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晴晚听到这意料外的话,第一反应是,她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指了指自己,不确定地问:我的小粉丝?”
沈白英笑脸盈盈:“是啊,祖母可喜欢你了。”
却又微顿:“我就不说了,一会祖母该说我了。”
许晴晚听得一头雾水,刚想开口,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之前的女孩率先冲到了面前,把手里的红包举到了她的面前。
“小婶,这是我的见面礼!”
男孩也紧随其后,把红包高高举起:“小婶,这是我的见面礼!”
两道脆生生的话语,一前一后炸在耳边,许晴晚感觉自己有一瞬的灵魂出窍。
可是看着两双写满真挚的眼睛,许晴晚知道不该收,却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没想到简秋绥的一句玩笑话,竟然会发展成眼前的局面。
女孩悄悄朝着沈白英投去目光。
沈白英轻轻眨了一下左眼,和声劝道:“晴晚,就接着吧,都是孩子们的心意。”
许晴晚犹豫道:“可是……”
沈白英又说:“你看孩子们一直举着手,多累啊。”
两个小孩立刻点起了头,跟捣蒜似的,就差把好累好累说出口了。
许晴晚忍不住心软,只是一时不注意,掌心就被塞进两个大红包。
两个小孩顺利送出红包,就像被追赶的兔子般跑了出去。
简秋绥刚下楼不久,迎面就被重重撞上了:“跑得这么快做什么,做坏事了?”
女孩揉了揉撞疼的鼻梁,被宽大手掌拖起下巴。
“让我看看疼不疼。”
女孩听话地仰起脑袋,却被捏了两下脸颊。
不仅没讨到安慰,还被这样欺负了两下,女孩表情瞬间变得委屈,一副泫然未泣的模样。
简秋绥弯腰抱起女孩,臂弯就这样托着,唇角微翘:“小公主,怎么要哭了?”
女孩被哄了声,撒娇劲上来了:“还不是小叔……”
“阿雪,爱哭鬼!”
男孩双手扒着眼睛和嘴唇,在旁边扮鬼脸。
女孩瞬间被这副扮丑模样逗笑:“好丑,阿烨!”
简秋绥也看了,神情颇为嫌弃,转而说起另一件事:“阿烨,听你二婶说,你昨天又跟阿雪打架了,打输了,还被打得很惨。”
男孩瞬间朝着沈白英看去,只得到一个相当无辜的眼神。
不知大人险恶的男孩,选择了相信一向温柔的二婶,嘟囔道:“那是因为阿雪耍赖。”
简秋绥看向女孩:“耍赖了?”
“那是阿烨笨!”
不远处,许晴晚看着眼前的一幕,比起又冷又酷的帅气模样,这样的简秋绥是很少见的。
有些幼稚,也有些孩子气。
沈白英只是稍稍偏头,就看到眼里漫出笑意的姑娘,自眼底逃出春日般的明媚光亮。
她无奈轻摇了下头:“明明是阿绥惹哭了人家,偏偏他还要问人家为什么,是不是挺坏心眼的?”
许晴晚还没有开口,就迎上对视而来的目光。
简秋绥不紧不慢地移开目光,朝着沈白英说:“嫂子,说人坏话是不是要避着点?”
沈白英依旧语调温柔:“这算什么坏话啊,晴晚,你说我说的是不是?”
许晴晚被两道目光注视着,说是不是,说不是也不是,只能看看沈白英,又看看简秋绥,脸颊微红,显得很无措。
最后还是沈白英不忍心,转移起话题:“祖母呢?”
简秋绥语气无奈:“祖母说她第一次见喜欢的大大,需要好好做一下心理准备。
“所以希望大大,能闭眼一小会。”
许晴晚虽然没能听懂这个因果关系,还是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简秋绥这才扬声:“祖母,可以下来了。”
眼前陷入黑暗后,许晴晚听到一连串混在一块的声响。
直到不断接近的脚步声消失,过了会,才听到简秋绥的一声“可以睁眼了”。
许晴晚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眼前坐了位眉眼弯弯的老人家,头发花白,却难掩端庄优雅。
宋知棠笑着唤了声:“晴晚。”
许晴晚下意识“哎”了声,被眼前的温柔一笑晃了眼,左手就被握在了手心。
宋知棠满眼都是笑容:“晴晚,早就盼着你来了,还是听你小姨说了,才知道你就在身边,你的画集很温暖,我每本都买回了家,时不时就翻一遍。”
沈白英说:“祖母可宝贵那些画集了,一直想你给她亲笔签名。”
对上期待的目光,许晴晚微微点头:“可以。”
宋知棠几乎是立刻就问:“可以to签吗?”
简秋绥轻咳了声,宋知棠轻拢鬓发,重新恢复了优雅的坐姿。
沈白英捂嘴轻笑。
许晴晚很轻地抿住唇角笑意,认真点头:“也可以。”
宋知棠年轻时性格开朗,到了晚年,身体大不如前,尤其是年前生了场病,医生嘱咐要静养,家里人怕老太太无聊,到了周末,就时常过来陪着解闷。
干坐着显然不是老太太的作风,聊了会,就提议搓会麻将。
许晴晚一听,有些为难地说自己不太会。
宋知棠使唤起简秋绥:“让阿绥来教。”
沈白英也笑道:“阿绥打得好,平常只要上桌,就是他赢得多,该让他教。”
许晴晚这才上了桌。
简秋绥这个老师相当的负责,许晴晚这个半桶水,愣是被喂了一下午的牌。
宋知棠年岁大了,孩子气反倒越来越足,输了一下午,忍不住嘟囔道:“阿绥,你回家一趟,也太不留情了些。”
简秋绥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嫂子,你来评评理。”
“祖母。”沈白英说,“我看阿绥啊,挺留情的,只不过他想留情的人,不是咱们而已。”
简秋绥闻言挑眉,继续给许晴晚喂了张大牌。
唯一认真打麻将的许晴晚,兀自红着一张脸:“又胡了。”
输得太多,宋知棠耍起赖,说都打这么久,该歇会了。
沈白英见惯了祖母孩子气的模样,笑道:“祖母,既然是自家人的玩乐,给钱就俗了,您说是不是?”
宋知棠唤道:“周妈。”
又朝着许晴晚招了招手。
等许晴晚走到身前,宋知棠拿出漆木盒里的白玉镯,戴到了她的腕间。
宋知棠笑道:“晴晚,这玉镯通透,你又生得白,配你。”
许晴晚觉得太过贵重,可又听宋知棠说:“阿绥父母常年在国外,这次你来,也没让他们来闹你,阿绥自小在我跟前长大,这见面礼我给倒也妥当。”
在这道和蔼温柔的目光下,许晴晚只能收下,轻应了声。
傍晚,周妈下午就问了许晴晚的忌口,做了一大桌饭菜,都是些家常菜,却做得精致丰盛。
许晴晚来之前还很担心,可实际跟简家的人相处后,能感觉到他们性格的随和,又不失风趣。
宋知棠顾及晚上冷,许晴晚家里又远,虽然再不舍得,还是让简秋绥早些送她回去,只是再三叮嘱,以后一定要常来玩。
回去途中,许晴晚有些犯困,等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已经是熟悉的街道了。
到了楼下,许晴晚跟简秋绥道别后下车。
一转头看到,简秋绥依旧是跟着她一起出来了。
“简……”
许晴晚蓦然对上漆黑眼眸,及时改口:“阿……绥。”
简秋绥俯身而来:“好像是有些不情愿。”
他生得高,俯身时,刚好与许晴晚平视。
许晴晚看着眼前的深邃眉眼,轻声解释:“没有不情愿。”
“……只是有些不习惯。”
简秋绥却问:“说话的时候,不直称我,是为了避免叫我吗?”
许晴晚的小伎俩就这样被揭穿,微顿,小声地问:“我的脸上是有字吗?”
简秋绥仍旧盯着她,没说话。
在对视的目光下,许晴晚率先败下阵来,心想简秋绥也挺幼稚的。
于是重新问了一遍:“阿绥,我脸上是有字吗?”
“没有。”简秋绥这才回答,语气也就正经了几秒,又说,“只是好懂而已。”
今天一整天,许晴晚都被简秋绥牵着走,看着他微翘的唇角,说不清什么缘由,便问:“那你也不是一直——”
只是这么一句,许晴晚还是轻言细语的。
却在出口时,气势顿时熄灭:“……一直……”
简秋绥挑眉:“一直?”
许晴晚只得抿住嘴唇。
“我记得去你家那天,才叫过晴晚。”简秋绥嗓音低沉,“那你想让我叫什么?”
“嗯?”
面对这样一句话,许晴晚只得溺于这道月光般滚烫的目光。
想回答,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晴晚?”
许晴晚眼睫一颤。
“还是说,晚晚?”
许晴晚听过很多人唤过自己的小名,家人或朋友,可当喜欢的人在面前,这样轻唤了一声自己,密不透风的心悸便漫至全身,带来堪称是疯狂的心跳。
在轻轻的风声里,许晴晚听到自己轻声回答:“晴晚。”
“是么。”
一直落在脸上的目光移开,许晴晚瞥着交错在一起的两道影子,稍稍分离。
简秋绥却又说:“不急,慢慢来。”
许晴晚听出他的意思。
心想简秋绥这个人啊,要询问她一遍,却依旧按照自己想法来,真不知道他是坏心眼,还是恣意本性在作祟。
只不过无论是哪一种,许晴晚都不能否认这个人的一举一动,好像都会轻易牵引她的心动。
在外面待了会,许晴晚记挂着简秋绥还要开车回老宅。
于是轻唤了声:“阿绥。”
只是这样亲昵的一句称呼,那股心悸就好像是要逃出心间的蝴蝶。
“回见。”
简秋绥站在晚风里:“回见。”
等许晴晚走进楼栋里,顺着楼梯上去,脚步声轻轻响起。
心里突然冒出浓重的不舍。
只是刚刚才分开,许晴晚想,她就已经开始思念简秋绥了。
又想起在高中时,她的白色mp3里,常常单曲循环的主题曲。
许晴晚只是想着,就好像真的听到了脑海里想到的那句歌词。
我想我会开始想念你*
几乎是瞬间,许晴晚拿出口袋里的手机。
是她的来电铃声在响,很低的音量,在寂静的楼层里,却显得尤其明显。
可是我刚刚才遇见了你*
在第二句唱词结束前,许晴晚接通了电话。
耳畔传来电话那头依稀的风声,许晴晚这才发现,她已经来到了三四楼间的窗边。
跟简秋绥第一次送她回家那时,是同一个位置。
许晴晚朝着楼下望去,依旧是那道熟悉的身影,淡淡的橘色灯光落满了他的全身,像是披星戴月。
几秒后,耳边再一次响起那道低沉嗓音。
“刚刚忘记说了。”
许晴晚只能听到自己被心跳声满覆的轻声:“什么?”
“回见,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