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怀瑾不想再坐马车,便决定走着去云庄的杂货铺,把马车和板车停在杂货铺后面的院子里。正好也能喂马吃点草喝点水。

    丰水县城内,行人来来往往,人流中还有不少绑着草垛插着糖葫芦售卖的小贩,也有挑着担子走一步喊一声的货郎。

    两边铺子各不相同,吃食铺子正飘香,还有店小二出来揽客的叫卖声。

    “卖包子嘞!两文一个大肉包!皮包馅大嘞!”

    “鲜虾云吞面,六文钱一碗哩!”

    “卖糖葫芦!又大又红糖又多的糖葫芦,两文钱一串!”

    云怀瑾听着嘈杂的声音,时不时的转着头,将丰水县城的一切收入眼中。

    他发现这县城中还修建了排水系统,水道用青石板盖着,一直连到城外那条宽阔的护城河。

    倒是不必忧心雨水多了,县里会被淹。

    云庄的杂货铺有两个,南北各一个。南城门那个靠码头近,是张木桥大儿子张一金看守负责。

    他们是从北城门进的,这个离城门有些距离,走了一刻钟多,还绕了巷子小路抄近道。

    云怀瑾路上的时候稍微想了一下原身记忆,知道了这两间杂货铺的存在。

    只是原身从来没有来看过,也不看账本,等他站到杂货铺前时,差点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

    周围的铺子不是卖金银珠宝首饰的,就是卖绫罗绸缎的布庄,又或是卖胭脂水粉,高档酒楼,异域珍宝这些。

    虽说这些铺子人也不是很多吧,但多多少少的都有三五辆马车在外头候着,里面选东西的人,穿着打扮也都是非富即贵。

    云怀瑾稍微站在铺子前看了一会,也猜到了这周围应是富人的住宅区。这一块地段的商铺,就不是给穷人开的,全都是为富人提供消费场所的。

    云家的这间装修朴素,货品寒酸,门可罗雀的杂货铺,不受待见也很正常。

    王大柱和徐老栓熟门熟路的走后门去停车,张木桥陪着云怀瑾在杂货铺外头站了一会。

    没等云怀瑾说进去,他二儿子就慌慌张张的从后院跑来了。

    张二银听了徐老栓二人说东家来了,吓得一激灵,放下手里的水桶就跑了过来。由于太急,水溅出大半,打湿了鞋和衣摆。

    张木桥看着二儿子这幅乱糟糟的模样,有些歉意的看向云怀瑾。

    “叫东家见笑了。”

    说着又给紧张的手脚都不知往哪放的二儿子使眼色,“还不快来见过东家。”

    张二银闻声才回了神,拱手躬身,“小人张二银,见过东家。”

    云怀瑾没注意到张家父子的眉眼官司,他看向张二银,只觉眼前的青年长得与张叔还挺像。脸型微方,眼眸明亮藏不住情绪,叫人一眼就能看透。

    原身与张一金和张二银都没怎么接触过,这二人只有逢年过节会回庄子,很少会遇到。

    倒是原身撞见过几次兄弟二人偷摸给云初塞吃的,因此对二人很不满。又因为二人不在庄子里,想整治都没办法。

    想过把二人从杂货铺调出来,可原身又怕极了云家,担心这铺子上的人员调动,会引起云家的怀疑,再派人来查。

    那他打孩子的事可就藏不住了,所以一直忍着没动。

    云怀瑾有时候看着原身的记忆和想法也觉得挺无语的,原身被丢到云庄的时候,这边一应田产铺子的契书云家都给了他,庄子里的账务都不再往雍京送。

    云家离这天高皇帝远的,怎么可能为了个已经丢出去的铺面人员调动,大费周章的派人来查?

    还有那边是明着将原身和云初撇出云家,丢在这偏僻的庄子里自生自灭,无论是他还是云初,是死是活云家都不会再管,还管他打不打云初?

    不过也庆幸原身有这些不成立的想法和担忧,因为这些,他好歹有些收敛。

    起码没真的下死手打孩子,不然云初哪怕再命大,怕是也活不了。庄子里的一应人员以及庄子下的村子,也要遭更大的罪。

    张二银长相憨厚,很能得人好感。云怀瑾对他笑了笑,“别紧张,我就是来县里买东西,顺路过来停马车正好看看铺子。”

    张二银瞧着云怀瑾说话和和气气,还是笑着的。心底惊讶不已,脸上的情绪也没能藏分毫,想什么全都写在脸上。

    我的老天爷啊,东家咋和变了个人一样?

    张木桥看到二儿子那憨样没忍住咳了一声,“快带东家进去看看吧,傻站在这干什么?”

    “唉!东家快请进。”张二银回过神,弯着腰做了个请的手势。

    云怀瑾也有点好奇云庄的杂货铺里卖的都是什么,便跟着进去看了看。

    杂货铺面积不算小,估摸着能有一百四十平左右。由于框架上的货摆的不满,略显空旷,人在里头说个话都能听到隐约回声。

    但这位置特别好,坐北朝南,光照充足。今日正好天晴,那阳光泄进铺子里,像镀了层金光。

    杂货铺杂货铺,里面货物就比较杂。

    山货,海货,日用,米面粮油酱醋茶,水果,蜜饯,点心,麦芽糖,红糖,白糖,冰糖,各种竹编制品,布料,鞋子,连胭脂水粉也都有。

    不过这些货的品质都是中下等,量也不多,不然也不可能塞不满铺子。

    这一带买东西的人都是不差钱的,不怕你贵,就怕你便宜。当然,东西质量也不能差,不然他们岂不是成冤大头了?

    云庄杂货铺里的东西,对他们来说那是精准踩雷,又便宜质量又差。

    北城这边铺子里的东西,最后基本上都是放一阵然后送南城去卖。

    南城那边的杂货铺靠近码头,往来船商都是做大买卖,自然看不上小小杂货铺的东西。

    但那边普通老百姓多啊,且很多东西在一家店就能买齐,虽然品种少,但他们本来也不挑,价格合适就成。

    北城这边的杂货铺,基本沦为了南城那边杂货铺的库房。

    也不是说南城那边杂货铺生意就多好,只能说比起北城这边,那肯定是好的。

    云怀瑾转了一圈,发现还有二楼。他踩着木质楼梯,蹬蹬蹬的往上走。

    上面空无一物,阳光透过窗户打进来,落在木质地板上,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的细小颗粒。

    空无一物的一百四十多平方,视觉上感觉很大。

    打开靠近楼梯这边的窗户,低头能看到铺子后面带着的小院子,院子里还有棵枇杷树,树下有水井。

    一面正屋带着两侧耳房,一面是厨房,另一面就是墙,是铺子的后门所在。

    从上面正好能看到徐老栓和王大柱在喂马喝水,云怀瑾轻轻把窗户关上没再多看,抬腿下了楼。

    这地段,这样的铺子,当真是极好。

    同时云怀瑾也在心里默默感慨了一下云家真有钱,对他来说云庄加起来近千亩的地,县城黄金地段两间铺子,是特别值钱的。

    但对云家来说,却是眼都可以不眨,说不要就不要的存在。

    如今这铺子到了他手上,这样好的地段,这样好的铺子,云怀瑾不想这么荒废了。

    回去后得计划一下,看看怎么把铺子开起来。

    下了楼后,云怀瑾没再多留。他出了杂货铺,直接去了对面布庄。

    张木桥趁着云怀瑾刚刚上楼的功夫,把早上省下来的四个奶黄包给了张二银,叮嘱他等他们走后,给他大哥拿两个。

    张二银心里感动着,家里吃顿白面馒头都要省些给他和大哥还有他媳妇和大嫂吃。

    张木桥还想说些什么,见云怀瑾出了铺子,便没再多言,抬脚跟了上去。

    布庄的东家可是眼馋杂货铺很久了,那位置光线足,他布庄的位置就没那样好的光线。偏偏那铺子又是他没办法使招数就能拿到手的,整天只能干看着眼馋。

    布庄的掌柜和东家那是一条心,东家看着杂货铺的好位置馋,掌柜的自然也馋。

    于是每天开业都忍不住的,时不时盯几眼杂货铺的位置。

    钱掌柜身着一身宝蓝提花纹衣袍,头戴漆纱小冠,横插云纹檀木簪,右手的大拇指上还戴着个玉扳指。

    他照旧往门口一张,偏胖的身体微微前倾,装作不经意的偏头一看。

    嗬!

    平日里从早到晚,也不见有一个贵客进去光顾的杂货铺,今日竟然有贵客进去了!

    那俊美公子瞧着装作打扮,不难看出是个富贵人,这样的人怎么会进那破铺子呢?

    张木桥很少会来这边的杂货铺,就算是来了也是直接绕一下去后门,因此布庄掌柜不认识张木桥,更猜不出云怀瑾的身份了。

    正抓心挠肺好奇着呢,钱掌柜就见那俊美的公子空着手从那杂货铺出来,朝着他布庄的方向走来了。

    等人进了布庄,钱掌柜胖乎乎的脸绽出一朵花,笑的眼睛都成一条缝了。

    他就说嘛!那破铺子咋可能有冤大头去买东西嘛!

    这公子一看就是个识货有眼光的人!这不逛了一圈破铺子,还是直奔他家布庄来了嘛。

    由于觉得云怀瑾是个识货有眼光的,因此得到了钱掌柜的热情介绍。

    “客人想买什么?快进来看看。咱们赵家布庄里的布,可都是府城进的货,整个丰水县没一家布庄能有我们布庄的布多,花样好。”

    云怀瑾不知道钱掌柜心里想的那些,只当钱掌柜就是如此热情爱笑。

    被店家热情招待,云怀瑾也心情很好的说:“领我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