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后,贺云保存下图片,刚想回复——

    【“headacheee”撤回了一条消息】

    贺云握着手机,一动不动。

    是发错了吗?

    卫生间里,手机被放在洗漱台面上。

    贺云捧起水,洗右侧脸;捧起水,洗左侧脸。

    自行车上,手机和扶手被握在一起。

    贺云左一眼,没有红点;右一眼,红点出现。

    呲——

    路人:howisthisbikebrakebetterthanasportscar?

    「这自行车都刹成跑车了。」*

    【headacheee:[图片]】

    贺云怔愣片刻,脱下手套,打下长串字符。

    最后,他将长篇大论删掉,重新打好两个字;发送出去后,又补了一句。

    可一直等到他替人遛完狗,上完课,吃完午餐,还是没能等到司玉的回复。

    说错什么了吗?

    贺云想了想,再次点开键盘。

    叮咚!

    司玉下意识点开消息。

    【一点都不想喜欢他了:第二张也好看的。】

    【一点都不想喜欢他了:都好看】

    司玉委屈得好似挂了俩秤砣的嘴角,松动了一分。

    他视线上移,看到了几小时前贺云发来的消息。

    【一点都不想喜欢他了:好看。】

    【一点都不想喜欢他了:第一张就很好看。】

    司玉终于笑了出来。

    【崶芯锁嗳玉:他们都说不好看】

    【今天也很喜欢他:不可能】

    【今天也很喜欢他:司玉没有不好看的时候】

    司玉傻眼了,他点进贺云的头像反复确认。

    【崶芯锁嗳玉:你是本人吗?】

    司玉没能等到贺云的回复。

    因为,脸烫到可以煎英式博饼的贺云,早已将手机藏了起来,就差当场挖个坑把自己当萝卜埋。

    贺·红萝卜·云几番挣扎,终于从「土」里爬了出来。

    【hy:对不起,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有联系你。】

    几乎是同时,对话框跳出了一条消息。

    【headacheee:我很想你】

    司玉知道贺云不会回复。

    他叹了口气,将手机扔到一边,走出小木屋开始进行低氧训练。

    这对他来说并不算难事,毕竟从十七开始就按照沈确的要求,进行各项训练,体脂一直保持在10%-12%之间。

    步入二十岁后,沈确对他的要求又落在塑形上,司玉也全盘接受。

    哪怕过去一年,掌捆沈确、脚踢老板椅、掀桌董事会,司玉依旧会雷打不动地按照训练计划走。

    没别的,就是不清楚贺云的性取向。

    直的也好,弯的也罢,要想追到人,还得自身打铁硬。

    与贺云在白崖徒步的几个小时,对他而言,实在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

    但这也一点不妨碍他会捂着胸口,在贺云面前嘤嘤嘤。

    ——哼哧哼哧搞徒步,哪有坐贺云大腿舒服。

    训练结束,司玉拒绝了欧小风递来的氧气瓶。

    “不用,要多适应这儿的……”

    司玉说着,点开了几小时前收到的消息。

    下一秒,他夺过氧气瓶,大口吸了起来。

    【今天也很喜欢他:我也是】

    【今天也很喜欢他:很想你】

    司玉觉得贺云是在哄他,就像夸他发的照片好看一样。

    可是,贺云真的把他哄得很开心,尤其是在他的礼物送到时。

    “司老师,这是科顿先生,他是国际著名雪山向导,主要负责配合武指,根据雪山情况调整动作,以保证演员们的安全。”

    司玉裹在厚重的保暖服中,跟企鹅似地抬起短短手:“你好,科顿先生。”

    “你好,司玉。”

    科顿是个红头发的老外,但中文流利,还带着一股南方口音。

    不等司玉开口,科顿继续道:“刚刚看了你的拍摄,你的个人身体素质非常不错,完全不像云说得那样。”

    司玉懵了。

    见到科顿搬来的一箱箱物资,司玉更懵了。

    羽绒服、抓绒衣裤和冲锋衣;帽子、手套和围巾;雪地靴、登山靴和高山靴;保温杯、能量棒和巧克力;登山杖、冰爪和冰镐。

    “贺云他哪儿来这么多钱啊!快快,都给我退回去!”

    “哈哈哈!你的担心毫无必要。威尔莫特你知道吗?”

    司玉摇摇头。

    “威尔莫特是全球最大的会员制极限和登山户外运动俱乐部。如果你需要,云可以叫上一支最顶尖的向导陪你去乔戈里峰散步。”

    司玉来了兴趣,问道:“你跟贺云是爬山认识的吗?”

    科顿摇头。

    “他外祖父利芙格林侯爵,是威尔莫特的创始人。就是因为云喜欢,才有了威尔莫特。”

    司玉听着,垂下了眼。

    贺云的外祖父,利芙格林老侯爵早年几个孩子全都夭折,侯爵夫人也在生下贺云母亲时难产离世。

    老侯爵对唯一的女儿十分疼爱,为女儿挑选未婚夫,一眼就相中了政界新秀、英籍华裔的贺公楚,就是看重了他必日后定会大有作为。

    ——贺公楚也的确做到了。

    如果贺公楚没有选择弃政从商,或者说没有那么贪心,那么已经主动放弃爵位的利芙格林家族与贺云的命运就会完全不一样。

    他忽然很想贺云。

    司玉走进木屋,给贺云打去了电话。

    “不能打视频吗?”

    司玉被问得一愣,他拿起镜子,看着被越剪越短的头发、越来越红的脸颊,果断拒绝。

    “我也剪头发了,比你的更短。”

    司玉坐直了身。

    “最近发现健身卡里还有余额,所以……”

    “打打打打打!你把上衣脱了打!”

    贺云看着语音电话挂断后,紧接着亮起的视频通知,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脱衣服。

    接通视频,贺云瞳孔地震。

    “司玉,你是准备爆破雪山吗?”

    “呜呜呜!”

    “不是就把你的面罩取下来。”

    司玉没开换气阀,差点没给他憋死。

    “呼——”

    司玉摘下面罩,长舒一口气,却任只肯露出半只眼睛。

    “你……”

    “看看腹肌胸肌人鱼线,我知道你有,我摸过!”

    “……”

    贺云梗着没动。

    打死他也想不到,他之后哄司玉的方式方法之一就是脱衣服。

    “不脱?那算了,挂了。”

    “诶!”

    贺云认命地站起身,交叉双臂,抓起下摆,在司玉缓缓移动而来的视线下,脱掉了灰色羊绒衫。

    “手臂肌肉线条非常不错,但还有件,继续。”

    路过的欧小风听了一耳朵:靠!司玉哥不会被那个传说中的贺云气得去x聊了吧!

    贺云刚脱掉贴身衣物,就发现视频被司玉挂断了。

    贺云:。

    “1、2、3、4、5、6、7、8.”贺云沉默片刻,“一块都没少啊。”

    司玉的右手还保持着握手机的动作,但手机却已经到了欧小风手里。

    “哥!你千万不能自暴自弃啊!x聊虽然不犯法,但这是不行的!”

    “……那现在,我杀了你,犯法吗?”

    “嗯?啊啊啊啊啊啊!”

    欧小风被司玉按在雪堆里暴锤。

    -

    “你快睡吧,我到机场了。”司玉推开机场贵宾室门,“落地了告诉你。嗯,晚安。”

    头发怎么还没长长啊?脸还是红的!

    司玉看着前置相机里的自己,甚至没了自拍的念头。

    他刚想放下手机,就从屏幕看见了沈确。

    “脸颊怎么回事?没涂防晒吗?”

    沈确走到司玉面前,将散着麻薯香味的棕色纸袋放在桌上。

    司玉双手环胸,闭眼假寐。

    沈确习惯了司玉这一年来对自己的无视,解开西装纽扣,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听说,是你同意他们剪你的头发,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自己的头发,凭什么要告诉你啊?”

    “以前的你会。”沈确定定看着司玉,“就连要穿什么衣服出门,你都会问我。”

    忽然,司玉笑了起来。

    他睁开眼,轻轻托住下颌,歪头看着沈确。

    “那你喜欢我今天穿的衣服吗?”

    沈确的目光不受控制地从司玉的脸,移向他的白色羊绒衫v字领口处裸露出来的白皙肌肤。

    见沈确点头,司玉凑近了一分,轻声道:“贺云有件灰色的。”

    果不其然,沈确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司玉站起身,刚伸了个懒腰,就被沈确按回了沙发上。

    看着司玉漫不经心又饶有趣味看着自己的眼神,沈确深吸一口气,看向一旁的保镖。

    保镖会意,立刻出门通知机场工作人员,进入贵宾室清场。

    “清场?我也是头等舱客户啊!”

    “不好意思先生,有位先生是航空公司董事、机场vip。现在,我们也将您的此次航班的服务等级提升至vip待遇,并为您预订好的往返机票实行全额免费。您看可以吗?好的,先生,请您跟我来。”

    司玉看着工作人员贴心锁上的门,笑一声。

    “有钱有势就是好啊。想谁让来就来,想让谁走就走。”

    沈确听懂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沉声道:“就为了当年的事情,你就这么恨我?”

    “恨你?”

    司玉好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笑过后,司玉伸出手臂,扶着沈确的肩膀:“不是哦,恨好像也得花精力呢。”

    沈确低下头,沉默片刻后,他抓住司玉纤细的手腕,拉入怀中。

    “司玉,如果你喜欢玩这种游戏,我不介意奉陪。但是,你确定贺云……”

    终于,沈确也见到了司玉阴沉下去的脸色。

    可「胜利者」的喜悦仅仅出现了一瞬,沈确便想到这都是因为自己提到了贺云。

    他的心又霎时被潮水般的酸意占据。

    沈确松开手,站直身,理了理镶嵌着钻石的袖扣。

    “如果是一年前的贺云,你还能指望他能拿出来你的20亿违约金。但现在,他恐怕连200镑都拿不出来。你和他在一起,是准备扶贫吗?”

    “我爱他。”

    司玉不假思索说出的三个字,仿佛一记重锤,将沈确的自尊砸碎。

    “像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懂,他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怎么办呢?”沈确转动着手腕名表,“你还得跟我这样的人绑在一起十年。”

    “那怎么办呢?”司玉轻扯着羊绒衫领,“你还得看我和贺云恩恩爱爱十年呢。”

    他们太了解彼此了,对彼此的痛苦最了解。

    沈确走了。

    司玉重新坐了下来,双眼失焦地盯着沈确留下的棕色纸袋。

    “司玉。”

    司玉被贺云的声音唤醒,他诧异地看着被自己放在耳边的手机。

    “怎么哭了?”

    司玉抬起手,摸了摸脸,才发现自己真的哭了。

    “我不知道。是你打给我的吗?”

    被司玉电话吵醒的贺云坐在沙发上,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

    在马瑙斯落地时,距离与贺云通电话已经过去了27个小时。

    司玉早把这件事情忘了个干净,但早他17个小时抵达亚马逊河州首府的人,显然没忘。

    司玉看着贺云穿过嘈杂人群、湿热空气,向着自己走来。

    “你,你怎么……”

    司玉的话没说完,就被贺云的拥抱打断。

    就像他们的第一个拥抱,但这次,不一样。

    “担心你。”

    贺云将他抱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