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老…老师！老师，出事了，您快去看看！”赵询“嘭”的一声扑开了夏冷办公室的门，上气不接下气。
“慌张什么？话都说不利索了。”夏冷放下手中的钢笔，视线在赵询肩上皱巴巴的的白大褂上停留零一秒，随即捏起金丝眼镜架在了鼻梁上，挡住了那双黑色的的桃花眼。
“门…门诊接了一位高龄患者，持续头晕头痛，无明显外伤现象，我把她留院观察，”赵询看了一丝不苟的夏冷，边走边整理身上的白大褂，语速很快地解释事情原由。
“嗯，你之前接待过相似病例了，有能力下诊断，发生什么事情了？”夏冷拿起赵询递过来的x光片，对着灯光，蓝黑交错落成人体最神秘的器官——大脑。
x光片对于细小病变呈现不明显，像赵询说的无明显外伤，应该再补一张ct，夏冷将片子还给赵询，“看不出什么，再去补一张ct吧。”
赵询脸上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憋屈，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诉苦的时候，“病人家属到了，一定要带病人回家，说乱开检查，正在门诊部闹事，我叫了保安……”
“病人不同意做检查？”夏冷挑了下眉，玩笑说，“去找病人拿到她的同意拍片，命是病人自己的，其他人没有做选择的权利。妨碍病人使用正当权利的直接叫保安轰出去，出了事我给你兜着。”
赵询的专业技术无可挑剔，但是性子太软，做医生有时还是需要强硬一些。
“还没来得及问，”赵询欲言又止，“但是家属不信我的诊断，刚说做检查，他就说说……说我们骗钱。”赵询愤愤，她在全国顶尖的医学院读了快十年的书，现在在最好的医院，最好的科室，跟最好的老师，却被人当成行骗者……
两人边说边走，刚进门诊部，就看见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在人群中胡乱挥舞着输液架，到处乱糟糟。
夏冷双手插兜，衣角被快走带起的微风卷起，斜了赵询一眼笑道：“赵询，你是医生，不需要病人家属来教我们做事，闹事的就是他？”
赵询用力地点头，有了主心骨，“老师我上了，不用管我！”
夏冷拎住赵询的大褂衣领，内勾的眼角向上翘起，笑着睨了一眼了赵询一眼：“上什么？先把病人找出来，找到立刻送去做检查。”
“好嘞！”
看热闹大概是天性，闹事的男人安全距离之外，围了满满一圈人。不少人手里还捏着检查报告，却都围在这里好奇地向里张望，好像在看什么杂耍，把视线挡得死死的，但是都你推我让往里瞧，没一个人上前。
人群越聚越多，让本就不宽敞的过道变得更加拥挤。
“大兄弟，放下武器，你有话好好说啊！别动手，大家可都等着看病呢，我好不容易才请了半天假啊！”没过多久，便有个人在外围中心远远地喊道。
“说的没错……”一有人带头带头，人群立马热闹起来，所有人好像找到了共同点，苦着脸抱怨，但是任然没有一个人上前。
夏冷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这就是人最真实的地方，平日里好为人师，对他人的生活指手画脚，一旦危机到自己的利益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远远地便能闻到那虚伪的味道。
夏冷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后快速收起，大步迈到人群边缘、瑟缩的保安身旁，饶有兴趣地开口道：“好看吗？”
“什么？站到圈子外面去。”小保安衣服很整洁，看起来人模人样。
“哎，你干什么？”小保安下意识要拉住夏冷，一看见壮实异常的男人就默默收回了脚步。
夏冷睨了他一眼，径直走进了包围圈，人群默默向后退了一步。
夏冷的声音在逐渐冷却的嘈杂声中十分明显，“这位……大哥，把输液架放下。医院离派出所只有五百米，保安队还有两分钟上来，寻衅滋事三个月起判，你想好闹事的代价了吗？”
“想吓我？老子又不是没进过局子，你们这群庸医整天净想着做检查挣钱，一个头痛非叫我妈左一张片子右一张片子，”五大三粗的男人表情愤愤，输液架挥得叮当乱响，人们急急躲着，顿时乱作一团，人声鼎沸。
“你这是干吗呀？不就是做个检查吗？老子在这医院不知道做过多少了！你在这闹事，耽误大家看病就是你不对！”年纪稍轻的青年看不过去，对着老太的儿子吼了一通，脸涨得红彤彤。
“你懂什么！五年前就是这样！这群黑心医生只认钱！除了钱他们还知道什么？今天我就要大家看看这群黑心医生干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
“你看看，你们看，这就是证据！”男人将护士台上的检查单收费单尽数拍飞到人群中，一阵乱吼，唾沫星子横飞，好想要说服谁，浑然不觉身边已经没有了母亲的身影。
夏冷不动如山，经过男人这几次发疯，人群基本散了，只剩下医务人员在远远地守着，但是还是差一点。她向赵询招手，问：“病人呢？找到了吗？”
赵询刚刚找了整整一圈，皱眉摇头，“刚才就在那。”她说着手指向闹事男人身后的空地。
夏冷抬头看钟，双手抱在胸前扬声道：“没关系让他接着闹！闹完我们收尸。”
男人向夏冷扑过来，好像见到仇人一样，恶狠狠地说道：“你们这些人给得起红包就舔着脸上，不给就给甩脸子！你tm甩给谁看！”男人盯着夏冷的眼神好像他下一秒就会择人而噬。
“你妈，你妈在哪？”夏冷冷笑一声，男人闻言顿时愣住。
“医生，这里有人昏倒了！”这时忽然传来一道声音，一个穿着乌发白裙的温婉女人走到男子身后，一双柔若秋水般的眼眸写满了焦急。
女孩容貌昳丽，竟然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夏冷眉头不自觉蹙起，越来越乱的情况让她躁极了。她快速站到男子身后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长腿一扫，男人就犹如翻了身的大肚青蛙，软在地板上哀嚎。
夏冷冷着脸，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丢在地上，看闹事者的眼神犹如看一个死人，她不喜欢暴力，但是方便的时候她不排斥使用，只要它能快速解决眼前乱糟糟的情况。
夏冷大步流星走开，踢开输液架。赵询眼疾手快拿起输液管，缠住男人的双腕，绑在了病房外的扶手上，狠狠地瞪着他。
夏冷大步走向护士站后，衣摆上下翻动，她肃声问赵询，“那是我们的病人吗？”
“老师，怎么办？”赵询看了一眼，有些无措，老太太唇无血色，面色苍白。她现在什么检查都没做，要是脑出血老太太就危险了。
“准备急救床，护士长叫ct室准备。”夏冷快速分配好任务，从另一边进入护士站，掏出听诊器和手电筒。一进入工作状态她便像精密运转的仪器，眼里只有病人。
“让开，床、床来了。”话音刚落，女孩便推来急救车。夏冷抬眸，只见她鬓角微湿，樱色的唇翕动着。
“现在抢救你的母亲，告诉我她的既往病史，”夏冷一把抱起病人放在床上，盯着神情涣散男人，“你记清楚我不是一定要救她。”
冷白的灯光打在夏冷的侧脸映的她神色冰冷，闹事男触及夏冷毫无波澜的眼神时，他打了个冷颤，她竟然真的不准备救人，难道医生的天职不就是救死扶伤吗？
夏冷：“等他想清楚就给他松绑，让他过来签字叫保安队拉出去。联系手术室，叫刘主任过来会诊。”
行动间，夏冷感觉到自己的袖子传来轻微的震动，她低头，是老太太努力伸长胳膊碰了她的衣摆。
老太太脸上有深深的沟壑，头发灰白，眼含泪光：“医……生，医生，不要抓……我儿子，不要……”
“阿姨你放心，不会抓你儿子的，你放心跟着医生去治病，对吧，夏医生？”一直安抚老人的女孩语气温柔地询问夏冷，脸颊上染着刚才奔跑留下浅浅粉色，眼神真诚水亮。
夏冷低头看了一眼胸牌，面上笑了一声，勾起嘴角笑了一声：“不抓他，你放心。”
闻言，老人果然不再挣扎起身，脸上带着安心感激的笑容，刚想说些什么，呼吸瞬间急促，彻底昏了过去。
夏冷摸向老太的颈动脉，对女孩说：“就送到这里吧。”步子迈得更大，几个呼吸间消失在走廊。
女孩停下步伐，目送夏冷推床离开，心里默默祈祷老太太平安无事。
经过这一出，护士站其他人好像回过神，保安队长带着人上来，边喘边问：“哪个…龟…孙子闹事！”
背后传来的喧嚣声很快引起了女孩的注意，想起刚才答应老人的事情，她简明扼要向保安队长解释事情原由。
保安队众人互相对了几个眼神，解开男子，他们是听医生的话把人放开，之后怎样也不关他们的事情。
女孩松了一口气，看到闹事男子木楞地站在那里走廊边，明渝走过去向他耐心地解释，在男子点头后，才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