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恩爱 怎么办,我好喜欢你这模样!
这每一个字都戳在了傅虹渺的痛处上, 显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赵思洵已经从赤鸿那里将傅虹渺与甄长川之间的私情打听的清清楚楚。
这辈子傅虹渺过不去的坎便是求而不得,心生怨恨。
果然, 傅虹渺沉下脸色,似笑非笑道:“即使如此,那真是恭喜师侄了, 却不知何时办喜事, 可定好日子了?正好, 趁今日寿宴, 大家一同讨份喜帖,以便前往贺喜。”
叶霄闻言微微一怔, 下意识地侧脸看向赵思洵。
后者惊讶地睁大眼睛,“啊……这……”他秀眉蹙起, 似有为难。
“怎么,没定日子?”傅虹渺见此心中一乐, 不由露出轻蔑,淡淡道, “堂堂云霄宫宫主, 若真心求娶, 什么日子都好说,就怕只是一厢情愿……”
弄了半天, 也不过是一个上赶着的下贱女人罢了。
可惜就算自荐枕席,男人看不上的依旧看不上,愚蠢。
叶霄听着这话, 眉间皱起, 正待反驳, 却见赵思洵歪了歪头, 用迷惑不解的眼神看着她,“师叔,你莫不是忘了,伯父才去世不到两年,霄郎还在孝中呢。”
这清清脆脆的嗓音虽然不大,可是站在这里都是有底子的江湖人,谁没有听清楚,师叔一喊更是讽刺十足。
傅虹渺一听,脸色顿时一阵红一阵白。
然而赵思洵却不打算放过她,幽幽道:“我本以为师叔就算离开云霄宫后一次未回,总还记挂着同门,原来竟只是嘴上好听罢了,亏我家霄郎不计前嫌,接了请帖,屈尊降贵亲自来探望师叔,没想到……”
傅虹渺听得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赵思洵见她不说话,再接再厉地踩痛脚,“我与霄郎心意相通,要的便是长长久久,自不在意这短短的几年,人嘛,还是得知礼懂礼一些,免得做出后悔之事,是不是?”
论阴阳怪气,含沙射影,明谦暗炫,显然没人比得过赵思洵,特别是现在他还穿着女装。
小狐狸嘴上功夫了得,向来不吃亏,被维护的叶霄不知不觉中脸上露出一丝清浅的笑容,看着赵思洵,目光温柔,后者逢场作戏的本事一流,回之以脉脉含情。
一个倾城,一个俊美,双双白衣翩翩似仙,真是一对璧人,羡煞旁人。
傅虹渺自从迈上宗师境后,已经没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了。
区区一个武功低微的小姑娘,竟如此伶牙俐齿,仗着那张脸肆无忌惮,跟当初的月于珠有何两样?
她面露难堪,一股羞恼之意慢上心头,眼中隐隐带了一丝红光,手下意识地成掌。
叶霄唇边的笑意敛下,眼神冷如冰霜,轻轻一瞥,傅虹渺的眼前顿时模糊,恍若身处天山之巅,无边风雪化为利剑,袭面而来……刹那间,她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抬手抵挡,可忽然什么风声雪影都消失不见了,眼前依旧是红绸遍布,人声鼎沸的姚家门口。
只听到姚听风还在寒暄着,“席宴快开始了,还请叶宫主,夫人移步,里头就坐。”见傅虹渺愣愣地抬手放在眼前,不禁奇怪道,“夫人,你怎么了?”
“我……”
这时叶霄不带温度地看了她一眼,唇角一勾,扶着身边女子缓步走进姚家。
傅虹渺脸色泛白,目光往周围看去,只见各个神色如常,就是玉昭真人也未曾发现一丝异样。
方才,真的没人感觉到吗?
只有她……
不知不觉中,傅虹渺后背冷汗津津,她似乎低估了叶霄的实力。
“姚夫人,你知道这是什么功法,有趣的紧。”忽然,身边有人细笑了一声。
傅虹渺抬起头,竟是丹华圣女。
“你发现了?”她问。
丹华把玩着耳边的一丝头发,笑着摇头,“没有,不过看夫人方才似乎恼羞成怒想要出手教训,可忽然神色恍惚,如临大敌……丹华武功低微,虽看不出叶宫主如何出手,不过能让一介宗师出现幻觉,似乎也就只有他了。”
傅虹渺听出里面的奚落,没好气道:“你倒是眼尖。”
丹华勾唇一笑,毫不在意,“叶霄可是大宗师,咱们这些人,就是加上万佛寺的老秃驴,也不是他的对手,自然得多多关注,说来刚才那功法,挺像我们魔门的手段。”
傅虹渺一听,心中一动,“你想知道?”
丹华道:“姚夫人,既是要合作,那就得真诚些。”
“若我猜的不错,这便是无极功。”
丹华的眼睛瞬间一亮,傅虹渺看着她流露出来的贪婪,眼里露出冷笑,“你若想得到,也得先将人拿下才行。”
丹华眼波流转,嗔了她一眼,“好歹是师侄呢,飞虹仙子竟这般冷酷无情。”
“我这也是为了大义。”
丹华啪啪击掌两声,“好一个大义!”
“请。”
叶霄虽然辈分低,人年轻,可武功和身份摆在这里,谁也不敢怠慢,就是已经就坐的万佛寺惠山禅师和上陵学宫副宫主楚江雪也纷纷起身见礼。
赵思洵跟着享受了一把主桌最高待遇,跟着叶霄淡定落座,目光在厅堂内一扫,将所有人尽收眼底。
能在大厅内吃酒的皆是江湖上叫得上名号,有足够身份地位之人,而主桌之上更是被四大门派和云霄宫所包揽,所以哪怕鹿城太守魏固也不过只占了临近副桌一位。
他的对面就是赤鸿,作为宗师按理他也能坐头等桌,可惜谁让自家宫主在前?
不过他这人性子大咧,一瞧见主桌上那一群人,头都大了,还不如留在副桌乐的自在。
他看了看魏太守,心说赵思洵花重金请冥庄偷令牌,这位太守似乎还不知道令牌已经丢了,依旧笑呵呵地坐在这里左看右瞧,结识江湖人。
这时,酒水在众多丫鬟下送了进来,一一替这些贵客斟上酒。
有人端起酒杯闻了闻,不禁惊讶道:“幽露醉花酿?”
此声一起,众人纷纷端酒品茗,赞叹:“姚家真是好大的手笔。”
赵思洵看着自己面前的酒杯,忍不住凑到鼻尖闻了闻,“挺香的。”
楚江雪笑道:“这幽露醉花酿便是东楚最有名的御酒,民间难得,入口甘美,入喉绵软,不烈却醉人,练功之时喝上一杯,便可事半功倍,颇有奇效,有一两黄金一两酒的美称。姚家今日不说别的,光这一坛坛的幽露醉花酿,就尽显诚意,财力雄厚。”
姚听风起身连道不敢当,“诸位肯赏脸来替家母祝寿,姚家已是感激不尽,美酒配豪杰,怎能怠慢诸位,都满上,待会儿先痛饮一杯。”
丹华圣女美目舒展,娇笑道:“姚家主既然如此豪爽,那我得多喝几杯,你不会不舍得吧?”
姚听风连连失笑,“圣女看得上此酒,亦是在下荣幸。”
赵思洵见众人开怀,于是拉了拉身边叶霄的袖子,“霄郎。”
叶霄侧过脸,面露询问。
他的面前是茶,盖因那一身守孝之说,临时上的。
赵思洵微微抬起下巴,亲密地凑过去问:“你知道这里有几个宗师吗?”
叶霄掀起眼皮,淡声回答:“十个。”
桌子就这么大,在这群武功高手面前,赵思洵说话声再轻,他们也听的一清二楚。
此言一出,有人暗暗变了脸色。
更有人疑惑道:“哪儿来的十个?”
“万佛寺的惠山禅师一位,清虚派真人两位,上陵学宫楚副宫主一位,飞虹仙子一位……还有谁?”
“还有云霄宫赤鸿长老,那位虽不在主桌,也是。”
“那不是才六位吗?”
“难道叶宫主把自己也算进去了?”
可是堂堂大宗师怎么会让自己降一格?
“会不会数错了?”
窃窃私语声在各桌响起,闻笛笙看向赤鸿,“师叔,竟然有十个。”
他是一点也不怀疑叶霄的话,而且这十个还不包括赤鸿!
赤鸿端着酒杯,晃了晃,目光往飞虹仙子那里看去,脸上的笑却慢慢收敛了起来。
他看着傻愣,可却一点也不蠢,不然如何练到宗师的境界?
一个区区武林世家之母的寿宴,居然云集了这么多平时见都见不到的高手,怎么看都不寻常,而且还藏头露尾,躲在人群里,这是要干嘛?
傅虹渺作为东道主,岂会不知?或许这其中少不了她的安排。
释心之死,散布在江湖上的谣言,都暗暗指向云霄宫……赤鸿看着笑语晏晏,左右逢源的师姐,心中一时感到无限的悲凉和愤怒,不等姚听风代母说上场面话,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而这头,赵思洵听到叶霄这个回答,实属惊讶了一下,心说这还真是鸿门宴。
在这光宗师就有十个,一流高手上不了台面的席宴上,说实话每个人都倍感压力,其中以姚听风犹盛,开场词都斟酌了好久。
唯独赵思洵这三流武功的自我感觉良好,在一桌宗师面前,仗着叶霄在百无禁忌,直接就问:“那若是一会儿打起来,你打得过吗?”
这个问题实属将所有人的耳朵都给拎起来,姚听风正要说开场词,也愣在原地。
叶霄淡淡地问:“一个还是十个?”
赵思洵道:“当然是一起上。”
人群中有人暗暗吸了一口气,傅虹渺听此,虽面上不显,桌下的手却已经捏紧了。
不只是她,就是这一桌上所有人都静静地等着叶霄回答。
终于叶霄道:“可以试试。”
语气还是一贯的随意。
在场瞬间沉默,能说出这种话来究竟是何等的狂妄!
大宗师真的有这么厉害,竟连十位宗师都不放在眼里?
傅虹渺的目光终于定定地落在叶霄身上,“叶师侄,还是不要说大话为好。”
叶霄没有搭理她。
因为赵思洵正握着他的手,用崇拜和爱慕的眼神望着他,“霄郎,你真厉害,怎么办,我好喜欢你这模样!”就是那种老子天下第一的装逼样。
大庭广众之下,哪怕是未婚“夫妻”,这人竟也毫无顾忌地与他十指纠缠,诉说情谊。
叶霄全身僵硬,想抽回手,可后者却死死地握着,甚至……他忽然感觉掌心多出了一样东西,像是药丸一类的触感。
“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霄郎还是谦虚一点,这儿可都是前辈呢,把人气死就不好了。”只见赵思洵对他眨了眨眼睛,然后若无其事地放开手。
叶霄手心捏着那枚药丸,目光落在那盏茶中,皱了皱眉。
姚听风起身,端起酒杯爽朗道:“来,请诸位共饮此杯。”
姚老夫人年纪大了,不一会儿便被扶下去。
美味佳肴,酒过三巡,席上便热络开来。
叶霄对衣食住行向来挑剔,用了几筷子,就放下来,他余下的精力全用在了去鱼刺,剥虾去壳,退骨上。
只因“未婚妻”既想吃,又想维持淑女的优雅,还挑剔地不让后头侍女服侍,只能将叶大宫主使唤得团团转。
而清清冷冷似谪仙一般的叶霄,还真这么任劳任怨,脸上一点不耐都没有,仿若练习剑法一般认真地截断虾头,剔除虾壳,将毫无损伤地虾肉夹到赵思洵的碗里。
赵思洵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嘴里还甜甜蜜蜜地说着:“霄郎,你真好。”一脸的幸福。
刺得傅虹渺眼睛充血,心道这死丫头是故意的!
她不由地想起二十多年前,已入宗师之境的叶雪山亦是这般宠溺月于珠,而甄长川甚至眼巴巴地看着,连上赶着殷勤的机会都没有!
如今月于珠的儿子跟一个狐狸精似的女人却依旧来碍她的眼!
倒是丹华圣女看得兴致勃勃,心说能将这样一个大宗师拿下,这位姑娘果然有点手段,却不知道什么来头。
似乎这当场秀恩爱令人看不过去,这时,玉昭真人放下筷子,起身道:“众所周知,姚家作为武林第一世家,一直为武林豪杰所称赞,素有侠肝义胆,刚正不阿的名声。”
姚听风听此,连忙起身,谦虚道:“真人过奖了,这只是江湖朋友抬举而已,不过若何处用得着姚家的地方,姚家绝不推辞。”
玉昭真人点点头,“姚家主果然一身正气,那贫道就不客气,此事还真需要飞虹仙子帮忙。”
“我?”傅虹渺闻言仿佛不知一切,面露惊讶,然后失笑起来,“我不过一介妇人,不理江湖之事许久,能帮上真人什么忙?”
“只需请飞虹仙子莫要隐瞒,直言便可。”
傅虹渺听此微微拧眉,目光在周围一扫,见大伙儿都看着她,于是便颔首道:“好。”
赵思洵用胳膊肘支了支身边的叶霄,“你吃了没?”
叶霄不答反问:“那是什么?”
“自然是好东西,你方才有没有吃?”
“嗯。”
赵思洵闻言眼睛一弯,揶揄道:“你还真信任我呀,不知道什么东西就随便乱吃。”
叶霄心说不是你非塞过来的吗?如今吃了倒还是错了。
不过跟赵思洵是争辩不出所以然来的,他问:“你怎么知道?”
“自是凭经验。”
叶霄扭过头,听着赵思洵闷笑声,决定不问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赵思洵:霄郎还是谦虚一点,这儿可都是前辈呢,把人气死就不好了。
叶霄:你确定是我气死的?
第062章 过往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边他俩旁若无人, 仿佛都不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那头的清虚派弟子已经捧着一个画轴走上来。
这一举动,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纷纷停下手中的酒杯筷子看过去。
释心大和尚死了有几个月,一直没找到凶手,唯一发现的便是他寮房里, 机关后挂着的一幅画。
画中的美人无从可知, 可背景和题字却直指天山, 都猜测与云霄宫有关。
可惜, 释心火化之时,云霄宫未曾派人前来, 于是这就变成了一个谜团。
今日,不少人来参加寿宴便是为了此刻, 他们都想知道释心和尚究竟是谁,亦是谁杀了他。
玉昭真人打开画, 递给傅虹渺,“飞虹仙子出自云霄宫, 二十多年的旧人想必还有印象, 不知这画上女子可认得?”
赤鸿听到这里, 放下了酒杯,一贯满不在乎的脸, 如今沉了下来。
而另一边,叶霄则端起茶,轻轻一抿, 垂下眼睛。
丹华圣女看着, 眼中笑意不由加深。
赵思洵吃完碗里的虾仁, 捂住嘴打了一个小小的饱嗝。
吃饱了, 这下能好好看戏了。
傅虹渺展开画,饶是心中早有准备,再看到月于珠仿若栩栩如生地出现在她的面前,用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看着她时,那股嫉恨的怒意依旧翻腾不息,她恨不得立刻撕了这幅画。
甄长川真是爱惨了这个女人,一颦一笑深入神韵,一笔一划勾得出深情,看画卷的纸张已陈旧泛黄,然而整幅画却依旧保存完好,没有一丝损坏不说,还熏染着佛前檀香的味道。
怎的,人都死了,还祈祷着佛祖保佑她吗?
傅虹渺的脸庞变得狰狞,眼睛慢慢渗出了红丝,手指紧紧地捏住画纸,力度之大,仿佛要将它扯坏。
这时,丹华圣女绕到了傅虹渺的身后,将画从她的手里取过来,惊讶道:“咦,这女子怎么觉得有些眼熟。”
丹华圣女满打满算也不过二十出头,这个年纪是不可能见过画中女子的。
见人不信,她干脆将画展示到众人眼前,“你们不觉得跟某位很像吗?”
这某位是谁,不言而喻。
有些人恍然大悟,“这……”
叶霄不在江湖上走,见过的人凤毛菱角,如今与画一对比,其实再明显不过了。
“阿弥陀佛,飞虹仙子,这位究竟是谁,想必可以说了吧?”惠山禅师第一次开了口。
傅虹渺面露为难,似有难言之隐,讷讷道:“这怕是不妥。”
“释心禅师德高望重,为人一心向善,他死于非命,江湖豪杰痛惜万分,所有人都在想尽办法找到凶手,若飞虹仙子,还有叶宫主知晓他的身份,还请告知,提供一个线索。”边上七峰山掌教劝道。
叶霄自没有搭理他。
反倒是赵思洵托着腮,不解地问:“知道了这女子是谁又如何,跟凶手有什么关系?”
在场说话的皆是江湖上有头有脸之人,赵思洵一个不知名的女子插嘴,便令人心生不悦。
七峰山掌教本不愿答话,然而叶霄的目光就这么看了过去,之前不搭理,这会儿竟是威胁了!
他脸皮一抖,心中暗骂了一声祸水,便不情不愿道:“自是有关系,众所周知,释心禅师临死前将不悔寺里的和尚全部支下山,只他一人留在寺中,可见他早已知晓当夜会发生什么。释心禅师素来随和,皈依佛门之后更是一心向善,不与人结怨,唯有他入不悔寺之前,众人无从得知。”
“哦,你的意思是这是以前的仇家找上门?”
“未曾不可。”
“江湖上对待这种仇杀一般是怎么处置?”赵思洵忽然问。
“自是技不如人,没什好说。”闻笛笙也跟着凑了一嘴。
所以你们这帮人在忙活什么?
赵思洵优雅地执起勺子,舀了一口汤。
七峰山掌教顿时一噎,竟说不下去。
玉昭真人接口道:“不过是一翻推测而已,不管是什么原因,若能找到释心禅师的死因,给天下一个交代,也是好事。”
然而赵思洵却微微一笑,“那你们有没有想过,释心大和尚至死都不曾留下只字片语,便是因为不想揭露过往之事,否则不悔寺离清虚派那么近,有时间将小和尚都支下山,为何不向段掌教求救,一个大宗师,一个近大宗师,对方再厉害,也没道理打不过吧?”
这话就是玉昭真人也无法反驳。
“小丫头倒是伶牙俐齿。”这时,上临学宫楚江雪冷笑道,“听你这么说,江湖侠士为其义愤填膺,想办法找出凶手竟还是错了,你如此阻止这件事,难不成知道什么,维护什么?”
赵思洵轻轻一挑眉,淡淡地说:“讲不过道理,就扣帽子,行吧,你是宗师,你说了算。”
“你……”楚江雪眼神一厉,正要斥责,却被边上肢了一下,顿时一滞。
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瞧瞧她边上坐着的是谁?只见叶霄抬眼瞥了她一眼,淡是真淡,冷却也极冷。
楚江雪脸皮抽动,深深吸一口气,于是看向傅虹渺,“还请飞虹仙子言明。”
傅虹渺终究一叹道:“罢了,想必诸位心中已有猜测,我也就没必要再瞒下去,这画中女子应是我师妹,师尊之女,而释心……未曾出家之前则是我们的大师兄。”
话音落下,不出意外,全场哗然。
惠山禅师道:“老衲曾听闻月老宫主的确有一女,只因从小体弱,不常现于人前。”
傅虹渺笑道:“师妹因身体所限,无法练武,大师兄素来怜惜照顾,可是羡煞旁人呢,若非后来的叶师弟,当时谁都以为他们会……”
话一出口,她似乎惊觉了什么,看了叶霄一眼,不再多言。
而这未尽之意,谁又能听不出来?
赤鸿蓦地站起,狠狠一拍桌子,“傅虹渺,你胡说什么,从来都是大师兄一厢情愿!”赤鸿忍无可忍,连师姐都不叫了,“月师姐喜欢的一直是小师兄,师尊亲自定下的婚约,谁有异议?”
傅虹渺冷笑道:“我当然没有异议,可一颗真心错付的大师兄呢,毕竟连带着云霄宫宫主的位置都因为于珠,直接换了人!”
她伶牙俐齿地回击,接着将那段往事一一揭露。
甄长川作为月老宫主首徒,资质出色,自是被寄予厚望,若月老宫主后来没有收叶雪山为徒,这宫主之位的确非他莫属。
而月于珠打娘胎里出来就体弱,不能练武,不能远行,整个云霄宫都是如珠似宝地对待,其中以甄长川为最。
同样,若没有叶雪山,为了女儿一生顺遂,月老宫主也一样会将人托付给甄长川。
可惜,这世上偏偏就有这么一个谁也比不上的天之骄子,走哪儿都耀眼的叶雪山,夺了本属于甄长川的女人和地位。
谁能不恨?
傅虹渺说起来,带着三分可笑,三分悲哀,三分怨恨……还有一分便是怀念。
这三人之间的纠缠,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月于珠选择了叶雪山,甄长川都不曾看她一眼。
而那个伤心伤身的地方,明明让她那么难过,可每每入睡,却总会时不时地想到师兄妹五个在云霄宫的日子,眼角湿润,沾上枕头。
……
她说的心情复杂,可是周围人却听得一脸兴奋,这可是曾经武林至尊不为人知的秘密。
连赵思洵都忍不住拿胳膊肘支了支叶霄,好奇地问:“真是这样的吗?”
叶霄道:“甄长川资质平平,本就难堪大任。”
一句话,做了总结。
同一桌的人:“……”啥叫资质平平?
甄长川可是近大宗师的实力,那旁人是不是只能称为废物点心?
而作为废物中的战斗机,赵思洵呵呵笑了两声,抬起手对着叶霄的手臂狠狠地掐了一下。
叶霄莫名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人生什么气。
赵思洵磨了磨牙,心说幸好叶霄实力强悍,无人能敌,不然这会儿就能群起而攻之。
连赤鸿都抽了抽嘴角,说:“师尊曾言,云霄宫驻守天山,宫主之位重中之重,历来都是武功最强者来担任,大师兄与小师兄比起来,的确差了一些。”
傅虹渺面无表情,反问:“差在哪儿,两人当时都是宗师的实力,大师兄日日苦练,为的就是早日担起宫主之职,而叶雪山倒是乖觉,处心积虑讨好于珠,带她到处玩乐,师尊见此,心就偏了。”
这时,赵思洵忍不住又插嘴道:“天天苦练的跟到处玩乐的一样实力,这资质差得还不够多呀?都不提前者年岁还大,入门早的事。”
叶霄闻言,唇角一扬。
傅虹渺的眼神能将赵思洵吃了,“这里轮的到你插嘴?”
叶霄才刚翘起的唇角又拉平。
赵思洵笑道:“行,您年纪大,您说了算。”
论气人的本事,赵思洵向来不逞多让。
要不是叶霄冷冰冰地看着她,傅虹渺怕是一掌就要拍过去,她胸口起伏,恼羞成怒。
叶霄还补了一句:“若论几位师叔的资质,的确就你和甄长川最不能入眼。”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别的傅虹渺能忍,此刻她真心忍不了,她眼中喷火,风度全无地大吼一声,“叶霄!”
蹭一声,飞虹剑出窍。
她眼底阴阴,眼中隐隐带了一丝红光。
叶霄无动于衷,甚至连天问剑鞘都没摸一下,只是瞥了她一眼,嘴角带着一丝讥嘲地意味道:“这宗师怎么来的,你心里不清楚吗?”
话落,傅虹渺的脸色倏然一变,手下意识地将剑握紧。
她想到了无极功,难道叶霄知道了?
这时,丹华圣女的柔荑握上了傅虹渺的手腕,轻轻安抚道:“说了这么多,我也很想问问此事跟释心之死有何关系?若大和尚因此离开云霄宫,这也说不出是非对错,叶宫主总不会因此与他过不去吧?”
话说到这份上,在场的也明白了大概,今日这场宴席显然是冲云霄宫去的。
赤鸿却不说话了,他冷冷看着傅虹渺,心道有本事你继续说,把那些见不得人的都说出来!
傅虹渺咬了咬唇,不知不觉中,她额头缓缓沁出汗珠,这不是冷的,而是热的,浑身有股气劲在身体里窜动,让她沉不下心,显得浮躁不安。
她舔了舔唇,继续道:“大师兄心灰意冷,他不愿相信,本要去寻找师尊问个清楚,可却正好见到师尊将无极功传授给叶雪山,这下他终于肯定,师尊放弃了他,月于珠不要他,最亲近的师弟背叛了他,所以……”
她转过头,再一次死死地盯着叶霄,心中有股不知名的怒火灼烧着她的理智,她觉得自己不该说的,可是忍不住,她渴望揭露这个秘密。
更想撕去叶霄那张镇定的脸皮!
于是她心一横,“当日他便离开云霄宫,下了天山,但在此之前,他先带走了无极功。”
无极功一出,全场寂静,接着再一次哗然。
所有的窃窃私语都在这门功法上。
赵思洵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刹那贪婪,因为他在周围的眼睛中清晰地看到这乍亮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
赵思洵怼旁人: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叶霄宛然剥虾壳。
旁人怼赵思洵:巴拉。
叶霄冷冷看过去。
遥:双标的明明白白。
第063章 逆转 插上一条尾巴,能翘到天上去。
无极功, 第一代云霄宫宫主释无天所创的绝世功法,奠定了云霄宫一位又一位大宗师,成就一次又一次的武林至尊!
哪怕是这一桌上的宗师, 听此都有一瞬间的失态。
谁不想成为一剑过千山,万里止马蹄的叶雪山?
看看叶霄,不过二十出头, 便是大宗师的实力, 难道不是因为修炼了无极功?
这门功法被束之云霄宫内也就罢了, 可原来竟已经被人偷偷带下了山, 流入江湖,这谁不心动?
“那功法呢?不悔寺中可有找到?”
此刻已经无人关心释心之死, 只想知道无极功的下落。
然而玉昭真人却看着叶霄,摇头, “清虚派不曾在不悔寺中发现。”
“那……那被谁拿走了?”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 能拿走无极功的不就是凶手吗?毕竟就只有云霄宫的人才知道无极功丢失。
而能杀了一位近大宗师的人物,可就只有……
“看什么看, 难道你们以为是我家宫主杀的?”赤鸿眼睛一瞪, 脱口而出。
赵思洵揉了揉眉心, 无语道:“你们这位长老有点憨呀。”这不是递上话柄吗?
叶霄沉默点头。
果然,楚江雪皮笑肉不笑道:“赤长老如此激动, 莫不是让人猜着,跳了脚?说来如今最有可能的,不就是叶宫主为收回无极功, 清理门户吗?”
“放屁!”赤鸿怒道, “释心之死跟我家宫主可没有任何关系!”
七峰山掌教冷笑道:“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
“你什么意思?”
玉昭真人道:“两位稍安勿躁, 只是叶宫主常年不下天山, 此时突然南下,我等心中的确有几分疑惑,不知可否告知?”
南下干什么,当然是修剑。
不过这会儿让人知道天问断了,事情会更麻烦。
然而叶霄眼皮未动,轻飘飘地回了一句,“我若不答呢?”
惠山禅师双手合礼,“虽然回不回答皆在于叶宫主,可终究失了坦诚,不免令人生疑。”
赵思洵眼珠子一转,便朝叶霄使了使眼色,一根食指暗暗指指自己。
叶霄其实看不懂赵思洵的意思,不过他在南望所做的一切,包括赵思洵的身份都是不能为外人知道。
所以他模棱两可,又言简意赅地说:“自是来见他。”
这个他,便是她。
真是心有灵犀!
赵思洵在心里给叶霄点了个赞,面上却状若害羞地侧过眼睛,绯红了脸颊,露出甜蜜的笑容,好似春花娇开,芳华满室。
在场:“……”竟无法反驳。
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就是当世大宗师,面对他这般貌美的小情人,思念成疾,千里迢迢找过来,这似乎也能说得过去。
就是那万佛寺的和尚也得阿弥陀佛地念一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赵思洵心中其实有些得意,想当初叶霄还看不上他一身女装,一路别扭,这不,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这虚假身份。
啧啧,他真是聪明绝顶,未雨绸缪。
“那不知姑娘又是何身份?”
赵思洵出现的突然,又是这般容姿,伶牙俐齿,可不像是普通人物。
然而赵思洵却理直气壮地瞪过去,眉尾一挑,嚣张道:“关你什么事?”
“你……”
“我家霄郎脾气好,你们问什么便答什么,可本姑娘却没那么好说话!惹毛了我,信不信我让他揍你!”
女孩子的身份就是好用,就刁蛮任性怎么了?
在叶霄说出能一挑十的话来之后,赵思洵内心已经所向睥睨,蠢蠢欲动了,半点不带怯的。
其实他还真挺想看看那场面。
冲冠一怒为红颜,传出去都是佳话。
“阿弥陀佛,姑娘稍安勿躁,我等也不过是想探知真相而已。”惠山禅师道。
“真相?”赵思洵想了想,然后点头道,“行,只要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兴师问罪就成。”
“多谢姑娘谅解。”
“好说。”赵思洵于是笑眯眯看过众人,“既然你们已经问过了,霄郎也回答了,那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我们来问?”
楚江雪一怔,“什么,才问了一句而已?”
“楚副宫主,有来有往,才叫友好交流,否则……就叫审问。”赵思洵说着将笑容一敛,眼神危险起来,提高了声音道,“而你们是打算审问一个品行毫无瑕疵,只是因为心血来潮参加什老子寿宴的大宗师?”
赵思洵忽然这么质问,令所有人都懵了一下。
“姑娘误会了,并无此意。”玉昭真人安抚道。
“哦,那我们能不能问啊,说来云霄宫还没将释心给逐出师门呢,好好一个宗师死了,无极功也跟着没了,损失最大的还是我们云霄宫,这都不能过问一句?”
一口一个我们云霄宫,如此亲切,听得云霄宫弟子简直心花怒放,心道真不愧是他们未来夫人,瞧瞧这当家人的气度和做派……啧啧,谁比得上?
这样一想,不管是赤鸿还是闻笛笙,亦或者那些小弟子皆用欣慰和开怀的眼神看向自家宫主——您屁事多没关系,不管事也没关系,您只要好好练武,早日成为天下第一撑起门面就行,其余的皆可以交给夫人!
叶霄感受到着别样的目光,简直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那头,玉昭真人回答:“自是可以。”
“那就好,我的问题很简单……”赵思洵正要说话,忽然傅虹渺道,“慢着,小丫头,说了这么多,你终究不是云霄宫人,你能代替叶师侄说话?”
赵思洵眨了眨眼睛,回头就问:“霄郎?”
叶霄眼皮都没掀,直接道:“你说了算。”
赵思洵就跟得了鸡毛令箭似的,得意极了,“听见了吧?”
傅虹渺难以置信看向云霄宫其他人,云霄宫从不理江湖事,这也就意味着排外,一个不知名的丫头竟代替宫主发号施令,这算什么?
只见赤鸿抬着重剑往地上一砸,一身气势如虹,大声道:“夫人,你随便问,云霄宫上下,包括宫主都得听你的!”
闻笛笙带着弟子也跟着往前站好,抬头挺胸。
开玩笑,能将自家龟毛挑剔难伺候的宫主给收得服服帖帖,这是一般人吗?明明是老天爷派下来的仙女,仙女的话能不听?
能常年呆在那鸟都不拉屎,鸡都活不下来的天山上,不断从风雪中磨砺的云霄宫弟子,哪一个揪出去不是顶尖高手?虎贲卫见了都得退让三步。
这一站,可把赵思洵给骄傲的,叶霄觉得给他插上一条尾巴,能翘到天上去。
想到那幅画面,他宛然一笑,心说真有意思。
最终惠山禅师一叹,道:“那便请姑娘问吧。”
赵思洵嘴角一勾,“我的问题只有一个,听闻释心和尚的遗体是清虚派所收殓,那请问玉昭真人,他身上都有哪些伤口,又伤在何处,致死的原因又是什么?敢问是掌伤,拳伤还是兵器所伤,有没有中毒,全身经脉是否完好?说来江湖上练拳练掌各有不同,刀剑枪棒都有所长,他身上的伤是一人所为,还是多人共同合力,能不能细致点说说?”
玉昭真人一听,顿时怔住。
他还没回答,玉书真人先喊起来,“姑娘,你这问题可不只一个啊?”
然而赵思洵就跟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清虚山的不知名小哥哥,你是来开玩笑的吗?”
“什么?”
“这问题最终就归于一个,那就是释心的死因。而我说的那些,便是衙门里的仵作该填在验尸单上的内容。”赵思洵轻轻地抬起手,仿若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鲜红的指甲,“既然口口声声要找出凶手,这最基本的一点,玉昭真人,你该是清楚的吧?”
叶霄扬了扬唇,眼中浮现淡淡的笑意。
他端起茶盏,缓缓地抿了一口。
就赵思洵问出这一句之后,形势便已经逆转了。
到叶霄和释心这个境界,武功路数,门内心法都是独一无二,极难模仿。
释心死的时候,除了一脑袋血,狰狞地躺在佛相前,全身根本没有任何外伤。
再加上大和尚的尸体是由他诸多弟子一同清理收敛,上面有没有伤,都是一清二楚,也来不及作假。
江湖人虽是极好的棋子,却并非能够随意糊弄,一旦掌控不好,很有可能遭到反噬,到时候坏了各国大计是小,怕是百年清虚派的声誉会一落千丈。
玉昭真人面有难色,他没预料到会是这个局面。
赵思洵见此,乘胜追击,“众所周知,我家霄郎前几日路见不平,将水鬼道上的水匪头子浪白帆斩杀了,虽说大宗师对上宗师,杀了对方不难,可要在其身上不落下一丁半点的伤痕,却是做不到的。浪白帆的尸体应该还在南望水军手中,诸位若有兴趣可以去看看,他身上除了致命的剑意所伤之外,还伴有天山独有的内功心法,寒吟九章留下的痕迹。所以,玉昭真人,清虚派既然断言是他杀,那释心身上究竟留了哪位大宗师的独门绝学呢?”
玉昭真人的冷汗都要掉下来了,众目睽睽之下,他嗫嗫道:“贫道惭愧,不知详情。”
“哦……不知道。”赵思洵托着长音,脸上露出明显的意外,接着嗤了一声,“幸亏你也只是一座山的老道士,若真让你去当捕快,百八十年都找不出真凶,可随手找个看不顺眼的冤大头顶替却是得心应手。”
有些人跟着笑起来,而云霄宫上下却是没一个笑容,因为很清楚,这个冤大头指的是谁?
楚江雪见情势对他们不利,怕脱离掌控,便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释心的遗体已经火化了。”
“火化了?”赵思洵摇了摇头,失笑,“没关系,听闻清虚派广邀天下送释心最后一程,火化礼上,在场的应该有不少人亲自到场。楚副宫主,你也去了,可记得?”
楚江雪干脆回答:“释心禅师德高望重,我一介女流如何亵渎尸体?”
“是吗?”赵思洵淡淡道:“看来楚副宫主打算学飞虹仙子一样准备相夫教子,金盆洗手不混江湖了。不然手上沾了那么多男男女女的血,临到关键时刻探查真凶之时倒讲究起男女大防来,不觉得可笑吗?”
楚江雪一拍桌子,“小丫头,你竟敢侮辱我!”
赵思洵岿然不惧,讽刺道:“说不过,就扣帽子,可凭你的境界,又打不过我家霄郎,所以这种狠话你觉得我会怕?恼羞成怒,只会显得你更心虚罢了!一个傀儡!”
轮狐假虎威的本事,这位显然已是登峰造极。
周围目光看过来,楚江雪一口气憋在胸口,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差点成了内伤。
“好,好……”
她看了看周围,然而其他三大门派却是没一个替她说话,面容更是一阵扭曲。
赵思洵都不拿正眼看她,反而面朝着其他几桌,笑颜展开,亲切地问:“所以,在场的有谁探查过尸体,可以代替清虚派来解答我这个问题?”
拿释心对付云霄宫毕竟是四国之下,四个门派联合的秘密,其他江湖人知情的不多,但此刻,他们已经隐隐明白被当枪使了。
释心死相的确恐怖,但却是走火入魔而死,哪儿来的外伤?虽说为显坦荡,清虚派邀请武林豪杰参加他的火化礼,但是根本没让他们近身查看过。
如今被赵思洵这么一问,各个门派顿时左顾右盼,寻找能确认之人,结果……都是一脸疑惑。
有人是真正得过释心的恩惠,也曾想过一查究竟,却最终被各种理由给敷衍了过去,当时不觉得蹊跷,如今想来却是漏洞百出。
作者有话要说:
众人:云霄宫到底谁说了算?
叶霄:我只负责出剑。
众人:能不能管管你的人?
叶霄:他还可以再嚣张一些。
众人:……
云霄宫弟子:骄傲挺胸!
第064章 曲折 若甄长川死于我之手,天山雪崩,埋葬云霄,终不超生。
这一场寿宴, 发展成这样却是众人始料未及的,他们惊疑的眼神不禁朝四大门派看去。
赵思洵见此,微微一哂, 心说做局也不会做的缜密一些,是觉得这些江湖人士都是傻子,好糊弄?
他高声一扬, 打算将云霄宫的嫌疑彻底清洗干净, 便道:“诸位, 释心在不悔寺二十多年, 云霄宫一直未曾去找他,难道是因为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吗?难道凭叶……伯父的武功无法拿回无极功?不过是念在同门一场, 希望他幡然悔悟,重回天山, 重新担起重担罢了。可惜物是人非,竟是无法见到这对师兄弟重归于好, 便成了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赵思洵最后的语气颇为沉重,眼眶微微一红, 露出不忍之色。
哪个门派没有这种糟心事, 师兄弟反目成仇的比比皆是!加上叶雪山之名一出, 自是无人再有怀疑。
没错,云霄宫若想要回无极功, 释心还能不给吗?
无非是珍惜兄弟情谊罢了。
云霄宫驻天山寒雪之地,御关外北寒之威,此等功绩艰险, 本就非一般门派可比拟。要不然怎么被封为天下第一宫, 得万人敬仰?
若非有人刻意引导, 谁会怀疑释心的死跟云霄宫有关?
这样一想, 在场的心思纷纷微妙起来。
“可既然不是云霄宫所为,那无极功,又在谁手里?”
忽然,厅堂内传来这一声疑惑,刹那间,人们纷纷惊觉,各种猜疑的目光在周围犹豫不定。
赵思洵眼睛一弯,心道一声正好,于是便再一次将目光对准了玉昭真人,“其实我一直很疑惑,清虚派所断言的他杀,究竟是不是真的?但显然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无极功啊!普天之下,还有谁不心动?德高望重的大宗师,也能淡然处之吗?”
叶霄听到这里,终于惊讶地看向赵思洵。
这是打算借力打力,直接将黑锅丢还给清虚派?
好歹也是南望的亲王,就这么将自己国家的护国道派给卖了……叶霄想到这里,心中顿时淌过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仿佛今日所见的一切糟心事都变得无足轻重。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赵思洵的脸上,看小狐狸勾着唇,一副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只觉得耀眼夺目,吸引着他无法移开。
似乎感受到他异样的眼神,赵思洵侧过脸,疑惑道:“怎么,我说错了吗?”
叶霄摇头,“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上道。”赵思洵眼睛一弯,赞赏了一句,“放心,看我怎么给你力挽狂澜,将这破事给解决了!”
那张脸实在生得太好看了,嚣张,骄傲,自负,明明都不是令人舒服的表情,然而流露在赵思洵的脸上,只会让叶霄觉得理应如此,甚至可以再张扬一些,再肆无忌惮一些!
而这边,玉昭真人再也维持不了淡定,脸色陡然一变,因为他已经感觉到各种如芒刺背的目光。
惠山禅师道:“阿弥陀佛,这位姑娘,不可妄言。”
“妄言?”赤鸿率先哈哈大笑起来,“我家夫人怎么就妄言了,这说得明明没错啊!拉着一帮人口口声声喊着找真凶,可一问死因,三不知,这找的哪门子凶手?玩过家家吗?”
赤鸿的话让云霄宫弟子都跟着一起笑,脸上尽是嘲讽。
闻笛笙道:“清虚山跟不悔寺离得最近,听说段掌教跟释心交情匪浅,时常切磋武艺,若是偶然得知无极功的存在也未可知啊!相比起大老远的天山,这才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别最后一通忙乎,架也打了,脸也撕破了,倒头来给旁人做嫁衣,嘿嘿。”
此言一出,楚江雪,惠山禅师,丹华圣女一同皱眉,无极功的事,显然万佛寺,巫神教,上陵学宫都不曾听闻。
四大派聚集在一起对付云霄宫本不是为了无极功,然而毕竟是江湖大派,就算投靠各主,最终立足的根本依旧是高强的武功。
推己及人,若是其余三派发现无极功,想必也不愿交出去,暗搓搓昧下吧。
巫神教的丹华圣女率先笑起来,幽幽开口道:“听闻段掌教跟呼延默一战,就在释心死亡的第二天,打得很仓促,不到日中就落败了,都说段掌教因这和尚之死乱了心智,才没有尽全力,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玉书真人走到自己师叔身边,不悦道:“你想说什么?”
“唉……究竟是心智乱了,还是带着伤,就不好说了。”
带着伤?
哪儿来的伤?
除非……
“莫不是段掌教才是凶手?”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
“这可说不准,万一为了无极功呢?”
声音虽小,但尽数进了耳朵,所有人看玉昭真人的目光也异样起来。
楚江雪冷笑道:“玉昭真人,你是不是该给大家一个交代?”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惠山禅师说了一句佛法,但眼神也直直地盯着玉昭真人。
很显然,他们也想分一羹。
“师叔,真有无极功?”玉书真人终于忍不住问道。
而这一句话,显然直接将玉昭真人架上火上烤。
此刻玉昭真人若再沉默下去,清虚派就要代替云霄宫成为众矢之的。
怎会如此?
“没有。”玉昭真人回答,“没有无极功!”
这解释的话显然苍白无力。
闻笛笙暗搓搓地喊了一句:“你说没有就没有啊?不然无极功去哪儿了呢?”
“是啊。”众人点点头,就是方才一力支持的七峰山掌教都用灼灼的目光盯着他。
“都这个时候了,清虚派何必再藏着掖着?”
这个厅堂,吵吵杂杂,谁都在问无极功的下落,可真正知道的只有一个人——傅虹渺。
她看着稳站上风的叶霄,心说,不该是这样的。
四大门派齐聚姚家,带来宗门的宗师,这个时候,就应该合力围攻叶霄,逼着他拿出上部的无极功,而不是陷入猜疑内讧之中。
再这样下去,叶霄就能全身而退了,那她的无极功怎么办?
难道要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吗?
不,她决不能落入甄长川那样的境地!
她不想死!
她暗暗地对旁边使了一个眼色,一个下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便离开了厅堂。
傅虹渺眼底阴郁,看着叶霄,看着赵思洵,心中愤恨,都是他们让她陷入了被动的境地。
此刻,玉昭真人的额头冷汗津津,浮尘都要拿不住,一张看起来安详平和的脸变得着急涨红,此刻,他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百口莫辩,连带着清虚派上下都被人质问。
最终,他大喊了一声,“诸位,我对天发誓,清虚派若私藏无极功,必……”他顿了顿,一咬牙道,“山门尽毁,传承断裂,永无出头之日!我死无葬身之地!”
这誓言对于江湖大派来说,可谓是毒誓。
门派收徒为的是发扬光大,延绵传承,屹立不倒,谁也不会拿自己的门派未来做赌。
这样一来,群雄的声音果然小了。
而玉昭真人说完,目光直落在叶霄和赵思洵身上,冷冷一笑,“这下,云霄宫该满意了吧?”
“发个誓谁不会?”赵思洵凉飕飕道。
玉书真人怒道:“那叶宫主敢吗?”
话落,便传来一个清冷淡然的声音。
“若甄长川死于我之手,天山雪崩,埋葬云霄,终不超生。”他的口吻依旧无波无澜,然而目光却如数九寒天,“你应该让段平沙来。”
玉昭真人终究只是清虚派的一位长老,而叶霄却是实打实的云霄宫宫主,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玉昭真人显然也代替不了清虚派,他瞳眸一缩,竟不知还能如何?
恳求的目光一一落在盟友上,然后丹华圣女高高挂起,楚江雪仿佛拧眉深思,冷漠不语,惠山禅师直接念着不知名的禅经,似乎于此无关。
玉昭真人面露绝望。
然而这时,一声清脆的嗓音自门口响起,一个清秀的姑娘走进来道:“我知道无极功的下落。”
即使到了富丽堂皇的姚家,秀儿依旧是那身粗布碎花裙,头上缠着布巾,犹如一位普通的农家女。
而她一出场,刹那间,所有吵杂的声音的消失了,目光纷纷落在她的身上。
“秀儿!”闻笛笙一下子认出了人,他难以置信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在船上女扮男装,小心翼翼的姑娘,因为悲惨的身世让闻笛笙心生恻隐,一路护着她送到鹿城才分开,闻笛笙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见到了。
秀儿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回答:“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要给爹报仇。”
闻笛笙的眼睛顿时骤缩,“你爹是……”
“不悔寺的方丈,释心。”
此言一出,全场再一次沉寂下来,所有人都荒谬地看着这个姑娘。
慈悲为怀,淡泊名利的大和尚居然有这么大的一个女儿?
这个走向,就是赵思洵都感觉到意外,他摸了摸下巴,盯着秀儿的面容,忽然道:“我想起来了,我的确见过她。”
叶霄闻言侧目。
赵思洵低声道:“还记得呼延默和段平沙决斗的那天吗?老和尚的遗体被抬上山的时候,我坐在茶寮里,就看见她呆呆地望着。”
本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女,却不想人看得是自己的爹。
这样想着,他又厌恶地说:“释心还真不是个东西。”既然有女儿,还出什么家?
叶霄深以为然,“无极功应是在她手里。”
怪不得过了那么久,江湖上都没有无极功的传言,直到今天,才被飞虹仙子给捅出来,差点坑死了清虚派。
这样想着,叶霄的目光不禁移到了傅虹渺身上,眼底泛冷。
释心和尚有个私生女的确让人震惊,但是在场之人更关心的则是无极功。
而最着急的无疑就是清虚派,玉昭真人连忙问:“姑娘,你说你知道无极功的下落?”
秀儿点了点头。
“在哪儿?”
秀儿犹豫了一下道:“我爹临死前一日交给了我。”
话落,所有人的眼睛都迸发出惊喜的光芒,灼灼地盯着这个柔弱的姑娘,恨不得当即将人抢夺走。
丹华圣女率先出手,转眼之间到达了她的身边,鲜红的指甲轻轻地抬起她的下巴,“在你这里?”
“嗯。”
“那真是太好了,快,给我看看……”
然而丹华话未说完,一个掌印便劈了过来,丹华侧身躲过,回头就见楚江雪收了掌,飞身一跃落入厅中,一把将秀儿拉到身侧,冷笑道:“这怕是还轮不到你。”
这里满座的宗师,一个还没触摸到此境的武者有什么资格垂涎无极功。
丹华眼中厉色一闪,但是一看到座位中有人在站起来,便忽然想到叶霄曾言有十位宗师,便只能收手。
她仿佛柔弱无依一般娇声道:“楚副宫主如此激动做什么,我不过是冲动了些,做了大家都想做的事,诸位英雄豪杰在此,我还能独吞不成?”
当然她吞不了,别人也别想。
别看清虚派和万佛寺没动手,但只要有人敢这么做,绝对会立刻遭到围攻。
论各门派的底蕴和宗师数量,显然这两家最多。
更何况还有个大宗师在,叶霄难道不想收回无极功?
丹华一番话,直接让楚江雪的脸色难看起来,然而周围虎视眈眈,没有孟曾言在这里,她也只能心平气和道:“也好,见着有份,谁也不吃亏。”她缓缓地放开秀儿的手,慢慢退开到不近不远的地方。
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就让秀儿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强者为尊的江湖。
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姑娘,揣着人人垂涎的巨宝,踏进这里显然就别想到囫囵地离开。
秀儿孤零零地站在中央,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傅虹渺,然而后者一言不发,皱着眉,并不曾为她说一句。
反倒是闻笛笙,吃惊之后,便露出担忧的目光,冲她暗暗摇了摇头,似乎并不赞成她来趟这趟浑水。
秀儿扯了扯嘴角,垂下了眼睛。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段比较曲折,还有人物没出场,想要叶宫主大发神威的还得等等哈
第065章 名声 这位心中对自己的武功资质难道没数吗?
“阿弥陀佛, 小姑娘,既然释心将无极功交于你,必是已知会发生何事, 不知他可有什么交代?”万佛寺虽然功名利禄占了个全,但还是要点佛脸,没有跟巫神教一般直接开口要, 反而循循善诱, “江湖各派皆在此地, 若有需要帮助之处, 尽可以直言。”
“是啊,掌教师兄听闻噩耗, 一直悲痛不已,自责未曾及时发现, 让释心禅师遭受不测,若知他还有遗孤在人世, 必然极为高兴,秀儿姑娘, 你可愿随我回清虚山?”玉昭真人是真心感谢这个小姑娘, 若非她及时出现解围, 清虚派今日便不能善了了。
“那个伤心地不去也罢,不如跟我回上陵学宫, 拜我为师,我愿倾囊相授。”楚江雪笑道。
“那种一板一眼的地方有什么好去,来我巫神教, 让你体会做女人的快乐, 功力进展这才迅速。”丹华圣女看着自己鲜红的指甲, 懒洋洋地说。
除了万佛寺都是秃驴, 实在不好让一个姑娘剃度出家,差不多都有这个意思。
赵思洵见此,又支了支叶霄的胳膊,“你觉得她的资质怎么样?”
叶霄轻轻一瞥,“平庸。”
“这都能看出来?”赵思洵惊讶道,“那跟我比起来呢?”
只见叶霄迎着那双好奇的眼睛,顿时沉默下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赵思洵总是忽然间问这种古怪的问题?
这如何回答?
这位心中对自己的武功资质难道没数吗?
学了那么多年,千锤百炼才第四层,稍稍动一动内力,就能榨干透了经脉,低成这样于叶霄来说也算罕见了。
叶霄觉得凭赵思洵的聪明,怎么着都该有自知之明吧。
“嗯?”
赵思洵的脸色缓缓沉下来。
叶霄捏了捏天问剑鞘,尽量镇定地回答:“她已过了年纪,不适合学武。”
“哦……”赵思洵说着将目光转了回去,似乎接受了这个答非所问的说法。
叶霄暗暗松了口气,他不想承认方才后背都快湿了。
一部无极功,尽显所谓正义的武林丑态。
秀儿见此,忍不住笑了笑,她讽刺道:“我爹死后,我就将无极功毁了。”
话落,满座惊愕。
“小丫头你——”
“混账,你耍我们!”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惠山禅师面露不赞同。
“暴殄天物,简直暴殄天物!”
“释心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一个小丫头片子。”
群情激动,扼腕叹息。
“小姑娘倒是调皮,你没说实话。”丹华圣女勾起唇角,媚眼如丝,“真毁了,你如何会站在这里?想要什么,直接说吧,为了无极功,我们都会满足你。”
秀儿对她点了点头,“还是姐姐聪明,没错,无极功的书册我的确已经烧毁了,但是内容,我已经一字不差地记在脑海里。”
“一字不差?”
“一字不差!”秀儿斩钉截铁道。
“那说说你的要求?”
秀儿的神情慢慢沉下来,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落在叶霄身上,一字一句道:“我的要求只有一个,找出杀害我爹的凶手,杀了他!”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叶霄知道,对方是冲着他来的。
闻笛笙见此,忍不住问:“你知道凶手是谁?”
秀儿摇头,似笑非笑道:“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爹带出来的无极功是不全的,只有下半部。”
这消息连飞虹仙子都不曾透露,众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目光不由地落在叶霄身上,既然只偷出半部,那另外半部自然还在云霄宫。
叶霄神情冷漠,不曾言语。
“只有半部功法,怕是不好办呐。”有人嘀咕道,试问谁能在叶霄手里拿到那另外半部。
然而四大门派却是互相暗中看了一眼,心中有了计较。
只见秀儿不慌不忙道:“我爹就是习得这半部无极功,才从宗师境触摸到了大宗师的门槛,而我娘……如今也因此成为宗师了。”
娘?
傅虹渺身体一僵,差点维持不住镇定。
她危险地看向秀儿,给予警告的眼神,之前答应过她,不会揭露母女关系。
然而秀儿却弯弯眼睛,一点也没有将此放在心上。
她的确要给释心报仇,可难道就没想过趁机报复傅虹渺吗?
无媒苟合生下她也就罢了,却弃儿不养,试问为何要生?
秀儿从小就得干农活粗活,一身粗布打满补丁,别说山珍海味,就是普普通通的鸡蛋都得逢年过节时候吃,若非后来释心与她相认,怕是早就被随意配给了村里的男人,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浑浑噩噩过一生。
而她的生母,却锦衣玉食地享受大家夫人的奢侈生活,是江湖中人人敬仰的飞虹仙子,响当当的人物。
明明有能力带她离开苦海的,却装作不知道任她自生自灭。
如此自私自利,三言两语就想哄骗她当做没发生一样,想得倒美!
傅虹渺配称什么仙子?她只是个贱人!
秀儿在看到傅虹渺的那刹那就已经决定,她要让这个女人的丑闻天下尽知。
不是夫妻恩爱,母慈子孝吗?那就看看当姚听风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头上冒绿的倒霉鬼,妻子嫁于他之前还与人苟合生下一个女儿之时,会是什么表情?她同母异父的弟妹又是如何看待这个母亲!
当傅虹渺看到她隐隐透着癫狂的神情,心中大感不妙。
她后悔让秀儿出现在这里,她心中焦急,正想找个借口将她带下去之时,闻笛笙恍然,大声道:“你娘是姚夫人。”
别人不知道,但是闻笛笙却记得秀儿曾经说过自己是来找娘的,结合傅虹渺与甄长川师兄妹的关系,再看两人相似的容貌,哪儿还不确定?
刹那间,傅虹渺脸色涨红,头脑中响起一阵嗡声。
她看到姚听风难以置信的眼睛,还有身后一子一女惊愕的目光,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嗫嗫道:“不是,我不是……”
她想解释,但声音太小了。
当年高傲的飞虹仙子答应姚家求亲,江湖中多少未婚公子伤心买醉,人人羡慕姚听风能拥有这般武艺高强,又冰清玉洁的妻子。
如今二十年过去,当年的各家公子已经成为各门各派的主事之人,有些甚至还出现在这个厅堂内,听闻这个消息,竟不知道该庆幸当时仙子看不上自己,还是同情姚听风捡了破鞋当宝贝。
“阿渺,这是真的吗?”姚听风抖着唇,死死地盯着她。
“娘?”一双儿女亦是同样的质问。
傅虹渺羞愧难耐,顿时恼怒地向秀儿拔剑,“臭丫头胡说八道,竟敢污蔑我,跟你爹一样,都是薄情寡义的东西!”
雨过天晴,飞虹一剑,霞光似彩,剑影重重。
面对着傅虹渺成名的剑法,秀儿她没有武功,根本无法躲开。
可是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就那么看着剑尖放大在自己的眼前,因为她知道,她不会死。
“阿弥陀佛,姚夫人有话好好说。”伴随着一声佛音,一个紫金法杖横空插.入,挡开了那飞虹一剑。
金红袈裟飘动,惠山禅师出现在秀儿的面前,看似恭敬礼让,实则从称呼之上已经改变。
姚夫人……多讽刺。
不只惠山禅师,就是其他门派也站了出来,面对傅虹渺。
傅虹渺知道,她完了,此刻名誉扫地。
她回过头,看向姚听风,她无助的站在中间,露出脆弱的神情,“听风……”
以往每当这个时候,姚听风总是会将她拥入怀里,细细安慰,虽然武功不及她,但是这个男人却总能给她别样的安定。
然而今日,姚听风却后退了一步,缓缓摇头道:“这都是真的,是不是?”
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忍受疼爱的妻子与旁人有过一段,还瞒着他生了一个孩子。
傅虹渺心下冰凉,她的目光慢慢地移到儿女身上,只见姚家的两位公子和小姐站在他们爹身边,看她的目光俱是陌生,伤心难过,厌恶愤怒,五味杂陈,唯独没有理解。
那一刻,飞虹剑砰一声跌落在地上,傅虹渺闭上眼睛,喃喃道:“就不该生下来……都是没有心的……”眼泪自她泛红的眼角滑落,容颜依旧很美,但是却无人同情。
本该解恨的秀儿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浑身一震,心痛地仿佛刀绞一般。
有一瞬间,她的眼神变得茫然。
“这,这怎么会这样……”饶是对傅虹渺心生厌恶的赤鸿,表情亦是复杂起来。
有了女儿,甄长川都不肯给她一个名分,一意孤行出家,对傅虹渺来说可谓残忍无情。
此刻,赤鸿倒是有些同情她了。
叹息之声不断在厅堂中响起,姚听风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再多的怨恨都抑制不住生出怜惜,二十年的夫妻……然而旁人的嘲讽,若有似无地朝他头顶上看,这种难堪最终让他没有迈出脚步,撇开了脸。
傅虹渺袖子下的手瞬间捏紧了,垂下的脸上嘴唇咬出了血迹。
她不是普通的女子,当初利用秀儿却挽不回甄长川的心,便能狠心抛弃她,又暗中将秀儿寄养的消息透露给出家的释心,以此折磨释心的心,如今亦不会坐以待毙,直接认命。
名誉算什么,她可是宗师!
骨魔女花怜人尽可夫,心狠手辣也不妨碍她作为巫神教教主,石榴裙下匍匐满了男人!
只要武功够高,谁还敢给她脸色,议论她分毫?
这世上从来都是强者为尊,她缓缓地抬起头,勾起唇角,看着虚伪做作的丈夫,不肯认她的儿女,心说,没有关系,等她成为大宗师,这些人依旧会乖乖地回到她身边,仰望她,依附她。
“没错,阿秀的确是我女儿,之前的错误我认,但是如今最重要的不是找到杀害释心的真凶吗?”她理了理华贵的衣裙,伸手一张,地上的飞虹剑便在内力催动之下重新回到了她的手里。
她款款地走向秀儿,柔声道:“放心吧,我的乖女儿,娘一定为你报仇。”
秀儿见她这般模样,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傅虹渺也不在意,目光在周围扫了一眼,轻蔑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了,我的确修炼无极功,因此一举成为宗师,不过因为只有半部,却留下了极大的隐患。”
“什么隐患?”有人问。
傅虹渺看向秀儿,笑了笑没回答。
反倒是秀儿低声道:“无极功分上下两册,上部为阴,下部为阳,阴阳双合,方交融贯通,成就无极,否则阴阳失衡,越练到极致,越会走火入魔,心脉寸断而死。”
她虽说的轻声,然而却如惊雷一般落在各人的耳朵里。
玉昭真人更是怔愣,他并非不知释心的死因,作为清虚派长老,他检查过遗体,便是符合了秀儿所言,走火入魔,筋脉逆转而亡。
如此说来,释心是死于无极功了。
秀儿的话让全场再一次议论纷纷,四大门派眼神再一次快速地交换,沉沉的目光隐秘地看向了云霄宫方向。
能在这个厅堂吃饭的,除了本身身份特殊,如太守魏固,其他人哪一个不是门派中的佼佼者。
得了无极功,自是冲着宗师而去。
可若是练到极致,走火入魔,这有什么用?
怀疑的目光看向了傅虹渺,因为她也练了。
傅虹渺就等着这个时候,她苦笑一声道:“阿秀说的不错,最近练功之时总觉得气血上涌,内力乱窜,怕已经到瓶颈了。诸位若是不信,惠山禅师,玉昭真人,楚副宫主,你们可以探一探我的心脉。”
她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将手腕递出去。
惠山禅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得罪了”就将手指搭在了傅虹渺的手腕,浑厚的内力缓缓顺着后者的经脉进入全身。
不一会儿,惠山禅师收回手,对着其他人点了点头,“姚夫人所言非虚。”
这下确信无疑。
不过话又说回来,练无极功的也不只是傅虹渺一人,还有另外一位大宗师,众人的目光不由的看向叶霄。
“你感觉怎么样?”赵思洵问,他想起当初辛太医所言,便有些担心,眼中不禁流露出来。
叶霄见此,心下微微一哂,“没感觉。”
傅虹渺眼睛一眯,笑了,“师侄真是口是心非,阳极功法要人命,难道阴极就不会吗?要不然……堂堂天下至尊,叶雪山怎么会年纪轻轻就死了呢?”
此言一出,周围再一次惊愕重重。
说实话,今日这一场寿宴,各种秘密频出实在惊掉众人下巴,过去的十年都没有今天来的劲爆。
作者有话要说:
第066章 剑伤 我姓关泥,名皮侍。
叶雪山独步天下, 大宗师中的第一人,不管是中原还是关外,只是单单听见其名字就让人不敢动弹, 真正的独孤求败。
今日若站在这里的是叶雪山,四大门派根本生不出动云霄宫的心思。
这样差不多为陆地神仙的传奇,试想活到多久都不让人奇怪, 唯独半百的年纪就羽化, 才叫人惊讶。
然而听傅虹渺这么一说, 难道也是因为无极功?
众人面面相觑, 却已是信了八分。
提到父亲,叶霄终于站起来, 眼神微冷,面容平静, 却无端有种睥睨的气势,“天底下所有的武功, 练到极致,便只有两条路, 不是突破, 就是灭亡, 以你平庸之质又怎能看透?”
哪怕他的年纪在这里属于插不上嘴的辈分,可论武学, 这里所有人都得低他一头,所以他什么都敢说。
赵思洵听着这话细细品味,总觉得有些微妙, 隐隐有种欠揍的装逼感。
很快, 他从众多公认的武林高手脸上得到了确认。
世间功法无数, 有名者如清虚派九重太玄剑, 上陵学宫垂天问星功法,佛门各项神通,云霄宫的寒吟九章,甚至包括夷山族的千锤百炼,都是各自开山立派的绝世功法,传承至今,修行者无数。
所有人都在努力地练至最高重,成为祖师爷那般的人物。
可既然功法是人所创,那必然存在缺陷,只要天赋够高,一路沿□□能与所创者达到同样的水平,这个时候要么打破前人禁锢,再创更高一层境界,成为真正的逍遥仙人,要么受缺陷所限,无法突破,一念之差,就此陨落。
而这样的死法……一般人是穷极一生都无法触摸到的,别说在场的,就算那几个大宗师也难以有机会体验一把。
天赋得高到逆天才行。
虽然叶霄的神情没有炫耀之意,但是领会其意思的却觉得此人分外可恨。
傅虹渺当场就扭曲了脸庞,眼露红光。
而这时,秀儿却道:“叶宫主若如此骄傲,为何那日要偷偷上不悔寺?”
此言一出,叶霄面露诧异地看过去。
只见秀儿嘴角噙着一抹讽刺的笑,回望着他。
方才叶霄还在发誓释心不是他杀的,这会儿秀儿却当场透露叶霄上过不悔寺……所有人觉得晕头转向,面对这一出又一出的意外,复杂曲折的局势一头雾水。
这究竟是什么回事?
四大门派再次互相交换了眼色,从各自的眼中纷纷看到隐秘的喜悦。
他们此次前来就是想要将是释心之死栽在叶霄头上,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真的要成功了!
叶霄居然去过不悔寺,简直是巨大的惊喜。
“你被她发现了?”赵思洵小声而快速地询问。
叶霄蹙眉回忆,那天夜有雷雨,伸手不见五指,他半夜上山,前后难以藏人,不可能被一个小姑娘跟踪,更何况还是个普通人。
于是摇了摇头。
赵思洵淡定了。
“秀儿!”此刻,闻笛笙脸上的担忧不见,只剩下背叛的怒火,他咬着牙道,“你不要胡说八道,栽赃陷害!”
想想他怜惜她的身世,在船上格外护着她,结果到头来却保护了一头白眼狼,在背后狠狠地刺了他一刀,这种感觉,让闻笛笙眼中的愤怒犹如火烧。
一片善意喂了狗,他简直要呕死了!
秀儿身体一僵,她有些不敢直视闻笛笙的眼睛,她其实很喜欢这个少年,很像她话本上中看到的少年侠客,仗剑恩仇,肆意逍遥。
他就像中午天边的太阳,热情赤忱,照亮着她阴暗的一面,那几日,秀儿虽然常常给他白眼,可内心却是很开心的。
若他不是云霄宫的弟子,说不定还能成为朋友。
秀儿羡慕这样的人,也渴望亲近这样的人。
可惜……秀儿僵硬地笑了笑,撇开脸去,故作不在意道:“我看见了,知道为什么吗?我爹临死前除了将无极功下部交给我,还说要了却一个心愿,我担心他,那天夜晚就守在山下,果然看到有人上了山,那就是叶霄,一身白衣,就像现在这模样,我不会看错的!”她说完死死地盯着叶霄,几乎是大声地喊出来,“当夜他死在佛像前,无法瞑目,那般凄惨,你告诉我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秀儿的眼中含着眼泪,虽然释心不是个好父亲,不肯承认她的存在,但最终他还是心疼她,会跟她说说话,讲些她永远都不可能体会到的江湖故事,安慰她的失落,迷茫。
有释心在,秀儿才觉得自己不是孤身一人,她也有个依靠,有个家,没人再欺负她了。
可是都没有了。
她必须找出个凶手来,这样才能维系她跟释心的父女情谊,让接下去的人生有意义。
然而叶霄面对她歇斯底里的质问,神情未有一丝慌张,他迎着秀儿的眼睛,冷静道:“你在撒谎。”
“我没有!”
叶霄上不悔寺特意避开了人,根本没从山下村庄经过,而是直接从半山腰拾级而上,那种鬼天气,虫鸣鸟叫都没有,漆黑一片,就算叶霄不穿白衣,穿着一身金光闪闪,也根本看不见。
他莫名又可笑地看着面前的女子,觉得简直不知所谓。
赵思洵问:“你说你看见了,有何凭证?”
“我亲眼所见,他一身白衣,拿着手上那把剑,走上山。”
赵思洵却嗤了一声,“编谎话也得像样一些,你一路跟着我们到鹿城,难道还不清楚我家霄郎从来不穿别的颜色?他这人洁癖又孤傲,一身穷讲究,就喜欢纤尘不染的白!你直接拿现成的打扮来诬陷,小姐姐,你不觉得很扯吗?”
话虽没错,但是依旧让云霄宫弟子纷纷露出古怪的神色,心说他们家夫人真是将宫主看得透透的。
可不就是龟毛难伺候吗?
染上一丁点的灰,就要换掉,印子多一些,直接就不要!
几百两银子一件的衣裳,也就云霄宫随便他造!
叶霄嘴角一抽,低头看了赵思洵一眼,后者眉毛一竖,“怎么,我说错了?”
叶霄摇头,顿了顿,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个事实,“我没有挥霍的习惯。”
赵思洵神奇地看过去,心说这跟他有毛个关系?
他没纠结太久,赵思洵喜欢趁你病要你命,面对秀儿的语塞,他高声道:“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就算你身负半部无极功,也不能空口白牙地随意诬陷他人。当日,霄郎能在水鬼道上救你一命,那么也能在今日随手取你首级,忘恩负义之人,人人唾弃!”他接着温柔一笑,眼神转为轻蔑,“小姐姐,出身不好,不是你的错,是你爹娘造的孽,可若是也跟着歪了性子,嫉妒不学好,那么你这辈子你也就只能滚在泥塘里,跟条泥鳅一样没个干净!”
这话几乎是戳着秀儿的痛楚在说,后者的脸色迅速褪成了一张白纸,摇摇欲坠。
她终究是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孤弱女子,一旦内心被击中,那点小聪明也救不了她!
天下第一宫的掌门人,岂是她一个小丫头随意就能扳倒的?
事情似乎已成定局,可忽然一声从厅外传来,“咦,不是在给老夫人祝寿吗,怎么在欺负一个小姑娘?”
又来什么人?众人心下疑惑,齐齐转头。
叶霄皱眉,“北寒。”
话落,只见身着奇装异服,腰跨长钩弯刀的北寒武士簇拥着一个华服青年缓步走进来,这人手里还怪模怪样地拿着一把折扇,浑身上下看着别扭,也令人忌惮。
“北寒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众人面面相觑,姚听风看向傅虹渺,后者冷哼了一声,转过头看向不速之客,神情不悦道:“来者何人?”
“这是我们北寒二皇子挛鞮淳,听闻姚老夫人寿辰,特地过来拜贺。”边上的武士介绍道。
挛鞮淳目光一扫周围,见各个神情戒备,不禁一乐,“怎的,这是不欢迎吗,亏小王特地远道而来,准备了贺礼。”
姚听风今日心情大起大落,见着乱糟糟的局面,一出又一出的意外,心态早已经麻木了。
可作为当家人,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是以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王子心诚,自然欢迎。”
挛鞮淳于是拍了拍手,自有武士抬上一箱金银珠宝。
姚听风道了谢,可却没有令人安排入席,他如此只希望这外族人能赶紧走。
不过显然,挛鞮淳既然来了,就不会轻易离开。
他似乎看不出自己的不受欢迎,拿着扇子在手里一打,最终目光一转看向叶霄,眼睛一瞥,望到其身边人,面露惊讶道:“叶宫主真是好大的艳福,这般美人可是世间难寻。”
叶霄眉间褶皱深刻,不悦。
一般人就是这么想,也不敢当面说这么孟浪的话,显得无礼张狂,可这位却毫无顾忌,可见来者不善。
赵思洵却笑道:“我也这么觉得。”
“哈哈……有意思,跟着这么无趣之人,姑娘岂不是可惜了,敢问芳名?”
本以为赵思洵不会说,没想到却羞答答地回答:“我姓关泥,名皮侍。”
挛鞮淳汉话其实挺好,但终究是外族,忍不住细细探究了一番,结果还没想到是什么寓意,就先听到了云霄宫弟子的赞叹声。
“夫人这个名字简直上天入地,独一无二。”
“绝了,取得太好了!”
“妙妙妙,夫人威武!”
瞬间,挛鞮淳明白了,他沉下了脸色,阴阴一笑,仿佛释然不计较,转头道:“方才小王进来的时候,刚巧见到一位姑娘,啧,美人又何必为难美人?”说着他抽出一方帕子,递给了秀儿,安慰,“别怕,你没有证据,本王有。”
秀儿呆呆地看着他,“什么?”
“本王可以作证,云霄宫宫主叶霄的确去过不悔寺,跟老和尚释心起过争执,然后后者死了。”挛鞮淳懒洋洋地打开扇子,笑吟吟地看向叶霄,仿若毒蛇吐信,恶意满满。
而这话让周围所有人大为吃惊。
傅虹渺本不欢迎这北寒二皇子,如今却是满含热切,直接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楚江雪与其他门派使了一个眼色,也跟着问:“二皇子,空口白牙可不行,得讲究证据。”
“那是当然,小王既然敢这么说,自然就有证据。”挛鞮淳回头那扇子点了点身边的一位武士,“把衣裳脱了,给在场的武林豪杰看看伤势。”
话落,那武士当机立断地脱掉上衣,露出肌肉尢结的上半身,只见一道细长的伤痕自右肩一路到左下腹,隐隐渗着血。
叶霄看见他眯了眯眼睛,眼神顿时沉下来。
赵思洵看见这伤,还有些不明白。
“一道伤口,看着像是剑伤,直劈落下,二皇子想要说什么?”玉昭真人问。
挛鞮淳抬了抬下巴,示意这名武者,“你说说,你这伤怎么来的?”
“是。”那武者道,“听闻不悔寺方丈武功高强,近似大宗师,仆固祁大人命我上山向释心禅师送战帖,求三日后一战。我上山之后,发现寺内安静,大殿却灯火通明,里面传来激烈的争执声。未免被发现,我并未进去,等在外头……一直等到里面没了声音,里面的人出来,才看清是谁。”
他说着,目光跟着落在叶霄身上,“就是这位,他身上的气息十分可怕,我不会认错。”
赵思洵听此,冷笑道:“我家霄郎什么功力,还能容许你在旁边偷听,说谎也不打草稿!”
然而武士却回答:“那日打雷,大雨,我在屋檐下将气息融于雨中,这样就是我暮天武尊都无法发现。不过等到叶霄走出大殿,在和尚休息的屋子里找到机关密室的时候,雨停了,我漏了气被他发现,我慌忙逃离,可惜胸口依旧留下了一道剑伤,大宗师的力量名不虚传,不过随手一击,我就无力反抗。”
赵思洵厉声问:“说的有模有样,既然受了伤,你又如何从他手下逃走?”
“因为小和尚回来了,趁他□□之际,我才能捡到一条命。”武士说完,便闭上了嘴巴。
赵思洵再一次嗤笑道:“都过去这么久了,这伤竟还在?”
挛鞮淳笑着对还想辩解的赵思洵道:“美人,你武功弱可能不知道,他身上的伤至今没好,便是因为叶宫主的剑意寒气还留在他的体内,至今没拔除,所以这么反复愈合裂开,好不了。”
他的话音落下,便见惠山禅师走到武士的面前,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得罪了。”便将手覆了上去。
这武士也硬气,面色泛白,却一声不吭。
不一会儿,惠山禅师回头朝周围颔首,“不错,正是云霄宫的寒吟九章心法残留。”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倒头来释心还真是叶霄所杀!
傅虹渺简直面露狂喜,秀儿捏紧着手掌也露出胜利者的姿态,母女俩的目光在此出奇的一致。
赵思洵懵了一下,他缓缓回头,“这事,你好像没告诉我过。”
叶霄轻轻一叹,“抱歉。”他也没想到会这样。
靠,感情倒头来他唇枪舌战了那么久,怼倒了一批又一批,结果自己却被啪啪打脸。
赵思洵心说幸好套了个马甲,不然这脸打得也太疼了。
楚江雪道:“叶宫主,你是不是该给个交代了。”她脸上带笑,神情中带着一抹快意,她看着赵思洵,得意洋洋道,“小丫头,不是护着情郎吗,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赵思洵难道还会怕她,正要上前,却被叶霄拉到了身后。
嗯?
你想干嘛?
赵思洵的眼睛写满了疑惑,叶霄失笑摇头,“不必再争执。”
作者有话要说:
全员就位,总算这唇枪舌战搞定了,叶大宗师该动手了,啧!
第067章 围攻 生前不回云霄城,死后不葬天山!
叶霄起身, 赵思洵可见众人的下颌下意识地绷紧,手握住兵器。
叶霄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众人,最终定格在秀儿和傅虹渺身上, 淡淡地问:“你们可知,他的心愿是什么?”
秀儿一愣,呆呆地看着叶霄, 迎着他几乎洞察的目光, 她心下一慌, 接着仿佛不愿承认, 她胡乱肯定道:“还能是什么,他心心念念的就是无极功, 他必然找你换上部功法!各取所需,不是吗?”
不管叶霄信不信, 秀儿觉得自己说的没错。
而傅虹渺也是这般想的。
只见叶霄嘴角一勾,露出一个很浅很浅的笑, 他觉得很神奇,也很莫名其妙。
秀儿心中忐忑, 问:“你笑什么?”
叶霄很少笑, 即使有也只是一闪而过, 仿若错觉,他通常都是面无表情, 冰冷冷地看谁都仿佛欠他好几百万银子,除了身边的赵思洵会时不时地撩拨他,谁迎着他的目光都会下意识地犯怵。
秀儿自然也一样, 她心底其实万分不安, 但是倔强地没有露怯。
叶霄道:“我笑你, 不知所谓。”接着看向傅虹渺, “更笑你,狼心狗肺。”
母女俩齐齐变了脸色。
叶霄随意挥了挥衣袖,云淡风轻道:“甄长川的心愿,便是死后葬回天山。”
清清淡淡的一句话让傅虹渺当场僵在原地,万事成空,而秀儿,却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却无法说出任何话来。
天山的白雪,天山的寒风,天山的一切,都是自离开之后午夜时分每每入梦的景。
秀儿想到释心认回她的时候,不论在外扫落叶,还是屋内打坐,总会下意识地看向北边。
终于有一天秀儿好奇地问:“您在看什么?”
释心笑着摸她的脑袋,回答:“故乡。”那笑容虽然依旧慈祥,但是却充满苦涩,那是他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至于傅虹渺,悔恨之时,总会问自己,若是还在天山,那该多好?
叶霄见这两人怔愣不说话,面容仿佛要哭了一般悲哀,并未有任何恻隐,相反他又跟了一句,“不过,我没答应。”
没答应?
“为什么不答应?”傅虹渺喃喃的问,“他也是云霄宫弟子啊……”
叶霄道:“以前是,现在不是了。我给过他机会,只是人心贪婪逐妄念,他没抓住而已。”
他想起甄长川瞪着双目不甘断气的模样,只觉得这些人都是那么荒谬可笑。
“而你也一样。”叶霄看着傅虹渺,冷漠地说。
“你说什么?”傅虹渺缓缓地侧过头,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仿佛觉得自己幻听了。
只见叶霄平静地朗声道:“我以第二十代云霄宫宫主之名昭告天下,第十九代弟子傅虹渺不忠不孝,无情寡义,背叛师门,自今日起,不得再以云霄宫弟子自居,生前不回云霄城,死后不葬天山!”
他的声音不重,却仿佛如同钟鼓雷鸣一般炸开在傅虹渺的耳边,将她的魂魄撕扯出身体,不停地尖叫嘶吼,而她的身体却依旧牢牢地钉在地上,四肢僵硬,无法动弹。
等待魂魄归位,她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叶霄竟将她逐出师门!
傅虹渺能成为人人追捧的飞虹仙子,便是因为她来自天下第一宫,是武林至尊叶雪山的师姐,哪怕后来她离开云霄宫,也依旧套着这一层光环。
可是现在,叶霄要收回去了!
而且不仅如此,他说完瞬间便出现在傅虹渺的面前,抬起手就对着她的天灵盖拍了下去。
甭管这一场寿宴有多少人针对他,叶霄都稳稳地坐在席位上,不曾动怒,亦不曾动手,在赵思洵背后,将大宗师的气度涵养体现得淋漓尽致。
却没想到他动手时竟连招呼都不打,直接对傅虹渺出手,这一变故,一时之间都没人反应过来。
幸好,傅虹渺拥有宗师的实力,对危险的感知比一般人更灵敏。
她几乎将自己的力量发挥到极致,奋力往后一躲,这才堪堪避开叶霄的随意一掌,同时飞虹剑出鞘刺了过去——成名剑招,飞鸿一剑。
“铿——”只见叶霄抬起天问剑鞘,内力震荡,轻轻一拔,便让飞虹剑偏离了轨迹,自身边擦过,一去不返。
傅虹渺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就见叶霄接连步履变换,他没有出剑,而那手掌仿佛如影随影一般又出现在她的眼前。
那一刻,她仿佛见到了叶雪山和月于珠冷漠的眼睛,不含一点温度。
“砰!”她避无可避,胸口受其一掌,瞬间飞了出去。
“唔……”傅虹渺倒在地上,肺腑移位,一口血自口中喷出,脸色瞬间刷白。
好快……这就是大宗师的实力?
“阿渺!”姚听风见此,顾不得之前的恩怨,便跑过来扶起她。
一旁的赵思洵见此,疑惑地问:“是要杀了她吗?”
赤鸿面色凝重,神情复杂,他站在赵思洵的身边,低声道:“按照云霄宫的祖训,被逐出师门的弟子,需得废其武功。”
赵思洵恍然。
“住手!”
终于一座佛钟凭空出现,照在傅虹渺身上,给予护持,接着巨大的佛手自他的手上对叶霄拍出,而清虚九重剑迭出光华,玉昭真人一声低喝,光芒乍现,一柄虚空之剑也朝叶霄直面而去,最后楚江雪脚踏星辰,自叶霄背后刺来……
三位成名宗师的前后夹击,饶是叶霄大宗师的境界,也不得不先放弃傅虹渺。
天问剑鞘在手中一转,未曾出鞘回身便是横扫一剑,裹挟着冰寒之气的剑气,直接如利器分割纸片一般将玉昭真人的虚空之剑截断消弭,同时,强悍的内力凝于掌中,对着那佛手直接拍出一掌。
“轰——”一声,内力的直接冲击形成气浪朝外扩散,吹得旁边人眼睛都睁不开,也掀翻了临近的几张桌子,碗勺盘碟纷纷掉落在地,砸得粉碎。
待气浪一过,当人们看清场中情形之时,却惊讶地发现,叶霄的手指如佛门拈花一般捏住楚江雪的剑,令后者难以动弹。
叶霄太年轻了,人们虽然承认他大宗师的实力,却一直觉得与那些老牌的各门掌教总是相差许多。
然而此刻,直面他的楚江雪,惠山禅师和玉昭真人却发现,面前的年轻人仿佛是一座看不到尽头的高山,那澎湃的内力,精确的掌控,已经不下三派的掌门方丈。
“还在等什么,都一起动手啊!”
楚江雪的剑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堂堂宗师第一次如此狼狈,她终于不得不承认,单凭她们三个,根本拿不下叶霄。
至此,隐藏在人群中的宗师齐齐露面,其中有孤霞山庄庄主,亦有七峰山掌教,剩下的则是平常都不在人前露脸,四大门派的供奉般人物。
九位宗师将叶霄围在中间。
挛鞮淳见此,勾了勾嘴,拿着折扇一打,直接带着武士后退。
中原大乱,分土列强,对北寒来说简直是再好不过的机会,可无奈云霄宫横在天山,阻挡铁骑南下,此等心腹大患,北寒没有一刻不想除之后快。
好不容易等到叶雪山英年早逝,却没想到又出一个叶霄!
呼延默与叶霄的决斗,挛鞮淳因功力有限,没有上天山观看,虽然叶霄败了,可最后天山雪崩,一剑改道的气势和力量却让他心惊。
二十出头的大宗师,简直闻所未闻,天底下根本找不出第二个这般逆天的资质,若放任不管,再过几年,这天下第一还得回到云霄宫手里。
届时,北寒等了二十多年的机会怕是又要失去了。
他捏紧扇子,眼中露出狼一般的寒光,他要叶霄死!
九名宗师,亦能反杀大宗师!
而这个阵容,就是对付呼延默都足够了!
饶是赵思洵心里早有准备,也不禁心中犯怵,打了退堂鼓。
或许,叶霄今日真踢到铁板了,要不风紧先扯呼?毕竟剑鞘里的可不是真正的天问。
叶霄的神情终于开始凝重。
“宫主,我来助你!”赤鸿举起重剑,便要跟着加入战局,然而他不过才迈了一步,叶霄就冷冷地瞥过来,“不必。”
赵思洵抽了抽脸皮,忍不住道:“你就别逞强了,九个呢,好歹咱师叔还能帮你牵制住一两个。”
然而叶霄却道:“他护着你。”
话落,赤鸿就停下了脚步。
以前,他家师兄这么说的时候,一般就是要发生惨绝人寰的事情,而现在,他师兄的儿子也这么说……他想了想,还是听话地走到赵思洵的身边。
叶雪山天下无敌,唯一打不败的对手就是老婆月于珠,伤其一根寒毛,这位宫主就能舍了所有仁慈心肠,化身修罗,将人统统送进地狱。
而现在,他儿子继承了这美好的品质。
就是不知道叶霄的武功能不能撑得起这番豪言壮语。
这话让赵思洵眨了眨眼睛,不知为何,明明不是姑娘,他却不由地脸红了一下,不确定地问:“那,那你能行吗?”
叶霄的手指按在剑柄上,拇指扣在卡弦上,心下微微犹豫。
若是天问在手,自可毫无顾虑出鞘,只是如今,可能要吃力一些。
不过,当初呼延默都能应付下来,就凭这九个宗师也想拿下他,未免天真了。
他回头嘱咐一句,“你自己小心。”
这次与水鬼道不同,叶霄无法分心照顾他。
至此赵思洵淡定了。
叶霄就是狂妄那也有底气,他说能打,那一定能打。
而这两人的对话显然将九名宗师给惹恼了。
“真是好大的口气!”楚江雪冷笑道,她盯着叶霄的剑,竟到现在都不愿出鞘,这是看不起谁呢?
“上,拿下他!”
“阿弥陀佛,叶宫主,我佛慈悲,若你能诚心忏悔,你我实不必刀剑相向!”惠山禅师捏着佛珠,感叹。
在他的身边,站着两名罗汉金身,佛怒面相,一人拿杵,一人拿钵,双人一体,内力相容相叠,再加上惠山禅师的法杖,威压如同神佛降临,令人望而生畏。
这三人,就算是万佛寺的佛首三花见此,也得认真对付。
“忏悔?”叶霄目光深幽,嘴角含笑。
他剑鞘化剑,重重剑意随着内力的不断涌涨,聚于形,宽敞的厅堂内本无风雪,可不知为何,忽然一阵寒风平地起,影影绰绰间,仿佛有雪花纷纷扬扬飘落,看似无害,然而蕴含着肃杀的无穷剑意……
“想要无极功,就拿出本事来。”
辉煌的佛钟“哐”一声笼罩在三人身上,纯白的雪花轻飘飘地落在上面,却撞出一声比一声剧烈的声响。
“好强的剑意!”惠山禅师口中一甜,面色涨红。
叶霄过去的二十年,不是在云霄宫中度过,而是在天山上,与肆虐的风和冰寒的雪朝夕相伴。
他的剑招在风雪中臻至圆满,剑意在天地白茫中凝实升华,包括他的心智,让每一片雪,每一缕风打磨得无坚不摧。
他的内力好似苍茫无极的天山,又仿佛触摸不到的天际一线,佛钟在一重强于一重的剑意之下,很快裂开了缺口。
顿时一杵一钵从佛钟中而出,两大金刚瞬间出现在叶霄的两侧,对着他当头而下。
金刚不坏是佛门中较为难练的功法,可一旦练成,便是金玉护体,刀枪不入,最克这种剑客。
然而可惜,他们面对的不是同境界的宗师,只见叶霄衣袖一扫,寒风瞬间成飓,化为无形之锁,直接困住这凌空二人,也阻挡了其他宗师的视线和支援。
趁这机会,寒雪出鞘,锋芒毕现,幽白光芒自空中划出一道锐利明亮的弧线,只这一招,便白刃回鞘,接着飓风散去,叶霄悬浮于半空,而两具尸体却从身旁跌落。
杵和钵先后砸在地上,发出重重的声响,再看地上的两个和尚,喉间整齐的两道剑痕,淬着寒冰慢慢消融,血迹从中渗出。
叶霄根本不会给人近身的机会。
“恵海!恵川!师弟!”惠山禅师见此眦眼欲裂,悲痛大喊,犹难置信。
才刚打起来不久,这就折损了两名,还是练就佛门罗汉金刚硬功的宗师!
叶霄这一出手,几乎震慑了全场。
“还有谁想要无极功?”
他清冷目光一扫,恍若仙人下凡凌然不可冒犯。
作者有话要说:
叶霄:终于轮到我了。
赵思洵:我呢?
叶霄:乖,边上看着。
第068章 下毒 衣冠禽兽出败类,诚不欺人。
姚家阔气, 这个厅堂能容纳二十几桌席面,可就算能容纳一百桌,那也不够这十人霍霍的。
叶霄方才的飓风, 直接将屋顶给掀出了一个窟窿,桌椅碗碟纷纷碎裂,凑得近的一些人甚至东倒西歪。
不过此地虽然一片狼藉, 但却未曾伤到旁人, 这等精准的控制力, 简直令人惊叹。
再看地上两名已被见血封喉的万佛寺宗师, 众人看叶霄的目光简直跟看神仙一样!
还不快走?叶霄眼神一瞥,示意赵思洵。
杀了两名宗师, 那便是不死不休,叶霄并不打算放过余下七个, 结仇就要彻底一点,让天下人看看想要对付云霄宫, 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其实无需叶霄示意,最惜命的赵思洵见着头顶不断掉落的瓦片, 就不想再呆在这里。
他这三脚猫的功夫直面战斗, 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其实这样想的不在少数, 特别是太守魏固,他会出现在这里, 只是因为姚家名望太甚,他不愿得罪才来祝寿,实在没想到这帮江湖人贺寿是假, 对付云霄宫是真, 当场就打起来, 而且还是九位宗师围攻!
那不似人能拥有的力量, 直接将他给吓傻了。
赵思洵跟随人流撤出姚家厅堂的时候,正好碰上他,于是一把将人拎起,一同跑出屋外。
不一会儿,平地再次起风,甚至天边传来隐隐闷雷,山雨欲来,草木萧萧,即使是站在屋外,空气中亦弥漫着浓浓的肃杀之气,仿佛依旧笼罩在那份危险中。
下一刻,轰隆隆响起,只见姚家富丽堂皇的宴席花厅坍塌了,刀光剑影伴随着尘埃四起,根本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只有惊鸿掠影,雪落风雷,各种绝招幻化出来声光告诉人们这对决有多激烈!
“这……这……”如此大的动静,惊魂未定的魏固又面露愁绪,显然里头的人已经不再克制,七位宗师势必要将叶霄拿下,而叶大宗师境界更高一筹,深不可测的内力足以令他游刃有余!
“再这么打下去,整条街都能夷为平地。”赵思洵面露担忧,在魏固身边低声道。
魏固眼皮一跳,他是太守,职责便是保护城中百姓安危,而姚家所在的这条街,住的可都是鹿城有名有姓之人,这要是死伤惨重,他这个鹿城太守也就当到头了。
然而仅凭他的身份,想要叫停那些祖宗显然是不可能,于是连忙回头对同样灰头土脸的手下喊道:“快去调兵,将方圆……”
“至少三里。”赵思洵悠悠道。
魏太守踹了手下一脚,“对,方圆三里内的百姓都迁移出去,赶紧!”
“是。”
赤鸿和闻笛笙听着这话,彼此看了一眼,心中了然。
当鹿城的兵力集中在这里的时候,那么城门口的压力就会小很多,有两个令牌在手,霹雳门正好可以浑水摸鱼出去。
而此刻南望水军正忙着围剿水匪,搜刮老巢,对博洋湖其他水域会放松监察,只要小心避开,财物打点到位,霹雳门轻轻松松便可回到夷山。
这一环扣一环,全出自这位动不动就跟自家宫主撒娇的姑娘之手。
从某一层面来说,赵思洵也算无敌了。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四大门派集合江湖共出九名宗师对付叶霄,如此大的阵势,可谓给足了云霄宫面子。
可惜,他们还是低估了叶霄的实力,他一出手,前后不过十息就干脆利落地斩杀了两名万佛寺宗师!
此等碾压式的实力,让余下的七名如临大敌,再不敢有一点轻视,骄傲如宗师,也开始互相呼应,共同牵扯对敌。
能迈过宗师的分水岭,不仅因为极高的天赋,更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毅力,皆是从生死边缘磨炼而出,他们每一次出招,可谓将招式的威力发挥极致。叶霄想要找出漏洞,再像之前那般逐一击杀,就是无畏如他,看着也颇为吃力。
而且一人的内力或许远远比不过他,但是七人共同分担,以此消耗,这形式对叶霄就更加不利。
“拖死他!”
七人彼此对视一眼,接连出手,不给叶霄一点喘息回复的机会。
终究是一个人,再强大也有力竭的时候!
叶霄身处中心,面对的是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攻击,可谓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
或许旁人看着凶险为他捏上一把汗,可是叶霄的脸上却依旧是那万年不变的淡然,没有一丝慌忙。
从小长于天山,面对的便是山巅之上永无平息的罡风和冰雪,罡风比之他的具象化更加凶猛,犹如无形的刀锋利剑,难以预测,而日月不绝的冰雪则带来极寒的温度,飞速消耗他的内力才能抵御。
是以就算叶霄极少与人交手,却依旧打磨出令人生畏的强悍剑意,夺命必杀的剑招,以及深不可测的内力。
想想,那样恶劣的环境下他都坚持了数年,相比于天山之巅的罡风和冰雪,这七名临时凑在一起,初次合作的宗师围攻,叶霄其实游刃有余。
他从来不怕消耗和牵制,因为他已经习惯了无数无形的敌人。
随着时间的迁移,以为叶霄注定落败的七人,渐渐生出了吃力感,而被他们看似围困在中间形成压制的叶霄,依旧身法飘忽如魅,让人抓不住一丝破绽,所有的招式都被有条不紊地挡了回来。
更令他们心惊的是,对方的内力似乎越来越强,战意正节节攀升。
究竟是谁拖死谁,似乎说不准了。
所有的战斗,都是此消彼长,一方露出颓势,另一方乘胜追击。
“他的剑……”
“还没出鞘!”
这个发现,显然让人更加绝望。
这小子是怪物吗?
“凝神,莫要分心!”玉昭真人道。
这个时候生出退意功亏一篑不说,届时四大门派还有何脸面立足江湖?
几人暗暗点头,再一次全神贯注,或许这小子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战局之中的暗涌旁人看不清,然而已经退开了一里,遥遥而望的观战之人却看得如痴如醉,这里大多数都是穷极一生都无法触碰到宗师境界,也极难看到大宗师出手,所以哪怕危险,却也不肯离开。
丹华圣女因境界所限,没有参与这场围攻之中,只是站在不远处盯着中间的叶霄,妖娆的眼眸中露出倾慕的同时亦充满了困惑。
傅虹渺在姚听风的搀扶下走到她身边,眼中透露着浓浓的恨意,“圣女不是下毒了吗?为什么至今他都没事?”
傅虹渺身负重伤,实力大打折扣,要不然她也能成为围剿叶霄中的一个。
只见丹华圣女抬起手指绕了绕耳边的发丝,说:“我的确下了缠绵之毒,按理该发作了。”
“缠绵,为何不用红命?”
丹华听此,回头惊讶道:“红命,你这个做师叔的可真是狠心。”
众所周知,巫神教最毒的药便是红命,一旦入体,红虫游入五脏六腑,一炷香的时间便可吃空脏器,只是武功高强者身负深厚内力,护住心脉不会当场死去,所以只会成为一个活着的死人,等到发现之时,早已无力回天,很是阴毒。
傅虹渺冷然道:“他都要废我武功,逐出师门,我还要讲究同门情谊?”
“也是。”丹华颔首,“不过红命对谁都有效,只是对叶浴盐读.加霄却是无用。”
傅虹渺皱眉,“为何?”
丹华笑吟吟道:“你们云霄宫的寒吟九章内功属阴,叶霄又练了无极功上部,内力更是如千年寒冰,红命遇上这样的内力,只会小心蛰伏,不敢有动作。可是缠绵不一样,它是化功之用,只要入体便会顺着经脉化去内力,有这么多宗师在,难道还拿不下一个内力大打折扣的叶霄?”
丹华说完,傅虹渺看向场中与七位宗师缠斗至今都不曾落于下风的叶霄,讽刺地问:“这就是化去了内力?”
丹华见此,轻轻一叹,“我也正奇怪,难不成他没有服用缠绵?”
傅虹渺激动起来,“不可能,我是亲眼看着他喝下那杯茶!是不是你贪他皮囊,没有下手?”
丹华闻言咯咯笑起来,“天下女子谁不喜欢他这张脸,可惜,得不到而已。姚夫人,我的确下了毒,不信……”
她说完,突然出手对着赵思洵拍去了一掌。
云霄宫所有弟子如此都围在赵思洵身边,赤鸿更是将他护在身后,见有人偷袭,二话不说提起重剑就劈了过来。
宗师的力量可不是闹着玩的,丹华轻转莲步,赤足在空中轻点,将腰弯成一弯新月才堪堪避开,但饶是如此,还是被剑气扫中,娇嫩的手臂划拉出好大一个口子。
她面露痛楚,娇声欲泪,“赤长老可真不会怜香惜玉,下手好重。”
赤鸿冷冷地看着她,“老子已经手下留情,妖女,离我家夫人远一点,不然下一次就砍掉你的脑袋。”
丹华于是委屈地捂着手臂回到了教中,自有手下替她上药粉止血。
傅虹渺见此,脸上嘲意更甚,“你这是在自取其辱吗?”
丹华闻言不带一丝温度地看向她,“怪不得释心死都不想要你,你如此刻薄,谁会喜欢,也只有哈巴狗才追着舔呢。”
“你这妖女……”傅虹渺气急,一时牵动翻腾的内腑,便再一次吐出一口血。
叶霄那一掌虽然没废了她,却也要了她半条命。
边上的姚听风着急道:“阿渺,你别再管了,还是找大夫看伤要紧。”
丹华听着,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回头看了一眼被几大门派弟子护在身后的秀儿,只觉得这个男人可真有意思,头上已经苍翠欲滴,却也舍不得这个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的女人。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她朝赤鸿瞄了一眼,“行了,你再好好看看。”
赤鸿觉得这魔教妖女的行事简直莫名其妙,平白无故来挨他一剑图什么?
赵思洵见此,心下一动,问:“师叔,你感觉怎么样?”
赤鸿疑惑道:“没怎么……”下一刻,他脸色陡然一变,“遭了,我的内力……”
他的内力竟在快速消散!
原来如此,赵思洵明白了,巫神教不带一个宗师出现在这里,并非她们不参与对付云霄宫,而是另有作用。
魔教不下毒,这还叫魔教吗?
赵思洵道:“所有云霄宫弟子,不得再动用内力。”
“可是宫主他……”
闻笛笙还未说完,赵思洵却道:“他应该没事,我让他提前吃了药丸。”若是发作,叶霄这会儿已经落败,不过场上情形打得难舍难分,可见那枚药丸发挥了作用。
云霄宫弟子闻言愣了愣,心说这是啥时候的事?
赵思洵呵呵笑了两声,“我本以防万一,没想到却是歪打正着。”
他的目光看向那些名门正派,心说真是比下九流还要下三滥!
衣冠禽兽出败类,诚不欺人。
赵思洵的表情变得轻蔑,“一群胆小鬼,都掏出十个宗师还怕对付不了他,反而用上这种卑劣手段,就这心态,叶霄赢定了!”
闻言,云霄宫上下为之振奋,看向赵思洵的目光带着火热,“夫人英明!”
赤鸿连忙道:“夫人,快给我一颗解药。”这个时候没了内力,那怎么行?
闻笛笙身后的弟子都纷纷看过来。
赵思洵捂了捂腰上精致的荷包,嘴角一抽,“你们还真当我未卜先知,我没有解药。”
赤鸿一懵,“那宫主不是……”
“那是百毒不侵丸,没中招之前可预防各种奇毒,中招了吃再多都没用,需要特定解药。”赵思洵说着眼神看向了丹华圣女,方才这女人来挨一刀,就是为了逼赤鸿动用内力,引毒发作。
还真是诡计多端的妖女!
只是这样一来,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叶霄在这里堪称无敌,那边若是迟迟拿他不下,必然会采用其他手段来对付他。
而最明显的弱点,就是……自己。
赤鸿若是没中毒尚且可以应对,但是现在他自顾不暇,赵思洵暗了暗神色,他需要自己找出路。
虽然姚府被毁了差不多,但是各大门派都没走,赵思洵发现他们云霄宫所处的位置,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离开的道路恰恰都有四大门派挡着。
呵……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这里的每个人,终于在清虚派附近找到了一个人。
秀儿作为半部行走的无极功,哪怕不会武功,一举一动也备受瞩目,又因为她的特殊,虽然各大门派恨不得将人抢回自己的宗门,可顾念联合对敌,终究没有一个人敢伸手,离她尚有几步距离。
想到这里,赵思洵低声道:“我们得找张护身牌,小笙。”
他朝闻笛笙招了招手,然后凑近低声说了几句话。
“机会只有一次。”
闻笛笙看了秀儿一眼,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赵思洵: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奇奇怪怪的经验多。
叶霄:……
赵思洵:别往这边看,打你的。
第069章 无敌 谁再靠近一步,我就打穿他的脑袋!
云霄宫中凝重的气氛还是让丹华圣女发现端倪, 她虽不知道叶霄为何没中招,但显然云霄宫其他弟子却没那么好运了。
傅虹渺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赵思洵,“很好, 我今日一定要亲眼看着这对狗男女去死!”
她的脸色明明苍白,却又染上了一抹不正常的潮红,她感觉自己的皮肉之下, 有一冷一热的气劲在四肢百骸, 全身筋脉中相互碰撞攻击撕扯。
很显然, 寒吟九章和无极功阳部炼成的内力失去平衡, 开始反噬了。
“唔……”她的眼睛变得血红,脸上亦有红色血丝, 她紧紧地抓着姚听风的手,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呻.吟道,“听风, 我疼……”
“阿渺,阿渺, 你怎么了?”
姚听风伸手抵住她的后背, 想要运功探查她的经脉, 然而内力才不过接触,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逼了出来, 差点反噬给他。
挛鞮淳走过来看了看,淡淡道:“走火入魔,经脉逆转, 快没救了。”
姚听风听此心神一颤, “那该怎么办?”
话落, 手上一痛, 只见傅虹渺的手指抓破了他的皮肉,她痛苦道:“上部……听风,我要无极功上部……只有它能救我……我不想死,听风,听风……”
鲜血从她的七窍不断流下来,顷刻间布满了一整张脸,从来没想到向来光鲜不可一世的飞鸿仙子竟还有如此狼狈的一面。
二十多年的枕边人,姚听风又是难过又是心痛,他看了看周围,那至今未分出胜负的宗师之战,他不知道该如何救濒死的妻子,“我……我怎么才能拿到无极功。”
他的神情变得茫然。
而此刻,紧紧关注着战场对决的挛鞮淳却发现那七人竟要落败了。
同为宗师的境界,功力也有高有低,这临时凑在一起的七人,不管是默契还是招式,都没有达到统一。
作为各门各派最顶尖的一撮,他们最骄傲也最自私,就算说着全力以赴,但出手终究有所保留。
所以在叶霄对付佛门三位宗师的时候,没有及时相助,这才造成了恵海惠川被瞬间斩杀的局面。
谁都想要无极功,可也要笑到最后,有命去练才行。
特别是叶霄至始至终没让他们发现一个漏洞,内力不断消耗下,有些人已经开始维持不住出现疲态。
正在这时,忽然挛鞮淳身边的姚听风朝云霄宫弟子冲了过去。
如赵思洵所料不错,当那七人拿不下叶霄的时候,就会开始找他的软肋来威胁。
赤鸿显然也看到了姚听风,强忍着提起内力迎了上去,然而丹华圣女二话不说一掌毒雾飘过来,笑嘻嘻道:“赤长老,你伤我一分,妾身还你一次,咱们算扯平了吧。”
若是平时,赤鸿一掌就能将这个女人给拍死,可无奈中了毒,如今内力连一半都没有,只能勉强对付她。
“夫人!”
赵思洵早就防着,一见到姚听风,立刻踏起浮虚步,跑得比兔子还快,又有云霄宫弟子奋不顾身地保护,一时之间竟抓不住他。
而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叶霄和他身上的时候,秀儿却被人一把掐住了喉咙,拎到了赵思洵的面前。
面对手无缚鸡之力的秀儿,就算闻笛笙不用内力,出其不意也能抓住她。
她睁大眼睛,喉咙处传来窒息感,闻笛笙生怕她跑了,用了很大的力。
“干得漂亮,小笙。”赵思洵将这姑娘拉到了身前,高声道,“都别动,不然就把这行走的无极功给毁了!谁都别想得到!”
傅虹渺本身就习得下部,如今缺失的只是上部,姚听风根本不在意秀儿的死活,他只想抓住赵思洵威胁叶霄交出上部。
然而他不在乎,不代表其他门派不想要。
丹华圣女掌风一变,瞬间甩出袖中白练,一把卷住姚听风抓向赵思洵的手臂,毫不留情地将人给拉了回来,口中还娇滴滴道:“姚当家,不要着急嘛。”
“放开我,让我救阿渺!”
然而丹华圣女却笑吟吟地说:“仙子固然重要,可是秀儿姑娘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呢。”
从一个魔教妖女口中说出人命关天的话,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贱人!”傅虹渺当场就要对丹华出手,然而她气血翻涌,口鼻渗血,已经是强弩之末,根本碰不到丹华的衣角。
丹华一个优美的旋身就绕开去,很是失望道:“仙子,你这是做什么,我救的可是你的女儿,你也太狠心了吧。”
傅虹渺跌倒在地,狠狠地盯着她,嘴里吐出一串恶毒的话,配上这狼狈的模样,只觉得形容恐怖,不忍直视。
秀儿见此,原本还害怕的心突然就平静下来,她想起了释心,或许他死前也是这般不甘。
一个为了绝世功法,一个为了身归故土,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而至始至终,不管是释心还是傅虹渺,都没有将这个女儿当一回事。
眼泪顺着秀儿两颊滑落,却无声无息。
掐着她脖子的闻笛笙感觉到手上的湿意,微微一顿,然而很快又冷酷起来。
这一场变故,直接让各大门派投鼠忌器,甚至还影响到了七位宗师。
他们会想到利用赵思洵来牵制叶霄,然赵思洵又何曾没想过利用他们的贪婪给叶霄创造机会。
虽然只是一瞬,然而叶霄终于抓到了破绽。
“糟糕!”
无边剑意化为风雪,他们竟一时找不到叶霄的气息。
柿子挑软的捏,相比起四大门派,显然孤霞山庄庄主和七峰山掌教没有同门相助,皆是独自一人。寒雪再一次出鞘,叶霄的剑毫不留情地刺穿了后者的心脏,又在前者惊骇的目光下,划破了他的喉咙。
不过瞬息之间,直接再一次损失了两名宗师。
“师尊!”
“庄主!”
……
前后两具尸体落地,如今只剩下五个了!
其中惠山禅师内力最深厚,然而之前被叶霄破了金钟,脸色最为难看,而余下的四个,上陵学宫和清虚派各占二。
叶霄轻轻一瞥。
“禅师小心!”
惠山禅师的反应不可谓不快,话音落下的瞬间,金钟哐当一声将自己罩了个严实,然而下一刻,寒雪尖锐的剑尖已经刺破了金钟,只听到咔咔数声,金钟瞬间龟裂粉碎,金色的光洋洋洒洒落下来。
在叶霄冰冷的眼睛中,惠山禅师屏住口中喷出的血,刹那间抬起双手一合,堪堪将寒雪的剑芒闭在手掌中,而剑尖的微芒离他鼻尖不过半寸。
叶霄神色未变,惠山禅师的双手却不停地发抖,他想提醒其他人,趁他还能抵挡几息,赶紧合力杀了叶霄。
然而一口血含在嘴里,根本给不了他开口的机会,甚至他能争取的一息时间都没有,叶霄剑刃一转,锋利的白刃瞬间斩下了他的双手,佛珠断线,散落一地,痛苦的嘶吼合着血沫还未吐出,便戛然而止,再无声息。
“师叔!”
“禅师!”
飘飘白衣随风而扬,终于染上了点点猩红,叶霄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余下四人身上。
只剩四人!
“为什么……”
楚江雪提着剑,神情几近崩溃,她们皆是江湖上人人敬仰的天之骄子,可在这个年轻人面前,却显得那么平庸。
九名宗师合力竟然都杀不了他!这究竟是怎样的怪物!
大宗师的实力真有如此恐怖吗?
面对死在地上的盟友,即使不想承认,死亡的恐惧已经笼罩在他们的头上。
“玉昭真人,怎么办?”上陵学宫和清虚派可谓是整个正道江湖的领袖大派,楚江雪这么问的时候,显然已经心生了退意。
玉昭真人看了看悲痛不已的七峰山和孤霞山庄,一下子失去三名宗师的万佛寺,已经被毁于一旦的姚家,众多武林豪杰看着……
他闭了闭眼睛,只觉得自己已经走在了悬崖边上,他沉声道:“此刻,若是我们罢手,将来上陵学宫和清虚派还有何颜面在江湖上立足!”
“可是……”打不过啊,难道要把命送了!
楚江雪再不忿,也得认清现实。
而对面的叶霄提起了剑,这让她心中发憷。
天问已出鞘,必然要见血,她们这些人,显然他一个都不想放过。
楚江雪死死地盯着叶霄手里的剑,恍惚中有种面对叶雪山的错觉,然而下一刻,她忽然一怔,“那不是天问……”
“副宫主小心!”
楚江雪若非有同门帮着抵挡,也要步入惠山禅师的后尘,然而饶是这样,一道深深的血痕出现在她肩膀上。
好快!
没有第二条退路,玉昭真人带着师弟一同加入战局,帮着楚江雪分担。
楚江雪负伤,一口气血翻涌未曾平息,只能拼着全力又再次迎上去。
然而她的目光却落在了挛鞮淳身上。
四大门派布下今日之局对付云霄宫,就是为了替北寒扫除障碍,挛鞮淳不能就这么坐视不管。
“二皇子,我们撤吧!”挛鞮淳身边的武士低声道。
叶霄的实力超过所有人想象,简直是叶雪山再世!怕是只有几大宗师合力才能击杀他了!
挛鞮淳手里捏着扇子,目光隐晦不明,他不甘心!
早在呼延默在天山与叶霄一战之时,他就知道此人是北寒入主中原最大的障碍,必须除去!
如今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
他的目光不禁落在云霄宫众人身上,赤鸿经过与丹华圣女的缠斗,已经成了强弩之末,再不服用解药,怕是一身功力就得废了!
当然云霄宫其他弟子也一样。
只有那位美人,武功不高……
他眼神一眯,瞬间如猎鹰一般朝赵思洵掠去!手中折扇打开,扇面弹出银白雪亮的锋利尖刃。
“别管那姑娘,无极功你们想要,云霄宫也一样,还不如干脆就杀了,谁也别想得到!抓住他的女人,否则大家都得死!”
无极功虽然诱惑,但也要有命才能练,以叶霄现在无敌的状态,很快那四个宗师就牵制不住他了,届时秀儿还是云霄宫的囊中之物。
这样一想,悲愤中的各大门派也纷纷回过神,齐齐提剑朝云霄宫而去。
“小笙,护夫人先走,其余人随我断后!”
赤鸿提起一口气,向丹华圣女劈去一剑,暂时将人逼退,他大喘着,趁机跳到赵思洵身边,准备迎接挛鞮淳一掌。
他眼眸赤红,堂堂宗师,却被几个不成气候的小喽喽追着打,实在憋屈不已。
可全身仿佛大筛子一样,内力簌簌越漏越多,几乎所剩无几,说实话,挛鞮淳他现在也打不过,最多自己当个肉垫阻上一阻。
而闻笛笙的状况显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能大喊一声:“宫主!”
别管那四个了,你老婆还要不要!
说时迟那时快,当赤鸿准备英勇就义下去见师兄的时候,背后却传来一个冷静的声音,“弯腰,低头!”
……
另一边,发现挛鞮淳动静的叶霄正要提剑赶去。
“别让他抽身离开!”
玉昭真人当机立断,将所有的内力汇于剑上,对着叶霄迎面刺去。
而其余三人也知道事态紧急,胜败在此一举,就是楚江雪的眼中也露出决绝之色,宗师的力量完全释放,四人合力,几声怒吼,杀向了叶霄。
这奋力一搏,让叶霄眉头紧蹙。
一时之间,他竟难以挣脱。
叶霄眼含厉色,终于动怒。
“闪开!”他眼眸如幽冰蓝,内力刹那间澎湃翻涌,一重一重节节攀升,竟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寒雪在他的手中泛起幽蓝的光,不断震颤,剑意层层堆叠在剑上,形成一柄虚实相间的巨剑,同时浩瀚的内力反制于周围四人,形成不容抵抗的强势威压。
那一瞬间,玉昭真人他们恍惚间身处天山之巅,在风雪中见到了真正的神仙,别说生出反击之心,他们只想匍匐在地,忏悔自己的罪孽。
无法动弹,连思绪都被牢牢控制!
叶霄一声大喝,横扫出这一剑,似乎太快了,剑影在空中久久停驻,画出一道雪亮的圆,光芒不歇。
四具身体从空中跌落。
剑就落在手边,然玉昭真人如何动手指,都无法再够到一分一毫,口鼻渗血,他死死地盯着叶霄的背影,心说,来不及了。
然而,“砰——”
一声巨响自远处传来,所有人惊骇地看过去。
只见,即将削飞赤鸿脑袋,抓住赵思洵的挛鞮淳浑身一颤,接着胸口竟炸出了一朵血花,“啊——”
痛苦的惨叫声中,他亦从半空中跌落。
“二皇子!”
身后的武士见此,眦眼欲裂,朝着赵思洵直冲而去。
赵思洵岿然不惧,上前两步,就将手.枪抵在地上呻.吟的挛鞮淳头顶,面对着刀剑,冰冷冷地说:“谁再靠近一步,我就打穿他的脑袋!”
刹那间,北寒武士收了手,并拦住了其他门派。
而叶霄也顺势到达了赵思洵的面前,一甩寒雪剑刃上的血珠,雪白衣衫微扬,面色冰寒如霜!
至此,各大门派大势已去。
一人之力,斩杀九位宗师,从古至今,也就叶霄一人。
这天下,无人能敌!
所有人都在想,他真的败给了呼延默吗?
作者有话要说:
赵思洵:怎么的,都觉得我好欺负?
第070章 威逼 狗男人,用得着这么听老婆的话吗?
叶霄很少生气, 就算提剑杀人,他的内心也是平静的。
可方才,一股后怕突然掠住心头, 让他没由来地产生了恐慌。
直到赵思洵嚣张地握着那件奇怪的武器,指着北寒二皇子的脑袋威胁之时,这种恐惧才慢慢退下去。
但是怒意却随之上涌, 他紧抿着唇, 眼神冷若冰霜, 看着脚边不住呻.吟的挛鞮淳, 握着寒雪的指节泛白,忽然他扬起了剑……
赵思洵见他的剑就要冲着挛鞮淳的脑袋而去, 连忙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哎哎哎, 你干什么?”
北寒武士被叶霄的动作差点连魂都要吓没了,这若是一剑下去, 二皇子必死,而他们也只能殉主。
幸好赵思洵阻止了他。
叶霄回头, 微微皱眉, 目光将赵思洵从头到尾打量一番, 然而僵硬地问道:“可有受伤?”
“没有。”赵思洵摇头,接着反问, “你呢?”
他看到叶霄那身洁白的衣衫已经染上了血迹,一丝不苟的头发也凌乱了不少,不知道受没受伤, 再细看脸色有些苍白, 想必程度还不轻。
也是, 就算高了一个境界, 想要杀了九个宗师,不付出点代价,这未免也太逆天了。
赵思洵关切地看着他:“是不是受了内伤?”
叶霄看他扯着自己的袖子,倒影着自己身影的眼眸中写满了担忧,不知为何,心底突仿佛涌泉一般,溢出一股隐秘的喜悦,将胸口翻腾的气血,牵扯的痛楚一并给冲淡了。
他勾了勾唇,露出一抹浅浅的弧度,柔声道:“无妨。”
赵思洵松了口气。
两人互相望着彼此,接着一起笑起来。
在场众人:“……”
云霄宫弟子:“……”可还记得身中缠绵的他们?
赤鸿捂着自己差点被削的脖子,抽了抽嘴角,他仿佛失了力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喘着气。
他本想忍耐着,不愿打搅这对有情人互诉衷肠,可是自己那快漏光的内力实在拖不起,只能提醒一声,“宫主,解药……”
话落,不等叶霄开口,只见丹华圣女轻移莲步,双手执着一个精致的小细瓶,恭恭敬敬地递到了叶霄面前,福了福身,委屈而娇娇地解释道:“叶宫主英明,妾身也是听命行事,身不由己,幸好云霄宫弟子全须全尾,未有损伤,就请叶宫主大人大量,莫要跟小女子一般计较。解药奉上,一人一颗即可。”
她说完,侧了侧姣好的脸庞,露出一段纤细雪白的脖颈,一副任人施为,毫不反抗的模样。
要说这天底下最识相之人,莫过于魔教了。
就算她满身戒备又能怎样,宗师都死得透透的,她一个徘徊在一流境界的还有什么反抗之力。
反而这般臣服的姿态,叫人懒得与她计较。
叶霄拿过细瓶,扬手一扔,赤鸿接过,赶紧倒出来跟云霄宫弟子一起分了,接着立刻盘腿打坐,化解药性。
赤鸿不断散去的内力终于在药力作用下停滞,一个周天之后,又重新开始恢复,他睁开眼睛朝叶霄点了点头。
丹华圣女见此心下松了口气,柔声道:“叶宫主,那妾身能走了吗?”
叶霄颔首。
赵思洵却说:“慢着。”
话音刚落,丹华圣女的面前就出现一把古朴的剑鞘,只听叶霄冷冷道:“留步。”
丹华圣女:“……”狗男人,用得着这么听老婆的话吗?出尔反尔非君子所为知不知道!
饶是内心将他骂了个遍,丹华圣女依旧扬起灿烂的笑容,回过身对着赵思洵欠了欠身,“请夫人吩咐。”
“你那毒药也给我一份。”
丹华圣女脸色一僵,眼神闪烁,歉疚道:“夫人,这怕是不巧,奴家身上没有……”
“没有就杀了你。”
大宗师在手,天下我有。赵思洵眉尾一挑,狐假虎威之势嚣张至极。
叶霄的手指扣在剑鞘的卡弦上,只听到一个细微的声音,丹华圣女脸皮一抖,最终深吸一口气,从胸口掏出另一个小瓶,抛了过去,“这就是缠绵。”她眼眸一转,娇笑道,“夫人若想用它对付叶宫主,只需沾染上一点,保管内力尽失,由着夫人为所欲为,待到尽兴……”
叶霄正要拿剑鞘接住,听此一滑,若非仓促伸手握住,否则就得落地碎裂。
云霄宫弟子:“……”
丹华看在眼里,一脸坏笑,“缠绵呀,一般是我教长老对付那些贞洁不屈,又武功高强的男女所用,叶宫主,你可要当心喽。”
感受到云霄宫弟子同情的眼神,叶霄看着手里的瓶子,忽然很想就这么直接扔了。
然而赵思洵却接过来,收进了随身的荷包里,见叶霄盯着他,便有些莫名其妙地说:“干什么这么紧张,又不是给你用的。”
众弟子彼此对视了一眼,不知为何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失望。
“这下妾身可以走了吧?”丹华问道。
杀不杀一个巫神教圣女无关紧要,不过若是都杀光了,黑白两道的梁子就都结下了,于是赵思洵点了点头,“可以。”
“我们走!”
虽说巫神教和其他三派联合共同对付云霄宫,可既然已经失败了,她们也不会管盟友的死活,只是为了三国的利益,丹华圣女从临走前还是提醒了一句,“夫人的暗器真是太厉害了,不知道北寒二皇子能坚持多久?夫人既然手下留情,留妾身一命,那妾身便再提醒一句,挛鞮淳是呼延默的弟子,若是死在这里,不管是北寒还是呼延默,皆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说完,脚踝金玲一响,已经带着手下翩然远去。
挛鞮淳胸口中了一枪,不过赵思洵清楚,他许久没摸枪,当时情形紧急,其实没有打到要害,至少离心脏还有三公分左右的距离。
只是出其不意的强力冲击,和那巨大的枪声让人瞬间麻痹,所以才给了赵思洵机会拿枪指向挛鞮淳的脑袋。
子弹虽没取出,但是挛鞮淳内力深厚,血已经暂时止住,性命却是无忧的。
然而该如何处置,赵思洵有些犯难。
杀了虽痛快,但是坏处更多,把北寒惹毛了,就中原这种破局势,根本不受控制,于他太不利。
想了想,他蹲下来,对挛鞮淳道:“若拿你跟你爹换三年不入中原的承诺,你爹肯吗?”
挛鞮淳脸色苍白,扬起一个讽刺的笑,“我不过是他众多儿子当中的一个,姑娘,你想得太美了。”
赵思洵惊讶,“原来你这么不值钱啊?”
挛鞮淳抽了抽脸皮。
“行吧,那换一个,换成你吧,你需得三年内不入中原,可愿答应。”
挛鞮淳微微一滞,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反问道:“我愿意答应,但你们愿意信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赵思洵说:“我不信。”
挛鞮淳差点一口血又喷了出来,心说你玩我?
“但你可以用你师尊呼延默的名义发毒誓,若你违背此诺,他的武学之路一辈子止步于前,永远成不了天下第一!”
此言一出,挛鞮淳瞳孔皱缩,“你不若杀了我!”
“这么有骨气?那我就真动手了。”赵思洵说着起身,拍了拍叶霄的肩膀,“霄郎,既然二皇子如此有义气,便给他一个痛快吧。”
叶霄抬起手,只需轻轻一拍……
挛鞮淳的眼睛死死地盯着。
“二皇子!”
“二皇子!”
他的随身武士接连下跪恳请。
“等一下!”终于,挛鞮淳在死亡面前胆怯了,而赵思洵则顺势按住了叶霄的手,眼中带着笑意,朝挛鞮淳抬了抬下巴。
挛鞮淳脸色惨白,虽然血暂时止住,可是伤口内的异物不除,牵动痛楚,依旧让他神色狰狞。
他喘了口气,闭了闭眼睛,终究没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道:“我以师尊的名义发誓……若三年内,踏进中原一步……师尊便……”
挛鞮淳的母亲只是一名女奴,在北寒能有今日地位,完全因为他是呼延默的弟子,是暮天武尊手把手地教他武功,将他养大!
可以说,相比北寒可汗,呼延默才是他的父亲。
“大声点。”
挛鞮淳咬了咬牙,“师尊武学之路便一辈子止步于前,永远成不了天下第一……你满意了吧!”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而对于一个武痴来说,成不了天下第一,武功无法精进,与凌迟无异,虽然毒咒不一定会应验,但是挛鞮淳也赌不起。
“你的手下,留下右臂,就可以带你走了。”
既然来了,不留下点东西,终究是个遗憾,这场合谋的始作俑者,都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这群堪比死士一般的武士,二话不说便拿起刀,对着自己的臂膀砍了下去,接着解下黑色的围巾,将伤口缠绕起来。
一个武者白着脸问:“夫人,二皇子的伤势……”
虽然里面只剩一个子弹头,但可是天外玄铁所锻造,赵思洵很舍不得就被这么带走,所以他对叶霄道:“帮我把他伤口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别弄死他,能办到吧?”
叶霄点头。
内力在某些程度上可谓是最神奇的存在,叶霄握着手里黑黝黝的小东西,递给了赵思洵。
“行了,带回去包扎伤口就好。”
“多谢夫人。”
叶霄的目光下,没有人敢有任何的不敬。
“叶宫主!”忽然,一个人噗通跪在叶霄的面前,却是姚听风。
只见他满脸着急,恳求道:“求您救救阿渺吧!她快不行了,只有您能救她!”
嗯?
赵思洵顺着姚听风看向傅虹渺,只见她躺在地上嗬嗬出气,全身仿佛沐浴在鲜血里一般,到处都是血迹,是走火入魔,经脉爆裂渗透出来的。
“她还没死啊?”赵思洵心说这生命力还挺顽强。
叶霄瞥了一眼,淡淡道:“快了。”
傅虹渺瞪凸着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叶霄,仿佛想说什么,但是显然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
“释心死前也是这样?”
“嗯。”
“叶宫主!”姚听风见两人无动于衷,整个人都蒙了,然而赵思洵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姚当家,你看看那边。”
姚听风一愣,顺着赵思洵的手指望过去,只见闻笛笙手里的秀儿正用冷漠的眼神看着傅虹渺。
他怔了怔,接着羞恼道:“叶夫人,不用你提醒我阿渺还有个私生女,她虽对不起我,但是我……”
“你误会了,姚家主。”姚听风见赵思洵露出可怜的眼神,“这姑娘无父无母,才会陷入今日境地,你希望,你的儿女也一样吗?”
此言一出,姚听风浑身一震,呆呆地回头。
姚家在被掀了屋顶之后,就已经安排将人都转移了出去,这对儿女也跟着祖母离开,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又回来了。
他的眼眶顿时湿润起来。
“姚夫人这个样子,已是大罗神仙难救,况且她对霄郎所做之事,本就罪该万死,你怎么会期待我们还能救她?若是强人所难,那就只能连你一块儿杀了。”
姚听风听此,只觉得磕在地上的膝盖火烧一般刺痛。
“今日这局出自姚家,杀你无人能说一个不字。”赵思洵目光冰凉,眼底带着深深的厌恶。
至此,姚听风终究跪不下去,缓缓地站起来,慢慢地走向傅虹渺。
“阿渺……对不住。”
姚听风的话让傅虹渺颤抖起来,她的眼睛瞪得更大,口中嗬嗬之声更响,然而饶是如此,老天爷依旧不愿让她说出一句话。
她看到姚听风后退,她看到自己的儿女站在远处,不愿靠近,她知道自己已经被放弃了。
她不甘心,她的眼里流露出愤怒和恳求,然而力量在快速流失,她能呼进的气也越来越少,最终她绝望了,目光转动,望向了北方,流下了眼泪……
姚听风带着一双儿女跪下来,颤抖着手替她闭上了眼睛。
赤鸿轻轻一叹,别开脸去。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个宗师都game over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