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发现
久野弥生劝不动水原秋。
只能看着男人打开浴室门,开始各种打电话安排工作。其他倒没事,主要是组织那边要是突然给任务,不好糊弄。
弥生玩心大起,调侃道:“你可以请个假,说自己去南极洲了。”
水原秋:“……去南极干什么?”
弥生不假思索:“挖石油啊。”
水原秋:“……??”
弥生解释道:“是一个热血少年漫中的梗。主角的爸爸在Mafia里工作,对家中妻儿谎称自己去南极挖石油,一瞒就是十几年。”
“……”
水原秋突然陷入了沉默。
“我懂,槽点很多。哥哥不会吐槽可以不用说出来,我们意会就好。”
弥生感觉自己体贴又善解人意极了,压根没在意男人沉默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点。
“对了,意大利没有一个叫彭格列的Mafia家族吧?”
这就是真的随口一问了,弥生甚至想好了怎么跟水原秋安利这部番——虽然他们已经不可能在电视上看到这部番了。
结果这话下来,弥生感受到水原秋的精神波动剧烈起伏了一瞬。
弥生:“?别告诉我真的有。”
“……有。”
弥生:“?别告诉我真的有。”
“……有。”
水原秋长叹一口气:“弥生,你不看地图的么。或者,平时坐电车时从不关注过路站点?米花的旁边就是并盛町。”
“怎么可能!我发誓,日本地图上绝对没有并盛町!”弥生大声道。
水原秋默默用平板调出了日本地图,久野弥生一把夺过身体控制权,两根手指飞速滑动、放大。
只见在地图上,一块区域被圈了出来。
上标:并盛町。
它跟米花町靠得很近,说是邻居也不为过。
弥生:??!!
弥生惊慌:“不是,我真的从没发现过这个地方啊。”他指着其中一个公园:“我还和研二哥去过这里逛跳蚤市场,而它就在并盛町门口!”
“也许是有一股力量蒙蔽了你的感知。”水原秋说道。
这股力量让弥生下意识忽视了这些特殊地点。
久野弥生还在看地图,画面挪动非常慢,每一帧都不放过,水原秋在一旁盯着补充。
在这种细致的扫描下,弥生很快发现了第二个被他忽略的地点。 据水原秋的说法,弥生是直接跳过了这块区域,自然得仿佛那是一片空白。
或许就是某个片场。
难怪耳熟,镇目町是赤族的地盘范围,赤族的重要成员十束多多良,正是在比良阪大厦顶楼被杀害。
完全不符合弥生的印象。
更耳熟了,一定在哪里听过。
没有标粗,更没有标红,却让人见之难忘。
水原秋:“想不起来?这是……”
“镇目町。”
——吠舞罗。
“别说!”弥生把它当成解密游戏了,认真道:“我能猜到的。”
弥生神情略有些复杂。
是一串英文:【HOMRA】
“没想到连k都有……”
视线往旁边一瞥。
像周围的普通店铺一样,那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商铺名字。
那么,被弥生跳过的这个地方,一定也是特殊的区域。
那是吠舞罗,是周防尊所在的赤之氏族的大本营。
刹那间,弥生恍然大悟!
久野弥生皱了皱眉,若有所思:“很耳熟啊。”
他随意地放大地图,第一眼先是看见了作为地标之一被着重标识的地点:比良阪大厦。 他几分钟还信誓旦旦地想“不可能在电视上看见他们”。
是,电视上确实看不到。
现在是在现实中接触他们了!
弥生把日本地图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尤其是东京,更是每一个镇都不放过。
他还指着池袋问水原秋:“这里没有传出什么无头骑士的逸闻吧?”
水原秋:“……没有。”
弥生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遗憾。
“还有没有我遗漏的地方?”弥生问水原秋:“提前知道,也好早做打算。”
什么打算?
自然是打卡合影的姿势!
水原秋对他这点执念很了解,沉吟片刻,说:“也好。这样能避免你因为旺盛的好奇心,跑去危险的地方。”
弥生不赞同地轻轻“哼”了一声。
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他最懂好不好。
男人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
“还有咒灵。”水原秋说:“现在是冬季,等进入夏季,咒灵会更活跃。”
弥生:“……”
果然是高危世界啊!!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掺和进去,当个普通路人就好。
小命要紧。
还有件事要清算。
久野弥生不爽地眯了眯眼睛。 说着这种台词,话中却带着笑。
撒娇意味大于恼怒。
弥生顿时了然。
“……别,这个调子会让我想起太宰治。”
水原秋无奈道:“这都是常识,深入里世界的人多少都知道一点。至于咒灵——”
可他还是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我要生气啦。”
弥生下意识:“那是什么?”
“哇哦——”弥生很是惊喜。
他共享着同一视角,看着男人掀开床垫,推开床板上码得整整齐齐的枪械,打开了一个暗格,两个色彩鲜亮的礼盒混在一堆危险物品中,极其格格不入。
水原秋迟疑道:“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
他担心弥生的期望值太高,到头来反而失望。
“我是想着……你还要抽卡,早晚会知道的。”
所以他的卡池中会有咒术界有关的卡?
“我忘得一干二净了,哥哥倒是记得很清楚啊。”少年拖长了嗓音。
水原秋把礼盒拿了出来,上面竟然还套着一层透明的防尘袋。
床底下有枪,他是知道的。可那两个礼盒又是怎么回事?
“礼物,给你的。”
弥生:?
水原秋是听出来了的。
男人想了想,拿回控制权。他走到床榻边,手臂用力,一把掀开了床垫! 弥生笑眯眯地:“哥送什么我都喜欢。”
“不要生气。”水原秋说。
“那是玩笑话啦,才不会生你的气。”弥生笑道:“我最喜欢哥哥了噢。”
像一个轻飘飘的羽毛,在心上搔过。
“……嗯。”
水原秋以手掩唇,轻轻咳一声。
有点开心。
**
与此同时。
东京,米花町。
三花猫慢悠悠地跳下花坛,迈着猫步走向某个阴暗的小角落。猫小弟们一看老大走了,连忙就要跟上。
三花猫回头,“喵”了一声。(不用跟过来。)
猫小弟疑惑:“喵呜?”(老大?)
三花猫喝令:“喵喵!”(你们先走。)
猫小弟委屈:“咪呜……”(小鱼干……)
三花猫无奈:“咪。”(不会赖账的。)
猫猫们争先恐后地大声喵喵叫。
——喵喵我要两条小鱼干!
——简直不敢想如果我能有两条小鱼干,哦对还有冻干,那我会是多幸福的小猫咪。老大,你说对嘛? 三花猫的尾巴用力甩了一下地面,气势极强。
三花猫软软嗲嗲地:“喵呜——”
猫咪们顿时一哄而散。
夏目漱石费了一番口舌,总算把猫小弟们劝走了。
猫猫们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
夏目漱石:“……”
三花猫开始朝这个角落走来。
他当猫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偶尔当一回夹子猫罢了,不必惊慌。
“喵喵喵——”老大再见!!
七濑里绪听不懂喵星语,茫然地看着猫猫们。
这种点菜的架势,到底谁是老大?
七濑:“……”
看不懂,猫真是一种奇妙的生物啊。
三花猫舔了舔爪子,一副优雅从容事不关己的模样。
夏目老师很淡定。
七濑里绪一惊,这猫怎么还有两幅面具啊!
嗓子非常夹,跟刚刚猫中霸王的样子判若两猫。
一连串足以迷昏毛绒控的萌萌猫叫声背后,是有关小鱼干和罐头的讨价还价。
七濑里绪左右看看,再回头时,猫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蹲坐下来。
——不喜欢冻干,我就换成三条小鱼干外加一个罐头叭!
反正没人会知道。
于是果断又喵了一声,用尽全力吸引白发青年的主意。
谁能拒绝一只可爱大猫?
七濑里绪果然上当,谨慎地走出了阴影,蹲在猫咪面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三花猫躲开了,夹嗓子是一回事,摸毛又是另一回事了!
七濑情不自禁地发出遗憾地叹息。
“哈哈。”不远处传来一声笑。
七濑里绪还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循声抬头望去,看见了身着警服的帅气警官先生。
——是方才还在给他和弥生做笔录的警察。
萩原研二走上近前,跟青年打了个招呼:“又碰见了啊。还记得我的名字么?我叫萩原研二。”
“萩原警官,你好。”七濑里绪颔首回应。
“之前不太方便,现在总算能说出口了。”萩原研二认真地表达了谢意:“非常感谢您及时发现了第二枚炸弹,并将它拆除了。”
“是您救了我的朋友。”
萩原简单解释了一下摩天轮上发生的事情。
又笑着说:“不过以后还是把炸弹交给警方处理吧,我们是专业的!就算是异能力,总有不方便的时候嘛。”
最后一句,萩原研二特意凑近了七濑,是小声说的。
可地上蹲着一只听力极好的三花猫!
三花猫竖起耳朵,光明正大地偷听。听见“异能力”一词,猫瞳缩了缩。 他小跑着穿过马路,在两人面前站定。
萩原研二听出青年说的是实话,不由奇道:“难道你想说拆弹是侦探委托之一?”
“应该?这可不是市民的职责,是警察的。”萩原研二笑道:“不过还是谢谢你啦,是优秀市民呢!”
“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
但在这里的是七濑里绪。
七濑里绪急到冒出冷汗,语速飞快:“签收对吗?在哪里签名?”
七濑里绪下意识地想否认。
如果是弥生在这,一定会瞎扯出“维护社会和谐,人人有责”之类的大道理,骗过萩原研二。
七濑里绪猛地扬声道:“快递是吗?我知道了!”
七濑里绪直面他人的充沛情绪,很不自在地侧了侧脸。
他干巴巴地说:“真的是我应该做的,你不用客气。”
远处突然跑来一个穿着蓝色马甲的青年,大声喊着他的名字。七濑循声望去,也忘了否认。
“我知道了!!”
“七濑先生,这里是小林快递,有一份来自久……”
“七濑先生!”
黑发青年带着灿烂的笑容,用力挥了挥左手,右手还拿着一个密封的文件袋。
弥生肯定忘记叮嘱小林隐秘行事了,小林直接当成日常工作快递在派送!
小林被打断也不气馁,热情重复:“对!这是一份来自久……” 让小林把名字说全就掉马了!
小林顿了顿,摇摇头:“您当面验收无误就好。这是私人寄送服务,不需要签字。”
主控和马甲之间的私人寄送,根本没有传统快递单。
等待验收的小林、一旁的萩原研二、蹲坐着的三花猫,两人一猫目光灼灼地盯着白发青年。
七濑里绪:“……”
他飞快打开文件袋封口,象征性地撑大袋子,低头看了看。
“没问题。”七濑里绪抬头,镇定道:“我签收了。”
小林的笑容越发灿烂。
“请您记得给我一个好评哦!”
七濑表面点头,心里却在想:吓死了,回头就去跟弥生告状!
小林不懂人心险恶,跟一阵风一样刮来,又像狂风一样飞快跑走了。
“小林快递……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家快递的名字。”萩原研二好奇地指了指文件袋,问道:“这是你的朋友寄给来的吗?”
七濑里绪含糊应了声。
萩原研二也没有打探他人隐私的意思,要不是快递员那声“久(ku)”,让他想起了久野弥生(kunoyayoi),他也不会多此一问。
“我们交换手机号码吧?”萩原研二说:“你走得太快了,做笔录时我也忘了问。”
他还开玩笑:“没有手机号,就算我们有委托也找不到你啊。”
七濑里绪依旧强撑气势,冷淡颔首:“好。”
他把手往文件袋里一掏,摸出一台手机。 他摁了开机键,干脆利落地反转手机,将其递给萩原研二,顺便还解释了一下:“我的旧手机坏了,朋友帮我买了新的。你用它打一下你的手机,这样两个人的号码都知道了。”
手机的拨号界面会自动显示最近的几条通话记录,空荡荡的界面里,唯一的拨号记录实在太显眼了。
萩原研二点点头,接过,等手机完全开机。
夏目老师:?
密封文件袋里,装的是一台全新的手机?这么神秘。
萩原研二上划解锁,点开拨号界面,在拨号盘输入自己的号码。
手机是关机状态。
“我要回国一趟,越快越好。”
方便一键录入通讯名单。
第31章墨色
艾伦将一张通体纯黑的卡,双手递交给水原秋。
水原秋接过。
“我要回国一趟,越快越好。”
“要将行程向组织报备吗?”艾伦问道。
“不必,是秘密行程。”
艾伦微微讶异。
他眉头紧锁,问:“先生要去多久?组织如果按照惯例派下任务,还有公司——”
男人神情漠然,冷淡打断:
“公司可以远程管理。如果我不在,他们就无法完美执行任务,员工就该换一批了。”
“至于组织……”
水原秋沉吟片刻:“告诉他们,我去南极挖石油了,近期接不了任务。”
艾伦:???
“挖、挖石油?先生,这……”
饶是心理素质过硬,艾伦还是不由地结巴了一下。
堂堂著名杀手格兰威特,说要去当石油工人!
还是在南极!
老板是在开玩笑吧?
水原秋瞥来冷厉一眼:“有意见?”
“……没有。”艾伦叹气,“您是老板,您说了算。但 饶是心理素质过硬,艾伦还是不由地结巴了一下。
堂堂著名杀手格兰威特,说要去当石油工人!
还是在南极!
老板是在开玩笑吧?
水原秋瞥来冷厉一眼:“有意见?”
“……没有。”艾伦叹气,“您是老板,您说了算。但是,先生,这种离谱的假条恐怕会被打回,严重点还会被责问。”
“不会发生这种事。”
水原秋用非常平静的语气,说:
“后勤部在阿美莉卡百分之七十的供应商龙头,都是我的客户,至少合作过一次以上。其中,三分之一是由我亲自完成的委托,而这些人里又有不少被我救了性命。” 一个捉摸不清的人。
艾伦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曾让他说出“追随”二字的男人。
艾伦还沉浸在惊诧、敬佩、畏惧、好奇等交织而成的复杂情绪中。
水原秋用指节敲了敲皮革扶手,唤回下属飘走的思绪。
“后勤部长——商业龙头之一的吉奥克先生,他前不久和人发生冲突,被挂上黑市,高额悬赏持续了半个月。这个委托,也是我接下的。”
“不必多说。”水原秋抬手制止他。
男人安坐在椅子上,长腿交叠,手肘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手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扶手上覆盖的皮革。
当时,那两个字的分量非常轻。读作“追随”,写作“监视”。
“你下去准备一下,收拾好就出发。”
他的语气淡淡,一向漠无表情的俊冷面容竟然勾了勾唇。
格兰威特。
那可是绝密!
闻言,脑子短路一瞬。
话一出口,艾伦便倏地反应过来,低着头:“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有意……”
艾伦满是惊诧,脱口而出:“你竟然知道组织合作对象的具体名单?!”
艾伦垂眸不语。
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渐渐折服于格兰威特,真心实意地为他做事。
“是托贝尔摩德的福。要不是她从中搭线,我想要完成这一步还需要更长时间。” “替您去南极挖石油吗?”
水原秋:“……是跟我一起回日本。”
艾伦猛地反应过来,脸色涨红。
“是、是!”他几乎想要摁死三秒前乱说话的自己,急忙道:“先生,我这就去收拾行李。”
水原秋微微颔首。
艾伦逃命一样离开了办公室。
门轻轻合拢,室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水原秋余光一扫,瞥到办公桌上的电脑,里面记录了公司的每一个客户资料。
……其实真正拥有这份名单的人,是久野弥生才对。
是弥生带着对组织的恨意,彻夜不眠寻找线索,一一对应求证,辛苦找出了所有与组织有合作的人。
他不过是仗着残留着零星记忆,捡便宜罢了。
拿着答案反推过程,总是比从零开始要简单得多。
水原秋回忆起了那一幕。
两个月前。
那是由弥生策划的一个局、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吉奥克是组织后勤部的部长,资历不比朗姆低,但手段和脑子都没朗姆强,干了这么多年,还跟当年一样在原地踏步。
他掌握着部分财政大权,负责为组织经营在全世界的生意,招兵买马,及时将枪械弹药送到各个成员手里,以确保成员们能及时完成组织下发的任务。 吉奥克后知后觉,总算慌了。恰在这时,有交好的朋友无意间说道:“你可以去找KNY公司要几个保镖,或者出钱让他们帮你摆平这件事。他们是专业的,开业至今,还没失败过
所有人都知道吉奥克为人高傲,仗着有钱,天天拿鼻孔和下巴看人。
然而,真实情况是:黑市的悬赏是弥生用随便一个S卡马甲挂的,冲突也是故意挑起的。
吉奥克本人虽然并不能打,但还挺有权利。因此,他行事更加嚣张。
不知情的人惹不起吉奥克,知情的人看在「乌鸦」的面子上,忍着不追究。
因此,要问谁能掌握全组织大部分人的行踪?问他,他一定知道。
大家都等着看吉奥克笑话。
哪想到,高傲不可一世的吉奥克也有碰上硬茬的时候。
为了博美人一笑,吉奥克在拍卖会与一个富商硬刚,抢走了富商看上的宝石。
但不是全部。
唯有少部分人知道,他与里世界的「乌鸦」组织有密不可分的关系,这也是吉奥克肆意妄为的倚仗。
除了行动组和情报组的特定行动,组织的大部分任务都是由后勤部来分配的。
有些任务要抢时间,必须按就近原则分配。
事后,吉奥克在退场的通道碰到那位富商,还将他狠狠嘲笑了一通。
领子弹的人万一是个跑腿的呢?
总有些人——比如波本和贝尔摩德——玩神秘,从来都是要后勤成员把补给放在指定地点就好,没见到真人,自然不确认真实定位。
谁也没想到,竟真的有杀手接了任务——这倒不是弥生的人,估计是重赏之下来的勇夫。
谁想到富商竟是个不怕事、有仇必报的狠人,二话不说,当场就在黑市要买吉奥克的命。一单。”
吉奥克心动了。
出点钱就能解决,那真是再好不过。
他听说过KNY公司,实力很强,底蕴不俗,唯独老板非常神秘,基本不出手,没人见过他的真容。
偶尔碰到几个与他合作过的人,也对他三缄其口,绝不多言,更别提传出照片。
吉奥克很看重自己的命,不放心其他员工。他用巨额委托费找上门,要求让老板亲自保护他的安全。
成功见到KNY公司传说中那位老板前,他还满脑子猜测和算计。见到人的那一刻,吉奥克的三魂七魄险些被吓跑。
——怎么会是格兰威特!他不是卖酒的吗?!
吉奥克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目光,当场腿软,直接扭头就走。
回去后连忙一通查,才发现与格兰威特合作的售酒公司,正是KNY旗下的子公司。
刚查到结果,格兰威特就找上了门。
“既然是后勤部长有危险,看在平时的供给还算到位,这一单就不收你的费用好了。”格兰威特抱臂斜靠在门框边缘,淡淡道:“我会帮你解决悬赏问题。”
吉奥克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问:“格兰威特,你怎么会知道后勤部长是我?”
事实上,为了保密,组织的每一个高层都是基本不露面的。底下人只会听到他们的名字、代号,但不知真容。
男人一动不动,闻言,眉梢微微上扬,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
“这难道是什么秘密吗?” “你想要什么?”吉奥克问。
没想到,格兰威特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把组织都渗透了!如此心计和手腕,可怕至极。
朗姆不就一个子都没留给他么。
他抗议道:“格兰威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说的好听,最后还不是进了你的口袋。”
格兰威特丝毫不怵,冷笑一声。
格兰威特轻声暗示:“你身为后勤部长,同时还掌管着组织的财政大权……本该如此,如今权利却被其他人强势分走一部分,不会不甘心么?”
对这个野心勃勃的男人而言,什么样的时刻才叫关键时刻。
吉奥克不由自主地幻想了资产翻数倍,坐拥豪车豪宅和美人的未来,心脏怦怦跳动。
激动归激动,吉奥克还是有几分清醒的。
他的确可以赚更多钱——如果不是朗姆抢走了一部分生意,碍于朗姆的威慑,他又不敢与二把手争。
吉奥克在心里倒吸一口冷气,脊背冷汗直冒。
那倒也是……
“我吃肉,你还能喝个汤。换了别人,会给你这么好的条件?”
吉奥克面露犹豫。
“你本来可以赚更多钱。”
格兰威特:“闭紧你的嘴,不该说的不要往外说。在关键时刻,配合我的行动。”
“吉奥克先生平时行事霸道,得罪的人不少吧?无论是组织内还是组织外,我的公司都可以提供安保业务。” 吉奥克拒绝深入思考这个问题。
他一狠心,咬了咬牙,干了!
吉奥克急切道:“可以,我帮你隐瞒KNY公司的实情,站队时偏向你。但你得帮我解决现在以及未来的所有悬赏,帮我赚钱,还有,朗姆如果要对我动手——”
“大家都是一个组织的,怎么会狠心对自己下手?你多虑了。”格兰威特不置可否,并不落下话柄。没等吉奥克反驳,他话锋一转,承诺道:“不过,我可以确保你的安全。”
装什么大尾巴狼。
吉奥克如此想着,面上却点了点头,讪笑道:“格兰威特先生,您说得是。”
“那么,合作愉快?”吉奥克试探道。
“合作愉快。”
久野弥生回道。
这具身体是水原秋的,但此时操纵它的人,却不是水原秋。
水原秋全程都在识海里欣赏弥生精湛的演技,巧妙的威逼利诱和心理战术。
每到这个时刻,他就不得不感慨,太宰治是真的教了弥生一点东西。
除了太宰治,还有那些浸染了Mafia厚黑学的各路老师们。
可水原秋知道。
在最初的时候,久野弥生也是个天真的、纯粹的孩子,开心时笑容极具感染力,让人忍不住跟着笑起来。伤心哭泣时,一双丹凤眼的眼尾会泛着一圈细微的绯红,含着眼泪欲落不落,叫人心疼。
他本来应该永远自由自在、无忧无虑,也不会一身“绝学”。
软绵绵的白团子,在命运的黑泥里滚了一圈,染上了再也抹不去的墨色。 又又比如,有一只很聪明的三花猫,一直追着七濑。直到七濑从便利店里买来小鱼干喂猫,三花猫才叼着小鱼干跑走了。
东京和横滨相隔并不远,几个小时的车程便能到达。
比如小林差点当着萩原研二的面,叫破弥生和七濑之间的联系——弥生可是跟萩原说过自己不认识七濑的!
救命!
弥生第一反应:“?!三花猫??”
如果可以。
**
久野弥生过去时,从七濑里绪那边听到了一些特别的事。
水原秋希望弥生一辈子也不要回想起过往的事。
七濑:“嗯,被养的有点胖,不过很可爱。”
弥生二话不说,飞快同步七濑的记忆。
七濑里绪已经抵达横滨。
……等会,里绪是在东京遇到的猫诶。那就不一定了。
弥生:“……”
尽管他和七濑、还有依旧于卡池中沉睡的人,都因此而生,他们却都希望自己不曾有诞生的机会。
横滨的三花猫可不一定就是普通的三花猫啊!
那些痛苦的事,让他记得就好了。
又比如,萩原和七濑互换手机号时,前者疑似看见了打给秋先生的通话记录。 他在记忆中,看见一只憨态可掬、变脸飞快的猫猫,叫声还很嗲。变脸快倒没什么,从吃到小鱼干就翻脸跑走这一点,就能看出猫猫的最初用意。
猫猫估计只是想找一个两脚兽人类碰瓷,吃点小零食——这只猫皮毛顺滑,柔软得让人生出想搓的欲望,一看就是家养的。
没事了。
弥生放心了,这种心机小猫不可能是夏目老师。
夏目老师可是很矜持的!就算是当猫,也是被恭称一声“小咪老师”的存在!
七濑里绪对弥生的大反应很在意,追问:“那只猫是有哪里不对吗?”
弥生把自己的猜测和结论一说,七濑也很赞同。
“夏目老师可是高雅的三花猫,不是夹子小猫。”七濑里绪说道。
两个对夏目漱石有奇妙滤镜的人,达成了共识。
久野弥生用着白发青年的身体,开始在各种租房小广告、租房中介中奔走,他要及时找到一个落脚点,不然这具身体就要睡大街了。
弥生以前和父母的那套公寓还在,只是许久没有人入住,估计灰尘都结了厚厚一层。
实在找不到公寓的话,倒也不是不能去借住一晚上。
总好过真的睡桥洞。
弥生一边跟着租房中介看房子,一边双开意识,用本体找上了小林。
小林依照指令,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等弥生。
弥生及时赶到了。
他压低嗓子,嗔怪道:“小林,你送快递不看场合的吗?”
怎么就不能机灵点人性化一点! 他轻声请求道:
他冷酷道:“我收到你的差评了!”
“如果我做错了事,我会改的。可以撤销差评,给我一个好评吗?”
弥生是用美人计的高手,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伎俩上当。可他还是很震撼。
弥生有点迷恋摸头的感觉,试图用拖延大法延长时间:
“久野先生,我做错什么了吗?”他可怜兮兮地问道。
“嗯,这个啊,我不是说不办,就是你看……没有说这个事一定要怎么样,毕竟事在人为……”
小林那里见识过这个!
小林不解地眨了眨眼,微笑着歪了歪头:“嗯?”
小林自然而然地弯腰,微微低着头,方便主控摸摸。
——小林这是进化了?都知道动用美色来要好评了!
小林的笑容当场消失,不存在的尾巴都停下来了。
装可爱也不能掩盖工作失误的事啊!
青年长相称得上英俊,走在街上也是回头率极高的帅哥。当他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小可怜模样时,更养眼了。
青年掀了掀眼皮,自下而上地仰视着弥生,露出一个足以杀死所有阴暗生物的阳光笑容,帅的一批。
身后仿佛有一个不存在的尾巴,在疯狂左右摇晃。
弥生很快心软,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弥生:“……”
一张帅脸越来越迷茫,越来越迷糊。
最后被转晕了,索性干脆利落地后撤一大步,也不给摸头了,目光犀利地问:“久野先生,你到底给不给我好评!”
弥生很不好意思,明明他是来谴责小林的,结果在小林控诉的目光下,反而像白嫖着摸了狗勾还不给小零食的两脚兽。
“会给好评的!”弥生拍着胸脯承诺道:“只要你把错误修正,我就把客户的差评记录删掉,换上给你的好评。”
小林顿时心满意足:“太好了!谢谢你,久野先生。”
弥生干笑几声。
他算是知道了,小林的执念便是好评。
小林愿意配合,弥生心情大好,连忙解释了一下。
说小林不应该直接冲上去,在看到有其他人的情况下,应该在旁稍等。最好是假装不认识地路过,在不经意间给收件的马甲一个眼神或信号,暗示他快递到了。
接着又说小林就算在送快递的时候,被其他人看到了,其实也不要紧。直接就说是送快递的,把物品塞给马甲,但是不要说多余的话。
比如“这是久野先生寄来的快递”之类的话,绝对不能说!
弥生说的口干舌燥,说完后,期待地看着小林。
“你听懂了吗?以后知道怎么做了吧?”
小林肉眼可见地卡帧,表情呆滞,原地死机了一会。
弥生耐心等待他消化。 “小林听不懂诶!可以麻烦你再说一次吗?”
把秋先生的号码录入手机时,他就想到会有暴露的一天。
弥生不厌其烦地又解释了一次,小林又死机了一分钟。
他露齿一笑:“久野先生,你在说什么,小林听不懂诶!”
弥生收起多余的怜爱,冷酷地下达了强制命令。
现在想来,也很有装可怜的嫌疑。只是没有小林那么明显和会装。
他认真且诚恳地说:“可以麻烦你再说一次吗?”
——以后主控和马甲间的私人寄送服务,一定要避开其他人,私底下偷偷送,别被人看见。
小林很满意,弥生也终于放心了。
是他太天真了!
“不然给你差评。”弥生威胁道。
弥生:“……”
在差评的威胁下,小林含泪应得飞快。
想当年,摸鱼哥也曾为了他的手柄,不声不响地追了弥生一路。
更何况,只是一条通话记录。
弥生这才安下心来,并在小林的请求(撒娇)中,答应他会撤销七濑给他的差评。
弥生:“…………”
至于萩原研二疑似看见七濑和秋先生的通话一事,弥生并未太在意。
SR最多在执念有关的事情上动动脑筋,其他时候都是莫得感情和灵魂的AI小智障!!
一分钟后,小林从呆滞中恢复精神。 全日本,名字叫“秋”的人多得很,单这一条信息说明不了什么。
**
横滨,久野弥生和七濑里绪都熟。
但他们熟的领域不同。
弥生作为普通人生活了十四年,更熟悉它的白天。七濑遗失了部分记忆也没忘记自己是个Mafia,更适应它的夜晚。
现实却是,他得作为一个私家侦探——还是初出茅庐,没什么名气的哪一种——哪边都得沾一点,
久野弥生凭借经验,在中介先生的介绍下,找到了一家心仪的单身公寓。
作为刚来到横滨的侦探,他没有任何名气。
但名气这种东西,做两个委托就有了。
这么多天里。
弥生顺着异能力的指引,上树救了下不来的猫,下河救了游不回来的狗,帮老奶奶老爷爷买过菜,抓过小偷,还多次找回了邻居们遗失的物品。
一时之间,他在邻里街坊的口中名气大涨!
白发青年的外表看似清冷,一同他说话,柔软的内陷直接露了出来。再得知他是自己一个人居住,也没有亲人朋友。
大家对他无比怜爱,还主动替他打起了广告。
“七濑君是个好孩子啊,他还是个侦探哦!”
“……是不是异能力者?哎呀,那种事,老婆子我不知道啦。不过他找东西特别快,一找一个准!” 久野弥生比较愁他的体检结果。
闲暇之余,则大部分时间交给七濑里绪。工作之余,也是要好好生活的嘛。
邻居们对这位白发侦探赞不绝口,对着亲朋好友,甚至日常抓住路过赶着上班的红发男人,念叨道:
久野弥生并不担忧侦探的名气,随着委托越做越做,他的客户也会越来越广。
关于委托这件事。
**
红发男人“啊”了一声,说:“这样啊……但我没有什么要委托的事情。”
那位老婆婆叹了口气,熟练一抓男人手臂,热情唠嗑:“那我们来聊点其他事情吧?前天啊,我家的小橘跑到树上了,就是七濑君帮我……”
今天看来又要迟到了。
偶尔是七濑里绪在做,偶尔是久野弥生在完成,两人算是一人一半的工作量。
“他委托费真的不贵,超级划算,人也好。织田先生,你有没有要委托的事情交给侦探先生呀?”
老太太热情地说个不停,红发男人多次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统统被无视了,他只好保持沉默,时不时才应上一声。
他无奈地想。
“唉,也是。话说你也是在侦探社上班呢,这点小事自己就能解决了!”
在拆完弹的第二天,他一大早就去了米花医院报道,做了一套全项身体检查。结果显示,弥生除了体质有点差,需要加强锻炼,少忧思,其他一切都很好。
“就是就是。之前帮忙赶走几个喝醉的混混时,哇,身手那叫一个漂亮!” 当初修养的好,曾严重到住院的旧伤也早已康复,没有留下危及身体的隐患。
可是,当弥生从医院回到家,再次使用硬币体检仪时。
体检仪吐出的纸张,上面还是写着两个大字:
【异常】
到底哪里异常啊??
弥生把它拿起来,用手掌拍了拍,还晃了晃。
“该不会是坏了吧。”
弥生随口道。
系统嚷嚷着喊冤:“系统出品,必属精品!我从不卖次等品,不信,你可以拿其他人试试。”
弥生倒是想,可体检仪使用是有冷却CD时间的,每次使用要间隔24小时。
而且,使用时会有一道白光,将使用者自下而上来回扫描,过程持续好几秒。
这实在很不科学,弥生无法解释自己手里怎么会有这种物品。
只好暂且搁置。
弥生有一个猜测:体检仪会显示异常,与他失去的记忆有关。
都失忆了,这还不异常么!
虽说丢失的是前世的记忆,可……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嘛。
第32章案件
秋先生说是回国,但没有一回来就去见弥生,而是带着艾伦开辟国内市场的生意,同时将KNY公司与莱曼家族合作开通的国际运输线路彻底打通。
弥生擅长谈判和商务,其中有一些合同还是他谈下来的。
他们虽然没有在现实中见面,但精神体每天都会在一起超过六个小时。这种相处,远比实体相聚更为亲昵,毕竟精神体是能做到感官相通、意念相通的。
他们经历同样的事,见同样的人,品尝同一杯咖啡或焦糖布丁。
而且就算两个人没有碰面,也是在东京,相隔不过几个车站的距离。
呼吸着东京的同一片空气,看同一片晚霞或雨夜,四舍五入跟生活在一起有什么区别?
于是艾伦敏锐地发现,老板最近的心情格外好,变得好说话很多。
可惜好景不长。
某次聊天,水原秋从弥生无意间说出的话中,得知了拥有这个待遇的人并不是他一个人。
弥生几乎天天双开甚至三开马甲,和七濑里绪待在一起的时间不比他少。
水原秋:“……”
当天,艾伦惊恐地发现老板变回了冷漠无情的冷面阎王。只有在处理公司事务以及用下午茶时,老板的面色才会缓和些许。
艾伦私下琢磨半天,也没搞懂老板因为什么生气了。
明明最近的工作进程很顺利啊,想不通。
弥生越来越适应双开乃至三开SSR的感觉,他感觉自己的精神体都因此凝练了不少。
秋先生千里迢迢从阿美莉卡带回来的了两份礼物。弥生 他们经历同样的事,见同样的人,品尝同一杯咖啡或焦糖布丁。
呼吸着东京的同一片空气,看同一片晚霞或雨夜,四舍五入跟生活在一起有什么区别?
当天,艾伦惊恐地发现老板变回了冷漠无情的冷面阎王。只有在处理公司事务以及用下午茶时,老板的面色才会缓和些许。
真的是一沓。
弥生数了一下,大概有七个。因为御守本身是有一定厚度的,礼盒又不大,导致看起来格外壮观。
弥生:……??
没记错的话,最上面的那个是第一次抽卡抽出来的吧。平安御守送一个就足以传达心意了,为什么要送七个?
这七个款式都一模一样,不会都是抽出来的吧。
他茫然地拿起一个御守。
手指刚触碰到,系统就传来响亮的提示音。
弥生调出通知栏,一看。
【道具:平安御守(已附魔)】
【附魔道具:替身铠甲】
【作用:装备此道具,能抵挡一定次数的攻击。使用次数为一到一百,在第一次启动后随机生成。】
弥生:“……”
这不就是要看脸?!
对非酋太不友好了吧!
在看完道具说明的下一秒,久野弥生就懂了水原秋送他这么多御守的用意,也知道水原秋平时几乎不用抽出的卡,却还是频频氪金抽卡的原因了。
平安御守本身并没有任何特殊功能,除了寄托一份美好的祝愿外,无法提供现实的帮助。 也不知道他私底下抽了多少次卡,系统说他的氪金条在就断崖第一了。
【道具:七个小矮人】
水原秋选择把替身铠甲附着在御守上,送给弥生,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就算遇到危险,也能有道具帮忙抵挡,从而化险为夷。
弥生愁死了,卡到用时方恨少,自从抽出七濑里绪后,他就懈怠了很多,没怎么抽卡了。
他把卡槽从头翻到尾,看到了一个还算过得去的卡。
【备注:因现实柯学因素,‘在睡觉时’改为‘每日八小时工作制’,请为他们准备住处和发放工资。】
持有人和雇主是两个概念。
要使用这张卡,要么像中世纪的骑士一样把铠甲穿在身上,要么把它与一样物品绑定,让物品拥有它的属性——也就是附魔。
这是他的某次保底SSR。
替身铠甲是SSR卡,水原秋第一次十连出的SSR就是这张卡。
“「万能入场券」,没用。「路标」可以知道目标的所在城市,和「跟踪」配合使用就可以获得实时坐标,倒是可以拿去做任务找人,可这是S卡,哥哥一定有……”
【介绍:在雇主睡觉时代替他工作,工作范围在持有人的能力范围内。】
弥生大为感动:“哥哥也对我太好了叭!”
他开始扒拉自己的库存。
弥生突然想起,平安夜的时候,水原秋就曾连抽一百多次……该不会就是在抽这个吧?
知道弥生的幸运值非常低,所以一送就送了七个。
天啊…… 如果弥生将这张卡赠予水原秋,那小矮人的雇主就是水原秋,持有人依旧是他。
本体作为一个力速双渣的菜鸡,能力范围是有限的——灵魂和肉.体要结合看待,比如弥生的枪法很好,但身体受不住枪的后坐力,可能打几枪,手臂和肩膀就酸了。
久野弥生一直没想到让他们做什么,现在终于有了用途。
可以让小矮人们去给水原秋当管家,打扫卫生、下厨之类的活也能干,偶尔还能兼职司机……
不过小矮人可以当司机吗?他们踩不踩的到踏板啊?
弥生挠挠脸颊,不管了,先寄出去再说。
他从书架上随手挑了一本书,把没有激活的卡片夹在书页里,包装好,在精神识海中通知小林过来取快递。
小林离得远,过来米花町需要时间。
趁着这回功夫,弥生将主意识切到了七濑里绪的身体里。
他正要问七濑要不要抽个卡试试手气,就有委托人找上了门。
多亏了街坊邻里替他宣传,他的侦探之名总算传出了这两条街,开始向横滨市区扩散。
开始有人慕名而来,想要将案件委托给他。
今天的委托与之前的都不同,不再是捞猫救狗找失物之类的小委托,是一桩严肃的案件。
弥生在一家咖啡厅里接待了委托人。
委托人是位年轻女士,进门时脸色极差,手里死死捏着一部手机。现在还是初春,春寒料峭,她身上的衣着单薄,毫无搭配可言,看上去就是赶着出门,随手抓了几件衣服套上的。
见状,弥生连忙让店员上一杯热可可,希望她能暖暖身子。
委托人小姐看上去没什么胃口,很勉强地拿起热可可碰了碰唇,便飞快放下了,开始诉 她进行了自我介绍,说自己的名字是知穂,是为了她的朋友来的。
“喝点热饮暖暖身子吧,不喜欢热可可的话,我面前的拿铁还没有喝过。”
“美月是独居,我又担心她是生病才爽约,就去她家找她,结果无论我怎么敲门,里面都没有人回应。”
她的情绪激动,精神状态很不稳定,语速快且密,还常常前言不搭后语,颠三倒四,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知穂小姐红着眼眶,时不时抽一张纸巾拭去眼泪,低声诉说起来。
久野弥生面色凝重,这竟是一桩杀人案件!
说自己的委托。
弥生不得不打断她:“小姐,请你冷静下来,慢慢说。别急,我一定会帮你的。”
死者市村美月的尸体,是今天早上在河边被发现的。发现她的人是路过晨练的市民,当时看到河道上有个人面朝下缓慢飘着,他还以为是有人溺水或想不开要自杀,连忙把人捞了上来。
这样不行。
“可以详细说说吗?”久野弥生问。
他把拿铁往女孩面前推了推,“不介意的话,请用。”
女孩接过拿铁,低头喝了几口,身体慢慢暖起来,也在弥生的安慰中逐渐冷静下来了。
“无奈之下,我只好回了家。哪知道……今天早上的时候,突然有警察找到了我!”知穂捂着脸,带着浓重的哭腔道:“警察说,美月……她、她已经死了!”
“昨天,我原本和我的朋友市村美月约好去逛街,但她迟迟没有到。那天正好下了很大的雨,我以为是因为雨势太大被放鸽子了。可我打了很多个电话给她,她都不接。” 结果定睛一看,竟是一具尸体!
原来飘在河上的根本不是活人,而是一具被水泡到发胀的浮尸。
好心想救人的那位市民当场反胃,差点吐出来。但他意志还算坚定,忍住了呕吐的冲动,打了报警电话通知警方。
警视厅连忙派人出警,去到现场一通调查,查到了死者的身份,正是市村美月。
警察派人去美月的家里调查,邻居告诉警方,昨天有一个女孩子在门外敲了很久的门。警察便又找到了知穂,顺便告知了她美月的死讯。
“他们说美月的脖颈上有手印,可能是被掐死后,在腰间绑了石头沉入河里的。但凶手没想到昨天下了暴雨,河水汹涌,竟然把绳索冲开了。停雨后,河道恢复平静,尸体这才慢慢上浮,最后被人看见。”
知穂咬牙切齿道:“警察竟然说河边没有监控,找不到凶手!没有监控就办不了案的话,没发明监控之前,杀人案统统都不管了吗!难道要任由凶手逍遥法外吗!”
她猛地起身,双手重重一拍。两个咖啡杯中的液体随着桌面晃动而剧烈摇动,溅出些许在桌面上。
巨大的响声引得周围的顾客纷纷扭头看过来。
“侦探先生,拜托你了!我听楼下的阿婆说,你是非常厉害的侦探,什么委托都能完成。”知穂恳求道,“请你一定要帮我找出凶手,多少钱我都愿意付!”
眼前的女孩是真心实意地在为闺蜜伤心,眸中的悲伤和怒火并不作伪。
他本就是侦探,侦探干的自然不会全是找猫找狗的活。
杀人案件是有难度的,但并不超格。
【接吗?】弥生问七濑里绪,【我是想接的,但还是要问一下你的意见。】 知穂完全忘记了这回事,手足无措地也去翻包:“我来、我来——”
“我知道,但是……”久野弥生挣了挣手腕,轻松挣开女孩的桎梏,飞快掏钱包,说:“你等等,我先结个账。”
河岸边果然已经被黄色的警戒线围了起来,有好几个身着警服的人在忙碌着什么。
知穂惊喜道:“太好了!你人真好,那我们赶紧出发吧。”她推开椅子,一个大跨步来到弥生身边,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把人拉进来。
他笑了笑:“你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客户,不收钱。”
久野弥生朝女孩点了点头:“知穂小姐,你的委托我接下了。”
知穂:“警方现在就在河边调查,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过去,免得遗漏了什么线索。”
【好。】
七濑里绪答道:【当然接。】
他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提前用手撑着门,侧着身体让出一人过的通道,说:
知穂重重点头。
椅子的凳腿划过地板,发出刺耳声响。
久野弥生被拽得一个踉跄,惊道:“知穂小姐??”
然而弥生已经飞快付完了。
“知穂小姐,我们该出发了。”
警戒线外,三三两两地站着几个围观路人。大部分人都觉得不要多管闲事,哪怕路过看见,也加快脚步离开了。但总有几个路人不怕事,探头探脑地看着警察现场取证。
两人用最快速度赶到了事发的河岸边,在路上,弥生向知穂打听了一些关于美月的事情。以此更好地了解美月的性格和交际圈,毕竟一切尚未明晰,不排除有熟人作案的可能性。 有一个警察站在警戒线的地方,拦着不让人靠近。
还有一个明显是队长的警察,正在一边跟两个人说着话。
他们都是背对着警戒线入口的,看不清脸。
左边那位有一头赤铜色的头发,穿着砂色风衣,身姿挺拔如松,站姿也很正经。
右边那个稍矮一点,银色短发,穿着衬衣背带裤,裤子上的腰带留出了长长一截,坠在身后,随着主人身体的挪动而左右晃动,像一条小尾巴。
久野弥生盯着两人的背影,慢慢停下了脚步,心中十分凝重。
那两个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这些标志性的特征,该不会……
知穂用死者友人的身份搞定了拦在警戒线外的警察。
她朝现场快走了几步,对还杵在原地的白发青年招了招手,扬声道:“七濑先生,快跟我来。”
看到有人闯入,又听到声音,正面对着警戒线的警察停下话头,目光投了过去。
一高一矮、特征明显的两人也跟着停止说话,回过头,循声望去。
看清他们脸的瞬间,久野弥生倏地一僵。
未免也太巧了吧。
织田作之助,中岛敦,竟然真的是你们!
第33章默契
【里绪,我没看错吧?】久野弥生下意识问道。
【没有……】七濑里绪也有些沉默,【真的是他们。】
久野弥生没做好心理准备,猝不及防之下见到他们,慌张了几秒。
他不由地停下了脚步,目光遥遥望过去,注视着那个红发的男人,心中感慨万千。
……是织田作。
他真的活下来了。
弥生心想:
这应该不是什么首领宰的if线,对吧?他并没有听说港口Mafia的势力大到足以一手遮天。
如果是太宰治上位当首领,港口Mafia一定会被他推向一个巅峰——尽管这种鼎盛之态不利于横滨的生态。
自从被叔叔带离横滨后,弥生再也没有回过这里。
叔叔至今还在担心他的“红月幻觉”是受了刺激,担心引起少年的ptsd,几乎不与他说横滨的事情,希望他当一个普通学生。
即便提起,也是一些轻松愉快的事情。
至于异能者、港口Mafia、武侦之类的话题,提都不提。
如今能看见活着的织田作之助,弥生真的很开心。
这证明他当年所做的一切并不是无用功,他成功把那封写有真相的信送到了织田作之助或太宰治的手里。
送到了织田作之助或太宰治的手里。
如今能看见活着的织田作之助,弥生真的很开心。
……是织田作。
自从被叔叔带离横滨后,弥生再也没有回过这里。
弥生心想:
“七濑先生!您怎么愣住了?”知穂拉了拉白发青年的手臂,唤回了青年走神的思绪。 知穂点点头:“我带你去见木村队长。”
“我看看他在哪儿……啊,找到了!”
知穂环视了一圈,找到了警察队长,带着白发青年往队长的方向走。
那里恰好就是织田作之助和中岛敦所站的位置!
【别紧张。】七濑里绪出声鼓励。
【……我尽量。】
久野弥生难得有几分踌躇,当初用马甲见诸伏景光时,他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他暗暗吸了一口气,让过快的心跳慢慢冷却下来。
尽管一堆乱七八糟的心理活动,青年的面上依旧冷淡平静,跟在知穗的身后,步伐不快不慢,沉稳又冷静的样子。
远处的三人也发现了他们。
横滨警视厅发现这桩案件不好处理后,习惯性地寻求了武装侦探社的帮忙。
武侦派了两位调查员过来协助警方破案。
木村队长原本正在跟两位调查员说明现场情况,见状,不得不停下。
“她怎么来了……”木村皱了皱眉头。
织田作之助顺势问道:“木村先生,那两位是什么人?”
两拨人之间的距离逐渐缩小。
木村压低声音,悄声道:“走在前方的年轻女士是死者的好友,叫知穂。她曾经跟死者约定出行,最后没有实现,早上刚知道死者的死讯。”
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问:“另一位呢?”
“那个白发青年吗?这……” “木村队长。”女孩率先打了招呼。
——无缘无故请一个侦探过来,这不是在打武装侦探社的脸吗?!这让他们以后还怎么去找武侦合作?
木村愤愤不平,他挥了挥手,做出驱赶的手势:
警视厅已经将死者的交际圈都调查一遍了。白发并不常见,如果死者的交际圈有这么一号人,木村肯定会记得的。
始终不敢轻易出声的中岛敦,终于忍不住发出惊呼。
知穂冷笑一声:“七濑先生可不是什么‘无关人士’,他是我请来的侦探!”
织田作之助微微颔首。
木村也不拖泥带水,直接问:“你来这里干什么?怎么还让无关人士跟着你进案发现场!”
木村说:“等他们走近,我问问就知道了。”
“侦探——?!”
说话间,弥生和知穂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木村表情扭曲一瞬,咬牙低喝道:“知穂小姐,请你不要惹是生非,更不要随便找一个人就说是什么侦探,企图介入警方探案。”
红发男人的表情呆了呆,扭头去看木村队长。
“好。”
“我知道你想尽快找到凶手,可……你这不是在添乱吗!”
木村思索几秒,皱着眉头:“我也不知道,我没见过他,也没有调查出死者有这样一位朋友。” “这两位是武装侦探社派来的调查员,他们会处理案件的。你和这位先生,都赶紧离开吧!”
知穂也有点气弱,她此前并不知道警察找了侦探。
警察当时对她说:“没有监控,又下了雨,破案难度很大,估计是找不出凶手了。”
情急之下,她病急乱投医,信了楼下阿婆的话,找到了弥生。
木村喊了两个警察过来,想要把两人强行赶出警戒圈。
弥生正要开口说话,就被知穂的话打断。
“我是她的好朋友,有知情权,而且、我……”
知穂灵机一动,大声道:“我在美月死亡当天去过她家,我也是犯罪嫌疑人之一,我有权请一个侦探帮我调查案件真相,洗刷我的冤屈!”
在场众人:“……”
第一次见到有人主动给自己按上嫌疑人的罪名!
知穂抽了抽鼻子:“我就是想尽快找到凶手,多一个人调查,多一份力量啊。”
弥生主动道:“警察先生,我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气的侦探,就让我参与调查吧。”
木村怀疑道:“哦?你的姓名是什么?”
弥生:“我叫七濑里绪。”
他从包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木村:“这是我的名片。”
木村伸手接过,名片异常简洁,只写了姓名和电话。
木村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我可不知道横滨有一位七濑侦探。”他偏头询问红发男人的意见:“织田先生,您看——?”
织田作之助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中岛敦疯狂摇头,惊恐:“这就不必了!!”
“那七濑先生的事怎么办?”
中岛敦紧张地看向红发男人:“织田先生,要打一个电话问问太宰先生吗?”
弥生:“……”
可太宰翘班了……
红发男人的面色古井无波,平淡道:“啊,不用了。太宰说他今天很忙,估计没空接电话。”
织田作之助顿了顿,平静地接受了后辈的善变:“哦,那好吧。”
木村和知穂顿时无比尴尬,双方既不敢对视,也不敢去看己方侦探的脸色。
他是被友人抓来顶班,顺便带新人涨经验的。
“我现在不想知道了!”中岛敦急忙道。
——敦敦,你用气音也迟了,我听见了啊!
少年已经尽量小声,但大家还是听见了。
中岛敦很小声地说:“织田桑,侦探社有没有什么两边侦探对决一定要赢的传统啊?”
“嗯?可是你不是想知道么……”
中岛敦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脸都快红了,恨不得当成化出虎爪,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红方男人想了想,先是否认了中岛敦的话,接着又提出建议。
“我没听说过侦探社有这样的规矩。敦好奇的话,回去之后可以问问国木田。”
他转向等待已久的白发青年:“至于这位七濑先生,如果你想参与破案,请随意就好。
照理来说,这种杀人案件的侦破委托往往是由乱步先生或太宰去完成。
全场唯有织田作之助镇定自若,像是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没有变化。我们没有意见。”
弥生突然生出点逗人的心思,轻声道:“织田先生不怕被我抢先破案吗?”
织田作之助并不上当:“案件越早被侦破,越是一件好事。是谁侦破的案件,这并不重要。”
“……受教了。”
久野弥生瞬间收敛起了玩笑和逗男神的心态,老老实实道:“请问现场已经调查了什么线索?”
现场的三位侦探和一位“嫌疑人小姐”,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向木村。
木村左右扭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嘴巴张了张,一脸茫然。
中岛敦提醒了喊了他一声,木村这才从呆愣中惊醒。
“从头说起,刚刚提过的也再说一遍。”织田作之助淡淡道。
木村复杂地扫了一眼白发青年。
声称是侦探的青年有着一头银白色短发,五官明晰干净,肤色皙白。
他穿着简单的连帽卫衣和牛仔长裤,方便活动的黑色球鞋,一身打扮看上去不像是个社会人,反倒像是没毕业的学生。
虽然表情寡淡,但一双眼眸总是下意识避开与他人接触。不像高冷,更像是个社恐。
对这样的人,的确硬不起心肠来。
难怪织田先生会特意照顾他,要把已经说过的案件详情重新复述一遍。
要知道,如果两方侦探打擂台,掌握越多线索,赢得机率越大啊。
木村收起多余的心思,开始介绍案件详情。
除了已经在知穂那里听来的消息,弥生还听到了一些新的线索。 弥生问:“她总不能是瞬移到河边的,沿途经过的街道一定会有监控拍到一些片段。”
“死者的朋友圈排查过了么,有没有熟人作案的可能性?”
“昨天下了一场大暴雨,河岸边都是石板路,雨水冲刷掉了凶手留下的痕迹。想要从泥土上找到凶手残留的脚印,恐怕不太可能了。”
“至于朋友圈……”
“异能力,「真视之眼」!”
织田作之助问他:“七濑先生有破案思路了吗?”
“好,我知道了。”弥生点了点头,并未发表意见。
久野弥生老实摇头:“还没有,我准备先搜索一下现场。”
所有人就看着白发青年在仔细环顾一周后,箭步走到了从河堤人行道下到河边的楼梯旁,蹲下,刚伸手却又止住了。
视线在瞬息间黑白化,眨眼间,一切有效线索都被闪烁的红光标识出来。
木村点点头:“监控的话,我们正在查。但是沿途街道太多,需要花费不少时间,暂时没有结果。”
白发青年背对着大家,嘴唇微动,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念道:
木村说:“我们还在努力。现场的警员们在搜索有用的线索,一旦有任何发现,我会立刻通知你们。”
“这边也没有监控,下着大雨,几乎没有人出门来河边,也就没有人看见有可疑人员出现。”
“我和美月无话不说,你们直接问我啊!”知穂开口就念了几个人的名字,都是跟美月有过大矛盾,可能还吵过架的人。 那位年轻的侦探回过头,不好意思地轻声道:“可以给我一双手套吗?”
木村立刻命人把备用手套拿来,递给他。
“谢谢。”白发侦探接过,利落戴上。
他拨开杂草,拿出一枚草莓的发卡,转身递给负责收集现场痕迹的鉴识官。
知穂探头一看,惊呼道:“这是美月的发卡,我们一起去买的!”
大家顿时十分吃惊。
这么隐蔽的角落,他竟然只是看了一眼就找到了?!
青年指了指发卡的尖端:“她用这个划伤过凶手,上面可能残留有皮肤碎屑——不多,不过拿去化验足够了。”
众人:“……”
中岛敦情不自禁地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七濑先生,你连这个都能看出来吗!”
白发侦探抿紧了薄唇,眉眼微微弯了弯。
“可以的,这是很简单的事。”他轻声说道。
中岛敦:“……”
不,这不简单啊!
白发侦探半蹲着看了一会儿地板,他的目光仿佛追随着地面的某种指引,起身走向了不远处的一个桥洞。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跟在他的身后。
织田作之助扫了一眼沿途的石板路,重点打量被青年走过的地方,上面并没有任何异常状态。
什么都没有的路面,他在看什么? “她被强行拉到这里,头砸在墙上——脖子大概也被掐住了,又失血过多,渐渐窒息而死。”
他平静地说:“查一下死者的朋友中,有没有人嗜赌并且与她有所纠缠。或者查这枚筹码所属赌场有没有人欠了大额债务,那些人的行动轨迹。”
【弥生,别忘了那枚被石块卡住的筹码。】七濑里绪温声道。
只见白发青年站在桥洞的阴影外,一手指着阴影里的墙壁。
大家愣愣地,唯有知穂愤怒地喊道:“一定是坪井!他是美月的前男友,美月就是因为他赌博成瘾,欠了高额债务才跟他分手的!”
“又找到了!”
“她大概是在河边散步,与凶手起了争执,害怕之下想从堤岸边的楼梯跑上去。她摘下唯一还算尖锐的发卡,划伤了凶手,大概是力气不够,不仅没有逃跑成功,还激怒了凶手。“
被这么多人围着,青年似乎有些不自在,但说话的语气依旧笃定自信。
“等化验结果出来,再对一对监控或者口供,就能找出凶手了。”
白发青年小心翼翼地用脚尖点地,半边身子探进阴影里,俯身捡起一枚圆形的筹码,交给鉴识官。
前方传来警员们惊诧的声音。
“桥洞内没有飘雨,这里还残留有受害者的血迹,她的头是不是有伤?可以让人过来采集样本了。”
织田作之助收回视线,快步走上前。
“还有一枚赌场的小额筹码。” 久野弥生说:“死者的手机呢?”
木村一怔:“现场没找到。”
久野弥生挠挠脸颊:“噢……那大概是被拿去卖了吧,找找二手回收的店铺可能有凶手线索。”
蚊子再小也是钱,赌徒连这点钱都不会放过的。
织田作之助出声打破寂静。
“木村队长,既然缩小了嫌疑人范围,又有了线索,请抓紧时间行动。”
——无论是收集现场线索还是抓人,都得抓紧。
木村一个激灵:“对对对!我们这就去做!”
警察们开始各司其职,久野弥生完成了委托,跟知穂说了一声后,就准备离开了。
先露一个脸,刷刷印象就好。
弥生没打算现在做出什么大事。
虽然他并不清楚,他以光速破了案,在众人眼里已经是非常令人吃惊的事了。
久野弥生就要离开,身后突然追上两个人。
“七濑先生!”中岛敦喊道,“麻烦您稍等!”
弥生站定回眸,投去询问的一瞥。
织田作之助犹豫片刻,问:“你刚刚那是异能力?”
【要告诉他吗?】
久野弥生不太确定要怎么做,遂询问在识海中的七濑里绪的意见。【告诉他的话,侦探社转头就知道了,不说还能保持点神秘。可是,要我拒绝织田作……】
弥生痛苦道:【我做不到。】 这一回,白发青年没有直接松手,而是捏着名片停顿了大约一秒钟的时间。随后摸了摸口袋,掏出了最后一张名片,目光转向一旁的中岛敦。
久野弥生对着红发男人点了点头:“是的,那是我的异能力。”
中岛敦受宠若惊:“不不不这没什么!我很乐意接过你的名片!”
久野弥生诚恳道:“拜托了!”
“多谢。”织田作之助说。
织田作之助满脸茫然,但爽快接过:“当然可以。”
谁能拒绝大家共同的白月光织田作之助啊?
“不、不用客气。”
七濑里绪温柔地给出建议:【你可以只说一半,织田作不会追问的。】
反正他不行!
中岛敦指了指自己:“诶?我也要接一次吗?”
弥生恍然大悟,连忙翻了翻口袋,从兜里拿出一张名片,双手递交给红发男人。
织田作之助果然没有追问,只平淡地“哦”了一声,接着才说:“你的名片可以给我一张吗?”
谁规定话一定要说全。
弥生眨了眨眼:“嗯?”
对哦!
中岛敦解释道:“七濑先生是很厉害的侦探,我们先留一张名片,方便以后联系。”
久野弥生结巴了一下,他犹豫了一会儿,又拿出了一张名片,小声请求:“我可以再给你一张吗?”
最后一张名片也送出去了。
“谢谢你们,再会。”
久野弥生完成了两个递交名片的合照,心满意足地道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中岛敦上下翻看那张朴素无比的名片,百思不得其解。
一模一样的名片,为什么要递三次呢?
突然不远处又传来几声惊呼,还夹杂着诸如“那个人是溺水了吗?”“他还活着吗?”“天啊快去救他,把他捞起来!”“救生圈呢——”
之类的话。
中岛敦和织田作之助捕捉到关键词,互相对视一眼,刹那间福至心灵。
中岛敦冲了过去,果然,河中央倒插葱一样的姿势飘过的男人,正是某个绷带浪费装置。
“太宰先生!!”中岛敦毫不犹豫,先大喊了一声作为救人的预热。然后迅速脱下鞋子一甩,把手上的东西往织田作手里一塞,极其熟练地往水里一跳。
织田作之助俯身捡起少年的鞋,拎在手上,抬眼看去。
中岛敦和太宰治正在水底下中激烈拉锯,一方要救人,一方不想出水。
中岛敦的头冒出水面,崩溃大喊:“织田先生——”
织田作之助扬声道:“太宰,快上来,找你有事。”
太宰治不挣扎了。
中岛敦喜极而泣,还得是织田先生!
这条河道可是刚死了人啊!!
他要回去洗澡! 没什么,他已经习惯了。
两人在警官们目瞪口呆地注视下爬上岸边——太宰治是被拖上去的。
“嗯……”
太宰治很敷衍地抹了一把。
中岛敦一边擦脸上的水,一边暗暗吐槽。
太宰治摸了摸下巴,“织田作,这就是一张普通的名片诶。”
太宰治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一跃而起,明明浑身湿漉漉的却依旧从容,仿佛身上没有一滴水。
他笑容满面,风度翩翩。
“什么什么?我来啦!”
太宰治的异能力「人间失格」,可以将身体接触到的一切异能无效化,不过隔着衣服就不行了。
他还以为是名片上有什么异能力,需要用到「人间失格」。
织田作之助左手递鞋,右手递名片,还能变出两块手帕,分给中岛敦和太宰治一个一块——这么小,也就擦擦脸了。
那名片的材质还不防水,立刻被润湿了。
中岛敦拧了拧湿透的衣服,一副看透红尘世俗的麻木和洒脱。
“太宰。”织田作之助说,“来看看这个名片。”
他兴致勃勃地凑了过去,用拇指和食指的指腹捏着那张白色名片,认真端详着。
织田作之助无奈道:“我知道它是普通的名片。”
为什么织田先生会随身携带擦脸的手帕……难道以前救太宰先生太多次,有经验了吗。 太宰:“那……?”
织田作之助把刚刚发生的事告诉了太宰治,并说道:“这位七濑先生,就是最近几天我说的那位侦探。”
“喔——神奇的异能侦探啊。”
太宰治拖长嗓音,眸中若有所思。
中岛敦察觉到太宰先生神色不对,正要细看。
太宰治又突然一敲手心,表情无比正常,笑声中满是幸灾乐祸:
“我想起来了!就是老太太们每天早上拽着你宣传的那个侦探,害你天天迟到的人,对吧?”
中岛敦:“……”
太宰先生变脸好快。
织田作之助则欲言又止。
要这么说倒也没错。可被太宰这么一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怪怪的。
太宰治没给谁反驳的机会,自顾自往下接。
他笑吟吟道:“织田作,你觉得这位异能侦探有哪里不对劲吗?”
“除了他那尚不知底细的异能力外。”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看着是个好孩子。”
他瞥了一眼坐在地上系鞋带的中岛敦,又扫了一眼不远处忙碌着的警察,抬手戳了戳太宰治的胳膊。
太宰治的笑容不变,不动声色地往斜后方撤了两步。他的耳畔靠近了红发男人的嘴唇,身体却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 久野妈妈是海外名校毕业归国的医学生,回国后在医院实习了一段时间,接着就转去了幕后。她在研究所里工作,致力于研制对某种疑难杂病有成效的特效药。
跟当年那人一样的发色。
可惜,变故发生了。
第34章过去(1)
久野弥生依旧记得那一夜。
四年前,灾难般的一夜。
当年,弥生十四岁,在横滨一家普通的中学上着二年级。
久野爸爸在横滨的一家普通企业当职员,他工作能力很强,已经坐上了部长的位置。
久野妈妈是海外名校毕业归国的医学生,回国后在医院实习了一段时间,接着就转去了幕后。她在研究所里工作,致力于研制对某种疑难杂病有成效的特效药。
父母双方都有不错的工作,家境殷实,感情和谐,小孩也可爱懂事,一家人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起。除了父母工作繁忙,很少有时间外出游玩聚餐之外,都很完美。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会是幸福的一家人。
可惜,变故发生了。
那一天,一家人难得外出聚餐。压马路回家的路上却不巧遇到了两方Mafia在混战。
街上并不是没有其他人,还有三三两两路过的行人。一切惊变只在瞬息之间,前一秒还宁静和谐的街道,下一秒枪声大作。
临近的巷子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接近,“砰砰”枪声越发响亮,震耳欲聋。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们边回头扫射,边慌不择路地撤退,竟然误入了尚未清场的普通街道。
路人们尖叫着躲避,久野一家也在其中。
“快跑!”久野妈妈拽了一把丈夫,拉着小弥生的手,跟着人群奔逃起来。
“糟糕!”
起来。
“糟糕!”
为首的黑衣男人暗道不妙,连忙再度呼叫支援。
紧追在他们身后的,是一群穿着灰色披风的男人,用着古老的旧式手.枪,作战经验丰富。
他们毫不留情,哪怕不远处是无辜的人群,也对着黑衣人扣下了扳机。
一场混战当即拉开帷幕。
黑衣男人的支援来得很快,可现场太过混乱,马路宽敞,两侧的商铺死死地关着门,几乎没有遮蔽物。
又有黑衣人和灰袍人不断从各个角落冒出来,直接把这块街区变成了小型战场。
被卷入那场战斗的无辜市民大都死伤惨重。
久野弥生很幸运,除了手臂、腿侧有摔倒后的擦伤,没有受到枪伤。
但他也是不幸的。在最开始时,他们一家就是距离枪战最近的人,混战开始后也没能逃掉。
弥生的父母死了,但在临死前用肉身为弥生创造了一个壁垒,让他活了下来。
久野弥生从父母的尸身下爬出来,他还小,却已经知道死亡的含义。
他出来的时候,战局已然收尾。他没有看清是什么人在公共场合开枪,只知道是两方Mafia的冲突导致了这场悲剧。
受伤的人在痛苦呻.吟着,但弥生什么都听不见。 弥生连大口呼吸都不敢,紧急之下捡起了一块尖锐的石头,攥在手心。
既然都穿越了,为什么不给他一个异能力呢?让他有保护父母的能力。或者再早一点想起来这件事,他一定会劝父母换个城市生活。
他尝试搬动父母的尸体,但他只有十四岁,不可能拖得动两个成年人。
久野弥生前世也叫弥生,但并不生在久野家。在前世,大家都是普通人,不存在奇特的异能力和异能力者。
横滨、港口Mafia、武装侦探社、文豪变异能力者……这些更是一部动漫里的内容,不是现实。
弥生看见一个男人环顾了一周后发现了他,朝他快步走来。
男人们眼都不眨一下,直接踩进血泊中,撑开裹尸袋,开始把尸体往里放。
弥生害怕极了,竭力想要止住哭声,可哽咽的尾音还是传进了某个男人的耳朵里。
他记起来这并不是他活着的第一世,他是重生的。
一道高高的黑影挡住了月光,将跌坐在地面的弥生笼罩在内。
四周寂然无声,夹杂着血腥和硝烟味道的晚风温柔又残忍。
那人停下了脚步。
久野弥生仰着头,看见了横滨上空挂着的那轮红月。
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起,一群人扛着裹尸袋、绳子等工具冲了过来。
前世的弥生因车祸而死,死后竟重生在二次元的世界,但他浑然不知,无知无觉地度过了整整十四年。
久野弥生悲恸到极致,他红着眼眶,眼泪忍了许久,在混乱停歇后总算能呜咽地哭出声。
一刹那,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弥生将两只手藏在背后,满脸警惕和戒备,抬眼却是一愣。
背着光的红发男人穿着一件砂色长风衣,微垂着眸,看不清面上的表情。
男人的风衣……
似乎有些眼熟。
弥生又握紧了手里的石块,哪怕锐角几乎要把他的掌心刺穿,也没有松开。
红发男人在弥生面前屈膝蹲下,温和地安抚道:“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随着姿势和高度的改变,光影变化,弥生看清了那张脸。
赤铜色的发,棱角分明的脸庞,灰蓝色的双眸,下巴有着些许淡青色的胡茬。
男人面色平静,几乎没什么表情,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看着好像是个神秘的危险男人。
但弥生知道,这个人其实什么都没想,没表情只是单纯因为情绪波动不大。
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认出了这个人是谁。
“你、你是……”久野弥生惊疑不定,他虽然认出来人,但被枪战挑起的神经依旧绷得紧紧的,没有轻易放松。
织田作之助目光一扫旁边的两具成年人遗体,立刻猜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还是个孩子呢,就要经历这些。
织田作之助叹了口气,朝小少年摊开手掌:“我帮你把父母的尸体带去殡仪馆,顺便帮你包扎一下伤口。灰尘血污很多,感染就不好了。”
小弥生没有动,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你还没说你是谁。”
“我叫织田作之助。”
红发男人伸出的右手掌心朝上,在弥生眼前晃了晃,淡淡道:“把石头拿出来吧,别划伤了自己。” “别愣着啊!你既然来了,就快点过来帮忙!”黑衣男人喊道。
黑衣男不满道:“哈?你又在烂好心……”
真的是他!
如果是织田作的话,弥生是信任他的。
后一句话,他把声音压得很低,除了靠得极近的同伴外,就只有五感敏锐的织田作之助听见了。
“怎么了?”织田作之助自然地问道。
不远处跑来一个黑衣男人,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织田作之助起身,挡在了小少年和黑衣人的中间,隔开了两人的视线。
“算了,你觉得那样有安全感的话,就拿着吧。”
在弥生因恐惧而瑟缩之前。
弥生不过是反应速度慢了半拍,就当他要把手心的石块交出去时,红发男人却突然收回了手。
织田作之助应道:“哦,好。等我忙完这里就来,不会耽误太久的。”
“喂!织田!”
旁边突然斜冲出来另一个脸上带疤的男人,捂住了前者的嘴巴,急急道:“别乱说话!我听说,他跟太宰先生走得很近……”
织田作之助不在意地说:“不过要注意尖角,不要受伤了。”
更何况他现在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而织田作之助是宁愿节衣缩食,也要捡十四、十五个孩子回家的男人。
弥生迟疑道:“你——” 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在一起喝酒的场面,偶尔会被其他港口Mafia成员碰见。
他向来不在意这种假借“宰势”的行为,今天不仅不在意他们说小话,反而有点感激。
身后的幼崽可等不了太久。
久野弥生被挡在距离他们三人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茫然地竭力竖起耳朵。
但这时候的街区已经不再是半刻钟前的寂静,脚步声、痛呼声、哭声、指挥声……乱七八糟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弥生根本听不清他们的窃窃私语。
只能听见疤面男人对织田作说道:“织田先生,您今天休息,本来就不用来这一趟。增调来帮忙打扫战场的人也到了,您有事就去忙吧。”
第一个黑衣男人听到“太宰治”三个字就害怕,此时呐呐地闭口不言。
织田作之助颔首道:“多谢。”
那两人一边说着“您客气了”之类的话,一边窃窃私语着离开。
织田作之助目送他们走远。
事实上,他的确不必过来。
就算是后勤,就算是Mafia,也是有假期的。
他今天难得休息,本打算回家休息片刻,等晚上再去Lupin喝几杯酒。
就在织田作之助准备回家的时候,他常走的那条路因为水管爆了正在抢修。道路被围了起来,他就换了一个岔路走。
有点绕,但也能回家。
没想到这条街新开了一家餐馆,戴着厨师帽的老板正在门口招揽客人。
老板看见他,热情打着广告:“先生,要不要来试试我家的菜品?我做的咖喱饭可是一绝哦!” 织田作之助:“嗯,我马上到。”
他在餐桌边坐下了。
老板很健谈,织田作之助又是他的第一个客人,聊着聊着边收不住话头。
而现在。
织田作之助付了钱,对老板说:“很好吃,感谢招待,孩子的礼物的确是要上心。”
织田作之助追问了句:“可以加辣么?”
那人:“……呃,当然?当然!奖金不会少了你的份。”
那人话说到一半,又止住了:“啊,我忘记了,你今天休假……”
织田作之助转身,垂眸看向仍坐在地上的孩子。
老板爽快道:“当然!你要重辣还是中辣,我都能做!”
他在店门外接到了后勤部门的电话,对方说了个地点,让他带着工具过去打扫战场。
“一份辣咖喱饭,重辣,谢谢。”
家里拮据,孩子们的玩具是有的,但不多。
那孩子脸色苍白,脸颊沾着血渍,一只手紧紧攥着石块,另一只手还抓着母亲已经冰凉的手不放。他正仰着头,惴惴不安地看着自己。
织田作之助打断他:“没关系,我可以去。”他又问了句:“这是超额的任务,我去了,工资和补贴应该加倍,对吧?”
晚餐用完,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织田作之助无法拒绝辣咖喱,便走进了店里。
织田作之助边吃边听老板说起自己的孩子,他听见老板说孩子的生日快到了,想给他们买几个玩具,便由此想到了自己家的孩子。
那是一只失去了庇护,浑身上下竖着倒刺的委屈幼崽。
织田作之助心想,看来翻倍的奖金拿不到了。
但是,他并不遗憾。钱什么时候都能赚,这孩子或许一生中最低谷的时刻便是现在了。
不帮一把,他今晚睡不着的。
织田作之助再度蹲下,抬手摸了摸小少年的头,声音温和许多。
“你家里还有大人吗?要不要给他们打一个电话。”
弥生怔怔道:“我、我在横滨没有长辈了……但是在东京有一个表叔,他很忙,所以不常见面。”
织田作之助颔首:“等一下记得联系大人。”
织田作之助熟练且沉默地把弥生父母的遗体装进裹尸袋里,动作轻柔又郑重,没有像别人一样粗暴一丢了事。
他直接扛起了两个裹尸袋,扭头问道:“送你回家还是去殡仪馆?”
“……回家吧。”
“好。”
织田作之助是不可能有车的,这么晚也打不到车,两人步行走了一段路,走到有人声的地方。
弥生的家距离这里有一段距离,附近还有港口Mafia的人在留守,织田作之助就去找人借车。
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拿着车钥匙回来时,就看见小少年抱着膝盖坐在漆黑、长长的裹尸袋旁,眼泪糊了满脸。 织田作之助用两瓶矿泉水轮流冲洗毛巾才擦干净小孩的脸和手。
胖老板就会老老实实地喊他“织田”。
小孩很乖地站在路灯下,全程低着眼睫,安静到仿若一个漂亮的小人偶。
虚幻、诡谲、不切实际的梦。
织田作之助把人送到了家,问他要不要自己帮忙处理擦伤。弥生摇着头拒绝了。
让人想即刻从梦中醒来。
柔软带着水渍的毛巾倏地盖在了脸上,挡住了视野,他下意识挣了两下。
“别动,闭眼。”织田作之助的声调很平淡,并不是很温柔哄着孩子那一类型,也没有凶巴巴。
织田作之助暗暗感慨,难道“织田作”这个称呼真的很顺口吗,怎么无论是太宰、安吾,亦或者是家里的小孩,都喜欢用这个称呼叫他。
织田作之助脚步一顿,往旁边一拐,进了路边唯一还开着的便利店。
他是喜欢捡小孩,但不是每个小孩都会捡。
弥生被眼泪模糊了视线,没看清来人。
织田作之助没有强求,提点了几句包扎伤口的注意事项,便转身准备回家了。
弥生站在玄关,身后是父母冰凉的遗体,面前是曾经活在屏幕里的纸片人,只觉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但弥生听到是谁的声音,立刻不挣扎了。
“送你回家。”织田作之助说。
他买了矿泉书,把新毛巾打湿后拧干,走过马路,俯身把弥生从冰凉的地上拽起来。
“……好。”弥生很小声地说:“谢谢你,织田作。” 红发男人看了看他的表情,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好像不应该让一个孩子跟两具尸体独处一夜。
“啊……”织田作之助抓了抓发,不太确定地说:“你会害怕吗?要不要来我家住一晚?”
弥生不想再给织田作添麻烦,何况他此时也不想和自己的父母分开,于是毫不犹豫地说:“不用了。谢谢您,我不害怕的。”
“那是我的爸爸妈妈。”弥生说。
织田作之助微顿,点了点头:“那我走了。”
他又揉了揉少年的发顶,声音微不可查地温和了些许:“节哀。”
弥生低着头,说:“谢谢你,织田先生。”
织田作之助走了,这件事并未在他的大脑中留下多少痕迹。
他见过太多这样的孩子,包括他收养来的五个孩子,都是战争中失去父母的孤儿。
他会心疼弥生,会出手帮他。
但……
织田作之助走过的路太长,见过的事太多,今夜发生的事实在算不上特殊。
他也曾是造成一个个家庭家破人亡的杀手,余生正在为前辈子偿还罪孽。
没有人走的路一定就是正确的,好在一辈子很长,他还有机会去修正。
只有这样,他才能保住拿起笔创作的资格。
织田作之助一直是这样想的。
既然不用加班,那就去Lupin好了,现在去也不算晚。
织田作之助推开小酒馆的木门,里面已经坐着太宰治和坂口安吾,两人中间空了一个位置,是在等他。 **
那两人中断对话,回头去看他。
“他不是孤儿,还有亲人在的。”织田作之助反驳了一句,随后注意到正中间的摄像机,问:“这是什么?”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哪来的冷静。
一个干部,一个拥有准干部权利的高级情报人员,在等一个只会打扫战场和跑腿的底层成员,说出去大概会让所有港口Mafia的人都感到不可思议吧。
太宰治幽幽道:“织田作,我还以为安吾会是最慢的,没想到竟然是你!”
安吾无奈:“你该不会又要捡小孩回去吧?你已经养五个了!五个!”
“照相机。太宰刚刚提议……”
弥生拿手机给远在东京的表叔打了电话,没人接。他又连着打了两个,还是没人接。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埋怨道:“太宰,我也不是次次都会迟到的好不好。你看,今天迟到的换了一个人吧。”
但他理智得可怕。
“啊,在路上遇到一个小孩,去帮了点忙。”织田作之助走过去,自然而然地坐下,接过酒杯。
弥生冷静地开始盘算父母的后事要如何操办,他做好了叔叔不愿意接收他这个拖油瓶的打算。
小酒馆中的古典乐静静流淌着,盖住了三人的轻声交谈。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处理后事。
久野弥生在前辈子也不过是个高中生,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有四十岁。 ——听说妈妈在出国前还跟叔叔关系很好,出国后两人都逐渐忙碌,联络一天比一天少。两家人本就来往得并不密切,不愿意要一个小孩拖累自己,也是常事。
弥生很理解。
只不过这样的话,家里的存款就要省着点用了。他才十四,出去打零工都会因为是童工而被拒绝。
正当弥生不断盘算未来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
是武田叔叔的来电。
弥生接了电话。
无形的电波另一端,传来一个男人有些沙哑的大嗓门。
“喂?姐,怎么了?我才看到有这么多通话来电提醒,是有什么急事么。”
武田川吉的声音听着还有点微喘,他解释了一句:“刚抓人呢,哎哟,要不是我被石头绊了一跤,冲上去的人就是我了。”
旁边还隐约有同事的哀嚎和怒吼:“那个歹徒挣扎得也太厉害了吧,我的手机都被他当砖头砸了!屏幕完全碎了啊。”
“哈哈,你换一个新的吧。”
似乎有同事在笑话那人,武田川吉也跟着笑了几声,接着便意识到电话那头已经很久没说话了。
他走到僻静的地方,收敛了笑意,声音严肃了不少,问道:“姐姐?还是姐夫?怎么不说话,发生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孩子的细弱声音,似乎哭过,在强装成熟,让人听了心疼。
“叔叔。” 如果不是织田作把裹尸袋扎得很紧,弥生解不开,他甚至会去卫生间洗两条毛巾过来,把父母的脸和手都擦拭干净——就像织田作为了安抚,对他做的事情一样。
武田川吉说:“我马上开车过去横滨。弥生,你别怕。”
弥生“嗯”了一声。
弥生答应了,挂断了电话。
他没有照做,而是坐在父母身边。
弥生对着话筒说:“爸爸妈妈被卷入Mafia的枪战里,已经去世了。我明天要处理他们的后事,你方便过来帮我吗?”
他的脑子空白了一瞬,不敢相信如果他的手机跟同事的手机一样被歹徒砸坏,打了这么多个电话却收不到回信的弥生会是怎样的心情。
武田川吉又问了一些问题,知道遗体被好心人搬回家就放在客厅后,叮嘱弥生锁好门窗,然后不要再去客厅,回床上盖着被子等他过去。
有什么好怕的呢?
他突然想起方才看见的红月,顿了顿。四肢被冻得有些僵硬,他慢慢地爬起来,拉开了
长夜漫漫,他没有开灯,竟也不觉得害怕。
那是深爱他的爸爸妈妈。
更何况,手机换新是需要时间的,新手机上也不会有旧手机的通话记录。
两家人的联络并不频繁。如果弥生不再打电话过来,可能十天半个月后,又或者要整整一个月,武田川吉才会发现姐姐和姐夫的死讯。
武田川吉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噩耗。
等待武田川吉赶来的时候,弥生就坐着发呆。客厅的窗帘,打开窗户。
……是银白色的月亮,不是红色。
看错了吗?
弥生茫茫然,被冷风吹得哆嗦了一下。
他关上窗,看了看自己的着装。
“爸爸妈妈,我去洗个澡换衣服哦。”弥生对着父母认真地说:“你们别怕,我很快回来。”
他确实做到了很快。
他洗了最快的一个热水澡,换了一身衣服,因为水流碰到伤口的刺痛,又想起了织田作的叮嘱。
于是弥生赶在叔叔来之前,自己把伤口处理完了,很粗糙的手法,不过总比不管要强。
天亮前,武田川吉赶到了横滨。
他们一起用了几天时间,安葬了久野夫妇的遗体,处理各种后事。
几天后,一切都办完了。
弥生微微弯腰,在父母的墓前送上一束还沾着露水的鲜花。
他的眼眶微红,是哭过的。
武田川吉说要收养他,问他愿不愿意跟自己去东京。
“……如果叔叔不嫌我麻烦的话,那就拜托了。”弥生说。
武田川吉说:“什么麻不麻烦的。我们本来就血脉相连,你以后就是我儿子,改口叫我爸我也没意见。”
弥生很感激,但不打算真的改口。 他抓了抓头发,大大咧咧地说:
他也认真起来:“可是我真的想自己在横滨待几天。”
弥生却说:“叔叔,我想自己在横滨待几天。别担心,我就是……嗯,收拾收拾东西。”
但弥生此时并不知晓,只摇了摇头,感激道:“谢谢你,叔叔。”
武田川吉也不勉强,让弥生和他一起回东京,现在就走。
武田川吉说:“我是你的亲人,这一点永远不会变的。你可以撒娇、生气、打滚哭闹……呃,最后一个倒是可以克制一点,我不太会哄人……不过要是想的话,也不是不行啦。”
“一周后来接你。”武田川吉调侃道,“不会把自己饿坏吧?你还小,别自己做饭,叫外卖、去餐馆都行。随便应付一周,等回了东京,我给你做好吃的!”
武田川吉细细看过他的表情,同意了。
一方面是他不想忘记父亲,另一方面……
他没想到,以后的武田川吉真的再也没有结婚。武田川吉本就是单身主义,现在有了弥生,干脆单身到底。
“总之,我是你叔……你叫我爸我是真的不介意,我觉得姐夫也不介意的。”
“你没必要太懂事。”
最后一句,男人说的稍稍有点心虚。
武田川吉目光复杂地看着弥生。
“叔叔的上司不是打过几个电话来问你什么时候归队吗?你先回去处理急事,过几天再来接我。”
武田川吉以后总要结婚的,平白无故多个儿子,影响他找女朋友,多容易误会啊。
弥生这回真的被逗笑了。 弥生没有察觉到,还生起了一点期待,笑着说好啊。
他把心思都放在了接下来的事情里。
那是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他要试着救一救织田作之助。
第35章过去(2)
弥生要求留在横滨,是为了织田作。
他不能忘记是织田作帮他收敛了父母的遗体,在他茫然绝望的时候,伸出了援手。
尽管对于织田作之助而言,这不算什么。
但对于久野弥生而言,这是莫大的恩惠。
他要救下织田作之助。
久野弥生是一个没有异能力的普通人。在行动之前,他就猜到自己有极大概率会遇到危险了。
落入港口Mafia的手中,或许尚有一线生机。若是被mimic抓走,那是真的死定了。
但他必须去做。
不仅是因为织田作于他家有恩,更是一种说不出的……
冥冥中的直觉。
——久野弥生必须去救织田作之助。
**
要救,可怎么救,又成了新的问题。
弥生也不知道剧情发展到哪一步了,他只知道:
如果能让太宰治提前知道森鸥外想要异能开业许可证,再让他联想到mimic首领纪德的异能和心病——找一个势均力敌的人战死——太宰治一定会把所有事串联起来。 翌日一早,他正准备出门找打印店,突然面色一僵,意识到了自己计划中的两个漏洞。
Mimic会用杀死孩子和友人的无耻招数,逼织田作之助踏上死斗的不归路。
织田作之助寄养孩子们的一楼是个西餐馆,弥生可以伪装成是个客人,进去就餐后,把信封和纸币都压在餐盘下。
不手写,就不会有辨认字迹的机会。随便去找一家打印店,自己亲手打印。横滨打印店众多,普通的店铺加上普通的纸张,要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久野弥生做了很详细的计划。
到这一步,弥生就可以功成身退。他已经竭尽所能,之后的事就与他无关了。
他打算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罗列出来,再用打印机打印成一份信,塞进信封里。
他马上就要离开横滨了,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那还无所谓。
久野弥生不希望被卷入横滨的战役中。
信封跟信纸一样,用配套的牛皮纸就好。最烂大街的款式,没有任何特色,也就不会被发现。
——第二,也是最关键的。他不知道织田作的家在哪里,更不知道那家西餐厅的具体位置!
——第一,坂口安吾的异能力是「堕落论」,可以读取残留在物品上的记忆。
老板去收餐的时候,自然会看见,转交给织田作。
可是……武田叔叔是无辜的,他不该被卷入Mafia的事情中。
至于如何递送。
不仅如此,他还应该让织田作之助知道mimic会盯上他的孩子。
弥生把稿子撰写成文档,存在U盘里。 “……”
地址都不知道,还想偷偷摸摸寄信?!
小弥生大受打击。
早知道那一夜,织田作之助邀请他去家里过夜的时候……
不。
弥生心想,就算重来一次,他还是会拒绝织田作。
当时只想跟自己的父母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
弥生无法记住全部细节,只依稀记得那家西餐厅是在一条宽敞的马路边。似乎自带一个小院子,不远处有其他民房。
可是放眼全横滨,这样的房子太多了,跟大海捞针一模一样!
在防着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大海捞他之前,弥生得先捞一把。
就很郁闷。
久野弥生决定试一试。
听说伪装的话,跟本体形象差别越大越好。
第一天,弥生把以前为了参加漫展准备的银白色假发戴上,穿了增高鞋。
什么都没有发现,还差点把脚崴了。
晚上疲惫地回家后,弥生决定明天老老实实穿球鞋,方便走路。
第二天,没找到,但顺路确认了哪家打印店最偏僻最破,可以供客人自助打印。
第三天,没有收获。
第四天,路过了一栋外表老旧的红砖瓦墙办公楼。
弥生在那里驻留了几分钟,仰头看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离开武装侦探社的楼下后,弥生又在横滨市里转了一整天。
上门委托还搞藏头露尾这一套?该不会是来找茬的吧!
拿着这封信,敲开了武装侦探社的门。
弥生随手从衣柜里拿了几件衣服换上,戴好口罩和全指手套,匆匆出门了。
没必要了,反正都会被看穿的。
他并不算高,大概是少年的清瘦体型。上半张脸挡在帽檐的阴影里,下半张脸被宽大的黑色口罩遮挡住。
崴脚的阴影太大了,弥生最终没敢穿。
久野弥生对着镜子,用两世参加漫展当coser的经验,把银白色的假毛固定好,免得不慎甩掉。
他估计一天得走上万步,脚底都快走出水泡了,累得要命,还始终一无所获。
那人穿着黑色的连帽卫衣,即便在室内也不愿意摘下帽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连一双手都戴着全指手套。
与谢野晶子打开门,看见了一位奇怪的委托人。
但弥生不打算一头雾水地找下去了。
他对着增高鞋犹豫许久。
与谢野晶子警惕道:“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第五天。
他回到家,摘下假发——每一天他都会做好伪装才出门。
他在提前看好的自助打印店把信件打印完毕,封进在店里买的普通信封中。
除了帽檐边缘露出的几缕银白发丝,根本看不见他的脸。
白发少年抬起头看她,如黑曜石一样的双眸温润沉静,不像是个坏人。
他展开一张纸,对着与谢野晶子举起。
与谢野定睛一看。
那一张A4字上打印了一行字:
【我是来寻求委托的。很抱歉,我现在不能说话。我可以进去跟你详谈吗?请务必帮帮我。】
“……好吧。”
与谢野晶子拉开办公室的门,把少年让进来:“我带你去会客区……啊,我们这边很多房间还在装修,会客的地方比较简陋,希望你不要介意。”
少年摇了摇头,眉眼弯了弯。随即又低下头,把自己的面容遮住了。
即便挡着大半张脸,也挡不住过盛的容貌。
还有兔子一样无害的气质。
与谢野心软了,语气温和许多:“跟我来。”
现在的武装侦探社还在起步中,所谓的会客区,也不过是在社员们的办公室里空出了一个角落,摆放了茶几和沙发。
久野弥生乖巧地跟在与谢野身后,路过一张办公桌时,随手把信封压在了桌上。
自己空着手走到角落,在沙发上坐下。
与谢野按惯例给他倒了一杯茶水——虽然她觉得这位委托人用不上。
弥生果然没有摘下口罩。
他前倾身体,靠近对面的与谢野,小声地说:“与谢野小姐,我是来委托侦探社为我办 “乱步和社长去市中心处理市政一个……不对!”
“是的哦!”
久野弥生正要开口,余光瞥见一道黑影从办公室的门边窜了过去。
与谢野晶子拧着眉,质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你好像很了解侦探社啊。”
与谢野晶子被唬了一跳,连忙起身,循着少年的视线望过去。
“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啦。”
白发少年双手合十,恳请道:“总之,我真的是来下委托的。”
“什么人?!”
白发少年的话中带着理所当然的笃定,说道:“武侦是维护横滨和平的重要一份子,而且,你们经常会帮市民们处理委托。横滨没有人不知道武装侦探社吧?”
门被带起开了一个小缝,发出轻微吱呀声响。
一件事的……乱步先生呢,他不在社里吗?”
“武装侦探社在横滨是很出名的异能组织啊。”
“那你在门口的时候为什么要举个牌子,现在却又开口说话了?我还以为你嗓子发不出声呢……”
与谢野盯了少年半天,终于点头:“说来听听。”
“你在也可以的。等乱步先生回来,与谢野小姐再转告他就好。”
看清那个熟悉的尾巴后,松了口气。
弥生如同惊弓之鸟,倏地起身,唰地看过去。
与谢野晶子茫然道:“是这样吗,我们已经这么出名了?”
“乱步不在。你如果找他——” “是野猫啦。”与谢野安慰道,“我经常喂猫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几只猫总是不肯进办公室……次次溜进来吃饭,都是挑人少的时候。”
久野弥生顿时了然。
——因为福泽社长身上的杀气太重,猫狗畏惧不敢上前。可怜社长是个猫控,却从未摸到过半根猫毛。
他讪讪坐下,自觉闹了笑话,更加不好意思地垂着头,就差把自己埋起来了。
“……对不起,吓到你了。”弥生小声道。
“这倒没什么。”与谢野纳闷:“不过你说话声音一直这么小么。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也不用担心别人听到,你可以说大声一点。”
那可不行。
「堕落论」会听见的。
弥生摇了摇头,却没有过多解释。
他轻声提出自己的请求——让侦探社为他转交一份信,收件人名叫织田作之助。
可当与谢野询问地址时,白发少年又说不出具体地址,只含含糊糊地说了个大概,偶尔还会停顿一下,像是在竭力回忆什么。
看来不仅要递信,还要找人。
与谢野尽职尽责地询问那位“织田作之助”的相关信息。
“比如职业,年龄,外貌……什么都可以,尽量详细。”
白发少年形容了织田作的外貌特征,又说:“年龄的话,似乎是二十二、二十三岁,但是看起来却像个二十七岁的大叔。”
“他家养了五个小孩,都是战争孤儿,是他从战场抱回来收养的。” 与谢野对这个组织——特别是组织首领森鸥外——一点好感都没有。
她当即一挑眉,冷冷道:
白发少年坚定道:“如果是乱步先生的话,他一定可以的!”
弥生不是故意的。
“有,是——呃!”
“他平常会和友人在一家名为Lupin的酒馆聚会,你们可以试着去蹲点。”弥生建议道。
与谢野点了点头:“特征越鲜明,越好找人。他有没有什么朋友?”
免得武侦要找织田作,却被森某人发现了。
他把织田作之助形容了一遍,末了才说:“他现在在港口Mafia当后勤跑腿人员,侦探社找人的时候,请务必小心。”
“对不起,那个人的话……我还是不提的好。”
怎么说呢,难道要谢谢你对乱步的信任?
太宰治目前还是个港口Mafia干部,一举一动牵扯甚广,身旁一定有森鸥外的眼线。
竟然是港口Mafia!
白发少年突然抖了一下,住了嘴。
“?”
是啊!
与谢野:“?你不说我怎么找?”
与谢野:“……”
“既然都知道了他会出现的地点,你自己怎么不去蹲点?”
——该不会是港口Mafia给武侦设下的陷阱吧? 他怎么就不去Lupin试试?
弥生起初有些懊恼,随后又释然道:“……算了,那个地方,我不能去。”
没满二十,不给进酒吧。太宰治能进,是因为他是干部,有特权,没人敢反对吧。
“不见面也好。”少年轻轻叹了口气。
他没胆子见黑时宰。
何况去了Lupin,不就跟他的计划完全相悖?直接去见正主,这一身伪装还想逃过太宰的眼睛?
与谢野听得云里雾里:“你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请当做是我的自言自语吧。”
白发少年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纸币,递过去。
“这是委托费。”
与谢野晶子一看,给多了啊。她摆了摆手,正要让少年收回几张,少年却让纸币往桌上一放,径直走到一张桌前。
他把信封双手递给与谢野晶子。
少年没说一个字,但与谢野懂了。
这就是委托侦探社转交织田作之助的那封信。
与谢野惊讶道:“你什么时候把信放我办公桌上的?”
白发少年轻轻摇了摇头,像来时一样,不肯再说一句话了。
他低垂着头,用宽大的帽檐挡住眉眼,连那缕轻飘飘的银白发丝都被仔细撩到耳后。
少年一言不发地转身跑走了。
与谢野下意识拿着信封和那几张大额面纱追了上去。 追到尽头,才发现少年没搭电梯,竟是中途拐去了逃生楼梯。
“是一封信。”
她把信封放在桌子上,特意拿了本书压住,准备等乱步回来第一时间交给他。
与谢野转身扑过去,一把拽住他的手腕,面上难掩惊慌:“快过来看看,我东西不见了!”
很少会看见与谢野这样的表情。
与谢野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把茶杯放下,连忙翻找着。
办公室的大门正好打开。
哪知道去个茶水间的功夫,再回来时,信封竟然已经不翼而飞了!
与谢野接过乱步左臂怀抱着的零食袋,替他拿稳,把方才的奇怪委托解释了一遍。
与谢野叹了口气,走回社里。
“乱步!”
“喂!你给多了!而且你还没说你的名字——”
“是什么?”
接着,她起身去把弥生没动过一口的茶杯洗干净。
从楼梯跑走了。
乱步抱着一袋零食走进来,进门便开始炫耀:“与谢野,今天社长给我买了粗点心哦——”
“神秘兮兮的……”
江户川乱步一怔,皱了皱眉,立刻严肃起来。
乱步一手抱着零食袋子,另一只手去摸口袋里的眼镜。与此同时,目光已经把办公室扫了一圈。 “我怀疑是有人跟踪他上来侦探社,所以他在门口才一直不出声……是不是有人趁我离开,把信拿走了?”
与谢野忐忑不安。
她虽然不想管Mafia的事,可也不想因为她的过失让那位白发少年和名为“织田作之助”的人出事。
毕竟侦探社已经算是接下了这个委托。
乱步还没戴眼镜,就已经在与谢野的桌子上看见了一根猫毛。
他戴上眼镜,单手一挥披风,大声道:“异能力,「超推理」——!”
随着话音落下,他的披风被突然出现在室内的狂风吹得高高扬起,飒飒作响。
乱步哼笑道:“就让名侦探来看看,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
与谢野晶子是真的佩服自己。
这么着急的时刻,她都能条件反射捞起一个手持风扇,半蹲在角落对着乱步的披风狂吹。
就……
嗯,算了,毕竟是乱步先生。
她连忙把风扇关掉,塞进角落里,凑过去问道:“发现什么了吗?”
乱步摸了摸下巴:“不用管啦,已经有人帮我们去送信了。”
与谢野一惊:“真的是被人拿走了!他竟然闯入侦探社!”
“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猫吧。”乱步说。
与谢野:“猫??”
乱步摘下眼镜,一把拿回自己的零食,摸出一袋撕开。 他挥手指挥道:“估计跑远了,你跟我出去找吧。顺便给社长打个电话,看他赶不赶得及回来救人。按社长的速度,恐怕比我们还快一点。”
乱步:“嗯哼。”
乱步像个孩子一样前后摇晃着,语气轻快,一双碧绿双瞳倏然睁开。
与谢野的异能力「请君勿死」,可以把濒死的人救活,治疗所有伤口——没死的话就要砍到濒死。
“横滨最近不平静啊。社长明明警告过他们离侦探社远点的,竟然胆大至此。”
与谢野忧心忡忡:“我们要不要去救人啊?”
“或者撑久一点也行……怎么说都是侦探社的客人!”
与谢野一愣:“你是说委托人有危险?”
名侦探半眯着眼睛,摇摇晃晃地坐在转椅上,咔嚓咔嚓地咬着薯片。
乱步想了想,还是放下了薯片袋,从刚坐没几分钟的转椅上起身。
“反正会送到那位织田先生手里的。”
他平静地说:
与谢野晶子点了点头,快步去给社长打电话了。
“希望那位信使动作快一点吧。”
这是要动用异能力的意思。
“来不及啦。”
他含糊不清道:“织田能活,另一个就不一定了。”
“有你在,就算剩一口气也能活嘛。” **
另一边。
久野弥生正在极速奔逃。
在离开侦探社后,弥生就发现自己被盯上了。
当时,他刚走过一条街,一股莫名的战栗突然顺着脚板底窜上头顶。
【快逃。】
仿佛有谁在耳边对他轻声说了这句话。
弥生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手脚却率先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
他推开挡在面前的路人,拼命奔跑着,仿佛后面有狼才虎豹。
十秒不到,弥生正要放慢脚步,耳朵突然在喧嚣的人群中捕捉到了那点细微的动静。
“咔。”
“哒。”
【是手.枪的击锤被启动了,敌人拉开了枪的保险栓。】
没有任何道理,弥生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他自己的声音。
是莫名的心声。
没有任何根据,但他就是听到了、感受到了、猜到了。
下一刻,“砰”的枪声在大街上响了起来。
弥生仿佛感觉到了剧烈的风声,是从右颊来的。
【左,跳!】
小弥生相信了这股莫名的自觉,猛地往左一跳,卫衣帽子在这一刻滑落。
一枚子弹擦着他的耳尖过去,打进了路灯柱中,石块飞溅。 少年的兜帽在逃跑期间早已滑落,在昏暗的巷子里,一头如银河般的半长白发垂落在耳后。
剧情竟然已经展开了!
弥生剧烈喘息,强撑着才不至于到场晕倒。他捂着受伤的左臂,嗓音嘶哑。
他只知道一直逃下去,哪怕左臂中了一枪,疼得眼前发黑。
一位灰袍人紧追不舍地追在他身后。
弥生凭借莫名其妙的直觉和心声,躲过了几次袭击。但他终究不是次次都能幸运躲过的,在第二个、第三个灰袍人出现,加入追捕后,弥生还是受伤了。
因为超负荷奔跑,喉咙涌起血腥气味。
“为什么、要抓我……?”
但他没能逃多远,就被mimic的人堵在了一条巷子里。
弥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露馅了,也不知道mimic到底知道了多少,以至于要这样追捕他。
弥生捂着受伤的耳朵,手上飞快地把帽子拉起来重新戴好,同时一刻不停地往前逃。
口罩倒是没掉——可弥生恨不得它掉,戴着口罩跑了一路,他真的快喘不上气了。
身前也站了一个人。
巷子的两条岔路口,分别堵了两个人。
三个灰袍人拿着手.枪,像是知道少年没有多少战斗力,竟然松懈了不少。两个人分别堵在路口,另一个人上前来抓他。
是mimic的人。
他半途的时候回头看了,认出来了那身灰袍。 “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啊。”
灰袍人缓缓接近,冷漠道:“我昨天听见你似乎在寻找一个名叫……的店铺?还以为是听错了,没想到你今天还去了武装侦探社。”
“我什么时候——”
弥生顿住了,mimic肯定已经盯上了织田作之助。那么,织田作寄养孩子的西餐厅自然会上mimic的盯梢名单。
他找餐厅时不知道名字,但会偶尔向路人描述周围环境,询问是否知道地址。
落在mimic眼里,跟报织田作之助的名字没区别。
可恶……
还是松懈了,早知道就一句都不问了。
弥生咬咬牙,勉强倚靠着墙站稳:“你们想怎样?”
灰袍人冷笑一声:“当然是带你回去见首领。”
眼看着灰袍人一步一步走近,弥生仿若坠入无边的绝望。
——要死在这里了吗?
灰袍人比他高一个头,低着头朝他伸出手,似要抓他。
弥生仰头与他对视,眸中是不甘心。
——想活着。
——不管怎么样都好,好想活下去。
就在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与他对视的灰袍人突然浑身僵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我、我的身体!”他惊叫道。
弥生才不管那么多,猛地踹了一脚那人的裆部,用尽全力一拳揍到那人的脸上,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把人揍翻在地。
他没有回头,剧烈的疼痛和求生的欲望维持着他的理智,迫使他扶着墙壁,用力所能及的最快速度离开了这个地方。
但事实上,灰袍人竟然真的没有追上来。
他强撑着走了几条街,街上的人见到他都尖叫着躲开,导致弥生不得不走一些无人的街道。
“砰!”“砰!”
弥生不敢回头,怕连回头都耽误了一秒钟逃跑的时间。
灰袍人惨叫着,像个石块一样后仰,重重摔倒在地。
弥生脱力,摔倒在地,又挣扎地爬起来。
已经完全失去了这段时间的记忆。
“快追!”
另外两个出口都有人把守,唯有面前这一条路。
弥生趁机逃跑。
两声枪响,一声猫叫。
他中了两枪,一枪擦伤,另一枪打中了腰背的某个地方。
弥生知道他逃不了多远。
“喵——!”
“可恶!”
弥生几乎无法思考了,完全是凭借本能在行走。他自己也不知道走了多远,走了多久,又是怎么走回家的。 事后,弥生死活想不起来他是怎么走回去的,只能归结于人类的求生本能以及肾上腺素的刺激。
弥生是等走到公寓楼下时,才倏地惊醒了一瞬。
……假发什么时候不见了?身上怎么只剩下一件贴身的T恤,卫衣呢?
也不过清醒了短短几秒,他的神思又恍惚起来。
弥生觉得自己应该去医院,回家也没用啊,他又不会处理伤口,家里又没人。
但脚步不听使唤,坚定地往楼上走。
……好吧。
弥生心想,死在家里也好过死在外头。
就是很对不起叔叔,又要听到一个亲人的死讯。
弥生迷迷糊糊地打开房门,他甚至没有力气关门,就这么,面朝下地跌倒在玄关的地板上。
少年闭上了眼睛。
少年身上受了两道正中身体的枪伤,若干擦伤,浑身上下都是血污。
又走了这么远的路,照理说,他早该耗尽体力、流血过多,死在半途才对。
但少年偏偏就是回到家里了。
弥生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他的伤口早就不流血了。
日暮沉沉,夕阳西斜。
太阳彻底沉入天际线的那一刻,本该在昏迷中逐渐失去生命体征的小少年,手指突然动了动。
他睁开了双眼。 mimic的人对他穷追不舍,织田作之助只是闪避,尚未思考好对策,那些人就被太宰带来的手下尽数杀死了。
织田作:“……”
“喵!”
“好久不见。”
“这个箱子打不开。”织田作之助手里捧着那个保险箱,对太宰治说道。
他对自己说道。
那双天蓝色的眼眸中,是不属于少年的沉静。
太安静的地方,猫叫就格外吓人。
被枪口指着的太宰治,冷冷回眸:“连猫叫声都怕成这样?别在织田作面前丢我的脸!”
就在此时,突然巷子尽头传来一声响亮的猫叫。
他勾唇笑了笑,双臂撑着地板,用力站起来。
傍晚时分,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在巷子里相遇。
**
太宰治:“让我看看。”
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看见那只猫,皆是一愣。
太宰治:“……”
一只三花猫叼着一份信,迈着款款猫步,从拐角跑了过来。
织田作之助刚刚搜查完坂口安吾的家,并且从天花板找到了一个无法打开的保险箱。
下属们被说得面红耳赤,连忙把枪放下了。
下属们一个激灵,端着枪喝道:“什么东西?!” “那不是老师么?”太宰治喃喃道。
——三花猫常常出现在他们喝酒的地方,每逢有人过来就会主动让座。因为太聪明,三人都尊称这只猫一声“老师”。
三花猫的身后突然出现两个灰袍人,也是mimic的人。
他们的目光落点——是那只猫咬着的信封。
下属又要端起枪扫视,杀死那两人。
瞬息之间,太宰治的脸色又是一变。
不对,事有蹊跷,不能杀!
“把枪都给我放下!”太宰治连忙喊道:“织田作,卸掉他们全部关节,尤其是下巴——”
“不要留手!别让他们死了!”
织田作之助信任太宰治的判断,手一松,尚未打开的保险箱坠入太宰治接在下面的手心。
男人身形一闪,往两人的方向急速奔去。
因速度太快,甚至只能看见一抹残影。
那两名灰袍人见状不妙,举起枪,却连扳机都没来得及扣下。
织田作之助抬起手,眼都不眨就是两个点射。
极其刁钻的角度,但全都击中了。
前后脚的功夫,两个灰袍人几乎同时惨叫一声,手.枪跌落在地。
这么会儿时间,已经足够让织田作之助逼近,他再度举起枪。
“砰砰砰!”
“啊啊啊啊——” 他们要确保那个人仅剩一口气的活着,确保那人的牙齿里再没有一丁点毒药。
太宰治正蹲在那只三花猫的面前,朝他招招手:“织田作,过来。”
灰袍人的四肢的关节处都是血洞,动弹不得。
太宰治朝三花猫伸出缠着绷带的手掌,笑容很是不怀好意。
三花猫猛地躲开了太宰的手,跳到了红发男人的脚边,朝他昂起下巴,示意他接过这封信。
织田作之助走过去。
他拖长嗓音道:“老师——你来这里做什么呀?”
“我也不知道。”太宰治说,“不如问问他。”
“是!”下属收起其他心思,从太宰治身边鱼贯而过。
太宰治偏头对下属冷声道:“还要我吩咐怎么做吗?”
“老师怎么会在这里?”
织田作之助一怔:“给我的?”
织田作之助收起枪。
连动作都看不清,那位传闻中“不敢杀人,只能跑跑腿”的红发男人,竟然已经解决了两人。
若不是mimic的人死志坚定,自尽的动作太快……
下属冒着冷汗,他们这么多人竟无一人有用武之地。
这样,才方便太宰大人审讯。
织田作之助卸了其中一人的下巴,转头去看,却已经来不及了。另一个人恰好咬破了牙齿中藏着的毒药,正在死去。 三花猫:“喵呜。”
织田作之助也蹲下,接过:“多谢。”
竟是没有觉得一只猫当信使有什么不对。
织田作之助站起身,拆开了那封信,当面阅读。
太宰治就在旁边很没形象地蹲着,偏偏还要拿手捧着脸装可爱。
安吾的保险箱就放在两人的脚边。
太宰治余光注意着织田作之助拆信的动作,一边笑着去逗三花猫:“给我摸摸毛嘛,老师,看在我们认识这么久的份上。”
三花猫嫌弃地“咪”了他一声,掉头跑走了。
太宰治也没拦,目送三花猫走远,才笑着拍了拍衣摆蹭上的灰,凑到红发男人身边。
“怎么?这么信写了……”太宰治话语一顿,眯了眯眼:“织田作,这封信写了什么?”
红发男人的面色极其难看,捏着信纸的手指不断收紧,几乎要把纸张抓烂。
“松手。”
太宰治轻轻扯了扯那张纸,冷静道:“让我看一看。”
织田作之助松开了手。
太宰治看完了信。
他们知道了全部,包括安吾失踪的真相、森鸥外的图谋,mimic疯子般的行径,以及他们三人即将面临的未来。
信上说:
【织田作会因为孩子和胖老板都被mimic残忍杀死,走上与纪德同归于尽的路,死在太宰治的面前。】 太宰治把枪和信拿在手里,转身走向那个灰袍人。织田作之助没有过去,他知道太宰要审讯那个人。
下属被屏退了,只在远处看管着唯一还活着的灰袍人,不被允许靠近。
**
那封信,很可能是真的。
织田作之助弯腰捡起了保险箱,太宰治打开了它。
【安吾留在特务科,因为曾背刺了织田作,终身沉浸在悔恨赎罪中,心甘情愿被太宰当成工具人各种利用,把自己活成了武侦的编外人员。】
“我不会带他回港口Mafia的审讯室。”太宰说,“那里遍地漏风,我不会让森先生有得知半个字的可能性。”
“港口Mafia……”
全程,两个人都是沉默无言,面色凝重。
谁都不想要。
【太宰会被织田作临死前的话触动,叛逃港口Mafia,去了光明的一方寻找生命的意义。】
保险箱“啪嗒”一声打开了。
里面摆着一支旧式手.枪——属于mimic的手.枪。
太宰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去救安吾的时候,我偷偷跟你一起去。”
两人不约而同地低头看向那个保险箱——可能印证这封信部分真相的保险箱。
这个未来,太沉重了。
“回头联系你。”
“乱步!与谢野!”
福泽谕吉扶着腰间的剑,快步上前,拧着眉头:“找到你们说的白发少年了吗?”
与谢野摇了摇头。
“没有……”
“又是三条岔路。”
乱步戴着眼镜,在巷子里走来又走去,最后停在其中一个路口前。
“是这条。”他笃定道。
福泽谕吉看了眼:“还要追吗?同样的三条岔路,他设了三次。接下来肯定还有。”
与谢野迷惑地看着乱步:“你不是说他中了起码三枪吗?”
中枪的人,思维还能这么缜密?
乱步被质疑了,非常生气。
“名侦探是不会出错的!我怎么知道他哪来的精力!”乱步大声道:“就是这条路,跟我走!”
他一马当先,走在最前。
气呼呼的样子,已经不像是要救人,反而是在捉人了。
福泽谕吉和与谢野十分无奈,只好跟了上去。
谁知,走到一半,福泽谕吉的手机突然响了。
乱步和与谢野停下,等社长接电话。
福泽谕吉接起电话,脸色一变。
他沉默片刻,应道:
“好,我不会再追了。” “你会找到他么?”
被太宰治审讯,会连被允许惨叫都觉得是施舍。
与谢野笑了笑,冲上去安慰:“好啦,这证明你的推理是正确的啊。”
“他只说了一个形容。”
电话挂断,三人对视一眼。
“……乱步大人真的生气了!”
“信封被拆开过,有人已经提前看过了。但不是mimic的人,是……”
“我会为他保密的。”
太宰治没有再说下去。他的心中对拆信、又让猫过来送信的人是谁已经有了猜测,但不适合告诉织田作之助。
但即便是这样的手段,太宰治也没能问出来写信的人是谁。
**
“那个人的发色,像天边坠落的银河。”太宰治轻声道:“他有一头银白发。”
福泽谕吉冷静道:“不可以,今天才买了一袋。注意你的牙齿,乱步。”
“乱步大人要吃粗点心!”乱步趁机喊道。
福泽谕吉对乱步晃了晃手机。
“嗯?”
“老师。”
太宰治与织田作之助碰面后,面色沉郁地说道。
织田作之助没有追问,只说:“写信的是谁,mimic不肯说么?”
乱步挣扎许久,非常大声地“哼”了一声,鼓着脸往回走。 “我试着找了,但他的踪迹全部被抹去,我追踪不到他。最后的线索,指向了武装侦探社。”
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拿着枪起身。
“信上也说,你叛逃后是去了武侦,过的还不错。”
太宰治低垂着眼睫,很轻地笑了一下。
“可它也说,我再也没有去过Lupin了。”
“还会有机会的。”织田作之助说,“我已经有了安吾被绑架的地址,现在就去救他。”
太宰治:“我跟你一起去。”
织田作:“如果……?”
“那就说明信件全是真实的,我会提前叛逃,到时候把你和你那一大口人全都带走。解决纪德的办法多的是,搭上你不过是所谓的‘最优解’。我不认可,也绝不接受。”
太宰治拍了拍红发男人的肩,笑着宽慰道:“我还好说,你拖家带口的,还是你要早做准备。”
“……嗯。”
织田作之助低声道:“还会有机会一起喝酒么?和安吾。”
“……”
“或许吧。”太宰治回答道:“只要他今夜及时醒悟,我就愿意不计较还没发生的事。”
**
久野弥生被喊醒时,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因为高烧而发软。
他偏了偏头,迷蒙的视线中,看见了叔叔着急的脸。
“叔叔。” 武田川吉说:“还好那边的事情提前解决了,我才能提前过来接你。弥生,你发高烧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弥生的声音细弱如幼猫,几不可闻。
弥生哀求道:“我不是有撒娇的权利吗?我要走,就现在!”
他被喂了几口水,吃了退烧药,迷迷蒙蒙地睡了过去。
“回东京再住院也可以的!”
“我在!”
小少年的高烧持续了几天,甚至被送进横滨医院住了几天院,才险险降下温度。
但弥生比谁都清楚,那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高烧?
不是啊,他明明是中了枪伤……
仿佛那场生死逃亡只是一场梦。
大概是有好心人救了他,帮他治了伤口,又掩去了痕迹吧。
武田川吉下意识拒绝:“等你的病好了……”
弥生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执着,一觉睡醒后,他脑子里只有一句话:离开横滨!
温度回落的那一天,弥生抓住病床前武田川吉的手,说:“叔叔,我要离开横滨,就现在。”
身上也没有任何枪伤留下的痕迹了。
弥生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好好地躺在卧室的床上,换了一身睡衣。
什么?
弥生太累了。 “拜托你了,叔叔。”
武田川吉怔怔地看着他,以为弥生是有了心病。毕竟这孩子昨天还在说“看见了红色的月亮”的胡话。
他沉默地摸了摸少年的发顶,颔首道:“好,我现在去办出院手续。”
医生极力反对。
但扛不住病人的确查不出病因,单是无缘无故地高烧不退罢了,而现在,烧也退了。
医生被武田川吉用“要去大城市的医院看病”的借口说服了,批了出院。
他们随便收拾了重要的东西,没带多余的行李,连夜出了横滨市。
离开横滨市的刹那。
在副驾驶睡得昏昏沉沉的弥生,仿若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清脆悦耳。
听着像玻璃碎裂,却让人无端想到清晨的鸟鸣。
太阳又升起来了。
第36章影子
久野弥生已经很久没有梦见四年前的事了。
可当他在梦境中把四年前的经历完整地回忆了一遍后,他才发现……
原来有些事真的忘不掉。
清晨的光透过薄薄的浅色纱帘,亲吻少年紧闭着的眼帘时,弥生被光温柔地唤醒。
他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呵欠,伸着懒腰从床上坐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迷茫和恍惚。
怎么会梦见以前的事呢?
明明都过去四年了……
当年,靠撒娇要求离开横滨后,一抵达东京,他就被叔叔送进了米花医院。
高烧反反复复,一直不好,把他烧得整日恹恹的。这场没由来的高烧也让医生们非常纳闷,什么检查都做了,是真的查不出来任何异常。
最后只能归结于,小孩在那场家破人亡的惨剧惊变中有了心理阴影。但孩子过度懂事,一直压在心里,终于忧思过度爆发了。
反复高热或许是一种提醒和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
最后也没办法,只好建议大人多关注孩子的心理健康,最好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免得孩子产生自弃自厌乃至自毁心理。
当时学期已经过半,武田川吉担心插班生融不进已经基本结成朋友圈子的班级中,干脆办了休学,让弥生养养身体。
第二天入学没多久,就发生了爆炸事件。
第二天入学没多久,就发生了爆炸事件。
镜中的少年因困倦而半眯着双眸,头顶的呆毛乱翘着,睡衣开衫也格外凌乱,最顶上的两颗扣子还脱开了,露出一截漂亮的锁骨。
最后也没办法,只好建议大人多关注孩子的心理健康,最好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免得孩子产生自弃自厌乃至自毁心理。
反复高热或许是一种提醒和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
——现在就更加不可能了。 他吐掉漱口水,把脸埋在柔软在毛巾里。
几秒后,弥生抬起脸。
镜中的少年恢复了往日的精神和活力。
“好!”少年给自己握拳打气:“今天也是元气的一天!”
新年假期早就结束了,弥生现在要赶紧吃早餐去上学了。
今年,弥生收到了三份红包。
给红包的人分别是叔叔、秋哥,还有里绪。前者是当面给的,后者都是委托小林送来的。
话说,小林几乎要成为本体和马甲之间“偷运”物资的途径了。
弥生也亲手缝制了一个御守——跟之前送水原秋的样式一样,甚至因为一回生二回熟,绣得更精美——并把它送给了七濑里绪。
七濑里绪很是惊喜,总是贴身携带,哪怕去休眠,也不忘叮嘱轮用身体的弥生把御守带在身上。
但水原秋不知为何,在知道这件事后沉默了很久,摩挲着属于他那份丑丑的御守,愣是不说话。
弥生以为他也想换新的更漂亮的,便提议再绣一个给他,却被秋哥拒绝了。
水原秋淡淡道:“这个就很好,丑的很有特色。”
什么叫丑的很有特色??
弥生气得一整天没理他,精神体也不让贴,反而去贴了里绪。
两个人轮用身体,趁着新年,把横滨美食街上的小吃从头到尾吃了一顿。
开心得起飞。
水原秋在新年还要上班,本体和精神体都贴不到,那叫一个无人问津。 少年微不可查地弯了弯眉眼。
弥生及时赶到了教室。
受伤的只有跟着老板加班的艾伦。
斜跨着的书包晃了晃,阳光下,扣环上的可爱猫猫钥匙扣格外吸睛。
弥生在玄关穿好鞋子,飞快蹿出门。
弥生一只手撑着下巴,右手灵活地转着一只钢笔。看似专注地听课,一半心神早已飘远。
“叔叔上班也注意安全!”
猫猫旁边还贴靠着一个写着“平安”二字的金色御守。
警视厅最近没什么事,武田川吉总算清闲了一段时间,现在还在慢悠悠地喝咖啡。
他一脸沉痛。
“嚼嚼……”
这回,轮到秋哥沉着脸了。但弥生并不知情,他正和七濑里绪认真品鉴章鱼小丸子,还约好下次再来。
这学期,他依旧坐在靠窗的动漫主角位——嗯,结合这段时间的经历来看,这位置安排得很合理。
老板也太卷了叭,新年真的不能放假么!
上课铃很快响起。
“噢。”男人的视线没从报纸上挪开,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路上小心。”
弥生飞快噎下餐包,一口气灌下牛奶,拎起书包:“叔叔,我出门了!”
**
是国文课。 **
横滨。
七濑里绪正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吃着草莓奶油可丽饼。
白发青年的脸嫩,眉眼如画,安静又温柔,像一直无害的兔子。每次去买点什么,都能被摆摊的阿姨叔叔们拽住一顿热聊,临走时手中必定会被塞一个苹果之类的水果。
买可丽饼也不例外。
奶油挤得满满当当,最新鲜的草莓点缀其上,光是看着就觉得很美味了。
七濑里绪咬了一口,奶油混着饼香,美味至极。
弥生的精神体像个包裹着芝麻馅的小白团,在精神识海中随“海浪”漂浮着,懒洋洋的。
另一个稍大的白团子轻轻柔柔地贴着弥生,蹭了蹭。
他问弥生:“要来一口么?”
弥生跃跃欲试:“好吃么?”
“还不错。”七濑里绪说:“你试试?”
弥生接管身体,顺着里绪吃过的位置接着往下咬了一小口,赞同道:“确实不错。”
七濑里绪吃一口:“我记住那家店的位置了。”
弥生再吃一口:“下次还去!”
七濑:“饼好香。”
弥生:“奶油好好吃噢。”
“嗯,等会儿再去买一个巧克力味的?”
“好呀。”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轮流且快速地吃完了一个可丽饼。 他们坐在凉亭配备的长椅上,正吃着,突然听到“咦”的一声。
“草莓味的更好吃。”弥生锐评。
同样是白发的少年和身穿和服的昳丽少女,就并肩站在不远处。
七濑里绪把垃圾团好,收进袋子里扎好拎着,又绕回去买了第二个巧克力味可丽饼。
七濑里绪转过头,循声望去。
“你也爱吃这家店的可丽饼吗?我正带着镜花来买呢。”中岛敦惊喜道。
“我也觉得。”七濑赞同道。
白发少年活泼地招了招手,未了,拉着少女的手腕朝他走进。
【好噢。】
弥生接替了身体,把最后一丁点巧克力酱吃掉。
这一回吃的就慢了许多。
【是敦和镜花。】弥生说。
两人轮流试了试。
自然且亲密。
“是七濑先生吗?”
有人小心翼翼地试探询问道。
可丽饼摊不远处是一个凉亭,中心对着一个喷泉。
“真的是你呀,七濑桑。”
毕竟就算有两个灵魂,身体也只有一具,食量摆在那里。
【嗯,我知道他们。】七濑里绪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并不是很在意两人的出现。他对弥生说:【剩下的都给你吧,巧克力酱只剩下最后一口了。】 “……嗯,推荐草莓味。可可味差了点味道。”
弥生一边吃,一边含糊说道。
他往长椅边缘挪了挪,让出了三分之二的空位。
椅子很长,容纳三人也不成问题。
“诶?是让我们也坐下吗,哦哦,那就不客气啦!”中岛敦微微讶异,很快反应过来,拉着镜花坐下。
泉镜花不知为何,有些抗拒接近气质柔和的白发青年。
她选择坐在离青年最远的长椅末端。
中岛敦以为她是害怕生人。
主动坐到中间,并且为两人介绍起来。
“镜花,这是七濑里绪先生。就是我们在社里讨论过的那个异能侦探。”后一句话,中岛敦是凑近少女耳畔,用气音说的。
随后,中岛敦又转过头,说:“这位是泉镜花,也是侦探社的调查员。”
白发青年微微颔首。
“镜花酱,你好。”弥生温和地说,偏头对少女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
泉镜花悄悄抬眼,看见了那抹笑。
她呼吸一滞,瞳孔一缩。
少女像突然看见了黄瓜一样受惊的猫咪,条件反射地足尖点地,往后连续几个跳跃,就差直接跳出这个凉亭。
中岛敦:?
他睁大眼睛:“镜花??” “我、我也不知道……”泉镜花扯了扯少年的衣摆,低声道:“快点买完回去吧,我想离开了。”
看起来整个人柔软得不像话。
虽然不知道镜花警惕异能侦探的原因,但事实摆在眼前。
他担心摁不住泉镜花,连忙低声提醒:“你加入了侦探社的,不能再乱来了哦。”
“镜花,你怎么啦?七濑先生不是坏人的。”少年小跑上前,安抚地握住少女的手,止住她拿刀的动作。
少女的左脚向后移动,伏低身子,压低重心,一手探向怀中的匕首,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挂在脖颈上的手机——那是呼唤夜叉白雪前的动作。
泉镜花没有回应他。
但白发青年不过是坐在长椅上,微笑着打了一个招呼罢了。
泉镜花深呼吸几下,眸中带着茫然。
他手里还捧着散发着可可香味的可丽饼,一只路过的野猫嗅到香味,悄悄接近,用脖颈和尾巴蹭着青年的裤管。?发生什么事了?
中岛敦震惊起身,左右看看,一脸不知所措。
中岛敦只好点头。
整个人紧绷得仿佛看见了什么大威胁。
白发青年动作一顿,眼神迷茫。
“好吧。” 中岛敦没有再接近白发青年,远远地喊了一声:“七濑先生,我们先去买可丽饼了!”
看到青年点了点头后,中岛敦便拉着镜花离开了。
久野弥生目送两人离开。
他有些郁闷,疑惑问道:“他们怎么了?”
七濑里绪想了想:【可能是这具身体的Mafia特质影响到了镜花,她毕竟刚从港口Mafia离开,对Mafia的气息最敏感了。】
【比起这些……弥生,小心猫!】
弥生高高举起手中的可丽饼,躲过野猫的扑抢:“呼……还好,没被抢走。哎呀,猫可不能吃巧克力啊。”
**
中岛敦和泉镜花带着可丽饼回了侦探社。
他们还顺便帮某位名侦探买了一份——换句话说,他们就是要帮乱步买可丽饼,才会暂时放下工作去小吃摊,他们自己那份才是顺带的。
办公室的门一推开,就对上了名侦探猫猫不满的表情。
“敦!”乱步叉着腰,抱怨道:“你们好慢哦,中途跑去跟别人扯家常,忘了还有我在等可丽饼吗?”
“对不起乱步先生!”中岛敦连忙双手奉上,“回来的时候刻意加快了速度,所以奶油还没有融化,但也要抓紧吃了。”
泉镜花跟在少年的身后,格外安静。
乱步飞快接过,满意道:“果然。我就知道让你和镜花去买可丽饼,就能买到全横滨最好吃的那一家!” 乱步一蹬转椅,椅子转轮“轱辘”一下快速滑过,停在正中央。
“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前者亲身经历了四年前的事,见识到什么是“狡兔三窟”。
大家越发茫然。
乱步“咔嚓”咬着右手握着的可丽卷饼,一旁脸颊鼓起,含糊道:“哼,名侦探早晚要跟他算账。”
中岛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都是因为镜花喜欢吃,他们闲着的时候,就会去巡视横滨好吃的可丽饼摊位。
中岛敦点了点头,悄悄瞥了一眼镜花,没有提镜花的异样,只说:“对,他也在买可丽饼。”
国木田疑惑道:“乱步先生,你前两天不是还说没见过他吗?”
他用左手斜斜指着角落那张白板上,贴着的某张名片,嗓音带着胜券在握的自信。
“算账?”
原本并不在意的众人倏地一惊,纷纷放下手中的事,抬起头来。
“真的吗?敦,你们遇见了七濑里绪?”国木田推了推眼镜,问道。
在场众人里,只有与谢野晶子、太宰治、织田作之助知道乱步在说什么。
“是没见过啊!他跟个兔子一样逃得太快了。”乱步理直气壮地说:“人都跑了,怎么见?我可没说错!”
“遇到了那位‘异能侦探’,对不对?”
乱步一扫两个人的表情,坐回了位置上。
“你们遇到了谁?让乱步大人来猜猜看——” 追在某只中枪逃命的兔子身后,想着帮他治疗,结果死活追不上。
硬生生利用纵横交错的巷子,甩掉了所有追兵——无论是友方还是敌方。
光是迷惑视线、隐藏真正去路的三条岔路,他就设置了不止三次。
至于太宰和织田作。
他们是进入武侦后,直接拿着当年的信封去问了乱步和社长,才得到写信之人的更多信息。
当年那封信,坂口安吾用异能力看过残留在其上的记忆。
结果除了“银白发”这么一个词语,其他什么都看不到。
——“他特意遮住了面容,全程用衣袖挡住信封,不让我看周围的环境。跟侦探社的人交流时,更是直接把信挪远了。他知道我的异能力,并且有意防着我。”坂口安吾是这么告诉太宰的。
“……”
太宰治沉吟片刻,问道:“乱步先生,你确认是他了吗?”
乱步随意道:“你不是有判断了么,还来问我?”
太宰治失笑:“乱步先生的判断才是最准确的呀。”
乱步顿时有些得意忘形,眨了眨眼,开心的时候他也不介意指点指点周围的“笨蛋们”——哪怕太宰已经是笨蛋中的聪明人,可也没有乱步大人聪明!
“去见他一面,或许你能得到想到的答案。”乱步说,“在那之前,我劝你先听听镜花的感受。”
大家的目光唰地投向泉镜花。
少女顿时面颊绯红,抬起和服袖子挡了挡脸。 织田作:“?”
“镜花,敦。”国木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刚刚就想问了,你们进来的时候表情很怪异。”
织田作之助正伏案写着报告,突然余光瞥见一个宰形生物,半蹲在自己座椅旁。
他拍了拍手,指挥道:“好了,继续工作吧。”
国木田的眉头紧紧皱着。
中岛敦犹豫地回头看了看镜花,没有看到反对的神色。
见问不出什么,大家也没有揪着她一直追问。
怎么会……
少女迟疑着点了点头,半响又摇了摇头。
“谁知,镜花突然就跳开了,还……还做出了戒备的姿态。还好我及时制止了她,不然夜叉白雪就要出现了。”
国木田问:“敦,我要的资料呢?”
“我不知道。”她茫然地说,“很……危险又熟悉的气息。”
中岛敦突然一个激灵:“我给忘记了!对不起国木田桑,马上就整理好拿过来!”
“总有碰面的时候,到时候亲眼看看他是何方神圣。”国木田独步下了结论。
“他让你感受到威胁了吗,镜花。”国木田问道。
他慌慌张张地跑去资料室了。
他才开口道:“我们本来是坐在一起的,我正在给镜花和七濑桑互相介绍。”
泉镜花默默跟了上去,她要去帮忙整理。
这个小插曲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去了。 太宰抬头,对他比了一个溜走的手势,并用眼神示意他挪挪椅子,自己过不去了。
织田作之助的背后就是国木田独步的办公位置,从后面过一定会被国木田揪住。
只能让织田作挡住,从织田作椅子和桌子的夹缝中爬过去。
织田作之助:“……”
正是因为看懂了,所以格外无奈。
他不得不往后挪了挪椅子,两只脚曲起,眼睁睁看着太宰治跟个毛毛虫一样贴着地板,无声无息地爬走了。
正贴在一起日常不可描述的谷崎兄妹,突然脚边被一个东西碰了碰。
谷崎润一郎差点吓到跳起来,再低头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
“太、太——”
太宰治目光一利!
谷崎润一郎痛苦闭嘴了。
太宰治指了指办公室的门,对着直美眨了眨眼,比了个三的手势。
国木田头也没抬,问:“谷崎,你们兄妹能不能小点声啊?很容易打乱我的思路。”
谷崎直美笑吟吟道:“好哦。那我去给兄长大人泡杯茶吧。”
她配合地拉开了办公室的门。
太宰治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飞快爬走了,姿势格外扭曲且不堪入目。
谷崎直美跟着出去,顺手关门。
走廊站着一个风度翩翩的太宰先生,他拍了拍风衣的灰尘,笑吟吟道:“谢谢啦,直美。”
“不客气,太宰先生。”谷崎直美说,“记得履行你的诺言哦,三次和兄长大人一起出外勤的机会。” 泉镜花正在帮忙对着目录寻找国木田要的文件,中岛敦找1号资料室,她找2号。
泉镜花低着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隐瞒,我只是不懂该怎么形容。”
太宰治满口应下:“我最信守承诺啦。”
泉镜花答应了。
“别紧张,只是来问问关于‘异能侦探’的事。”太宰治一步步走进室内,双手还插在兜里。
她很认真地回忆了一会儿,太宰治就站在一旁,静静等待着。
“镜花。”
资料二室。
泉镜花转身,看见了背对着光的男人。
“没关系啦,我又不是来责怪你的。”
少女慢慢开口了:“……他身上,有血的味道。或许,他也接受过暗杀、色诱之类的教
“太宰先生,您有什么吩咐吗?”
她转身,走进了一旁的茶水间。
有人从背后叫住了她。
他问:“你好像还隐瞒了一些事呢,可以告诉我吗?关于见到异能侦探的真实感受。”
“当然。”
谷崎直美看着太宰治拐去了资料室的方向,笑了笑,没有多问。
今天的曲奇饼干不错,给兄长多拿一点吧。
太宰治笑道:“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但不要放过最细微的感受,好么。”导。”
太宰治不动声色:“哦?是什么让你这样想,他身上有什么不对吗?”
“气质。”
泉镜花说:“色诱术中,其中一条便是伪装成没有攻击力的菟丝花。他的气质十分符合。”
“只是这样并不能说明什么。”太宰治说。
“我知道。但,就是一种直觉。”
泉镜花低垂着眼睫,很慢地说:“他很像我……哪怕身处光明,也会不自觉躲避太阳,低着头,不与他人眼神接触。”
“他对着我微笑了。我从这个笑容中,看到了港口Mafia太多同僚的影子,仿佛下一刻就会摸出一把匕首,暗杀我、刺穿我的胸膛。”
“还有——”
她猛地刹住声音。
太宰治将声音放到最轻,手搭在泉镜花的肩上。
低声问道:“还有呢?”
泉镜花抬眼,对上一双沉淀着暗色的鸢瞳。
“他身上有您的影子,太宰先生。”
少女轻声道。
第37章反复
泉镜花和中岛敦说要去买可丽饼,一去就再没回来。
其实从凉亭穿过去反倒是离开公园最近的路,他们偏偏绕开了,走了更远的一条道。
大概还是吓到镜花了吧。
可弥生细品了品,还是没觉得哪里出格。他和七濑一合计,两人都觉得方才的每句话、每个微笑,都尽显友好啊,怎么会吓人呢?
搞不懂。
弥生挠挠脸颊。
小野猫没吃到可丽饼,十分怨念地追在白发青年身后,一直在大声喵喵叫。
【买一根火腿肠给它?】七濑里绪建议。
“我找找便利店……”
弥生买了一根火腿肠,安抚了喵喵待哺的野猫,并开始对猫上下其手。
“毛毛好摸,里绪,你来摸一把。”
七濑里绪火速替换,开始撸猫。
两个灵魂都爱撸猫,趁着猫猫没有反应过来,狠狠就是一通乱撸!
野猫抱着火腿肠,被揉得四脚朝天,肚肚朝上。
它茫然地:“喵——”
弥生:【满足了满足了,快跑。】
七濑:“嗯,不然它又要跟上来了。”
狡猾的两脚兽溜之大吉,只余一只懵逼的猫猫在原地得方才的每句话、每个微笑,都尽显友好啊,怎么会吓人呢?
弥生买了一根火腿肠,安抚了喵喵待哺的野猫,并开始对猫上下其手。
弥生:【满足了满足了,快跑。】
小野猫没吃到可丽饼,十分怨念地追在白发青年身后,一直在大声喵喵叫。 七濑里绪正在查看业务——他没有经纪人,不过会给别人递名片,也留了邮箱号在公寓楼下的一块小广告牌上。
委托人会发邮件到他的邮箱里,倘若得到回复,便是异能侦探接下了这个委托。
偶尔也有人提出面谈,这类的委托通常会更紧急。
七濑里绪的上一宗委托——鹤见川女尸案,已经被迅速侦破了。
警察们循着异能侦探给的线索,在附近的赌场抓到了那个杀人犯,将其逮捕归案。
年轻侦探的推理丝毫不错。正是受害者的前男友对其纠缠不休,在多次索要钱财被拒后,犯人起了歹念,将人杀死沉尸,抢走了女子身上的所有财物。
如今,杀人犯已经被关进监狱,不久后,将交由法庭进行审判。
现场看见七濑里绪推理的人实在太多,一人传一句,七濑里绪的侦探之名越发响亮。
也不知从哪儿传出他是靠着异能力破案的话,他现在有了一个新的外号:异能侦探。
也不算新,起码武装侦探社早就用上了这个称呼。
总之,七濑和弥生现在能接到的委托增加了许多。
除了日常帮邻居找猫找狗,还会接到一些大人物们的私密委托,比如杀人案件、失踪案件、找间谍找小三找死对头的把柄、帮忙搜集情报增加谈判成功率……
种类繁多,但一旦违背道德人伦的事,弥生一概拒绝了。
七濑倒是无所谓——“感觉有些并不过分……不过,弥生说了算,你说不接,就不接。”他是这么对弥生说的。
“……看看邮箱有没有合适的委托任务。”
七濑里绪摸出手机,正和弥生一起查看邮箱。
正当此时,系统的滴滴提示音突然响起来了。 【进度:7%】
【进度:14%】
弥生大吃一惊:【他们两个这么会脑补的么?】
七濑:??
弥生:??
【构建七濑里绪,进度:10%】
七濑里绪的表情十分复杂,情不自禁地说:“没想到,敦君竟然是这种人……”
弥生一怔:【好快,之前还是3%呢。】
又过了一秒。
识海中。
【进度:20%】
两人没有在意,接着翻邮箱。
【进度:12%】
两个人研究了一会儿,就关闭了系统通知栏,随便选了一个委托前去工作。
七濑:?
……
系统又滴滴了一声。
然而,就在他们完成第一个委托后,系统又响起了提示音。
弥生:?
七濑里绪:“唔……镜花和敦君可能讨论了我们吧。”
【目标:构建七濑里绪】 【构建进度为33%……更新中,目前进度为27%……更新中……】
这一回,构建度突然又开始莫名上涨了,根本不停下,有时暴涨,有时倒扣——弥生还是第一次见到倒扣构建度的!
简直震惊。
想也知道,这不可能是镜花和敦能做出来的事。只能是他们回到侦探社后,对社员们说了什么,社员们由此展开了无限脑补。
更明确的说,是太宰治的无限脑补。
这一个下午,弥生和七濑的工作效率奇低。
就连水原秋都抽空问了一句,横滨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让构建度波动如此大。
毕竟系统的构建度提醒事项被列为最重要、最紧急的级别,但凡有进度,本体和两个SSR马甲都会收到提醒。
系统一直滴滴滴响个不停,关又关不掉,十分扰民。
弥生就这么拖拖沓沓地做完了今日份的委托,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在系统的通知栏上。
弥生暗暗期盼:
来吧太宰先生!倒是让我看看,你能给我们加多少构建度!
**
凌晨三点。
东京。
“先生,我来送咖啡。”
身高只有一米三的小矮人敲了敲门,他端着托盘,托盘上有一杯意式浓缩咖啡和红丝绒蛋糕,并配有小叉子。 门外。
艾伦打着呵欠:“老板还没睡?”
门锁自动解开,小矮人推门而入。
桌面上,男人的面前摆着一台手机,正亮着微光,显然正在通话中。
为了配合小矮人们的身高,方便他们进出打扫,水原秋的别墅所有房门都安装了指纹解锁的装置,这样他们就不用艰难地垫着脚扒拉门把手。
“进。”
“滴。”
小矮人围着一条围裙,围兜上写着一个数字“3”——证明他是七个小矮人中的老三。
面容俊冷的男人坐在书房的办公桌前,他扯松了脖子上的领带,面色阴沉。
平时还好,水原秋现在一听到“滴”这个声音,就头痛。
门内传来男人沉沉的应答声。
小矮人接过,把领带收走了,又在室内无声巡视了一圈,没有发现需要收拾的地方,便安静退下了。
扫描指纹通过。
小矮人举起手,将拇指贴在门边的一个指纹扫描仪里。
小矮人垫着脚,将托盘举起。
“咔哒。”
“是,先生还有些工作还处理。”
水原秋拿走托盘上的咖啡杯和小蛋糕,随手将领带递了过去。
小矮人对着路过的艾伦躬身行礼:“艾伦先生。”
小矮人恭敬道:“您也需要点心或咖啡么?”
“不了不了……谁大晚上喝咖啡啊。”艾伦连忙拒绝。
小矮人又行了一个礼,安静地离开了。
艾伦好奇地看着小矮人离开的背影。这样忠心、不多话、从不偷懒的人,老板到底是从哪儿找来的?
一来便是整整七个!
还都是患了侏儒症的人……看他们年龄都一样,长相也差不多,该不会是七胞胎吧??
老板真神秘啊。
艾伦没有进入书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是听到动静才循声过来看看的。
书房内。
水原秋看着门“哒”地合上,他把叉子握在才再度开口,声音温和了许多。
“你喜欢的红丝绒蛋糕,试一口。”
【……已经没心思吃了。】
脑海中,久野弥生的声音焉了吧唧的,满是困意:【哥哥,我现在只想睡觉。】
水原秋差点把叉子捏断,好险收住了力道。
他冷冷道:“我现在就去横滨把太宰治做掉。”
弥生:【你怎么跟里绪说的一样……】
摆在桌面的手机扩音器中传出青年软绵绵的反驳:“弥生,我才没有那样说。”
七濑里绪和水原秋无法像弥生一样在不同马甲内穿梭,但弥生可以双卡双待,意识同步,在两个马甲的识海中说同样的话。 他忍了忍,说:“小矮人手艺一流,弥生,你上次不是说想试一试红丝绒蛋糕?”
男人干脆拿起叉子,把感官与弥生同步,自己吃了一口红丝绒蛋糕。
弥生弱弱道:【意思是差不多的。】
话音刚落,三人的脑海中再度传来一连串“滴滴”的响声。
弥生不肯出来吃蛋糕,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要留在脑海里当两边的传话筒。
也不会深更半夜扰人清梦!
七濑里绪温柔的面具顷刻碎裂,他崩溃地抓住枕边的匕首:“我还是去做掉太宰吧!起码让他学会住脑!”
【那可是太宰先生,没做掉他反被做掉的话,我们该怎么办!对吧,秋哥?】
七濑里绪温声细语道:“把他打昏就好了,让他没有动脑子的机会,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下次、下次……】弥生敷衍道,转头又去跟七濑里绪说话:【早知道今晚这么难熬,我今天下午就和你去找太宰摊牌了。】
“不对哦,我没有要做掉太宰先生……他毕竟是我们的导师。”
水原秋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要他说,干脆直接找上门就完事了。无论太宰想知道什么、想做什么,本尊就在面前,一次性解决,就不会影响弥生睡觉了!
这样大家都能听到对方的回应,虽然麻烦了点,但三个人都能交流上。
两个人开始讨论起怎么应付太宰治,怎么让他停止脑补——起码明天要能睡个好觉。
这回轮到弥生安抚他:【冷静,冷静啊!】
水原秋又有七濑的手机号,只要再打一个电话,公放,用现实的声音说出来。
水原秋听了几分钟,毫无插话的余地。
弥生显然也没打算真的听到答案,接着跟七濑里绪对话:【对了,里绪……】 【我估计太宰折腾不了多久,再怎么调查,一下午加一晚上,也该差不多……唔。】
弥生还在絮絮叨叨,突然就被塞了一口蛋糕。
这个感觉很奇妙。
没有吃到蛋糕的实感,但奶油和烘焙得恰好好处的软绵蛋糕胚结合在一起,唇齿生香。
由舌尖上诞生的绝美感知,一路窜进大脑。
米花町。
弥生一下就从床上坐起来,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唇。
水原宅。
水原秋听见弥生顿了顿,强装不在意地接着跟七濑对话:【所以说,我预计太宰先生……】
水原秋快速地又吃了很小一口。
弥生吞了吞“口水”,艰难道:【大概会在五点左右洗洗睡觉,毕竟他明天还得上、上班。】
水原秋慢条斯理地叉起一小块,还特意挑奶油多的地方下手。
他吃得很慢,品尝得很仔细。
【而且我们的情报也……也没那么多给他查,他现在就是在瞎……瞎想!】
七濑里绪奇怪道:“弥生,你说话为什么一顿一顿,含含糊糊的?”
【因为……】
水原秋端起咖啡,飞快抿了一口咖啡。
意式浓缩,又叫espresso,口感十分强烈。喝不惯的人,会觉得无敌苦,唯有喝惯espresso的人,才会品味到它的咖啡香气。
很明显,弥生就是喝不惯咖啡的人。 弥生喝着索然无味的白水,竟然有一瞬怅然。
“苦涩”和“甜美”都消弭得无影无踪。
久野弥生一下没声了。
“好——”
弥生:“……”
弥生连忙:“半夜口渴,起来喝水而已,叔叔你快去睡觉吧。”
“弥生?弥生?”七濑里绪奇怪地喊了几声,嘟囔道:“怎么说一半人就跑了。”
弥生刚冲下一楼,端起水杯,舌尖的“苦涩”就被小蛋糕的“甜”充斥了。
【里绪,明天再去找你,我先睡了噢。】
水原秋无声勾了勾唇,把剩下的蛋糕快速吃完了。
他当场被苦到表情扭曲,连忙爬起来去找水,试图冲淡口中的苦涩。一时之间,也顾不上七濑里绪的问话。
“那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啊。”
有时候精神体的感知,比本体实体感知还要冲击大脑。
说完这句话,弥生啪地挂断了所有链接,将意识体撤回自己体内。
分出去的精神体回归刹那,
“弥生,怎么半夜起来了?”武田川吉打着呵欠,揉着脑袋,睡眼惺忪:“这么大动静,我还以为闹贼了。”
“哒、哒……”
这还意识不到水原秋在故意耍他玩,弥生就白当主控了。
【哥哥!!我们绝交吧!】 弥生放下马克杯,啪嗒啪嗒地小跑上楼,回自己房间。
被这么一打岔,那种怅然所失的感觉再也没有出现。
时针慢慢指向四。
凌晨四点半,太宰治终于肯睡觉了——睡没睡不知道,反正没有想东想西,半夜写剧本了。
弥生困倦至极,几乎在“滴滴”声消失的下一刻,便沉入了清甜的梦乡。
不过,临睡前,他还是强撑着看了一眼进度条。
【目标:构建七濑里绪】
【进度:45%】
——太宰治,不愧是你!加加减减一晚上才到45,甚至没有过半。你小子到底在纠结什么啊!
弥生骂着太宰治,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水原宅。
弥生断开链接后,电话并没有第一时间挂断。
水原秋慢吞吞地放下叉子,端着咖啡杯。
微冷的嗓音从扩音话筒中传出来,经由电流,有些失真。
“秋先生,是你在逗他?”
“是又怎样?”
“……水原秋,你的恶趣味能不能收着点?”
“不能。” 电话被挂断了。
“没有吧,怎么突然问这个。”
七濑里绪:“……”
等弥生照旧开始边听课,边用精神体开小差跑来横滨玩之后。
“啊??”
翌日。
“……”
想了一夜,直到睡着也没想通的七濑里绪,决定直接问本人。
“……??”
他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日期,下个月就是二月。
为什么要特意叮嘱这一句。
“没事就挂了。”
水原秋淡淡道:“下个月的十四号,有什么事你自己看着办。弥生有重要的事,别去打扰他。”
二月十四,是什么特殊节日吗?
难道弥生有重要的考试?
第38章试探
翌日。
想了一夜,直到睡着也没想通的七濑里绪,决定直接问本人。
等弥生照旧开始边听课,边用精神体开小差跑来横滨玩之后。
七濑里绪问道:“弥生,你二月十四号有重要考试或重要行程么?”
“……??”
久野弥生被问懵了。
“没有吧,怎么突然问这个。”
七濑里绪纳闷道:“是秋先生说的。他说你在那一天有重要的事,不让我去打扰你。”
“啊??”
弥生自己都怀疑起记忆来。
难道真的有什么考试或者约好的行程被忘记了?可秋哥怎么会知道……
该不会是跟他待在一起聊天的时候,随口提起了,结果自己反而忘记了吧。
弥生琢磨了一会儿。
二月十四号,
那是情人节啊。
可情人节跟单身狗有什么关系?
他不信邪,耐着性子等了一节课,转身戳了戳后座的同学。
“内藤,二月十四号那天,我们有重要考试吗?”
内藤随口道:“没有啊。”
弥生瞪他一眼:“别乱说,更别叫我那个外号啊!”
好羞耻!
“哦?”内藤故意拖长嗓音:“高冷的——王子——殿下,今年准备收多少巧克力啊?”
弥生:“一个都不收!”
内藤惊讶:“义理巧克力也不收?” **
今年估计也不会少,还会有一堆打着递义理巧克力名头的人,试图塞本命巧克力给弥生。
武装侦探社。
国木田独步按照自己的步调,完成了上午的工作。
上课铃响了。
他又扫了一眼,皱起眉头:“织田怎么也不在?他出外勤了吗。”
他如此想到。
弥生摇摇头:“还是算了。
弥生渐渐收起走神的思绪。
大家茫然地互相对视一眼,集体摇了摇头。
接近中午的时候,他突然记起有一个委托可以派给清·闲的太宰治。
横滨。
弥生转回黑板的方向,托着下巴。
他撑着桌面站起身,环顾了一周。
去年情人节,久野弥生的桌子抽屉里可是塞满了告白的情书和巧克力。
这一堂课是数学课,是低个头、捡支笔就再也听不懂的课。
并没有看见太宰的身影。
弥生嘟囔道:“……反正是不可能的事,还是不要让她们白费精力在我身上。”
——大概是秋哥记错了吧。
那么多巧克力,都是心意,丢是不能丢的。可吃又吃不完,实在折腾。
国木田独步沉着脸,怒气冲冲道:“太宰呢?!那个家伙该不会又旷工了吧!” 中岛敦迟疑道:“我好像看到了太宰先生和织田先生。”
国木田:“他们干什么去了?”
中岛敦:“太宰先生没说,只说他有点事要忙,叫我快点回来上班。”
国木田感觉拳头硬了。
“那个绷带浪费装置——他知道叫人上班,自己怎么不来,还带跑了织田!他能忙什么,忙着上吊还是入水?!”
“算啦。”
乱步咬着棒棒糖,漫不经心地说:“太宰又不是第一天翘班了。”
“可是,乱步先生……”
“而且太宰没有说谎哦,他最近确实很忙。”
国木田顿了顿,肃着脸道:“既然乱步先生都这么说了,那就饶过他一次。”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该是他的工作,一项都别想逃!更别想让织田帮他补报告!
国木田冷酷地推了推眼镜。
他正要坐下,余光突然瞥见咬着棒棒糖的黑发青年随手翻了翻报纸,突然盯住其中一页不放,从兜里摸出眼镜戴上了。
国木田:?
看个报纸也要用异能力?这么突然?
怎么跟平时不一样,都不喊一声预警了。
他还没准备好啊!
国木田惊慌地去捞抽屉里的小风扇:“乱步先生,你要用异能力了吗?!” 乱步把报纸塞给他。
国木田犹犹豫豫地放下风扇,打手势让大家把道具归位。
还好一位路过的、不愿透露姓名的东大学生及时发现,并拆除了炸弹,歹徒这才没有得逞!
青年又恢复了懒洋洋的姿态,那张冻龄的娃娃脸再加上孩子气的动作,让他看上去像个DK,而不是成熟的大人。
那一面报纸上,刊登了好几条新闻。但最显然的,还是一月六号的米花摩天轮爆炸事件和米花医院定时炸弹事件。
国木田走过去,小声询问:“乱步先生,这张报纸是有什么问题吗?”
上面说,一位丧心病狂的爆炸犯在摩天轮和医院同时安装了定时炸弹,并隐藏了后者的地址。以无数无辜市民的性命威胁摩天轮上的排爆专家,要求以命换命。
这是一份过期的东京新闻周刊,显然是乱步随手拿来打发时间的。
国木田珍而重之地接过,一目十行,迅速把整个版面看完了。
乱步摆了摆手:“用异能力确认一下而已。”
尚未准备就绪,乱步已经摘下眼镜了。
不愧是东大,值得信赖!
“你自己看吧。”
稍微等一等啊,风扇还没就位!
这是不用搞氛围了?
国木田看完后:“……”
闻言,大家一惊,纷纷飞快拿起自己趁手的道具,拿风扇的、打光的,几乎人手一个。 这年头,连个大学生也能拆弹啦?
他情不自禁地抬头,想追问:“乱步先生,这——”
乱步已经玩起了弹珠,头也不抬:“等太宰回来,把报纸给他。对了,你可以用这个报纸威胁太宰去工作哦?他会答应的。”
“把放在角落的那份报纸一起给太宰,效果更好。”
角落的桌上堆着一小沓旧日报。
是收集起来,准备给保洁阿姨擦窗户的。
能拿来威胁太宰的东西!
国木田精神一振,问道:“乱步先生,我要拿哪一份?”
乱步不满地鼓起脸:“这么简单的事,怎么也要问乱步大人?国木田,这难道不是提高你的观察和推理能力的时候吗?”
乱步大人累了!
他做的已经够多了。
这么重要的线索,太宰那份工资就应该上缴给他买零食!
国木田顿时肃然而立。
啊,原来乱步先生是特意在锻炼他么。
太失礼了,他竟然懈怠了!
“是,乱步先生!我一定会努力的!”国木田激动道。
他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甚至打乱了规定好的行程表,主动在休息时间,用最严肃的姿态翻开起那些废弃报纸。
国木田用严谨的态度、最快的速度,把所有报纸看过一遍后,选出了其中一份报纸,拿 乱步急着出门吃限量甜品——顺路去做委托——于是催促道:“快走啦,与谢野!”
——乱步先生,不是我不想给,是我根本找不到太宰啊!
国木田点点头:“跟敦形容的异能侦探很相似,不过我还没有看过他的照片,报纸上也没有刊登图片,暂时无法确认是同一人。”
并且越等,越绝望。
米花日报上,同样刊登了那则消息。
与谢野迟疑道:“这也太像某个人了吧。”
不过多了一段对拆弹的大学生的描写。
“但我翻遍所有日刊、周刊,只有米花日报中刊登了与东京新闻周刊不一样的消息。”
国木田应道:“是,我记住了!”
与谢野上午正在医务室整理器材,是从其他社员口中听到的这事。
等人走了,国木田坐回办公室,开始焦急地等太宰治回来。
“姣好俊秀的容貌,独特的银白发色,看起来是个容易害羞的帅哥……”
去问乱步:“乱步先生,是这份米花日报吗?”
他推着与谢野出门,头也不回地对国木田说:“早点给太宰,迟了,他自己就查到了……啊,或许他现在已经知道了。”
她好奇接过:“米花日报?我看看。”
他单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扶了扶帽子,笑道:“喔!国木田,你还不算笨嘛。不过这么明显的事,看不出来就真的是个笨蛋了。”
乱步正准备跟与谢野出外勤,解解闷。
大概是事件发生在米花,米花本地记者才能拿到一手消息吧。 突然,他眼睛一亮。
太宰的电话经常泡水打不通,但是可以打织田的啊。
都被他拐走旷工了,这两人应该在一起吧。
他拨打了织田作之助的电话。
刚响几声,织田作之助果然接了。
“喂,织田,太宰跟你在一起吗?”国木田问道。
电话那头:“对,怎么了吗?”
还听到了某人呼唤的话外音:“织田作——”
国木田听到太宰治的声音,一下就忘了原来的目的,怒道:“你们两个到底跑去哪里了,竟然敢无故旷工!”
“实在抱歉,我……”
织田说到一半,声音突兀地断掉了,换成了太宰治欠揍的嗓音:“国木田,我们请假一天噢!”
啪嗒。
电话挂断了。
国木田:“……”
硬了,拳头硬了!
**
另一头。
太宰治挂断抢来的手机,随手关——
织田作之助眼疾手快拦住:“不能关机,孩子们可能有事找我。” 织田作之助解释了一下:
他面无表情道:“太宰,上次我去河里捞你,导致手机进水。学校的老师给我打电话,我都没接到。”
唉,有小孩的男妈妈是这样的。
“后来又去埼玉县出差,碰到惠和津美纪好几次,帮了他们几次忙,给他们做了几顿饭。”
织田作之助无奈道:“可是我真的不是开福利院的啊。”
因为这是织田作第一次在捡小孩的事情上惨遭滑铁卢。他以为小孩迷路了,就想把两个孩子——他们是姐弟——送去了警署。
“是惠。”
“哪个?”太宰治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噢!两年前,你去埼玉县出差的时候,在游乐园捡到的小孩对吧?他不是有监护人吗?”
正弯腰询问的时候,姐弟两人不靠谱的监护人突然凭空冒了出来,差点把织田作当成拐小孩的怪蜀黍。
“他们被五条先生带去游乐园,结果他们身高不够,五条先生就自己上了过山车……是我误会了,他们其实是在门口帮忙拿包,顺便等五条先生玩够过来集合。”
“津美纪知道我养了十五个孩子后,坚持要过来做义工,惠也跟着来了。”
太宰把那事记得很清楚。
太宰治想到织田作庞大的家庭构成,就觉得可怕:“你有十五个小孩,五个上中学,七个上小学,你说的是哪一个啊?”
太宰治一边整理等会儿要用到的道具,一边问:“那老师为什么会给你打电话?而不是打给五条悟。” 织田作之助帮忙调整现场,回答道:“五条先生工作繁忙,有时候不能赶去开家长会,我会代替他去家长会。”
这事还是五条悟知道他们关系好后,主动打电话过来拜托他的。
还得到了好几袋限量版口味的喜久福礼盒作为答谢。
织田作:“老师打电话过来,是说……惠马上就要毕业了,问我关于他的毕业去向。”
其实老师还说了句“总不能一直当校霸”,但这句话就没必要说出来了。
太宰问:“他要去东京咒术高专吧?”
红发男人点了点头。
“啧。咒术界啊……那帮老家伙阴暗又固执,连我都有所耳闻。”
太宰治咂了咂舌,还有那小鬼的术式……
太宰暗暗摇了摇头。
算啦,反正也不是他要操心的事,别把织田作牵扯进去就行。
“这样就可以了吧?”织田作之助问。
太宰治拍了拍手里的灰,看了一眼杂乱的房间,满意点头。
“差不多了。”
他们把当年寄过来的那个信封,藏在了织田作之助的书房里。
第一,试探“异能侦探”的异能力。
太宰担心他的异能力与预知有关,虽然可能性很低,但还是现场排除一下,顺便试出真能力。
第二,试探他对当年之事知道多少。
如果真的是当年写信之人,不可能认不出这个信封。而换作其他人,那不过就是一个烂 可,太宰治非常明确自己从未见过这号人——不仅在港口Mafia,更是在任何一个Mafia组织里,都不认识他。
可对他又太过尊重。别人都是“安吾”、“织田作”,到他这里就变成了“太宰先生”。
这就非常奇怪了。
第三,试探异能侦探对织田作之助的态度。
太宰读过那封信无数次,早就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那个异能侦探对安吾、织田作太过亲昵,尤其是织田作,一副挽救早逝白月光的既视感!
并且至少生活了十年。
可安吾通宵了一夜,翻找了无数户政科的资料,都表示没有七濑里绪的名字。
太宰治已经把七濑里绪至今为止在横滨的活动都查过一遍了,根据他进入横滨后的行事作风、生活习惯,非常确信他是个横滨人。
为此,一场精心设下的试探必不可少。
必须得知道,七濑里绪为什么消失了四年,又在四年后重新出现在横滨的原因和目的。
还用敬语!
太宰治方才收到了线人的情报,异能侦探曾在米花医院出现过,还拆了一枚炸弹。
大街的信封。
信封甚至不能只让织田作之助来藏,否则很容易就被发现是刻意藏的。而且太宰在织田作的书房里没有窃听、针孔摄像头,得现场安装。
在前往东京一探究竟之前,太宰治要先把他的来龙去脉查清楚。
再加上镜花的感觉,异能侦探十有八九在Mafia混过,甚至可能是自己的下属。
这些都要一步步、慢慢来。 太宰治光明正大地把一枚窃听器粘在了红发男人的后颈衣领处。
“太明显了,会被发现的吧?”织田作之助问。
“要的就是这种像新手一样粗劣的感觉。”太宰治答道。
准备就绪了。
太宰治准备先撤,免得被异能侦探看到他的身影。
“你可以出发去下委托了,织田作。”太宰治叮嘱道,“记得装像一点……”
太宰治沉思了一会,一敲手心:“你还是面无表情吧!什么表情都没有,语速快一点,迫切一点,他会上钩的。”
这样真的可以吗。
织田作之助的良心突然隐隐作痛,开始不安起来。
凭借经由太宰临时培训后并不精湛的演技和话术。
他要亲自去骗一个小孩了。
第39章直言
织田作之助找到了七濑里绪。
很好找。
只需要根据名片上留下的信息,拨出一通电话,用稍显急切的嗓音说出那句:“我有很重要且紧急的委托,想要交给你。”
对方就会乖乖答应,并主动约定好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因为是“紧急”的委托,见面的时间当然是越快越好。
织田作之助报了自己家的地址,站在门口等他。
没坐多久,远远地就能看见一个白发青年朝这边疾步走来。
织田作之助起身,迎了上去。
“织田作……作之助先生!”
久野弥生紧急改口,拍了拍胸脯,假装自己是因为一路疾跑才会大喘气,没能把一句话说通顺。
“你没事吧?”织田作之助问。
“没事。”白发青年摆了摆手,随口撒谎:“只是刚刚跑太快了,需要缓一缓。”
才不是呢。
弥生是坐车过来的。
这年头,谁会在紧急关头搞日剧跑啊!四轮汽车不比两条腿跑步来的快?
弥生骗骗其他人,无所谓的。可要他编谎话欺骗织·白月光·老实人·田作?
那多少会有些愧疚。
弥生是坐车过来的。
什么叫一个谎话要一百个谎话来圆?弥生算是见识到了。
织田作之助起身,迎了上去。
弥生:“……”
“我没事的,织田先生!”他认真道:“跑几步路而已,就当锻炼身体了。你不是有紧急且重要的事吗?我们先来谈谈委托的事情吧。”
“织田作……作之助先生!”
久野弥生演得太真,织田作之助信了。
红发男人拧着眉头,伸手欲扶。 不仅信了,心里还有点愧疚。
——唉,如此热忱,一片赤子之心。小孩真是辛苦了。
可太宰强调过许多次,织田作之助也明白重要性。
这出戏非演不可,不仅演,还得演好!
织田作之助定了定神,再度关心了几句后,开始缓缓步入主题。
“其实,我是想你帮我寻找一样东西。”
久野弥生和七濑里绪立刻恍然大悟。
噢!
寻找失物。
这个他们熟啊,接到最多的委托就是找失物了。
白发青年点了点头,信誓旦旦地保证:“没问题,我一定帮你找到。”
就算用异能力找不到,弥生家里还有一个专门寻找失物的电话呢!
只要对着话筒说明遗失的物件具体是什么,丢失的日期——必须是在一个月内遗失的——电话就被报出那件失物的下落,就一定能找到。
弥生认真道:“织田先生,你丢失了什么东西呢?可能把它遗落在哪里,最后一次看见它是什么时候……”
“可以把所有还记得的详细信息都告诉我么?”
被青年带动,织田作之助不知不觉间也严肃起来。
“我遗失的重要物件,是一份信。”
“……信?”
久野弥生一愣。 久野弥生有一瞬间没能做好表情管理。
放在织田作之助的眼里,就是白发青年听完后,稍微顿了顿,似乎在思索什么。
七濑里绪安抚道:【你别慌,说到底,写信的人是久野弥生,不是七濑里绪。你现在用的可不是本体。】
一切思绪,都在短短几秒内闪过。
他说的该不会是四年前那封吧?
【需要让我来吗?】七濑里绪问道。
虽然他很快就控制住了面部表情,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忐忑。
他放缓了语气,用太宰教的声调,慢慢地说:“那是一封很重要、很重要的信。”
七濑的话有如醍醐灌顶,弥生顿时想通了!
怕什么?
【……不用,我可以的。】弥生答道。
本体做的事,关马甲什么事。
织田作之助趁热打铁,问:“七濑君,我听说你的异能力在寻物一事上极其便利。可以请你帮帮我吗?”
“对。”
织田作只是看似天然呆,但切开也不是全白的!
信——这个关键词,实在太戳人敏感的神经。
应该没有看到吧?
“拜托你了。”
织田作之助语气不变,目光不动声色地盯着眼前的青年。 白发青年听完,没有犹豫:“这个委托,我接下了。”
织田作之助立刻道:“那我们出发去找它吧。”
青年微微颔首:“好。”
织田作:“我一直将它放在书房,从未拿出去过。如果不见,应该还在书房里,可我怎么也找不到……”
“你跟我来。”
久野弥生抬步跟上,然而,就在红发男人转身的刹那,弥生的视线扫过男人的衣领,表情立刻凝固了。
【是窃听器!】七濑里绪的声音十分严肃,他唤道:【弥生——】
久野弥生喊道:“织田先生!”
织田作之助停下脚步,回头:“嗯?”
白发青年肃着脸,满眼凝重地望着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小心翼翼地上前,伸手探向织田作之助的后颈衣领,拿下了粘在衣领处的微型窃听器。
青年把窃听器瘫在手心,朝他示意:“……织田先生,你看。”
红发男人的表情有些复杂。
久野弥生将窃听器丢在地上,抬脚踩碎了。他拧着眉头,问:“有谁碰过你的衣领吗?……或者,有没有人近距离接触过你?”
——有,就是太宰啊。
但织田作之助不能说。
他只能摇了摇头:“我不记得有人靠近过我。”
织田作之助心虚了,但用太宰教的办法——时刻保持面无表情,别有表情就是最强的演 **
谁有这个本事在织田作之助身上安窃听器?
这该不会是场鸿门宴吧?
织田作之助:“……”
“难道是敌人吗?”
是做给他看的。
他没忍住,轻咳一声:“这个……之后再探讨吧。你先跟我来。”
弥生顿时警觉起来,精神高度紧绷。
久野弥生以为织田作是就近找了个地方等他,没想到,身后那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子竟然就是织田家!
虽然外墙是挺破旧、装修风格是有点过时,可也算是大房子!
久野弥生信了,神情严肃。
这就不管啦?
除非……
技——稳住了。
有本事的人,不会做的这么粗劣。
他跟着走了几步,幡然醒悟。
久野弥生杵在原地没动,被红发男人回头轻轻拉了一把,才一头雾水地跟着织田作之助往前走。
那可是三层楼的大房子!
啊? 侦探社的工资这么高吗?
【织田作这么有钱的吗?】七濑里绪震惊道。
【我也不知道啊!】弥生茫然答道。
久野弥生小心地问:“织田先生,这是你家?”
织田作之助挠挠脸颊,解释道:“嗯,没办法,人太多了,房子不大一点就住不下。”
“买它的时候,我自己出了大部分的钱,朋友们多多少少也有帮忙——噢,市政府也给了补贴。”
至于为什么会给补贴?
在看到客厅里坐着一群孩子在看动画片后,弥生就懂了。
收养太多孤儿,难怪会发补贴。
没送个锦旗过来,已经是市政府失职了。
当织田作之助向他介绍孩子们的时候,弥生适当地表露些许震惊,其实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
“书房在二楼。”织田作说道,“请跟我来。”
白发青年抬步跟上。
织田作之助一边上楼,一边说:“其实我当年只养了五个孩子,他们如今都去上中学了。”
弥生默默听着。
织田作之助说:“四年前,我险些经历一场家破人亡的无妄之灾,只因我的异能力是一枚最好的棋子。是一个陌生人帮了我,救了我,才让我和我的家人得以存活。”
“若不是他,我或许会怀着恨意死去。”
弥生还是没有出声,低垂着眼睫,注视着每一层台阶,无声无息地跟在他身后。 难怪弥生要跑,是担心自己下一秒就表情失控,哭出来了吧。
“他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织田作之助甚至关切地问道:“我听说你受了至少三处枪伤,伤口恢复得如何?会痛吗?辛苦你了。”
织田作之助踏上最后一格台阶,在长廊上站定,用年长者包容——堪称纵容的目光——注视着白发青年。
难道他就能忍住不哭吗!
不敢再多停留一秒,弥生当场落荒而逃。
“谢谢你。”
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
七濑里绪被弥生从识海“踹”了出来,被迫接管了身体。
“我都要为你所做的一切,为你知道那些秘辛并想方设法传信与我,途中受过的伤害、付出的代价,向你道谢。”
他的声音极度温和。
眼睛有点酸酸胀胀的。
“我一直很想当面感谢他。但我不知恩人的姓名、性别、年龄、外貌体态,他藏得太好了,让我根本无从找起。”
“无论你隐瞒身份的缘由是什么,无论你的初衷和最后目的是什么……”
可是……
久野弥生呼吸一滞。
“我真希望能有一天,亲口对他说出这番话。” 识海中,两个精神团子在“边吵边打”,试图把控制权让给对方。
【别留下我面对织田作,好可怕,你快上啊!】
【不不不我真的不行,我俩不是一体的吗,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啊!】
【就是因为这样,我也扛不住,我的演技很糟糕的!】
【里绪,我们不是挚友吗!】
【挚友不是你这样用的啊!】
七濑里绪死死地低着头,不让自己露出异样。
事实上,他久久不说话,就是最大的异样了。
织田作之助的面容还是那么平静,语气诚恳。他不觉得自己说出了什么感人的肺腑之言,太宰治也没有让他在这里就揭穿一切,是织田作自己做出的决定。
就是这个孩子救了他。
毫无道理的直觉,可织田作之助无比笃定。
“你还好吗?”织田作之助担忧地上前,想要伏低身子去看白发青年的神情。
白发青年倏地抬起头,眼眶略有些红,但整体面色还算平静。
终究还是七濑里绪更胜一筹,硬生生把弥生“挤”了出来,让他面对一切。
久野弥生经过一场啼笑皆非的“大战”,冷静了许多。他退了半步,避开了织田作之助的触碰。
“是我吓到你了么?”织田作之助安抚道,“别害怕,走廊没有太宰的窃听器。”
弥生:“……”
七濑:“……”
果然,这是太宰治的鸿门宴啊! 里绪的侦察技能是MAX,如今正好用上。
他其实不是很懂,他都防护这么严密了,织田作之助为什么会准确定位到他身上——难道是因为里绪的发色,跟当年的假发是一个颜色的么??
太宰治,你怎么连挚友的身上都要按窃听器啊。
弥生放弃挣扎,冷静道:“我们不是要找信吗?”
“太宰先生为什么要在织田先生家安装窃听?难道他要对您不利么。”久野弥生一边装傻,一边启动异能力,目光不动声色地环顾了一周。
久野弥生用异能力一扫房间,差点被彩光晃瞎眼睛。
弥生用技能分析了一下这些彩光,目瞪口呆地发现好多迷惑信息。
久野弥生窒息一瞬,完了,他的反应跟自爆有什么区别,还被剧本组听见了。
因为窃听就在织田作之助本人的口袋里!
就算是鸿门宴,也得把流程走完。
织田作之助不太理解,但还是带着青年走进书房。
弥生挣扎了一会儿。
比如,在用技能分析前,A处光晕是写着:“可疑地点,书的倒伏方向似有异常。”
用技能分析后,A处就会变成:“高度疑似藏匿物体处,倒伏的书是遮挡,第三本不符合重力倾斜角度,被人为调整过……”
之类的话。
一般来说,在扫描了全场的可疑地点,并分析完毕后。
……走廊的确没有窃听。
红色光晕为他提供了最精确的信息。 只要证据确凿,A处就会把“高度疑似”删掉,直接写“物品藏匿处”。
有且只会有这么一个定点指示,告知目标物品的所在地。
可如今,放眼望去。
书房里起码有八个这样的定点指示!
弥生傻眼了。
【这就是剧本组吗……】弥生喃喃道,【难怪秋哥说异能力不是无敌的,还说我们被太宰坑过许多次。】
【我来。】七濑里绪的一句话里饱经沧桑,【你忘记了太宰先生的教导,但我还是记得一点的……就算我们的灵魂忘记了,身体的肌肉也会记住的。】
多么可怕的宰式教育!
重生都忘不掉!
即便如此,七濑里绪还是失败了三次,第四次才在层层遮掩物后拿起了那个熟悉的信封,并交到织田作之助手里。
【快走快走。】弥生催促道,【免得太宰突然跳出来作妖,正面对上他,且不是要掉得连马甲都不剩。】
七濑里绪向红发男人提出告辞,走的脚步飞快。
织田作之助甚至来不及多拦上一会儿,白发青年就如同闻风而逃的野兔,一溜烟跑走了。
织田作之助心想,果然还是吓到这孩子了。
不过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呢?
第40章心绪
白发侦探离开过后的许久,太宰治才慢悠悠地推门而入。
织田作之助正被孩子们围着,在客厅做游戏,闻声抬头望去。
他打了声招呼,“太宰,你来了啊。”
太宰治状似埋怨:“织田作,你也太乱来啦。怎么能不按计划行事呢?”
说好要用信封吓那孩子一跳,趁其不备,狠狠诈一诈他。
怎么提前开口了呢?
倒不是不行,只是太过温和,缺少一点“意外感”。
太宰治摇了摇头:“还是太心软了啊。”
“唔……抱歉。”
织田作之助道完歉,又疑惑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太宰治顿时心虚地望着天花板,另一只手指了指红发男人的口袋。
织田作之助拉开衣兜,低头一看,顿时十分无奈。
他把那枚小道具捡出来,丢回给太宰治。
“你什么时候把窃听放到我衣服里的?”
“把第一枚窃听粘在你后衣领上的时候。”
太宰治眼疾手快,抬手一接,顺势收回。
他理不直气也壮,控诉道:“要不是它,我都不知道织田作破坏了计划!”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我觉得那些话应当在那时候说出口,没想太多就说了。给你添麻烦了吗?”
划!”
太宰治状似埋怨:“织田作,你也太乱来啦。怎么能不按计划行事呢?”
织田作之助拉开衣兜,低头一看,顿时十分无奈。
“稍微有点事下次再接着玩吧。”
织田作之助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头,跟孩子们交代了几句。他放下手里的玩具,跟太宰治走到另一个僻静的角落。
红发男人叹了口气:“……是我冲动了。”
太宰治笑道:“那也不一定。总之,我还是看出了点东西来的,这一场试探没有白费。”
织田作问:“你发现什么情报了么。”
太宰治点了点头:“嗯,我已经猜到他的异能力是什么了。”
织田作之助等着太宰解答。
太宰治边思索,边答道:“你说‘走廊没有窃听’时,他的接话明显比之前慢了几秒。之后也有意避开了这个话题,语气似有无奈,证明他知道窃听器在你的口袋里。”
太宰治竖起三根手指,侃侃而谈:
“在房间里,总归有三种迷惑障碍物——由你自主布置的、经由我指导让你放置的、由我亲手放置的。”
“他完美避开了第一种类的所有障碍物,却栽在了后两种上。”
织田作之助眨了眨眼,疑惑地问:“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
太宰治说:“任何人都有各自的习惯,你自己设下的陷阱与我设下的不同,可以避开各自的思维惯性。根据对不同线索的侦破速度,一试他对你我的了解程度,二试他的异能力强弱,三试……”
“三试,「人间失格」能否作用于过程中的线索踪迹,能否让他的异能力失效。”太宰嗓音悠悠,不急不缓地说道。 织田作沉默一息:“结果是他找到了信封。”
这就像是一场由太宰治、织田作之助联合出题,七濑里绪作为唯一考生的摸底考试。
太宰治一通解释。
在拿到试卷前,考生就对两位考官的风格——特别是太宰考官——异常熟悉,提前做过针对性补课和训练。
太宰治不置可否,并未把话说死。
拿到试卷后,考生的外挂——异能力——为他排除了部分错误答案。考生本人照着考官们的出题习惯,瞬间又排除了一部分选项。
在剩下为数不多的选择中,七濑里绪靠着上课学到的技能,在失败了三次后,飞快找到了正确藏匿点。
但,分析并不代表告知答案。所以能不能推理出正确藏匿点,要靠他自己的推理能力。
太宰治轻快道:“是哦。七濑里绪的异能力大概跟安吾的「堕落论」差不多吧?都是作用于物体的。”
不像是纯粹的思考,也不像是完全在无脑做排除法。
按照他的猜想,七濑的异能力与‘线索寻找’有关,又或许是某种分析能力,让他能够在短短几秒内,将目之所及的一切有效线索分析出来。
太宰治已经猜到了七濑里绪的异能力。
织田作之助有些明白了:“你先说他推理能力不错?”
虽说只是在书房里找信封的小游戏,难度不大,失败三次也在正常范围内,可……速度太快了。
“嗯……也许吧。” 问题是……
谁在给七濑里绪上课?他为什么如此了解“考官们”的习惯?
还得再查啊。
太宰治沉吟片刻,对红发男人摆了摆手:“织田作,我先走了。”
后者一把拽住他。
太宰治:“?还有事么?”
织田作之助面无表情道:“过来和我一切把书房恢复原状。”
把书房弄得一团乱就想走?那可不行!
太宰治:“……啊哈哈,这——”
织田作之助加重语气:“还有书房里的窃听装置、针孔摄像头,全都拆走。”
太宰治:“……”
太宰治好想摇人过来帮他干活,但抵不过抓他干活的人是织田作!
织田作真的认真起来,不会给他逃班的机会。
“好吧。”
太宰治幽幽一叹:“我不会跑的,不要用那种控诉的眼神盯着我呀!”
**
只从那日后,久野弥生和七濑里绪再也没见到过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
就连侦探社的人也很少碰见,只在买可丽饼时撞见过几次中岛敦和泉镜花。
倒是有一次,有幸看见芥川龙之介的背影。
他似乎在追捕着什么人,为了提高自己的速度,甚至不惜用异能力「罗生门」在大庭广之下攀岩走壁。 口中似乎还吼着什么“别跑”之类的话。
仿佛那日的警示提点,也只是秋先生恶趣味上头的一个玩笑。
根据他们定下的束缚,隐私是不会进行记忆同步的。
七濑里绪莫名有种“松了口气”的奇怪感觉。
尚未看清,芥川龙之介就跑走了。
七濑里绪已经知道了那天是情人节,也再三确认过弥生在情人节没有约会的对象。
“……希望不是在追敦。”弥生讪讪一笑,由衷地为中岛敦点上一根蜡烛。
一眨眼,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便进入了二月。
——把这种陌生的情感,拖进“隐私”一栏,不让弥生发觉的事,他干过不止一次。
这太奇怪了。
七濑里绪赞同点头,为敦点了第二根。
下周便是二月十四号了。
三人也通过电话、精神同步的方式办过茶话会,交换彼此的情报和进度。
就算没有恢复全部记忆,七濑里绪依旧有种直觉。
纯黑外套形成的黑兽如利刺一般深深扎进墙壁里,又飞快弹射起步,芥川龙之介纵身一跃,在墙壁上二段跳,踩着别人家的阳台栏杆翻过高高的围墙,跳去了另一条街道。
期间,水原秋一直安分守己,用蛋糕戏弄弥生的场面再也没有发生。
私下询问过弥生,得知秋先生并没有约他在二月十四号出门后。
他甚至不敢跟弥生提起,又担心“记忆同步”时被发现端倪,很心虚地把这个感知归类到了“隐私”一栏。 想必熟知人心的秋先生也是如此。
……又或许,秋先生比他更为熟练。毕竟,水原秋是四个分出来的人格中,与弥生关系最亲密的那一个。
稍微有点不甘心。
七濑里绪心想,明明最先诞生出来的人,是他才对。
怎么反而被秋先生抢占先机?
难道就因为秋先生是所有人格中,陪伴弥生走过轮回次数最多的那位吗?
还是因为……
他曾有一个情人众多的杀手老师?
想到这里,七濑里绪又迷茫起来。
这关情人什么事呢?情人多就能怎样了么?
再一细想,却更加迷茫。
那位老师叫什么名字来着?他的样貌、所属势力和体系又是什么?
……想不起来了。
他暗暗叹息,这股莫名变化的心绪,实在太奇怪了啊。
**
横滨。
七濑里绪正在完成一项委托,这个委托不太常见,因为雇主本人极其所属势力都在东京,碍于港口Mafia,无法擅入横滨。
在中间人的介绍下,雇主找到了异能侦探,出手极其大方。
七濑考虑过后,决定接下这一委托——帮山口组转交催债的书面威胁信。 得到的回答却是:“等你把记忆全部找回后,你就知道原因了。”
而在七濑里绪的记忆中,他也收过保护费。
但不是跟着太宰治,而是跟着同样有着银白发、脖颈间带着厚厚枷锁、被称为“白色死神”的那位少年。
什么谜语人!
他们也算与时俱进。
——高坐于首领宝座之上的太宰首领,在这个世界竟然也去了武装侦探社。
——港口Mafia首领直属游击部队的队长中岛敦,在这个世界,竟然是武装侦探社的社员。
可随着构建度的提升,七濑里绪真的开始慢慢恢复记忆了。
但凡是个Mafia,就跟着老大收过保护费。
……弥生只知道导师是太宰治,但并不知道,他们的导师是那个太宰。
运筹帷幄,心狠手辣,轻而易举地让港口Mafia的影响力扩大至整个关东地区的那个人。
也许等到构建度像水原秋一样过半后。
催债还要发一份“预告函”——再不还钱就打上你家什么的。
一些零碎的、不全的片段偶尔会从他的脑海中闪过,速度太快,捕捉到的记忆碎片实在太渺小。
在察觉到横滨与记忆中的样子不符后,七濑里绪就私下联络过水原秋。
七濑里绪暗暗叹了口气。
即便他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无法将记忆碎片彻底拼凑完整。 他也会回忆起大部分的经历。
一切谜底,或许在那时便能解开了。
七濑里绪瞥了一眼属于他的进度条。
【目标:构建七濑里绪】
【进度:49%】
只差最后的百分之一,便能过半了。
**
欠债人的公寓大门就在眼前。
白发青年拧着眉,目光投向虚空,神情稍显严肃。
【里绪,怎么不敲门?】久野弥生在意识中问道。
七濑里绪垂下眼睫,掩去心中复杂的万千思绪。
【不小心发了会儿呆。】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抬手摁响门铃。
过了几分钟,还是没人开门。
七濑里绪的耳朵微动。
他听见门内传来很细微的动静,窸窸窣窣,像衣服摩擦过金属门把手,以及木地板“吱呀”的声音。
大门的猫眼处,门内之人投来窥探的视线。
七濑里绪对着猫眼举起手中的文件袋。
“先生,这是山口先生委托我向您寄送的文件,请签收。”
门后的男人迟疑了一会儿,打开了一条门缝。 ……不然还是死的吗。
身形颀长,容貌昳丽,气质和缓,温温柔柔的像一朵小白花,一看便没有威胁。
七濑里绪将一封信交给他,摇了摇头:“我的本职是是侦探,这只是我接下的委托。”
中年男人惊叫了一声,还是没有接。
七濑里绪十分无奈,他把信举起晃了晃,用词依旧是礼貌的,只是语气沉了下来:
青年没有否认,只是把信又往前递了递。
“麻烦签收一下信件。我还有别的工作,不想耽误太长时间。”
“签、收!”
“请·签·收。”
“天啊,是活的异能侦探!”
“来送信的。”七濑里绪答道。
男人格外八卦,不停追问。
“异能侦探,你如果可是横滨市内极有名气的侦探,大家都说你的异能力非常厉害!”
中年男人立刻想到了最近常常听到的一个名字:“你是异能侦探么?!”
中年男人看了看眼前之人。
“你是谁?”
中年男人一愣:“你是邮递员?”
白发的年轻侦探……
“聘请你一次要多少钱?你都接什么工作?……你是正统官方的侦探还是私家侦探?我的意思是,有些不太适合放在明面上的工作,你会接吗。你有没有接过什么离谱的、有爆点的大案啊?” 弥生:【废话也太多了,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十分暴躁。
七濑里绪便去问那个八卦的男人:“……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男人理所当然地:“拿去卖给小报记者啊。一定能大赚一笔吧!”
弥生:【……】
“……”
七濑里绪深吸了一口气。
【不想礼貌了。】七濑里绪委屈地说。
【那还忍什么。】弥生恶声恶气道:【听不懂人话的家伙,揍他!】
男人还要开口,眼前“柔柔弱弱”的白发青年突然撩起了袖子,猛地举起了拳头。
拳头在眼前飞快放大。
“你、你要干什么……啊——!”
男人被一拳撂倒在地,捂着瞬间青了一块的右眼,不敢置信道:“你竟然敢打我!”
【呵。】
久野弥生冷笑了一声:【他不知道的东西多着呢。】
弥生飞快接替了身体,在男人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冲上去在男人的左眼又补了一拳。
“这才对称。”
弥生极为满意,在心中说道:【交回给你,里绪。】
七濑里绪飞快接过身体,他俯身拎起那人的衣领。
杀气在一瞬间爆发。
欠债的中年男人跌坐在地,被扯着领子,被迫昂起头。衬衣的衣领勒住了脖颈,让他几 “山口组身为外地势力,他不进来逮你,那是尊重横滨,尊重港口Mafia的权威。”
男人霎时抖如糠筛:“对、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怎么敢冒犯港口Mafia,这真的不是有意的!请不要杀我!我一定会补足钱款,双手奉上的!!”
传闻中的异能侦探,其实是港口Mafia的人!
“在还款日期后面签字。”
任何一个横滨人,听到这句话都要胆寒。
七濑里绪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笔,指挥男人拆开信。
“你把横滨当成什么了?”
七濑里绪的嗓音极冷,偏又轻柔至极:“特意住在港口Mafia的势力范围内,是看准了山口组不敢派人过来吗?”
白发青年居高而下地俯视他,黑沉沉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冷漠而又深不见底。
七濑里绪冷着脸,把信摔在男人脸上:“签收。我只说最后一次。”
乎无法呼吸。
“是、是!我绝对会还的!”
“横滨可不是回收垃圾和废物的地方。”
男人无比惶恐,连连应是。他没想到山口组竟然跟港口Mafia联手了,更没想到……
男人被骤然放开,猛地咳了几声。他小心翼翼地讨好道:“来自港口Mafia的这位大人,我该怎么签,签在哪儿?”
他非常顺口地说:“如果再度逾期,你知道我们的手段。”
“惹上了巨额债务,以为躲到横滨就能当做无事发生吗?”
“你在拿港口Mafia当挡箭牌?” 七濑里绪拿着签完字的信,非常满意。
临走前,七濑正要离开,弥生在脑海中喊住他。
【不对呀。】弥生说,【我们是侦探,不是Mafia。你刚刚下意识应了一声,我看那个人好像误会了,要不你解释一下吧?】
免得回头传出点什么谣言,徒生事端。
七濑里绪完成了委托,发了顿火,已经不气了。听了弥生的话,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停下脚步。
中年男人正要爬起来,猛地刹住不敢动。
白发青年仿若变脸一样,三秒内,整个人的气质从危险噬人的带刺玫瑰,变成了柔弱温和的菟丝子。
“你刚才说错了一件事。”
青年带上兜帽,跟个怕生的社恐一样挡住了眉眼,说话温声细语的。
“我只是个普通的侦探,不是港口Mafia的人,可不要搞错了。”
中年男人不敢动。
这变化也太大了!反而更吓人了啊!!
“嗯?”七濑里绪没有得到回应,不耐地蹙了蹙眉,冷冷扫过一眼。
男人一个激灵:“大人……不,阁下,我懂规矩的!您务必放下,我绝不会往外乱说!”
——大概是有什么特殊任务吧。
男人暗自想道,怎么可能不是港口Mafia的人?他可是从小就在横滨Mafia圈子里混的本地人,多少见过一点世面。
这种浸淫在黑暗的气质和对组织的认可度、荣誉感。 七濑里绪飞快走了,他还得赶在邮局关门前,把这封信寄回东京。
他想着想着,眼睛突然一亮。
不是港口Mafia的话,他就把头砍下来当球踢!
“就是你说有异能侦探的情报,还要当面告诉我?”
然而他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语气词、每一个笑,都悄然裹挟着如深渊一般的骇人气势。
男人双眼放光,几乎能想象到这条情报要是被情报贩子拿去卖,能卖出怎样的高价来!
好几个小时的漫长等待后,他的手机总算响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轻笑了一声,嗓音轻柔温缓,语气温和,还隐约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在他离开后。
他拿出手机,在转了好几个中间人后,费尽口舌,着重强调自己有先生想要的重要情报,必须自己说。
打过来的是个匿名号码。
那个欠了巨额钱款的中年男人进了家门,跌坐在玄关处,喃喃自语:“怎么办……我上哪儿凑钱啊!”
可不能让中间商赚差价!
“喂?”
“港口Mafia私派在外的私家侦探……嘿嘿,到底是侦探,还是帮忙打探机密的间谍啊?”
“最近那位先生似乎在私下高价买异能侦探的情报……”
男人一拍手掌:“我可以把情报卖给他啊!反正,如果是那位先生的话,知道什么都不奇怪吧?也不会有人知道是我说出去的。” 与他对话,仿佛在与深渊对话。
但又无端觉得有些熟悉。
这个姿态、这个语调……跟下午那会儿,异能侦探恐吓他时,真的好像啊。
难道异能侦探和太宰先生有什么联系吗?
听说太宰先生跟港口Mafia私下其实有所来往,更有传言,说现任游击队长芥川龙之介曾追在太宰治身后,追了他两条街……
难道……
中年男人的呼吸登时沉重起来——被自己吓的。
他有些后悔,或许不该贪下那点中介费。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后悔也迟了,没人敢耍太宰先生。
男人乖顺道:“是的,太宰先生。我有非常重要的情报,想要献给您。”
——他甚至不敢用“交易”这个词,他知道的太多了,只想保住这条命。
“是吗?那就说来听听。”
太宰治听出了那人的心思,倒是升起了几分兴致。
他笑吟吟道:“尽量说详细一点也没关系,我很感兴趣。”
在他主动查遍全横滨的情况下,竟然还能有漏网之鱼?
就让他来看看,这一条情报到底有多重要。
第41章代价
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太宰治从一个极其边缘的线人口中得到了一条不普通的情报。
线人无比笃定地说,最近在横滨声名鹊起的异能侦探,其实是港口Mafia的人。
当太宰治询问他有什么依据的时候,男人答道:“是异能侦探当着我的面说漏了嘴,我 男人尽可能把过程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异能侦探是如何光速变脸、用轻柔的语气进行威胁恐吓。以及没有第一时间否认来自港口Mafia,反而不假思索地说出“你知道我们的手段”这种话来。
夜色越深,环境越是静谧,太宰治的思维便越是活跃。
太宰治毫无睡意。
才知道的。”
太宰治不动声色道:“哦?”
窗外月色皎洁,疏星点点,整座城市都被夜幕笼罩,陷入了沉睡之中。
【太宰治摸着下巴,眸色沉沉。红发男人就坐在他的对桌,听他絮絮叨叨。
算是默认的潜规则,一旦收了钱,就绝对不能再向第三个人透露半个字。
太宰治稍稍沉默了一会儿,主动提出给他转一笔账买断情报,也算是封口费。
“我们”——这个词就是最好的证据。
这已经是第二个人说出这种话了。
他支吾片刻:“而且,我觉得他跟您在某些地方有些相似……”
太宰治挂断了电话。
似乎察觉到太宰并不相信,男人着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临走前还威胁我,让我不准把这条消息说出去!”
回忆翻涌,从前调查的每一个情报细节都再度浮现在大脑里,仿佛有不同人曾说过的话又一次在耳畔响起,过去的一帧帧、一幕幕,又从眼前闪过。
【泉镜花低着头,轻声道:“他身上有您的影子,太宰先生。”】
他仰躺在宿舍的榻榻米上,望着天花板慢慢出神。 “织田作,他似乎很了解我们,特别是对我的态度,格外尊重……真奇怪,我从前的下属是很多,但没有他啊。”】
【坂口安吾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满身都是熬了通宵的疲惫。
“太宰,我用特务科的权限把东京、横滨两地的户政科都查过了,没有找到七濑里绪的资料。他就像是突然出现的人,没有一点痕迹。”】
【横滨内部知名的情报商人,殷勤地将太宰治引入上座,笑道:
“异能侦探?……哈哈,太宰先生,您也对他感兴趣吗。可我知道的消息不多,实在帮不了您……唯一要提醒您的是,那位可不如外表一样纯良温驯。”
“我见过他一面,无比确定,他的骨子里一定有着Mafia的血。”】
许多声音同时响起,线索在顷刻聚集,指向了最不可能的唯一可能。
太宰治半眯着鸢瞳,自言自语道:“是Mafia的话,就得用里世界的规则来行事啊。之前的试探,原来都用错方式了。”
不肯承认是吗?
看来得添一把火了。
**
半夜三更,大部分人酣睡的时刻。
久野弥生睡得好好的,突然被耳边惊天动地的“滴滴”两声,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少年猛地睁开眼,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拍了拍胸脯,惊魂未定。
“系统2333!”
久野弥生分外恼怒,难得直呼系统的全名:“你在搞什么鬼?我在睡觉啊!”
系统2333十分无辜,小声叭叭:“滴!您有一则新的消息通知,请尽快查看哦!” “多温暖的死法。”
弥生勾了勾唇,温温柔柔地说:“解绑做不到,折磨折磨你还是可以的。或者,你可以开始构思解绑成功后的躺尸姿势了。你想怎么死?被拆成七零八碎的零件丢火炉怎么样?”
弥生满意道:“那最好。”
系统:“……”
你不睡我要睡啊!
弥生的右眼皮狂跳,心里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系统:“啊?你在说什么,小统听不——”
少年微笑着,温声细语的嗓音仿若情人间的低语:“统统,到那时,你的每一块零件都能在火焰中燃烧殆尽,拥有烈火焚烧的绝美尖叫体验。别担心,我一定会找到能把你慢慢烧成渣的火焰和温度,慢·慢·试。”
弥生:“……”
系统戚戚然:“我突然又听懂了,感觉不能不能突然一下限制。”
他怒而转向系统:“快点给我静音!”
睡眠不足的久野弥生极度暴躁,缺乏耐心。
不要用那种温柔的语气,说出要把它凌迟的话啊!求求,太可怕了!
弥生面无表情:“敢学摸鱼哥和小林那样装成人工智障,我就宰了你。”
果不其然,七濑里绪的马甲构建度又开始上上下下、反复横跳。
久野弥生气炸了,太宰治你小子真就不用睡觉了是吗!
系统:“……你打算对我做什么?!我俩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什么消息通知,该不会是…… 弥生往后一仰躺回床上,缩在被子里,还把头也盖住了。本体睡了,又分出部分精神体去查看秋哥和里绪的情况,顺便告诉他们系统正在努力静音。
他们果然也被吵醒,正面如锅底,沉着脸,跟弥生如出一辙的暴躁。
得知系统会尝试静音,并且现在已经调小音量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以后这种事必不可少,总不能每次都剧本组不睡我不睡,比赛熬大夜吧?
弥生原本还有点埋怨组织把格兰威特赶去了阿美莉卡,导致他跟秋哥之间总是有时差。
现在才发现……时差真是一个好东西!!
唉。
弥生闭着眼,听着低弱但持久的“滴滴”声,再度进入梦乡。
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弥生恶狠狠地想到:太宰治,明天就去会会你!
伸头缩头都给个痛快,怎么还玩凌迟呢!
……凌迟?
好像是刚刚拿来威胁系统的说辞诶?
真不想在这种奇妙的地方被太宰腌入味啊。
**
翌日。
系统兴高采烈地前来报喜。
“经过我一夜的努力,消息提示音在宿主本体睡眠期间可以静音了噢!”
“做得好。”
弥生夸完,叹着气说道:“早知道威胁系统可以静音,上次半夜被吵得睡不着时就该试一试了。” 弥生笑着说:“里绪的手掌比我大一圈诶。”
弥生的本体安心上课,意识分神登入了【异能侦探】的账号内。
七濑里绪顿了顿,也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七濑里绪眼神游移一瞬,“嗯”了一声,把手缩回袖中。他的发丝微晃,露出染上绯色的耳尖。
“我还是太善良了。”少年评价道。
少年直直望过来:“早上好,里绪。”
七濑里绪正在对着镜子整理衣着,弥生进入后,镜中人瞬间从身形颀长的白发青年变成了头顶翘着呆毛的黑发少年。
白发青年下意识伸手,指尖却没能如愿触碰到少年的脸颊。一片冰冷的镜面,仿若隔绝着两个世界。
七濑里绪好奇:“什么事?”
话到后头,逐渐欢快。显然七濑里绪本质上也是个爱玩的孩子。
系统:“……”
笑容柔软,头发发丝毛茸茸的,好像什么小动物。
弥生郑重道:“碰瓷太宰!”
弥生说:“不急的委托都先放放,今天有非常重要的事。”
“……早。”
“下次,下次一定。”
“我已经整理好了今日的委托工作,等处理完,要一起逛逛么?附近新开了一家电玩城!”
他正要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少年以为他在玩对手指的游戏,皙白手掌对着贴了上去。 七濑里绪:?
弥生重重点头,用眼神表示你没听错。
七濑里绪艰难询问:“……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里绪,你还是太保守了。”弥生语重心长道:“与其让太宰一直隔空骚扰我们,不如直接出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七濑:“……”
弥生:“他整天想东想西,把剧情删删改改,就是不敢下手,这样不行。一顿操作下来,构建度还在原地打转。不信,你看看现在的构建度有多离谱。”
七濑翻开系统通知栏,看了一眼进度条。
【目标:构建七濑里绪】
【进度:49.999%】
七濑:“…………”
太宰先生!你在干什么啊?你怎么逼得系统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了!
“对吧,这你能忍?反正我不能。”
弥生心潮澎湃:“就这么决定了,我们要走太宰的路,让太宰无路可走!”
七濑里绪被弥生的强大气势镇住了,弱弱地问:“那你打算怎么碰瓷?”
“抢走太宰的笔,自己写剧本。”
弥生掷地有声:“他不敢迈过这0.001%,我们自己过!我已经想到剧本了。”
七濑摆出洗耳恭听的姿势。
弥生清了清嗓子:“你有没有听说过首领宰?”
七濑里绪瞳孔一缩,几乎要脱口而出“你想起来了吗”,下一秒就听见少年自信满满地 “为胜利提前击掌!”
说:“你肯定没听过。”
第二步,假装失言喊对方一声“首领”。
如何让首领宰成为自己的老师?整个计划只需要三步:
久野弥生觉得七濑里绪有点奇怪,但没多想。
**
话说完,弥生看到镜子外面的白发青年突然做了一个深呼吸,神情十分复杂。
“……没有。”
弥生皱着眉头:“有什么问题么?”
他接管身体,两人意识切换,弥生的余光一扫,镜中之人已经变了。
七濑里绪瞬间冷静:“嗯,我没听过,那是什么?”
第三步,在太宰治的层层追问下“无奈”说出:“首领宰是我的导师,我遵从老师的遗愿,哪怕穿越异界,也要保护织田先生。”
七濑里绪曲起手指“敲了敲”镜面,到处摸摸,最后伸出手,搭在弥生方才用掌心贴住的地方。
第一步,找到太宰治。
“就是太宰治当港口Mafia首领的平行世界。”久野弥生解释道:“哪个宰不是宰,我打算把首领宰的剧本借来用用,也好伪造一个的来历。”
七濑里绪无奈地叹了口气:“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会配合你的。”
弥生伸出手掌,与他隔着镜面轻轻碰了碰。
少年轻快道。 拼完演技,就看太宰治的脑补程度了。
剧本组的思维还是很活跃的,脑洞大开什么的完全不是事。
弥生十分信任太宰的脑补水平,他要做的只是给太宰一个明确的脑补方向,免得他彻夜不眠,辗转反侧,也只搞出了0.999%的构建度,死活不敢往下推理。
计划得很完美,过程很抓马。
久野弥生打算先去侦探社附近的街道,尝试偶遇太宰治。
鉴于他和七濑最近躲着织田作和太宰治走的动作,这个偶遇还不能太刻意,只能从现有的委托工作中挑出一个,假装是因为工作才靠近了侦探社的势力范围。
没想到,连着两天,他都没能遇见太宰治。
这个绷带浪费装置不会又去哪里入水了吧?
弥生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不该取大街小巷里找太宰,反而应该去河底看看。
不科学,他路过好几颗很符合太宰审美、很适合上吊的大树了,怎么没看见太宰?
第三天,久野弥生开始思索要不要换个目标突破。
太宰治难搞,但一旦搞定,构建度基本不用愁了。
其他人好说,但构建度很零碎,要一点点攒。
或许放弃大鱼,从小鱼开始吃起也是一件幸事。
弥生一边想着,一边准备去买个可丽饼犒劳自己和里绪。转头刚走几步,就看见眉头紧锁的国木田独步和中岛敦正朝这边走来。
“诶?是七濑桑!”
中岛敦远远看见了他,高高地举起手臂,挥了挥。坠在身后的“小尾巴”——多出来的皮带——也跟着身体摆动晃了晃。 “不敢。”久野弥生连忙伸手回握,“我这是久仰您的大名。”
“这位是……?”他明知故问道。
系统:【这也要拍?】
久野弥生停下脚步,也跟着友好地挥了挥手。
听了全程的七濑里绪:“……”
国木田独步带着中岛敦走上近前,这还是国木田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异能侦探。
与此同时。
“国木田先生,我一直很敬仰您的品行和人格操守,您的行事风格十分独特、效率极高,
中岛敦连忙为两人做了介绍。
弥生:【为什么不?我现在可是代表异界首领宰的前任港口Mafia干部,最高干部(中原中也)之下的第二干部!跟死对头侦探社的下任社长握握手,难道不算名场面吗?】
等弥生恢复记忆后,他会不会当场自闭啊?
“七濑先生?”
不重,但又有点超出社交范围之外。
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原来七濑先生就是异能侦探,久仰。”国木田朝白发青年伸出右手。
国木田独步只是客气一握,正要松开,没想到白发青年在握手时稍微用上了点力道。
白发青年抿了抿唇,握着国木田的手上下摇了摇。
系统:【……】
【统统!统子!】弥生在内心疯狂呼唤:【快拍照,快!】
国木田独步才稍稍松开的眉心,转瞬又拧起。能够十年如一日地践行自己的初心和理念,在我看来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国木田独步和中岛敦听得一愣一愣的,几乎都忘记了还被握着手的事。
而在侃侃而谈的白发青年的心中。
【统统,快快快——】弥生在大喊。
【……】七濑在沉默。
【马上!你挡光了,快往左偏15度!】系统在指挥。
【诶……好,笑一个,手别动,对!】
系统相机发出“咔嚓”一声,它点了点头,看着照片自恋道:【啊,瞧这构图!这光线!这滤镜!谁看了不说一句完美?】
弥生飞快扫了两眼,确实完美。
【快松手。】七濑里绪提醒道。
久野弥生连忙松开国木田的手,用一句话收尾的同时没忘记自己新写的剧本。
“……我还听说您是太宰先生的搭档。总之,劳您费心了,以后还请您多多指教。”
他稍退半步,微微鞠了一躬。
国木田疑惑:“啊?”
中岛敦茫然:“嗯??”
这奇妙的断句和“总之”。
异能侦探到底是在为自己搞社交,还是为太宰治在搞社交、替太宰讨好他的职场上司——国木田毕竟是下任社长,大小事都归他统筹管理,确实算是上司。
着实令人费解。
但久野弥生没有让他们追问的机会,话锋一转,语气自然地问中岛敦:“敦君要去哪里? 国木田独步已经冷静下来了,他放弃思索之前那个无厘头的问题,转而分析起眼前的状况来。
听闻消息,白发青年愣了几秒,随后以前所未有的严肃郑重姿态,开始询问起这件事的有关线索来。
**
“对——呃,其实也不算……”中岛敦用询问的视线投向国木田独步。
他上下打量了几眼白发侦探,沉吟片刻,答道:“没错,太宰已经失踪快三天了。”
“七濑桑也一起来吧。”中岛敦说。
“门锁了,怎么办?”中岛敦扭头问金发男人:“国木田桑,你有钥匙吗?”
七濑:!!
一会儿要一起去买可丽饼吗。”
表情凝重,似乎是发自内心地在担忧太宰治的安危。
“太宰先生出事了?”
国木田皱着眉头,拿出手机:“我问一下公寓的管理员有没有备用钥匙。”
中岛敦下意识道:“不行诶,我还要去找太宰先生……”
久野弥生跟着两人来到了太宰治的宿舍。
弥生:!!
国木田独步放松了戒备,说:“其他人已经去了别的地方寻找,我们正要去太宰的宿舍看看。”
久野弥生一顿。
难怪蹲不到太宰治,原来他失踪了,根本没去上班! 【我们会开锁,不用那么麻烦。】七濑里绪说。
【你来么?】弥生迟疑片刻,【马甲没有开锁技能,我也没有学过……】
七濑里绪鼓励道:【是我们一起跟太宰先生学会的。别担心,尝试抛开技能,靠灵魂的本能去回忆学会的技能。】
真的能行么?
弥生半信半疑,拦住国木田打电话的举动,说:“让我试一试。”
两人转头看向他。只见白发青年从地上捡起一根铁丝,稍微弯曲对折后,插进了锁眼里。
铁丝不断转动、微调、转动……
国木田和中岛敦看得不由屏住呼吸。
“咔哒。”
门锁被打开了。
久野弥生松了口气,还好,宰式教育就算大脑忘记了,灵魂也忘不掉。
【你成功了。】七濑里绪夸赞道。
弥生用精神体贴了贴里绪,对现实中还在惊叹的国木田和中岛敦说:“我们一起进去吧。”
三人一起进了太宰的宿舍。
太宰治的宿舍空空荡荡的,除了最基础配备的家具,其余什么都没有,没有一丁点生活的气息。
要不是墙边的衣架上挂着几套太宰治的衣服,三人都会以为自己走错宿舍了。
弥生环顾一周,心中默念:“异能力,「真视之眼」。”
整个房间的色彩在瞬间褪去,在一片黑白世界中,唯有那一抹红光是如此刺目、显眼。
弥生箭步上前,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一本书。 见白发青年没有反应,他又喊了句:“七濑先生?”
“港口Mafia……”弥生说,“太宰先生可能被港口Mafia的人抓走了。”
中岛敦凑过来:“这是太宰先生最喜欢的书。”
两人极度震惊:“什么!那太宰/太宰先生岂不是有危险!”
再一看,那本书的封皮上写着书名:《完全自.杀手册》
白发青年已经捧着书,盯着其中一页看了许久。国木田推了推眼镜,也凑近细看,但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来什么有什么不妥——除了上面教授的自鲨办法,本就是最不妥的内容外。
国木田:“……”很好,是他的风格。
另两人不禁脱口而出,问道:“在哪?”
“我要立刻报告社长。”
中岛敦:!!
国木田:!!
国木田独步就很不喜欢这本书,但现在是在找太宰失踪的线索,任何一处疑点都不能放过。
白发青年安静了片刻,低声念出横滨黑夜的掌控者之名。
久野弥生从长久的缄默失魂中回过神来,他捏着书页的手指微微收紧,将那一页纸的边缘抓得皱皱巴巴。
国木田问道:“这本书有哪里不对吗?”
人还是要爱惜生命的。
国木田上前,诧异问道:“哦?他还看书啊?”
“……我或许猜到太宰先生在哪里了。” 国木田独步神情肃穆,满脸怒容:“自组合战后,港口Mafia和侦探社便签署了停火的和平协议。目前是和平期,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他们怎么能动侦探社的社员?!”
久野弥生收起那本小册子:“其实我也不确定,你们最好还是多方求证,以免造成误会,导致两方再度开战。”
国木田:“你为什么看一眼册子就知道太宰在港口Mafia?”
弥生:“我不知道,我猜的。”
国木田:“你——”
“如果太宰先生在港口Mafia,我会将他救出来。但……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猜测,他说不定只是跳进了鹤见川,漂得太远,一时半会儿还躺在河边懒得起来。”
白发青年的语速飞快且平静,建议道:“对,你们可以把鹤见川的沿途下游都走一遍,我猜他可能被人捞起来后走没多远,又跳了一次。”
“可你刚刚还说——”
“你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过。”久野弥生把那本书塞进中岛敦手里,转身就走。
刚走出不远,又转头绕了回来。
“别跟织田先生说这件事,别让他回去港口Mafia,那里很危险。”白发青年的神情凛然,冷冷道:“让织田先生去鹤见川下游等着吧,太宰先生会漂过去被他捞起来的。”
无论是主动入水还是被动入水。
想坑他去港口Mafia,就该多少付出一点代价。
第42章拉扯
久野弥生最初听见太宰治失踪时,是真的惊了一瞬。
毕竟太宰治再智多近妖,也是个人,是会痛,会受伤,会死的正常人类。
弥生倒是不担心太宰的命,除了太宰自己找死,要杀死他是很难很难的事。但太宰不小心翻车,沦落到半死不活的程度,这个是有可能的。
多少也是导师——尽管印象中完全没有被教导过的记忆。
弥生会担心太宰,着急想要找到他的下落,也是常事。
然而,当弥生在太宰治的宿舍里,捡起那本《完全自.杀手册》时,他突然隐约有了种预感。
这一幕,很眼熟啊。
组织悬赏中岛敦,港口Mafia追捕中岛敦的时候,太宰是不是也曾消失过一段时间来着?
弥生随手翻开书页。
与绝大部分平整贴合在一起的书页不同,书本的其中一页被折过,页脚有一道浅浅的折痕,顶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随手一翻,非常容易直接翻到这一页。
书本都取了如此不妙的名字,内里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正经东西。
被刻意留下记号的那一页里,在介绍跳楼的死法。太宰治在旁边做了批注,把暗号藏在字里行间,告诉看到这本书的人:“港口Mafia似乎盯上我了,如果我失踪了,记得来救我。”
弥生看完,当场就:“……”
然而,当弥生在太宰治的宿舍里,捡起那本《完全自.杀手册》时,他突然隐约有了种预感。
是你盯上港口Mafia吧?还求救??
弥生会担心太宰,着急想要找到他的下落,也是常事。 起码一起凑过来看书的中岛敦和国木田独步就看不懂。
那他为什么能懂?
直到独自离开太宰的宿舍,走到人来人往的街头,弥生还在想这件事。
【是因为那是港口Mafia的内部专用暗语吗?】弥生问七濑里绪。
七濑点点头:【太宰先生给港口Mafia创造了许多东西,包括但不限于监视窃听、追踪术、暗杀、情报交流暗号和独特标识、走私贸易线……因为太好用,沿用至今。】
太宰治就算跳槽(叛逃)了,在前任公司的影响力依旧极强。
弥生:“……”
所以说,还要我去救你??摆明就是个坑!
能看懂暗号的人,在侦探社里只有一个人——织田作之助。
但太宰治一定不会让织田作之助再涉险境。
这本书不是留给织田作的,是留给他和里绪的。
可太宰治怎么知道他会偶遇中岛敦?就算得这么准?
乌云从远处慢慢飘来,太阳都被厚重的云层盖住了,天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了。
行人加快脚步小跑回家,弥生逆着人流,戴上了墨色卫衣的兜帽。
【你要去赴局?】七濑里绪问。
【当然。他都这么邀请我了,不去且不是白费了他搭起来的戏台。】弥生摸了摸袖中的匕首。
剧本总是要演的,不就是换个地方开场,问题不大。
【……太宰治一定会被囚禁在总部的审讯室。总部守卫森严,你失去记忆不熟悉防线图,万事小心,我会即使提醒你的。】 进度条过半后,他就可以想起更多事了。
弥生小鸡啄米式点头。
七濑里绪不明真相,尚在安慰:【深呼吸,别担心,你那么强,一定可以的!】
说出去哪个横滨人不把眼睛瞪大,竖起大拇指喊大哥牛批!
港口Mafia总部半日自由行,还有机会一窥让人闻风丧胆的审讯室内部构造!看完就走,纯穷游,不给港口Mafia任何索要钱财或性命的机会!
弥生叮嘱:【记得让系统给我拍照哦。】
越靠近港口Mafia大楼,弥生的心脏跳得越快。
……会想起什么来呢?
七濑里绪不由地屏住呼吸:【什么事?】
救出太宰治,演完这场戏,七濑里绪的构建度绝对超过60%。两个角色的构建度都解锁过半,会不会给他带来点新变化?
久野弥生故作深沉道:【我在想一件事情。】
七濑里绪已经开始在构思计划了。
很有面子哒!
久野弥生语气俏皮,笑道:【我在想,要用什么姿势走进去比较帅。】
七濑明白这是弥生为了缓解气氛说的俏皮话,其实他也有点紧张和期待。
他摸了摸心口。
七濑里绪:【……】
七濑里绪:【……好。】 **
七濑里绪有着被首领宰教导的大半记忆,他和弥生还跟着几位同僚蹭过尾崎红叶的暗杀课,中原中也的体术课。
作为首领的弟子,他们在总部来去自如,甚至一些机密室都能入内。
总部的防线图是怎样的,七濑里绪再清楚不过。就算首领变成森鸥外,也不过是换汤不换药。
异能力可以穿墙透视,将墙后面巡逻的人用红色标识,躲人跟玩游戏似的毫无难度。
更别提……
久野弥生拥有足以拿小金人的演技。
等卡着死角进入大楼内部后,弥生不再躲躲闪闪。总部大楼内的人很多,不可能全部避开。
与其费尽心思躲来躲去,还增加被发现的风险。不如正大光明地走进去,反正……
他前世的确是港口Mafia的人,完全不虚的。
弥生遮住标志性的银白头发,容貌被宽大的帽檐遮去大半后,半垂着眼睫,下巴微敛,瞧着越发神秘。
他身姿笔挺,每一步都极为轻巧,鞋跟落地,一丁点脚步声都没有,就连气息都接近于无,一不小心就会忽视他的存在。
周围的男男女女都身着黑西装,腰间多少都配着刀或枪。手.枪彻底沦为地摊货,这里还有人大大咧咧地斜跨着冲锋枪。
最离谱的一个估计正准备去集合,身后背着一个手持火箭炮。
久野弥生端着高姿态,却主动收敛气息,幽灵一般无声地与拿着各种危险物品的Mafia 久野弥生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他是想伪装成自己人混进去,但没想到要这么高调!
这该不会是哪个首领直属部队的大佬来总部汇报工作吧?
好陌生的身影,似乎没有在总部看见过他。
这一声震耳欲聋,整个大厅的人都看过来了。
同时双手紧贴在两侧裤缝,神情严肃地低下头,高声道:“大人,向您问好!”
那位青年在走路时还专挑有阴影的地方走,贴墙走,下意识收敛气息。在人多的地方,走的路、站的位置,都是最佳逃脱点,一看就是暗杀任务做太多,职业病犯了。
里世界内部等级森严,规矩分明。
再定睛一看,青年的气质冷冽肃杀,行走自然,对他人压根不给第二个眼神。
擦肩而过,目不斜视。
他不知大佬真名,干脆用一个敬称代替,反正喊“大人”、“阁下”、“先生”一类的词,绝不会出错。
眼看青年朝他走来,男人立刻停下与同僚说话的话头,往旁后退一步,让出更宽广的路。
男人倒吸一口冷气,
至于挡着大半张脸不让人看……
他拧着眉,打量着不远处的黑衣青年。
最主要是,态度要端正。
第一位发现弥生的男人,就是背着火箭炮那位。
这气场,必然是个大佬!
理解,暗杀部队里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不喜欢露出真容的人。他们早已习惯被阴影笼罩,习惯性观察别人,露脸又羞耻又没安全感,那是万万不可能做的。 被森鸥外发现还得了!
但此时,不能慌,不能退。
在人群或明或暗的注视下,在被“下属”问好后,黑衣青年随意“嗯”了一声,步履未停,清冷的眸光一扫“下属”身旁呆呆杵着的一男一女。
那两人被凌厉的眼风一扫,当即一个激灵。
卧槽!忘记行礼了!
他们立刻从歪歪扭扭的斜靠姿势站直,鞠躬道:“大人!”
弥生的余光扫过三人躬身时,从脖颈处挂着的某张武器库通行证。
【是几号?】弥生记不清了,于是去问里绪。
【3号。】七濑里绪果然记得。
弥生收回了视线,对几人淡淡道:“嗯。准备去换防03号武器库?”
第一个行礼的男人恭敬回道:“是的,大人。”
弥生:“换防时间快到了,你们还不抓紧去?还在这里闲聊?”
谁没卡点上过班!
但是被上司抓到了,事情的性质就不同了!
三人绷紧了脸,惶恐道:“我们立刻出发,绝不会影响武器库换防。”
久野弥生没再说什么,径直离开了。
他的目的地是走廊尽头的电梯。
见识到上面来的不知名大佬巡查呵斥摸鱼下属后,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收敛了动作。
看都不敢多看。
开玩笑,暗杀部队的人对视线最敏感了,刚刚说不定他们盯着大佬看的动作已经让他不 电梯内已经站着一位精瘦的黑西装男人,远远就看见一位神秘大佬正朝电梯走来。
只要有一个人停下脚步主动问好,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接着,所有人都会认为这是一位自己不够级别知道的大人物。
男人主动摁着电梯,等黑衣青年入内,问了声好,才又问道:“大人,您去哪层?”
谁要赶着去挨骂?
肯定是哪个他不知道的大佬来总部了!
而且那么多人都下意识止步,向他行礼问好,他却习以为常一般,丝毫不为所动。
尽头是大楼内部通行的电梯。
悦了!
可有些人是不需要任何外物证明自己的,他本人站在那里,就是最大的威胁。
这倒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他的手里、腰间都没有刀枪,看似毫无战斗力,但男人在Mafia混了这么多年,最是清楚一个道理:向外展露武器,是要以此威慑他人。
“哪一层的审讯室呢?”
就算不是干部,干部之下也有很多高层,更别提首领或许还有秘密部队。
所有人都给久野弥生行礼,他要去哪儿,不会再有人胆敢拦他。
沿途无论男女、职位高低,在看见久野弥生时都会不自觉地侧身给他让路,躬身问好。
那个人身形颀长清瘦,一身黑衣黑裤,戴着兜帽看不清脸。
“地下审讯室。”
久野弥生接下来的路无比顺利,没人敢查他的身份,没人敢多问半句。
男人暗暗心惊, 【负二。】七濑里绪提醒
弥生:“负二层。”
男人快速摁下对应楼层,他原本是要去楼上的,此刻却不敢跟神秘大佬抢。宁可先让电梯下行,再上行,自己多跑一趟。
电梯抵达负二层,金属门打开。
“大人,您慢走。”
男人恭敬地侧着身,低着头。
等大佬离开,金属门合拢,男人才快速摁下自己要去的楼层,松了口气:“吓死了,还好没出什么篓子。”
**
久野弥生一路顺利地来到了港口Mafia的审讯室。
他已经用异能力确认过了,太宰治就在里面。
审讯室门口站着两个持枪守卫,这只是明岗,还有数名暗岗。
这也是整个营救过程中,最危险的一步。没有首领或干部的口谕、手令,审讯室绝不让任何人进去。
七濑里绪觉得要硬刚了,能一路平安无事地走到这里,已经是弥生演技过人,再加上对港口Mafia十分熟悉,才能如此。
守卫并不认识眼前之人,但电梯之人的恭敬姿态还摆在眼前,守卫不禁也客气了点:“大人,可否出示您的通行证?”
“是中原先生让我来的。”
弥生撒谎不眨眼。 太宰治的双臂被高高吊着,锁在墙壁上,有些狼狈,但受伤并不严重。他半阖着眼,似乎就用这么难受的姿势站着睡着了。
他存在那里的卡牌——万能通行券,总算派上用场了。
弥生假装从衣袖中拿东西,实则是从系统空间的道具箱中拿道具。
弥生不耐道:“那这个行不行?中原先生来不及给我正式的通行令,就随手签了一个通行券给我。”
这位先生喊中原干部,竟是可以脱口而出“中也”二字!随后才意识到不妥,紧急改口的。
两位守卫听到中原中也的名字,心还没完全信,肌肉先放松了几分。
惹不起惹不起。
守卫看完果然放行,就连最先犹豫不决的守卫也让他进去了。
久野弥生箭步入内。
另一个人扯了扯同僚,别人没听见,他可听见了。
抱歉啦,中也,借你名头用用。
“可我们并未收到来自中原先生的通知……”左侧那人还在犹豫。
“可是……”守卫还在犹豫。
“太宰先生。”
他穿过阴暗的走道,踏过凝固在地上暗色的血液,用一根铁丝光明正大地撬开铁锁,走到了太宰治跟前。
弥生故作不悦:“来审讯一个叛徒而已,中也……中原先生那边还急着要叛徒口中的情报,耽误了事情,你们负担得起?” 弥生在男人面前站定,轻声唤道。
太宰治睁开了眼,鸢瞳中神色清明,没有半点睡意。他夸张地扬起一个“得救了”的笑容,说:“原来是你来救我了啊!多谢多谢!”
“快把我松开吧,被吊着睡也睡不好,小银送来的饭倒是还不错,可惜不是蟹肉饭……唉,还是想念侦探社的横杆了,那里上吊才更符合我的美学!”
太宰治絮絮叨叨地说。
久野弥生没有动:“您的锁不是已经解开了吗?”
太宰治笑了一下:“没有啊,我不是被拷着么?”
白发青年上前一步,主动贴近太宰治,自下而上地望了太宰一眼。他们之间靠得很近,近到弥生能够嗅到太宰身上血的铁锈味,太宰能够从青年澄澈的双眸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这一秒很短暂,短到只是一次眨眼。却又仿佛很长,长到足以让太宰治的心神恍惚。
久野弥生眨了眨眼,曲起手指,轻轻弹了弹太宰治右手上的手铐。
手铐“咔嚓”从中断开,顺从锁链的重力牵引,“哐当”一声砸到了后面的墙上。
“太宰先生,这不是解开的么?”
弥生淡淡道。
太宰治勾了勾唇,露出一个极其浅淡的笑。他的左手还被一拨就掉的手铐“禁锢”在墙上,没有挣开,右手已然自由。
他闪电般抬起右手,掐住了白发青年的下颌,迫使青年抬起脸来直视自己。
“HoneyTrap学的不错,连我都差点心动了。可惜,还是差点了火候。”
“谁教你的?”
太宰治稍俯身,左手的手铐铁链被拉扯绷得笔直,他贴近青年的耳畔,极轻地笑了一声, 太宰治略显意外,这都忍住不打?果然是自己的下属,Mafia内部等级森严,对上级不敬可是很严重的罪名。
——我还不记得有你这样的老师呢!
“是我教你的么?可我怎么不记得有你这样的学生?”
一个合格的Mafia是不会揍上司的,更不会对首领恶语相向、拳脚相见,除非他找死。
出乎意料之外。
“怎么不说话?是被我说中事实,所以无话可说吗。”太宰治笑吟吟道。
久野弥生在心里恶狠狠地把名为太宰治的小人捏扁、搓圆,幻想自己一下变得无比高大,将惊慌失措的太宰治(缩小版)一脚踩扁。
现实世界中。
青年忍住了出拳的冲动,只挣开了太宰的手,冷冷道:“如果太宰先生想继续留下,可以再多废话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