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命?”池艺满脸的迷茫之色,活了十七年,她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是,”言晰平静的应了一声,“你本该是一生无病无灾的命格,但有人用邪术将你的命格和一个疾病缠身之人的命格做了交换,你的身体越虚弱,那人的身体就会越健康。”

    言晰没有说完的是,等到那人痊愈之时,也就是池艺命殒之刻。

    池艺呆呆的张着嘴,不可思议的盯着言晰,足足沉默了有两分钟之久,她呆滞的眼珠子,这才缓缓转了转。

    她嘴巴微张,声音苦涩又彷徨,“你的意思是说……我根本就没有生病?”

    言晰语气十分明确,“是,你不是生病。”

    否则也不会十多年看了无数的医生,用尽了所有的手段,都检查不出来池艺到底患了什么病。

    言晰话音落下的瞬间,池艺脸上的血色尽失。

    “原来……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有些沙哑,整个人无力的瘫在轮椅上,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伤心欲绝。

    因为身体的缘故,池艺没有办法像其他的孩子一样到学校里面学习,也没有办法在阳光下奔跑奔跑,她只能日复一日的住在惨白的病房里。

    几乎是从有记忆开始,池艺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医院。

    一切能挂到的专家号他们都挂了个遍,所有能去到的大医院他们也都做遍了检查。

    这么多年病痛的折磨下来,看了无数医生却始终找不出的病因,让池艺的家人都有些魔怔了,开始走向了求神拜佛的道路。

    而池艺本人也日渐绝望。

    若不是担心自己走后父母伤心欲绝,她真的很想就此离开这个世界。

    打针太痛,吃药太苦,病床旁边支架上挂着的花花绿绿的吊瓶,早已经扎的她手背上没有了一块好肉。

    可如果她真的能健康的活下去,又有谁愿意始终缠绵病榻呢?

    或许是因为言晰的神情太过于认真,几乎已经彻底绝望了的池艺心中升起了那么一丁点的渴求,“你能看出来……那么,你能救我吗?”

    她一双眼睛定定的望着言晰,灰败的眸子当中露出无声的哀求和希冀,就像是在滔滔江水当中挣扎的人,奋力的抓住岸边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言晰面容上无甚表情,但幽深的眸子中却露出些许暖意来,“会麻烦一点,但也不是不能救。”

    池艺轻颤着身体,眼泪好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一颗的往下坠落,她等这个回答,等的太久太久了。

    言晰站在她身旁,无声陪护,池艺哭了一会情绪渐渐缓和,她扯着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不好意思,是我太激动了。”

    “没关系。”言晰对此不置可否。

    池艺忍不住期待,“那……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呢?”

    “我需要做些准备,”能用出这般改命的手段,对方的能力应当也不低,想要破坏掉这个术法,单凭现在言晰一成的实力还有些难,言晰略一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差不多三天的时间。”

    “我能……”池艺迟疑着从病号服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我能加你个联系方式吗?”

    言晰笑了笑,打开微信的二维码,“当然。”

    确定好了时间,池艺就和言晰告辞了,她不能出来吹太久的风,否则晚上会头疼的睡不着。

    回到病房里,池艺从病床底下一个尘封的小箱子里翻出了一面镜子,她颤抖着手,轻轻举到了自己面前。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照过镜子了,镜子里的女孩面色苍白,格外瘦削,脸上挂不住一点肉,看起来像个骷髅。

    唯一能够让人赞叹一声的,恐怕就是那一头及腰的长发了。

    然而,池艺眨了眨眼睛,却忽然抬手将头发摘了下来。

    原来,这么多年打针吃药下来,她不断的掉头发,幼年时那满头的秀发早已经被剃掉,如今的她,是一个光头。

    池艺将假发扔在地上,对着镜子强挤出一个笑。

    “池艺啊……你可真丑。”

    ——

    经过四个小时的抢救,黄骏宙脱离了生命危险,当医生推着他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黄父黄母激动的差点都跪下了。

    和王家沈家都有长子做继承人不同,黄家只有黄骏宙这么一个儿子,虽然他上面的两个姐姐手段和能力都相当不错,甚至已经在公司里干出了一番业绩,但对于黄父黄母而言,还是黄骏宙这个儿子更重要。

    “医生,怎么样?!”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冲了上去,拉着医生的手就不断的询问。

    “手术很成功,”主治医生摘下口罩,冲他们露出一个笑脸,“但暂时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需要在重症监护室再观察二十四小时。”

    “成功就好,成功就好……”夫妻两个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黄骏宙被送到了监护室,黄父黄母腾出了手,“沈傲呢?”

    王铎回道,“在楼下的病房。”

    沈傲伤的不重,除了破碎的玻璃渣子扎到了皮肤里面,只有右腿骨折了。

    医生把他体内的玻璃渣子取出来,又给他的右腿做了固定,早就转到了普通病房。

    黄父黄母过来的时候,沈傲已经醒了,他一条腿吊在半空中,手里抓着一个削好的苹果啃着。

    舒画和沈鹤扬都陪在病床前,工作繁忙的沈规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他们的儿子还在重症监护室里,罪魁祸首却如此的悠闲,这让黄父黄母心里很不是滋味,说话也就阴阳怪气了起来。

    “还是小傲会享受啊,不像我们家小宙,现在还没脱离危险。”

    终究是自己儿子搞出来的事情,沈鹤扬态度很诚恳,“老黄,这是确实是我们家小傲的责任,小宙的医药费都由我们沈家来出,听说最近黄家有一个项目,一会阿规来了,让他做个计划出来,你看怎么样?”

    商人重利,如果自己儿子的这件事情能够给黄家换来那么大个项目,但也不算亏。

    黄父心里面已经很满意了,但面上还要做做样子,“我也知道小傲不是故意的,可是我家小宙现在还在icu里……”

    沈鹤扬一咬牙又多让了几分利出去,黄父终于满意。

    沈傲却皱着眉头,愤愤不平,“这不能光怪我一个人,都是言晰那个乌鸦嘴,我们比赛开始前他非说黄骏宙有危险,还说什么重则会车毁人亡,我看啊,就是他咒的!”

    “这是怎么回事?”沈鹤扬眉毛一跳,想起了最近自己家里面的倒霉事,还是他找了个大师给他们祛了霉运以后才恢复正常。

    沈傲添油加醋了一番,把言晰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

    “果然是乡下长大的,”舒画眼里闪过一抹厌恶,她养了十八年的儿子是沈傲,她才不会认言晰,“心思就是坏!”

    但沈鹤扬从中嗅到了一抹不正常的意味,更何况,言晰还和王铎交好。

    或许对于舒画而言,十八年的感情更为重要,但对沈鹤扬来说,儿子究竟是沈傲还是言晰,都是无所谓的,反正他已经有了沈规这个继承人。

    他之前放任言晰离开沈家,也不过是因为他留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价值,还会破坏家中的和谐。

    可如果言晰真的懂一些玄学的手段,那么他也不是不能要这个儿子。

    沈规来到病房后,沈傲给他一顿撒娇,哄好了沈傲,他开始和黄父讨论项目的事。

    警察来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最终确认就是沈傲开车速度太快所导致的,和言晰没有任何关系。

    言晰和王铎知会了一声,就要离开,沈鹤扬却拦住了他,“黄骏宙会出事,真是你算出来的?”

    “与你何干?”言晰是真的不待见这具身体的亲生父亲,对着沈鹤扬没一个好脸。

    沈鹤扬带着探究的目光打量了一番言晰,突然开口,“我们家之前那些倒霉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言晰嗤笑一声,“你们家的事情,与我何干?”

    话不投机半句多,言晰饶过沈鹤扬要走,沈鹤扬猝不及防来了一句,“我知道你有些真本事,给你一百万,回家来吧。”

    言晰嘴角轻扯,漫不经心的目光投来,“多谢,但不必,我还没有穷到需要你的施舍。”

    “你姓沈,我姓言,我们不是一家人,那是你家,不是我家。”

    “希望以后见面我们还是当陌生人的比较好,不要再来打扰我,”言晰眼帘微掀,那双黧黑的眸子里充满着认真,“否则,休怪我无情。”

    看着言晰渐行渐远的背影,沈鹤扬心中隐隐有了一股预感,这个儿子……

    从今往后,似乎真的会和他再无关系。

    他低着头,轻声呢喃,“我难道真的做错了吗?”

    只是相比起沈傲,刚来到沈家的言晰太普通了,普通到他根本不需要纠结,就可以做出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