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可爱21
空气中安静了半晌, 雨直至现在才变小了些。
长久的雨季让屋内变得潮湿，客厅中除湿机的压缩机和风扇送风的声响缠绕在耳旁。
江艺淼突然打了个嗝，她咽了一口气捂住嘴干笑了两声, 晚上赵书铭的投喂让她吃得有些太饱了。
赵书铭收敛起脸上那抹不正常的冷意, 扯了个笑走到沙发边。
他对江艺淼够熟悉，同样也熟知江艺淼的父母。他们并不像是在江艺淼一毕业就催着她找对象的家长。
但赵书铭现在心里有些乱糟糟的, 江艺淼的父母和江艺淼一样，把他当做了家人一般的存在，六年中学的时间, 由于赵书铭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们对他照顾颇多。
但江艺淼的父母不像小说里的女主爸妈，见着一个和女儿亲近的男生就爱给她乱拉红线，就连他也不例外。
他们好像真的单纯把他当成了干儿子一般, 从来都没有撮合他与江艺淼的意思。
哪怕在那些岁月中，他和江艺淼如何亲近, 沈蔓和江志学也只把他与江艺淼当成了哥哥和妹妹。
起初赵书铭以为是自己还不够优秀, 所以他将自己打造成别人家的孩子, 无论长相性格成绩，都该是家长最喜欢的那款。
结果到最后他才意识到只是因为他们太相熟太亲近了。
“怎么突然说起相亲的事？”赵书铭问。
说来话长长话短说, 江艺淼又把刚刚沈蔓和她的对话给赵书铭说了一遍。
“所以本质上还是把你介绍给陌生的男人吗？”他坐在她身旁, 呷了一口温水。
赵书铭这话说得不错, 但江艺淼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形容有些怪怪的, 她摸了摸还没干的发尾, “是，是吧……”
“那你要去和他相亲吗？”赵书铭在她没有留意的时候将身体靠近了她一些。
江艺淼看着安好穿着睡衣的他, 散发着沐浴之后清新的香味萦绕在她的身旁，与此相伴的还有他那阵温热的体温。
虽然这个形容好像不太恰当, 但江艺淼觉得他就像块美味的蛋糕。
她咬着唇角内的软肉咽了咽唾沫，左手正抓着一只摆在沙发上的娃娃，连江艺淼自己也没有察觉她刚刚下意识地用力捏住了娃娃。
“额，其实我还没确定，我妈刚刚就是问问我愿不愿意去。”
赵书铭垂下眼睫，“淼淼你不愿意去的话也可以不用去的。”
江艺淼望着他眨眨眼，手指下意识地互相扣弄着，她每次一纠结些什么事时，便会轻轻地用食指扣着拇指。
可是那是一千块红包诶！去吃顿饭给个人情的事而已，江艺淼又有些心动。
说不定对方也是被家长催着来，压根没有谈恋爱的意思。
她其实有些想去，正在纠结时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沈蔓把那个男生的微信名片发了过来。
【你先自己纠结哈，想不想去都给妈回个消息，要是决定去的话就加一下他，他叫关政羽】
周一已经快过去了，而他们约好吃饭的时间是周三，也就是说江艺淼纠结的时间没多久了。
她点开名片，点击了添加联系人。
“淼淼，你想好了？”他盯着她的指尖，赵书铭以为她会拒绝的，连带着他的语气也变得紧张起来，“你不是不喜欢相亲这种事吗？”
“不是为了相亲啦，是为了一千块红包。”她握着拳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赵书铭似是松了一口气，“也是，谁能和钱过不去。”他特意应和她的话。
江艺淼拾起茶几上的眼镜戴好，打开了客厅的电视，笑道：“也就吃顿饭，应该没什么事吧，你不用担心我，我都是大人了。”
她也感觉赵书铭的反应好像有些大，江艺淼以为他是担心她遇到什么坏人。
“那周三晚上就不用做我的饭了。”她蜷起腿窝在沙发的角落里，看了一眼赵书铭，随后又将目光移到电视上。
赵书铭看了眼液晶屏上的画面，她最近又开始追新剧了。
“淼淼，我有点想问你……”
“问我，什么？”她抬头看他。
“你自己对恋爱结婚这类的事有什么想法吗？”赵书铭的语气平和，就像朋友间在展开一个推心置腹的话题。
除了高中后面的两年，他几乎占据了她整个学生年代。
江艺淼的青春期似乎没有叛逆期，她唯一的人生目标与追求就是在高考获得一个好成绩，能上一个好学校，找到一个好工作。
而她的人生已经在她的计划下一步步完成了自己的目标，以至于她现在不过二十几岁就完成了自己所有的憧憬好像就已经没什么再远的目标了。
哪怕看起来很简单，但实际上她已经是很优秀的人。
而恋爱和结婚这种事也一直不在她的人生计划中，赵书铭其实一直知道。
但人或许是会变的，激素、生活环境的改变、社会因素都会让人的思维产生改变。
他还是想知道江艺淼真正的想法是如何。
“谈恋爱结婚啊，我对这个好像没什么感觉，一想起来就感觉有点害怕……而且现在的年轻人不都讨厌结婚吗？”
害怕是因为社会上和婚姻有关的负面新闻实在是太多了，结婚又不是人生的必须品，所以江艺淼才从来没有在这方面纠结过。
她侧头瞥了一眼赵书铭，见他脸上有些疑惑的表情，江艺淼继续说：“你自己不也没谈过恋爱吗，所以你也该这样想的吧。”
赵书铭低头轻声笑了一声，“你的剧播了，快看吧。”
他没有回复她的问题，直接转移了话题。
赵书铭不喜欢骗她，所以他肯定不能说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他想结婚，他想成为江艺淼法律意义的家人。
但他也不愿意在她面前说一些可能被误会又模棱两可的话，所以他不想让江艺淼误会他会喜欢别的人，但又无法直接揭穿自己的心思。
只好转移话题。
江艺淼的注意力果然从刚刚的话题移开了，她扭头看向液晶屏，把一只娃娃抱在自己的怀里。
“沙发背后放个枕头，这样坐着更舒服。”见她调整了好几下坐姿，赵书铭拿着枕头垫在她的身后，寻找最适合的位置。
江艺淼侧头看着赵书铭的手在她的身后摆弄，他握着她的肩让她顺势靠上去，坐起来果然舒服了一些。
隔着衣服她都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手背上静脉青筋清晰分明，江艺淼抬起手突然戳了戳赵书铭的手背。
“嗯？”他微侧头看着她的指尖。
“你的手背看起来好像很容易扎，打吊针的时候很好扎……”她又戳了戳。
习惯江艺淼天马行空奇奇怪怪的脑回路，赵书铭只是笑了笑，任由着她随便戳弄。
江艺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背，发现自己的血管也挺明显的，她也戳了戳自己的血管，戳了好几下她才意识到自己在看电视剧。
她抬起头把已经播放了十分钟但完全不知道播了什么的剧集，拿着遥控器又默默将进度条往前挪。
赵书铭给她垫好靠枕之后重新坐在她的身旁，只要江艺淼没有喜欢上其他人，他就还有很多机会和办法。
无论她对于恋爱和婚姻的态度如何，只要他能让她只爱他便足够了。
他看着她专心致志看电视的侧脸，轻轻地笑着-
平平无奇的一天伴随着并不好的天气过去了。
关政羽在第二天才通过江艺淼的好友申请，据说是因为他才刚刚回国还在调整作息，所以直到周二早上才看到她的申请。
两个不认识的人全靠微信的表情包勉强聊了几句。
顾阿姨交换了两人的基本信息，江艺淼才得知关政羽高中就在国外读，所以国内很亲近的朋友并不算多，有也是和他一样读完书选择回国的。
看着他的信息，江艺淼摸了摸鼻尖，虽然她从来没了解过相亲这方面的事，但根据基本盘，关政羽这条件的人看起来也不太像是要相亲的。
江艺淼有个好朋友去国外交换了两年，从她的口中她听闻了很多和留学生有关八卦，导致她有一些刻板印象——条件好的一般都会内部消化。
就比如当初如果不是赵书铭强调自己单身，江艺淼都觉得他这样的肯定也被消化了。
江艺淼特地又在周三下午给赵书铭打电话说让他不用做她的晚饭。
“嗯，那你注意安全，要是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赵书铭回道。
“好啦，要我把紧急联系人改成你吗？”江艺淼本只是开玩笑地说。
“好，淼淼你设一下吧，这样我安心一些。”但赵书铭却很认真地回道。
江艺淼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最近上网说话的口头禅是“救命”，她突然意识到设置一个紧急联系人确实很有必要。
爸妈都在临市，最亲近的朋友程文瑶又和她不在同一个区，赵书铭确实最适合设成紧急联系人。
她点头忙不迭地回：“好，我晚上结束的时候再给你打个电话。”
为了方便江艺淼，餐厅定在距离公司不远的地方。因为只有两个人吃饭，她不太想定包间，也不太想搞得那么奢侈，就简简单单定在了一家风评不错的茶楼。
正巧也合两人的胃口。
两人差不多的时间到了订好的桌上，手忙脚乱地互相打了个招呼。
“你好。”
“诶诶诶你好你好。”
好家伙，两个都是社恐……这是江艺淼坐下来之后想到的第一句话。
前一天晚上江艺淼还提前在社交平台搜索相亲的流程和话题，结果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关政羽看着很高，体感好像和赵书铭给她的感觉差不多，长得也挺好的。
江艺淼更确信这场相亲完全就是给个人情走过场的交友局。
她有些局促地扣着手指，对方也有些局促地看了好久的菜单，江艺淼以为这顿饭会吃得有些煎熬。
结果因为自己上了一天班，肚子饿坏了，一专心吃起饭来时间过得就很快，快到两个人什么都没说就吃完了这顿饭。
关政羽说话喜欢夹着英文单词，但江艺淼意外地觉得这不是很装的意思。
因为他连中文听起来也不是很标准，有一种南城本地老人讲普通话的感觉……
还好江艺淼从小就爱看港剧，做她这行的会的英文也不少。最重要的是他们说起来的话加起来还没俩人手指头多。其中还有好几句是他在为自己不够标准的话道歉。
江艺淼还是完全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饭吃完的时候天还亮着，外边下着毛毛细雨，天有些阴沉，但依旧没进入夜晚。
“你，准备怎么回去？”关政羽一字一句地问。
“坐地铁吧，或者打车，我都挺方便的。”江艺淼低头看了眼包包，确认雨伞带在身上。
“我送你吧要不，我司机已经开车停到了附近的停车场。”
“啊，不用麻烦吧，我们不一定顺路呢。”江艺淼摆摆手。
“顺路的，不麻烦。”
江艺淼抬头看着他，抿着唇在想他怎么和赵书铭一样，都喜欢和她说“不麻烦”这样的话。
她不好再推脱只好上了他的车，坐上车后她便给赵书铭发了个信息。
【我在回家的路上了，下雨人家顺路送我回来。】
现在已经过了晚高峰，路上也不算拥挤，算下来估计十几分钟就能回到家。
赵书铭那边近乎是秒回，【好的，回到家的时候也给我发个信息吧。】
【好嘞。】江艺淼发了个OK的手势，倒头靠在椅背上。
关政羽突然指着她包包上的一个挂件，“你也喜欢它吗？”
江艺淼低头看去，这还是她和赵书铭出去逛街的时候买的，一个很小的毛绒挂件，是一个卡通角色，虽然她没看过原作但因为可爱所以买了。
这也是她“可爱脱敏治疗”的一个手段。
她摇摇头，“我没看过动画，只是因为可爱所以买了。”
江艺淼见着这个小毛绒钥匙扣，手心有些发痒，忍不住把它攥在手心里捏了一把，还好因为面对陌生人的羞耻心，还不至于她彻底发病。
她想她还是得换一个没那么可爱的挂件才行。
关政羽笑着点头，“是啊，很可爱的，我很喜欢它的，整个系列的动画还有电影我都看过。”
这是他对她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因为刻意不夹着英文说话，他说得一字一顿的。
“那好巧啊……”
车内又恢复了一片静默，江艺淼又把话题给聊死了。
她有些尴尬地转向车窗外，静静地看着雨丝砸在车窗后被风扯出的细丝，就像莲藕丝一样连绵不绝，就这样静默了一路。
小区停车场昏暗得犹如外面的天，江艺淼总算松了一口气。
【我回到停车场啦！】她给赵书铭发了个消息，还是和赵书铭这样的熟人聊起天来比较舒服。
司机停到了对应单元楼电梯附近的位置。江艺淼迫不及待地准备下了车。
但不忘客气道：“谢谢你，你回去路上小心。”
“好的。”
江艺淼没有方向感，转了两个方向才想起电梯的方位，她朝着电梯看时，电梯正巧到达负一楼。
随着叮的一声，门开了。
江艺淼眨眨眼发现站在电梯里的人是赵书铭，她回头又对着关政羽挥了挥手，才朝着赵书铭的方向跑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江艺淼兴高采烈地走进了电梯里。
“担心你怕黑，来等你。”
关政羽看着电梯的方向挑了挑眉，对着司机说：“回家吧。”-
终于回到熟悉的家熟悉的环境，江艺淼瞬间放松了下来。
一千块的红包在吃饭前就给她打了过来，她现在才心安理得地收了。
“怎么样，进展顺利吗？”赵书铭给她洗了葡萄放在她面前。
江艺淼瘫坐在沙发上翻了个身，“还好吧，我们俩看起来都是社恐，什么都没说，就当给顾阿姨个人情而已。”
说是社恐其实也不至于那么夸张，但江艺淼面对陌生人时确实没什么话题，她只对亲近的人比较热情。
“那你感觉他怎么样？”
“怎么样？挺高的也挺帅的。”江艺淼吃了颗葡萄，“这颗好甜！”
“缺点就是他中文不好，语序还有点混乱。”
“然后呢？”赵书铭险些被她大喘气式的说话给吓到。
“没有然后了啊，就是吃顿饭，没什么然后了。”江艺淼觉得赵书铭有些怪怪的，她蹙眉坐起身，将手覆在他的肩上，两双眼睛对上。
赵书铭的喉结有些不自在地上下滚动，谁料江艺淼说出来的是——“怎么了，你怕我比你早脱单吗？”
“不是淼淼……我只是怕你看错人而已。”赵书铭失笑，低头给她剥了颗葡萄，塞到她嘴里。
“不说了，我好热我先去洗个澡。”江艺淼松开覆在他肩上的手，凑近嗅了嗅，“你已经洗澡了吗？”
“嗯。”赵书铭习惯她总是嗅他身上气味的小动作，但耳朵又止不住有些发红。
“好香啊，我也要去洗香香。”
赵书铭将葡萄放好坐在沙发上，听着浴室里传来若隐若现的水声，他低头扫了一眼她大咧咧放在桌面上的手机。
手机的屏幕跳了好几条信息，他看见那都是来自于备注“关政羽”的人发来的。
【晚安。】这是他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
赵书铭攥着手心，心里溢出一种莫名不好受的感觉。
社交简直是一件比工作还累的事，江艺淼洗完澡连新剧的更新也不想追了，直挺挺地就倒在了床上，本想拿着手机玩一会儿，结果玩着玩着倒头就睡着了。
耳边伴随着空调极其细微的风声，楼下马路车鸣笛混合着碾压马路的声音，以及螽斯、蟋蟀和很多虫子的叫声，江艺淼沉沉地陷入了新的梦境中。
夜半，白噪音混合着均匀的呼吸声，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倒吸气的声音。
“啊……嘶。”江艺淼被疼醒了。
她下意识地握住自己的手背，半夜醒来的她意识尚且有些模糊，等眼睛彻底恢复了正常的视角，她才知道自己刚刚翻了个身，手一甩出去砸到了个什么东西，给她疼醒了。
她捋起散落在自己脸前的长发，突然被眼前的画面吓了一跳。她手砸到的不是什么东西，是人……
赵书铭他安好躺在她床的另外一边，就在翻了个身可能就会掉到床底下的床沿边。
江艺淼扯起身旁的被子把自己裹住，她坐起身靠近赵书铭。
他眼睛安安稳稳地合着，应该没有在做梦，但江艺淼知道他肯定是又梦游了，梦游躺到了她的床上。
以前他就试过这样，有时候是直接坐在床边的地上，有时候可能就直接顺应地躺在她的床上。
在发现和她一起睡觉能更容易入睡之后，江艺淼便也习惯和赵书铭躺在一张床上睡觉。
只是他们现在又不是小朋友的年纪了，上一次睡在一起还是她高一时的事。
江艺淼下意识地想要把赵书铭叫醒，但突然想起他最近几天睡得都不是很好，睡眠质量差到他眼底都能看见浮着很淡很淡一层灰青。
每天她还要总是麻烦他照顾自己生活起居，她举起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现在突然将他叫醒，他后半夜会不会一直睡不着，江艺淼实在有些不忍心。
江艺淼看了眼这张能塞下好几个自己的大床，她揪起叠在床脚边的空调被，盖到赵书铭的腹部。
随后把娃娃摆在两个人中间，这样只要不越界，四舍五入两个人是分开睡的。
她心安理得地盖好自己的毛绒被子躺在了另外一边。
直到房间又被均匀平缓的呼吸声填满后，黑夜中出现了一双眼睛。
赵书铭低头看了眼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隔着娃娃看向睡得直挺挺的江艺淼。
第22章 可爱22
江艺淼睡觉的时候喜欢将两只手一起搭在腹部, 又或者两只手都放置在身侧，手心攥着她那张毛绒被子的边缘。
她从小睡觉就喜欢在手里抓着点什么软软的东西，所以她喜欢可爱又毛茸茸的物品。
哪怕她现在盖的这张被子只是个纯色没有任何花纹的被子, 她也觉得这个被子很可爱。
江艺淼每次都入睡前都是维持着直挺挺的姿态, 只有这样她才能睡得着。
但等睡着后她的睡姿就会变得四仰八叉。
赵书铭摁了摁自己胀痛的太阳穴，他今晚又梦游了。
近期明明没有让他压力很大的工作, 但他还是难受得要紧。
可能是因为心里开始虚空索敌产生了莫名的危机感，才让他这两天心情过于紧张。
赵书铭也记不起自己梦游的过程做了什么，只是当自己手臂被自己的头压得麻痹时他便醒了过来, 他又像上次那样梦游走到她的房间, 然后坐在她的床边睡了过去。
当他醒来的时候，江艺淼正睡得安稳，赵书铭蹲在她的面前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她的睡颜, 黑暗的房间让视觉变得模糊了些，但嗅觉似乎变得更加敏感了, 哪怕只是蹲在她的床前, 赵书铭都能格外清晰地闻到只属于她的气息。
这样的气味就像一股能看见的烟雾遮在他眼前。
赵书铭想他大抵是疯了, 才会躺在她的床上。
可是以前的他们也是这样的了，他每次睡不着又或者是梦游了, 江艺淼都会陪他, 虽然每次她不到几分钟就在他身旁又睡着了。
虽然每次江艺淼对他的失眠也束手无策, 只会让赵书铭试着数一下绵羊入睡, 但她才是一直真心陪着他的人。
哪怕她现在可能不爱他……
赵书铭小心翼翼地躺在她的床边, 没有盖上被子，只是想要独享这种与她处于同一个空间的感觉。
赵书铭想他可能确实有病, 每次闻着江艺淼的气味与感知到她存在的时候，他就更容易入睡。
赵书铭只是想静静地在这再待一段时间, 但他没想到他就这样睡着了，哪怕他睡得很浅。
浅到江艺淼刚翻了个身他就被弄醒了，随之而来的是她砸过来的手。
江艺淼自己把自己给弄醒了。
赵书铭屏住呼吸，一时有些紧张，紧张到耳朵鼓膜都感觉到了心脏的跳动。他安然不动地躺着，假装自己是梦游才躺在她的床上。
当赵书铭以为江艺淼会像上次那样将他叫醒时，她却突然起身将另外一张被子扯了过来，小心翼翼地盖在了他的身上。
赵书铭闭着眼，看不见江艺淼动作的他只能根据床垫的起伏和她呼吸的声音判断她的动作。
直到屋子里重新回到寂静时，他才睁开眼。
夜半的空调房有些凉了，江艺淼用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包住，只露了个脑袋和手出来。而她现在的手心就攥着被子的边缘。
她又睡着了，赵书铭抚摸到她盖在他身上的那张被子。
这张空调被江艺淼不常盖，一直都是折成四四方方的样子放在床尾。
但被子上依旧沾染了她的味道。赵书铭将被子扯起，盖在鼻尖悄然地汲取着他迷恋的气味。
他并不疑惑江艺淼为什么不叫醒他，在日常生活里，江艺淼其实是个很心细的人，她知道他睡眠质量不好，想着他好不容易睡着了，叫醒他不太好，所以她才没有叫醒他。
她甚至还贴心地给他盖上了被子，拿着她最爱的娃娃隔在两人之间。
赵书铭翻了个身，静默地看着她的睡颜。
他们已经变得和以前那样亲近了，亲近到她都没意识到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是一件多不对劲的事。
赵书铭何尝不知道自己阴暗卑劣又可耻，但无所谓，如果能博得江艺淼的同情和关注那就够了。
裹挟着江艺淼的气味以及轻到近乎听不见的呼吸声，赵书铭难得地获得了一个美满的夜晚。
生物钟比江艺淼的闹钟更早将赵书铭弄醒，他像定时的机器人，准时在七点半就睁开了双眼。
身上有些热又有些沉重，江艺淼的娃娃早就不知道被挤去哪里，而她半个人都压在他身上。
就像小时候一样，每次一睡醒的姿势都像一只烧熟的虾——侧着身子弯着腰，手和腿都压在赵书铭的身上。
江艺淼总是轻而易举让他溃不成军。赵书铭吸了一口气，用手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臂抬起，又将她的腿摆好。
他悄悄握了握她的手，脸上止不住笑意地看着她安静平和的模样，直到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分钟才依依不舍地起身折好被子。
今天总算是个好天气，猛烈的阳光透过窗帘将屋子照亮，闹钟夺命般响起，江艺淼翻了个身在床上滚了一圈，才把闹钟关掉。
她恍惚地睁开双眼，才意识到赵书铭已经不在床上了，她扫了一眼，那张空调被已经被折成四四方方的模样放在原来的位置上。
洗漱完从浴室出来时她就闻到了豆浆的香味，江艺淼趴在墙边，“早餐做好了吗？”
“做好了，但还有些烫，可能要等等。”赵书铭将装着早点的盘子放在桌上。
江艺淼摸了摸有些酸胀的脖子坐到了椅子上，看着他解开那件带着蕾丝边的可爱围裙，“你昨晚又梦游了，后半夜睡得好吗？”
赵书铭怔了半秒，“挺好的，一觉睡到了自然醒，不过淼淼，你是昨晚半夜醒来发现我的吗？”
他顿了顿，将豆浆倒到她的杯中，“你怎么不叫醒我。”
“我见你睡着了，不好叫醒你，我怕你后半夜又失眠。”江艺淼诚实地说。
她的神情很自若，因为她确实是这样想的，而且他们只是单纯躺在一张巨大的床上，又没有发生什么肢体行为，她便不愿扰他清梦。
当然，不是所有人睡在她床上她都能接受，除了妈妈和赵书铭还有程文瑶，她可没法接受别人和她躺在一块。
江艺淼吃了一口包子，“你最近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还是工作生活上压力太大了。”
江艺淼皱着眉，她记得赵书铭高三那阵时间梦游的次数最多，那时可是学生时代压力最大的时候。可是她还是有些想不明白，赵书铭最近遇到什么事了。
他勾着嘴角微笑，“没有，最近的生活都挺好的……你知道的，我这个是遗传的，我爸他也有睡行症。”
梦游症和梦没有关系，所以医学界称其为睡行症，睡行症有明显的遗传倾向，赵书铭显然是家族遗传。
只是他最近确实不太开心，但他没有和江艺淼说，因为这些开心与不开心的事都与她有关。
“嗯，没事最好，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和我说呀，虽然我不懂心理学，但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嘛。”江艺淼轻轻地喝了一口豆浆，温度刚刚好。
“最好的？比程文瑶和你的关系还要好吗？”赵书铭撑着头笑看她，他脸上的笑明明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区别，但偏偏很有一种蛊惑她的意思。
“这，这不一样的，没有可比性。”江艺淼咬着筷子，有些难言以对。
她能感觉到，自己对赵书铭的感情和对程文瑶的其实完全不一样，只是哪里不一样她又不知道。
他收起脸上的笑，故作一副难过的模样，“淼淼长大了，会骗人了，我在你心里根本不是最好的人吧。”
“好啦好啦，你就是最好的。什么叫我会骗人了嘛。”江艺淼撇撇嘴，对他的话作出抗议。
赵书铭失笑，“好了，不逗你了。今早送你去公司？”
“今天天气很好啊，没下雨呢，我坐地铁去吧。”
在赵书铭想要说“不要担心麻烦他”之前，江艺淼解释道：“我平时一坐就好几个小时，脊柱都快坏掉了。路上走十分钟就当我运动了，今天就让我自己坐地铁去上班吧。”
“嗯，那行。”赵书铭有留意到她最近一直摁脖子和肩膀的部位，她平时运动量确实太少了，他也不再坚持开车送她。
江艺淼依旧走着自己每天都机械重复的生活，从周一开始就盼着周五的到来，至于之前那个相亲对象她早就忘光光了，就算对方长相符合她的审美，她也没任何想要谈恋爱的欲望。
毕竟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赚钱，江艺淼每天都在计算自己还要工作多久，才能在老家市中心买一套自己的房子。
结果对方又联系上她，关政羽想在周末约她去爬山。
江艺淼看着手机对话框里生硬的对话，倒在沙发上长叹了一声气。
傍晚的夕阳在天边洒了一层金光，江艺淼扭头呆呆地看着阳台外的天边。
“怎么在唉声叹气的？”江艺淼不算是个喜欢叹气的人，赵书铭有些不解地坐到她身旁，“是工作上又有什么事了吗？”
江艺淼机械地摇摇头，“不是。”
她将头扭回来，看着赵书铭，“关政羽说他十几年没在南城生活了，对这里很陌生，所以想约我周末和他出去玩。”
“他怎么找你陪他出去玩？”赵书铭皱眉，语气脱离了往日的温和，“他难道没有其他朋友吗？”
江艺淼噗嗤一笑，“你怎么这都能猜到，他在南城真没什么朋友，所以才找我的……”
赵书铭哽住，有些无语地笑了一声，“那你怎么想，要和他出去逛逛吗？”
她倒在沙发上摇摇头，“我不太想。”
“我好懒，我不想动，我想在家里当米虫。”江艺淼打了个哈欠。
“当米虫？”赵书铭本以为她是对关政羽不感兴趣才不想和他出去玩，结果她就是单纯地上班上累了想待在家里。
不过当米虫这个比喻他还是第一次从江艺淼口中听到。
“你就像颗大米，我就像个米虫，天天在家等你喂饭。”江艺淼和赵书铭解释道。
“那你就拒绝他，在家里好好当个米虫。”
“可是我不好意思拒绝他。”
赵书铭低头看了眼手机，把天气预报打开展示在江艺淼面前，“淼淼，未来十四天都有降雨，你可以用天气不好拒绝他。”
江艺淼腾的一下从沙发上坐直了身，凑近看了眼天气预报，朝着赵书铭竖了个拇指，“你说得对，我差点忘记这个了。”
她又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接下来两周的预测都是雨天，江艺淼最讨厌雨天出门了，“等晚点我再回复他。”
但关政羽似乎没有看出她的意思，说一起去室内的景点或者商场逛也好。
江艺淼其实不讨厌他，但她前一阵才完成一项大的工作，她真的很想在家一躺便躺上一整天，睡醒了吃吃饱了睡。
江艺淼有些烦，但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关政羽，她只好想着等周五下班再回复他，有时候拖延简直是解决问题的一大好方法。
最近两天确实应了天气预报的预测，有在下雨，但都只是下了一小会儿，又变成了晴天。
临近傍晚的太阳没有那么猛烈，路边的鸣蝉叫声大得惊人，江艺淼从地铁站一路一边揉着腰一边走回了家，权当运动。
周围的邻居陆陆续续地开始做饭，江艺淼在走廊时就听到了很细碎的炒菜声。
这层楼有一户一家三口，小孩还在读小学，经常和楼下的一个小朋友在走廊玩。
江艺淼瞥了一眼站在走廊偷偷吃辣条的两个小朋友，被可爱到忍不住笑了，她小时候好像也这样偷偷吃辣条。
年轻真好……她默默地在心里感慨着，打开家门难得地没有客厅见到赵书铭，但饭桌上已经摆着炒好的菜。
她趴在厨房的门边看了一眼，赵书铭也不在厨房。
江艺淼悠悠地把包包扔到沙发上，再悄咪咪地走到赵书铭的房间，她探了个头，却发觉他躺在床上。
他是累睡着了吗……
他的房间窗帘是敞开的，屋内亮堂堂，以至于江艺淼凑近床边马上就看见赵书铭脸上不太正常面色，以及潮红的耳根。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他的额头。
好烫……
她的手摸了摸赵书铭的脸颊，“赵书铭，赵书铭醒醒。”
他颤着眼睫睁开了双眼，其实赵书铭睡得迷迷糊糊，他一直能听见江艺淼说的话，“淼淼……”
“你是发烧了吗，怎么会突然发烧。”江艺淼刚刚才走了几百米，外面的天气是热的，连带着她的手心还是热乎乎的，但赵书铭的额头远比她的手心要烫。
赵书铭虚弱地摇了摇头，“应该是发烧了。”
江艺淼连忙将他扶起身，赵书铭顺势坐起身后整个人失力地倒在江艺淼的身上。
他的脸贴在她的肩窝处，滚烫的体温热得江艺淼颤抖了一下。
第23章 可爱23
赵书铭的个头和体重对于她来说实在有些太沉了, 江艺淼整个人被他都带到了床上，为了扶住赵书铭，她坐在了他的床沿边。
江艺淼低头瞥见赵书铭红透了的耳朵, 赵书铭身上那阵熟悉的气味逸散在自己周围, 温和的香味就像他这个人一般。
她扣了扣手指，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她怎么还在想赵书铭身上香不香这件事……
江艺淼微微低下头, 他的额头贴在她的下颔处，烫得她有些受不了。
“怎么会突然发烧了。”她紧紧锁着眉头满是担忧，手心再度贴在赵书铭的额头上。
赵书铭没有躲开她的手掌, 相反地是将自己的头蹭了过去, 他的下颔蹭过江艺淼的肩窝上，弄得她感觉有些痒痒的。
就在她下意识想要推开赵书铭的时候，他的手却突然圈上来, 语气依旧低迷，“好冷, 淼淼。”
“冷？”江艺淼上一次发烧还是在一个月前的流感期, 那时的她也是很畏寒, 全身内外冷得止不住颤抖。除去这次流感她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发过烧了，但在自己模糊的记忆中, 她每次发烧也会觉得很冷。
想起流感那几天自己一个人扛着时的状态, 江艺淼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感觉自己也好像有点冷。
赵书铭可能太冷了, 冷到下意识地抱住她, 他的手虚虚地环在她的腰间，江艺淼低头看了眼他将衬衫蜷起一半的手臂, 又伸手回抱他，“很冷吗？”
“嗯。”他低下头低应了一声, 身体依旧紧紧地贴在她的怀里。
赵书铭整个人都热得发烫，烫得江艺淼越来越担心，她只好下意识地抱紧了赵书铭，“你是不是还没吃退烧药，我药箱里有退烧药来着，我去给你拿。”
她环视了一圈，拿起赵书铭在床上的被子裹住他，“我先去给你拿药。”
赵书铭抬头微眯着双眼，对她轻轻地点了下头。
江艺淼快步走到电视柜前，拉开抽屉打开了药箱，在她还在庆幸着家里还有退烧药的时候，很快她又得到了个五雷轰顶的消息，她的退烧药受潮软化了。
因为当初医生只开了三片退烧药给她，而药是直接拆出来装在一个纸袋里，保存效果自然远不如锡纸药板的好，最近阴雨连绵的天气，这药没发霉也算是奇迹了。
江艺淼手轻轻一捏，药就变了形。
她把药连带着纸袋子都扔掉悻悻地回到了赵书铭的房间，他很听话地躺在了床上，被子还维持着她刚刚给他盖好的状态。
江艺淼重新坐回床上，蹙眉有些难过地说：“药坏掉了。”
她又用手背试探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真的好烫，我们直接去医院吧。”
说着她就抓起赵书铭的手臂，想要将他重新拉起来。
赵书铭却朝着她摇摇头，“淼淼，你先去吃晚饭，我做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风寒感冒，赵书铭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鼻音，听起来有一种撒娇的意味。
“都这个时候了，还吃什么晚饭啊，先送你去医院看病吧。”江艺淼拧起眉头，叉着腰。
他却压低着眉头一副委屈的模样，“你先去吃，耽误不了什么时间的。我已经提前喝了点粥了。”
其实从小到大都是赵书铭让着她的，但在某些事情上他比她还要固执，比如小时候赵书铭不给她吃太多冰淇淋。
又比如现在坚持让她先去吃晚饭的他。
“你不吃我就不去医院了。”他撇开头。
“好好好，我先吃晚饭，等会我们就去医院。”
明明一直以来年长的是赵书铭，会哄人的也是赵书铭，但他每次生病的时候却很像个会依赖人的娇夫，尽管赵书铭生病的次数屈指可数。
“那你先睡一会儿，我很快就能吃饱饭的。”江艺淼又试探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错觉，她总觉得他的体温越来越高了。
“你不要急，慢慢来，我没事的。”赵书铭抬头看着她的眼睛，抬手将她皱起的眉头抚平，“只是发烧而已。”
“嗯。”江艺淼说着便火速出了房间，坐在餐桌前快速地解决了这顿晚饭。
赵书铭沉沉地叹了声气，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发烧了，这样病着的感觉让他陌生又难受，他只感觉浑身上下都是胀痛的，冷热交织的感觉让他很不好受。
但淼淼现在在担心他，这病也算值当。
高中的时候时间有限，为了获得更多学习的时间，她只能压缩自己吃饭和休息的时间，所以她以前吃饭的速度飞快，五分钟能解决一大盘饭。
这样的坏习惯随着毕业彻底改掉了。但是她的肌肉记忆依旧让能能像以前那样飞快地吃完一顿饭。
江艺淼拍了拍胸口，险些被呛到。
她洗了把手擦擦嘴，将长发直接全部利落地夹起，直接拎起下班时才扔到沙发上的包包走回赵书铭的房间，“我吃饱了，我们去医院吧。”
“那么快，真的吃饱了吗？”
赵书铭最怕就是把她给饿着了，根据江艺淼的体检报告，她身体虽然没什么大问题，但小毛病也不少，光是营养方面就有些欠缺。
“吃饱啦。”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都饱得胀了。”
江艺淼弯腰将他整个人扶起，“你身上还有力气吗，要我扶着你吗？”
“好像有些没劲。”他的嗓音又变得柔弱了起来。
柔弱到江艺淼压根就没怀疑他话语的真实性。
“可以，我牵着你的手臂，你靠在我身上。”江艺淼握着他的臂弯，隔着衬衫也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滚烫，她扶着他的左手搭在自己的肩上，“你搭我肩上，这样好像更省力。”
赵书铭很听她的话和摆弄，手臂压在了她的肩上，但实际上他并没有彻底将身上的重量都靠过去，只是紧紧贴在她的身侧。
“淼淼，戴个口罩，别被我传染了。”赵书铭从玄关柜的抽屉里拿出了两个口罩。
江艺淼火急火燎地戴好，拽着赵书铭的手臂出了门。
直到站到电梯里的时候，江艺淼突然惊呼了一声，“完蛋了，你现在开不了车。”
她有些懊恼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可是我不太敢开车上路。”
江艺淼大一的时候还没成年，但刚满十八周岁的寒假她就去考驾照，暑假就拿到了驾照。但期间她一直没有上路。平时走在马路上她都容易有些惴惴不安，南城的街道又复杂，为了安全着想，她索性放弃上路。
“淼淼，叫个代驾或者打车吧。”
他贴在她耳侧说着，滚烫的气息钻入，江艺淼下意识地耸起肩，“对对对，我现在就叫。”
扫了一眼代驾价格是打车的好几倍，江艺淼还是默默地在打车平台上打了个车。
在中心地段住的好处在此刻体现地淋漓尽致，最近一个三甲医院不过几公里的路程，打个车不过多少秒就有人接单。
不过有点糟糕的是导航路上有一半的路段红得发紫，周五的傍晚，总是堵得水泄不通。
江艺淼扶着赵书铭坐到了后座，她摸了摸他的脸，依旧很烫，“车里空调会冷吗？”她小声问。
司机透过车内后视镜瞥了一眼，“去医院，是发烧了吗？”
江艺淼抬起头和镜子里的司机对视了一眼，“嗯。”
“今年这个鬼天气，确实容易生病，年轻人要注意身体啊。”司机嘀咕了一声，将车子开出了小区门前的小道。
赵书铭将头搁在江艺淼的肩上，他抬眉，看见她额角落了一滴汗。江艺淼也是刚刚下班走了一路，回家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要因为他发烧忙上忙下的，她又有些怕热，赵书铭叹了一声气，摇摇头，“没事，那么热的天，空调关了难受。”
江艺淼也感觉自己有些热，抽了张手帕纸胡乱地擦了擦额角的汗，她的手揽在赵书铭的肩上，这时她才意识到他的肩很宽，就连上臂上的肌肉摸起来都很明显。
她下意识地捏了捏，捏起来感觉很奇妙，奇妙得有些舒服。
赵书铭低着头看了一眼她的手，为了搭配身上的衣服，她会带有些比较酷的首饰，她的右手戴着个装饰性的戒指，衬得她的手更好看了些。
江艺淼看见他在看自己的手，突然像做了坏事一样猛地松开了抓着他肩膀的手。
他回头看着她，略微有些苍白的嘴扯了个温和的笑，“淼淼，你要是实在想抓就抓吧，没事的。”
她眨了眨眼，果断又结结实实地捏了一把，江艺淼想起自己时常会在视频平台无意刷到那些肌肉男的擦边视频，在那些视频里，那些人似乎也很痴迷自己的身体。
赵书铭可能只是想显摆一下他那具练得那么健康又美好的肉.体。
江艺淼悄悄低着头看了一眼赵书铭，“你什么时候开始健身的……”
“刚读大学就开始了。”赵书铭调整了一下坐姿，能让江艺淼更好地揽住他。
但他依旧是一副将头靠在她的头顶的虚弱模样。
“真健康啊。”她小声嘀咕了一下，她在学习和工作方面的执行力和行动力很强，但一旦回到生活中，她就像一滩水，心里想着只要没病没痛地活着那就够了。
以至于她想过无数次去锻炼身体，前两年甚至还办了健身房的卡，最后还是半途而废了。
赵书铭轻笑了一声，他最重要的本意可不是为了健康，他只是单纯地想要让她能喜欢他在她审美中足够好看的肉.体。
江艺淼握住他的手臂，烫得她有些受不了，“怎么还是那么烫。”
她话音才刚落，赵书铭就朝着她的方向贴近了些，“很难受，有点冷。”
听着他的话，江艺淼怕他会加重病情把他拥得更紧了些，“没事，等去到医院打个针什么的就好了。”
有一段路塞车严重，眼前是一片红彤彤的车灯，绕在耳边的鸣笛声似乎没有停过，江艺淼看了好几眼时间，有些心急，但她着实又有些累了，以往这个时候她应该吃饱饭在沙发上坐得东倒西歪，然后等赵书铭给她洗水果吃。
她抬头看着赵书铭依旧红温的耳廓，轻叹了一声气，突然有些庆幸他们两个人住在一起。如果现在他们是分开住的话，赵书铭估计要自己一个人去医院。
她想起之前赵书铭说过的“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这话，现在得到了印证。
江艺淼的手无意识地在他手臂上上下摩挲了几下，她突然觉得好困，困得似乎眼睛都有些酸涩感了。尤其是坐在车里，有一种躺在摇篮里被摇晃的感觉，江艺淼双眼合上又睁开，挣扎了好几下后她靠在椅背上便睡了过去。
赵书铭用手摸了摸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因为发烧他的太阳穴突突突地跳，身体也很不舒服，但远没有他在江艺淼面前表示的那么不适。他还是有力气借个肩膀给江艺淼睡一睡的。
一路上车停停又开开，江艺淼的睡意也像海上的小舟一样沉沉浮浮，她就这样模模糊糊的睡到了目的地。
“淼淼，醒醒，到医院了。”赵书铭轻拍了一下她。
“嗯？嗯！到了吗？”江艺淼瞬间清醒了过来，她恍惚地打开车门下了车。
晚风有些凉，簌簌地朝着他们的方向吹来，江艺淼怕赵书铭冷，连忙揽住他。
“淼淼，对不起。”他轻声道。
“啊，对不起啥？”江艺淼有些摸不着头脑。
“明明你可以休息了，但还要麻烦你照顾我。”赵书铭皱着眉，表情又变成了虚弱的模样。
“这有什么的。”江艺淼笑了，“我小时候发烧了你还守着我半夜给我擦汗呢。我俩什么关系，说这些……”
她熟稔地牵着他的臂弯，径直走向了门诊部。
江艺淼来过这家医院看病，对于看病的流程很熟悉，急诊排队不用很久，很快她就和赵书铭缴费拿了药和吊针的药水。
“小心点。”江艺淼扶着他，“要我帮你拿吊瓶吗？”她抬起头，又觉得自己没必要问这个。
因为他有些太高了，还是让他自己的右手拿着好。给她拿吊瓶，说不定血液等会儿就要回流了。
赵书铭摇摇头，“不用，我自己拿着就好。”
两人一趟折腾下来总算能坐下来，江艺淼瞥了一眼病床上的枕头，“你要睡着休息一下吗？”
他又摇摇头。
“那就坐着吧。”她抬头看了眼吊瓶后总算是扯了个椅子安心地坐在床边，病房里安静得出奇，包里的手机震动声打破了这个寂静。
江艺淼一看，是关政羽发来的消息，她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赵书铭。
赵书铭微侧着头，“没事的淼淼，你明天要是想出去可以和他出去玩的，散散心嘛。我在家里还是能照顾自己的，只是发了个高烧，有点难受而已。”
江艺淼将脑袋探到赵书铭面前，他的语气很平，又很疲惫，生病的疲态缠绕在他身上，脆弱又可怜。
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发烧难受，赵书铭的双眼还有些红红的，就像刚哭过一样。
第24章 可爱24
医院病房里其实没有什么消毒水的气味。
因为大多都是在吊针的社畜成年人, 没有小孩，室内静悄悄的。
赵书铭和她都戴着口罩，没有被遮挡的眼睛在脸上更为突出。
江艺淼眨眨眼, 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睫毛遮挡下的眼眸。
可惜他背着光, 江艺淼看不太清，她下意识地捏了捏口罩中间的鼻梁条。
她拍着赵书铭的肩, “把你一个病人留在家里太不讲义气了吧。”
她突然笑了两声，“而且我本来就不想出门，现在不是有非常正当的理由拒绝他了吗。”
江艺淼收回目光坐直身子, 低头飞速地在手机键盘上打字回复关政羽。
【我独身一人在南城生活的朋友生病了, 这两天我要照顾他，所以很抱歉没法应你的邀请了。】
江艺淼甚至举起手机拍了病床的一角发了过去，照片精准地捕捉到了印在床尾的医院标志, 以此表示自己话语的真实性。
赵书铭眼见着她完成了这一系列的动作，口罩遮挡的唇角悄然翘起, 他的目的达到了。
他的身体确实很健康, 多亏了爸妈给他的健康基因以及自己规律的生活作息。所以他其实很久很久没有生病了, 久到他印象里上一次去医院还是因为疫情流感传染……
但他也有办法让自己短暂地发个烧，为了她, 他当然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而且发一次烧也不是什么对身体有很大危害的事, 赵书铭权当这是一场免疫系统的厮杀。
“搞定啦。”江艺淼挥了挥手机, 余光见到热水机, 她指着机子问：“你渴了吗, 要给你倒杯热水吗？”
赵书铭下意识抿唇，感觉到喉咙的干涸以及嘴唇的干燥, 他轻点头应了一声，“嗯。”
江艺淼把包放到赵书铭怀里, 站起身朝着热水机的方向走过去。
“好烫好烫。”江艺淼端着纸杯的手都快烫熟了，她连忙把纸杯放到床头柜上，“热水机好像只有开水，要等一会儿才能喝。”
“那就等它凉些了再喝。”赵书铭瞥了一眼纸杯。
赵书铭平日里和她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但现在病起来了，平日里的轻声细语变得更轻了，江艺淼总觉得现在自己用一根手指就能把他推倒，哪怕他看起来很强壮。
江艺淼从他怀里又把自己的包包捞了起来，“那就等等吧。”
江艺淼隔着单肩包的表皮，下班回来的时候江艺淼连包里的手机都没拿出来就扔到了沙发上。
所以下班时她包里揣着什么，现在包里就有什么，直到她捏住了个圆柱体物件，她才想起来自己的水杯也还放在包里。
“对了我水杯里有水诶。”
江艺淼低头从包里拿出了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还是温的，要不先喝点我水杯里的。”
夏天热，江艺淼怕渴又爱喝水，所以哪怕出去逛街，她都会随身携带一个小的保温杯。
来医院的路上塞车塞了很久，赵书铭也一直没有喝水。她不用想都能知道他现在肯定渴了。
江艺淼下意识地就把已经扭开的杯子递给他，毕竟他们以前也经常会用一个杯子喝水。
赵书铭低头扫过她的手和她的米白色的保温杯，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好像溢出了一种莫名的愉悦感。
他也很想能直接触碰到她唇角碰过的地方，不过他现在是真的发烧了，或许还有感冒的倾向。
他万万不能传染给她。
他接过江艺淼的水杯，“淼淼，我去热水机那边拿个纸杯倒点你的水。”
“哦哦。”她直直点头，抬头看到吊瓶时江艺淼才想起他还在打吊针，她一手夺回了自己的杯子一手摁着他的肩膀让赵书铭重新坐回床上，“你坐着，我去帮你倒。”
赵书铭被她摁倒，他坐在病床上抬起头温和地点点头。
江艺淼猜他下午应该在家睡了一段时间，额前的头发没有梳起，只是随意但又不失整齐地散落在额前，顶灯打下的刘海影子若隐若现地遮住了他的双眼。江艺淼又没戴眼镜，更看不清他现在的神情。
不过她的大脑在破天荒地想，他现在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年长的哥哥，现在的他看起来莫名地很乖。
江艺淼又拿了个纸杯，从保温杯倒了几口温水递给他。
他看着手里透明清澈的水，和热水机倒的水别无二致。但赵书铭知道这是不一样的，这是江艺淼喝过的水，是从她用过的保温杯里倒出来的……
他抬起头朝着她弯着眼角笑了笑，哪怕口罩挡住了他的下半张脸，江艺淼也看出来他是在笑，“渴了就快喝吧。”
在病房里实在有些无聊，赵书铭已经吊完一袋药水，护士姐姐过来给他换了第二瓶药水。
江艺淼坐着腰有些痛，她揉着腰站起身朝着阳台的方向走了过去。
年纪轻轻，这腰怎么就不行了？江艺淼一边揉一边唾弃自己的身体。
中午下过一场雨，空气中还带着雨后的潮湿，连栏杆上都散发着一种锈味儿。
深蓝色的天空只有一两颗星星，医院下的草丛传出阵阵虫鸣。
有时候她会觉得虫子叫很烦，但此时此刻，裹着微凉晚风的声音，莫名地和谐。
江艺淼举起手伸了个懒腰又深呼吸了好几下，想起前几天在网上看见的腰痛缓解姿势。
她站在阳台扎了个马步，按照记忆中的动作抬起手放下，又仰起头。如此往往复复直到腰感觉没什么酸胀感了，她才又走回床边。
赵书铭的目光似乎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他盯着她腰的部位看了一阵，“淼淼，你腰不舒服吗？”
“嗯，在办公室坐太久了，没办法。”她撇撇嘴有些无奈。
说着江艺淼又打了个哈欠，其实有时候打哈欠也不一定是困了，但当这个哈欠打出来之后，大脑就会下意识地觉得自己是困了才打的哈欠。
江艺淼眼角溢着打哈欠时流出的生理性泪水，突然觉得自己又困了。
“淼淼，你来床上躺着吧，我下午睡过觉不困了，而且这吊针估计还要耗费半个小时。你先躺着歇一会儿。”
“啊？你是病人，哪有陪护的躺病床上的？”江艺淼觉得有些好笑。
“淼淼你坐着也腰痛，不如躺着舒服些。”赵书铭站起身握着她的胳膊让她坐到了病床上。
她平日里在客厅看电视剧都喜欢东倒西歪地坐在沙发上，病房里的椅子没有靠背，赵书铭何尝不知道江艺淼不习惯坐没有靠背的椅子，她坐着估计都难受得不行了。
“好吧。”江艺淼倒也不客气，直接侧躺了下去。
心里不禁感慨一句——舒服了。
最近虽然一直在下雨，但天气依旧炎热医院里的空调开得也大，江艺淼扯着自己的包包盖在自己的肚子上。
肚脐眼可是国人最脆弱的地方，如果世界上只剩下最后一片叶子了，那一定是盖在中国人的肚脐眼上。
还好江艺淼背着的是个巨大的托特包，正好能将她的肚子完全盖住，她隔着包包拍了拍肚子，感觉舒服多了。
脑袋沾到了枕头，她就克制不住想闭眼睡觉，竟就这样睡了过去。
赵书铭静静地坐在一旁，也没有看手机，只是在看着她，他默默地数着她眼睛上的睫毛。数着数着数到了护士来帮他拔针。
赵书铭蹲在床边，戳了戳她的脸蛋，她的脸还和以前一样有一点圆圆的。
因为平时也没有化妆的习惯，习惯素面朝天，所以总是有人以为江艺淼还在念书的年纪。
“淼淼，醒醒，回家了。”他凑近她轻声道。
药还没起效，赵书铭也还没退烧，他炽热的手捏了捏她的手心，“起来了。”
“嗯……”她眯了眯眼，险些睡懵的她猛地坐起了身，手心还下意识地抓住了赵书铭的大拇指，“现在几点了？”
“九点了，还不算很晚。”回家洗个澡就能睡觉。
“是要回家了吗？”她眨着有些朦胧的双眼。
“嗯嗯。”赵书铭笑着捋了捋她睡得有些乱的头发，“我已经打了车，可以回家了。”
从医院出来到坐到车上这段路上，江艺淼还有些懵懵的，赵书铭也不像来医院前那样要她扶着，反而是他扶着她。
直到回到家，江艺淼的精神都还有些萎靡。
不知道为什么，她从小到大如果是九点钟犯困睡觉了，再醒来的时候整个人的意识就会有些模糊。
俗话来说大概是睡懵圈了。
直到她洗了一遭热腾腾的热水澡后，脑袋好像重新升华了，江艺淼总算有了些精神。
在医院的时候赵书铭就吃过了药，但他晚饭吃了很少，江艺淼吃得太急了也没吃多饱。赵书铭撑着还在发烧的身体煮了两碗面当夜宵。
“先给你测测体温。”江艺淼拿着温度计塞到他手里，又用手背试探了一下赵书铭的体温，“感觉好像没有下午那么烫了。”
“我刚刚才洗过澡，现在测得也不准，等吃完面再测吧。”
“哦哦也是哦，差点忘记了。”江艺淼饿了，坐到平时她的专属位置上就吃了起来。
夜晚有些静悄悄的，赵书铭听着她的话测了体温。
好消息是体温降下来了，坏消息是还在发低烧。
江艺淼记得小时候自己经常在半夜发烧，虽然赵书铭现在不是小朋友了。
可是无论如何免疫系统在晚上都会更活跃，她有些怕他半夜会又烧起来。
“这可怎么办？”江艺淼扯着他的胳膊，“你现在赶紧躺在床上休息。”
赵书铭毫无反抗地被她拉回了房间，推倒躺在床上，然后被他的被子将他整个人都结结实实地裹了起来。
江艺淼仔仔细细地将被子掖好。
“淼淼，没事的，已经吃了药，可能明天就能好了。”
“不行，你没听说过太久没生病的人生一次病会很难好吗，我记得你之前说你都一年多没感冒过了，突然发烧可不是好事。”
江艺淼很严肃地说，“而且退烧之后肯定还会有炎症，不是退烧就完全好了。”
江艺淼完全没有留时间给赵书铭反驳。
“你先睡，我还不困，捂一捂出汗了就好。到时候我给你拿热毛巾擦一擦。”
江艺淼碎碎念着，她其实完全没有照顾人的经验，但偏偏照顾过发烧的赵书铭。
那也还是在中学时的事了，夏转秋季，学校里流感爆发，年级中最严重的班级有一半的同学都请病假回家了。
赵书铭不慎也被传染，只是那天恰好是周五而且只是低烧，他便没有请假。
但更不幸的是回到家后的晚上他的体温越来越高。
如果不是江艺淼因为做作业的事情跑到他家找他，没有人会知道他生病。
距离小区不到五百米的地方有一个社区卫生院，江艺淼拉着他就跑去了卫生院打针。
在她眼里，赵书铭一直是放养状态的小孩，似乎所有人都爱他，但似乎所有人都不爱他。
而她作为他为数不多亲近的人，应该像他爱她那样爱他。
当然那时她认为的爱是很单纯又纯粹的，就像爸爸妈妈对她的爱一样。
赵书铭被她拉去看了医生打了针，而江艺淼最后就像今晚那样累得在卫生院的病床上睡了一觉。
还是赵书铭最后背着她一起回的家。
回想起往事，赵书铭的记忆依旧清晰，他抬眉看着她碎碎念，一句话也插不进来。
“淼淼……”
江艺淼环视了一圈，他的房间收拾得很整洁，就连不远处书桌桌面上的书籍都按照了大小厚薄的规律摆放整齐。
“你睡吧，我坐那盯着你看，等你退烧了我再睡了。”她睁大她那双亮晶晶的杏眼，向赵书铭展示着自己现在很精神，“我刚刚睡了好久，现在一点也不困。”
赵书铭怎么不知道江艺淼其实也很执拗，以前只要是她想要达成的目标，她都会尽全力去争取。
只要是她真的想要，就没有任何人能阻挡她。
江艺淼拖着椅子坐在了床边，“我坐着看电视玩玩手机，你先捂着睡觉。”
她往后仰倒在椅子上，但这个坐姿弄得她的腰有些不舒服，她又只好撑着腰坐直身子。
“淼淼，要不你坐在床上，舒服些。”赵书铭裹着被子坐起身，“这个枕头没用过，是新的，你可以垫在腰后。”
赵书铭的床也是大床，虽然不及江艺淼主卧的大，但一米五的宽度对于她来说也足够大。
江艺淼摁着腰的手顿了顿，按着他的摆弄坐在床边，腰后垫着枕头，靠在床头上舒服了不少。
她顺手摸了摸赵书铭的额头，又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好像还是有点低烧，你快点睡觉。”
“好。”赵书铭也没有再坚持让她先去休息，只好念着自己赶紧退烧，别累着她了。
“好像有点冷。”江艺淼吸了吸鼻子，冷不丁地说。虽然赵书铭在发烧，但今晚气温也很高，房间里自然还是开着空调的。
“要不拿你的被子来盖一盖腿。”他低头看去，她穿着短裤睡衣，身体大部分的肌肤都暴露在空气中。
“对哦。”江艺淼下了床趿拉着拖鞋飞快地把自己的那张毛绒被子抱过来，随后坐回刚刚坐着的位置，用被子将自己的下半身都盖住。
她突然转身将手探到赵书铭的额头上，“好像没那么烫了。”
“嗯。”他悄悄地小幅度地将头扬起，迎着她的手心贴去。
“快睡吧。”江艺淼看着他的模样，语调都变得比以往还要低了些。
她只是坐在接近床沿边的位置，实际上和赵书铭隔着一定的距离。
见赵书铭又闭上了眼睛，江艺淼戴好耳机继续看手机上播放的视频。
但她怎么都想不到她比赵书铭更先睡着。
像她这样的秒睡体质，只要能躺着或者趴着，她就能睡着。身体比意识更先让自己倒下。
而赵书铭像是早有预谋那样将她因为睡着已经抓不住的手机轻轻拿好放在了床头柜上。
又扯着她身上的那张毛绒被子将她上半身也盖好。
他将她抱起往床里侧的位置挪了挪，避免她睡在床沿边有滚下去的风险。
做完这一切，赵书铭才躺回自己的位置上，他侧着身，眼前只能看见江艺淼的面庞，哪怕他们现在每天都见面，他在医院的时候已经仔仔细细地端详过她一次了。
但这还不够，他想每时每刻都能见到她。
这次可不算他故意让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了……
赵书铭笑着抚了抚她散落在脸前的碎发，轻轻地说：“淼淼，真的好喜欢你。”
他的声音轻到应该只有他自己能听到，轻到完全不会吵醒她，但江艺淼的眼珠子突然转了转。
第25章 可爱25
人安心睡着的时候, 往往睡得更沉些。
但是如果心里念着什么事，睡着了也容易被外界的风吹草动给惊醒。
哪怕是像江艺淼这种睡眠质量那么好的人，也会这样。
惦记着赵书铭还没退烧, 夜里肯定会暴汗要给他用热毛巾擦擦, 江艺淼睡着了也睡得很浅。
浅得当赵书铭抱起她的时候，江艺淼都有腰上有个什么东西箍着她。
在她的意识里, 似乎听到了赵书铭的声音，她眼珠子转了转旋即便猛地睁开了眼睛，身体条件反射地直接从床上坐起身。
屋子里只开着一盏小夜灯, 透过小夜灯昏黄模糊的光线, 江艺淼对上了赵书铭那有些错愕的眼神。
他甚至忘记了呼吸。
不过赵书铭在想，无论她听没听到都没关系，他喜欢她是事实, 不需要掩盖。
赵书铭唯一害怕的是江艺淼会因为这个渐渐和他远离，最好的朋友和自己表白有时候可能会变成恐怖故事。
尤其是在她对他的感情一直都很纯粹的前提下, 不单纯的只有他而已。
“淼淼……”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她迎过来的掌心打断了, 江艺淼近乎是条件反射地抬起手贴在赵书铭的额头上。
或许是因为他额头的温度和手的温度差不多, 她感觉不到什么温度，“你退烧了吗？”
赵书铭猛地呼了一口气, 见江艺淼的反应她刚刚似乎没听到他说的话。
哪怕听到了应该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他仰起头任由着她的右手手心手背来来回回试探他的体温, “嗯, 应该退烧了。”
“那你量过体温了吗？”
赵书铭摇头, “还没量。”
她突然将手搭在他的肩上, 低头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了赵书铭的额头上。
不知道赵书铭是不是因为发烧的缘故，呼吸有些沉又有些热。
直至现在她用额头感觉到赵书铭的头总算不烫了, 江艺淼才确定他退烧了。
他微侧着头，有些局促地眨着眼睫。
江艺淼坐回刚刚自己躺着的位置, “好像是退烧了，可是你的耳朵还是好红啊。”
在她说出这句话时，赵书铭迅速地捂住自己的耳朵，耳廓的温度一般是比手心凉的，但现在他的耳朵比手心还烫，“可能是有点热吧。”
他胡诌扯了个理由，只有赵书铭知道自己为什么耳朵会红。
他毕竟还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和江艺淼一直维持这样亲近的关系，对于他来说心理上很愉悦，但生理上很煎熬。
江艺淼抬头看了眼空调的方向，“很热的话调低一点温度？不过不要太低了，医生说你可能是风寒发烧，别着凉。”
她转身从床头柜上把温度计拿过来，“先测个体温。”
赵书铭听话照做。
家里只有最传统的水银温度计，所以还需要等好几分钟才能出结果，江艺淼盘腿坐在他身侧，两人静默了好一阵。
静默到她觉得有些尴尬，江艺淼低头扣了扣手指，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刚刚不小心睡着的时候你是不是和我说话？”
她皱着眉，似乎是在回忆，虽然那会她睡得不安稳，介于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但赵书铭说话的声音太轻了，她也没留意听，“你刚刚是不是说喜欢什么什么东西啊？”
江艺淼其实完全没有必要纠结赵书铭到刚刚说了什么，但脑子就是好奇，可惜好奇心驱使下的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起来。
赵书铭怔愣住，他本平静温和的眼底泛起了一抹无措，不过这一抹异样消失得太快，快到江艺淼没有发觉。
他扯起嘴角，语气温和：“我说，很喜欢和你待在一起。”
江艺淼眨眨眼，突然笑出了声，“那我也喜欢和你待在一起。”
和赵书铭待在一起，她从来都不用去想自己要面对什么压力，脑子里可以完全抛弃掉那些让她心烦的事，他会逗她开心。
这种感觉就像待在爸爸妈妈身边一样，自己可以永远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
江艺淼双手撑在床上俯身凑到赵书铭面前，“那我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呢？”
赵书铭其实也有很多朋友，他的朋友看起来比她还要多，多到在读书的时候隔壁班的同学甚至都能和赵书铭说上话。
不过江艺淼用她娃娃的棉花脑袋想想也能知道，她才是赵书铭最亲近的朋友。
“嗯，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最重要的人。”
赵书铭不愿意承认他们最后只会是朋友的关系，所以他很巧妙地转换了概念，但乍一听起来，又很正常。
江艺淼有些得意，“我就知道。”
他遭受不住江艺淼那样纯粹直白的目光，赵书铭连忙抽出温度计，转移话题，“应该测好了。”
“我看看。”
“终于退烧了。”江艺淼松了一口气，连带整个人坐在床上的姿势都放松了些。
“现在还没过十二点你就退烧了，应该能安心睡个好觉了。”
赵书铭苦笑，“不一定呢，我也有可能会失眠。”
虽然这段时间他睡眠质量其实比之前自己一个人住时要好，但失眠对于他来说还是家常便饭。
江艺淼突然举起手，“我想起来我最近发现了一个非常好入睡的方法，我感觉你可以试一试。”
“我给你展示一下。”江艺淼向来是个行动派，她把赵书铭推倒让他躺好，自己也躺在新枕头上，翻身盖好被子。
“先屏住呼吸憋着气。”江艺淼深吸一口气。
“然后呢？”虽然知道她的快速入睡技巧对他来说有百分之一百零一的可能性是没有用的，但他还是照着她的说法做。
“想象自己是一个死人，是一具尸体。”
“嗯。”赵书铭憋着笑，应和着她。
“等快要憋不住的恢复正常的呼吸。”江艺淼沉沉地吐了一口气，“现在开始想象自己的尸体躺在一个小舟上。”
她顿了顿，声音越来越轻，“小舟飘在一片很平静的海面，现在是晚上，天上黑漆漆的，抬头就能看见天上有很多……”
“小星星？”赵书铭插话。
“不是小星星，是有好多小绵羊，一只小绵羊，两只小绵羊……十三只小绵羊。”
渐渐的她没了声音，交握着放在肚子上的双手根据呼吸的频率个肚子一起起起伏伏。
赵书铭有些诧异地看着她，“淼淼？”
“淼淼？”见她没动静他又唤了一声。
“哦，不好意思，我差点睡着了。”总算是接收到外界分贝的江艺淼又猛地睁开了眼睛，“这个方法真的很管用！”
赵书铭看得出来这方法对于江艺淼很管用，管用到她能直接在他的眼底下躺在他的床上睡着了。
“你睡觉的时候可以试一试。”
赵书铭笑着点头，“好，我之后试一试。”很显然这个方法对他是没有用的，但江艺淼那么认真严肃，他不好扫她的兴。
江艺淼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身边周遭都是赵书铭的气味，她才想起自己现在还在他的房间里。
“额，那我先回我房间睡觉了？”说到睡觉，江艺淼仰着头打了个大哈欠。
赵书铭抬头看着她，目光流转，话语却哽在喉咙间，空气中安静到能听到小区绿化带虫鸣声。
半晌，他才开口：“嗯，你早点休息，晚安。”
江艺淼将自己的被子团成一个球团，抱在怀里拖着脚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连房间的灯都没开，她就一整个人倒在了床上，她闭着眼睛摸了半天把空调遥控器给摸了出来，肌肉记忆地摁下开关键，随后手臂像是失去了牵引的人偶四肢，啪叽一下地又砸回床上。
被子被她压在身下，江艺淼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
等自己压得自己心脏有些不舒服的时候，她才翻了个身，躺在平时睡觉的位置，裹着自己最喜欢的被子以及抱着娃娃，安安稳稳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
今天早晨的阳光特别耀眼，透过她没拉好的窗帘缝隙照进来。
“今天终于有个好天气了。”江艺淼自言自语道，说完才想起今天天气预报有雨，江艺淼想起这比比京剧变脸还要无常的天气，又叹了声气。
“怎么一大早在叹气？”
江艺淼回头。听到赵书铭的声音有些沉，他嗓子果然有些轻微发炎哑了。“你没有重复发烧吧？”
他笑着摇摇头。
“没有就好，但是你喉咙是不是发炎了，最近几天我们都吃清淡一点吧。”
“嗯，没事的，我多喝些水应该就能好。”赵书铭故意发烧确实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别在意关政羽这个人，但他不想江艺淼太过担心他，弄得她周末都没法好好休息。
何况他们两人平时的口味就很清淡，他没有必要因为自己生病可以调整平日的菜式。
江艺淼挽起袖口，双手举起，“今天中午我来做饭吧！”
江艺淼其实会做饭，只是技巧上确实也不如赵书铭。
而且因为很少做饭，她会做的菜式很少。每次做什么菜式她都得上网搜索教程，按着博主的步骤一步一步来，有时候做出来的卖相可能一般般，但吃起来还是不错的。
但她确实不爱做饭，因为手上每次都会沾上油渍，她讨厌那种黏糊糊的感觉。
赵书铭没有反驳她的决定，只是笑着说好。
她偶尔也会心血来潮在厨房和他做糕点，虽然每次做得都有点丑丑的，但总之她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直到中午，一改上周一整周的阴天，窗外的世界居然还是万里晴空。
厨房的小阳台瓷砖地上落下光束。江艺淼的心情也因为今天的好心情变得更愉悦了些。
她洗了把手，在手机屏幕上开始搜索自己今天中午要做的菜式教程，厨房里的空调风扇和抽油烟机轰轰作响。
江艺淼看着封面菜式的卖相和播放量挑选了一个视频准备点进去时，赵书铭也跟着钻进了厨房里，“淼淼，不用搜教程，我在旁边教你吧。”
“啊，好呀。”江艺淼关掉手机，手机屏幕上都是她手上带过来的水珠。
赵书铭帮她穿好围裙，但这件围裙对于江艺淼来说有些大了。
江艺淼今天准备做蒸鱼、淮山排骨汤、炒菜心以及番茄炒鸡蛋，简单家常但又爱吃。
厨房操作台上摆满了他们早上去菜市场买的最新鲜的原材料。
排骨已经被猪肉铺老板砍成块了，洗干净就扔到了锅里。
赵书铭在一边帮她将淮山准备好，她则站在另外一侧准备腌制排骨的酱料以及姜丝葱蒜诸如此类的佐料。
煲汤和蒸鱼这种近乎不需要技术含量的活很简单，只要佐料准备得够好，看好火候，做出来的就不会太难吃。
反而是两个素菜对于她来说比较困难，先放油和蒜蓉，然后放菜。江艺淼心里念着，但后面就有点卡机了。
“先把菜根丢进去，等炒软一点了再放菜叶。”赵书铭站在身侧说。
“哦哦，好的。”她照做。
“加蚝油还有盐。”
“加那么多盐够了吗？”
“再多一点点。”
江艺淼吸了吸鼻子，感觉已经有很浓郁的香味了，“现在炒熟了吗？”
“再炒一会儿。”赵书铭回道，其实现在的火候差不多了，但江艺淼喜欢吃软的菜，所以他让她再炒一会。
赵书铭侧着头看了一眼天然气的火候，走到她身后，直接伸手从她的手臂下穿过，将天然气关小了些。
只是这样的动作难免让两个人的身体靠近甚至贴在一起，江艺淼的后背敏锐地感觉到了赵书铭的胸膛，以及他身上的体温。
好像有些热……以往江艺淼只会觉得这只是因为赵书铭的体温比她高，但他才发过烧，她就觉得他会不会又重复发烧了。
江艺淼近乎是下意识地转身抬起手，手心正正好贴在赵书铭的胸口上。
“淼，淼淼，你，你做什么？”她摸他胸口的动作实在有些太突然了，把赵书铭弄得有些懵。
“感觉你体温有点高，不会又发烧了吧？”江艺淼后知后觉自己摸到的部位有些不合乎礼仪，她讪笑着把手探到他的额头上。
好像没什么感觉，江艺淼才又把手放下。
“别担心，没有发烧，可能只是因为我体温本身就比你的高。”
他笑道，目光越过江艺淼的头顶看着快要炒焦的菜，“淼淼，快翻炒一下，可以关火了。”
想起自己还在做正经事，江艺淼赶紧手忙脚乱地转身继续炒菜，然后装盘。
“还剩最后一个菜，番茄炒蛋……”江艺淼看着番茄有些难为情。
很多人学会炒的第一个菜可能是番茄炒蛋，但江艺淼自己也觉得自己很奇怪，她就是不会番茄炒蛋，煎鸡蛋也煎得不是很好。
反而是别的更有难度的菜式做出来的卖相更好。
“淼淼，我来炒吧，你先去休息一下。”
“好。”江艺淼也没推脱。她把围裙脱下来给赵书铭围上，洗干净手一身轻松地跑到了客厅。
炒菜真的是个体力活，她抽了两张纸巾擦擦汗，视线里都是沙发上的一排娃娃。
江艺淼把所有娃娃都拿下来抱在怀里。可爱侵略性突然大爆发的她挨个亲了一遍，又把每个娃娃都捏了个遍。
牙齿感觉实在有些酸，她又跑到房间咬了几口咬胶。
等她渐渐缓过来回到客厅的时候，赵书铭还在厨房里。
按照平时他做饭的速度，一个番茄炒蛋肯定已经做好了，可是他好像还在忙，江艺淼有些狐疑地走进厨房里。
“番茄炒蛋做好了吗？”
“做好了，只剩下汤还没煮到火候。”赵书铭回头看了她一眼。
“那你还在做什么？”她探了个脑袋，发现赵书铭在洗黑葡萄，她眼尖地看见了台子上的蛋挞皮，“要烤蛋挞吗？”
“嗯，你昨天不是说想吃蛋挞吗，最近看见有个新做法，把葡萄和葡萄干加进去，试一试好不好吃。”
“可是你现在喉咙发炎不能吃蛋挞吧。”江艺淼吸了吸鼻子，空气中混合着炒菜时美拉德反应产生的香味以及葡萄的清新气味。
“你吃就行。”他准备弄传统的普通蛋挞以及几个葡萄蛋挞。
“搞得我有点想吃葡萄了。”江艺淼嘿嘿一笑。
“这洗干净了，我给你剥几个吧。”赵书铭的手还是干净的，但他又洗了一下，才给她剥了个葡萄。
他左手拿着葡萄递到她面前。
她低头扫去，赵书铭左手食指远心端第一个关节那有一个疤痕，是他以前给她做饭的时候不小心切到的。
刀子切的伤口可不浅，后来因为赵书铭又碰了水没及时处理好伤口，疤痕增生，显得这个刀疤在食指上有些突兀。
但这个疤痕并没有掩盖他手确实好看这个客观事实。
江艺淼低头扫去，正好见到他身前围着的蕾丝边围裙，围裙的腰带系得有些紧，显得赵书铭肩宽腰窄，就连因为常年健身养出来的肌肉都被勾勒得若隐若现，尤其是他的胸膛。
江艺淼不自觉地就咽了咽唾沫。
刚刚在客厅里捏着娃娃的情绪还没彻底消散，现在眼前就是穿着蕾丝边围裙的赵书铭，也是可爱的因素，这让她垂落在裤缝边的手止不住地轻轻颤抖。
她重新将视线拉回他的指尖，因为帮她剥葡萄，他的指尖染上了葡萄的紫色，葡萄皮的汁水留在他的指尖上，连带着食指的小疤上都有一颗紫色的汁液。
大脑想象到葡萄的酸甜，江艺淼的唾液腺像是不受控制地工作。
“淼淼，怎么了，不想吃了？”赵书铭见她一直没低头吃，有些狐疑地问。
以为赵书铭要收起自己的手，江艺淼连忙抬起手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朝着自己的嘴唇带过来。
她张嘴咬住，但咬住的不是葡萄，而是直接咬住了赵书铭捻着葡萄的食指和拇指。
第26章 可爱26
正午的阳光正是猛烈, 像个聚光灯似的照着她所能看见的全世界。
江艺淼下意识地想要进行吞咽的动作，舌尖微微抬起掠过他的指尖。
在记忆中，江艺淼似乎没有咬过赵书铭的手指, 她一般咬的都是像手臂和脖子那种有韧性的部位。
而他是标准的健康身材, 因为体脂率很低，手指根根分明。
江艺淼的门牙咬在赵书铭的关节上, 是什么感觉，她只觉得有点硬硬的。
或许小狗咬磨牙棒也是这种感觉。
窗外不知哪只知了响起鸣叫声，骤然一片知了都奏了起来。
她抬眉看着赵书铭的脸, 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大脑宕机了两秒，江艺淼一骨碌吞掉葡萄，猛地松开自己的牙齿。
她拽着赵书铭的手往洗手池的方向送, 水哗啦啦地从水龙头冒出来，冲过她和他的手。
“对不起对不起, 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就咬上去了。”江艺淼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弄脏赵书铭的手。
从很小的时候, 沈蔓就不会吃江艺淼吃过的东西。
如果说赵书铭有强迫症，那沈蔓肯定有洁癖, 她无差别地讨厌别人的口水, 就连自己女儿的也会分得清清楚楚。
所以那么久以来只有赵书铭才会无所谓地吃她吃过的东西。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 当小朋友的时候, 不会介意很多东西, 现在她又不是小朋友了。
江艺淼低着头，用力地搓着刚刚赵书铭被她咬过的地方。
“淼淼, 没关系的。”他难得地见到江艺淼脸上似乎染上了一点红晕。
她关了水龙头，双手举着赵书铭的手, 放在他的腿侧。
江艺淼摸了摸鼻尖，指尖上的水沾在她的鼻梁上弄得她有些痒痒的，她又抬起手背擦了擦鼻尖。
“淼淼，你是怪病又发作了吗？”赵书铭极力掩饰着心里那种雀跃，但眉眼和唇角都无法掩饰他真正的情绪。
这对于他来说或许是前进了一大步。
江艺淼的目光下意识地瞥向厨房玻璃门外客厅的方向，那些娃娃她还没来得及摆回原来的位置，现在还堆在沙发上。
“刚刚在沙发上和娃娃玩，又忍不住那种情绪……”她解释道。
她的目光抽回，又落在了他的手臂上。她刚刚帮他洗干净手时的动作有些太粗暴了，连他的手臂上也沾满了水珠。
赵书铭挑眉，眼底的喜悦淡了几分，原来是娃娃才是她直接发病的对象，她只是因为见到娃娃感觉太可爱了，情绪蔓延到了他身上。
赵书铭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在她眼里可爱，她才受不了的。
他垂眸看了一眼身上的围裙，特意系紧一点的腰带将自己的身形很好地勾勒出来，他故意解开了一个纽扣的衣领剐过他的下颔，就连自己的神色也一直维持着病恹恹的柔弱感。
看来长大之后的淼淼没那么容易勾引了。
“没咬疼你吧？”
江艺淼刚刚咬的力度不轻不重，不至于留印子但觉得会产生痛感。
赵书铭却摇摇头，“不痛，没事的。“他恨不得江艺淼能用力地咬她，她咬得越用力才说明她越喜欢。
“淼淼，你如果是病发了想咬我可以随时咬的，你小时候咬过我很多次了，再多几次也没关系的。”
哪怕因为炎症弄得嗓子有些沙哑，但赵书铭的语气依旧温和，但温和中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魅惑。
她竟就这样闷着声点了点头……
江艺淼确实也还记得，小时候她很爱咬他，因为小时候赵书铭长得白白净净浓眉大眼的。
哪怕是哥哥这样年长了些的身份，她也觉得很可爱，所以江艺淼没少啃他。
可是长大了一点后，她为什么还会咬她，特别是闻到他身上香味的时候，她就忍不住垂涎欲滴想要咬他一大口。
后来她想，大概是因为赵书铭没有阻止她，她也没有刻意改掉这个习惯，所以才爱咬他。
就像现在的她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没法离开她最宝贝的娃娃一样。
见她像是在发呆，赵书铭弯腰欺近，他抬起刚刚被她咬过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淼淼，你以前可是连我的脖子都咬过。”
或许是因为生病了又或许是因为昨晚可能没睡好，赵书铭的眼神看起来有些疲惫，江艺淼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瞳，又顺着他的手看向他的脖颈。
江艺淼咽了咽，可是现在又不能咬他的脖子。他还故意把脖子露在她面前。
简直是把肉放到她面前也吃不到！
她咬了咬牙，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她突然听到咕噜噜冒水的声音。
“汤，汤是不是煮好了？”江艺淼猛地回头见汤险些溢出，她手忙脚乱地关掉了灶台的旋钮。
赵书铭笑了，他看见她刚刚定在自己脖颈上的目光，看来她果然还是喜欢直白的诱惑。
他抽着纸巾擦干手上的水渍，将手搭在江艺淼的肩上，推着她出了厨房，“淼淼，坐着等饭吃吧。”
赵书铭低头看着她刚刚咬的地方，有些可惜，刚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抓着手去洗干净了。
他还记得刚刚她舌尖剐蹭过指尖的触感，那种久别重逢的感觉，让他更想痴迷坠落。
江艺淼被他摁在椅子上，等着他将今天的午饭装盘端出来。
她难得地觉得自己今天做的两个菜吃起来还不错，和赵书铭做出来的也没什么差别嘛。
只是他喜欢摆盘，哪怕是只有两个人吃的家常菜，他也要把卖相做得极佳。而她一个人住的时候，最后一道菜她压根就不会倒到盘子里，直接放锅里吃，还能少洗一个盘子。
“你喝多点这个汤，清热解毒消炎。”江艺淼忙不迭地又给他勺了一碗汤。
“好。”他接过碗，低着头装作不刻意地咳了两声。
江艺淼听到他咳的声音，皱起眉，有些担忧地问：“今天没有重复发烧吧？”
他轻轻地摇摇头，“应该没有。”
江艺淼松了一口气，“还好你现在时间比较自由，还没到上班的时候，可以在家里歇几天。”
“我觉得今天的鱼蒸得好好吃啊！”
“那多吃点。”赵书铭念着自己还在生病，特意换了双公筷帮她将鱼肉都剔了出来。
她喜欢吃鱼尾巴，整条鱼尾巴的肉都被他剥干净放到了她的碗里。
江艺淼笑嘻嘻地捧着碗接过。
吃饱饭对于江艺淼来说是一件非常非常幸福的事，中学的饭堂饭菜对于她来说实在太难吃了，难吃到哪怕已经过去快十年了，她都会为当初吃不饱的她感觉悲伤。
一高兴过头了，江艺淼吃得有些太撑，撑到她绕着客厅走了好几圈，
又把娃娃一个个摆在沙发背上，“嘶，怎么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江艺淼看着那排娃娃，突然想起之前是按照高矮胖瘦摆的，她又重新摆了一次。
而赵书铭这会也正在厨房收拾卫生，把橱柜里的所有调味品诸如此类的瓶瓶罐罐按照高矮胖瘦一个个摆好。
他的余光偶尔能见到江艺淼在客厅的身影，但直到他整理好厨房之后，她却不见了。
赵书铭瞥了一眼沙发上排列整齐的娃娃和关机状态的液晶屏，“淼淼？”
回应他的只有空调机的噪音。
“淼淼，你在家里吗？”
他皱着眉走到她的房间，她也不在房间里。
赵书铭眉心一跳，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很害怕江艺淼会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如果他不知道江艺淼在哪里，他就会莫名的心慌。
好像她会渐渐远离自己一样。
他无法再次接受她的远离，哪怕物理意义的远离。
赵书铭明明知道江艺淼今天因为他拒绝和关政羽一起出去的邀请，他的理智也告诉他江艺淼现在肯定不会去见别的什么男人。
但他就是不自觉地紧张，他拿起手机给江艺淼打了个电话。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他连着打了好几个，又给她打了微信的电话，过了两分钟江艺淼才接通。
一楼外小区的水泥地冒着白雾似的热气。
江艺淼一手拿着伞一手捧着一堆快递，揣着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个不停，可是她实在没有空闲的手，直到走进电梯时她才拿出手机。
“吓死我了，还以为是公司谁给我打电话。”江艺淼呼了一口气，给赵书铭回拨。
“怎么啦？”
“淼淼，你去哪了，怎么突然就不见人影了。”
“啊，我去楼下拿快递，快递有点多，我刚刚没手接电话。”
赵书铭的理智瞬间回归，她周末在家里能去做什么，不是去拿快递就是去楼下便利店买零食，“哦，好的，我刚刚不见你，有点担心。”
“我都回到家门口了，挂了哈。”
江艺淼抱起快递走出了电梯，赵书铭甚至已经走到家门口等她了。
“那么多快递，怎么不叫我一起帮你拿？”赵书铭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你刚刚不是在厨房搞卫生吗，我刚好收到最后一个快递送到的短信，就忍不住去拿了。”江艺淼把剩下的快递扔到地上呼了一口气。
南城的夏天要不是被雨水泡到发霉，要不就是被烈日晒成葡萄干。
出门走了两步拿个快递江艺淼都出了一身汗，她坐在沙发上吹着空调歇了好一阵。
“淼淼，你买了很多衣服吗？”赵书铭帮她把快递拿到了客厅。
“对呀，你之前不是说脱敏治疗还可以试着改变穿衣风格吗，买点可爱的衣服诸如此类的……正好购物节，我就买了好多衣服。”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今天穿的居家服，上身黑下身白，和赵书铭的上身白下身黑正好反过来。
江艺淼拍了拍大腿，“我要去试衣服，你帮我参谋参谋。”
“好。”赵书铭帮她把其他快递一件件拆开。
过了半晌江艺淼才换了第一件衣服走出来，她顺带把放在房间的全身镜拖了出来。
“这件的款式我很喜欢诶，但是它的版型不行，而且码数也太小了吧！”
江艺淼对着全身镜看了看自己的正面。
体质问题，她吃饭消化快吸收偏少。所以江艺淼从小到大都属于比较苗条的身材。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她买的这件S码居然不合她穿，身后的拉链像是灌了一千斤的水泥一样，怎么使劲也拉不上来。
江艺淼机械地在全身镜前转了一圈，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声气。
听到她的声音，赵书铭抬起头看过去，才发现她背后的拉链只拉了一大半，刚刚好卡在她内衣扣的位置。
而这件裙子的领口有些太大了，大到她的肩胛骨都暴露在空气中。
他沉了一口气，撇开头没有再看着她，“不合适的话那就退掉吧。”
“我已经申请退货了。”江艺淼说时迟那时快，已经在购物软件上完成了退货申请。
“没事，我还买了好几套，我不信没有合适的。”
这只是她换的第一套而已，江艺淼趿拉着拖鞋回房间继续试衣服。
“这件也是裙子，感觉好像挺合适的，就是有些太可爱了……”
江艺淼对着镜子看了两眼，她转身转到赵书铭面前，“你觉得这件怎么样？”
其实在很小的时候她还是有穿过那种可爱又或者是看起来比较华丽的公主裙。
后来，因为没有哪件公主裙的颜色是黑白灰的，所以她也没再穿过。
其实她的审美也很奇特，很多东西她都真心觉得好看，她对于好看的东西没怎么主见，或复古或简约或可爱或繁华对于她来说可能都是好看的。
只喜欢穿清一色黑白灰最重要原因是她异于常人的可爱侵略症，但还有一个原因是她懒得去选择各式各样的风格。
“好看呀。”赵书铭真诚地说。
其实在他眼里，江艺淼穿什么都该是好看的，只是因为他现在看得出来她喜欢这套裙子，所以才会特意强调好看。
而且她穿衣服是为了取悦她自己，她觉得好看才是最重要的。
“我也觉得好看，我感觉面料也挺舒服的，我好久没有买过这种亮色的衣服了。”
江艺淼又接连换了几件，除了第一件其他她都留下来了。
她把第一件衣服折好放回袋子里，身上穿着最后试的一套衣服，是一套亮色的休闲装。
T恤上印着个小狗，好像是最近挺火的一个IP联名，她单纯觉得休闲又可爱就买了。
却发现客厅还有个快递盒，“啊？我好像没有拿过这个快递啊，这是什么？”
她有些狐疑地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收件人是赵书铭。
“你也有快递啊？”
“嗯，是给你的。”在江艺淼换衣服收拾快递袋的时候，赵书铭也去楼下拿了个快递。
“给我的？”
她拿着剪刀就拆开了快递盒，纸盒里还有两个盒子，江艺淼掏了出来，“两个杯子？”
江艺淼把杯子的图案面转到自己面前，是一对很常规简约风格的马克杯。
“我之前看你办公室那个杯子缺了个口，就想着给你买了个新的。”
“但是你买了两个诶，一黑一白，这是情侣杯吗？”她下意识地问。
“嗯，情侣款，你一个我一个。”他撑着头，目光并没有落在杯子上，而是直勾勾地看着江艺淼。
第27章 可爱27
江艺淼将手里的两个杯子放回茶几上, 赵书铭家的茶几板是大理石，陶瓷质的马克杯与桌面相碰时发出轻轻的清脆声。
“哦，你是也缺了个杯子顺便一起买的吗？”江艺淼眨着眼, 一脸真诚的模样。
江艺淼也算是网购爱好者, 她当然知道买东西买两个肯定比只买一个单价更便宜。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赵书铭只是顺便买多了一个。
虽然家里已经有很多个喝水用的杯子了。
赵书铭望着她圆碌碌的眼睛哽了哽，江艺淼从小到大的脑回路永远都没法被她带偏。
哪怕其他人都发觉她和他的关系不一般, 她也能笑呵呵抓着他的胳膊说这是她哥。
“因为想要和你用同样的，所以就买了两个。”赵书铭实话实说，他喜欢在生活中处处透露出他与江艺淼的关系匪浅。
在念中学时, 江艺淼有的衣服都是赵书铭给她买的, 她的文具也有一些是他替她挑选的。
中学的时候经常蹦蹦跳跳，每天早上不是跑操就是做早操，江艺淼那会最爱穿运动鞋。他们甚至有好几双同一个品牌系列男女同款的运动鞋。
江艺淼低头将掉到地上的快递泡沫捡起来, 指着自己的拖鞋，“我们的拖鞋也是情侣款诶。”
她的是白色小猫, 赵书铭的是黑色小狗。
赵书铭低头看去, 不禁从喉咙间发出一声笑, 不止拖鞋，他们的牙刷、漱口杯也是一起买的, 同款不同色在赵书铭眼里自然也是情侣款的意思。
江艺淼嘿嘿笑了两声, 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记得小时候我还没会用筷子, 看见你用那种训练筷, 筷子上面有那种可爱的娃娃，我就非要抢你的。后来赵阿姨给我也买了个和你一模一样的筷子和碗。”
赵书铭对这件事完全没有印象, 这算起来都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
十九世纪就有心理学家对童年失忆症进行研究，绝大部分的成人会忘记二到四岁的记忆。
所以哪怕他记忆再好, 再刻意地记住自己和江艺淼有关的所有事情，赵书铭也只能通过家里的相簿去猜测拼凑那些属于两个小朋友的回忆。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我妈和我说的呀。”江艺淼蹙眉。
“你不会觉得我还记得吧，我连幼儿园的事都忘光光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记性不太好。”
江艺淼从小到大的记性确实不是很好，应付考试的短期记忆还行，但长期记忆能力不大好。
虽然她从小到大各科的成绩都很均匀，但对于她来说文科考试比理科要吃力一些，当初文理分科她连爸妈意见都不用问就填了理科。
“我以为你还能记得那么久之前的事。”赵书铭笑道。
江艺淼拾起手机，定了个寄快递的时间，转回微信的页面时她冷不丁地说：“对了，关政羽他今天还关心你呢。”
赵书铭将快递的包装都扔到垃圾桶里，听到她这话时他的动作停滞了半秒。
“他又不认识我。”语气不自觉地冷了几分，他和其他外人说话便是这样的语气。
“昨晚不是认识了吗，他知道是你生病了呀，他还问你有没有退烧呢。”
江艺淼没有意识到他的不对劲，继续说着，“不过我怕他觉得你病好了，又约我明天出门，我就说你还病着。”
赵书铭微屈着身体，“本来就还病着，你说好了这两天会在家陪我的。”
“你不会是要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吧。”他弯着眉，哪怕他已经彻底退烧了，但夜里睡得不好让他的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
“哪有，我不是说这两天都会在家里吗？”江艺淼看着他压着眉目的表情赶紧反驳。
在江艺淼的印象里，赵书铭很少生病。
她身体也没什么大问题，但小毛病不少，尤其是换季的时候，一个不留神她就会感冒。
有时候甚至会无缘无故的发烧，据说是因为在长身体，缺乏阴津才会发烧。
所以她才是那个一直被照顾的。
江艺淼很少会见到赵书铭这样虚弱又难受的模样，虽然说出来有些怪怪的，但他现在这副模样这让她莫名地觉得赵书铭身上有一种可怜的气质。
尤其是昨天在床上发现他发烧时的模样，江艺淼从来没见过赵书铭会虚弱到倒在她怀里。
“好了，我知道你是对我最好的人。”赵书铭笑着，但江艺淼完全看不出他眼神中的得意。
赵书铭现在这副模样确实不能像小时候一样装可爱，但能装可怜。
可怜和可爱不过一字之差，但有时候是相通的。尤其是他这样平时看起来那样强壮又可以依靠的人，柔弱起来会显得更可怜。
显然江艺淼就陷入了他的陷阱中。
“而且我最近真的只想躺在家里，不想出门。”她扭头看了眼阳台外被烈日照射得落了一片光束的墙壁。
下雨了她不愿意出门，天热了她更不愿意出门。
江艺淼有时候和程文瑶约着周末一起出去玩，结果两个社畜一到周末了都不想动，两个人经常干那种周五晚上取消一起出门计划的事。
连和程文瑶一起出门江艺淼有时候都没有劲，何况是和认识还不到一周的关政羽。
“淼淼，你最近确实有些太辛苦了，好好休息比较重要。”
哪怕她平时睡眠充足，但眼神里的疲惫依旧无法掩盖。江艺淼的双眼已经染上了社畜的疲惫感。
赵书铭话音一转，“关政羽最近还一直在和你聊天吗？”
“是啊，不过我和你说啊，关政羽他有点搞笑。总是说一些很冷幽默的笑话，也不知道是在哪学的，他说最近他在学中文。”
江艺淼低头划了划手机屏幕，将关政羽之前和她说过的笑话摆在赵书铭面前，“你看是不是好好笑啊。”
赵书铭扫了一眼，发现她回了个表情包给关政羽，那个表情包她也发过给他。
看着江艺淼笑嘻嘻的模样，赵书铭只好脸上带着笑意附和她。
笑着笑着他却撇开头清了清嗓子，看起来有些不舒服的模样。
“对了！你还没吃药，快吃药。”江艺淼想起这件事，给他倒了杯温水，把医院带回来的药推到他面前。
“吃完药好好睡个午觉，休息一下。”
“好。”赵书铭从谏如流。
赵书铭吃完药后用开水洗了洗那对马克杯，江艺淼完全不介意他们两个人用同款的物件，看来他还是能渐渐地侵入到她生活的大大小小。
他准备把他那个杯子放到学校的办公室里，而她的那个自然会被江艺淼带去她的工位上。
这样他们才算是真正意义上地用着情侣款的杯子。
他回头看见江艺淼坐在沙发上在和那个煎蛋娃娃自言自语，赵书铭心底忍不住地感觉柔软。
赵书铭想他好像也得了江艺淼那样的怪病，很想咬她一口。
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江艺淼本想着晚上也帮赵书铭一起做晚饭的。
结果自己一觉睡过头，报复性的睡眠让她睡到了太阳落山。
当江艺淼有些恍惚地从床上坐起身，拿起手机一看才发现自己睡到了五点钟。
“我明明调了个闹钟来着……”江艺淼低着头敲了敲自己意识还有些模糊的脑袋，模糊的记忆渐渐浮现在脑海里，闹钟好像响了近十次，而每次她都摁掉了闹钟。
等她顶着一头有些蓬松的头发从房间走出来时，厨房里已经逸散出浓郁的菜香味。
“不是说今天我做饭吗？”江艺淼趴在厨房的门口，因为刚睡醒，语气有些朦胧，连眼神都有些朦胧。
“我做就好了，只是生病了而已，做个饭的力气还是有的。”赵书铭将最后一道菜从锅里倒到盘子中。
直到洗完澡洗了个头后，江艺淼才从那种灵魂被抽走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家里只有一个吹风机，挂在大浴室的墙上。赵书铭正好也刚刚洗完澡，浴室里水雾弥漫，散发一股对于她来说很熟悉的香味。
浴室的镜子凝了一层雾，江艺淼抹掉镜子中间的水雾，象征性对着镜子臭美了两下，便闭上眼睛哼着不记得歌名的歌胡乱地吹着自己的长发。
等她摸着头发半干状态时，才关掉吹风筒。
睁开双眼的那一瞬间突然见到站在她身后赵书铭，毫无准备的江艺淼被吓了一跳，“吓死我了。”
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对不起淼淼，是我，别怕。”赵书铭安抚道。
江艺淼抬头看了眼他有些湿润的头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浴室里灯光和自然光不大相同的缘故，在浴室里的赵书铭看起来依旧很白。
但白里透着红，特别是比常服领口要大的睡衣将他面前的一片暴露出来，能隐隐约约见到他胸口前的红痕。
“你今晚也洗头了吗？”她问。
“嗯。”
“那你怎么不吹头发，虽然男生的头发很容易干，但你现在还生着病，别搞得感冒加重了。”江艺淼皱起眉头，抬手直接摸了摸他的头发。
不过不得不承认，短头发就是干得快，赵书铭还没吹过的头发已经和她现在吹了一阵的头发一样处于半干的状态。
她踮起脚勾住他的脖子，“你低下头，我给你吹吹。”
赵书铭本想和她说头发没吹干没事的话语哽在他的喉咙间，他顺从地弯下腰将头压低到她正好能吹到的水平线上。
江艺淼从来没帮人吹过头发，所以她的手有些小心翼翼地拨弄着他的碎发，手和他的头顶一起变得热乎乎的。
他用的洗发水和自己的也不一样，平时赵书铭和她都有身高差，差得她压根就闻不到他洗发水的味道，又或者是他沐浴露的味道盖住了洗发水的香气。
这还是江艺淼第一次那么真切地感觉到他洗发水那种清新的香味。
江艺淼低头瞥见赵书铭脖子红了一片，她又调节了一下吹风筒的温度档位。
不过没多久赵书铭的头发就彻底被吹干了。
江艺淼还是第一次摸男生的头发，手感和摸自己的头发完全不一样，她忍不住又摸了摸赵书铭的头顶。
“你的头发好多啊，不像我，我感觉我的头发越来越少了。”
想起组里有几个老前辈的头都秃顶了，江艺淼越来越担心自己的发际线。这是她作为程序员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这样想着，江艺淼又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赵书铭直起身，笑道：“淼淼的头发还是很好看的。”
他垂落在腿侧的手忍不住握了握拳，终究还是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
他摸得很轻，也很克制，小时候他也喜欢这样摸摸她的头。
可是现在赵书铭怕她反感，怕她对于这种过于亲近的动作感觉不自在，在无数次想像以前那样牵起她的手、摸摸她的头又或者想拥抱她的时候，赵书铭都克制住了。
或许夜晚让人更大胆了些，他总算是克制不住这样的情绪，摸了摸她那还带着余温的发顶。
江艺淼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指缝上便挂住了三根掉落的头发，“你又哄我，你看，他们说这样摸能摸到三根以上的脱发，就说明掉发严重。”
赵书铭将吹风筒卷起来，双手放在她的肩上把她推出了浴室，“自然的新陈代谢而已，你头发从小就又黑又多，是真的好看，我还会骗你吗？”
赵书铭这话确实不假，江艺淼不再纠结自己的头发，一路被他带到客厅坐了下来。
阳台门露了个缝隙，将薄纱窗帘吹得轻轻扬起，十六楼的高度足够看清周围的世界，外面的城市被霓虹灯七彩的光芒填满。
时不时还能听见不远处马路上的鸣笛声。
江艺淼和赵书铭的夜生活一直都很简单，除了看电视剧之外，她没什么娱乐活动。
而周末的夜晚与平时不太一样的是她会晚一点睡觉，平时可能十一点就睡了，周末的夜晚她会悄悄放纵自己，等十二点后才睡觉。
尤其是今天下午她睡了好几个小时，沐浴后洗净的困倦让她现在格外的清醒，正巧她好感的那个女演员上今年有一部新电影在视频平台也能看了，她今晚决定看这部电影。
而赵书铭的夜生活比她的还枯燥，如果朋友的心理咨询室没有很重要的工作，学校那边也还没工作落到他身上，一般江艺淼晚上做什么，他就在一旁陪她做。
片头曲一过，第一幕就是江艺淼喜欢的那个女演员的戏份，她正对着镜子化妆。
赵书铭蹙眉，总觉得气氛有些奇怪，“淼淼，这是什么题材的？”
“哦，是恐怖片。”江艺淼不太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今年清明节上映的，演员有点糊，只能演恐怖片。”她摸了摸鼻尖。
“晚上看恐怖片你不怕吗？”赵书铭打趣道。
“不怕，国内能过审的恐怖片能有多恐怖？肯定都是人为的。”江艺淼吐槽道，“不过口碑还不错，你要是不想看可以换一部。”
赵书铭想起小时候她最喜欢看上个世纪僵尸系列的电影，又怕又爱看，每次看都得贴着他坐在一起，他笑着摇头，“你喜欢看我就陪你看。”
江艺淼抿唇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嘘，开始了。”
她还是和小时候那样，下意识地就贴在他的身侧，夏天她喜欢穿得清凉，就连睡衣大部分都是短袖短裤的。
江艺淼将花白的腿蜷起来，睡衣宽松的袖子无意识地触碰到赵书铭的手臂，挠得他有些痒痒的。
江艺淼低估了这部电影的恐怖，看着看着她就拿起沙发上最大的那个娃娃抱在怀里，时不时就撇开头往赵书铭的方向躲。
“别怕。”他低头看着江艺淼拽住他手臂的手，心想以后应该多和她看看恐怖片。
但江艺淼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看恐怖片会看哭，不是被吓哭，而是因为共情能力太强，对于主角的遭遇感到悲伤。
和江艺淼相反，赵书铭近乎把自己的共情能力都藏了起来，工作缘故，他会接收到很多负面的内容。
他的所有共情能力只是单纯用于了解患者身上，和普通人的共情能力不能混为一谈。
他一开始的工作其实是心理门诊的医生，不过后来更常在心理治疗科室工作。而作为心理医生的时候，其实是不能有过高的同理心，当然，也不能完全没有同理心。
所以他看待很多事物或许和江艺淼他们的角度会不一样。
赵书铭轻拍着她的背，“晚上哭太多早上眼睛会肿哦。”他拿着纸巾擦干她眼角的泪。
“就是忍不住，太惨了……”江艺淼一边哽咽一边说着，她也很想停下来，但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直到电影完全结束，眼前的液晶屏变成了黑漆漆的一片，江艺淼才缓过来。
哭过劲了，江艺淼感觉自己的大脑都是水泡泡，被水雾蒙起来的感觉让她有些困……
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眼睛都红了。
夜晚静悄悄，偶尔有水管管道传来的水声。
赵书铭在房间整理着床单，突然听到江艺淼房间传出她惊呼一声的声音，赵书铭还没来得及去江艺淼房间，她就跑了过来。
“怎么了？”
“房间里好像有个虫子，会叫，吓了我一跳！”江艺淼有些惊慌失措地说。
一般她是不会被吓到的，但今晚她才看了恐怖片，感知变得敏感的她很容易被风吹草动给吓到。
“没事没事，我帮你看看。”
赵书铭很快找到了虫子的位置，是一只蟋蟀，他没有打死它，而是抓着虫子扔了出去，“没事了。”
他拍了拍手洗净，抽了张纸巾擦干。
“虫子不在了，你可以安心睡了。”他看着躲在床上的江艺淼，她怀里一手抱着娃娃一手抱着她那张被子。
江艺淼抬起头，难得地发现了赵书铭眼神有些萎靡，一看便能看得出来他最近两天没睡好。
“你今天晚上有测体温吗，还有在发烧吗？”
“测了，已经退烧了，不用担心。”赵书铭帮她盖好了被子，又把空调调成睡眠模式。
“你昨晚还是失眠了吗？”
大概是赵书铭小时候总是帮她做盖被子的事，江艺淼自然而然地就躺了下去，被被子裹住了全身。
赵书铭掖了掖被角，抬起头，“算是吧。”
他叹了一声气。
屋顶的灯光映在赵书铭的身上，将他脸上的疲态映得分明。
江艺淼抿着唇抓住被子的一角，“那个……”
“你要不要试试，和我一起睡？”
第28章 可爱28
赵书铭曾经破天荒地想过, 和江艺淼进行柏拉图式恋爱的可能性。
这不是因为他没有欲望，而是他害怕江艺淼对他无法产生肉.欲。
他不知道他是否让她产生过消极性性铭记——同辈间的韦斯特马克效应让两个从小亲如兄妹一样长大的青梅竹马会降低对对方产生的性吸引力。但他有必要排除所有消极的影响。
可是很悲哀的是，赵书铭觉得她对他太熟悉了, 已经熟悉到无法在精神方面去吸引她。他的肉.体似乎成为他为数不多的优势。
江艺淼可是个精神正常的普通人, 如果有爱那她肯定会产生欲望。
她会想接近、想触碰、想做一些常人之间不会做的事……无论如何他至少要在肉.体和欲望上能吸引到江艺淼。
所以江艺淼偶尔会盯着他手臂上的青筋看，也会留意到他故意敞开的领口, 关注到他身体的线条，都是赵书铭故意为之。
现在的江艺淼会像以前习惯性地触碰他的手臂，坐在沙发上时也不会介意他的贴近, 在害怕的时候也会主动找他。
这些看似都是她喜欢亲近他的行为, 可是赵书铭何尝又不知道这更多是出于习惯，而这样的习惯也是他一步步引导的。
可是他没想到江艺淼会直接问出这样的话。
“你要不要试试，和我一起睡？”
赵书铭替她盖着被子半弯着的腰僵在半空中, 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又或者听错她的话语。
她身上盖着的依旧是她最喜欢的那张带着毛绒但有些单薄的被子, 被子的边缘盖在江艺淼的鼻尖, 鼻尖轻轻一嗅就能闻到被子上她很喜欢的温和又舒适的香味。
被熟悉气味包裹时，江艺淼心情莫名的愉悦
房间的灯光从屋顶打落, 赵书铭的影子像个团似映在她微微拱起的被子上。
江艺淼眨眨眼, 满眼认真, 就和她平时对着电脑打代码时一样。
她这不是玩笑话也不是随心所欲提起的建议, 而是认真思考过的。
直到空气中安静了好几秒, 她才发现自己这个建议听起来有些不明的意味。
江艺淼松开抓着被角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我的意思是你小时候和我一起躺在床上睡觉好像总是更容易入睡……”
“或许你现在也可以试一试。”江艺淼顿了顿，“而且这两天还要关注你有没有重复地发烧。”
赵书铭对她扯了个温和的笑意, “淼淼，你不会介意，又或者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的吗？”
“有，有什么不妥吗？”江艺淼觉得赵书铭有些奇怪。
虽然她不能从根源上解决赵书铭失眠的问题，但她一直都觉得赵书铭可能就喜欢有人的环境，在房间里有亲近的人一起时，他更容易安心入睡。
除了赵书铭从小和她很亲近之外，江艺淼一家人其实关系也很亲，虽然妈妈不会吃江艺淼吃过的东西，但她那么大的人了偶尔也会和妈妈一起睡觉。
她没有觉得这是很过分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她的意思只是单纯地在同一个房间睡觉。
又不是抱在一起睡觉。
江艺淼全身都被被子盖住，只露了个头出来，她撇开头望向床的另外一侧，“而且这个床很大，大得其实和两张床没什么区别，你睡那边也没什么关系吧。”
她只见他直起身，笑了一声。
赵书铭一直以为自己才是那个故意抛下诱惑的人，但实际上禁不住诱惑的是他。
他点点头，轻声道：“好，淼淼不介意我的话，我可以试一试。”
江艺淼一骨碌地爬起身，“我习惯睡在床头柜这边，因为我有可能口渴半夜想喝水。”她指着另外一侧，“你睡那边吧。”
“好。”赵书铭只感觉自己现在的心脏砰砰地跳。
不过他没想到江艺淼还扯了两个枕头隔在中间，她的床上有一个多的枕头，赵书铭的床上正巧也有一个多的枕头，两个竖着隔在中间。
就像象棋盘上的楚河汉界，看起来很难越界。
江艺淼用力地拍了拍其中一个枕头，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看见柔软的东西想捏一捏又或砸一拳的冲动。
“这样你会觉得睡的地方小了吗？”
“还好。”赵书铭看着两人的分界线。
江艺淼呼了一口气，举起手一头倒在了床上，“那就好。”
“好舒服，我好喜欢我的床啊。”她自言自语。
江艺淼讨厌夏天，但是是指要工作的夏天、要出门在户外的夏天会让她很难受。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躺在空调房里，被熟悉的气息包裹，盖着柔软的被子对于她来说是非常幸福的事情。
江艺淼的腿蹭了蹭自己软乎乎的被子，“感觉好像回到了以前。”
她侧头看着赵书铭，“你怎么还没睡下来。”
赵书铭照着她的话，躺到了她给他分配的睡觉区域。
“回到了以前？”
“对呀，我记得我中考完，不是和你两个人一起去旅游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就是怕鬼，也怕酒店，不敢自己一个人住，我们开的都是双床房啊。”
其实现在的江艺淼也会害怕黑夜，害怕在黑夜里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动静。
但是她知道世界上没有鬼，退一万步来说有鬼也不会害她。
人比鬼要可怕一万倍。
但每次想起小时候怕鬼怪的自己，她都觉得有些好笑。
“虽然是两张床，但是床挨得很近，和我们现在也没什么区别呀。”她翻了个身，将手臂压在一个枕头上。
“你小时候也不知道从哪看的，还知道进酒店房间之前要敲敲门，还不肯住走廊尽头的房间。”赵书铭侧着身，头压着他的手臂面朝着江艺淼的方向。
她的脑回路从小就很奇怪，但奇怪中又有些合理。
“我小时候看过的都市奇闻可多了，我还记得那个时候网络上好多那种都市异闻的帖子，不过现在好像都找不到了。”
江艺淼好奇心重，她就是喜欢那样奇奇怪怪的事，她喜欢看悬案解说，也喜欢看灵异志怪的故事。
不怪她小时候睡觉因为怕鬼不肯关门。
“今晚要不关门睡觉吧。”江艺淼抬头瞥了一眼房间门。
“怎么了，突然想关门睡。”
“你都在我房间，我不怕呀。就算真的有鬼，你肯定也会保护我的。”她咬着下唇，很认真地思考了一番。
“淼淼。”
“嗯？”
“你就那么信任我？”
“那当然呀。”她举起手掰着手指，“你，爸爸妈妈，都是一家人。”
赵书铭垂下眼睫，笑而不语，但他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一家人。
以后他会在真正意义上成为她的家人的，哪怕无所不用其极。
侧躺着的姿势压着半边身子有些麻痹，江艺淼又翻了个身平躺在自己的位置上，空调的冷风吹得有些凉了，她扯起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她把被子裹在娃娃的身上，哪怕这个娃娃待在她身边的时间甚至比赵书铭和她在一起还要久，但她依旧觉得娃娃很可爱，从来不会腻。
她的情绪还是会不断地被这个可爱的娃娃给挑起。
忽略赵书铭在她身旁的目光，江艺淼抱着娃娃亲了几口，鼻尖和娃娃圆圆的小鼻子碰了碰。
只是这样简单的捏捏没法让那让她完全平静下来。
江艺淼侧着身背对着赵书铭，抱着娃娃在怀里用力地揉了一顿，毛绒被子也跟着被揉到了她的怀里。
一般在外人眼里，江艺淼很少会肆意地发作，但赵书铭不一样，他都被她咬过了，江艺淼倒也完全不介意在他面前发作。
而且还是赵书铭和她说的，不要克制自己怪病发作时的情绪。
江艺淼将头埋在被子里狠狠吸了一口，吸到快要窒息的时候她才再抬起头，大口大口地攫取空。
赵书铭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对着娃娃和被子发作，他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娃娃。
有时候他倒也挺嫉妒，嫉妒那没有温度和灵魂的娃娃，甚至嫉妒她身上那张被子。
以前她固然会对着娃娃发病，但她也会对他发病，能毫无忌讳地用指甲抓住她的手臂，她连娃娃都不会咬，但会咬他。
可是现在她都不乐意咬他了。
“好爽。”江艺淼嘀咕了一句，再转身时赵书铭还维持着刚刚侧着身的姿势看着她。
“娃娃太可爱了。”她没有解释的必要，但还是下意识地说。
“没事，多发泄发泄，这不是坏事。”
多发泄发泄，总有一天会像以前那样咬住他胳膊上为她留下的疤痕。
城市中央的夜晚一点也不寂静，哪怕房子隔音效果不差，但汽车鸣笛的声响依旧能传到高空。
越是听到这种环境音，江艺淼越容易犯困，她朝着天花板打了个哈欠，“我有点想睡觉了。”
“好，我们一起睡。”
隔着两个大枕头，赵书铭连江艺淼身上的温度都感受不到，但他只要能感觉到她的存在那就足够了。
他起身关了灯。
暂时还没适应黑暗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江艺淼在黑夜中眨眨眼，将娃娃放在左手旁边，将手揣在自己的肚脐眼上，准备开始入睡。
“晚安。”她说。
“晚安。”他回。
赵书铭喜欢她，爱她，所以会因为江艺淼产生很多激烈的情绪。但现在的他居然莫名地平静，平静得宛若他本身就该和她睡在一起。
江艺淼想的不错，和她在一起睡觉时，赵书铭总能睡得更安心些。
他比很多同龄人思维要早熟，大概是因为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他很早就适应了独居的生活。
但从小缺乏的安全感永远会埋藏在心底最深的地方。
当江艺淼在他身边时，他近乎忘记的不安感才真正地被抚平。
赵书铭在黑夜中悄悄看了她一眼，轻呼一口气后像她那样板板正正地躺好，尝试用江艺淼教他的快速入睡方法进入睡眠。
而江艺淼也正数着绵羊，只是数到十五的时候，她突然觉得浑身有些不对劲。
她挪了挪动身体，才发觉无论她怎么躺都感觉腰不太舒服。
江艺淼默默地又坐起了身，这段时间坐着办公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读书时一坐也是坐上半天，久而久之，她的腰弄得不是很好。
她回头看了眼赵书铭，虽然屋子里昏暗漆黑一片，但她能看见他闭上的双眼，他现在应该在努力入睡。
江艺淼一只手撑在床上，小心翼翼地坐起身，又轻手轻脚地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准备拿一片药膏贴在腰后侧。
虽然治不了根本但能止痛。
“淼淼？”
黑夜中响起那声熟悉的叫唤声。
“是我把你吵醒了吗？”江艺淼用着气音说。
“没有，我一直没睡着呢，你怎么了，要找什么东西吗，我开个灯？”房间有两个开关，一个在门边，一个在赵书铭睡的那头。
“不用不用，我就是拿个药膏。”
“药膏？淼淼你哪里不舒服吗？”
房间还是被灯光充填，江艺淼眯着眼找到了放在抽屉里的药膏，这是她专门贴腰用的，所以直接放在了房间里。
“腰有点酸痛，不是很舒服。”江艺淼实话实说。
“我可以帮你按摩一下。”赵书铭将目光落在她的腰侧，因为睡衣比较宽松，江艺淼刚刚又在床上滚来滚去的，上衣的一角蜷起，露了一点腰的部位。
“啊，按摩，你会吗？”江艺淼平时在办公室也只是拿一个小锤子捶捶背和锤锤腰，要不然就是背着手在腰窝的地方揉一揉。
虽然一点缓解的效果都没有，但得到了个心里安慰。
赵书铭笑道：“淼淼，你忘记了，你初三的时候，体育中考训练给崴到脚，还是我帮你揉的。”
笑意过后，他皱着眉有些担心地看着她的腰。
江艺淼的思绪回到十年前，她从小没什么大病，但摔跤碰撞之类的伤没少捱，一二年级的时候因为个头太小了总是被高年级的学生撞到。
导致赵书铭从小就懂得在书包里备着创口贴、碘伏诸如此类的物件。这个习惯到现在他也没改掉。
“没忘记呢，那次扭得真的痛死我了。”江艺淼耷拉着个脸，悠悠地说。
赵书铭的父亲正巧是骨伤科的医生，帮她好好地复位了。潜移默化下，赵书铭也懂一些穴位按摩的技巧。
“疼吗？可以帮你摁一下后背的穴位，缓解一下。”
“嗯，有点疼，也有点酸。”江艺淼把拿出来的药膏发在枕头边了，直接趴了下去，“我是要这样趴着吗？要把衣服弄起来吗？”
“不，不用。”
赵书铭连忙阻止她，她对他实在是太没戒备心了，哪怕赵书铭真的不会害她……生怕江艺淼把后腰的衣服弄起来，赵书铭连忙摁住了她的手。
他走到她那侧的床边，“我先帮你摁一下穴位缓解疼痛，然后再按摩腰部的位置，等会我用热毛巾给你热敷一下。”
“哦哦，好的。”江艺淼下巴压在手背上，点点头。
赵书铭将将把手掌摁在她的腰上。
才刚刚碰到她的腰，江艺淼止不住地笑出了声，“等等等等一下！好痒。”
江艺淼腰部很怕痒，被别人碰到了就能笑个不停。但她没想到自己反应那么大，直接翻了个身一脚踹给了赵书铭。
她不知道她踹到他哪个部位，但听到赵书铭似乎被她踢得喘了一声。
江艺淼弹坐起身手忙脚乱地握住赵书铭的手，“对不起对不起，我没弄疼你吧。”
“没事的……”赵书铭低眉，她的手下意识地握住了他的掌心。
她跪坐在床上，脑子一瞬间有些空白。
但江艺淼只感觉赵书铭的手心好热好热，隔着她的手传递而来的除却他的体温，还有他身上那阵熟悉的香味。
以及他刚刚喘的那一声还挺好听的……
第29章 可爱29
江艺淼似乎很难找到赵书铭身上的缺点, 一直以来她单纯地因为和他太熟了，压根没有想过赵书铭有什么缺点。
但现在仔细想来，她一丁点缺点都列不出。
性格、长相、身材近乎没有一丝不足的地方, 就连他的声音都是好听的, 甚至吃痛时的喘.息声都不是粗糙嘶哑的闷哼声……
否则她的脑子就不会回忆起刚刚他因为被自己踹了一脚的喘.息声。
她都不敢想象赵书铭一直喘气会是什么样的。江艺淼下意识地抬起头看着他的唇，目光渐渐移到他的喉结上。
江艺淼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到了一瞬, 等到意识重新回来时，她才想起自己还抓着赵书铭的手。
他个子比她高，手掌自然也比她的要更大、更宽厚。明明是她抓着赵书铭的手, 但瞧着却像是他裹住她的手。
她赶忙将手掌从赵书铭的手心中抽出。
可就在江艺淼抽出手的那一瞬, 赵书铭忽而牵住她的手。
重新从黑暗中适应灯光的双眼分明地看清他的眼眸，可是江艺淼不太懂他为什么要握住她的手。
她低头看着赵书铭的手，但并没有再次将手抽开, 而是轻轻地问了句：“怎么了？”
害怕她抽开手，所以赵书铭握得有些紧, 但见她是这副反应, 赵书铭手上的力气也渐渐散开。
他的指腹摁在江艺淼的手背上, 微乎其微地摩挲了几下，“手掌上有两个腰痛穴, 可以缓解疼痛。”
江艺淼其实完全不懂中医穴位诸如此类的知识, 但她偶尔头疼或者因为生理期腰痛的时候, 她会按着网上说的几个穴位摁一摁。
每次一摁她都能惊奇地发现真的能缓解疼痛。
故而江艺淼一直都对此心悦诚服, 哪怕她压根就不懂原理也记不住穴位的名称。
听到赵书铭这样说, 她将五根手指绷得直直的，像小猫张开爪子似的。
“穴位在哪呀, 以后我也可以摁一摁。”
“我摸一摸。”赵书铭指尖隔着她手背上的肌肤数着掌骨和距离，旋即将指尖稍稍用力向下压, “有没有一点麻麻的疼痛感。”
“有有有。”江艺淼自己也摁过穴位，知道穴位被摁压时的感觉，她知道赵书铭已经找到那个穴位了。
“可能会有一点点疼，你要是不舒服可以用另外一只手抓我。”
他垂下头捏着她手背上的穴位开始帮她摁压。
赵书铭坐在床边，低着头仔仔细细地摁着那两个穴位。
江艺淼只能见到他的发顶和高挺的鼻梁。他托着她的手，个让挨得很近，近到她能隐约闻到他洗发水的气味，和她帮他吹头发时的气味一模一样，不过稍稍淡了些。
“好了，淼淼重新躺下去吧，我帮你摁一下腰。”
江艺淼下意思地用手圈住自己的腰肢，“我怕痒……”更怕等会儿赵书铭又挨她一踹。
“没事的，手压上去就好了。”
赵书铭将手搭在她的肩上，扶着她重新躺了下去。
其实直接和肌肤接触更好，但腰背实在是太私密的部位了，赵书铭还是决定隔着单薄的睡衣帮她按摩。
“不行不行，好痒啊。”江艺淼笑得花枝乱颤，腰身一个劲地躲开赵书铭的手。
赵书铭叹了一声气，“淼淼，你别紧张。”
“我不行。”江艺淼笑得断了一口气，眼角都笑出了泪花。
她卷起被子翻了个身，看着赵书铭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模样，她抿着唇扑闪着那双杏眼看他，“好吧，再试一次？”
江艺淼又趴回枕头上，她的腰实在是太敏感了。
敏感到赵书铭近乎要用力按住她，才能帮她按摩。
江艺淼趴在床上又笑了半天，直到他手上的力气渐渐加重，她终于收起那止不住的笑。
“这个力度可以吗？”
“好像差不多？”其实有点疼，可是按摩肯定需要用点力气。
“要是不舒服和我说。”赵书铭找准背部的穴位也给她摁了一通。
江艺淼的齿缝中偶尔挤出几声吸气声，倒不是疼的，是舒服得止不住叫出声。
空气间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只有掌心与布料摩擦的声音，以及她的吸气声。
“赵书铭，你好全能哦。”江艺淼冷不丁的话语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赵书铭按着她腰的手停顿了半秒，很快又继续按压着，“只是为了你才学的。”
江艺淼眨眨眼，问：“还要按多久呀？”
“差不多了。”赵书铭将她因为按摩轻微蜷起的衣摆，“不过还要热敷一下。”他拿着热毛巾回避着目光将毛巾贴到她腰上的肌肤上。
指尖无意地蹭过她的腰肢，到底还是看见了她的后腰。
“我帮你记时间。”
“好咧。”江艺淼下巴压着手背含糊地说了一声。
热毛巾的温度很快就散去了，热敷也不需要多久，赵书铭就静静地坐在床边，等着时间将热毛巾抽出来。
“淼淼，好了。”
空调的冷气很快就把腰上朦胧的水汽给吹干，江艺淼一身舒爽地翻了个身。
“好舒服……”
其实她之前因为腰不舒服看过医生，拍片结果倒是还好。但因为办公室久坐的酸痛还是没法避免，医生有让她热敷。一开始她还谨遵医嘱天天热敷。
只是后来工作和事情多了起来，她在生活上的惰性又慢慢地飘了出来，她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渐渐地连鱼都不打了。
“感觉舒服些就好。”赵书铭将热毛巾洗干净晾了起来，重新回到她床的另外一侧。
“赵书铭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江艺淼的脑回路总是很跳脱，时常说着这件事时会想到别的事。
“怎么了？”
江艺淼光是想起来就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还记得幼儿园的时候，我非要去你家睡觉，还要和你妈妈一起睡。赵阿姨把赵叔叔轰去你的房间，然后和我还有你三个人一起睡你家主卧。”
小朋友的脑回路不能用大人的视角去看。江艺淼印象里的自己一直都很听话，但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来——非要去赵书铭家睡觉。
江艺淼对这件事的印象其实有些模糊，后来还是听沈蔓说那天晚上她一直哭，就是要去赵书铭家睡觉。
“这事我倒是记得，你那会抱着一个小枕头，还有你那个娃娃跑过来，一来到我家就不哭了。”
“唉，好久没见赵阿姨了诶。距离过年还有半年呢。”
赵书铭关了灯躺下来，“我妈她下个月中旬要回来一趟。”
“啊，那么突然？”
“嗯，表姐结婚，她回来喝喜酒。”
赵书铭表姐的妈妈是赵雁兰的亲妹妹，两姐妹关系非常好，所以她肯定要回来参加妹妹女儿的婚礼。
“哦哦。”江艺淼点点头，“那岂不是很快就能见面了？”
现在已经是月底了，再过两天就下个月了。
“对了淼淼，还有一件事忘记和你说了，我爸他说过几天想来家里吃顿饭。”
“啊，赵叔叔吗？”
江艺淼其实压根不记得赵书铭他父亲的模样了，因为只有过年的时候她才会见到赵正诚。
别说赵书铭他爸，赵书铭要是再不回国，江艺淼可能连他的样子都记不太清。
大学本科时赵书铭还经常回国，但后来疫情几年成为了一个巨大的阻隔。那两年他们的关系才开始越来越疏远。
相识二十几年的青梅竹马变成了网友。
“嗯，你要是介意的话我和他出去吃饭就行。”
“不不不，这是你家，我有什么资格介意的。”江艺淼失笑，“就是感觉有点突然。”
“确实有些突然……”
赵书铭摆正两个枕头，又把空调开到适合的模式。
“不行了。我们不能再聊天了，你病还没好呢，要早点睡觉，早点睡觉！”江艺淼突然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
现在的她才想起赵书铭嗓子还在发炎。
“嗯，那晚安。”
江艺淼却坐起身，越过枕头将他身上的被子把赵书铭裹住。
“盖好被子哦。”她隔着被子拍了拍赵书铭。
“嗯，都听淼淼的。”赵书铭笑道。
直到江艺淼重新恢复了正躺的姿势，赵书铭也松了一口气。
她刚刚踹到他的时力气不是很大，不至于让他感觉到痛，但被碰到的部位实在有些敏感，弄得他有些难捱……
而他的手心布满了她身上的气味，赵书铭抬手遮住了鼻尖，汲取着近乎要消失的香味。
直到快要嗅觉适应时，他才将手放下来。
赵书铭闭着眼背了半天书才静下心来。
江艺淼很快就睡着了，她平缓的呼吸声很模糊地传来，却让他格外的舒心，赵书铭竟难得地睡了个好觉。
一夜无梦，江艺淼睡得比他还沉，沉到一个枕头被她踢飞到地上，一个枕头抱在她的怀里，而她的一条腿直接搭在赵书铭的身上。
赵书铭小心翼翼地将枕头拾起，复原到昨晚的位置上，又抱着她平躺着，把掉到地上的娃娃也捡起来拍了拍，重新塞到她的怀里。
“嗯……”江艺淼的眼珠子动了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早晨的阳光悄悄钻进窗帘的缝隙，晃得她的眼睛有些不适应。
赵书铭摸摸她的脑袋，“还早呢，继续睡吧。等会吃早餐再来叫你。
她又嗯了一声，翻了个身模模糊糊之间又睡了过去。
他站在她的身侧，看到她重新睡着才出了房间，他今天要去健身房，所以才起得早了些。
等练完再回来给她做完早餐才是江艺淼平时周末早上起床的时间。
周末是属于江艺淼躺平的时间，所以她一躺便休息了两天。
夏日午时，鸟叫、虫叫以及鸣笛声混杂在一起，江艺淼窝在被窝里睡得安稳，然而赵书铭站在家门口和他爸面面相觑。
“怎么感觉你又高了。”赵正诚拍了拍赵书铭的肩。
赵书铭被他的话给逗得无奈笑了一声，“您怎么那么突然，之前不是说周三来的吗？”
“调班了，今天正好有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工作也很忙的。”
赵正诚也住过这间房子，对这里还是有些熟悉感的，他轻车熟路地坐到了沙发上。
“听说你妈下个月回国哦。”
“不用听说，事实上就是。”赵书铭将洗好的果盘放到赵正诚面前。
“我这不是不确定，才和你打听一下嘛。”
“你们大人的事，我不想掺和。”赵书铭有些无语道。
哪怕离婚了，但在外人眼里赵书铭父母感情应当是好的，他们甚至有缘到都姓赵。
但只有赵书铭会觉得他爸妈心理指定有什么问题，感情淡漠但又确确实实相爱，可是又不足以维持一个幸福安稳的家。
离婚了却做不到一别两宽，感情在友情和爱情中反反复复横跳。
要不是他俩是他的直系亲属，赵书铭真的很想给他们做做测试，瞧一瞧他们是不是什么心理疾病患者。
“呵，说得好像你还是个小孩子似的。”赵正诚语气下意识地放大了些。
“嘘！爸，请您小声些，淼淼在睡觉。”赵书铭一字一句地说。
“哦哦，我小声点。”赵正诚比了个嘘的姿势，“不过好久没见阿妹了，听你妈说她现在在易科上班，挺好的。”
阿妹是他们老家称呼年轻女孩用的词，叔叔阿姨辈的见到不认识的年轻女孩甚至也会喊阿妹。不过现在这个年代很少用这个词了。
赵书铭听到他这样称呼江艺淼时愣了一瞬，不过随后想起他爸是老中医，用词就爱用上世纪的老词，他这样叫江艺淼倒也不奇怪。
“妈妈怎么会和您说这个？”赵书铭皱眉有些疑惑地问。
“聊你的时候说到的。”
赵书铭垂下头没有再说话。
“书铭，给你把把脉。”
赵书铭挑眉，将手伸到他的面前。
过了半晌，“脉搏很强劲啊，健康得很。”
“我当然知道我健康。”他折好自己的衬衫袖子。
“对了爸爸，等会您也可以帮淼淼看一下，她身上小毛病不少，最近总是容易累。可能气血不太足，不过这些是通病。您再看看她体虚的具体情况。”
“可能是脾胃虚，不过我不是脾胃这边的专家，只能大概给她看看。”
“嗯。”他点点头。
赵正诚却猝然皱起眉，赵书铭的脉搏摸起来确实很好，好到能看出来他甚至连纵欲的行为都没有。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等一会儿，你和淼淼没有在谈恋爱吗？”
赵正诚话音刚落，房间的厕所传来冲水声，江艺淼睡得一脸懵懵的从房间走了出来。
第30章 可爱30
一朵云飘过, 将太阳严严实实地遮住，窗外的虽没有烈日的照耀。
但下午四点的时间，还是足够明亮, 盛夏的虫鸣声依旧和永动机似的停不下来。
见到江艺淼的那一瞬间, 赵书铭倒吸了一口气，瞥了一眼赵正诚。
他希望江艺淼刚刚并没有听清赵正诚的疑问……
江艺淼靠在走廊的墙上, 忍不住用手背揉了揉眼角，刚睡醒的五感还有些模糊。
直到看清客厅里的两个人时，她条件反射地叫了一声, “叔叔好。”
“诶, 淼淼，睡醒午觉了？”
“嗯嗯。”江艺淼愣在原地，她低头看向赵书铭, 眼神里有些不解了，赵叔叔不是周三才来吗？
赵书铭立马看懂了她眼神中的疑惑, “我爸他调班, 今天正好有空, 所以今天就来了。”
她呆呆地点点头，长辈在这坐着, 江艺淼挤出有些僵硬但礼貌的微笑和赵正诚对视。
赵书铭和他父母都长得很像, 连他父母也很有夫妻相。
看着和赵书铭如出一辙的鼻梁和嘴唇, 赵正诚和她记忆中的模样重合, 那么多年似乎没有怎么变样。
江艺淼不禁想起自己小时候总是被问到你的理想是什么。
天马行空的小孩子总会回答类似于科学家、玩具店老板、艺术家等等, 江艺淼也不例外。
不过她是个“多情”的人，每次被问到这样的问题回答的答案近乎都不一样, 这取决于沈蔓那段时间看的电视剧主角的角色。
那个年代港剧盛行，而职业剧更是风行一世。消防员、律师、医生。江艺淼很多时候看不懂那些电视剧, 但是就爱跟着妈妈一起看。
男主女主是做什么的，江艺淼当时的理想就是那个职业。
直到从小就是颜控的她有了个最喜欢的角色——一个长得非常帅气的医生男二，从此她的理想就变成了医生。
而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隔壁家赵叔叔正巧就是医生，什么都不懂的她那时其实很羡慕，还把赵正诚当成了榜样。
不过小学之后江艺淼的理想就变成了当大老板，因为赚钱多多。
江艺淼看着笑得和蔼的赵正诚，除了过年给红包，江艺淼和赵正诚也没有什么接触，虽然小时候很崇拜他。
但现在只有见了不熟悉长辈的尴尬感。
她无意识地用拇指摩挲着自己的食指，局促地站在原地。
赵书铭发觉了她的局促，站起身握着她的手臂，“淼淼，桌子上洗了些水果，想吃就吃些，我先和我爸去做饭。”
“在家里吃吗？”
他点点头，“菜都买好。”
赵书铭指着厨房那边的工作台。
入眼来的是花花绿绿的塑料袋，一看就是在菜市场现买的新鲜肉菜，她又呆呆地点点头。
睡意还没完全消散的她精神也还没恢复过来。
只见赵书铭回头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赵正诚，赵正诚便马上拍了拍大腿站起身，“那叔叔和书铭一起去做晚饭了哈。”
两人挤到厨房里，将客厅空出来留给了江艺淼。
江艺淼掏出手机，刷了好一会儿，看了几个搞笑视频才彻底地清醒过来。
她侧头看了一眼站在厨房里的赵书铭父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待在别人家里住，而家里的主人还在给她做饭吃。
她揣着手机走到厨房，趴在门边的她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赵书铭洗净手擦了擦手走到她身旁，“不用，淼淼你去坐着休息吧，你最近不是开始追综艺了吗，我记得昨天更新那期你还没看呢。”
“是哦，我忘记了。”
有时候江艺淼自己都记不住自己追的剧或者综艺的更新时间，因为那些视频平台更新的很没规律，每周都不是在同一天更新。
但赵书铭好像总是比她记得还清楚。
她抬头看着赵书铭，只见他走到她身后将双手搭在她的肩上，随后便将江艺淼推回客厅，“米虫就静静躺着吃大米吧。”他笑道。
江艺淼抬起头看着他眨眨双眼，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之前说她是米虫这件事，她忍不住笑得眼角弯弯，“那好吧。”
赵书铭又重新回到了厨房，还把厨房的玻璃门给关上，打开了厨房的小阳台。
赵正诚回头看了眼江艺淼，又盯着赵书铭看。
“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呢。”
赵书铭叹了一口气，“您又不是看不出来。”
“额，不是吧，你怎么这么不行啊，想当初我和你妈刚毕业就结婚了……”
赵正诚拿着菜刀手起刀落地砍着猪骨头，说话的声音夹在刀刃与砧板相撞的砰砰声之间。
赵书铭沉默了半晌，“您俩都离婚了，还提以前恩爱的事有什么用？”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和江艺淼再分开，哪怕出现了最坏的结果，比如她不爱他而是爱上了其他男人，他想他都会不介意付出一切代价死死地留住江艺淼。
虽然现在想这事还有些遥远，但他确实做过心理建设。
而不是像他爸妈，说离婚就离婚。
“不过……您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赵书铭话里的意思其实是问赵正诚他为什么知道他喜欢江艺淼。
他之前还很单纯地以为自己的父母和江艺淼的父母一样，从来不知他的心思，只是单纯将江艺淼当成亲近的小辈。
“呵呵，你们这代人可没什么落叶归根的心了，哪里舒服便待到哪里去。”
赵正诚顿了顿，“你回来工作还比不上你刚毕业那会儿的待遇，你回来的目的还不够明显吗？”
赵书铭摘着菜叶的手停滞了半秒，他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而且，你都和你妈直白地说了回来是追淼淼的，为什么不和我说，你区别对待！”赵正诚不服道。
“和您说又有什么用呢？”赵书铭将菜从菜盆里捞起。
赵书铭需要的不是所谓的助攻，他不想江艺淼被别人裹挟着爱上他，他只是想让江艺淼能真正地爱他。
“你老爸好歹也是追到了你那那么难追的妈，你可以向我取取经啊。”
我可不想在结婚第十四年就离婚。
赵书铭心里其实是这样想的，但今天赵正诚难得来和他聊聊天吃吃饭，他也不想和自己年过半百的老爸互怼，他呼了一口气选择沉默。
“你不接我话显得我很没面子。”
赵正诚将骨头和煲汤的药材洗净。
“那您说说，您当年是怎么追到我那那么难追的妈？”
赵正诚回头看了眼坐在沙发上因为看综艺笑得东倒西歪的江艺淼，他凑近赵书铭的耳边说：“那当然是靠脸和肉.体了，世界上绝大部分的动物都是视觉动物以及肉食动物，包括人类……”-
赵书铭一家的厨艺都很好，赵正诚给他们做了他的拿手好菜，虽然起初吃起来江艺淼还是有些局促，但赵书铭照样给她夹菜，让她慢慢吃。
渐渐地她也放开了些，饿得大口吃着饭。
赵正诚又聊了聊江艺淼工作上的事。
他问江艺淼具体工作是做什么的。
“就是后端开发，在易科旗下的一个游戏项目组。”
“那岂不是很忙？”
“是有点忙。”江艺淼苦笑。
“还是要劳逸结合，不要把身体给累坏了。”
江艺淼用力地点点头，赵正诚是医生，喜欢强调身体健康这种事是必然。
“你小时候出生白白胖胖的呢，瞧现在把你给累瘦了。要不叔给你把把脉，看看你要补点什么。”
“啊，好啊。”江艺淼乖乖地将手臂伸出来。
望闻问切用了一套，得出的结果和赵正诚猜的差不多，都是女性常见的小问题，多注意饮食和运动就能改善。
“严格来说世界上营养不良的人可多了，体虚的也多得很，不用很担心，让书铭给你多做点好吃的，喂喂就能养回来。”
江艺淼下意识地就和赵书铭对视了一眼，她又低下头吃了一大口肉。
吃饱饭搞好卫生后，赵正诚不想打扰儿子为数不多的二人世界，而且赵书铭一直催他走，赵正诚坐着喝了杯水便走了。
临走前还不忘拍拍赵书铭的肩，“你可记得老爸刚和你说的？”
赵书铭只点了点头。
“加油，努力，总会见到胜利的曙光。”
赵书铭也不再送他，见他上了电梯就把门给砰的一声就给关上。
“刚刚叔叔和你说加油是什么意思？”江艺淼单纯好奇问了一嘴。
“没什么，工作上的一些事。”他有些勉强地扯了个谎。
但江艺淼没有多疑，只是缓缓点点头，想着明天又是周一要早起上班，等胃里的东西消化消化后，江艺淼就去洗了个澡。
可能因为她今天洗澡洗得有些早，平时基本和她一个点洗澡的赵书铭还待在客厅。
直到江艺淼又坐着看了一集电视剧，困意渐渐袭来的她关了电视，回到房间躺了下去。
这时赵书铭才去浴室洗漱。
江艺淼的房间大门敞开，她平躺在床上，翘着个腿刷手机。
刷了一会觉得喉咙有些干，房间的水壶没热水了，她只好翻身下床，去客厅倒杯水。
江艺淼刚走出房间门的时候就见到赵书铭打开了浴室的门，与之前相同的是他现在身上散发着她喜欢又熟悉的香味。
但不同的是他没有穿上衣！
江艺淼呆住了两秒，第一反应感慨着赵书铭的身材，比很多她在网上见到的肌肉男还要好看。
直到发现他直勾勾又有些羞赧的表情，她才猛地转过身。
“不好意思！”
“对不起。”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空气中又安静了两秒，直到赵书铭继续开口。
“对不起淼淼，我的睡衣掉到地上弄湿了，所以才这样出来的。”
江艺淼刚刚什么都看见了，所以她也见到他手臂上搭着的睡衣。
“啊没事没事，那个我，不对不对，那个你快去衣帽间拿一件睡衣吧，别着凉了……”江艺淼的语序突然有些混乱。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转身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她又不是没见过男人上半身的裸.体。而且她又不是没见过赵书铭的身体……
赵书铭低头看着她不停扣着房间门栓的手，止不住笑了，他点头道：“好的，我现在就去拿。”
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江艺淼才重新转回身跑到客厅倒了杯水，喝了好几口才回到房间。
重新躺回床上时，刚刚那种因为刚刚见到赵书铭突然产生的奇怪又莫名的情绪已经消散了，她又翘着腿优哉游哉地看手机。
弹窗跳出程文瑶在视频软件给她发来的私信。
江艺淼顺手便点了进去，程文瑶给她转发了一个视频，封面就是一个明晃晃的腹肌照。
【一躺在床上就在看擦边男啊你。】
程文瑶发了个流口水色色的表情包，【人家擦不就是给我看的吗，姐不单看，还给他点赞，还分享他的视频。】
程文瑶和江艺淼对对方的分享欲都很高，高到她们哪怕视频软件都没断过联系，两人的聊天框里还挂着火花。
江艺淼照例将她分享过来的视频都扫了一眼，包括那个擦边肌肉男的视频。
她又不禁想起刚刚看到的赵书铭，平日里她只是无意从他弯着腰的领口才能见到一点点衣服底下的景色。
她还从来没有这样直白地见到他的上半身。但不得不说的是他的肌肉确实很好看，健身在他这样的人身上果然是有用的。
【可惜到现在也还不知道大胸肌摸起来是怎么样的啊啊啊我恨，为什么网上肌肉男那么多，现实里一个也没有啊。】
程文瑶大半夜开始和江艺淼发疯，其实她和江艺淼对于爱情和婚姻的见解没什么区别，这些话不过只是口嗨而已。要是真说起要谈恋爱，她必定退避三舍。
江艺淼戳了戳屏幕，和程文瑶说：【那个，其实我发现赵书铭他身材也挺好的。】
【好像是，那你快摸摸，是不是可以软又可以硬的。】
【我只知道是又大又白的……】江艺淼吸了吸鼻子，下意识看向房间门口。
【？】程文瑶后知后觉地连着发了十几个问号过来。
【你俩这是发展到什么阶段了，你吃得真好！】
【没有，你不要乱说！】江艺淼抿着唇，本着说多错多这个道理，只是否认但没有多做解释。
房间门传来叩叩两声敲门声，江艺淼将翘着的腿放下，遥望向门口。
只见赵书铭靠在门边，额前的碎发还有一些湿润的样子。
不知为什么江艺淼总觉得他今天穿的这件睡衣有些单薄，而且领口也有些宽。
他微微低着头和她对视，“淼淼，今晚还能在你这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