用不上我吧?”

    漏壶和花御没说什么,只是上前准备战斗,只有真人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恶意几乎从那双纯粹的眼里满溢出来。

    情况逆转,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 非常有默契地同时开溜。

    开玩笑,他们队里可还有个动不了的病号呢,谁站那跟他们打谁是傻子。

    偏偏拖后腿的本人还半点自觉都没有,甚至开始絮絮叨叨地吐槽起了对面的咒灵们:“你们看见了吗?哦, 你们看不见。那几个咒灵居然有灵魂诶!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灵魂的咒灵呢, 不过那个人形咒灵的灵魂乌漆嘛黑的, 这种颜色我也是第一次见”

    松田阵平恶狠狠地说:“闭嘴。”

    平时他是不介意和亚久探讨这些问题的, 但现在他只想让背上的人老老实实待着, 不要给他们的逃命增加难度。

    “算啦算啦。”萩原研二一边用魔法给他们三个打掩护, 一边阻止自己人在这种时候内讧。

    说实话, 虽然逃命也确实是在逃命, 背后的特级咒灵们也确实是冲着他们的命来的,但就是没办法升起那种紧张刺激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跟巫师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这方面的阀域变高了还是单纯地觉得他们几个在一起就没什么跨不过去的坎。

    “往右转,抄小道。总之先放会风筝遛一遛他们几个吧,也别真跑远了。”

    “嘁。”

    虽然表现得有点嫌弃,但松田阵平到底是没把亚久丢下,此时也听从背上人的建议脚步稳稳地拐进了右边的巷道里。他倒像是没想过自己的体力是有极限的,背着比平时大一号的亚久全速奔跑很快就会筋疲力尽,如果没能逃脱那些咒灵可不会手下留情。

    萩原研二看着这一幕,没忍住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就被幼驯染横了一眼:“干什么?别笑得那么恶心,hagi。”

    好在事态恶化以前,亚久搬来的救兵闪亮登场。

    五条悟一个瞬移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空地上,这次也随身携带了家眷、啊不是,挚友。

    “哈喽~五条老师听到某人有难就立马来帮忙了哦,有人居然不愿意给这样讲情义又关心朋友的五条老师送礼物反而给什么都没干只想着白拿战利品的某人送礼,也不知道这世道是怎么了。现在拿最近银座特卖的限量网红抹茶芝士蛋糕来赔罪的话五条老师还可以当作无事发生哦!”

    “悟。”额头上顶着一个#的夏油杰按住了五条悟的肩膀。

    “啊~?这不是什么都没干就能拿到礼物的夏油老师吗真是好让人羡慕哦!”

    夏油杰头上的#从一个变成了三个,他皮笑肉不笑地说:“悟,你想打架吗?”

    “打就打,谁怕谁啊!”

    松田阵平很想抓住亚久的衣领质问他“你就叫这样两个玩意来帮忙?!”但因为两只手都腾不出空遂作罢。

    萩原研二接到了幼驯染的暗示于是代劳,只是攻击性下降了不是一星半点。他用一只手半围在嘴边,做出一个说悄悄话的手势,另一只手不太明显的指了指两个还没见到敌人就已经要先打起来的援军,小声问道:“小亚久,他们是你叫来帮忙的吗?”

    亚久也很配合地抬起一只没什么力气的手搭在嘴边,小声回答:“我只叫了夏油来拿外卖。”

    萩原研二:“拿外卖?”

    “还是让我来解释吧。”夏油杰一把推开五条悟的脸,向他们走来:“我的术式,咒灵操术,可以将吃下去的咒灵收为己用。”

    亚久:“这里有四个特级咒灵呢,可不就是外卖嘛。”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重复道:“吃下去”

    松田阵平也是一副“给孩子吃点好的吧!”的表情。

    夏油杰、夏油杰的额头上又冒出三个#。

    亚久拍了拍夏油杰的肩膀,指了指他们来时的方向,拜托道:“那边就麻烦你了,四只特级而已,你应该没问题的吧?”

    “你在小看谁呢。”

    夏油杰侧头看了他一眼,往那个方向去了,徒留还在原地生闷气的五条悟。

    亚久对五条悟招了招手,神秘兮兮地说:“有件事要告诉你。”

    五条悟保持着那个双手抱臂的姿势,脚下倒是平移过来了。

    “什么事?”

    “当年给夏油下那个连环套,让他的思维方式极端化的事,我觉得和这次的幕后黑手有关。”

    夏油杰和那个开瓢怪之间连接着很浅的因果,浅薄的像是从平行世界穿越时空而来,硬要说的话和当时亚久所感受到的属于萩原研二注定的劫数给人的感觉差不多。

    但只有这个事实是被他的眼睛所捕捉到的,其他内容及推测皆只是来自于亚久的直觉,现阶段他连用占卜来佐证的能力都没有,信与不信皆取决于五条悟。但是他想,即便这个猜测是错误的,五条悟大抵也是要去探上一探的。

    所以他选择在这个以五条悟的能力随时能把人逮住的时间和距离告诉五条悟这件事,他的直觉告诉他五条悟也会跟来,而现在五条悟就在这里。

    一瞬间,五条悟脸上的表情全无,他不带什么感情的问道:“根据呢?”

    在他和夏油杰、家入硝子的高专时期,曾有一段时间夏油杰的精神状态变得很不对劲,一度想要叛逃去当诅咒师。

    虽然因为碍事而被路过的恶魔阻止了,他们三个的关系也比之前更加亲近,更贴近于家人这个概念,但五条悟对于当时没能察觉到挚友的心境变化而感到非常后悔,事后自己偷偷去调查了这件事。

    从头脑发热的状态冷静下来后就能从那些调查报告中很轻易地发现,那段时间夏油杰所接的任务内容几乎全是与人性的恶相关。这是针对夏油杰和他的正论所下的一个套,目的就是为了使他叛离高专、怀着对一般人的憎恶和恨意变成独自一人。

    让他从高高在上的神子变成了拥有七情六欲的凡人的他的挚友、他的家人被人设计了,对方还险些成功了,这让他怎么能无动于衷。只可惜对方像是就此收手了一样,即使这些年五条悟一直暗中注意着这方面,也再没找到他的踪迹。

    没想到再次听见此人的消息居然是在亚久这。

    “根据只有我的直觉,虽然也可以现场再占卜一次来提高可信度,不过”大概就会彻底晕过去然后爆睡一段时间吧,就是不知道多就能醒了。

    打个比方的话,从前的占卜所消耗的生命力都没有达到他本身的上限,所以休息一段时间就能恢复。但是占卜那个开瓢怪时所消耗的生命力已经超出了上限,将他身体的平衡打破了,虽然看似恢复完全了,但其实还是会有生命力从坏掉的地方缓慢的漏出去。

    他的生命力上限开始缓慢地降低了,并且每对超出自身能力的事物占卜一次,裂缝就会增加,漏出去的生命力也会增加。

    亚久剩下半句话还没说完,已经被萩原研二笑着用非常恐怖的眼神盯住了,看着身下一语不发的松田阵平,他觉得自己随时都有被丢在地上的可能,对危险的感知不知道隔了多少年后再次上线了,于是亚久闭上了嘴。

    五条悟用他那双漂亮的六眼上下扫了两眼亚久,对他的身体状况有了个大概的了解,他说:“只有直觉?”

    亚久也回答说:“只有直觉。”

    “行吧,我去看看。”他呼出一口气,即使只是毫无根据的推测,他也肯定要去探查一番,更何况巫师的直觉本就能算得上是一种强力的佐证了。

    亚久笑眯眯的给他指了方向,提醒道:“那个头上有道缝合线的男人,他可以通过某种方法盗用其他人的身体,目前这一条在尸体上已经判定成立了,他能不能用活人的身体还不一定。小心点,别着了他的道。”

    “知道了。”

    五条悟摆了摆手,消失在原地。

    “好了,现在咒灵丢给夏油,开瓢怪丢给五条,我们就”

    “我们就?”

    “看戏吧!”

    第099章 第 99 章

    失策了。

    虽说姑且是把人送出去了, 但大话都放出去了结果自己被关起来了,说出去简直把恶魔的面子都丢光了。

    话虽如此,阿库提亚倒也没有太过懊恼, 他双手环着腿靠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枯骨,垂下眼睑开始思考某个男人说的话。

    时间稍微往回倒一点点。

    因为阿库提亚可以轻易改变整栋建筑的结构,无论是救人还是之后离开的过程都过于简单了, 他们在完全没有碰到黑衣组织成员的情况下离开了那栋建筑。

    然后, 像是在嘲讽他们一样, 在他们踏出建筑范围外能够使用魔法的一瞬间,发现了面前的地上端端正正摆放着一个长满眼睛的立方体,立方体下压着一封信。

    降谷零早前喝下的魔药开始发挥作用,身上的伤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他指了指那个看着就很诡异的立方体,无语地说:“这么明显的陷阱, 不会有人踩进去的吧?”

    话音还没落下,就见阿库提亚伸手从地上把两样东西都捡起来了。

    降谷零:带不动,告辞。

    阿库提亚看了两眼手上的立方体,把降谷零交给站在一旁的宫野姐妹, 自己往旁边挪了一段距离才说:“从能量波动来看应该是咒具一类, 就是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总之你们先离远点好了。”

    降谷零捂了捂脸, 漏出一声长叹, 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还真要看啊, 这不摆明了是陷阱吗。”

    阿库提亚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说:“对方既然敢放在这里, 就是确信我会看,里面大概写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明明零也经常因为可能获得的情报以身犯险”

    后话即使不说出口降谷零也很清楚, 这话确实轮不到他说,但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和发生在朋友身上那是两个概念,降谷零双标的相当理直气壮。

    不过他反驳还没说出口,就听阿库提亚接着说:“而且这对我来说大概不算什么危险,我是在判断自己能解决这件事的情况下才出手的哦,所以还是零的情节比较恶劣啦。而且亚久那边已经确认了你身份暴露这件事就是因为我们在找的那个开瓢怪,这应该是他特意留给我的东西,毕竟是我的‘学生’嘛。”

    降谷零无话可说,只能说恶魔确实给人的安全感太足了,一时半会都想不出有什么他做不到的事,硬要说的话可能只有生孩子了吧。

    这样对比起来倒是宫野志保对阿库提亚的了解更足一点了,她半句废话也没说,只做了个请便的手势,示意阿库提亚要试就快点试。

    阿库提亚左手捏着那个立方体开始解明构造,右手一抖展开了那封信。

    确实如他所想,那封信是留给他的。

    【亲爱的老师,

    很高兴时隔这么多年您还健健康康的活在这个世界上,还多了这么多羁绊,远比第一次遇见我的时候那副无懈可击的样子要鲜活得多。想来您既然打开了这封信,目的大抵也不是听我这些无聊的寒暄,那么接下来就直奔主题吧。

    或许您会觉得奇怪,为您的记忆中没有我这般渺小的存在而怀疑这封信内容的真实性,但请相信我和您之间的确有过一段不值一提的师生情谊。您教授给我的知识至今仍使我受益匪浅。让我想想,虽然时日已久,但我依稀记得那时从您这里学习到的使·人·类·与·咒·灵·相·结·合·的·方·法给我带来了许多灵感,至今也在持续为我的事业做出贡献】

    阿库提亚一眼扫过两三行,从无用的废话中提取出自己想要的情报,在视线扫过那句“使人类与咒灵相结合的方法”时微微垂了垂眼,虽然没有印象,但也不太意外。

    作为恶魔的他感情充盈起来也就是最近十几年的事,再往前接到桂木桂马的联系将拯救世界的详细计划定下之前,他连人类的自己平日在干什么都不太关心,只定期接收亚久寡淡的记忆确定有没有疑似救世主候选者的人出现。

    而他的职能又让获取知识的过程变得非常容易,虽说是因为被烦过头了才随手收的没什么情谊的弟子,但那也是弟子,对方想学什么就直接教了属实再正常不过,只是现在看来却是因此做错了很多事。

    阿库提亚定了定神,接着往下看。

    【在您的带领下,我们最终完成了一份完美的成品,我深知再不会有比虎杖悠人更完美的作品了,可即便如此,我也会沿着您指引的道路继续前行,希望有一天能接近您所在的境界。

    ps:因为您似乎对完成的胚胎没什么兴趣,我在向您辞行时将它带走了,现在因为机缘巧合已经成长为一个健康的人类少年。

    您许久不见的 学生】

    虎杖悠人怎么会

    想是因为信息量的冲击导致记忆上的锁链松动,阿库提亚的脑海里闪回了几个场景,似乎能与信中的描述对得上,本就因为穿越空间的后遗症而隐隐作痛的头此时更像是要炸了一样。

    阿库提亚维持着用捏着信纸的手单手扶额的姿势缓缓蹲下,将高大的身体缩成一个球。此时,另一只手上的解析结果也出来了。

    狱门疆,某得道高僧死后躯体所化的咒具,作用是、封印,条件是、被封印者在四米的移动范围内度过主观的一分钟。

    从他站在这里开始看这封信已经过了多久

    已经有些混沌的大脑直接给出了答案。55秒。

    还有五秒,足够了。

    足够了,但是算了。

    最后五秒,恶魔用魔法给见状不妙向他跑来的三人套了十层坚固的结界,让狂风把他们送出了黑衣组织所有的地界。

    然后,恶魔的世界陡然陷入一片黑暗

    “啊,好像没办法看戏了呢。”

    “哈?”

    看在亚久是病号的份上松田阵平耐着性子听亚久指挥找到了最佳观赏点,既能看见夏油杰在巷道里跟咒灵们玩躲猫猫,又能看见开瓢怪看见暴怒的五条悟之后立马想跑但没跑掉只能用魔法跟咒术硬刚,最重要的是他们为了这个观赏点爬了十层楼。

    现在亚久说不看就不看了,松田阵平下意识地就想要骂人,但话还没出口就敏锐地察觉到了身后人的情绪不对,又强行把话头止住了。

    松田阵平察觉到的事,萩原研二也察觉到了,但他想要询问亚久的情况时却只看见对方把头埋进了整个僵住了的松田阵平肩颈处。别说开口问了,简直让他连一贯的察言观色都做不到。

    大概有一分钟左右谁也没说话。

    亚久现在已经完全感知不到阿库提亚的存在了,但是阿库提亚被封印之前把他们从海岛分开后的记忆传给他了,所以他也能得知阿库提亚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阿库提亚决定现在狱门疆里冷静一段时间,等整理好思绪之后再出来,即使魔法和咒术那种后天习得的能力不能用,他与生俱来的职能也没有办法被完全禁止,只要花上一段时间从内部解析就能自己出来,所以他那边不用担心。

    无论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重要的是想起来之后决定要怎么做。

    话虽如此,虎杖悠人

    亚久的心绪自然也因为这件事被扰乱了,恶魔的他也是他自己,但他现在也没办法像阿库提亚一样找个地方理清思绪,毕竟手头上还有一堆事没做呢。

    好在阿库提亚把思绪理清之后也能连过程带结论共有给他,亚久现在只能强行将所有思绪都压下去。

    再抬起头时他的表情已经和平时一样了,他向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组织语言。

    “提亚那边出了点麻烦,我们得去接一下零和宫野姐妹。”

    两人的表情变得凝重。

    亚久连忙解释:“不是那种麻烦啦。三个人都没事,提亚也没事,只是我们要去接一趟而已。”

    两人的表情又同步变成了疑惑。

    【诸伏景光:亚久,你知道提亚那边出什么事了吗?我感受不到他了。】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面面相觑,最后松田阵平把亚久放下来塞到幼驯染怀里,跟亚久面对面以增加威慑力,咬牙切齿地说:“这就是你说的那几个人都没事?”

    诸伏景光和阿库提亚是协力者,他们俩之间的联系又和聊天室里的不一样。总之就是那种无论双方在干什么,无论是醒着还是睡着的状态,都能很明显的感受到另一方的存在。

    即使是阿库提亚回到地狱这种关联也不会被屏蔽,因为两人所带的颈环本来就有一部分是为了随时掌握人类协力者的生命状况,以免一尸两命。

    但现在那种明显的联系就像是完全没有存在过一样消失的一干二净,虽然对阿库提亚本身的实力很有信心,但诸伏景光还是不由得担心了一下自己的协力者以及被营救的幼驯染。

    亚久暂时没有力气压制松田阵平,只能保持着那个被他按着肩膀的姿势回答两人的疑问。

    【二阶堂亚久:是出了点问题,但是不用担心,他自己能解决。】

    “这件事情可以之后再解释,但是零那边我们再不赶过去就真的麻烦了!”

    第100章 第 100 章(+)

    警校时期, 曾有一次亚久为了使无人驾驶的卡车成功飞越断桥而手动制造了小型龙卷风的事迹。

    那么试问,魔力量远高于人类的恶魔在神志不那么清晰也没有特意控制力道的情况下全力丢出的风魔法又有多强的威力呢?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在天上飘了半个小时的降谷零和宫野姐妹可以回答了。

    “我居然还在担心阿库提亚那家伙,明明需要担心的就是我自己吧!”降谷零坐在沙发上, 身上披着幼驯染家的毯子,手上捧着幼驯染友情提供的甜汤,满脸崩溃的控诉。

    毕竟现场那种情况, 怎么看都是阿库提亚因为直直踩进对方设的陷阱里而受了什么影响吧?虽然阿库提亚确实很强他作为朋友感到担心是再正常不过的吧?

    在被关进结界里送走的前几分钟里降谷零还是这么想的, 然后, 在结界周围吹拂的原本还只是夏季偶然会出现一阵的狂风速度逐渐加快、威力逐渐增强,最后吹起了像刀刮一样的龙卷风。

    虽然阿库提亚设下的结界牢牢地把他们三人护住了,但这也导致了在亚久来捞人之前他们三个硬生生的在台风眼里待了两小时。从结界里出来的时候降谷零脸上的表情完全称得上是呆滞。

    难道是他在组织里待的时间太长了习惯了那种充满了勾心斗角的简单生活从而与巫师的世界脱节了吗???

    电视里的新闻主播还在用带着惊慌的语气播报着东京局部毫无预兆出现的飓风,一屋子人都陷入了沉默。

    诸伏景光半靠在沙发旁边拍了拍幼驯染的肩膀安抚他的情绪。

    “没有后续魔力支撑的话,最多还能存在半个小时就会慢慢消散了吧。”

    亚久拿毛巾在头上随意擦了两下,看着电视里狂风大作的景象, 时不时还能看见被卷进去的树、小汽车、电线杆啥的,不由得心虚地开口解释。

    不久之前他和萩原研二、松田阵平三人全速追着那道缓慢移动的龙卷风,成功地把另外三人都捞出来了。

    鉴于现在黑衣组织和某开瓢怪和他们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对方随时都有可能出手的情况下亚久自然也没办法像是让人搭个便车一样在下一站将宫野姐妹放下, 在征求了她们的意见后就一起带回了诸伏景光的安全屋。

    虽说是安全屋, 但就被施加的防御魔法和储存的大量武器来说, 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小型要塞。再加上上司给诸伏景光安排的是独栋小洋房, 空房间挺多的, 姐妹俩就算暂住下来也不算麻烦。

    从那种地方捞人大家都淋得透湿, 女孩子在这方面要更精细一些, 所以宫野姐妹还在楼上整理自己, 伊达航的未婚妻娜塔莉在楼上帮忙。而男性就不太注意细节,几人都只是草草冲了澡就出来了, 坐在客厅里开始交流情报。

    坐在沙发上兀自平复了一会情绪,降谷零终于捡起了平日里的冷静,开始说起这次卧底身份暴露的始末。

    降谷零在组织里通常会贯彻神秘主义者的独狼人设,因为他有时候需要处理公安那边的工作,这样可以有效减少暴露身份的风险。不过这次倒不是因为跟下属接头或者带着公安下属搞了什么大动作被发现才暴露的,相反,一开始他在完成组织交代的任务。

    任务是比较基础的谈判任务,因为这次的任务目标不是特别重要,降谷零还得到了威逼利诱不行就干脆把人干掉封口的许可。

    虽然这么说多少有点法外狂徒的意思,但这种任务他加入组织之后做过没有几百也有几十,自然能分辨这就单纯只是个小任务,不存在什么陷阱。事实证明,任务很快就完成了,也就是说这个时间点组织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然后紧接着,他收到了来自boss的干部召集命令,为的是除掉FBI派来的卧底黑麦威士忌,也就是赤井秀一。

    再怎么讨厌在日本境内乱来的FBI,赤井秀一也算是互通了身份的合作伙伴,降谷零第一时间用巫师的手段联系了对方,确认了消息的准确性,然后得到了对方已经成功出逃让他放心参加追捕这等让人咬牙切齿的消息。

    此时因为赤井秀一毫无缘由的暴露,降谷零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他还是决定去赴约。如果他也从黑衣组织中脱离,那日本警察方从黑衣组织获取情报的一般途径就被全部斩断了,想要一举铲除黑衣组织的目标就会变得如同空中楼阁般摇摇欲坠。

    在驱车前往附在信息中的地点时,他收到了来自贝尔摩德的提醒。那女人平时也会给他发些不知真假的情报和带着玩笑意味的警告,虽说那些情报事后还需要自己判别真假,但总体来说她对降谷零的态度称得上是善意。

    他将车停在能够步行前往组织据点的隐蔽位置,点开了那条短信。映入眼帘的首先是赤井秀一的资料,在FBI的工作履历、人际关系、现在的接头人以及加入组织后FBI和组织成员撞上的行动,应有尽有,说是赤井秀一准备跳槽的下一份简历都不为过。

    降谷零皱起眉头,赤井秀一的行事作风不会让他露出这种程度的破绽,简直连老底都被人扒出来了。如果组织是现在才知道他是卧底这件事的话,这一系列抓捕的行动就进行的太快了,可如果组织一早就知道这件事,按兵不动可不是组织一贯的风格。

    而且他已经从赤井秀一本人那里得到成功出逃的消息,对方的态度还算轻松,说明没有被严密封锁。那么现在,在FBI逃脱之后才召集干部,目的真的是为了把他追回来灭口吗?

    贝尔摩德一反常态地连寒暄都没有,上来就把这份资料丢给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隐晦的提醒他什么?

    降谷零呼出一口气,垂眼往下翻,然后就看到了宫野姐妹被控制住的消息。这相当于已经挑明了他本人的卧底身份也暴露了这一事实,因为他平时在组织里和宫野志保表现得并不相熟,和宫野明美一个外围成员更是完全没有交集,贝尔摩德此时给他发的信息里却带上了这一条。

    果然,他点开短信中附带的录音,大约是因为录音着的站位比较远而导致录音的声音较小,但降谷零还是听见了琴酒那熟悉的声音在向其他人交代如何抓住降谷零这一日本公安派来的卧底,这下他连最后一点侥幸心都没了。琴酒的声音听起来冰冷的像是在往外冒冰渣子,想来是为两个卧底在他眼皮子底下活动了那么久而怒火中烧。

    降谷零说不清他现在是羡慕还是埋怨那个只顾自己开溜连女朋友都不顾的FBI,尽管他知道,如果逃跑的人不是赤井秀一,这会可能连逃都逃不掉,更不要谈其他。

    他叹了口气,还是决定赴这场鸿门宴。虽说并非他所愿,他幼时已经错过宫野家一次,于是与最喜欢的宫野医生天人永隔,现在他没办法再放弃姐妹俩转身逃跑。

    后来的事尽管与他想象中有些偏差,比如黑衣组织竟然连抑制魔力的手段都有,害得他不得不成为了几个同期里第一个发出求救信号的丢人选手,不过好在没人出事。

    “不过阿库提亚那算得上是没事吗?”

    降谷零瞥了一眼茶几上安安静静的立方体,疑惑道。

    这个叫狱门疆的咒具原本在开瓢怪的计划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引起恶魔被封印这一事件的犯人已经被五条悟抓回高专了,不知道能不能算帮凶的四只特级咒灵也全都被夏油杰收服,成了他的专属召唤兽,完全可以说是幕后黑手一败涂地了。

    据五条悟所说,那个开瓢怪的本体貌似是个长嘴的脑子,长的非常恶心。他还诚邀亚久等人去高专一观,不过因为黑衣组织这边的事还没解决完,亚久于是婉拒了。

    当然,也不是说幕后黑手被抓了狱门疆就会老老实实待在原地等路过的警察去回收了,不知道开瓢怪到底给黑衣组织的boss灌输了什么思想,总之对方似乎是想把狱门疆带回组织的。

    只是当亚久带人沿着记忆中最后的位置找到狱门疆时,它还老老实实的呆在原位,而黑衣组织的成员则是在跟狱门疆拔河,试图把这个和地面紧贴在一处的立方体拔出来。

    亚久趴在松田阵平的背上看了五分钟,结果被脚蹲麻了的松田阵平一巴掌拍了出去回收狱门疆。

    根据阿库提亚的记忆,虽然黑衣组织的成员有使魔法无效化的道具也不奇怪,但不知道是在专门针对他们几个巫师还是跟开瓢怪之间有信息差,总之他们没有针对咒术师的手段。

    亚久反手掏出火箭筒调到最大功率,对着现场剩下的组织成员就来了一炮,场面顿时像是收麦子一样,黑色的麦子齐齐倒下一片。

    犯罪组织的成员想必负面情绪不会少,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亚久一边指挥可以正常活动的萩原研二去回收阿库提亚,一边在聊天室里通知降谷零摇公安的人来回收犯罪分子,一时间忙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