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阴郁冷漠的少年学霸(十九)
方茜茜神奇的发现自己从郁淮的黑名单里出来了。
屏幕上的黑色大猫半蹲着, 金色的眸子冷淡看过来，上面红色的感叹号已经消失不见。
方茜茜很惊讶，指尖一顿, 赶紧给季也拨通了视频电话：“季也！”
电话接通时，季也正在翻一本书, 海城街头最常见的那种街头书店，面积不大，有整面墙都是各种类型的藏书，旁边是高低错落的爬架。
书墙之下，是为客人准备的休闲座椅，点一杯咖啡或者饮料, 可以在这里坐一个下午，查资料或者是写论文都很方便。
“季也。”方茜茜的声音小了，“你在外面吗？”
“嗯。”季也拿出耳机带上, 他穿着浅色的衬衣, 耳朵上绕着白色的耳机线, 浅茶色的眸子干净明澈，看起来就像是大学生。
他看着屏幕那头的方茜茜，收拾好自己挑选的书, 压低声音道：“来买些书。”
江离曾数次问过他以后想做什么，季也一开始太疲惫，又要想以后的事，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后来才反应过来。
他离开这个世界太久, 缺失了十年的时间, 十年的变化太大了, 江离很怕他对这个世界产生隔阂感。
就连郁淮也是, 季也后来才知道，在他回来的当天，郁淮曾偷偷把家里的电器都换成了十年以前的版本，而季也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对。
亲友仍在，其实这并不是难以克服的问题，所以季也才会提出，想出门看看，并且拒绝了任何人陪同。
至于他错过了的高考和学校……是有些遗憾，但这并不是季也想要强求的东西，思考再三，他给自己选择了如今一个比较感兴趣的方向。
红唇明丽，美艳动人的女明星已经注意到，手指扒在手机上，此刻正试图透过屏幕钻出来，看他托在指间的书：“摄影的……变化，色彩搭配的合理性。”
“季也，你要学摄影吗？”方茜茜趴在桌上，头转成直角，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卷发从肩膀上披散下来。
她还是跳脱的性子，爱吃瓜，上妆后，却是实实在在的明艳挂，在娱乐圈有明艳美人的称号。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从玻璃窗外倾洒，季也站起来，垂着眼看往日的好友，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感受到，十年间清晰的变化。
季也坐在角落里，喝下最后一口饮料。
他的动静并不大，话也很少，本不该引起太多注意，但方大明星如今的人气太高了，有人视线转过，惊鸿一瞥，好奇的看他的屏幕。
季也已经手指微抬，把屏幕挡住了，他压低声音：“我去结账，去公司说。”
半年的时间，足够郁淮把郁家和郁氏的生意挪了大半在海城，他在海城本就有分公司，转移起来并不费力。
公司在商业街附近，80层的写字楼，距离季也买书的地方大约有几百米。
季也没有让人来接，他走到书店门口结了账，在老板笑眯眯的拼单推荐中，又买了支动物钢笔。
这附近有学校，大部分书店和文具店都会准备一些可爱的文具，摆在结账处，销量往往很好。
季也抱着书，手里拿着黑金色的小猫笔。
他出门的时候，书店的旋转玻璃门正好打开，一群放学的高中生走进来，传统的蓝白校服，被他们穿出了青春飞扬的肆意。
“校草啊，你俩谈了？”一个寸头男生抱着球进来，侧着身避开行人，压低声音问身边的男生。
“嗯。”他身边站着一个满脸不耐的男生，容貌精致，头发半长，看着有点扎手，拉着脸，满脸桀骜不驯。
“woc野啊祝哥哥，校草那个死……呃……那个面瘫脸，比你还装逼，这都能拿下，年级第一不是梦，话说你们亲了吗，有定情信物吗？”
“滚。”回应他的是男生面无表情一肘击。
寸头男生并不放弃，追着撵上去：“祝哥哥……祝哥哥，求你了，满足一下弟弟吧，实在太好奇了，啥时候的事啊，我怎么看不出来？”
男生并不理会，皱着眉往习题区走，抽出一本看了看，又不耐烦扔回去：“这什么玩意，艹！”
“呃呃呃……那是高等数学哥哥。”寸头男生大惊，“就您这水平，看什么高数啊，一元二次方程会解么，您逞什么能……”
男生面无表情转头，不知道是不是被说中心事，他眼神冰冷，耳朵却有点红：“谁说我自己看，给别人买不行？长这么大，你没给对象买过礼物？”
“人渣，滚！”
季也迟疑的看一眼手心的小猫笔。他走出去，看着外面偏晴朗的天空，犹豫一瞬，又拐进了隔壁的奶茶店。
等提着奶茶出来，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快到了，季也看了看时间，回了条信息，就转头往商业街走。
他穿着浅色的衣服，眉目清润，气质温和，脖子上挂着纯白的耳机线，手里还抱着书和奶茶，走在路上，就像是闲适的大学生。
实际上的无业游民季也：很久不上班，也很久不上学了 o_o
走到楼下，似乎是有人交代，从玻璃门里快步走出一个女生，画着精致的妆，笑容得体而有感染力：“是季先生吧。”
季也点头，书收在怀里，声音温和：“您好。”
他很有礼貌，女生弯起的睫毛眨了眨，看眼前身材修长，轮廓优美的青年，笑着把他往里面引：“您好，郝秘嘱咐我将您带过去，他已经收到消息了。”
季也点了点头：“谢谢，麻烦您。”
女生唇边的弧度顿时更翘一些：“不客气。”
她带着季也往总裁专用的电梯里走，电梯显示的有人使用，正在下降中，女生站在电梯前，睫毛轻眨，目光有些疑惑。
她半天不说话，季也偏了偏头：“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这倒是……温以泽犹豫的看向电梯，通往总裁办公室的电梯有两班，一班是总裁专用，另一班供其他人使用。
功能是一样的，但这样两部电梯设立在这里，本身就代表了一定不同。
温以泽年纪不大，人却聪明，是郝川选的助手，她清楚的听到了一秘向自己描述青年时的慎重，虽不知对方身份，但温以泽不觉得他需要将就。
她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开会期间，总裁的电梯被占用，但她需要处理好自己范围内的任何事。
年轻的女生笑一下，带着点歉意：“很抱歉，电梯有人，可能需要您稍微等一下。”
季也也笑一下，摇摇头：“没关系。”
交谈中，不断下跃的电梯到达底部，“叮”的一声，门被打开。
郝川面色铁青从里面走出来，见到季也，并不意外，面容上扯出一点笑容，有些勉强：“季先生。”
季也点点头，回以问候，郝川就回头，他身后，一个穿着白短袖，牛仔裤，容貌精致美丽的少年揉着眼睛走出来。
他的头发是微微的卷，容貌甚至称得上漂亮，骨架小小的，显得十分秀气，看着还像个小孩子。
他哭过了，哭的还很伤心，眼睛都肿起来，像两瓣嫩嫩的桃子，他似乎是觉得疼，扁着小嘴，又想哭了。
郝川赶紧拉着他走，火烧屁股一样。
叶宛小少爷今年才十八，正上着学，生的漂亮，性格有点娇气，不知道怎么看上了他家老板，芳心暗许，一颗少年心直冒粉泡泡。
叶家无论是和郁家，还是郁氏，都有不同程度的合作，今天正是签一个互联网方面的重大合同，叶小少爷想也不想，跟着团队就来了。
但他老板是谁，是郁淮，出了名冷心冷肺的郁淮，除了季也，他叼过谁。
叶小少爷连人的面都没见，就被往外请，一场少年的暗恋无处诉说，当场就哭了。
他哭着被郝秘书往楼下带，眼睛肿的像桃子，活像被人欺负了，郝秘想起一会要见的另一个人，头皮发麻，把他往电梯里引。
“他为什么不喜欢我呀，是我不好吗？”叶宛哭的可怜兮兮的，蹲在电梯门口不走，“我真的好喜欢他呀。”
还是小孩子，郝秘书叹了口气，想了想：“也别这么说，可能也……不是你的问题。”
“那是为什么？”叶宛抬头，桃子眼圆圆的，肿成了三眼皮。
“可能是因为……”郝秘书想了想，不确定道，“你来晚了吧。”
来晚了好多年，没能参与进那段他们都不知道的人生。
郝川不能武断的定义年少时的感情应该是如何的，毕竟有些人甜蜜到老，有些人无疾而终。
但他知道，对于郁淮，那一定是珍贵的，美丽的，是青石板上雨滴伶仃的声响，是午后不忍心打扰的美梦。
他不确定如果没有季也，郁淮会不会喜欢叶宛，但他知道现如今绝无可能。
郝川忍不住在心里叹口气，他同情的看叶宛，心想，那是他的青春，您要和时间争什么呢。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来，何必要和郁淮争季也的分量呢。
叶宛听着，恍然惊觉什么，然后哭着冲进了眼前的电梯。
郝川皱眉，盯着眼前电梯上郁总专属的标志，迟疑两秒，又看手机上温以泽同学温馨提醒的短信。
脑门顿时一炸。
郝秘书：我##**#***……回来！！
电梯打开，郝川沉着脸把叶宛往外带，叶宛看着身后的电梯，想着来之前团队人的嘱咐，也有点害怕。
据说郁淮是个边界感很分明的人，他乘坐了他的私人电梯，他肯定更不喜欢他了。
叶宛抽抽鼻子，又想哭，余光里，妆容精致的女生面带微笑，三两下按下刚才郝秘避之不及的电梯。
而他身边神情严肃的第一秘书并未阻拦，仿佛再平常不过。
这一秒，叶宛惊觉什么，他用力甩开身旁的郝秘书，往身后冲。
不多时，他站在抱着书本的青年面前。
他的眼睛已经哭肿了，眼皮翘着，十分难看，而对方容貌清隽，美丽极了，正温和的低头看他。
叶宛发现他很高，比自己还要高上一头，有双浅色的琉璃眸，漂亮极了，仿佛盛着盛夏阳光蓬松的暖意。
叶宛看着他，实在憋不住，带着哭腔问：“是你吗，他喜欢的人……是你吗。”
他真的很伤心，当着情敌的面都没憋住，呜哇哇哇哇哇的哭起来，哭的天昏地暗，心态全崩。
他实在是太难过了，哭的嘹亮，气势全无，还没忍住打了个嗝，难看死了。
他甚至看到郝秘书这个老狐狸肌肉迅速抖动一下，诧异的看着他，发现他看，尴尬的往后退一步。
但眼前的青年并没有。
面对自己，他没有做出任何冒犯或者失礼的反应。
他只是怔了一下，看着他，似乎想到什么，就把书换了一只手抱，然后手指往下，打开包，从包里抽出张纸巾。
他的手指漂亮极了，瓷白色，修长美丽，骨节分明。
他拿着纸巾递过来，声音温和明净，宛如天光，弯着腰，低声哄道：“你怎么了，不哭了，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ovo
第42章 阴郁冷漠的少年学霸(二十)
一个男生站在你面前哭的心如刀绞, 痛不欲生是什么体验。
季也是愣了有好几秒。
然后他才想起来，包里还有一包纸巾，他拿出来递给对方。
男生接过去, 嘴巴嘟着，小声的念叨什么, 他的眼皮肿的像桃子，看起来十分可怜，又哭了一会，才小声问他：“还有吗？”
他的泪腺太发达了。
季也低头，又抽了几张过去，这次他擦了擦鼻子, 鼻尖红通通的，低着头，小声说：“香香的。”
香香的？季也有些疑惑, 他看着手心里图案简单的纸巾, 但还是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 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是在文具店买的。”
小孩子喜欢的，因此沾染了一点好闻的味道。
他回答的有点认真，男生看着他, 愣了两秒，扁了扁嘴，忽然又哭了：“你居然回答了我的问题，我这个问题很无聊的。”
他哭的太可怜了，季也有些无奈, 弯着腰看他：“会吗？”
叶宛感觉他无法面对着这个人说他说原本想说的话了。
他又哭了一会, 哭的头疼欲裂, 面前的青年也没有嫌弃他, 眼眸温润，还从包里拿了瓶未开封的水递给他。
叶宛揉着眼睛，接过来喝一口我，又感觉在情敌面前这样实在太羞耻了，他睫毛颤一下，和对方搭话，看着对方手里的书：“你是摄影师吗？”
对方摇了摇头，温声告诉他：“还不是，只是最近想学习一下。”
“哦……”叶宛觉得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有点没有底气，他垂着睫毛，“那你是想当摄影师吗，你有什么作品吗？”
他自己是舞蹈生，参与过很多大型舞蹈的排练，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耀眼的，可是面对着对方温和的目光，他说不出这样的话。
对方果然也只是心血来潮，还没有什么重要的作品，只是把手机里随便拍出来的照片给他看。
叶宛眼皮红红的凑过去，看到都是生活中的小细节，冒着雨的古旧廊檐，湖边错落的青石板，还有远方雨过天青处，云层冒出的尖。
叶宛抬头，看到季也优美的下颔。
青年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手法可能还不专业，可是叶宛没法违心的说这些照片不好看。
他抽抽噎噎的，今天一整天压下又提起了心顿时崩溃了，他哭着对季也说：“你知道吗，我喜欢一个人，真的特别喜欢他。”
季也无奈的看他崩了的泪腺。
郁氏楼下供人休憩的咖啡厅，郝秘书脸色铁青的和温以泽坐在角落，另一边，季也依旧在给叶宛递纸巾。
叶宛的声音软软的，不哭的时候带着一点清亮的少年音。
季也帮他点了一份小蛋糕，他吃着，慢慢不哭了，只是眼皮有点肿。
他告诉季也：“我真的好喜欢他，他，他可能早就不记得我了，我……我小时候，太胆小了，别人都说我像个女孩子。”
“三年前吧……爸爸妈妈经常不在家，回来也和我说不上几句话，我家很大，经常会举办宴会，爷爷和朋友谈生意，就让我和同龄人玩。”
“他们……他们看不起我，我知道，他们总是笑话我，说我娘娘腔，学跳舞，化妆，穿小裙子，不像男生。”
叶宛肿着眼皮偷看季也，他没问，但他看到季也怔一下，神色温柔了一点，对他道：“怎么会呢，男生也可以跳舞，可以穿裙子。”
他顿一下，抿着唇道：“他们说的不对，你不要这样想。”
果然是这样，叶宛看着他，莫名很想听他一直这样说。
他感觉耳朵热热的，捧着热牛奶，鼻腔里哼唧一下：“你这样觉得吗？”
季也点了点头。
叶宛歪着头，继续道：“他好像也是，那次宴会，好几个和我年龄差不多大的男生围着我，他们不敢真的动我，就一直在羞辱我，一直问我……白不白……大不大。”
季也：“……”头疼的捂住头，“不要和他们玩，然后呢？”
叶宛长长的睫毛扑闪一下：“然后他出现了，他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特别厉害，特别好看，他那天好像心情不好，在花园里看月亮。”
“很老土是吧，但好浪漫啊。他那么冷的人，谁都不理，居然一个人在看月亮，那几个男生挤着我，刚好凑到他面前，他就看过来……说……”
“说……”
季也眨了眨眼：“说什么？”
叶宛羞涩道：“他说：滚。就这么说的。”叶宛比划了一下，“然后那几个凶巴巴的男生连滚带爬跑了，他，他好厉害，他救了我，我喜欢他。”
男孩羞答答的，眼睛明亮，季也听着，眨一下眼，忽然觉得他描述的人有点熟悉。
季也有些不确定：“你说的人，他是……？”
叶宛瞬间白了脸色。
郁淮的特点太分明了，眼前的人，又是他，他的……叶宛有点慌乱，他看着季也，又想哭：“你不要问，反正他不喜欢我。”
刚憋住的眼泪顺着下巴蜿蜒而下，滴在男孩桌上的牛奶里，他可怜巴巴的，语无伦次：“你不用担心，反正我这么糟糕，他肯定不会喜欢。”
“我……我抢不走你的位置。”
他其实是个很可爱的小漂亮，娇娇的，双眼皮，学舞蹈，轮廓秀美，捧着牛奶杯的样子像小天使。
季也看着他，很难想象这样的小漂亮会被打击到这样自卑与崩溃。
季也无法帮助他，只好告诉他：“我没有觉得你……很糟糕，为什么你没有发现自己很漂亮，很可爱，很善良。”
季也手指搭在桌子上，温声道：“你看到我，明明一开始不高兴，还有点别扭，但你什么都没有说，我们不过是聊了几句，你就连你在喜欢谁也不想让我知道了。”
“对了，你还会舞蹈。”季也想了想道，“会跳舞很厉害的，你看我，还在学习很初级的摄影，但我没有觉得认真对待自己喜欢的东西有什么不好。”
青年的声音很温柔，和他拍过的照片一样，有种雨过天晴的明朗味道。
叶宛捂住肿肿的眼睛：“那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我呀，温澜初是，说我娘娘腔不像个爷们，郁……郁总也是，我的喜欢他们都看不上。”
小漂亮哭的天崩地裂，季也无奈的给他递着纸巾，有句类似的话，他很多年前对另一个人说过，如今对另一个人，也这么告诉他。
“你要自己喜欢自己啊。”季也顿了顿，手指抬起，但没有摸小漂亮的头，而是轻轻的搭在桌子上。
他低声道：“小漂亮，你的喜欢是很珍贵的东西，你要自己存放好。”
他说：“你喜欢谁，可以取出一点给他，如果是你特别特别喜欢的人，他可以拿自己的和你交换，但是如果有人想弄脏他，你就要及时收回来。”
叶宛不想听的，这是情敌的话。
可是他叫他小漂亮诶。
叶小少爷睁着圆圆的眼，打了个哭嗝。
咖啡厅外挂的风铃被突兀的撞响，叶宛还在朦胧的消化着一些话，受惊的弹跳一下，转过头看。
他的心上人冷淡着脸走进来，手指修长，指骨分明，西装三件套被他穿的一丝不苟，浑身上下一身上位者的气场，和禁欲理智的精英味。
他的眼睛看向另一个人，奇异的，叶宛并没有看到小说中那种，他看着那个人，目光一下就柔软了。
但叶宛感觉到他很不一样，
三年前，叶宛在叶家的后花园第一次见到郁淮，郁淮神情淡漠，在看月亮。
当时欺负叶宛的男生有的在抽烟，烟雾弥漫，有几缕飘在他脸上。
郁家主的睫毛很长，表情冷淡，在浅浅的月光下，被烟霾逐渐笼罩。
叶宛几乎以为他是冰雕。
现在，他变成人了，或许是因为他找到了他的月亮。
“季也。”郁淮走过来，在季也身旁站着，他扫了一眼季也身旁的书：“买好了？”
“嗯。”
他没有坐下的意思，季也点点头，跟着站了起来。
叶宛已经因为他的声音恍惚起来，他偷偷的看季也，想，原来他叫季也啊。
其实还是很好听的。
叶宛偷摸的想，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看别人老婆的目光有多赤裸裸，耳朵还红红的。
郁淮扫他一眼，眼皮轻抬，牵季也的手：“走吧，去吃饭？”
顿一下，他又补充，“我饿了。”
“好。”季也眨一下眼，手没松开，用另一只手打开桌上一直放着的一杯奶茶，递过去：“不是很甜，你最近应该少吃糖。”
毕竟已经不是无所不能的人造人躯体了。
郁淮不置可否，垂着睫毛喝奶茶。季也说什么就是什么。
季也看着他，在包里摸一下，碰到一个冰凉的物体，又摸出一支小猫钢笔递过去：“……礼物。”
黑金色的小猫钢笔，和郁总威武的大猫头像又异曲同工之妙。
郁淮：“好。”
这就是真情侣吗……叶宛坐在位置上，看面前离开的两个背影。
他端着牛奶，没追上，眼里包着一泡泪，堵住了郝秘书。
郝秘书看到他就头疼：“小少爷，我们老板有老婆了，您也看到啦以后不要喜欢他了，您有好多待选项呢……天下何处无芳草对不对？”
叶宛很好说话：“好。”
“您不要吊死在……嗯？”郝秘书挺惊喜，欣慰极了，“早说么，谁啊，我帮您……”
“季……季也。”叶宛目光怔怔的，眼皮还肿着，看青年离开的方向，嗫嚅道，“我……我想认识……认识季也。”
“您有他的联系方式吗？”叶宛情绪稳定的转头问，眼睛大大的。
郝秘：“……”吗的，你不如现在就鲨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ovo
第43章 阴郁冷漠的少年学霸(完)
季也学习了摄影, 后来在海城租了个小型的摄影棚，开了间工作室。
工作室挺小的，光顾的人并不算太多, 不过因为老板的风格独特，人又好看, 吸引了附近的一些大学生。
叶宛在二十二岁的时候选择出国，他还是漂亮，亚麻色的头发微卷，作出决定的时候，一人一狗，背着包推开了季也的门。
“季也。”他推门进来。
当年哭着揉眼睛的小朋友, 现在已经是个身形修长的漂亮青年了，骨架还是细，笑起来的时候依稀带着小时候的秀气。
他坐在季也的工作室里, 喝着咖啡, 腿曲着, 身上是简单的白T运动裤，头发被风吹起来的时候五，还带着一点少年的娇气。
他笑着对季也说：“我要出国了, 一会就走，季也，我只告诉你。”
他放下咖啡杯，扬了扬手中的机票。
季也知道他这几年谈了段恋爱，和他少年时期的竹马, 那个总喜欢嫌弃他的小男生。
季也见过, 那男生酷酷的, 带着耳钉, 像是混血，生的很是英俊。
他看自己的目光有点警惕，陪叶宛来照相的时候，脸一直拉着，很不耐烦的样子，但叶宛坐的凳子摇晃，季也又看到他很不动声色的堵在后面。
后来不知道发生什么，两人似乎闹得不太愉快，少年时期的感情摇晃，有时候会刻骨铭心，但有时候也会因为被蒙蔽的双眼错过很多东西。
季也没有问，叶宛也不是很想说自己离开的原因。
他喝完咖啡就要走了，临走前拜托季也给他和狗狗留一句话，他苦恼道：“爷爷不在了，我这次去，很可能就不回来了，我也没什么朋友。”
他想了想，说：“季也，你给我写一句话吧，我一个人在外面，如果没有人陪着我，我怕我会很难过。”
情之一道，他走得太过坎坷，付出的又太多，他没想过会赔上最爱他的人，但因为老人的嘱托，他不能死，但他怕他会想不开。
郁淮在旁边冷淡的直视着，他给季也倒了杯水，季也坐在吧台上，想了想，从杂志里取了一张海城的明信片。
他在背后写：你是永远的小漂亮，困难无法打倒你，坏人无法伤害你，你要在余生里无惧、无畏、姿态潇洒而坦荡漂亮。
季也的字很好看，可能是以前练过，有一点课本里说过的文人风骨。
叶宛笑着接过来，背着包，抱着狗走了，走之前犹豫一下，看着郁淮，没敢抱一抱季也。
在后来的很多年里，季也确实没有再听过故人的消息。
叶宛消失了一般，什么都没有留下，什么都没有拿走，直到很多年后，季也才听说，他到了国外，数年沉寂，一朝闻名。
他终究在最爱的舞台上光彩耀目。
后来又听说他谈了个男朋友，是位优雅迷人的英伦绅士，比他大了十岁，性格温和，又不失强势，把他保护的很好，把他当成宝贝疼。
而叶宛的小竹马，那个总傲气十足，不好好说话的小男生，在叶宛离开以后，却赤红着眼，发了疯般，想尽一切办法找他。
他来堵季也，神情凶狠，言语威胁，被郁淮一脚踹了出去，撞碎了玻璃。
后来听说他找到国外，但不知道看到什么，回来后整个人都颓靡许多。
这些都是道听途说。
不过在叶宛离开的第五年，方茜茜开团吃饭的时候，在饭桌上突然宣布了一个很惊人的消息：方大明星她，要结婚啦！
对方是小她一届的后辈，为人低调，很喜欢她，一双干净漂亮的眼睛里，里面全部是她端庄，搞怪，或者发疯的样子。
季也总觉得这男生有点像林回，不过林回已经结婚了，他就没有想太多。
他受邀给方茜茜拍结婚照，短短几个场景里，没少见她把人按在角落里欺负。
男生皮肤白，笑容淡淡的，无奈的看她，满是情愿。
后来，方大明星的婚礼震撼而隆重，在娱乐圈引起了一场巨大振动。
那段时间季也都受到波及，他坐在工作室里，都能听到有学生讨论，抽丝剥茧的整理方大明星谈恋爱的时间线。
结婚后，方茜茜在微博放出了一张结婚照，祝福或者质疑的评论里，零星夹杂着几条评论。
『这个照片的风格好独特啊，圈内哪个摄影师的作品？』
下面有人回他。
『不是圈内的哦，如果我没有猜错，美人老板和某位不可说的大佬？』
『美人！吸溜……哪有美人？？美人跟我贴贴啵啵啵！』
『楼上老色批，鉴定完毕。』
『emmmmmm海城人，我好像知道，但我不说。』
『什么啊……楼上是不是没挨过打，谜语人？有意思么？』
『海城人+1，不是，真不可说，有次偷偷拍了美人老板照片，想嗑一口，还没欣赏够，就被大佬的人警告了，真不能发T-T』
『你这么说……』
『怎么你又知道了？』
『不是，我好好奇啊！』
季也工作室开的久了，尽管低调，但他和郁淮难免会引起一些关注。
不过因为郁淮在这方面十分警惕，见到的人也不多。
果然，这条评论发出去没多久，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不过后来可能口口相传，那段时间偶尔有外地的游客找来工作室。
这让季也第一次直观感受到明星效应，也头一次听到嗑cp这个词语。
他上网搜了搜，觉得还蛮有意思，晚上的时候笑着和郁淮一起看。
等到季也醒来的第十年，郁淮第一次吃到了年夜饭，是在季家里。
季家父母对郁淮的态度一直很一般，不冷淡，但也不热情。
当年，他们是前一秒知道儿子出事，后一秒就得知了儿子喜欢上一个男孩的消息。
他们在抢救室外见到郁淮，那是一个出众的孩子，尽管心中焦急，充满怨言，也要承认，那孩子相貌优越，气度天成，以后必定不凡。
但那也是一个从各方面看起来都不太合适的男孩，他的从前，他的父母，他的家庭，他浑身上下都是数不清的大麻烦。
而那一刻，他的麻烦似乎延伸到了自己的孩子身上。
季父江母性格温和，并不苛刻，这样的一段关系，如果他们能健康的成长，扶持着长大，尽管并不看好，但他们也未必会拒绝。
怪只怪在一切都太巧合了，他们怪自己，同时也怪郁淮。
退休后他们不再管理公司业务，而是进行一些新产品的研发，或者做一些慈善工作。
对于季也的苏醒，他们反应了很久，高兴而忧伤，高兴奇迹的降临，忧伤他们记忆里朝气蓬勃的男孩，在沉睡中变得病骨支离。
因为车祸的后遗症，有一段时间的季也经常会生病，大大小小的病。
季也自己不会说什么，但有时候他们过去探望，总会心疼的掉眼泪，他们感受过季也温和的安慰，也无意中见到过另一个人的自囚。
很难想象，郁淮这样的人，排遣痛苦方式包括了自我伤害。
季父江母久久无言，其实平心而论，在这件事中，郁淮的痛苦并不比任何人少，或者说，他几乎被这件事击碎。
他们不是不讲道理的家长，在季也醒过来后，就慢慢明白了这个道理。
但十数年的隔阂，并不容易消解，直到那天，正吃着年夜饭，季也握着手机，无奈的对着手机发语音：“不许饿着，去煮点吃的。”
他们才知道，郁淮原来就在隔壁，他没有回郁家，每一年每一年，新年一到，季也回来，他都一个人住在隔壁。
尽管见不到面，他也在陪着季也。
听到语音后，江母沉默许久，叹了口气，让季也把郁淮叫进来。
除了季也以往偷偷送来的，那是郁淮第一次吃到年夜饭。
季家的年夜饭丰富多彩，味道鲜美，季父江母低声交谈，江离有一搭没一搭的逗着手机里的小男生，对父母询问感情生活的句子视而不见。
郁淮安静的吃着季也夹给他的菜。
电视机里很接地气的播放着春晚，鼓声热闹，主持人字正腔圆。
季也听到窗外的鞭炮声，忽然很想出去看看。
他和郁淮一起，天上下着很大的雪，路灯明亮，两旁的过道被涂成白色，雪花在树枝上结了冰晶。
季也戴着帽子，下巴藏在围巾里，带着手套，郁淮不怕冷，灰毛衣外只套了件黑色大衣。
郁淮个子高，身高腿长，比例完美，他站在路灯下，雪花落在他头上，白白一层，季也觉得好看，就拿着相机，给他拍照。
郁淮站在路灯下，灰眸染了层薄光，他睫毛长，垂下来看着季也，他看着季也，忽然道：“季也。”他慢慢说：“我想和你一起。”
无论过了多少年，他都不想自己一个人出现在照片上。
季也听明白他的意思，调整参数，跑过来到他身旁。
“咔嚓”一声，相机完美的记录下这一幕，记录了除夕夜漫天飞舞的烟花，和烟花下一双并肩而立的爱人。
回去的路上，季也走在雪地上，捧着手心里的相机，看刚刚完成的照片。
郁淮已经三十八岁了，但时间好像并没有给他留下太多痕迹，他冷淡的眉目愈发沉静，像是被酿在地窖的酒，被岁月沉淀的更加富有魅力。
“我们十年后会是什么样子？”季也拿着相机，无意中想到一个很俗气的问题，偏头看郁淮。
说完他笑出来，眉眼弯出了柔和的弧度，想了想说：“这样好像太伤感了，像在走向分别。”
“还是这样说比较好。”
季也笑着道：“八十八岁的阿淮，可能会不太爱动，喜欢坐在窗户旁边，闭着眼睛晒太阳。”
他看着郁淮，想了想：“七十八呢。”
季也想：“可能每天会喝一杯牛奶，那时候我只会给你放一点点糖，你就会坐在沙发上一直看着我。”
郁淮眉目沉静，走在路上，雪地被踩出吱呀的声响。
他顺着季也的话看向远方。
季也继续说：“六十八岁，阿淮应该已经想要退休了，会经常来工作室，一坐就是一整天，郝秘书急得团团转。”
郁淮想了想，竟然点了点头：“嗯。”
季也没忍住笑出来。
『五十八岁，郁淮已经生出细纹了，他不说，但是会默默看镜子，然后观察季也对他的反应。』
『四十八岁，郁淮喜欢和季也在同一个办公室工作，他签文件，季也修图，然后他们一起在黄昏里下班。』
『三十八岁，郁淮和季也吃了第一顿年夜饭，然后他们走在雪地上，天上烟花纷飞，树上枝头落雪。』
『二十八岁，郁淮手里有一张合照，他喝了酒，坐在观景台上抽烟，天上的月光寥落，他即将重新见到季也。』
『十八岁，二中的梧桐树开的繁茂，铃声叮当，刺目的阳光下，老丁耐心的介绍着新同学，教室里人声嘈杂，而郁淮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鬼使神差的，他抬起头，见到了季也。』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ovo
第44章 幼年被拐的薄情巨星(一)
不知道为什么, 这次新世界的转换，让系统和季也都感觉异常疲惫。
系统声音软乎乎的，有气无力趴在光屏上, 问：『季也，你还好吗。』
季也没吭声, 按了按昏沉的额头，良久，才低低的嗯了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季也总觉得，他好像一觉睡了很久。
其实系统也有类似的感受，他抖抖身体, 小声道：『季也，我感觉我坏了，去检修一下, 先把世界线发给你。』
系统消失后, 世界线跟着传送过来。
其实那并不能称得上是一个完整的世界线, 季也低着头看。
『哎，你听过纪淮因吗？听过纪淮因的伴侣吗？据说那是一个基因优秀的S级精神力者。』
『S级精神力，纪淮因自己不就是S级吗, 难道他以前是装的，其实他是A级的？』
『不是，他就是S级，对方也是S级，据说他们青梅竹马。』
『原来是为爱低头啊……懂了, 可没听说纪淮因有对象啊？你的消息不会是假的吧？』
『不是, 只是他们分手了。』
『纪淮因不喜欢他了。』
『他喜欢上了一名主动投怀送抱的漂亮的B级梳理者, 不喜欢硬邦邦的S级前男友了。』
『唉, 看来时间还是不能抵御天性。』
季也诧异的看完系统传送的资料，与之搭配的，是本世界的一份世界观。
这是个特殊的，精神力至上的世界。
几乎是每个人自出生起，都会被赋予一定的精神力。
精神力强度不同，代表着每个人的天赋能力不同。
绝大多数人，都是拥有一定精神力的普通人。
但在最顶尖的精神力者中，根据精神力强度不同，精神力者又被划分为三个等级。
分别是S级，A级，B级。
S级精神力者，因为基因优秀，生来强势，从出生起就是领导者的角色。
他们生来优越，只要他们认可，几乎没有他们做不了的事，世界上大部分资源掌握在他们手中。
与之相对的，过于强大的精神力，让他们性格极不稳定，容易产生暴虐残酷的情绪。
这时候就需要一些B级精神力者的保护。
B级精神力者很特殊，他们有一种柔和的，安抚的精神力。
这让他们的攻击性虽然没有S级和A级那么强势，但是非常珍贵。
在这个世界里，S级精神力者和B级精神力者数量稀少，一般来说，他们会互相选择对方做伴侣。
有安全感，也有利于他们孕育更强大的后代。
除此之外就是A级。
A级位于S级和B级中间，但精神力强度不如S级，会被S级压制，却又没有B级的梳理能力。
看起来普通，但A级精神力者的数量是最多的。
基本上，S级，A级，和B级，这三种进化出最高等级的精神力者，特点不同，但都是实打实的天之骄子。
除此之外，更多的人，他们虽然有微弱的精神力，但并不强，被称为普通人。
除了精神力至上，这还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因为等级压制，普通人面对等级者天然弱势。
他们无法制服发狂□□的S级或者A级精神力者，很多时候，手无寸铁的他们只能被掠夺。
这种极不公平的基因排序，导致在几百年前，人群曾发生过精神□□，□□之后，世界高层划分了极其精密的法律条文。
法律规定，人类自由意志大于一切，大于基因，并就这些条款，对精神力者进行精神教化。
也因为在研究院的刻意干扰下，真正成长起来的，顶尖S级并不多，数百年后，人类世界相对平稳，并飞速发展，成为繁华糜丽的商业城市。
但无论过去多久，刻在骨子里的基因印象是逃不开的。
就像S级精神力者，审判一切，生来高傲，他们可以掠夺任何优于自己的东西，无论是资源还是伴侣。
但绝不会寻找和自己同一等级的，因为那会让他们本能的觉得自己被威胁。
而除此之外，也有一些极特殊的，因伤病，或者基因缺失造成的，没有任何精神力的人，他们生活在最危险的境况里，大部分是幼崽。
人类幼崽在七到八岁之间才会觉醒精神力，在此之前，他们毫无攻击性，脆弱无比，是全世界的财富。
季也接受了系统留下的全部信息。
然后头疼的发现，他除了知道自己是一个在新纪元教化后不那么明显的S级，其余几乎一无所知。
天花板上刻着细碎的星光灯，光线不强，窗帘拉着，室内一片昏暗。
季也环视四周，发现这应该是一个家庭式电影房，他应该刚坐下不久，桌子上还摆着没有拆开的零食和酒，墙壁上挂着幕布。
幕布暂停在一个开场动画。
季也坐在沙发上，姿态闲适，身后是一截蓝白交错的卡通毛毯。
毛毯很软，季也提起来，看了一下，发现不只一个，这是两条交缠着的毯子。
季也环顾四周，发现沙发也是双人的。
他站起来，在屋子里寻找一圈，发现了更多信息，很多生活痕迹都表明——他正在和另一个人生活在一起，并且已经很久了。
只是另一个人应该很久都没有回来了，另一半属于他的生活痕迹，已经淡的几乎看不出来。
季也满头雾水，什么也不知道，但不知道是不是每脱离一个世界，难度都会加大的原因，这个世界甚至没有一条完整的世界线。
系统是真的有点精神恍惚，跑去维修了，只留下一点字句模糊的说明，指向一个叫做纪淮因的人。
还有他的伴侣。
纪淮因。
季也感觉有点熟悉，他心中隐隐有个猜测，于是拿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然后找到手机，打开了搜索页面。
没有花费什么力气，季也就找到了纪淮因的名字，因为他在这个世界里，实在是太过有名的存在。
纪淮因好像生来就应该星光璀璨。
他十九岁出道，男团出身，演过一部电影，因为过分优越的相貌，一炮而红。
但这不过只是开始，第二年，他就展现了惊人的音乐天分，公司为他打造的个人mv，原本只是冲一冲人气，不料一经推出，迅速走红，播放量一度登顶。
趁热打铁，次年他就开始逐渐推出专辑，紧接着，通告，邀约，演唱会，源源不断，经过数年沉淀，如今他已经是实打实的天王巨星。
纪淮因的粉丝曾经哭着告白：他是天生的星星。
这并不是夸张，出道至今，七年过去了，纪淮因在自己的领域里，是当之无愧的至高星辰。
他这样耀眼的星星，自然有无数的人想要攀折，却无不铩羽而归，无论是什么身份。
因为除了是天王巨星，据说纪淮因的身世背景也十分耐人寻味。
有人说他极具商业天赋，自己就是资本，也有人说他是低调的豪门继承人，至于是哪个豪门，只能说不可说，说出来会吓死人。
天王巨星，神秘背景，巨大的光环之下，因为过分冷淡的性格，纪淮因几乎成了一个谜语。
粉丝们好奇得不行，但也只能从他过往的蛛丝马迹中推测出来一点。
比如说前些年，纪淮因只要举办演唱会排骨篜里，最后必唱一首歌——《仰望》，但近些年，他却不再唱了。
粉丝推测他之前可能有一个神秘的伴侣，现在不唱是因为他们分手了。
比如说纪淮因几乎不参与影视剧的演出，因为他的演技据说很一般，没有任何情感。
但他却在刚出道那年，接受了国内知名导演秦易导演的邀请，演了一场校园题材的电影。
那部电影里，他演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哑巴，情感饱满，富有层次，直接拿了那年的最佳新人奖。
这不仅啪啪打了黑粉的脸，电影至今还被粉丝奉为圭臬，时不时拿出来膜拜一番。
只可惜，后来纪淮因就再也没有出演过任何影视作品，对于那场电影，只有知情人士爆料：不系他想演的啦，系有人，求对人的啦！
只是对于这件事，因为没有人出面解释，圈内至今也没有一个准确的定论。
至于纪淮因伴侣的留言，实际也是这位不知名的，据网友分析，口音与某位知名导演旗下的知名摄影师极其相似的圈内人士爆出来。
“唉，你们这群小姑娘(二声)，不要喜欢纪淮因的啦，他不喜欢女孩子的喔！”
『不喜欢女孩，难道喜欢男孩？』
“不仅喜欢男孩，还喜欢很特别的男孩子的喔？”
『特别？他不会喜欢男A吧，男B？不会，太常见了。不过他总不能是喜欢普通人吧？这是什么跨越基因本能的绝美爱情(O?O)』
“不是喔，他喜欢的是男S喔。”
『滚！』
『放屁吧！』
『S级精神力者是最不可能喜欢S级精神力者的好吗，总不能喜欢到想随时掐死对方吧，纪淮因那么S，一看就是S级的阿，你有病啊！』
『散了。』
『无语。』
最后只剩下爆料号委委屈屈：“没有说谎的喔，他以前真的喜欢一个S级的男孩，只是后来变心了而已……”
『滚！』
『剧情还挺丰富。』
『无语，散了吧姐妹们，茵茵脑残黑一个而已，鉴定完毕。』
饶是如此，关于纪淮因有一个S级伴侣，却把对方始乱终弃的消息也还是传出来，成为对家黑他的常用手段。
当然没有人信。
而某次某娱乐记者狗胆包天，采访纪淮因时夹带私货，这么问纪淮因：“相传您有一个S级别的伴侣，而你们已经分开了吗？”
纪淮因当时的回答是无比冷淡的：“假的。”
对此，有人猜测是伴侣是假的，也有人猜测是S级是假的。
更有人笑着调侃：总不可能是有伴侣却没有分开。所以纪大佬这是说，这家娱乐小报是假的，马上就该没了。
众人笑喷。
季也坐在沙发上，手指滑动着屏幕，睫毛低垂，在细密驳杂的数据中寻找着纪淮因的名字。
下移的手肘不小心碰到遥控。
停留在暂停页面的电影重新打开，片头曲缓声播放，是一首很轻快的曲子，好听的音调从多媒体里传出来。
作曲人是纪淮因，而那首简单的调子，似乎代表着纪淮因少年时期全部的好心情。
屏幕里，穿着蓝白校服的纪淮因正从教学楼里走出来，他背着包，五官优越的几乎刺破太阳。
他神色冷淡沉静，后面有人喊他，他回着头看。
季也看着他的眉眼，坐在光线昏暗的屏幕前，视线模糊，脑海中一片昏沉。
这时候，他脑子里才卡顿般，姗姗来迟了一个片段。
像是谁匆忙间从纸页上撕下来给他的。
『季也是纪淮因的伴侣。』
『但纪淮因已经不爱他了。』
季也：“……”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小提示，这个世界前期的剧情是倒叙，对部分小天使来说可能有点虐，是一个小伏笔，是为了下一个世界的剧情，大概从52章开始是这个世界一开始的剧情，喜欢甜的宝贝可以从那里看，抱抱大家~
第45章 幼年被拐的薄情巨星(二)
季也曾经是纪淮因的伴侣, 但纪淮因不爱季也了。
这原本是个合租房，但纪淮因临走时带走了他的全部东西。
卧室的衣服，架子上的行李箱, 还有阳台上的花。
原本美丽的植物枯了很多，依稀能看出以前精心照顾的痕迹。
季也回想起之前看到的, 纪淮因的微博相册，里面似乎有几盆相似的绿植，被他养得很好，和家里这几盆蔫嗒嗒的状态截然不同。
季也走出放映室。
他发现厨房里的餐具有很久没有用过，垃圾桶里全部是外卖和啤酒的包装袋。
玄关处的鞋柜里摆着拖鞋，和季也脚上的是同款的样式, 已经买来很久，但连标签也没有取下，证明着另一个主人迟迟没有穿过。
似乎他自很久之前就不再回来。
季也拿着手机, 只觉得一头雾水, 完全没有任何线索。
他打开社交软件, 发现除了单子的备注，他的好友只有寥寥几个。
一个叫做小序的助理，问他成片修好没有, 又告诉他难缠的客户要求补拍，很着急，再有就是一个叫做唐昊的摄影师。
季也看了看聊天记录，距离他和唐昊上次联系，已经是半年之前了。
他在借钱, 而对方推脱语塞, 吞吞吐吐, 似乎有难言之隐。
“……”这是地狱模式。
季也头疼的揉揉的额角, 打开社交软件上的小红点，先回了小序夺命般的消息，指尖摁在屏幕上，刚刚划过，显示有一通电话打过来。
“喂，您好。”季也出声，可能是因为喝了点酒，他的声音微哑，在清朗中掺了一点粗糙质地，很像是啪嗒滴在青石板上雨。
那头停顿一下，表现得很平常。
对方说：“是季先生吗？”他报了个单子，然后说，“之前已经跟您的工作室打好招呼了，需要补拍几张，您看现在方便吗？”
对方报了个地址。
季也走到书房，摸索一会，在宽阔明亮的玻璃柜前蹲下，取出了里面的相机，调整参数，解锁了他的职业。
“好的，请您稍等，我现在过去。”季也耳朵旁夹着手机，看相机里的照片，低声回复。
电话挂断，季也在家里寻找，收拾好常用的装备。
他给之前还催促不断，却没有再回复的小序发了条信息，背着包出门。
因为不熟悉A城，季也选择了计程车。
司机很快接单，坐在车上，季也放下背包，报出此行的目的地，然后打开手机，翻到相应的单子。
经过了解，原主和他的经历高度相似，都是摄影工作者，目前经营着一家小型工作室。
不过他们两个风格不太一样，他喜欢在诸多景观中突出最中心的那个人物，而原主比起人，喜欢一些色彩和景物的堆砌。
是不同的风格，季也思考着他模仿原主风格的可能性，同时感觉到事情发生的突兀。
太巧合了，但在信息残缺的世界里，作为目前唯一的可读取事件，季也只能像npc通关一样，一步步走下去。
电话里客人给出的地点同样在A城，司机接了单子就缓缓前行。
季也试图询问对方一些有关目的地的信息，但对方却似乎不是健谈的人，精神也十分疲惫。
迟钝了一下，只说道：“你去拍照啊，景色确实挺好的，好好玩。”
季也听着他的话，心里浮现出一种奇怪的感受，没等他深想，手机里又有一通电话进来，上面显示的备注是小序。
“喂，也哥。”小序的声音大大咧咧的，听着像是个大男生，他道，“你去补拍啊，唉，那客人事真多，上次就不好好配合，现在又要补。”
“对了。”他有点奇怪，“你去出工，去哪？怎么不先来店里拿机器啊？”
他听起来有点困惑。
而他说的话，听起来似乎是之前自己的习惯。
季也眨一下眼，看一下身旁的包，先是报了地址，然后回他：“我拿了家里的机器。”
其实是那时候还不知道工作室在哪。
“哦。”
小序啪的挂了电话。
一挂断，他手指握成拳头，惊恐的塞进嘴巴里。
高高壮壮的大男生，可怜兮兮缩在椅子上，火烧屁股一样拨通了另一个电话：“喂！杨哥！也也也哥他他他，今天出工，拿了家里的机器，去了遥月……”
“对，就是遥月，相机是之前摔坏过那个！”
“T-T我不敢阿，他的性格你也知道，我哪敢拦他。”
“好，好好好，您忙。”
A城遥月Club，纸醉金迷的销金窑里，秦子初接到青年打来的电话。
秦少漫不经心低垂着眼，手指撑在椅背上，鼻尖的痣在灯光下闪闪发亮，衬托的他的眉目俊挺。
“嗯，对，3118包厢，进来报我手机号，有人带你进来。”
“对，是，我们要拍主题的，进来就行。”他心不在焉回复。
和朋友的描述不太一样，经过电流传来的声音明朗温润，褪去那一点点沙哑，像是温柔的月光石，很好听，也很有教养。
并不是其他人说的虚假苍白，精致尖锐。
秦子初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喝酒，身旁的人撞他肩膀，他没注意，酒水洒出来一点。
“不是吧。”对方很吃惊，“秦子，你今儿萎了？”
“你他妈的华子。”秦子初跺他一脚，没理他，眼睛漫不经心盯着门。
“哈哈哈哈哈哈哈。”方易辙见到他的样子就笑，一头蓝毛亮眼，他端着酒杯，翘着腿，好奇不已，“你也好奇啊，你不来凑数的么？”
包间里零零散散坐了几个人，都是子弟，气场不弱的年轻的S级精神力者，如果不是有事吸引，是不会这样平和的坐在一起的，早就玩疯了。
而在一群年轻掠夺者中间，坐着一名容貌艳丽的美人，正在喝酒。
他是方易辙的表弟，也是这群子弟中唯一的B级。
因为是梳理者，天然的基因排序，使他的身高比其他人都低一点，但他的容貌艳丽，目光含水多情，喝酒的姿态散漫随性。
虽然美丽，但并不是柔弱的人。
“时清。”有人叫他的名字，指尖递过来一支烟，笑意勾连，并不是讨好，但多少有点亲近的意思。
“你放心。”那人亲自给他点火，眸光挡在夜色里，颇有些不怀好意，“你既然喜欢纪家那位，想追他，哥们就一定帮你。”
“听说是个S级，嚯，真不得了，听着都能压我们一头了，一会来了，得让哥们好好见见，什么样的S级，愿意对着人卖屁股。”
“纪家那位的话不意外啦，我每次见到他都腿软，感觉他看我一眼。我应该给他跪下，他等级……”说话的人迟疑一下，“不会已经超过S了吧。”
“不能吧。”眼见歪了，有人抽着烟，干脆道，“不过也查不出来，保密级别很高……纪家好不容易把人找回来，又是S级，防的严点也很正常。”
“哦。”
有人道：“但就算这样，想想还是很不可思议啊。那位可是的精神力，他怎么会看得上S级，不是说S眼里同一级别通通是狗吗。”
他嗅嗅同伴：“没问题啊。S都是狗。”被笑着打了下头。
不过这话虽然糙了点，但说的一点不假，S级精神力者的攻击性太强，亲密范围内，根本无法容忍另一个S级，更不必说成为伴侣。
就连他们光着屁股长大的朋友，气性上来了也会干架。
怎么可能谈恋爱。
“谁知道啊。”有人不以为意。
“上次见他没什么特别啊，长得还行，人挺虚伪的，精致的投机主义者，还给我名片，吗的！”这是自告奋勇探查敌情的少爷。
方时清叼着烟，坐在人群喧闹里，睫毛氤氲着雾气，听的漫不经心。
他虽然是方易辙表弟，但并不是方家主枝，又是适合“被承受”的B级。
家里的意思是，家业是别想了，给他挑个差不多的S级精神力者或A级精神力者，联姻完事。
凭什么。
但方时清又想，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挑个最好的？
作为纪家太子，顶尖S级精神力者的纪淮因无疑就很合适。
只是可惜，这男人有些油盐不进，他勾引他，他把他当舔狗，回敬他：“滚。”
一个字都懒得说。吗的。
死性冷淡。
“可我听说，他们是青梅竹马？”秦子初很久没说话，他擦掉身上的酒液，掀起眼皮问。
“对啊。”知情者坐在一边，叼着烟道，“那位，小时候不是……被绑架么。”因为是禁区，他说的很隐晦，“就这么遇到的。”
“那时候太子也就七八岁，还没开发出精神力，跟个小面团似的，谈不拢，绑匪直接就给撕票了，纪家都疯了，老大夫妻出去找人，当场就……”
“后来老二上位，这事就也没了音讯，谁能想到，太子当年是被人救了，据说就是那个人，不仅把人救了，还把他养大，就这么……”
“成了？”
“嗯。”
“怪不得，从龙之功啊。”
“也没办法，但太子被认回来后没多久，俩人就掰了。”
“变心了？唉，看来太子也摆脱不了人性，不过时清想追太子，这个人确实是目前唯一的样本了，等来了看看，得是什么样的绝色啊。”
“对啊，都能给太子那样的掰弯，违背人性了都，牛逼！”
人性？
方时清笑而不语，目光有些讽刺，他叼着烟，眼前是雾蒙蒙的江水，透过烟波浩渺，他很容易看到底下沉积的淤泥。
世人追名求利，弄权诡术，谁能违背人性，所谓一尘不染，都是假的。
就连看起来冰雕雪琢的性冷淡，不也始乱终弃了么。
楼下有人始终侯着，人一到，消息就发到诸位子弟的手机上。
“来了来了。”有人兴奋不已。
秦子初终于舍得从卡座上站起来，端着酒杯，踱到门口。
方时清呼出一口烟气，懒洋洋躺在沙发上，静静地看门外。
敲门声起，秦子初把门打开。
华美异常的包厢外，黑发青年背着包，正低头看手里的相机。
他穿着一身很简单的休闲装，姿态闲适，目光温和，有双异常干净明澈的浅色眸子。
他生的很好看，是清隽文雅的那种相貌，身材修长，亭亭净植。
看到包厢里的景象，他看起来有点惊讶，但没有慌乱，而是十分温和的点了点头，睫毛垂着，像个温柔而有教养的古典美人。
美人开口，就连声音也是好听的，朗润如西湖上垂落的雨：“您好，我是季也，请问是这里需要补拍吗？”
包厢里静成一片。
方时清靠在沙发上，抽烟的动作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ovo
第46章 幼年被拐的薄情巨星(三)
方时清人面兽心, 两面三刀，满肚子坏水，他口里吐的话和手里做的事, 从来不混为一谈。
他爹妈不让他继承家业，看不起他是个没用的B级, 想把他嫁给老头，他就不声不响，在公司里不断拖他们的后腿。
不仅如此，他还要给自己找个太子傍着，借太子的势，从头到尾, 干干净净，把他们的事业抢过来，然后毁了。
当着他们面毁了。
而他自己, 另谋高就。
还挺禽兽。方时清心里轻啧, 但他想起来那场景就想笑。
只可惜, 傍太子的第一步就遭遇了挫折，吗的死性冷淡，不举吧, 不爱美丽的B级，偏偏喜欢肌肉梆硬的S级，这让他对那个S级精神力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不过，好像也不是很硬？
方时清懒洋洋的，靠着沙发, 长腿交叠, 细长的手指扣着支烟。
烟条即将烧完, 他理也不理, 享受着火苗灼热。
而他面前，青年捧着相机，睫毛轻垂，看姿态挺专业的，后背微弓，半蹲下给他拍照。
黑黢黢的相机宽大，听话的搭在他骨节明净的手指上。
“手指。”方时清发着呆，忽然听到他对自己开口。
“什么？”方时清怔一下，没听明白。
青年惊讶的看着他，然后意识到什么，站起来，捧着相机，眉目下的眸子看起来很无奈，告诉他：“手指，要被烧到了。”
他说着，搭在相机上的五指松开又放下，调整了更放松的姿态。
他浅色的眸子看着方时清，想了想，开口的声音很温和：“是不是没什么状态，没关系，跟我说说你的想法，我会尽量配合你。”
被难缠客人不断预约，最终预约到了奇怪地方的摄影师。
怎么看都像是有预谋的不怀好意。
这是季也一开始来到包厢时的搞怪想法。
不过因为Club里装潢优雅大气，华美非常，进门又有专门的人引导，非常礼貌，所以这种想法又被削弱了一点。
打开门时季也还是有点惊讶的。
宽敞华丽，纸醉金迷的包间里，一群最多十八九岁的男孩，正聚众玩闹，喝酒抽烟，打牌胡侃，无疑给人带来冲击力。
季也顿一下，维持了应有的素养，询问他们的拍摄要求。
少年人们对此有点陌生，也可能是临时做的决定，还没想好。
不过他们青春朝气，生的好看，怎么拍都不会难看。家境和教养应当也不错，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可是无意识的表现骗不了人。
季也就选择接下这一单，只是面对一群朝气蓬勃的小孩，听着他们凑在一起，时常没头没尾的话，也会有点无奈。
尽管生活的都是一个个小世界，但因为工作性质特殊，时间到底给季也留下了沉淀，他的眉眼没有任何变化，气质却天然让人感觉温和舒适。
他很有耐心，一群人少年人看着他，寂静了两秒，然后就从有点不自然，到会叽叽喳喳向他提出各自要求。
“季老师，我想坐在这？夹支烟，拍内种，漫不经心的，光线打在我脸上的，叼炸天的照片，好给我爸妈画个饼，让他们也长长脸。”
“画什么饼？长什么脸？你不会是……想学太子吧……”
“hhhhhh笑死我了，你这是狗屁长脸啊，不好好学做生意，搁这摆拍长脸呢，你可真行。”
人很多，甚至不需要季也回应，就会有人给出意见。
其中方易辙的声音最大，也最跳脱，季也调整着相机，听包厢里其乐融融的声音。
这群年轻人都不大，但都是人精，名利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对视一眼，很快感觉到气氛的变化。
作为家族精英教育的实践者，即使上头有兄姐顶着，即使他们不需要继承家业，即使他们再混不吝，随时调整剧本也是他们的必备素养。
很明显，现在场子里的重要人物已经不想找这位看起来温和好看的摄影师麻烦了，那他们也没必要自讨没趣。
冲就完事。
他们玩牌或者交谈，间或交流，实际是不动声色看中间那位B级精神力者的反应。
方时清没什么反应。
他发了会呆，然后摁灭了手中没抽几口的烟。
他是真正的美人，好看到明丽潋滟，头发半长，扎了个揪，西装裤下露出的小腿笔直。
季也给他拍照，他就老老实实摆姿势，季也让他调整状态，他想了想。
“烫到了。”他托着腮，神情懒散给季也看他通红的手指，他的手指细长，雪一样的白，虽然被阻止过，但还是被烟灰烫出了轻微的痕迹。
而他露出的手指内侧，是各种斑驳庞杂的伤痕。
如果不是受到了虐待，就是这小孩有自残的倾向。
季也看着他，顿了两秒，不由有点头疼，他侧过身，从包里拿出一个创可贴递给他。
外表看起来很普通的创可贴，药店里随时能买到，在外出工的时候免不了磕碰，季也会提前准备一些。
方时清接过来，看了它，顿一会，声音突然冷清起来，他道：“我不会。”
他说他不会贴创可贴，姿态执拗，像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他的表现实在奇怪，和平时的模样完全不同，周围有人听到声音，好奇凑过来，看他的目光里不明所以。
他们是纯粹的疑惑，不知道面前的朋友发生了什么变化。
但季也能感觉到，眼前的男孩此刻情绪很不稳定。
他眼睛生的多情漂亮，然而里面藏着极深的偏执，他垂着眼，原本明艳美丽的面容显得有些阴沉。
季也想他可能有什么心结。
没有与他争辩，季也把创可贴接过来，好脾气的给他贴上，很小心的没有碰他的手指。
对于一个陌生的摄影师来说，这是最妥帖而又不冒犯的行为。
但对S级的精神力者来说，这就很令人瞩目了。
季也的确是被一群自视甚高的S级精神力者们，怀着不怀好意的想法请过来，准备刺探敌情的。
但这个过程里，他并没有受到任何羞辱。
这固然是因为他的性格，让人觉得不愿，或者说不必与他产生冲突，但也是因为，尽管他看起来温润又文雅，几乎没有什么攻击性。
但他的的确确，是一名S级别的精神力者，即使他表现的再无害，他也是强势的S级。
一旦精神□□起来，不是闹着玩的。
他们不是不能解决，但也没必要沾染这种麻烦。
而令他们忍不住侧目的是，一名S级精神力者，面对着天然应该承受他的B级精神力者，是不应该这么……充满教养的。
这是基因排序时天然的掠夺性，也是人性压迫更低级别的本能。
他们对方时清好，除了因为他们是都是子弟，没必要惹这种麻烦。
也因为他们和方时清从小一起长大，方时清又是方易辙的表弟。
总要给兄弟面子，况且方时清基因优越，如果不喜欢太子，选他们也是赚的。
即使如此，方时清也是花费了很长时间，才能和他们站在同一水平线上，被他们放在眼里，而不被他们亵玩。
可面前的青年呢，尽管他不来自于某个家族，但他基因的优越性足以让他在普通人中高人一等了。
等级让他能够审判一切，骨子里就是高傲的，他为什么可以这么礼貌的对待一名漂亮的B级梳理者。
他不想欺负他吗？不想冒犯他吗？不想对他为所欲为吗？他可是能够绝对压制他的存在。难道这才是他遵从的骄傲吗？
一群尚还年轻的少年们想不通，他们尚且无法轻易抵御本能，为什么面前脾气温和的青年可以很自然的做出这些。
方时清垂着眼皮，一声不吭，他手指上绑着创可贴，搭在膝盖上，很规矩的拍下了今天的最后一张照片。
“好了。”季也告诉他，“休息一下，可以下一个了。”
他没有看方时清，低着头看相机里拍好的照片。
男孩生的好看，怎么拍都不会差。
有眼色的，看看他，再想想今天的任务，忙道：“我不用了，时清好看，都给时清拍吧。”
秦子初微微皱眉。
方时清：“不用。”
他眸色深暗，没有再抽烟，手里捏着一个打火机玩，眼睛一错不错的看季也。
等到季也收工，他突然道：“季老师，能加一下联系方式吗？”
众人都有点吃惊，方时清很少主动。
季也怔一下，但只是礼貌道：“刚才拨打的电话就是了。”
但那是工作的，方时清抿了抿唇，低头看裤腿：“哦。”
他看着挺不高兴，另一边，方易辙正和秦子初凑一块，感慨他弟弟今天的状态真是奇怪，闻言像打了鸡血，就过去帮忙。
“哎，季老师，别着急啊，你等等。”他端着酒杯冲上去，想拉季也。
季也侧身避开，惊讶的看他，有些迟疑：“您……还有事吗？”
他用上了敬称，从刚刚的点头之交一瞬间变成萍水相逢。
方时清坐在一旁看着，脸色铁青。
方易辙毫无觉察，见季也继续往外走，忙三两步跳过他，撅着屁股堵在门口，一手端着酒杯，一手去拉他：“季老师不要这么冷漠啊。”
他睁着眼说瞎话：“我弟弟从小就不爱和人说话，我家里人都担心坏了，真的，特别怕他变成自闭症，现在好不容易想交朋友。”
他胡编乱造着，几乎摸到了季也的手：“您就满足满足我们吧。”
杨洲走出电梯时刚好听到这句话。
方家那个不知死活的小毛崽子，神情极其猥琐，摸着黑发青年的手指，嘴里不干不净，说：“求求您，您就满足满足我们吧。”
令人发指。
突——突——突——
杨洲抬手，感觉到额头剧烈的跳动起来，他几乎不敢去看身侧纪淮因的表情。
无论当初闹得有多难看，感情散的有多彻底，季也这个人，他的名字，他的身体，都是实打实烙上了纪淮因的标签的。
小兔崽子敢调戏他，这不是往太子爷头上撒尿么。
杨洲不忍直视的别开头。
方易辙纠缠着，酒杯咬在唇边，感觉青年可能有点松动，忙想继续上去，再接再厉。
他的手还没摸到季也衣角，突然感觉屁股上一阵剧痛。
他被人站在包厢外，一脚踹了进去，踉跄了好几米，才趴在地上。
空气里针落可闻。
方易辙嗷的一声，感觉屁股掉了，疼的掉眼泪，他破口大骂，边哭边回头。
纪淮因站在冷光下看他。
相貌优越的男人，被媒体称为百年一遇的天赐五官，神情冰冷，透着锋芒。
他穿着当季的新款高定，身形高大，气场很强，耳朵上挂着一枚钻石耳钉，骨感分明的手指轻扣腕骨，整个人有种睥睨一切的气场。
他的目光审视，直视过来，分明没有说任何话，却无端让人感到下一秒就被掐死的不寒而栗。
包间静的跟死了一样。
太……太子来了……
方易辙埋下脸，呜咽一下，不吭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ovo这个世界过之后还有一点qvq
第47章 幼年被拐的薄情巨星(四)
直到坐到车上, 纪淮因都没有开过口。
他双腿交叠，淡淡看向窗外。
这时候是下午，窗外只有光秃秃的树, 光影斑驳，落在行人打伞路过的头顶。
这个地段不是多么繁华的商区, 没有热闹的人流，但纪淮因似乎是觉得很有意思，间或偏头，看的目不转睛。
他侧着脸，轮廓优美，耳朵上的钻石耳钉在阳光下折出耀目光彩, 让他在冰冷中平添几分生气。
在此期间，他一次都没有回头看季也。
大约世上的情侣就是这样，不爱了, 连一点情分都留不下, 余生只剩厌烦, 连看一眼都不想。
季也看着他熟悉又陌生的轮廓，手指搭在相机上，很久都没有挪开。
他眼前一直是一团灰蒙蒙的雾, 他想说话，但呼了口气，却没有开口。
纪淮因伪装的很好，但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也太了解这个人了。
已经到了他没有任何变化, 但季也就是知道, 他只是抬头看他一眼, 他都会无比焦躁的程度。
他讨厌他。
季也垂眼, 余光在他交叠在一起，全程没有任何变化的手指上，余下的路程里，再也没有开过口。
汽车行驶在路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一片清深幽静的小区停下。
杨洲坐在驾驶座上，手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稳。
“到了。”他回头，看向纪淮因，“晚上品牌方有个……算了。”
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一点：“刚开完会，你回去休息，我送他回去。”
纪淮因一言不发，开门下车。
他的身影没有停顿，隐没在斑驳的树影里，被阳光遮住。
杨洲一直看他走进公寓，才回过头，挑了下眉，看向季也。
他表情一言难尽，手指焦躁的抓了抓头发，原本一脸成熟稳重的精英相土崩瓦解，他看着季也，似乎在忍耐，很久，才礼貌扯出一个假笑。
“季先生。”他道，“你这……准备回家还是回工作室。”
“嗯？”季也因为纪淮因的反应有些走神，他注视着纪淮因离开的方向，回头看着杨洲，尽可能平静心绪，想了想，“工作室吧。”
他想知道更多的信息，想明白纪淮因反常的表现，想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也想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洲从纪淮因出道就跟着他了，从一个濒临落拓的经纪人爬上如今的位置，对纪淮因感情不可谓不深。
他闻言，锐利的目光紧盯季也，即使不打算自找麻烦，也还是忍不住讥讽一笑：“看不出，您现在还挺有事业心。”
但让他感觉意外的是，季也听后，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气急败坏，他捧着他的相机，像捧着一个很珍贵的东西，表情很温和。
良久，他看过来，仿佛终于回神，浅色的眸子泛着淡淡的光晕，迟疑了下，像是在问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是不是……不舒服？”
想了半天，就想这个？这小子不搞纪淮因心态了。
真是邪了门了，杨洲拧眉，脱口而出，“你缺钱了？”
“……没有。”
“……”
杨洲衷告：“那你就……好自为之。”
季也看着经纪人避之不及的表情。
良久，点了点头，对这个世界自己讨人厌的程度又刷新了一个认识。
中途接了个电话，杨洲似乎有重要的事，把季也送到工作室就走了，一秒都不想多待的样子。
季也礼貌道了谢，站在车旁，被飞扬的尾气漫了裤脚，他转身进门，一个大男孩正从里面冲出来。
对方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背着包，穿着一身运动装，个子高高的，面容俊郎，笑起来有一排洁白的牙齿。
“也哥。”他凑过来，神情躲闪，像是怕被骂，“你还好吧，你说已经到的时候，我在吃饭，没有看到消息。”
“对不起。”他小声说，“没及时回你。”
“没关系。”季也顿一下，对自己之前的作风再次疑惑。
他抬眸，对男生点点头，见人仍然有点怕，笑一下，声音温和许多，“不怪你，我先去看看图。”
“哦哦，这边。”乔序往后退，走到一张放着电脑的桌子前，脚往外一勾，拖出一张椅子，“也哥，您坐。”
他肩膀上的包随着动作往下褪了褪。
季也拿着相机过去，目光安静的注视着这间不大的工作室。
外间是招待厅，很低调的装潢，整体色调明亮干净，墙上挂着几幅版画，有几张已经有些年岁了，变得很破旧。
侧边是一张玻璃桌子，精致脆弱，很有高级感，桌子上七零八碎堆着一些娇艳的饰品，与工作室偏淡的画风显得不太一致。
“你准备出去吗？”季也坐下，看到乔序肩膀上的包，眼睛稍弯，对他道，“你去忙吧，我自己就可以。”
闻言，原本就忐忑的大男生头顿时摇的像拨浪鼓：“没没没没没——”他连声解释，“我听你去遥月了，是想去接你来着……”
他急得额头上出了汗：“我不知道他们让你去那，一听你去了，还带着那个相机，快把我吓死了，怕你又找……哎我知道有因哥，但我……”
他小声说：“你是我老板么，给我发那么多工资，不去看一眼，有点不得劲。”男生想到那是个什么地方，纠结的脸都皱起来。
“那个相机……怎么了吗？”季也注意到另一个地方，低头看手里的相机，没有看出来什么不同。
乔序眨了眨眼。
“啊……不是。”他不明所以，“你之前在遥月和因哥吵架……不是把它摔了么，说里面有什么重要东西。”
乔序顿一下，“不过你后来每次看到它，心情都不太好，还会生气，和因哥吵架，我以为……”以为你又去找事了。
这句话的信息量其实很大。
季也抬眸，睫毛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安静，他想了想，轻声问：“这样……我之前也去过遥月？那你还记不记得，我上次去，是为什么？”
他没有任何的记忆，但音调并不尖锐，还有点平缓，听着很舒适。
乔序就没有多想，认真想了想，还真给他想到相关内容，苦着脸：“唉，我，您……”
他挠了挠头，可能是因为今天的季也表现得有点不一样，他想了想，注视着青年浅色的眸子，说了点以前不会说的话。
他说：“也哥。”
很大一个男孩，蹲在地上，身体几乎缩在背包里，他目光有些躲闪，几乎用上敬称，“您……您要不……别再喜欢因哥了吧。”
他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了，我女朋友要不喜欢我，我会很伤心，但我不会，不会……就是，人活着，不可能感情一直不变，这是没办法的，你这么好看，一定会遇到很好的人。”
他说：“你为什么一定要因哥喜欢你呢，我其实也觉得……你们……你们可能不太合适。”
他叹了口气：“唉，其实我觉得因哥他可能……真的不会再喜欢你了。”
年少的感情有多脆弱呢，乔序没见过这么特殊的怨偶。
那是好几年前，他来应聘，那时候门上还挂着一串没被季也摔碎的玻璃风铃，水晶骨架，却有玉的质感，很好看。
他一推门，风铃上的脆珠就发出叮咚的声音。
二十出头的大男生，毕业之际谋个出路，刚好看到同城招聘，他专业对口，电话打过去的时候，老板在那头似笑非笑，只道：“过来吧。”
乔序依约前来，一进门，他就看到一个青年，坐在墙角，眉目如画，十分好看，就像画中走出的古典美人。
美人看到他，笑了下，原本温润的相貌顿时生出变化，变得惑人起来，他招了招手，对着乔序左看右看，问都没问，就说：“行。”
乔序总觉得那目光中别有意味，但他初出茅庐，没有想通，当场就被过于优渥的报酬迷了眼睛，签了十年合同。
后来他才知道，他老板签他的原因，其实只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对，因为你好看，能用来折磨淮因。”这是杨洲的原话。
乔序这才知道，他老板整天神出鬼没，单子接的乱七八糟，却还生活优渥，纸醉金迷，是因为他有个大明星男朋友……呃，前男友。
大明星纪淮因是他老板的前男友，据说他们青梅竹马，相互扶持，曾经有一段很美好的感情。
但他们后来的差距越来越大，相处时间越来越少，观念越来越不合，在各种患得患失间……他老板变得很极端。
“他以前不那样的。”杨洲说，“他现在一点都不像季也，我要是淮因，也没法喜欢他。”
乔序原本还愤愤不平，他想，人难道会一点都不变么，所谓的性格变了，不喜欢了，通通是渣男给自己找的借口。
杨洲好像看出来他的想法，叼着烟，表情一言难尽：“也不是……你没见过以前的季也……我见的也不多，以前可是淮因命根子，真不一样。”
是命根子，可不也是说不爱就不爱了。
因为此，很长一段时间里，乔序都为自己的老板感到愤愤不平。
直到他老板彻底放飞自我。
当时他老板一边缠着纪淮因，一边被当场逮到躺在一个小鲜肉床上，衣衫半褪，目光勾引，邪门的是，他还给纪淮因开直播。
当时纪淮因正录着歌，当场就把设备摔了，他飙着车到酒店，开了门，眼睛通红，直接把那小鲜肉踹了个骨折。
杨洲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一天打了八百个电话，巧了么，乔序也在，跟着去接他老板，然后就听到他老板说了句很有名的话。
他笑着说：“纪淮因，我跟了你十五年，我的名字，我的身体，我这个人，全都有你的影子，现在你说不喜欢了，你想走？”
他冷笑：“你想得美，你提一次，我就跟人睡一次，给你带绿帽子，在你头顶撒尿，看别人笑不死你。”
那可是纪淮因啊。每月给你打钱的纪淮因啊。乔序都给跪了。
而现在，他面前的青年，听了他的话，罕见的没有发脾气。
他只是怔了下，手指搭在相机上，好像没有反应过来。
他背后是暖色调的墙，头顶的灯光很亮，光线晕在他淡茶色的眼睛里，他好像被切割成了薄薄的碎片。
即使这样，青年的身姿也是端正的，黑发柔软，脸庞温润而沉静，其实他本就是古卷般的相貌，这样实际要比张扬的时候好看许多。
乔序看着他，良久，听到他开口，缓和了声线后，乔序第一次发现，原来他老板的声音很好听，质地像青石板上落下的雨。
乔序听到他问：“他……我以前对他，很不好么？”
季也有点疑惑，他只听到乔序劝他的话，看到乔序一言难尽的表情，并不知道世界线给自己安排了怎样的背景。
乔序：“……”
呃……你说呢。
作者有话要说：
手慢星人加情绪码字星人现在目光呆滞.jpg这几天尽量快一点qvq晚上应该还有……谢谢大家~
第48章 幼年被拐的薄情巨星(五)
虽然还不明白情况, 季也还是给乔序放了假。
大男生迟疑了两秒，屈服了，他觉得季也今天异常好脾气, 背着包，高高兴兴说老板再见。
季也撑着额头, 靠在电脑桌上缓了一会。
虽然乔序没有明说，但季也从他的表情中不难看出来，真实情况应该和他猜想的差不多。
以前的“他”，曾经和纪淮因发生过很不愉快的事，闹得非常难看，甚至导致纪淮因对他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连见都不想见他。
但很奇怪。
如果这样，纪淮因为什么又要来帮他，连小序也那么肯定, 他遇到事, 就一定会：“因哥在”。
这只是因为怕从前的“季也”让他丢脸吗？季也想不通。
但或许这就是他要求要一直陪在大猫猫身边的代价, 季也想。世界线总不会那么容易，否则也不会诸多任务者都铩羽而归。
季也思绪凌乱，有一些关键节点无法连接起来, 但纪淮因并不想理他，所以失去了最重要的了解渠道。
不知道过去多久，电脑光屏打开后又自动熄灭。
季也坐在桌前，手指轻点，刷了会微博, 但没有找到相关信息。
他想不通, 干脆撑着额头打开电脑, 把新拍好的图片导入, 试图用工作分散注意力。
没想到成片的效果出人意料的好。
纸醉金迷的包厢里，尽显奢华颓靡，少年们坐在其中，嬉笑怒骂，潇洒贵气。
拍出的照片倒是符合他们一开始的要求。
电话里说——我们准备拍一组主题照片，vampire夜宴主题。
而图片上，冰冷蓝调的光线下，相貌优越的少年坐在吧台前，手里端着酒杯，睫毛低垂，倒真的显现出几分暗夜质感。
季也看了看时间，抬手开始修，不自觉入了神。
修完后，才意识到他忘记给图片加上以前“季也”的习惯，突出景物和色彩，而是按照了他原本的风格。
不过拍照本就是很讲究个人风格的事，成品也是好看的，季也想了想，就没有改。
他轻按眉心，想起之前纪淮因焦躁离开的背影，总有些心神不定。
季也闭了闭眼。
他呼出一口气，睁开眼，看着电脑上冷调的照片，顿一下，抬手给秦子初发过去。
发完后，身体往后，半靠在椅背上。
照片只修了一半，外面天已经黑了。
秦子初那边大概有事，很久没有回复消息，季也拿上外套，准备回家。
锁门的时候，他抬眸，看到门扉上有个锁扣，以前似乎挂着什么东西。
季也盯着那个锁扣看了一会，才关上门，离开工作室。
因为对A城的路依旧不太熟悉，季也看着路线，尝试着适应。
他没有坐出租，而是跟着导航，和路上标写的各种招牌，磕磕绊绊找到了地铁站的位置。
季也融入在人流里，看着夜晚城市拔地而起的高楼和霓虹灯，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在这里生活了很久。
他又顺着航线，磕磕绊绊找到家的位置。
夜晚人声寂静，推开门，客厅里也光影静寂，那一刹那，季也顿一下。
他犹豫一下，摸出手机。
手机的灯光微弱，季也靠在墙上，看着屏幕。
纪淮因其实已经把他拉黑了，所以季也一开始并没有在浩如烟海的单子中找到他，辨认了一会，季也才在一大堆头像中认出一个。
是一个白底黑字的“淮”，饱蘸浓墨，游走在洁白的宣纸上，字迹锋利而不失秀气，很有风骨。
季也没学过毛笔字，隐约觉得眼熟，犹豫一下，他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阿淮。』
——信息已发出，但是被对方拒绝了。
季也没开灯，后背抵在墙上，他指尖点着屏幕，顿了顿，又写。
『今晚从江安路回来，两侧的路灯很明，月亮也很圆，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你不要难过。』
——信息已发出，但是被对方拒绝了。
季也闭着眼，后背抵在墙上，时间转换，世界倾改，如此反复，他不觉得崩溃，他是那种很随遇而安，很能适应环境的人。
他认为面临的问题有被解决的可能，因而虽会伤神，但总是情绪稳定。
如今他好像有所改变，大概是因为他有了心疼的人。
纪淮因没有记忆，在一个个世界里孤独的活着。
他的背影在阳光下，和斑驳的树影融合在一起，季也看到的时候，会觉得像一阵没有来处的风。
他可能并不记得自己，但季也很心疼他。
晚上加了班，季也没有什么胃口，简单的喝了杯水，洗漱上床，刚点开床头的小灯，一通电话打过来。
“喂，您好。”季也认出了对方的号码，他抽出一本书，摊开放在腿上，俯身戴上了床头摆放的平光镜。
同时问对方：“是照片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电话那头的声音是秦子初，声线偏冷，男生似乎在点烟，顿了顿，把手机递给另一个人，道，“你自己说，”
“季老师！”方易辙跳脱的声音顿时顺着话筒传过来。
他刚挨了一脚踹，却好像并不记仇，哎呦哎呦叫了两声，头伸过来，开始控诉：“怎么没有我！”
“什么？”季也没明白。
那头是酒杯碰撞的声音。
他合上书，手指搭在冰凉的扉页上，有点没听明白，重复道，“什么没有你？”
“照片啊。”方易辙的声音传过来。
他道：“他们的都修好了，那么好看，怎么没有我啊。”
方少声音充满怨言，说着，目光挪到全神贯注捧着手机的弟弟身上，睫毛倏地一眨。
酒吧里，灯光垂落。
正低头看照片的方时清不置可否，抬着眼皮，隔空看他一眼。
季也一下午修了四张图片，其中有一张就是他的。
他陷坐在沙发里，周身是蓝调的光，过长的头发垂在耳后，眉目浓艳，指尖烟雾袅袅。
有种颓靡的漂亮。
但即使如此糜烂了，在摄影师的镜头下，凋零的玫瑰不像在赴死，却像是在晒最后一轮太阳。
挺有趣的。方时清喝着酒，手指轻点一下屏幕，把照片推的一晃。
他歪着头，发了朋友圈，想了想，手指轻划，又点开了微博。
『欣赏欣赏。』
『图片。』
和其他纯粹爱玩的二代不一样，方时清是注定要嫁人的B级，平时自己做了点小生意，没经过家里，是个网红公司，在网上颇具知名度。
他生的好，虽然没进娱乐圈，但因为工作性质，也经营着一个粉丝量不低的账号。
他随手发了照片，一刷新，刷出数百条评论。
那头，方易辙已经跟季也产生了另一轮谈话：“真的吗？季老师，明天就能把剩下的完成，发给我？”
“嗯。”季也点头，他靠在床头，俯身把灯光调暗一度。
方易辙满意了，电话挂断，屋子里重归寂静，
季也顿一下，手指轻抬，又看了会书。
室内宁静，他看着穹顶，渐渐生出困意。
季也关灯睡过去，不知道今夜的网络上非常热闹。
方时清有个近千万粉丝的账号，他不怎么经营，但偶尔会发一些动态，认证是某公司的老总。
有钱有颜身段好，还很神秘，属于是buff叠满。
即使平日里方时清不怎么经营，他的动态下也还是有源源不断的游客前来打卡参观。
照片一发出去，就小范围爆了一把，很快经过营销号转发，开始大范围传播开来。
方时清不常发微博，夹在广告中的照片就更少了，尤其是这么高清的。
营销号起的标题很有噱头：『论美貌我只服两个人——上天的雕塑纪淮因，美貌的海妖方时清。』
下面是粉丝不断舔屏的声音。
但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在这张照片下，方时清还回复了一条粉丝的评论。
这是方时清第一次搭理粉丝，以往，他的高冷和他的美貌一样出名。
此时已经夜半，网友们累了一天，正是上网高峰期，却没有刷到什么新东西，营销号无新料可爆，正索然无味。
这个消息一出，几乎是迅速吸引了众人目光，被传播开来。
那个粉丝的评论被截屏转发，但那其实是个很普通的评论。
她只是说：『姐妹们，我方哥颜狗。好看死了，海妖鲨人事件！不过吧，这个照片给我的感觉，除了好看，还让我看到了很不一样的方少，很有……生机，哎说不清，总之很心动就对啦，吸溜！』
乍一看只是一条舔颜评论，但方时清在下面回：『嗯。』
嗯。嗯！你嗯什么！你也是你的颜狗？粉丝不明所以，面面相觑，顿时来了兴趣。
有人说：
『方哥好活！做自己的颜狗，让别人无路可走。』
也有人说：
『我老公好自恋啊。』
但更多的人猜测：
『我觉得不是，我怎么觉得他说的意思是，他也心动了。那么问题来了，他心动谁，那人在哪？或者说，这么拉丝的眼神对着谁？』
这条很快被顶起来，有人回复：
『看了半天，就这个最靠谱，替你问了，照片哪拍出来的，对着谁拍的，方时清在看谁？』
讨论顿时热烈起来。
粉丝们闲来无事，越聊越火，很快把这条微博顶上热门。
同一时间有很多人点进这个词条。
公寓里，杨洲刚忙完一天的工作，累的腰酸背疼。
他回了家，正打算坐按摩椅轻松轻松，小助理突然发了一张照片给他。
『哥，看看，你娱两大神颜，淮因哥和方时清，高清□□，头一回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杨洲皱眉。
他没在意，只是觉得好笑，随手转发给纪淮因。
『看看，又是夸你的，神颜还是能打。』
漆黑一片的屋子里，纪淮因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
他刚回家就睡了，此时醒来没多久，额头上都是汗，眼眸冷淡。
桌上叮的一响，他没理，过了许久，慢吞吞伸手，指骨僵硬，抖着手，点开手机。
纪淮因面无表情解了锁，一个链接亮在黑夜里。
链接只显示了一半的图片，因为画质，还有些模糊。
但照片里的人露出一半，美艳，糜丽，多情，像被催熟的玫瑰。
但这不是重点。
纪淮因低垂的眼皮因为张照片抬起一点，撑在沙发上的腕骨微凸。
他看到手机上面的图片，打开软件，手指滑动。
两条信息在黑夜中弹出来。
『阿淮。』
『今晚从江安路回来，两侧的路灯很明，月亮也很圆，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你不要难过。』
纪淮因看着消息，目不转睛，很久，他闭着眼，忽然在黑暗中蜷缩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更新qwq
第49章 幼年被拐的薄情巨星(六)
“好的, 您稍等。”季也捧着相机，站在树荫下等车。
工作室这些天陆陆续续又接了几个单子，经过新媒体传播, 收入不高，但还算稳定, 季也……没再找纪淮因要钱。
虽然这是如今最好的接近纪淮因的方式了，不过季也不太想用，纪淮因不喜欢，他也不喜欢。
季也很想他，但更想他们有一个或许普通，但不要太糟糕的遇见。
这个世界的纪淮因准确来说还不认得他, 为此，季也冥思苦想，想出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
他发了好几条宣传工作室的朋友圈, 并拜托小序转发出去。
他也因为希望杨洲能看到, 最好是……相中了来找他接单。
虽然可能性很小, 但季也每次修完单子，还是有些期待。
只是无论是纪淮因还是杨洲，自上次一别, 都仿佛销声匿迹了一般。
季也无奈，不得不想一些其他的方法，比如他注册了一个微博，在纪淮因评论区下每天留言。
只是纪淮因的粉丝太多了，并不能看到他, 反而因为微博的简介, 和发在微博里的宣传图片, 吸引了一些纪淮因的粉丝来看他。
她们看到他的微博, 似乎是觉得他不熟练的模样有趣，当知道他是个野生男粉，又纷纷下场，指导他怎么给纪淮因打榜留言。
一起生活了许多年，这是季也第一次追星，感觉到粉丝的热情，也感觉到有些手忙脚乱。
但还不错。
头顶斑驳的光落下，季也握着手机，看群里的粉丝给他的留言，手机一震，小序打电话过来。
季也接通电话，小序清亮的声音顿时顺着话筒传过来。
“喂，也哥，你到了吗？”
似乎是身旁有人，小序的声音有点低，刻意压低着说话一样。
“要等一会。”季也看天上碧波如洗的晴空，想了想道，“这个时间点没有车。”
“哦哦，那边是有点偏。”小序挠头，转过来安慰季也。
他目光躲闪看吧台眼前几个压迫感十足的帅哥，犹豫一下，又捂住话筒，“突发情况也哥，有客人来了。”
顿一下，又补充：“两三个呢。”
“……有客人？”季也扛着设备，他站在树荫下，发丝被阳光笼罩着，显现出一些透明感。
工作室从前一向冷清，骤然回暖，也都是一些小单，大多在网上预约，很少有人直接到工作室。
季也想了想，低声道，“我这边大概还要两个小时，他们……”
季也原本想说可以过段时间再来，那头已经听到了他的声音，凑过来道：“没事，季老师，你忙，我们就逛到这边，随便看看。”
声线华丽，带着一点淡淡的沙哑，是方时清。
然后是方易辙大大咧咧的嗓门：“对啊，季老师，别管我们，你忙，你那照片可太好看了，我们就是随便逛逛，我弟想……呃……”
后面的话有些模糊，听不太清。
季也举着手机，有些疑惑，他看一眼屏幕，听到一群男生确实四散着玩去了，嘱托小序给他们准备一些零食茶水。
有客人，等会赶回去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正想着，耳边突然响起喇叭击鸣声。
季也回头看。
其实这一声喇叭，直到按下去的时候，杨洲内心都在挣扎，他渴望纪淮因叫停，又忍不住侧过头，去找纪淮因的眼睛。
“不是，淮因，你这……”杨洲真的很迷惑，他看纪淮因的目光都像是在看另一个人。
如果不是这个人一举一动都是他熟悉的冷冰冰的样子，相处也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他会觉得纪淮因被夺舍了。
对方莫名其妙消失了几天，把自己折腾的不像个人，这才刚好了没多久，又来找他。
跟他说的那些话，那也就不像个人说的。
他说：
『我喜欢他。』
『嗯。』
『喜欢季也。』
听听，这他妈也是人说的话？
纪淮因喜欢季也？
他妈真是想起来就觉得离谱的程度，杨洲只觉得离谱，他捋着头发，对纪淮因说：“不是，哥们，你确定吗，你真要吃这回头草，还是他？”
杨洲转头，纳闷的看路边站着的季也。
季也今天没穿他那骚气十足的衬衣，很简单的休闲装，扣着帽子，背个包，打扮的像个大学生。
虽然现在看着是顺眼了一点吧……但这个b当年可是个死搞事精，差点没把纪淮因搞死。
你喜欢他，不是他他妈绿你的时候了。
杨洲不理解，而他如此苦口婆心，感人肺腑相劝，纪淮因这个恋爱脑，却只有很平静的一句话：“我只有这一棵回头草可以吃。”
“……”
杨洲脑门发绿的闭了闭眼。
“我不是让你给我搞幽默。”杨洲深呼吸了一口气，皮笑肉不笑。
他说，“淮因，我很欣慰你会开玩笑了，但是你。”
他无力的劝，“真的不能换个正常人吗，季也要是知道你又喜欢他，他不笑死你，再扒着你的骨头喝血。”
真是想想就愁死人了。
但纪淮因抬了抬眼皮，只是淡淡道：“我没有开玩笑。”
他说：“以前……那不是季也。”
“什么不是季也，不是季也是谁？”杨洲没懂，正想问，再看过去，纪淮因已经又是冷冰冰的死样子，耳钉折出的光差点没晃瞎他的眼。
“……”
“算我怕了你。”杨洲一把拍下喇叭，恢复了游刃有余的假笑。
季也有点疑惑的被杨洲邀请进车。
“季先生，您等车吧？没事的话我捎您一段？您不会拒绝吧。”经纪人是这么说，笑眯眯的，手臂搭在车窗旁，硬朗的五官显得挺好说话。
但语气却带着很明显的疏离之意。
季也倒不是排斥，虽然车窗没有彻底降下，但透过缝隙，他还是看到，后排稳当的西装裤上，正搭着一节骨感分明的手指。
季也道了谢，没有拒绝，只是上车后，他想起纪淮因上次的排斥，犹豫一下，没有开口。
虽然他主动发了很多天的宣传图，也知道纪淮因在这个世界工作性质特殊，是个大明星。
但对方是不是喜欢他的拍摄风格，愿不愿意用他……还很难说。
而纪淮因表现得和上次没有什么不同，神情冷冰冰的，双手交叠，侧头看向窗外。
他很专注，看高低错落的树影，看来来往往的人流，连耳钉折出的光线垂落在季也手指上都没有发现。
他一眼都没有看自己。
这个发现让季也稍微有些失落。
“谢谢你带我过来。”到了目的地，季也背着包下车。
想了想，他搭着车门，垂眸看纪淮因。
他尝试和纪淮因说话。
纪淮因顿一下，更深的偏过头。
季也微怔，睫毛倏地一颤，他抿唇：“抱歉。”
看来这个世界的大猫猫是真的不喜欢他。
青年背着包走远了，身形修长，融入斑驳的树影里，清致的宛如天地间禹禹独行的远行客，看起来有点孤独。
最近的季也看起来是真的不太一样，挺有礼貌，也不闹了，杨洲看着都莫名有点不忍心，他扭头看纪淮因：“搞什么，把人专门叫来，你不是喜欢……”
“……”他的话停在唇边。
后排，纪淮因抿唇靠在车窗上，睫毛垂着，满头大汗。
他轻扣腕骨，脸色惨白，发抖的手指让他看起来有种极其罕见的脆弱。
“怎么回事啊。”杨洲惊了，“你不都好了么，怎么……怎么还严重了呢。”
纪淮因垂着眼不吭声。
季也拍完外景回来的时候，发现熟悉的车还停在路边，像在等人。
季也犹豫一下，没有贸然过去，他站在路边，任由树的阴影落在自己身上，睫毛轻垂，不太经意往那边看。
车内，杨洲叼着烟，没有点，往右边侧了下头：“好了没，人看你呢。”
很久，纪淮因在后排低低一声：“嗯。”
低调的黑车缓缓行驶到季也腿边，车窗落下，露出杨经纪人貌似很惊喜的视线：“呦，季先生，等车呐，巧了么不是，捎您一段？”
季也轻扯包带：“……谢谢。”
再次上了车，季也就自然很多。
真正的讨厌是不会这样接二连三的靠近的，他隐约意识到什么，这次没有太过回避，坐好后，就把相机放回包里，顿一下，抬头看纪淮因。
纪淮因偏过头，依然看向窗外。
季也注意到，他比起上次见面似乎瘦了很多，脸色也很苍白。
“你……”季也看着他，手指轻蜷，还是忍不住感觉担心，轻声问：“你……喝不喝水。”
他其实还想问纪淮因怎么了，犹豫一下，没有问，手指摸进包里，拿出来一罐温热的梨汤。
刚才拍摄地点是公园，里面的商店里刚好有售卖。
季也把梨汤放在纪淮因手边，小心的没有碰到他的手指。
纪淮因顿一下，没有开口，但也没有拒绝，他侧头把梨汤拿过来，手指扣住瓶盖。
他没有喝，但也没有拒绝，气氛出奇静谧。汽车一路疾行，安静的能听到树叶沙沙的声音。
到了工作室门口，杨洲重新按一下喇叭。
季也回神，他看了纪淮因半路，这次纪淮因没有拒绝，甚至角度都往这边偏了点。
大猫猫好像在努力的克制什么。
所以到底是怎么了，季也有些疑惑，但更多的还是担心，他抿唇看纪淮因，犹豫片刻，还是邀请道：“不忙的话，要下来坐会吗？”
耳边的声音很低，季也手指搭在车门上，正弯腰看过来，他的眸色很浅，在阳光下像是透明一样。
纪淮因微微偏头看他。
杨洲也扭头看，他都看到纪淮因这小子撑不住了，想赶紧跑，他都在摇头了。
工作室里突然传出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方易辙：“季老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回来了！”
杨洲：“……”笑的有点像鹅叫。
鹅叫声里，纪淮因偏头的动作倏然一顿，他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犹豫，转过头，下颔轻点：“嗯。”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ovo
第50章 幼年被拐的薄情巨星(七)
方易辙撒着欢跑出来。
他直面季也, 于是不可避免，与车内的纪淮因对视。
方易辙微微停顿了一秒，挠头：“季老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假的吧！”
纪淮因一脸冷淡。
杨洲扭头：“……”笨狗崽子。
方易辙身后, 工作室门被推开，方时清和秦子初并肩走出来。
姿态闲适, 大约真是临时出来玩。
见到季也，他们有点惊讶，笑着过来：“季老师，你回来了。”
他们是等不上季也了离开，此时刚出门遇见，刚好, 笑着过来打招呼：“还以为你等会回来。”
季也站在车门前，听到声音，扭头看到几个清清爽爽的大男生, 眉眼一弯, 点了点头：“你们好。”
他眉目温和, 气质清致，好像做什么坏事都可以被他原谅，他还会摸摸你的头, 无奈道：“下次不许这样了。”
方时清看着他，回忆起包间里的感受，指尖上莫名微烫。
他往前一步，唇角微勾，狭长的眼睛往下一眯, 正要开口。
挑逗的神情一顿。
他见到坐在车里的纪淮因。
纪淮因抬眸看他, 神情冷淡。
方时清顿时不笑了。
那是纪淮因, 天之骄子, 气质冷峻，看人的时候，总让人觉得他在睥睨什么。
其他人好像天生要低他一等似的。
有一瞬间，方时清看着他，觉得眼皮有些沉。
午间的阳光绝对称得上刺目，正值盛夏，高楼林立的商区甚至连蝉鸣都听不太见。
工作室门口，季也身后，半开窗的车门下，纪淮因就坐在车里。
从方时清的角度，甚至能看到他的一节手指搭在膝盖上，冷玉一般，而耳朵上，钻石耳钉正反着光。
方时清惊异自己对他的观察细致。
即使如此，从他的目光里，也看不到一丝一毫自己的影子。
但方时清发现，他依旧不是很想见到纪淮因。
太难看了，太恶心了。
这个男人见过他最卑劣的一面。
虽然此刻他只是乘坐在一辆很普通的车里，这车很舒适，但绝不是顶尖豪车，它很低调，一点也不符合纪家太子的身份。
它甚至比不了方时清此刻的身家。
但方时清知道这都是假象。
即使纪淮因坐在一辆普通的车里，也改变不了，他为了一个婚约，像狗一样，向纪淮因摇尾乞怜的样子。
方时清神情发怔，浑身冰冷。
“你怎么了？”他抬眼，季也垂眸，正看着他。
青年的声音很轻，似乎是关心他。
但方时清被汗水模糊视线，看不清他说的什么。
但有一瞬间，方时清却忽然松了口气。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这不是宴会，不是方家，不是把他涂抹鲜艳，喂药卖给纪淮因的屠宰场。
他在季也这里。
那是一个特别的S级精神力者，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不管之前怎样，此时此刻，在这个名为季也的人面前，他虽然是一个B级，但是和S级精神力者一样，都是他的朋友，应该也没有什么不同。
他们是平等的吧。
方时清恍神，他感觉袖子被人拉一下，偏过头，秦子初皱眉看他。
而纪淮因，虽然依旧冰冷，但表现平常。
再也不像那天，他被喂了药，摇尾乞怜爬他的床的时候，那居高临下的样子，让他滚。
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对他们颇有礼貌，微微颔首。
纪淮因身份特殊，是纪家唯一的继承人，他们在他面前根本排不上号。
尽管心里发冷，方时清看着他，脸上还是迅速调整神色，露出了标准的，乖巧的笑容：“因哥好。”
他惯常在纪淮因面前装孙子，又生的好看，这么一笑，是最讨人喜欢的。
以往的时候，面对着S级别的精神力者，也无往不利。
纪淮因又不搭理他了。
很奇怪，方时清心里的恶心感减轻了。
他想笑，又想，这世界上，只有两个人不被他骗。
一个是他讨厌的，见过他最狼狈样子的纪淮因。
他不搭理他。
方时清就笑眼弯弯的看他，神情乖巧，一直看着他从车上下来，冷着眉目，从他身前路过，一个眼神都吝啬。
而另一个……方时清偏头。
是他并不了解的季也。
方时清说不清他对季也的感觉，只知道他是不讨厌的。
有时候他觉得，好像只有在季也这里，他所妄想的东西可能是存在的。
大概是有一天，他说他不想做一个乖乖的B级了，他要凌驾于所有S级往上。
季也也不会笑他。
他或许还会摸摸他的头，对他说，这是件很厉害的事。
方时清觉得没那么恶心了。
那是对彼时年轻的他来说，十分珍贵的东西。
因此，即使凭借他的目力，已经看出来此刻的纪淮因对季也绝对不同寻常，他最好不要得罪，
他也还是忍不住往前一步，问：“季老师。”
方时清站在季也身旁，神色从未这样认真过：“能加您联系方式吗？”
或许他知道自己是要不到的，但是不说出来，他可能会想一辈子。
方时清并不知道这种变化从何而来，另一边，季也正在和秦子初交谈，闻言微顿。
季也和方时清的接触不多，但这一秒，他看着眼前眉眼浓丽的年轻人，才隐约意识到什么。
季也抿唇，正要回答，和他避之不及的纪淮因突然回头，攥住了他的手腕。
不再是避之不及了，纪淮因紧攥着他，面无表情的看过来，带着催促。
季也微怔，笑了一下，没有松开他，反手扣住他的手指。
他转头，看着方时清，无奈的弯下眉目，有些抱歉。
方时清面无表情看他们交叠的手指。
他是个很好看的年轻人，头发在脑后扎了个小揪揪，但一点也不显得女气。
沉下眉目的时候，隐隐有一种锋芒毕露之感。
“如果将来需要拍照的话，欢迎你们来……做客。”季也最终这么道。
青年被扣住的那节腕骨白的发光，浅色的衣摆氤在树影里。
方时清感觉眼前雾蒙蒙的。
他终究是自己理想中的那样，方时清忍不住想。
就连拒绝他，他好像都不忍心太公式化，体面的加了两个稍显温情的字。
“好。”顶着纪淮因充满压迫力的目光，方时清微笑，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很感谢季也。
或许他以后再也不会做噩梦了-
另一边，季也一直是被扣着手指带回工作室。
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密不可分。
仿佛是某种化学反应。
在两种物质交融之前，可能会觉得看一眼都不舒服，但接触以后，却觉得这本该是理所应当。
坐到沙发上之后，季也放下包，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一口，他偏头看，发现即使这样，扣着他的手也没有松开。
季也低头看自己被扣住的手指。
其实这样描述并不全面，因为五指交缠间，更多看到的是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腕骨微凸，肤色冷白，似乎比自己的看起来温度更低一点。
自从被激发出某种独占欲后，纪淮因就一直维持了这个动作。
而此刻，似乎是觉察到自己在看他，一直不吭声的大猫猫看过来。
他抬眸，表情冷冰冰的，灰眸浅淡，然后发现什么，慢慢又偏过头，直视地面去了。
耳朵上耳钉的微光忽闪。
其实他表现得已经很平常了，或者说是正常。
季也被他扣住手指，慢慢喝了口水，神情平静。
他的视线看向虚无的某一处，装作看不到纪淮因脖颈上漫出的汗，也看不出他手腕上微绷的力度和青筋。
遮住他自己眸子里的隐痛。
小序坐一会就去外间玩了，抱着零食吃的开心，杨洲本来和他一起在打游戏，聊的还算开心，只是中途接了个电话，顿一下，走过来。
他站在门口看了一会，主要是看纪淮因。
纪淮因不理他。
季也和他对视，因为不知道情况，尽可能表现得平常，顿一下，偏头问纪淮因：“你们要工作吗？”
他的话没说完。纪淮因没吭声，但下颔紧绷，攥着他手腕的力道忽的收紧。
攥住自己的指骨青白，季也微顿，他往外看，杨洲犹豫一下，明白过来，对他晃晃手机，又出去了。
季也看明白他的意思，他离开后，去摸兜里的手机。
他没有杨洲的好友，杨经纪人爱憎分明，早早把他删了。
因此在手机拿出来的一刻，季也的手机上很突兀的，刚好跳出一条添加好友的提示音。
纪淮因很敏锐，他原本像黑夜里矫健蛰伏的大猫，因为提示音，肌肉猛的一绷，视线若有若无的看过来。
谁的好友申请？方时清？
季也余光看着他，觉得有点好笑，又好像无意中打开了某个开关，眉目稍稍放松一些。
季也没有拦着纪淮因偷看，甚至把手机朝着他的方向偏了偏。
但其实打开之后，他的手机页面并不是聊天软件，而是微博。
在遇到纪淮因之前，等车的时候，季也因为不知道做什么，正在刷着微博。
他认真的做他的日常，给纪淮因评论他想说的话，界面也保留下来。
季也握着手机，并未规避纪淮因，他屏幕亮起，界面弹开，原本停留在上面的某些文字，瞬间映入纪淮因眼睑。
纪淮因很敏锐，瞬间捕捉到，他视线挪开，犹豫一下，拿出手机，冰冷的手指戳几下屏幕，戳开某个不常使用的界面。
看到某些字眼，他的神情逐渐专注。
季也垂眼，余光看着他，然后同意杨洲的好友神情，关闭提示音。
三份文件迅速弹出来。
『创伤性应激障碍表现。』
『焦虑症表现。』
『精神性病理报告与医生建议。』
建议对象：纪淮因。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