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深夜清泉
没有一个男人会拒绝这句话。
贺云不想司玉太辛苦, 手刚准备推开小脑袋,却在触摸到发丝时——
“嘶——”
他的手指紧紧抓住了司玉的后脑勺。
贺云低头看他,却发现司玉也正看着自己。
干净清澈如同一泓泉水般的双眼, 出现在柔顺发丝和杂乱偏硬的黑色毛发中。
贺云的心跳从未如此剧烈。
结束时,司玉意有所指地看了墙上的钟表。
贺云没理会这个「你也有今天」的眼神, 起身长臂揽过他, 抽出纸巾放到他嘴边。
“吐出来。”
不料,司玉摇摇头。
“咽下去了。”
贺云呼吸一滞,黑眸愈发黑沉。
他越这样, 司玉就越想逗他。
司玉张开腿,坐进贺云怀中, 问:“老公,喜欢吗?”
贺云没说话, 握住他腰间的手加重了力气。
司玉低低笑了一声:“老公,要检查一下吗?”
说完,他张开嘴,探出舌尖。
下一秒, 舌尖被含住,连同司玉整个人都被按进了柔软的沙发中。
“我爱你。”贺云微微支起身, 看着他, “司玉, 我爱你。”
紧接着, 司玉失去了亲吻的主动权。
他与贺云食指紧扣,越抓越紧,片刻不愿分离。
表达爱意的方式有很多, 但在今夜,只有一种。
司玉断断续续哭了很久, 直到晨曦漫上窗台,他也未能合上眼。
等到他醒来时,已经接近黄昏,金色日光斜斜照进屋外走廊。
放在他腰上的热水袋已经不算太烫,温温热热的,反而让酸疼蔓延上来,不大舒服。
“醒了?”
贺云拿着新灌好的热水袋,几步迈进房间,将司玉从被子里抱起。
“贺云……”
“嗯。”
贺云架着他,三两下将热水袋用毛巾裹住后,按在后腰。
“还疼吗?”
回答他的是司玉在肩头狠狠咬下的一口。
“你是狗吧。”
贺云笑了笑,捧起他的脸,认真地汪汪叫了两声。
司玉被逗笑,再次扑进他怀中。
司玉:“想你。”
贺云:“嗯,我也是。”
司玉:“一步都不想离开你。”
贺云:“嗯,我也是。”
司玉皱起眉,挠了他一下:“你好偷懒,就没有自己想说的吗?”
“说不出来。”
贺云埋进司玉的蓬松的发顶。
“说出来会很自私。”
“我想听。”
闻言,贺云松开了他。
“司玉,你知道霍尔梅特群岛吗?”
司玉摇摇头。
贺云摸着他的脸:“在北太平洋,常年被寒流侵袭,甚少有人踏足的群岛;如果是十七岁的贺云,会买下其中的一个岛屿。那里与世隔绝,没有任何人会打扰我们。”
司玉心脏突突跳动,不是因为贺云弦外之音的「违法乱纪」,而是——
“如果,你在十七岁遇见我,你……”司玉喉咙一阵发紧,“你,你会喜欢我吗?”
贺云没看出他的紧张,从最为理性和客观的角度,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
沉默的时间太长,这令司玉双眼垂了下去,浓密的睫毛轻微颤抖。
是啊,十七岁的贺云站在金字塔的最顶尖,拥有难以衡量的财富和权势。
怎么会,怎么会喜欢一个……怎么会喜欢我呢?
“我不会去猜测还未发生,或是「如果当初」。”贺云抬起他的下巴,“但如果是你,我想,无论什么时候遇见,我都会喜欢你。”
被触摸到的肌肤,酥酥麻麻。
司玉眉心一跳,握住他的手腕,问:“那你在十七岁,有遇见喜欢的人吗?”
“没有。”贺云如实回答,“你是我喜欢的第一个人。”
说完,贺云看见司玉噘起嘴,双颊微微鼓起,好似河豚。
“怎么啦?”
贺云捏了捏他的脸。
“骗子!”
“……”
贺云看着忽然生气,把自己裹进被窝的司玉,摸不着头脑。
他俯下身,隔着被子抱住:“我真的只喜欢过你一个人。”
司玉:“我知道!”
贺云:“那……”
司玉:“所以,你是骗子!”
贺云愣愣地不知所措,最后生怕司玉把自己憋坏,钻进了被窝。
“老婆……嘶——”
贺云任由司玉咬了自己好几口,才总算把人哄好,抱下楼吃饭。
厨房还没弄好,司玉也没什么胃口,贺云就简单做了些沙拉和果汁。
“这是茴香头,如果不喜欢就不吃。”贺云拿起餐巾,擦拭着司玉嘴角的果汁,“我多放了你喜欢的牛油果和番茄。”
如他所料,碗中的洋葱和茴香头,司玉一点没动。
担心他吃不饱,贺云带他上楼换好衣服,准备出去再吃晚餐。
司玉:“贺云。”
贺云蹲着他扣好牛仔裤的纽扣,没抬头地“嗯”了声。
司玉:“你在家里待着会觉得无聊吗?”
贺云手指顿住,几秒后,他站起身,继续给司玉整理衣领:“怎么忽然问这个。”
“你想出去工作吗?”司玉握住他的手,“比如,摄影师?”
贺云没接话,只是看着他。
司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满,企图让语气听上去自然些:“上次你给我拍的广告和宣传照,品牌很满意,也有其他品牌在问你的情况。”
贺云转身拿起黑色渔夫帽,问:“你想我出去工作吗?”
是觉得自己一直在家,会很没用吗?
他想告诉司玉,他的账户上虽然只有几百万英镑,但养活自己没问题。
他只想在家陪着司玉,他不想再让司玉哭的时候找不到自己。
可最后,他还是没能说出口。
能养活自己和不去工作,这是两码事。
司玉别过眼,看着原本凌乱不堪的包架,如今被贺云收拾得井井有条,甚至按照颜色和大小进行了摆放。
在家,真的很无聊吧。
可能还会无聊到去认识其他人。
“嗯。”司玉说,“出去工作吧。”
贺云瞳孔微缩,身体不自觉地绷紧。
但他依旧伸手拍了拍司玉的头,微微弯腰与他平视:“好,你想让我去工作,我就去。”
不,我不想,我想你一直陪着我。
司玉挤出个笑,慢慢点头-
“诶,你们看了吗?Julia Elliott护肤品的最新广告,拍得好棒!”
“我知道,那个工作室还拍了沈建药企的宣传片,前段时候一直在热搜上挂着,还以为是好莱坞赛博大片呢!”
“也不知道是导演有审美,还是摄影师,好久没看到这么抓人眼球的广告了。”
“都挺厉害的吧。不过我听说,那个摄影师是个一米九的混血,长得超帅!!!在片场还被人以为是model!”
“真的假的?”
“真的,我看过花絮,是真的帅!戴着口罩都能看出来,那肌肉线条,身材简直就是雕塑!”
“怪不得从来不拍人呢,估计是入不了他眼,还不如看自己。”
“他拍过,之前……”说话的人朝着闭眼化妆的司玉使了个眼神,“……的香水广告就是那个摄影师拍的!”
“那果真是凡夫俗子都入不了他的眼,只有像司玉那样才行。”
化妆师正在扒拉司玉眼皮,给他化内眼线,不料,双手抱胸的司玉忽然笑了声,眼线膏笔直接歪了条出去。
化妆师:“司玉哥,对不起!”
司玉笑着摇摇头:“是我的原因,没事。”
司玉知道贺云有多厉害,也不需要从其他人口中得到肯定,但是,听见有人夸自己男朋友还是开心。
一年前,司玉给贺云买了濒临倒闭的摄影工作室。
不仅解决了员工失业和欠薪的问题,还给贺云的前期筹备工作减少了很多压力。
贺云掏钱的时候,他拒绝了。
并不是想给贺云省钱,他巴不得贺云变成穷光蛋,一辈子吃他的、穿他的、用他的,永远离不开自己。
他只是想整个工作室的员工明白,到底谁说了算,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必须向他汇报。
例如,在贺云领着工作室步入正轨后,聂双立刻找到HR.
HR看着聂双递来的辞退list,半晌说不出话来。
HR:“聂先生,这些摄影师、助理和员工,工作态度和能力都不错。为什么要辞退他们啊?”
聂双:“哦,前面三个是半夜凌晨给贺摄发「睡了吗?」,中间三个是给贺摄做手工便当,后面三个企图偷拍贺摄和大老板照片。”
HR:“……明白了。可这个赔偿,我该怎么谈?”
聂双:“大老板说了,2N,按你们上家签订的劳动时间算。”
HR:“!!!好谈,我现在就去。”
聂双:“等等,大老板还说了,以防赔偿太高,有人动了歪心思,还有一句话让你跟员工做约谈的时候说清楚。”
HR:“什么话?”
聂双微微一笑。
五分钟后,HR脸色惨白地走出会议室。
她颤颤巍巍地在平台发布了招聘信息,按照要求,重点备注:【有稳定交往对象的lesbian优先】
她觉得这个要求出奇的正常,毕竟,再没有什么比她刚听到的话更离谱的了。
“司玉,他到底是明星,还是黑X会啊?”
打了个寒战。
“没关系,给得多给得多!只要给够加班费,当牛做马无所谓。”
贺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当他无意间发现那条重点备注时,眉毛还是抽动了一分。
“怎么了?”
司玉问。
贺云摇摇头,收起手机:“没事。”
他接过司玉手中的毛巾,将人抱到腿上后,慢慢擦起头发。
贺云:“不该现在洗的。”
司玉:“嗯?”
贺云:“一会儿又会流汗。”
司玉笑着扑倒他-
转眼间,河冰碎裂,河中满是融冰后的淙淙流水;河岸上的柳条,也被春风吹得抽出嫩芽。
司玉状态和春日里所有复苏的万物一样,肉眼可见的好转。
不单是粉丝都在讨论的:最近宝宝心情都好好哦!
还有是狗仔都在讨论的:司玉居然跟我打招呼了!
更有是代拍都在讨论的:这脸真绝美貌又翻了倍!
但最开心的还是聂双和欧小风。
聂双看着放在箱底、快一年都未再开过的药盒,着实替司玉开心。
聂双:“这贺云啊,还真是个宝贝,比什么药和医生都靠谱。”
欧小风连连点头,顺道把他们四人小群里,司玉刚发的晚餐照,转发给了沈确。
“我都不用去催司玉哥吃饭。”欧小风滑动屏幕,“司玉哥自己就会乖乖吃饭,再拍照给小云哥。”
聂双欣慰地点着头。
突然,他一把夺过欧小风的手机,死死盯着最新的照片。
欧小风被吓了一跳,问道:“双哥,怎么啦?”
聂双咽了下口水,点开照片:“你把这张,直接转发给沈总了?!”
“对啊,有什么不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照片上,除了摆出嘟嘴、wink、端盘pose,但又因为是司玉的脸,而不显得做作,只有可爱的司玉,以及P上去的Q版圆润小字:
「宝宝有好好吃饭,老公你在江城也是哦~啾咪」
千里之外的江城沈建总部大楼。
沈确拿着手机,愣了足足一分钟,随后,端起威士忌酒杯一饮而尽。
坐在他对面,西装革履、戴着金丝眼镜的英俊男人,低声浅笑,问道:“怎么了?”
沈确将手机放到玻璃桌面,但没舍得熄灭屏幕:“可能,是发错了。”
男人瞥了一眼,眉梢轻挑。
“明年沈建的布局,我想往影视行业再走一步,你那边……”
嗡嗡
男人的话被沈确手机的振动打断。
二人默契对视。
沈确接起电话。
欧小风:“沈总!那个,刚刚那个图片,是,是我不小心发错了!那,那是司玉哥发给……啊啊啊!”
电话那头传来聂双恨铁不成钢的低吼:“你说这句干什么!!!”
沈确:……
欧小风:“沈总,就是我发错了,对不起沈总!”
“我、知、道。”沈确咬牙切齿,“还用你提醒我吗?”
沈确愤而挂断电话,眼皮直抽抽。
对面的男人递来酒杯:“来。”
“影视行业不景气,你别急着进。”沈确接过酒杯饮下,定了定心神,“阿回,那块地报价谈好了吗?”
沈回点点头,将身旁的文件递给他:“50.”
沈确没拿,意思是你看过,我放心。
沈确:“不算多。等到正式批文下来,转手至少能再卖10个亿。”
二人从买地谈到沈确新收购的清洁能源公司,再聊到沈回近来打算做生物科技,最后说到了沈确父亲。
“大伯忌日要到了,你和司玉几点去,我和你们错开。”
沈回从酒柜里挑了瓶白兰地,转身扬起酒瓶,却没能得到沈确的答复。
无论是刚才的问题,还是对这瓶酒是否满意。
只见,沈确扯掉领带,拿起快见底的威士忌酒瓶直接喝了起来。
沈回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没再多问,给自己倒了杯后,将整瓶酒都放到了沈确面前。
血脉相连、拥有同一个姓氏的堂兄弟,就这么享受着并不尴尬的沉默。
二人有三四分相似、又皆是俊美无俦的脸上,很快就染上了红晕。
打破沉默的,是沈回的电话。
他语气极为温柔地对电话那头说,自己会晚些回家,让对方早点睡;最后又像是拗不过对方,承诺会在对方睡着前到家。
“我也想你了。嗯,等我回来。”
沈回刚放下手机,脸上就被扔了条领带。
沈回:。
“都姓沈,凭什么你这小子的感情就一帆风顺。”沈确对着沈回龇牙,“这都三年了,还这么黏你。”
沈回:“因为我不是混蛋。”
沈确:……
沈回:“你当年做的事情,的确挺混蛋的。”
沈确:……
沈确被说得哑口无言,拿起外套,晃晃悠悠站起身。
当他走到门口时,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问道:“我记得,你……你男朋友叫什么来着?”
沈回:“无可奉告。”
沈确:……
沈回:“你问他做什么?”
沈确:“他不是想学摄影吗?”
沈回点头。
三天后,H&Y工作室的大门被推开。
贺云还在跟司玉煲着电话粥,没有抬头。
但抬头的众人,都在来人摘下帽子的那一刻看呆。
齐肩的乌黑长发披散在肩头,狐狸眼雾蒙蒙带点灰,眼尾和鼻尖各有颗小痣,笑起时,像是写着的「勾人」两个字。
“嗨!”男人乖巧挥手,“我找贺云。”
第32章 春日绿影
司玉刚拍完整整五页的文戏, 口干舌燥。
他一边灌着水,一边拿起手机,发现贺云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
“宝宝。”
贺云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急切。
“老公, 怎么了?”
司玉喊得极其顺口,周围的工作人员也见怪不怪。
贺云:“今天工作室来了个人, 说是你介绍来跟我学摄影的。”
司玉左右手来回换着手机, 配合服装师换戏服,只听见了贺云说的话,没听出他语气中的疑惑。
他想着是有这么一回事。
沈回前几天给他发消息, 说有个朋友想学摄影,问方不方便去他买的工作室。
司玉没多想就回了个好。
抛开沈回是沈确堂弟不谈, 他和沈回认识多年,手眼通天的沈回帮了他无数次。
第一部戏的资金链除了问题, 沈回出面解决;第二部戏国内发行被卡,沈回出面解决;司玉把沈确推下楼,也是沈回出面解决。
只有一件事,沈回没帮他:
司玉:“给我20亿, 过几年还你,没利息。”
沈回:“对不起司玉, 我不能给你。”
司玉:“你没钱了?20亿都拿不出来?”
沈回:“200亿或许需要一天时间, 20亿不用。”
司玉:“因为沈确?”
沈回:“嗯, 我若是今天帮你付了解约金, 明年这个时候,不是我给沈确扫墓,就是他给我扫。”
司玉:“狼狈为奸!”
沈回:“的确如此。”
嗯, 还是没办法抛开他是沈确堂弟这件事情不谈。
但一想到,沈回把沈建药业的宣传片给了贺云, 司玉也没法不答应人家这个小小要求。
于是,他对贺云说,是有这么一回事,还叮嘱贺云多照顾那人。
贺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好。
“照顾好自己。嗯,我更爱你。”
见到贺云收了线,在一旁被姐姐们逗了半天的人,连忙跑过来。
“贺师父,是不是可以啦?”
“嗯。”
“太好啦!”
那人清了清嗓子,伸出手道:“贺师父,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池意。我同学都叫我小池,我男朋友叫我池池,你可以叫我……”
贺云:“你好,池意。”
池意对这个称呼挺满意的,角落里跟着池意的保镖,也对这个称呼很满意。
贺云带着池意简单熟悉了下工作室。
但好像不用多介绍,方才他等司玉电话的两个小时里,同事都带池意逛了个遍,顺便约好了午餐地点。
池意性格开朗,很快就和人打成了一片,当然,其中没有贺云。
他甚至婉拒了池意加微信的请求,转而说道:“有什么事情,群里沟通就好。”
不久前,司玉看他手机时,发现了不属于工作范畴的新联系人,生了好一会儿气。
直到自己精确到年月日时分,讲述了他在北城天街接了传单,好心帮人填写调查问卷的来龙去脉,司玉才消气。
不,不是消气,是不再难过。
并不是司玉生气,是自己做事情考虑不够周到,让司玉难过了。
他不想让司玉难过,于是竭力避免不必要的社交。
所以,当司玉说出,让他照顾好池意时,他才会那么意外。
因为——
“不加微信哦,我有男朋友了。”
池意在餐厅里,拒绝了不知道是第几个搭讪者。
同事打趣道:“啧啧啧,一中午拒绝的人数,都快赶上我们老板了。”
池意:“贺师父是长得帅啊,光这身高就鹤立鸡群了。”
同事:“池意,你多高啊,188?你还在念书吗?”
池意:“差点,185.大四,在实习。”
同事:“今天周二诶,什么公司会让你实习请假啊?”
池意:“额额额……朋友的公司。”
同事:“你身材很有型诶,是在健身吗?”
池意:“算是吧,我踢足球的。”
同事:“哇踢足球的身材超好!有腹肌吗?可以看看摸摸吗?”
池意:“有呀,可以看,但不能摸。”
贺云没注意听他们在说什么,放大看着司玉发来的照片,嘴角浮上丝笑意。
池意帮着服务员端菜上桌后,准备以茶代酒敬自己的师父一杯。
却发现,贺云似乎是在等什么人的消息,也就没打扰他。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也是如此。
池意看出贺云似乎并不太喜欢和人过多接触,除了工作的基本沟通,贺云甚至没再和他们一起吃过午饭或是coffee break。
多好,长得跟巴黎时装周T台模特一样的帅哥是自己师父,话还少、不磨叽也不麻烦!
【Daddy爆爆金币:还习惯吗?】
【Daddy爆爆金币:还喜欢吗?】
【Daddy爆爆金币:有没有受委屈?】
池意笑着拿起手机。
【池小意:很习惯!也很喜欢!同事很好相处!贺师父也超帅!】
【Daddy爆爆金币:那就好,别说最后一句话。】
【Daddy爆爆金币:记得今天请同事喝下午茶,你贺师父就不必了。】
【Daddy爆爆金币:转账:[20000]】
池意有些疑惑,沈回从来不会计较自己夸人帅和在路边看帅哥,怎么一到贺云就会这样呢?
他想起来工作室第一天,他回家提到贺云时,沈回的表情也很微妙。
沈回说他只知道工作室是他朋友的,但不知道贺云也在那儿;随后,还问自己要不要换一家。
池意:“为什么?”
沈回:“贺云,他身份比较特殊。”
池意:“可是我很喜欢工作室的氛围诶!不要。”
沈回没再说什么,只是拍着他的头说,都听他的,喜欢就好。
不等池意多想,同事的话又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同事:“小池,今天你叫老板喝咖啡没来,别放在心上,他平时也不会跟我一块吃东西。”
池意:“看出来了,贺师父只有在出成片时才会笑笑,平时都蛮高冷的。”
同事:“也不是,跟他男朋友打电话的时候也会笑,笑得可甜啦。”
池意回想着之前看见贺云在茶水间里和人视频,杯中红茶愣是一点没动,光顾着和视频那头的人说话,一口一个「宝宝」「老婆」叫个不停。
原来是男朋友啊。
啧啧啧,这反差。
池意跟着点头,继续喝咖啡。
同事:“不过话说回来,我真以为那天老板打完电话,就会把你赶出去来着。”
池意瞪大眼,连忙追问为啥。
同事:“你没发现吗?我们工作室几乎没有男性,有的也是三十岁往上的已婚已育。”
池意放下咖啡杯,聚精会神地听起了八卦。
1.贺云男朋友很是神秘,是工作室幕后大老板;
2.贺云男朋友人型醋缸,只招已婚直男和拉子;
3.贺云男朋友是美杜莎,见到他要回避不能看。
池意似懂非懂地点头,最后得出结论——
1.贺师父和他一样,是个等着对象爆金币的小白脸;
2.贺师父的男朋友,是个肥头大耳还自卑的土大款。
所以,当他看见贺云抱着个男人,在深夜工作室拥吻时,他完全没想到这会是贺云的神秘男友。
因为,哪怕那人背对着他,也依旧从他的身材、着装和侧脸轮廓看出,绝对是个大帅比!!!
所以,真想只有一个——
沈回唰的一下放财经杂志,金丝镜框后的双眼微眯:“你说什么?贺云出轨了?”
惊魂未定的池意瘫坐在沙发上,呆滞点头。
池意:“我看到了,他和一个男人,在工作室接吻。”
沈回:“长什么样?”
池意:“没看清脸,但绝对很帅!”
沈回悬着的心放下,重新拿起杂志:“那应该就是他男朋友。”
司玉的感情状态越少人知道越好,况且沈回也不喜背后嚼人舌根,对池意也没提过。
“绝对不是!”池意夺过沈回手中的杂志,“跟同事给我描述的,完全不一样的一个人!”
池意给沈回说了那人大致的外型情况,却没得到沈回的赞同。
“身高185左右,长发,纤瘦,皮肤白。这就是贺云的男朋友,而且,光听描述,和你也很像。”
“你再确认一下,万一真出轨了呢!”
沈回拗不过热心市民池先生,给司玉打去电话。
“你回江城了?”
司玉是从剧组偷偷回来的,三小时后就得再赶飞机走。
他以为沈回是在替沈确试探他,回道:“没有啊,我在拍戏呢。”
沈回:……
司玉:“干嘛?喂?”
司玉看着沈回极其不礼貌地挂断电话,正疑惑呢,衣服就被脱掉。
“别想其他人。”贺云吻着他,“只能想我。”
司玉笑着丢掉手机,与贺云滚上了沙发。
另一边。
沈回僵硬放下手机,定定看着等回复的池意。
沈回:“嗯,贺云出轨了。”
第二天。
正在开会的沈确,瞥了眼收到的信息。
职员:“这次S+项目的招商的确不够理想,所以我们准备……”
沈确:“杀了他。”
全体职员:“沈总,罪不至死啊!”
沈确看着沈回发来的消息,额上青筋直跳,拳头紧握,指甲嵌入掌心。
只见,他拍桌而起,惊得所有人大气不敢出,径直朝外走去。
“派人去城西建筑工地清场,水泥给我搅匀了。”沈确解开袖口,眼神凶狠,“今天我就要把那个姓贺给活埋了!”
坐上车后座,沈确怒火更甚,放话说十分钟内开不到贺云工作室,司机就立马滚蛋。
于是,司机将劳斯莱斯开成了超跑,成功在江城市区飙上了200码。
沈确紧抿双唇,拨开了准备给他开门的司机,说道:“后备箱打开。”
拎着铁棍的沈确,走到了贺云工作室门口。
沈确刚准备推门进去,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慢慢放下手。
他站在原地,等到秋风将他浑身发烫的肌肤和神经吹冷,理智重新回笼。
“我今天就饶你一命。”
沈确看着贺云坐在落地窗前的背影,咬牙切齿道。
他当然不是怕给贺云收尸麻烦,他只是想到了更好的办法。
做回车里,助理查到的资料也递到了手边。
随即,他拨通了司玉的电话-
司玉电话响起时,他刚刚结束上午的戏份。
昨夜跟贺云从办公室沙发,一直到车后座,又连着赶了三小时飞机,身体实在是不算舒服。
眼下,他更不想跟沈确讲话。
但手机却像是着了魔似地,响个不停。
司玉深吸口气,接了起来:“我说你能不能找点……”
“贺云出轨了。”
司玉大脑一片空白。
“你,你在胡说什么!”
“我朋友亲眼看见他和一个人在接吻。”
「席容长这么帅,他男朋友都能出轨?傍大款啦?」
「有钱又帅的人被甩的还少吗?被席容他朋友撞见在电梯里卿卿我我,他才知道这件事。”」
胸口刺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司玉撩起垂落的头发,冲着电话那头道:“不可能,贺云不会这么对我。”
司玉语气笃定,但扶额的手却在不停颤抖。
他接着说:“如果是昨晚,跟贺云在一起的人是我。叫你朋友去治治眼睛。”
“我查了,不仅是昨晚。”
司玉垂下的眼皮陡然睁开,后背却越弓越低,手指紧紧抱住腹部。
沈确说:“除非你告诉我,这一个月来,你一直在江城。否则,这个在贺云身边「身高185,长发,纤瘦,皮肤白」的男大学生就不是你。”
瞬间,一股寒意侵遍司玉全身,他声音发抖:“你少胡说八道!”
司玉挂断沈确的电话,准备给贺云打去。
可他的手指实在是僵得太厉害,简单的几步动作,都做了许久,所以沈确发来照片,先一步出现在他眼前。
光是缩略图里,两个靠在一起的人影,就像是把利刃刺破他的胸膛。
眼泪滴答落在屏幕。
他不想看,他真的不想看。
可是,可是……
图片点开,贺云的背影,司玉无比熟悉,他正坐在自己选的椅子上,宽大结实的背影,但——
在他身边还站着个男人,就像沈确说的那样,白皙高挑的长发男人。
不是自己,站在贺云身边的人,不是自己。
“哥,按照小云哥要求的果汁榨好了……哥!”
欧小风手中的玻璃杯摔落,紫色汁液洒了一地,就像跌坐在地板上哭泣的司玉-
黑暗笼罩江城,风吹来大片乌云,伴随春雷如黑翼遮盖城市上空。
贺云昂头看了眼窗外,对众人道:“要下暴雨了,大家提前下班。”
“谢谢老板!”
“谢谢老板!”
“老板也早点回家啊!”
“没事儿,老板今天没开他的哈雷,开的库里南,淋不着雨!”
说完,那人发觉自己声音有些大,贺云一向不喜欢别人过多关注他的私生活,至少别当面议论。
她将包包提好,小心翼翼地看向未关百叶窗的玻璃办公室。
只见,贺云支着脸,跟平时空闲时一样捧着手机。
【宝宝:开拍啦】
【宝宝:大概11点结束,下午转场可以休息】
【HY:嗯,等你电话。】
【HY:爱你宝宝。】
【HY:宝宝收工了吗?】
【HY:吃饭了吗?】
【HY:还没结束吗?】
【HY:是不是很累?】
【HY:宝宝,我下班了。】
【HY:可以视频吗?】
贺云看着左上角跳动至16:48分的时间,内心一阵烦躁。
烦躁的不只是他,还有被暴雨困在工作室的池意。
“不用来接我,我打车就好啦,怕被同事看见嘛……好吧,那你停在街角,我自己过去……哦,让小羊下车接我也可以。嗯嗯!”
挂断电话,池意不烦了。
嘿嘿笑了两声,乖乖坐到台阶上,等着沈回来接自己。
烦躁的人又变成了车里的沈确。
沈确难以置信地看着办公室里的贺云,再看向坐在门外,等他下班的「小三」。
“胆子还真是大!”
沈确丢掉烟头,再也忍不住,推开车门,顶着暴雨走到「身高185,长发,纤瘦,皮肤白」的男人面前。
“说,你要多少钱才可以离开他。”
池意刚给沈回发去可爱猫咪的视频,要求他给自己也喵喵一下;刚收到语音,还没来得及听,一道愤怒的低吼就在他头顶响起。
池意看着来人莫名的跟沈回长得有些像,半天没反应过来。
沈确:“说个数字,你要多少钱?”
池意:“钱什么?谁离开?”
沈确头痛欲裂,尤其是想到聂双发来的照片里,司玉靠在舷窗上,睁着眼睛,泪流不止的模样。
他后悔把这件事情告诉司玉,就应该先把贺云杀了。
他低吼道:“还能有谁?!你在等的那个人!”
池意一愣、再一惊,慢吞吞站起身:“你,你知道我和他的关系?”
池意心道不好。
他和沈回的关系是绝对保密的,他甚至签了份合约。
眼前这个衣冠楚楚,却似乎有狂躁症的人,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还要威胁自己离开沈回?
沈确:“要多少钱?”
池意:“你知道他是谁,怎么还会问我这么蠢的问题!我男朋友超有钱的好不好?!”
池意震惊,心道:有没有搞错啊大哥?沈回诶?你拿钱威胁我离开沈回?
沈确一愣,心道:好啊你个贺云,从司玉身上掏钱养小三是吧?骗钱骗色是吧?!
沈确:“既然你不同意,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池意:“你对我不客气!我宝贝就对你不客气!”
叭叭——
沈确身后传来阵喇叭声,他回头瞟了眼,是黑色劳斯莱斯。
“开过来干什么?停一边去。”
车上的沈回:他那么凶干嘛?他拽我老婆干嘛?
沈回开门下车的瞬间——
砰!!!
一辆白色跑车横冲直撞开来,将他的黑色劳斯劳斯车尾撞得稀烂。
巨响惊动了屋内的贺云,他连忙走了出去,正巧看见司玉戴着墨镜怒气冲冲地下车。
贺云:“宝宝?”
沈回:“司玉?”
沈确:“司司!”
池意:“宝贝!”
司玉冲向贺云的步伐被这声「宝贝」叫停。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身高185、长发、纤瘦、皮肤白」的「小三」。
司玉:“当着我的面,你还敢叫他宝贝?!”
池意看了眼司玉,又看了眼威胁自己离开沈回的男人,最后看向沈回,推测出了来龙去脉。
池意:“宝贝,你出轨了?!”
沈确:“你还敢叫是吧?!”
沈回:“我没有。”
贺云:“宝宝。”
第33章 雨后春夜
五个人, 各怀心思的五个人站在暴雨的屋檐下,你看我,我看你。
先动的人是贺云, 他只看见就那么一会儿的工夫,司玉身上就已经被飘进来的雨水打湿。
“宝宝。”
贺云脱下黑色外套, 将司玉裹住。
他边说, 边将身体僵硬的司玉往里拉了拉,抓着袖口给他擦头发。
不料,下一秒他就被推开, 胸膛被狠狠捶打着,脖子上也被司玉狠狠咬了大口。
池意被这举动惊了大跳, 刚准备开口,就被沈回一把捂住嘴。
沈确见池意着急那样, 嗤笑道:“这就心疼了?你插足人感情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到你身上可能就是巴掌了吗?”
沈回眸色一冷:“沈确。”
池意躲到身后:“哥,他好凶!”
沈确气不打一处来, 指着装可怜的池意道:“你刚刚不是很能吗?现在到知道躲到你哥……”
沈确愣住了。
沈回只有一个弟弟沈来,这人当然不是沈来;所以会叫他哥的人, 也只有那个「无可奉告」的男朋友。
不等他反应, 沉着脸的沈回, 已经将池意交给了撑伞的司机。
分开前, 心疼地吻了吻被吓到的人。
沈回:“乖乖上车等我,不用担心,好吗?”
司机:“老板, 车被司少爷撞烂了。”
沈回:。
他回头看了眼骂骂咧咧快三分钟的司玉,又看向陷入沉默的沈确。
沈回:“去沈确车上。”
沈确:……
沈回和沈确对视一眼, 谁都没说话,等着司玉骂完人。
司玉:“我司玉哪里对不起你,你找那么个人恶心我!”
贺云:“我没有。”
沈回:“司玉,过分了。”
听见沈回的声音,司玉墨镜一摘,怒气填胸又满腹狐疑地问他:“你在这里干什么?跟沈确拍狼狈为奸证件照吗?”
沈回推了推眼镜,认真道:“下雨了,我来接我男朋友。”
司玉想了三秒,大惊失色。
“你,你还出轨了沈回?!”
全场鸦雀无声。
司玉又想了三秒,面如土色。
“你和沈回,还有刚刚那男的玩3///P?!”
全场鸦默雀静。
司玉又想了三秒——
沈回抬手打断:“你别继续想了。”
他取下眼镜,无奈叹了口气,看向沈确:“你自己说,还是我说。”
沈确没说话,继续沉默。
“好,那我说,这件事情……”
“是个误会。”
贺云打断了沈回的话,对他微微颔首致意:“我来讲吧。”
沈回点头,退到一侧。
司玉看着贺云走到面前,牵起自己的手,语气温柔又平静道:“宝宝是不是看见刚刚那个男生,误会了什么?”
司玉想点头,又想把手抽出来,但最后什么都没做成。
“那就是之前跟你提到的,学摄影的人。是我想得不够全面,应该再跟你仔细确认。”
司玉的掌心被贺云慢慢摩挲着,似乎是在问刚刚打得疼不疼。
“他有男朋友的事情我知道,只是不知道是这位沈先生。”贺云看向沈回,“想来,也应该是沈先生找到的你,但没和你说明,来的人是他男朋友。”
沈确:“对,都怪他。”
沈回:……
贺云斜了沈确一眼,转而问起司玉,有没有什么是他可以解释的。
司玉脑子里都是沈确提到的「接吻」和发来的照片,自然而然就将它们联系到了一起。
司玉:“沈确说,他朋友看见你们在接吻!”
沈回:……
“绝对没有。”
贺云捧着他的脸,斩钉截铁道。
沈回咬咬牙,抬起手:“如果是昨晚,池池的确看见了贺云在和一个人拥吻,但这个人绝对不会是他。”
沈确:“贺云,那你解释一下,昨晚和你在工作室……”
司玉:“是我。”
沈回:“……我给你打了电话。”
司玉:“谁知道你男朋友在当FBI抓小三啊!你干嘛不直接跟我说?”
沈回戴好眼镜,双手抱胸,无奈地看着他。
司玉:“哦,也是哦,你不敢。”
沈回:“很好,你总算意识到,你现在的脾气是多么的糟糕。”
沈确:“沈回,过分了。”
沈回:“他变成现在这样,不都是因为你吗?”
风似乎变冷了些,吹得沈确身体一僵,瞳孔微缩,不再开口。
司玉:“你走吧。”
沈回不动。
司玉:“……帮我跟你男朋友道歉,我刚不该这么说他。”
沈回:“嗯,走了。”
他转过身,看见在大雨冲刷下更显破烂的车尾:“买新车的钱,从你的生日礼物里扣。”
司玉:。
沈确:“司……”
司玉:“你也走。”
就这样,沈确再次坐进副驾驶。
后座上,沈回用手帕给池意一缕缕擦干发丝,不住地询问他,还冷不冷,害不害怕,委不委屈。
池意摇摇头,趴在沈回怀里,问他事情是不是都解决好了。
沈回解释了来龙去脉,顺道转达了司玉的抱歉。
池意笑了笑,根本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反而责怪自己多管闲事:“是我做得不对,闹成这个样子。”
“池池做得很好。”沈回吻着他,“是我没考虑清楚,就将这件事贸然告诉了其他人。”
沈·副驾驶·其他人·确:。
池意点点头,旋即想起方才被狂躁男威胁,连忙从沈回怀里坐起,手舞足蹈地重现了那场对话。
沈回被逗得嘴角微微扬起,支着脸认真看着他。
池意:“诶,另外两人你都认识是吗?”
沈回:“嗯,一个是认识很多年的朋友,另一个……也是。”
太丢脸了,不想承认他俩都姓沈。
池意不解地问道:“那个西装男,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生气?就算是我当了小三,那他有什么关系啊?搞得好像,他才是那个墨镜帅哥的男朋友一样。”
池意不知道贺云的男朋友叫什么,沈回也有意回避。
他干脆就没问,就是觉得有点眼熟。
片刻后,沈回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幽幽响起:“嗯,很久之前,我以为他们会在一起。”
“那为什么没在一起呢?”池意好奇地问他,“西装男看上去的确很担心那个墨镜帅哥,感觉他都想直接把我跟「出轨」的贺师父全杀了。”
沈回想起助理说,沈确派人去搅水泥,似乎准备活埋人,在心里点了点头。
沈回摸着池意脑袋,缓缓道:“他们,不适合。”
池意:“到底什么是适合,什么是不适合?”
沈回:“互相喜欢就适合,不喜欢就不适合。”
沈回说起了他跟墨镜帅哥是在晚宴上认识的,发生了很多阴差阳错的事情,但最后,他们三个人依旧成了朋友。
后来,迫于某些事情,沈回和西装男有一段时间没来往,墨镜帅哥就一个劲儿地「撮合」他俩。
等到他们和好后,墨镜帅哥反而和西装男关系恶化,闹得不可开交。
池意:“啊?直接开车撞的?”
沈回:“嗯,但没撞着,车技太差,撞墙上把自己晕了。”
池意大为惊叹:“贺师父的男朋友是个呛口小辣椒啊!”
沈回欲言又止:“司……他浑身的刺是近几年才长出来,以前,他的性格不是这样的,我从未见过他生气。”
沈回的思绪飘向远方。
而后,他问池意,知道麻薯吗。
池意点头。
“他从前就像麻薯一样。这是那个西装男的比喻,很软、很甜又很黏人,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池意抓心挠肝地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沈回却怎么都不肯开口。
池意:“你说嘛!到底是什么事情!”
沈回:“别人的事情,不好说。”
池意:“那,是很糟糕的事情吗?”
沈回想了想,慢慢点头。
池意:“多糟糕?”
沈回:“很糟糕。”
池意见沈回的表情凝重起来,也就没再问。
为了缓和气氛,池意开始拿西装男开涮。
池意:“你都不知道他那个样子!还说,要我开个价,给钱让我离开你!他那身西装看着也不……”
沈确用大拇指拭去眼角的水渍,无奈道:“我人还在车上。”
池意:“……他为什么在这里!”
沈回:“这是他的车,不过很快就是我的了。”
沈确:?
沈回:“西装男先生,你也不想墨镜帅哥今年收不到生日礼物吧。”
沈确:“……拿走。”-
“辛苦了,谢谢。”
贺云礼貌送走了拖车工作人员,进屋去接巡场的「大老板」。
工作室所在的地方,曾是美术学院旧址,整条街的外墙都是大片斑斓涂鸦,还保留了从前的旧厂房,H&Y工作室就是其中一间。
超高的三角屋顶,贺云并没用动,反而就这它垂下多条LED灯管,看上去就像是繁星坠落;
室内墙面也在重新粉刷后做旧,粗糙的深蓝颗粒混在乳白色墙漆中,好似浪潮翻涌的大海。
司玉步入的茶水间,也是阳光房。
斜面玻璃屋顶和墙面都可以从里打开,白日采光极好,就算到了夜晚,也会投入橘黄路灯的光影。
那些光影将他眼底的冰冷,更好地藏匿了几分。
这次是误会,那下次呢?
贺云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还会遇到什么人?
很讨厌这种感觉,司玉真的很讨厌。
“贺……唔。”
司玉刚转过身,贺云就吻了上来。
缠绵又粗暴的吻法,司玉口腔中的氧气被攫夺,每处都被舔舐。
同时,贺云的骨节分明的大手也抚上了他的腰间和后脑勺,将他整个人按到了玻璃墙上。
“想你。”贺云看着他,“很想你。”
说着话,他双手交叉抓住上衣下摆,三两下便将衣服脱了下来。
司玉的视线无法避免、也不想避免地看向他肌理分明的胸肌和腹肌。
光线令他每块肌肉旁的阴影都分外明显,伴随他激烈的呼吸,仿佛生出生命般上下起伏。
司玉的手刚放上去,就再次被贺云按住。
“宝宝,很想你。”
贺云又说了一次,但似乎没打算让他回答。
因为他的吻密密麻麻,比司玉后背压着玻璃上的春日雷雨更急。
要怎么去夸抬起自己膝窝的手臂呢?
司玉想着,趴在贺云结实的肩膀,双眼迷离地看着贺云的手臂。
比他的小腿还要粗壮、健硕,肌肉如同连绵丘陵,凸起的青筋是它们脚下翻滚的河流。
可以架起自己的膝窝——和自己。
“宝宝想在哪里?”
司玉没有回答,他无法决定。
好像,并不属于自己了,只有感觉还在。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最后推到了他跟贺云的背影合照。
哦,原来是在贺云的办公桌。
“老公。”
贺云没应声,只是用嘴唇吻掉了他眼尾的泪水。
“喜欢老婆哭。”
只有这个时刻喜欢。
春雨从窗户缝隙飘入,不算冷,温热的。
……
贺云用毛毯裹住司玉,将他轻轻放进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不舍地又吻了吻他。
贺云在驾驶座坐下,在系好安全带前,再次俯身吻下。
怎么都不够。
贺云启动车辆,平稳驶入雨后春夜。
司玉醒来时已经回到了家中,回到了贺云的怀抱。
他喜欢趴睡,很多时候都会趴在贺云的身上,就像现在。
贺云的脸近在咫尺,硬朗锋利的骨骼和线条,如果睁开眼,就会看见最温柔的东方古典黑眸。
英俊。
浮上司玉脑海的第一个词。
他想亲一亲贺云冒出青胡茬的下巴,但后腰的手掌按得太紧。
或许是睡前再给他揉腰,又或是在将体温从掌心传给他,又或是怕他走掉。
司玉还记得,他迷迷糊糊睡着前,听见贺云说了这句话。
“别走,别离开我,一天、一小时、一分钟都不可以。”
司玉双眼闪着温柔的光,像晒太阳的小猫一样,在贺云身上舒展着身体。
他放弃去亲吻贺云的下巴,转而吻向他的胸膛。
“晚安,我也爱你。”-
贺云的生物钟在每天六点零5分,但只要怀里躺着司玉,他听不到钟声,只想抱着他,除非——
“宝宝……司玉?”
怀中空荡荡,身旁也没有人。
贺云弯腰拉开床单,也没有滚到床底。
“司玉!”
贺云裹上睡袍,在别墅里横冲直撞,呼吸早在睁开眼没看见司玉时,就已经变快。
“司玉!”
没有司玉,哪里都没有。
“司玉!”
贺云站在堆满奢侈品家具,却依旧空荡荡的客厅里,甚至忘记拿起手机,再简单不过地拨通一个电话。
他一遍遍喊着司玉的名字。
而见到司玉的,是在每天五点起床看邮件,八点十五分准时出现在沈建总部的沈回。
左右两个助理,踩着高跟鞋跟在沈回身旁。
一人在跟沈回汇报昨日工作总结,一人递来纸质化今日日程安排。
“老板,上午8:30分,我们会和……”
穿着绿色裙装的助理止住了话,疑惑地停在办公室门前的沈回。
沈回:“司玉在我办公室?”
两个助理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知道沈回从何得出这个结论。
随即,一名短发助理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盘上有两杯咖啡,其中一杯白色杯身上贴着麻薯贴纸。
沈回:“……我就知道,香水都快把沈建大楼腌入味了。”
短发助理赞同地点头,直接将托盘递给了沈回。
沈回:。
沈回端着托盘,走进了助理推开的双开厚重木门。
太阳爬上江城城市天际线。
金光穿过摩天大楼间隔缝隙中,照进沈建总裁办公室的整墙洁净落地窗。
落地窗前,身着白色羊绒衫的司玉,慵懒地坐在黑色皮椅上;浅蓝牛仔裤包裹着的修长双腿,随意交叠搭上办公桌;纤细手指把玩着魔方。
“沈回,昨天不太方便。”
司玉抬起眼,嘴角噙笑。
“现在我们来谈谈,关于你小男友,那只张牙舞爪、媚眼狂飞的花蝴蝶的事。”
第34章 消融冰雪
沈回递去咖啡, 淡定道:“下来。”
“哦。”
司玉接过咖啡,起身倚桌。
他看着在总裁椅落座的沈回,开门见山:“你男朋友, 明天不准让他再去贺云那儿了。”
沈回看了他一眼,认真问道:“明天?我还以为你会说今天。”
司玉反应过来, 急忙补充:“就是今天!不准去了!”
“不行。”沈回翻开文件, “他喜欢,他就要去。”
司玉:???
司玉:“你难道放心?放心把你男朋友放在贺云身边?!”
贺云放下文件,大为不解地看向司玉。
司玉没化妆, 又是清晨,本就白净的脸更是雪白似玉;温暖的晨光, 很大程度地弱化了他美貌的攻击性。
沈回所知道的,所有见到司玉第一眼的人, 都会脱口而出三个字——
「真漂亮」
所以他不能理解。
“我对自己和池池都有足够的信心。”
沈回的目光里除了不解,还有司玉最厌恶的怜惜。
“你没有吗?你是司玉。”
窗外的太阳好像移动到了钢铁丛林深处,日光被挡得严严实实。
司玉的脸也跟着变得晦暗不明,只能看见他侧过脸时, 咬肌的滚动。
沈回觉得自己方才的质问太过严肃,站起身, 准备跟司玉道歉。
却不想, 司玉“啪”的一下, 将魔方重重放到办公桌。
沈回看着司玉眼中瞬间涌出泪花, 心道:我也没说太难听的话吧。
下一秒,司玉颤颤巍巍地抬起手。
沈回怕被挠,往后退了一步。
“疼!!!”
沈回这才看见, 司玉的手指被魔方砸到,四个指头全肿了。
沈回:。
咚咚
“老板, 冰块取来了。”
“青青,你给司玉敷。”
苏青青:!!!
“司少爷,嘿嘿!我,嘿嘿!给你冰下手指。嘿嘿!”
司玉看着嘴角比A-K还难压的苏青青,问沈回:“你确定你助理精神状态没问题吗?”
沈回:“比你好。”
司玉:……
司玉盘腿坐在藏青色地毯上,手肘撑在膝盖,支着脸,不想搭理沈回。
“不是青青精神状态出问题了,你自己也该知道,所有人在接近你时都会这样……”
司玉挑眉看向他。
沈回:“……我是例外,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司玉:“呿,你还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呢!管东管西跟找了个爹一样!”
坐在一旁沙发上的沈回,露出了被商业对手骂了多年「死人脸」。
“我想说的是,你不该对你自己那么没自信。”
沈回没跟司玉计较,不单单是因为他脾气好,更是如果真要计较,这几年早被气死了。
“贺云哪怕我就只见过一次,但依旧能看出他是一个得体、性格温和的人;再结合池池的描述,他是一个很不错的伴侣,可以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司玉看着他,眉心虽还没解开,嘴角却没瘪得那么狠了。
沈回问他:“你见过有谁拒绝给你联系方式吗?”
司玉:“我从不找人要联系方式,都是他们主动给我;唯一的一次,贺云拒绝了我。”
沈回拿起茶几上的苹果,塞进了司玉那张气人的嘴。
“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
“昂。”
“我也从没见过有人拒绝池池,贺云是第一个。”沈回理了理领带,“所以,你还在担心什么?”
司玉几口将苹果咽下肚,回道:“我不管!反正你男朋友就只是张牙舞爪、媚眼狂飞的花蝴蝶!我不想让贺云见他!”
沈回觉得自己说了那么一大堆,司玉愣是一句没听进去。
最后,他实在没办法,说自己安排了保镖在池意身边,绝对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他也会再和池意说明情况,避免独处。
这才得到了司玉满意地点头,但很快——
“诶,你派些人去装点摄像头,哎,算了,我让那个贺云把工作室关了也……”
“司玉。”
司玉脑袋耷拉了下去。
“爱一个人,做不到绝对信任没关系。但是,你要明白,贺云先是他自己,才是你的男朋友。一味的占有和索取一样,都会令对方感到痛苦,直到最后不欢而散。难道你想这样吗?”
沈回挥手让苏青青先出去,像大哥哥般走到司玉面前,扶起他。
“不要求你,做扶持伴侣的阶梯,去验证哪怕他看过更广阔的天地,也依旧会回到你身边;但希望你能够先给他,给你自己空间。你试着做,好吗?”
这时,司玉抬眼看他,泪汪汪的双眼,让沈回想到了16岁的司玉。
“沈哥,我要是,我要是做不到怎么办?”司玉摇着头,“要是贺云喜欢上别人怎么办?”
沈回沉思片刻,表情严肃地做了个抹脖的手势。
司玉破涕而笑。
沈回将司玉送下车库。
他叮嘱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到歪歪扭扭霸占了两个车位、保险杆和侧视镜摇摇欲坠的跑车,嘴角一抽。
沈回:“我让司机送你,你别开车了。”
话音刚落,沈回的司机小羊就跑了过来。
小羊:“老板,Rachel姐之前就吩咐我下来送司少爷回家。”
司玉:。
没错,自己车技烂这回事,远近闻名。
司玉刚准备走,沈回又叫住了他。
“司玉,试着去相信贺云。”沈回走向他,“然后,再试着去相信更多的人。”
沈回以为司玉会点头,却没想到他问自己,当年的事情如果是发生在池意身上,自己是否也会劝池意去相信别人。
沈回沉默了。
刀子没割到自己或是自己爱人身上,是不会知道疼的。
沈回说抱歉,自己不会再提这句话。
这时,沈回发现司玉白色羊毛绒衫的后领上,似乎沾了什么东西,他伸出手,环过司玉的肩膀——
“你们在做什么?”
贺云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和昨晚的温润有礼不同,声音很冷得不像话。
“老公!”
沈回刚收回手,司玉就跟兔子似地跳到了贺云身上。
转过身,沈回见到了眼睛黏在司玉身上的贺云。
他正抚摸着司玉的脸,问他这么早出来冷不冷,开车有没有受伤。
还是那副温柔模样,似乎刚刚那低沉不已的质问,并不是他说出口的那般。
但很快,贺云冷冷扫来的视线,证实了那并不是沈回的无端臆想。
“醒来没看到你,很担心。宝宝,下次别这样了。”
“嗯,知道啦。”
司玉对他挥手说拜拜:“沈哥,我先走啦!”
这个称呼刚说出口,贺云的脸色就变了。
原本是极其微小的变化,但沈回一直盯着他,所以看得是那么真切。
沈回:疯子。
他又看向扶着贺云肩膀,献上亲吻的司玉。
沈回:疯子。
“两个疯子,绝配。”-
咔嗒
司玉从手机上抬起眼,莫名觉得贺云给自己系安全带的声音有些响。
“怎么啦?”
司玉问着在驾驶位落座的人。
“没什么。”
贺云低头启动车辆。
司玉哦了一声,继续看着屏幕,这时才发现,贺云给自己打了10+的未接来电。
oops
司玉抿了抿嘴,偷偷抬眼看着贺云的侧脸。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贺云的下颌似乎绷紧了,看着就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对不起哦宝贝,你的电话我没接到。”
“嗯。”
贺云看着左视镜,将车驶入主干道。
沈建大楼总部在北滨路,一旁不远处就是江城大剧院,此时大概是有活动散场,进出车辆多,很快他们就动弹不得。
司玉看着前方一辆辆闪着尾灯的汽车,干脆解开安全带,朝贺云身上贴去。
“你都不看我。”司玉下巴放在贺云肩头,“看看我。”
司玉撒着娇,终于赢得了贺云的扭头。
贺云看着他,忍住了吻他的冲动,问道:“早上什么时候出的门?”
“嗯……大概7点多吧?”
“怎么醒这么早?是我昨晚听你的,回家之后就让你睡觉了吗?”
司玉有些发愣,直直盯着垂眸看他的贺云。
贺云的眉心有些蹙起,显得他深邃的眼眸更加深不见底。
“没有,我特别开心,昨晚终于睡了个好觉。你都不知道,我从接到沈确电话,看到你和沈哥……唔。”
司玉的嘴唇被咬住,很快,他就听见安全带解开的声响,同时,自己也被扑倒在了车窗上。
贺云捏着他的后脖,像提小猫:“你到底有几个姓沈的好哥哥?”
沈确是个贼心不死,背后耍手段的混蛋。
沈回是个有男朋友,还没边界感的家伙。
而这些人,都是司玉的好哥哥!
司玉哪知道贺云在想什么,他想了想回道:“还有一个,叫沈来。”
贺云:……
“哦不,不对。”司玉抬起手,“沈来比我小一岁,还在上大学,快毕业……”
这次,司玉的嘴没被咬住;被咬的,是他的指尖。
“不许提其他人。”
贺云用牙齿轻轻磨着他的指腹。
不疼,像是刚出生不久的小奶狗,被人逗得发了狠,用还没长好的乳牙啃宝贝骨头一样。
“吃醋啦?”
贺云不说话,继续啃着他的指尖。
“那怎么办嘛。”司玉眨眨眼,“把我关起来吧,小狗大人。”
小狗大人顺着他的手指,一路吻到他的白皙柔软的颈部:“回家再关。明天才能出卧室。”
司玉舒服地闭上眼,手指插进他的发丝中,昂着头含糊嗯了两声:“好像不太行,1点的飞机。”
话音刚落,脖间酥麻的啃咬消失了。
司玉有些不满地哼唧了声,错过贺云抬头时,沉着的脸色。
“你要走?”
“嗯,下午还有戏份。”
司玉将脖子上的白色丝巾重新系好。
察觉到贺云不对劲时,对方已经先一步说出口:“现在9:45,你留给我的时间,3个小时不到。”
司玉看着坐回驾驶座,双臂垂在腿间的贺云,心脏一阵发麻。
贺云也舍不得自己,就像自己舍不得他。
“宝贝,我……”
交警出现在车前,抬手吹哨,有序指挥通行。
无奈,司玉只好把话止住,乖乖系好安全带。
他靠在车窗上,不敢看贺云。
关于分别这件事情,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没办法做好准备。
舍不得就是舍不得,不想分开就是不想分开。
贺云:“在你前晚回来之前,我已经有21天没看见你了。”
司玉听着贺云的话,紧紧闭上眼,生怕那些「舍不得」此刻就从他眼睛里流出来。
贺云:“前晚只有3个小时。我以为,自己可以凭着那3小时,再支撑过下一个21天。但我又看见了你,我就知道,我想要的不是那3个小时。”
司玉的「舍不得」还是流了出来,他将脸埋得更低,不想让贺云在高架上分心。
可是,贺云的心早就在听见司玉说出,“1点的飞机。”时,就已经碎裂。
他知道不应这样,司玉有自己的工作,司玉很喜欢自己的工作,不能一直在家陪自己。
但是,就是不想。
短短一夜的重逢,就连醒来本该有的早安吻和清晨时光,也被夺走。
他只有3个小时了,只有3个小时可以和司玉在一起。
“我直接送你去机场。”
贺云在红绿灯路口停下,重新输入目的地。
沉闷的车内空气,就连司玉身上的玫瑰香味都无法改变丝毫。
贺云飞快按着键盘,生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后悔。
下一秒,那个自私无比的自己就会占据上风。
“就像上次在巴黎一样吗?”
司玉问。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嘶哑,像是刚哭过般。
贺云的指尖顿住了,但车内的机械女声导航播报已经响起,那是他即将载着司玉离开的催促。
司玉鼻尖泛红,就像他的双眼,哪怕擦拭过了,还是有些水汽。
司玉看着仿若冰雕静止的贺云,紧紧咬住嘴唇,才没有问出那句——
「就像上次在巴黎,你送我到酒店,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吗?」
红灯结束,车辆启动,二人陷入沉默。
原本该是无比珍惜离别倒计时的时刻,他们却被各自的心事困扰,没再看向对方,也没有说一句话。
长江就在脚下,可北方消融的冰雪,似乎并没有让沉寂了整个寒冬的江水复苏。
江水无声而缓慢地流淌着,就像车内涌动的暗流。
他们似乎是认命了、接受了,无论多少次重逢,都要认命接受他们必须离别的事实。
没有什么可以改变这个事实。
车辆驶入隧道,昏暗堵塞的隧道。
没有人按喇叭,或许是因为习惯了隧道的拥堵,又或是车内隔音太好、前后车都不愿离这辆库里南太近,自觉拉开距离。
可太安静也不是好事。
司玉觉得烦躁,密闭的车厢烦躁,昏黄的隧道烦躁,沉默的贺云烦躁。
他们被困在原地许久。
司玉再也忍不住,三两下扯掉扼喉般的丝巾,可这丝毫没有缓解他的烦躁。
直到,他扭头看向贺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便一直看着他的贺云。
他们对视着,深不见底的黑眸和淡若琥珀的双眼,在这一刻终于交汇。
按动打火机,点燃火焰需要多久呢?
或许只需要一秒。
咔嗒
咔嗒
两条安全带被同时解开,他们同时抱住彼此。
他们拥抱接吻的姿势,像是缠绕的藤蔓,刀劈斧凿也无法将他们搂紧彼此的双臂斩断。
司玉将脸轻轻靠在贺云的掌心,任由对方在自己眼睛、睫毛和嘴唇刻下处处亲吻。
“对不起。”
“对不起。”
他们同时说。
“我舍不得你,不想你走。”
“我舍不得你,我不想走。”
他们同时说。
暗涌在此刻也化作缠绵呼吸。
司玉的舌尖尝到了铁锈味。
不知道是贺云的,还是他自己的。
“这次事情很不愉快。”贺云看着他,“你想让我,暂时离开工作室吗?”
司玉愣住了。
第35章 云霄粉玫
“今天送小玉来停机坪的是谁啊?”
“不是沈总吗?”
“虽然是库里南, 但你什么时候见过沈总开SUV?”
“也是。”
“诶,开库里南那帅哥,我看了眼, super hot!”
“有今天的副机长帅吗?”
“有!今天真好,一下子可以看三个帅哥!”
“嗯?沈总不陪小玉吗?”
“不陪。今天乘务长是周姐, 她陪小玉。而且, 也就沈总没盯着,副机长才会是帅哥。”
“也是,别人都是卡颜局, 沈总倒是直接把帅哥都给筛掉了。”
“要我是沈总,也不放心把小玉跟个帅哥放一块儿待这么久。”
“沈总该不放心你才对。”
二人的八卦被登机的乘务长周晓打断:“聊什么呢?备餐。”
说完, 周晓将沈确司机送来的保温桶打开,将热汤盛放到碗里, 给司玉端了过去。
司玉见到周晓端着托盘出现,连忙拿起酒水单挡在脸前。
周晓:“沈总说,你不能喝酒。”
司玉:“那我也不想喝药。”
周晓叹了口气,将托盘放到他桌前:“汤。”
司玉“哦”了声, 端起汤碗一饮而尽。
见司玉喝完直皱眉,不等他问, 周晓先答道:“加了玉竹、麦冬和石斛, 润燥下火。沈总说你最近……”
“不听不听。”
司玉捂着耳朵, 横横趴倒在座椅上。
“平稳后去床上躺, 今天可没人给你托脑袋。”
周晓没好气地搭了条毛毯到化身鸵鸟的司玉身上。
听到周晓高跟鞋声渐弱,司玉才从毛毯里偷瞟了眼,确保没人才坐起。
他和周晓认识近12年。
他看着周晓从乘务员, 成为乘务长;周晓也看着他长大,从12岁到现在;地点都是在飞机上。
司玉的目光落到了桌角, 上面刻着他名字SY的缩写。
这张桌子是沈确特意安排,从已经退休的私人飞机里搬到这儿,重新安装的。
那架私人飞机是司玉母亲送给司玉的十二岁生日礼物。
“宝宝昨晚还在问妈咪,为什么你不能像小鸟一样,随时随地飞在天空上。”司娆摘下白色蕾丝手套,摸着司玉的头,“现在,宝宝可以成为小鸟啦!”
司玉很喜欢这架飞机,最喜欢的还是机身上,粉色的超大SY花体字和玫瑰花。
“妈咪,我好喜欢呀!”司玉扑进司娆怀里,“谢谢妈咪!”
“我的宝宝喜欢就好呀。”
“男孩子偏偏喜欢什么粉色和玫瑰,没个样子。”
站在一旁撑着白色蕾丝遮阳伞,表情略带不耐烦,玩手机的男人开口了。
司玉看着垂下眼的妈妈,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什么叫作「落寞」。
这时,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在江城停机坪响起。
“裴宗齐,你知道18世纪的法国宫廷时期最爱用粉色吗?你知道,宝宝这架飞机上的粉色,是多少画家调制出来的吗?你知道,上面闪光的颗粒不是颜料,而是粉钻吗?”
来人年逾五十,穿着暗红中式褂子,拄着拐杖,身后跟着4个保镖,看着就像从20世纪30年代的上海滩走出的枭雄。
裴宗齐立刻收起手机,迎到他身前,点头哈腰道:“是,爸说得对。是我见识少了,没办法跟您比。”
此人正是司玉的外公,司已铭。
司已铭看着裴宗齐,鼻子长出了口气,花白胡子跟着抖动:“娆娆和宝宝还在太阳下,你不给他们撑伞,你过来做什么!”
“是,我知道了,爸。”
裴宗齐点着头,回到了母子二人身边。
“外公!”
对此浑然不知的司玉,朝着走来的司已铭伸出手。
“诶,我的宝宝。”
司已铭笑着走来,脚步都加快了几分。
他将拐杖递给保镖,纵使有些费力,但依旧从司娆怀里接过了司玉。
“宝宝喜欢吗?”
“喜欢!特别喜欢!”
这架飞机出现在司玉的十二岁,在十五岁时被裴宗齐卖出,在十七岁时回到司玉身边。
——是一个哥哥买回来送给他的。
“司司,喜欢吗?”
沈确笑着问他。
叫沈确的哥哥很厉害,在他们认识的第一晚,就解答了困扰他许久的问题。
他问沈确,什么叫「吃绝户」。
沈确说,「吃绝户」的意思就是「裴宗齐是个傻逼」。
他又问,什么是「傻逼」。
沈确抽出手帕,弯腰擦掉司玉唇上的淡色口红,笑着说:“意思就是,等你长大之后,一定要远离他。”
那时候的司玉以为,长大是很遥远的事情,远离裴宗齐也是很遥远的事。
其实并不,一年后,沈确送他私人飞机时,也将裴宗齐送到了千里之外的大洋彼岸。
这个男人再也没有出现在司玉的人生中,但是他留下的东西,却改变了司玉的整个人生。
“司玉啊,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娶你妈吗?”
司玉站在灵堂的一地酒瓶和烟头中,懵懂地摇着头。
“漂亮、有钱,是不是很简单。”
司玉点头。
“但我不爱她,再有钱、再漂亮,我也不爱她。”
司玉看着他,没听明白。
“你长得跟你妈很像,一模一样,没一点像老子。”
司玉点头。
“你的下场也会跟你妈一样,你懂吗?你再漂亮、再有钱,别人图的也就是这些,没人会爱你,就像你妈一样。”
司玉看着他,没听明白。
“你妈没意思,老子不爱她,她就寻死觅活,真的没意思。爱这玩意儿有什么用,看不见摸不着,只有真正握在手中的东西,才是真的。”
司玉听懂了,他问:“可是,人是不能握在手中的。”
“怎么不能?我看你就是光长脸、不长脑子!小猫小狗见过吗?对咯,你妈就是小猫小狗,驯好了,就被你握在手中了。”
司玉摇头拒绝:“妈咪不是小猫小狗,我爱妈咪,不能这么对妈咪。”
“呿,你不这么对别人,别人就会这么对你。看见你妈了吗?她就是你的下场。”
司玉低头看向手中捧着的黑白照片,似乎明白了。
「爱是占有,无法占有就是死亡。」
……
嗡嗡!
桌面上的手机震动,打断了司玉的回忆。
【宝贝:宝宝,想好了吗?】
司玉想起来了,贺云还在等他的答复。
昏暗缠绵的车厢里,贺云说,他可以暂时离开,甚至是关掉工作室,避免这些麻烦。
司玉心动了。
他对这个提议心动,对提出这个提议的贺云心动。
他唯一可以获得安全感的方式:占有。
贺云给他了,或者说正在给他。
他可以将这个提议,作为契机;他可以毫无负担地答应,将贺云留在他的身边。
司玉拿起手机,快速回复了这条消息。
江城
贺云收到信息时,他正在将私人物品放入纸盒中,尤其是在他放相框的时候,最是小心。
他已经想好了计划和安排,回家之后就收拾东西;
明天和员工做好工作交接,订明晚机票去见司玉。
“宝宝上次带的衣服不知道还够不够,等下再给他准备一些春装;毛毯也可以……”
嗡嗡!
贺云放下马克杯,笑着拿起手机。
玻璃房的灯光暗下,不知道是LED灯管出了问题,还是贺云眸光黯淡得厉害。
玻璃外的春雨密密麻麻,被风卷起的黑色塑料袋,好似在雨幕中迷失的怪物,跌跌撞撞,找不到出路。
沈建集团
池意在资料间,也被沈回逼得找不到了退路。
“哥,别,别在这儿……一会儿,怕有人进来了。”
“不怕。”
沈回将池意抱上打印机,手刚伸进去,电话就急急响了起来。
“接,先接电话呀!”
沈回“啧”了声,将池意抱在怀里,走到铁架旁拿起手机。
“你最好是有要紧的事情,比如,你被绑架。”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沈哥!呜呜呜呜呜呜!”
司玉突如其来地嚎哭,令沈回将手机拿远了些。
池意俯在他耳边,小声道:“不会真的是被绑架了吧?”
沈回捂住了手机,小声道:“那找我哭的会是西装男。”
沈回重新将手机拿回,问:“到底怎么了?”
“我,呜!我按你说的,做了,呜!”
司玉窝在床上,身旁全是裹着眼泪鼻涕的纸巾。
“贺云想要关掉工作室,呜!我拒绝了,呜!”
司玉鼻尖通红,瓮声瓮气道:“要是,贺云真的跑了,我一定会杀了你!”
电话那头的沈回先是叹了口气,随即夸他做得好。
司玉刚准备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另一个人的低语:“好凶哦。”
司玉:“嗯?沈哥你在干嘛?”
沈回回以沉默。
反应过来的司玉:“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无奈至极的沈回:“你打来的。”
“哦,对哦。”
“嗯,挂了。”
司玉挂断电话,白了眼在他床尾,搔首弄姿的副机长。
“滚。”
“司玉,我可以当你的狗!”
“太丑,滚。”
“司玉,你打我吧!不要怜惜我!”
副机长撅着个腚,朝着司玉爬去。
司玉往床边倒去,冲着卧室外,昂头大喊道:“周姐!又来一个!!!”
下一秒,周晓就拿着防暴棍,面无表情地冲了进来-
“沈总,嗯,司少爷没事,嗯,没被吓到,不客气,好。”
周晓挂断电话,飞机也已停稳。
她解开安全带,走到睡着的司玉身边,将他叫醒后,给他穿好外套。
周晓理了理司玉的头发,叹了口气道:“该长大了,沈总不可能一直陪着你。”
司玉还没睡醒,迷迷糊糊地抱了她一下:“周姐,我有男朋友了,他对我很好的。”
周晓笑着拍了拍他的背:“嗯,那就好。司小姐和司先生会很开心的。”
温柔的话语落进司玉的耳朵,却刺得他的心脏和眼睛阵阵发酸。
“周姐,你也会想他们吗?”
“当然,司先生和司小姐都是很好的人。”
周晓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司玉时的场景。
那是江城最为炎热的七月底,12岁的司玉穿着白色蕾丝花边长袖衬衫,深蓝色齐膝短裤,脚下踩着干净无比的黑色皮鞋。
「真是个漂亮的孩子。」
这是周晓对司玉的第一印象。
随即,她就想,40°的天穿长袖和皮鞋,不会热吗?
但很快她就明白了,就像司玉干净的鞋底一样,司玉的人生不需要他费劲。
在等待登机的这几分钟,应该比他这一个月在太阳下站的时间还久。
「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
这是周晓对司玉的第二印象。
司先生哪怕拄着拐杖,也想抱着司玉登机,最后拗不过司小姐,才退而求其次地牵着他。
“辛苦。”
“辛苦啦~”
“谢谢姐姐,辛苦啦。”
很有礼貌的一家人,司玉还会微微弯腰,只有跟在最末的男人在抱怨等了太久。
周晓知道他,圈子里没人不知道裴宗齐,为司小姐开车的司机,摇身一变成了司家女婿。
裴宗齐的确长得好看,像是黑白电影里的男主角;可哪怕穿上高定西装,也依旧掩盖不了他的粗鄙无礼。
周晓不知道自己在为有钱人瞎操什么心,她默默摇头,目光却被伸来的小手吸引。
“姐姐,你要吃麻薯吗?”
司玉笑着问她。
得到婉拒后,司玉端着盘子,问遍了整个机组。
“宝宝,过来。”
司小姐将他唤去。
“姐姐和哥哥都在工作,我们不能去打扰他们。”
“可是,麻薯真的很好吃,我想跟他们分享。”
“嗯……那我们就把这些麻薯装好,下飞机后分享给他们,好吗?”
“好!”
“那宝宝帮妈妈一起装。”
“好的妈咪!”
周晓和身旁的同事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起来。
嗯,很好的一家人。
周晓看着12岁的司玉。
此时,周晓看着24岁的司玉。
她拂去司玉脸颊的泪水,轻声道:“小玉宝宝,也会长成很好的人哦。”
司玉点点头,红着眼睛下了飞机。
刚踏上地面,他就被巨大的跑车轰鸣声惊了一跳。
“司玉玉,你怎么才回来!你抓小三抓得怎么样?”
身穿黑色皮衣,戴着蝙蝠墨镜的男人,双手撑住车门和挡风玻璃,从红色跑车里跳下。
他摘下墨镜,咬着墨镜腿,摆了个pose。
[咔嚓!]
下一秒,他就看见司玉通红的眼睛,身体猛地站直,冲上前来:“你怎么哭啦?!谁欺负你了?!”
忽然,司玉的眼睛更红了。
他彻底慌了,一个劲儿地晃着司玉:“是不是那个小三欺负你了?!”
[咔嚓!]
“你,阿——嚏!”司玉揉着鼻子,“到底喷了多少古龙水?熏死啦!”
男人嘿嘿笑了两声,连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走!哥带你去兜风!”
“别推我!很烦!”
[咔嚓!]
#席容司玉#
#席容接机司玉#
#席玉美人CP上大分#
#嗑不到的人有难了#
贺云站在花园中,手拿园艺剪,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
第36章 咕噜小猫
席容和司玉认识五年。
第一次见到司玉, 是在电影学院的面试现场。
席容把停车场的栏杆撞断,耽搁了会儿,进到面试楼层时, 发现所有人都缩在走廊尽头。
“干嘛呢?”席容叼着面试单,弯腰系鞋带, “跟见着鬼一样。”
含糊的抱怨刚说出口, 令所有面试学生避之不及,生怕同框出现,就将自己衬得跟个黑煤球土豆的「美艳男鬼」出现了。
同样的纯白棉T和黑色长裤, 在「美艳男鬼」身上,就是巴黎时装周秀款;
教学楼走廊是仅他可踏足的T台, 所有人都是他的陪衬,和被他踩在脚下的阳光一样不值一提。
席容昂头看他, 在风吹起他脸颊的发丝,送来玫瑰香味时,叼着的面试单落到了地板上。
席容想捡,却发现身体好像动不了了;就像他的目光, 无论如何都无法从对方脸上移开。
「比电影里还要漂亮。」
他的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而他呆若木鸡的被动选择,似乎是正确的, 因为这让对方停下了脚步。
“呐。”
递来面试单的手指, 白皙修长, 修剪圆润, 连月牙都恰到好处的弧度。
同时,还伴随手镯碰撞的“叮叮当当”的清脆声音。
对方纤细手腕上的三四枚闪着钻石亮光的玫瑰金手镯,都无法让他从其冷白肌肤下的黛色血管移开眼。
“不是你的吗?”
面试单从席容眼前收走, 遮住了他盯着对方脸庞的视线。
“席容?是你吗?”
“是,是我。”
对方笑着将面试单再度递来。
席容接过, 刚准备说谢谢,对方就被一名身着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握住手腕拉起来。
“司司,你先进去。”
“你不陪我吗?”
男人笑了起来,将他的头发顺到耳后,柔声道:“陪,一会儿就来。”
「美艳男鬼」留下一走廊看呆的人和目不转睛的席容,消失在了走廊拐角。
“把你的眼珠子收好。”
低沉的声音响起。
席容回过神,看向阴沉着脸的西装男人。
后来,席容知道了那个男人、在司玉身边寸步不离的男人叫沈确。
他没办法靠近司玉。
靠近19岁就拿下欧洲三金的司玉,靠近被沈确牢牢护在身后的19岁的司玉。
专业课堂上,司玉是教授、老师的示例范本;小考测评上,司玉是对在座所有人的降维打击。
只是家里有几个臭钱的席容,似乎永远不可能靠近司玉。
但转机发生了,发生在司玉的20岁。
那时的司玉,刚从戛纳回国,虽未能摘得桂冠,但所主演的影片却拿下了7个提名、4项大奖。
席容选了束不算太出挑的向日葵,想要送给司玉。
不算亮的车库里,他看见司玉开着车,发疯似地朝着沈确撞去。
席容丢下花,冲向了被弹出的气囊震晕的驾驶座,毫发无伤的沈确也在,他们将司玉从车中抱出。
周围已经有人围了上来,但很快,席容就看见一群训练有素的保镖,迅速处理了车祸现场。
连同他在内,都被要求签署了保密协议。
席容看了眼上面的名字,不是司玉,也不是沈确,而是沈建集团。
他还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司玉变成那样,也变成现在可以「被靠近」的模样。
司玉那一整年都没接戏,但却经常请假。
和司玉合作过小组作业、参加过几次聚会、声称自己有「初恋对象」的席容,有了询问的资格。
【席绒绒:你又去哪儿玩了?不会还是英国吧?】
【席绒绒:回回我嘛】
司玉隔了一周才回:
【司玉玉:死了】
【司玉玉:阴间信号不好】
从那时候开始,圈子里就有了「司玉脾气不好」的传闻。
演技依旧,敬业依旧,唯一不同的就是他身边没有那个叫沈确的男人。
沈确在车里,在角落,但很少会走到司玉身边。
席容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是他抱着司玉大腿,求他来自己主演的电视剧里客串角色。
司玉被烦得不行,飞来拍了场戏。
「美艳男鬼」非常适合司玉的角色,也是司玉第一次出演古装。
席容:“真漂亮!”
司玉:“把你口水给我擦掉。”
席容嘿嘿笑着,替他理了理身上的朱红长袍。
随后,他跑到了监视器后,和全剧组的人一起傻笑着看司玉。
很顺利,真的很顺利,直到——
“真漂亮。”
沈确说。
这是三个字,所有人都对司玉说过的三个字,却令他忽然扯掉了身上的戏服,拔掉了头饰和发套,当即离开了剧组。
席容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依旧给司玉发着消息,痛骂着不知道到底做什么的沈确。
就像他现在——
“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因为那个沈确?我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绝对不是好东西!穿西装打领带了不起啊?看着就来气!”
司玉瞪了他一眼,随后在置物架里找着充电器:“好好开车吧你,一会儿又把什么给撞了。”
充上电,司玉扭头看向车外,应接不暇朝后快速飞远的景色。
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扭头问道:“诶,不是说,你那个谈了很多年的初恋出轨了吗?怎么样啊现在?”
“什么初恋啊?”
“啧,不是你跟我讲,你有个从高中就谈的初恋吗?”
还在气把司玉弄哭的沈确的席容,瞬间反应了过来,手指不自然地捏了捏方向盘。
“啊,对对对,谈了好多年!”席容舔了舔嘴唇,“额,分了。”
司玉一愣,然后鼓起了掌:“真利索呀,说分就分。”
“呵呵呵……诶,你呢,你,分手了吗?”
“没有啦,是个误会。”
席容用余光瞥着嘿嘿笑起的司玉,心里不是滋味。
红绿灯停下车,他点开【最近播放】——
「我很关心你跟他相处得称心吗」
「没任何冲突吗」
「未妒忌别妒忌」
「让我暂时地祝贺你」
「等你分离随时准备」*
可无论是音响里的歌词,还是下一秒就要吧唧掉小珍珠的席容,司玉都没发现。
“吃什么呢?也不知道他在家吃什么……电怎么充得这么慢呀!”
司玉低头嘟着嘴埋怨,身旁响起了“咔嚓”声。
【@席容: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图片」】-
【席玉美人-超话】
【我就知道!只要舔得够久!就能舔到!】
【大小姐终于又出现了!!!内娱泥塑司玉第一痴汉粉头!!!】
【终于开着骚包红色法拉利,去接到他大小姐吃饭了,鼓掌】
【之前宝宝还会和绒绒吃饭,这两年,是真的一点影儿都没了】
【啊啊啊啊啊!@关山难越,快点把片花放出来啊!好想看他俩对手戏!为什么忽然删了!】
【怎么可能是剧组删的,不是有瓜主说了吗,就是司玉不满意,不想拍了,当即就甩脸走人】
【楼上xnb吃多了吧???定妆照都出了,就是TK不当人,不想放他拍电视剧啊!沈确什么德行,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吗?】
【别吵了!!!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是为了席绒绒终于追到了他老婆!来,让我们举杯!】
【@不要叫他老婆:他是我老婆】
【啊啊啊!老公哥又来了!怎么哪儿都有你啊!】
【老公哥,怎么又是你啊!】
【老公哥你去医院看看吧,我们都在说骚话,只有你一本正经】
【@席玉美人反黑组,你们家怎么还没挂黑这个出了名的疯子】
贺云:……………………………………………………………………………………………………………………………………………………
“他就是我老婆。”
【举报-虚假信息-拉黑】
原本因司玉不用微博,贺云也不用。
但自从,他在员工手机上看见了司玉的照片:
“哇,私藏玫瑰又出图了,好漂亮的小玉啊!”
“我不喜欢她的调色,好奇怪,还是第五大道的好看。”
“哎,等我不想工作了,我也去给司玉拍图,微博这些大粉站姐,分分钟海景房!”
“嘘——小点声,老板在看你!”
贺云:微博?
他下载了,搜索了,看到了:
【老婆!老婆!我的宝贝亲亲老婆!】
【宝宝,妈咪爱你!】
【姐姐,姐姐,姐姐!你听见我的狗叫了吗!】
贺云嘴角抽搐。
自那以后,贺云每天上线保存司玉的照片,顺便,抽出时间和反驳胡言乱语。
回复CP粉:
【@不要叫他老婆:司玉不是他老婆,他是我老婆。】
回复亲妈粉:
【@不要叫他老婆:司玉我会照顾好,谢谢大家关心。】
回复毒唯:
【@不要叫他老婆:司玉有男朋友,也不会耽误拍戏。】
CP粉:???
亲妈粉:???
毒唯:???
头像是乖巧伯恩山犬,微博里只会转发、点赞司玉信息的账号,凭借固定时间上线,认真又礼貌,但神金的回复高赞评论的贺云,成功被三家反黑组同时挂黑。
但贺云丝毫没被影响,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每天上微博除了收图,就是偶尔发发司玉的日常,莫名其妙地有了不少看热闹、来骂他神金的粉丝。
【@不要叫他老婆:果然不喜欢茴香头沙拉,下次还是给宝宝做其他的。[图片]】
评论:
【神金!】
【神金!】
【神金!】
【@不要叫他老婆:宝宝说喜欢这个新厨房。[图片]】
评论:
【神金!】
【神金!】
【神金!】
【@不要叫他老婆:老婆睡觉像小猫,趴在身上的时候,会有咕噜咕噜的呼吸声。】
评论:
【我们宝贝睡觉才不会打呼噜!】
【楼上姐妹,你怎么还入戏了啊!】
【完了,围观神金,自己成神金了。】
【@不要叫他老婆:席容不是剧组的人,为什么可以进剧组?】
评论:
【人家是司玉的朋友啊大哥】
【认识司玉当然可以进去啊】
【你要是认识司玉你也可以】
【@不要叫他老婆:谢谢大家。】
评论:
【不是,这老公哥的IP怎么变了???】
【卧槽,司玉不就在雍城拍戏吗???】
【靠北,这神金真的去剧组了啊???】
第37章 厉害小狗
席容提前就让助理在剧组搭好了棚子, 就在司玉的房车旁,再弄一篝火,怎么想怎么浪漫!
可一到剧组, 席容傻眼了。
“这叫篝火?!”
席容指着用红砖头,外加几根木棍点起的凄惨小火苗, 气得在原地跺脚。
见小助理慌忙解释, 又看司玉好像并未在意,席容也只好深呼吸作罢。
他拿上两瓶酒,在司玉身旁的黑色躺椅坐下, 自然地将酒瓶递了过去。
司玉:“戒了。”
席容:……
席容再度傻眼。
当年,司玉喝酒喝得厉害, 像是叛逆期迟到多年的高中生,沈确越不让他做什么, 他非要做。
他不让沈确靠近他,用尽一切手段,包括手中的酒瓶。
沈确也似乎并没想躲开,他好像认为, 只需要沉默接受这一切,就可以换来司玉的回心转意。
「像条狗」
席容看着额头血流不止, 却依旧伫立在司玉身后的沈确, 脑中出现了这三个字。
后来, 席容发现沈确出现在司玉身边的次数少了。
不知道是因为司玉粗暴地反抗奏效, 还是沈确的自尊依旧不想再被践踏。
一次在晚会录播后台见到沈确,也没了之前那么狼狈,大概是——
席容看着椅子上打着电话、笑得眉眼弯弯的司玉。
司玉的性格, 好像又变得柔软了。
虽然,还不及当初他第一次见到司玉时那般, 但身上的刺却少了很多。
也是在那天,司玉笑着告诉他,“席绒绒,我要谈恋爱啦!”
席容浑身的血液霎时凝固,心脏在骤停后,开始剧烈跳动。
他看着司玉,看着司玉捧起脸,眼中满是期待地说着,这几天把工作全部做完,要赶去给对方过生日。
他说,对方的生日是1月1日,新年伊始,是特别幸运的日子。
所以,他才会这么幸运地可以拥有你吗?
席容难以呼吸,只感觉身体每一处的皮肤都火辣辣的疼。
“怎么,怎么是「要」谈恋爱了啊……你,你还没答应吗?”
“不是哦。”司玉有些委屈地垂下了眼,“他好像,还没有很喜欢我,还没有告白。”
从那一刻起,席容就讨厌司玉的男朋友。
不知好歹的混蛋。
就像现在,他不接司玉电话一样,不知好歹。
席容看不下去了,昂头灌完半瓶酒后,一把夺过司玉的手机。
“你干嘛?”
司玉愣了一瞬,赶紧伸手想抢。
“司玉,我都失恋了,你就不能安慰我吗?”
席容将手机塞进皮衣内侧口袋,紧咬着牙关。
“亏我当年,还顶着被你那两个姓沈的好哥哥,赶回家继承家业的压力,带你去喝酒开趴,你就这么对我!我刚被人甩了好不好!”
他不心虚,一点都不心虚。
司玉没分手,跟甩了他没什么区别。
谁说古偶不需要演技,司玉不就信了吗!
他看着陷入沉思的司玉,赶紧落了滴泪,谁知下一秒——
“好有道理,等我给我老公打个电话,再安慰你那颗脆弱的少男之心。”
席容拼命摇头,双臂抱胸,在躺椅上打着滚:“司玉,我真的要闹了!不要!不行!我就要你陪我!不要!不要!”
八爪鱼被捕上岸的扭动身躯和大喊大叫,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刚下飞机,被聂双毕恭毕敬领进剧组的人。
司玉冷声道:“你在跟谁大喊大叫。”
“对不起。”
席容一秒爬起来。
贺云站在不远处,看着上一秒还在撒泼打滚的席容,下一秒就乖乖伏到了司玉肩膀,不停用发顶蹭着他。
「狗还真是多」
贺云眼皮凸凸跳动,喊出口的两个字,也带着森森寒意。
“司玉。”
司玉回头,诧异地望向他。
很好,终于看见自己了。
贺云把司玉抓回酒店的路上,一句话都没说。
任由司玉喊着他,从「宝贝」「老公」「贺云」喊了个遍,也没说一句话。
“你弄疼我了。”
司玉揉着被捏得起了红印的手腕,贺云默不作声按下酒店窗帘和灯光的按钮。
“不是很喜欢听狗叫吗?”
司玉错愕地望着脱掉外套的贺云。
“叫。”
他被贺云丢进蓬松被褥。
“叫个够。”贺云解着衬衫纽扣,“你叫。”
黑暗潮湿。
“不准停。”
司玉往后撑着贺云的膝盖,臂弯中挂着件黑色衬衫。
那是贺云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有些松松垮垮,此时,凌乱不堪地垂落。
他眼泪和呜咽从紧闭的双眼和咬紧的嘴唇渗出。
“怎么会不行呢?”贺云用手指勾开落到他前端的衣摆,“小狗明明很厉害。”
似掩欲遮,最是撩人。
“这么快就学会了。”贺云扶住他的大腿,“是最聪明的小狗宝宝。”
见到司玉无力地摇头,贺云坐起身。
他的手探向后背,抚过骨骼分明的蝴蝶骨,顺着凹陷的背脊滑下,双手大拇指指腹恰好按进两侧腰窝。
“要帮忙吗?”
贺云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回答他的抽噎却不是。
“宝宝要再乖一点,学会叫人。”
没有等太久,他的耳廓就传来湿热的呼吸和轻声喊叫。
“大声一点。”
又是一声。
“再大声一点。”
司玉止住哭腔,双臂撑在他的胸膛,勉力支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凑到贺云面前。
那贺云第一次见到就爱上的湿漉漉、含情的双眼,求饶地、噙着泪地望着他。
“爸爸,帮帮我。”
贺云就着这个姿势,温柔地扶住他的后脖,按到床尾。
“宝宝真乖。”
「乖宝宝」的奖励是下午1点的日光。
司玉将脸埋进鹅绒白枕中,避开贺云的视线,却避不开身体的颤抖。
他的脚被贺云握在手里,轻轻揉捏。
“沈确、沈回和席容,还有谁?嗯?”
司玉紧紧抓着枕边的手指,也被贺云一根根掰开,放在掌心细细摩挲。
“宝宝今天请了假,不要再拖到明天,好吗?”
司玉不肯讲话,跟小兽一样将自己藏起来。
“好,那我们一个个来,好吗?”
贺云轻柔地将他搂进怀里,手指滑动着屏幕。
“「金枝玉叶」?「金风玉露」?宝宝的名字真好听,无论和谁放在一起都好听。”
司玉微微扭头,红着眼睛看他:“你到底,想干嘛?”
贺云注视着他,在他脸颊吻下:“我不是说了吗?现在的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是说,你做这些,是……”
“回英国,或者法国、意大利、芬兰和美国或许可以。”贺云抚摸他的嘴唇,“跟我走吗?”
“我跟你走?”
“嗯,在那些地方,我可以做很多事情。不让任何人看你,不让你见任何人;就算你哭着跑上大街,被好人送进警局,他们也会把你送回我身边。”
是很可怕的话,但司玉却被巨大的安全感所包裹。
在贺云用手臂圈起的透明牢狱,是名为「自私」和「可怖」的占有欲,但司玉喜欢,很喜欢。
可是,如果你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
他问了出来。
“不会。”贺云眉心紧蹙,“我怎么会不要你?”
“永远不会吗?”
司玉问。
“永远都不会。”
贺云答。
「贺云永远都不会不要司玉。」
贺云重复了很多遍,在一遍遍亲吻司玉时说过,在一遍遍抚摸司玉时说过。
「贺云永远都不会不要司玉。」
这句话,在两年后,支撑着司玉活过贺云将他遗弃的日日夜夜。
而现在,没有人知道未来到底会发生什么。
他们只知道,对视时就应该接吻-
“开门!那个谁!你有本事抢人,你有本事现在就开门啊!”
站在门外的席容,昨晚在被窝里,循环整夜的《七友》《钟无艳》,然后发现自己连个备胎都不是!随即,嚎叫着再次点开《你知道我在等你们分手吗》气了一整晚。
他越想越气。
要不是迫于对方一拳就能捶飞他的身型、叫着“老公”就冲进对方怀抱的司玉,以及聂双抱着他的腰死命阻拦,他早就——
“他刚睡着。”门被打开,裹着浴袍的男人出现,“不许狗叫。”
靠!是吃激素了吗?这男的怎么这么高!
席容双手抱胸,挺直腰杆,昂起头,勉强与对方平视。
他厉声质问道:“你是哪个经纪公司的?想上位的歪心思,都敢打到司玉玉头上了!”
不料,男人压根没搭理,斜了他一眼。
“不准这么叫他。”
说完,房门应声关闭。
两次被甩在原地的席容:……………………
怒火直冲天灵盖。
“靠!板着一张臭脸给谁看啊!脾气这么臭,也不知道怎么从沈确手里活下来的!”
第二天,席容就知道了。
“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贺云。”
导演拍着手,召集来众人和来探班的席容,介绍着来人。
“他将会加入剧照摄影师,负责司玉的剧照拍摄。大家欢迎。”
席容一愣,心道:居然不是演员?
跟他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周围满是窃窃私语。
“我还以为是演员呢?”
“混血吧?内娱现在好久没这类艺人了。”
“对啊,真是可惜,居然是摄影师。”
“有什么可惜的,全天跟拍司玉,赚翻了!”
“听说是跟司老师认识,刚好在雍城就来帮个忙。”
“你们不知道他啊?司玉哥的香水广告和《Monologue》的开年刊封面都是他拍的。”
“哦!原来是他!还火过一阵他的拍摄花絮,还以为是氛围感帅哥,没想到,摘了口罩更帅啊!”
席容气得咬牙切齿,刚转过身,就看见司玉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双手捧着脸,用化不开爱意的双眼望着贺云。
——这就是贺云从沈确手里边活下来的原因。
司玉真的很喜欢他。
这时,席容才恍然大悟,贺云就是那个人。
他看着司玉再次跳到贺云身边,哪怕没有肢体接触,但二人对视视线依旧缠绵。
那个,司玉在两年前,笑着对他说,“席绒绒,我要谈恋爱啦!”的幸运家伙。
司玉从聂双手中接过口罩,三两下撕开,慢慢给贺云戴上,还贴心地在对方高挺鼻梁上捏了捏。
幸运到,被司玉这么喜欢的家伙。
席容很委屈。
如果只是跟过去一样,不自量力的男男女女,他或许还有办法对付贺云;但是,司玉真的很喜欢他。
他没办法让司玉伤心。
——但他有办法赖着不走。
“席容,柯导说了,真没适合你客串的角色。”司玉在草甸坐下,“老公,这个角度怎么样?”
贺云:“宝宝怎么都好看。”
席容:“……你俩现在不避人了是吧?”
司玉:“这里就只有我们啊。”
贺云:“嗯,的确没有避「人」。”
席容:……-
【@ssssy:好特别的春天,就连风都是我最爱云朵的颜色。[云朵][云朵][云朵]】
【啊?啊?为什么没有自拍!】
【怎么真的是朵云!】
【苍天啊,妈咪已经好久没看见宝宝了!】
【自拍!自拍!我要自拍!】
【@ssssy:他拍[云朵][云朵][云朵]】
照片里,春日草甸疯长,油画似的墨绿中有零零点点的蓝紫小花;风吹得它们向右侧偏去,就像盘腿坐在它们中间、歪着脑袋的司玉。
司玉肩上披着件宽大的黑色防风衣,头上顶了朵蓝色小花,笑得比春风还撩人。
柔软的司玉,像是融化在炙热爱意中的淡奶冰淇淋,看得人心尖发软。
刷到这条Instagram的新粉,马不停蹄开始舔屏、彩虹屁。
从「美神降临」到「女娲造物主的神迹」再到「小心今晚我来啃你脸蛋」层出不穷。
刷到这条Instagram的老粉,默不作声不敢说话。
红橙黄绿青蓝紫的小心心emoji发了个遍,他们也没敢说出那句话。
直到——
【谈恋爱了。】
评论区出现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
第38章 指尖黑刺
【以为是错觉, 原来大家都这么认为啊……】
【这两年来,我无数次这么觉得,但是不敢说……】
【不怪我们, 是这风格,实在是差别太大了……】
【好像看到了以前的小玉, 真的太甜了(被捂嘴暗鲨)】
老粉心知肚明, 司玉这两年实在反常。
两年前的司玉:请用我的血肉,填补这个残破世界的缺口。
而现在的司玉:嘤嘤嘤~春天好美~云朵好美~我爱这个世界~
几个粉头,更是看呆。
【甜心玉ins搬运物料组(6)】
【花冠:22年伦敦电影节后就不正常】
【Lemon:可不是, 他发《罗马假日》的时候,我就说了, 肯定是被男人骗了!】
【小玉宝宝的衣橱(12)】
【嘿嘿嘿:麻蛋!又是这个牌子的冲锋衣!】
【佳ola:那破戒指我都懒得说!!!】
【疯玉院空瓶组17群(9)】
【杳霭:把发谈恋爱的,都给我顶下去!!!】
【杳霭:@流玉, 我怎么看到了你的号?!!】
【流玉:啊?】
【流玉:因为好真】
【杳霭:……】
【司抚慰(498)】
【金枝玉叶:靠,不会真让席容舔到了吧!兰枝你争口气啊!!!】
【金风玉露:靠,不会真让席容舔到了吧!却风你争口气啊!!!】
【席玉美人:谢谢各位姐姐,但是, 席容那个拍照技术,我不觉得是他拍的。】
【麻薯夫夫:所以, 到底是谁给他拍的啊?!】
很快, 几波人都发现了这一点。
司玉也发现了这一点, 贺云给他拍了好多照片, 他给贺云拍得却很少。
“老公,看我!”
“别拍。”
司玉放下手机,嘴角立刻垮了下去, 蹙眉问道:“为什么啊?”
“因为在床上,因为我没穿衣服。”
贺云笑着答道。
他的发丝有些凌乱, 黑色眼罩还挂在他的耳边,健硕的手臂横在额上,性感又迷人。
“来。”
他伸出手,轻轻揽过司玉的腰。
司玉顺从地趴下,由着贺云吻他,却没张开嘴。
“怎么了?”
贺云摸着他的脸。
司玉撑着贺云结实的胸膛坐起,嘟囔道:“就是想多拍点你的照片嘛。”
“我不愿意拍,不是因为这个。”贺云握住他的手,“在你的手机,担心泄露会给你造成麻烦。”
“我不怕麻烦,我只想要你。”
司玉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只见贺云双眸微暗,翻身将他压倒身下。
“真巧。”贺云吻着他的脖颈,“我也是。”
司玉还是拍到了贺云的照片。
淋浴间的磨砂玻璃,令贺云的倒三角身型、揉搓发顶泡沫时抬起的双臂,看上去就像是身体素描般模糊又迷人。
早已被贺云抱去洗过澡的司玉,慢慢下床,准备再弄脏一次。
嗡嗡——
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令他停下脚步。
我不是已经关机了吗?
【宋歌】
是贺云的手机。
司玉按下接听。
“小云哥,我……”
“他在洗澡。”司玉看了眼时钟,“你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在东一区凌晨打给他?”
电话那头青涩的男声顿了顿,转而道:“司玉哥你好,请问可以让小云哥接电话吗?”
“不可以。说,什么事情。”
“不好意思,司玉哥,这是小云哥的个人隐私,我没办法……喂?”
宋歌放下被挂断的电话,叹了口气。
他转身对St. Marry 的护士说抱歉,暂时没办法确定埃莉诺·利芙格林的家属,什么时候可以赶到。
司玉算了算,此时的宋歌应该16岁了。
16岁的司玉,就很讨厌,所以宋歌也一定是。
司玉将手机关机,丢到一旁。
他赤脚走进浴室,被贺云裹着浴巾抱出时,已经是两小时后。
贺云给司玉吹干头发、敷好面膜,神情疑惑地给手机接上充电器。
他不会让手机电量低于20%,或者任何可能让他联系不上司玉的情况,哪怕此刻司玉就在他身边。
如他所料,电量一切正常。
贺云回头看了眼躺在客厅沙发,正玩着candy crash的人。
紧接着,屏幕上就弹出了数条来自宋歌的消息。
他看着从伦敦的凌晨1点,到现在凌晨3点,发来的信息,眉心越蹙越紧。
根本来不及思考,贺云迅速走向衣帽间,收拾好了行李箱。
“嗯?才杀青,不是说过几天再回去吗?”
司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贺云听着,锁上行李箱的动作未停,双眼却缓缓闭上一瞬。
他站起身,将黑色箱子立在腿边,看着司玉,平静道:“司玉,如果你接到了我的电话,应该告诉我。”
银色面膜纸覆盖住司玉的脸,看不清表情,但双眼中疑惑后闪过的一丝气恼,却还是被贺云尽收眼底。
“哦。”司玉随口应了声,“所以,你是现在要回伦敦,去找宋歌是吗?”
司玉散漫的口吻,就像是犯错后,被家长勒令道歉,却依旧心有不服,所以格外敷衍的顽劣小孩。
纵使是贺云,此刻也不免有些烦乱。
他的脑中浮现出宋歌发来的字字句句:
08:19
【宋歌:小云哥,Lady Eleanor的状态不好,她很想见你。】
08:25
【宋歌:你可以尽快回伦敦吗?】
08:40
【宋歌:现在如果可以,请你回拨视频,或许可以安抚她。】
09:55
【宋歌:没事,已经用了镇静剂,Lady Eleanor已经入睡。】
10:22
【宋歌:小云哥,我知道一个月前你看过她,但现在回趟伦敦吧。】
贺云对埃莉诺的状态很了解,而宋歌,亲眼见过他母亲在面前自杀的宋歌,更是了解什么情况,才会迫不得已联系自己。
他知道司玉肯定不知晓其中内幕,所以才会如此「轻飘飘」地说出这句话。
此时,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宋歌在St. Marry。”
贺云说完,他看见司玉明显愣住了,随后取下面膜,愣愣地看着他。
“我母亲状态不好,所以他才会打电话给我。”贺云别开眼,“我现在需要回伦敦,大概一周后回来。”
他别开眼的原因很简单:司玉在自责。
司玉用手指紧紧搅着面膜纸,牙齿咬住下唇,微微垂眸看着他。
贺云说不出责怪的话,只能选择这样的方式,让他们都好受。
“我先走了。”
贺云说。
“我送你。”
司玉说。
贺云扶着门框,没拒绝,也没点头-
前往机场的路上,聂双时不时抬眼瞟向后视镜。
他轻咳一声,打破了二人的沉默。
“飞机昨天就来了雍城,刚好云哥去京港转机,司玉哥也回京港。挺、挺顺路的哈。”
话音刚落,后排二人同时看向对方。
司玉:“机票订好了吗?”
贺云:“去京港做什么?”
二人又同时陷入沉默。
春日的车窗外,草地像是色彩斑斓的湖泊。
“对不起。”司玉抱住贺云,“是我做得不对。”
贺云揽着他的肩膀,想说,我没怪你。
但又没能说出口,所以他说:“宋歌和我只是普通朋友,而且,他才16岁。”
刚说完,车辆猛地刹车。
“不,不好意思,我看错红绿灯了。”
聂双连连道歉。
他在后视镜中,跟贺云一起看向垂眸不语的司玉。
聂双有些意外,他以为司玉会介意「16岁」这个字眼,以为他会说——
“16岁怎么了?16岁的孩子就什么都不懂吗?我16岁的时候,已经被裴宗齐送去巴结沈家了。”
但是,司玉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
挺好的,不再想起这些事情就好。
聂双想着,将车驶入雍城机场。
贺云牵着司玉登上私人飞机,坐定后,查看起最近的凌晨航班。
最后,他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你去京港做什么?”
司玉在京港沈宅中的痛苦伤心的模样,仿佛还是昨日,又像是一根扎进他指甲缝隙中,多年难拔的刺,时刻刺痛着贺云。
司玉有些心不在焉,拿着关机黑屏的手机,反复把玩:“啊,刚好想起,有些工作。”
贺云没再继续问。
大概,只是想要送自己,寻不到理由罢了。
“早点回来。”
司玉站在阶梯上,整理着贺云的衬衫。
“嗯。”
贺云微微仰头,吻了吻他。
什么是直觉呢?
直觉是贺云觉得司玉满腹心事,觉得司玉在苦恼纠结是否应该开机,觉得司玉想要自己走、又不想。
这些直觉,都在贺云坐进休息室时,得到了解答。
电视屏幕上,时不时就会穿插播放江河航空的宣传片,画面在最末变为黑白:铭记创始人沈河先生。
今天,是沈确父亲、沈河的七周年忌日。
司玉的心神不宁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沈确。
那根难拔的刺,顺着指尖钻入贺云的血管,混入血液,流至心脏-
“不用下去开门了,我自己走进去。”
司玉对着欧小风摆摆手,推开车门,走到三米高、五米宽的黑色铁栏大门前。
今天包括管家在内的所有仆人,都会离开沈宅,不会有人给他们开大门。
司玉输入密码,从一侧小门走进沈宅庄园。
沈老爷子生前最喜中式园林,所以在环湖马路的尽头,就是由假山、水池和亭台,组成的巨大屏风。
司玉走了许久,才走到这里面。
他抬起头,望着数米高的嶙峋假山,仿佛看见了自己趴在上面,撕碎粒粒面包投入池中喂锦鲤;
他扭过头,望着与他齐高的桂花树,仿佛看见了沈确坐在一旁,做着写有他们名字的小兔河灯。
司玉,不要再被过去困住了。
就像今天,险些害得贺云和他母亲……
司玉握紧拳头,用力呼吸着,试图平复急促的心跳。
他的脚尖刚挪了一点,却往后退了一大步。
做不到,我做不到。
司玉咬着牙,最开始是嘴唇,随即是整张脸都颤抖起来。
可是,如果不是我……
一股热气从他的脊梁窜至后脖,汗水瞬间打湿他的后背,麻痹感促使他往前走。
叩、叩、叩。
他敲响了房门。
叩叩、叩叩、叩叩。
他再度叩门。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砰!
还是没人应门。
他松了口气,为自己的失约找到了正当理由。
可是……沈叔叔……
“当年,裴宗齐那些不入流的把戏,商场上都见多了。阿回和这个崽子都是好孩子,你不用担心,更不用害怕。以后有沈叔叔在,更不用怕。”
“对啊,就算我爸不在了,还有我呢!”
“沈确,想挨揍是吧?”
司玉深深闭上眼,抹了把脸,推开暗格,输入密码。
07240824
他和沈确的生日。
“滴”声后,木门应声解锁。
他推开门,刚瞥见沙发上的人影,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别看。”
贺云捂住他的眼睛,气喘吁吁地说道。
第39章 象牙白琴
黑白燕子落在槐树上, 轻巧衔起一朵雪白槐花,头也不回地飞远了。
司玉看得入神,连什么时候身后多了两个人都不知道。
贺云沉着脸, 咬肌同他捏紧拳头的骨节一样凸出;沈确还是平日的黑色西装,但衬衫下摆未扎紧, 被打湿的头发也有些凌乱, 沐浴露的味道浓得有些刺鼻。
司玉不解地看着一前一后站着的二人。
贺云出现的时间得太过巧,他被蒙住了眼,什么也看不见。
只在之后几秒内, 先是听见了沈确慌乱喊他名字,而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不像死物,像是人。
之后, 他便被贺云抱到廊下石凳,叮嘱他不要进来。
司玉看了眼神情依旧些许慌乱,回避着他目光的沈确;而是看向了贺云,问道:“你怎么来了?”
此时, 贺云的表情才有了些许好转。
“担心你,所以来看看。”
司玉还想问什么, 贺云却像知晓般, 先行说道:“我知道, 你在今天来这里的原因。航班在凌晨, 我陪你去。”
听到贺云这么讲,司玉走上前去抱了抱他,轻声说着谢谢。
司玉:“说真的, 你到底怎么进来的?大门有密码。”
贺云:“翻门。”
司玉:“那门不算铁刺三米……”
贺云:“嗯,的确很矮。”
贺云笑着牵起司玉的手, 单手转动方向盘,跟着前车驶入陵园。
“我在这里等你。”
贺云摸着司玉的脸。
“嗯。”
司玉凑上亲了下。
风很大,仿佛是陵园内积攒的阴冷,都生出腿脚,不停往着踏足的活人身上扑去。
“小心。”
沈确转过身,朝着司玉伸出手。
这里有处台阶,修得高些,司玉前些年来都会崴着脚。
此次也不例外,就当司玉下意识想要去抓面前的手臂时,沈确却收了回去。
沈确将手揣进西装裤兜,身体也往后退去,仿佛不想,或是不敢靠近司玉。
——哪怕他已经洗过澡。
司玉稳住身型,浑然不觉,朝着沈河的墓碑走去。
墓碑上的黑白照片丝毫没有褪色,沈河的模样一如他曾在电视、报刊上那般五官优越、气质稳重。
著名实业家沈渤舟先生,最引以为傲的长子,与他的父亲将做农业机械和运输的渤庆实业成功扩张,石化、船舶、汽车、建筑、冶金等。
更是把握住了时代东风,海外出口、金融、电子、酒店和传媒都是有他一手操刀掌舵,就连现如今在江城自立门户的沈建都离不开他的影子。
沈建集团现如今真正的话事人沈回,被人夸得最多的,就是像他大伯沈河。
可是,他的生命却定格在了44岁。
那一年,他刚为成立十年的渤庆慈善基金会发表讲话,并表示将会增大乡村医疗、教育的慈善数额和项目;他刚获得世界管理思想家名人堂的终生成就奖,让华人面孔得以出现在世界企业家面前。
而这一切戛然而止,都是因为自己。
“对不起,沈叔叔,对不起……”
司玉跪在墓碑前,低着头。
就连最阴冷的风也未将他睫毛上的泪水,吹干半分。
久久不语的沈确终于开口了。
“他不会怪你的。”沈确说,“就算要怪,也是怪我、怪沈江。”
“可是,如果,如果我当时……”
“别说了。”
沈确跪地,紧紧搂住司玉。
司玉没有推开,他什么都没做。
沈确也是。
这让他们远远看着就像是一尊相互依靠的雕塑。
“沈确,对不起。”
“我也从未怪过你。”
沈确轻轻拭去司玉的泪水。
他知道,司玉恨他、讨厌他,被天价违约金束缚在他身边,这几年的每时每刻,司玉都在提醒他这一点。
但他也知道,司玉愧疚、自责,就像被引发怨恨的往事困住一般,也被巨大的愧疚和自责困住;只要自己提到沈河,就会令司玉再也无法反抗。
他大可以用这个将司玉永远困在自己身边,可他做到,他不忍心。
他宁愿是自己一遍又一遍跟司玉说「对不起」,也不愿意司玉这么做。
他以为,他们这种扭曲的关系,至少还可以再维持合约上的几年,之后司玉就会消气。
但是,贺云出现了。
贺云的出现彻底打破了他和司玉的平衡,他无力维持这永远会偏向贺云的天平。
司玉爱他。
一遍遍否认,正如他一遍遍对司玉说「对不起」那样,他的否认也没有换来司玉的回头。
司玉朝着贺云走去,不会回头——
就像现在。
沈确看着投入贺云怀抱的司玉,他身体是那么放松,和刚刚在自己怀里的僵硬完全不一样。
他忽地有一瞬间的释怀。
“我真的没想到,你今天会来。”沈确说,“谢谢你。”
释怀也只有一瞬间。
他依旧受不了司玉被别人抱在怀里的模样。
残活过冬日的黄叶,被风卷下时,沈确转身离开。
“沈确。”
贺云将司玉送入车内,大步跟上停车场另一端的沈确。
沈确昂头叹了口气,侧过头道:“贺云,你脑子不清楚发疯,也别当着我爸的面。”
贺云嗤笑一声。
“你要心里真有你父亲,就不会在他忌日跟两个男人上床。”
沈确身体一僵。
“我对你的私生活不感兴趣,但是……”
贺云十指的骨头被捏得咔咔作响,可这依旧无法将他在沈宅客厅看到的景象剔除。
不是三个恶心至极的男人,而是另外两人身上穿着的衣服。
“不要把你的龌龊,加注到他身上。”
一人穿着哈德林公学的白衬衫校服,一人穿着司玉未拍摄、只有定妆照的红色古装戏服。
贺云感到恶心,不敢想象如果是司玉看到……
他深吸一口气,冷声道:“沈确,你对司玉的喜欢,真是廉价,无论谁来,都可以顶替的廉价。”
此话一出,沈确转过身,死死盯着贺云。
“首先,我爱司玉,不是喜欢。”沈确逼近贺云,“其次,廉价?”
贺云看着他,不甘示弱。
“我的爱廉价?”沈确笑起来,抬手指向山上的墓碑,“如果不是我爱他,那么,躺在那儿的,就不会是我父亲……”
贺云似乎预感到沈确要说什么,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
“就会是他。”
*
沈确:“怎么了?不想回学校吗?”
司玉:“嗯,不想走,但沈叔叔都安排好了。”
沈确:“我也舍不得你走。”
司玉:“可是,沈叔叔……”
沈确:“他是怕你坐车无聊,才让直升机过来。大不了,我就让他先回去咯,过两天,我再开车送你。”
司玉:“好耶!又可以多玩几天咯!谢谢哥!”
*
“本该登上那架直升机的人是他!”
沈确冲到贺云面前,紧紧抓住他的衣领,双目通红,青筋凸起。
“是我舍不得他!是我想跟他待在一起!所以,死在直升机里的人,才成了我爸!”
沈确猛地推开贺云,胸腔因怒火还在不停起伏。
“你说我的爱廉价?这就是「廉价」吗?!”
沈确的爱,只有在司玉不爱他时,才会廉价-
贺云坐在埃莉诺卧室外的沙发上,一遍遍看着司玉有关沈确的采访。
“嗯,认识很久啦!算是世交,但因为我在江城长大,16岁才到京港,才和哥……沈总认识。”
贺云看着18岁的司玉说错称呼时,挠了挠头,随即,撕开手中粉丝提问KT板上的下个问题。
“像什么关系?嗯……手足。支撑彼此、成就彼此的手足。”
司玉视线看向镜头外,琥珀色双眼亮了起来。
“下一个问题,甜心玉拍摄《竖琴少年》的契机是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契机,就是沈总看到了这个本子,就连TK公司,都是在签合约,发现我还是「独立演员」的时候创立的。”
司玉说得真诚,但弹幕却不这么想:
【好会秀】
【好会秀】
【这就是撒娇宝宝最好命吗?飞机游艇大公司】
【磕晕我了,这什么霸总文学】
【麻薯离婚第三年前来打卡】
【实际上:没有啦!就是我老公觉得这个角色适合我,就买了剧本,弄了个公司让我拍戏啦!】
【被暗戳戳恩爱秀了一脸】
【果然是二十一世纪第一初恋啊】
……
贺云关掉了弹幕。
采访后期适时放了段《竖琴少年》的混剪:
中世纪玫瑰花园中,司玉纤长十指轻抚象牙白竖琴琴弦,白色长袍的衣摆被玫瑰花露沾湿;
飘着玫瑰花瓣的温泉池边,司玉单腿盘起,一条腿垂落热气袅袅池水中,怀抱金色里拉琴,低头弹奏;
铺满玫瑰花瓣的石阶上,司玉赤脚拾阶而上,白皙的脚掌和脚踝都蹭上了艳红的玫瑰汁。
……
贺云看过这部电影,在他遇见司玉后的第一个晚上。
司玉扮演的角色不会说话,也没有名字,只是被人唤作 The Harp Boy「竖琴男孩」。
他自幼生长于伊甸园,如同被困在高塔上的长发公主,却没有乐佩对自由的向往和决心,直到伊甸园被摧毁,才不得已离开。
他踏上的旅程并不算惊心动魄,却皆是暗示他的自我成长;从依附竖琴「告诉」他方向和选择的懵懂少年,成长为自主思考的The Boy。
竖琴消失在他的旅程中,他独自走向荆棘玫瑰盛开的未知迷雾。
“……嗯,他说很像我。”司玉笑得像阳光下眯眼的小猫,“或者说,我很像The Harp Boy.”
贺云看着司玉,觉得沈确当年或许没有说错。
他从司玉16岁的拍摄花絮,看到17岁采访,再到18岁、19岁……
司玉就像是那个生长在象牙塔中的少年,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好似不设防,全然相信在他面前的人或事物。
而沈确,就是那架竖琴,指引着他该如何选择。
司玉20岁那年的采访,只有在戛纳电影节的部分,剩余的大半年,他就好像消失了,再无半点公开露面。
那时候的自己在做什么呢?
贺云放下手机。
17岁,似乎在环欧骑行,司玉在戛纳的时候,他也在南法。
“如果早点遇见就好了。”
贺云再次说出了这句话。
他看着自那之后,无论是采访、露面还是社交媒体的风格都大变的司玉,并不认同粉丝的猜想:拍摄仿生人电影太过入戏,而无法抽离。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年,司玉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和沈确有关。
不然,光凭司玉愧疚自责不已「害死」沈确父亲这一件事,他都不可能会和沈确关系僵持到这个地步。
贺云迫切地想要知道。
可谜底就在记忆宫殿的门后,只是他没能推开蔚蓝海岸的那扇门-
“这些树还是光秃秃,像是查尔斯的脑袋,多看一眼,也只会让人生出担心自己头发的念头。”
埃莉诺看着湖旁的榉树,摸了摸盘起的棕发。
推着轮椅的贺云笑起来。
他将轮椅固定好,坐上湖边石头:“我回伦敦都快一周,还没见过四月的太阳,的确不算好天气。”
清晨的雾气,在湖面蔓延到布满浓云的天空,又在地平线上的丛生榉树沉下,像是加入过多松节油的油画,干燥又暗淡。
埃莉诺对伦敦的天气习以为常,反而笑着埋怨贺云,说他这次离家太久。
“中国我的确去得不多。”埃莉诺问贺云,“很漂亮吗?让你看上去,似乎很想回去。”
贺云没点头,也未摇头。
他起身放下轮椅刹车,继续推着埃莉诺往湖水另一端走去。
“我现在更需要陪在你身边。”
埃莉诺像朵无声衰败的花,每隔8周来看她的贺云,更加清楚地发现了这一点。
她没有生病,她的骨骼、心脏和大脑都很健康,但却在一点点地干枯,如同被千万只蚂蚁钻行过的沙堡,她的生命正在消散。
贺云何尝不知道,将埃莉诺「囚禁」在圣玛丽,无异是拧紧了玻璃瓶的瓶盖,氧气耗尽,鸟虫死亡,不过是时间问题。
她曾在行宫舞会中厌烦了华尔兹,向着邀请她跳舞的男伴问道:“Cha Cha or Swing?”
所有自诩名流的男士都退却了,只有一个亚裔男人,他伸出手,反问道:“Disco?”
那一晚,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们身上。
据说,举办晚会的二婚两口子是黑着脸走的,毕竟,在雨中庭院草坪从迪斯科跳到恰恰舞的两人,实在太过碍眼。
“what’s your name?”
“贺公楚。”
埃莉诺问他怎么不取个英文名,毕竟中文读起来太过绕口。
贺公楚摘下一朵白玫瑰,用手帕包起送给她,挑眉道:“因为,我是来改变这个国家,而不是让它改变我。”
野心勃勃又绅士得体的亚洲男人,在此刻俘获了埃莉诺的心。
选票一骑绝尘的贺公楚不需要英文名,这个国家,这个世界会一遍遍喊出他的名字。
他们的孩子也不需要。
「贺云」
碧蓝高空,无拘无束。
贺云不需要成为什么,他只需成为他自己。
埃莉诺很喜欢这个名字,更喜欢自己出色的孩子。
贺云转学回汉菲尔公学之前,他一直就读于瑞士寄宿学校。
贺云喜欢滑雪和天文,那里就可以让他推门在阿尔卑斯山滑雪,在学校山顶天文台上天文课;严苛的国籍招生比例,也不会有埃莉诺深恶痛绝的英国寄宿校抱团霸凌的问题。
地理位置绝佳,还可以在周末到欧洲各地,去做他任何想做的事情。
埃莉诺还记得贺云17岁那天,他背上双肩包,骑上山地车开始了为期半年的欧洲骑行。
埃莉诺担心贺云居无定所、饥寒交迫。
“亲爱的,你的中文进步很大,但这几个成语都不适合我们儿子。”贺公楚看着手机上的短信,“他刚出门半小时,安特卫普的酒店总统套房就已经在为他准备欢迎卡片了。”
埃莉诺:“他为什么要住酒店?”
贺公楚:“因为没有人会在比利时购置房产。”
埃莉诺:“现在呢?”
“现在?”
贺公楚放下报纸,不解地看去,刚好撞见埃莉诺放下撩开纱帘的手,抱胸看他。
“……好,我让他们去办。”
贺云走了小半年,虽然每日都会通视频,但埃莉诺更是不放心。
“真是糟糕,宝贝一路见到了许多糟糕的事情。”
“例如……”
“你先把笔记本合上。”
贺公楚合上屏幕,对埃莉诺做了个「请」的手势。
埃莉诺讲起贺云的所见所闻,在兰佩杜萨岛见到偷渡的难民,在南法见到步入地中海,企图自杀的游客,在塞萨洛尼基见到武装抗议的市民……
埃莉诺叹了口气:“现在,外面的日子都这么难过吗?”
贺公楚不置可否地耸肩。
“日子都是难过的,只有过去更难,还是未来更难。”
很快,难过的日子也来到了他们头上。
见过太多真正苦难的贺云,好似也有了直面苦难的决心。
他只是愈发沉默。
他将下巴埋进黑色骆马绒围巾中,戴上冲锋衣兜帽,背着双肩背,赶赴一个又一个打工地点。
一年间,他无暇再去昂头欣赏月色,只能埋头赶路,所以他忽略了很多事情。
直到,那个原本寻常的十二月傍晚。
“Sorry, we’re closed.”
不等贺云抬头,他的手臂就被人一把抓住。
贺云抬起头,看见一个圣诞月戴着墨镜的男人。
男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张足以让贺云晃神的脸。
……
一如此刻,贺云回到公寓,见到了坐在银灰色行李箱上的司玉。
“Surprise!”
司玉跳下行李箱,来到贺云身边,抓住了他的手臂。
——就像四年前,贺云抓住他那样。
第40章 破碎银针
伦敦天晴。
似乎是因为司玉的到来, 天蓝得漂亮,就像埃莉诺脸上的笑意。
贺云坐在长椅上,看着司玉左奔右跑地采摘地上野花, 给埃莉诺做了顶漂亮的花环。
埃莉诺也被感染,撑着轮椅扶手, 在司玉搀扶下往花园深处走去。
贺云刚准备跟上, 司玉就对他使了个眼色。
贺云笑了笑,默默跟在他们身后。
他没办法在这个时候离开伦敦,就当他不知该如何跟司玉开口时, 司玉却出现了。
“我都知道,你要多陪陪埃莉诺。”司玉趴在他的身上, 用鼻尖蹭着他的脸,“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
“我没有怪你。”
贺云抱紧他。
司玉点头说知道。
贺云离开京港那天, 他就想过让司玉陪他一起,但担心埃莉诺状态的同时,司玉的签证也已到期。
二人这才谁都没有说出这句话。
“我有很多时间,等你什么时候准备离开了, 我们还可以去其他地方。”
“嗯。”
贺云亲着司玉,拉过一旁的被褥, 将有些冰凉的肌肤盖上, 再度抱紧他。
司玉来伦敦近两个礼拜, 埃莉诺很喜欢他, 还记得他曾邀请过自己跳舞。
“啊?埃莉诺,你怎么只记得这个啊?”
原本在给埃莉诺读着北美狗血小说的司玉停了下来,他趴在床边, 委屈道:“贺云就没再提过我别的吗?”
司玉说英文时的声音很软,听着就像在给妈妈撒娇。
贺云在泡茶, 手一顿,回头看向笑着捏司玉脸的埃莉诺。
他忽然觉得,司玉似乎也很需要和埃莉诺相处的时间。
司玉的母亲在他15岁时去世,此时的埃莉诺就是他所需要的「母亲」。
“当然提过,你是他男朋友。”埃莉诺接过茶杯,“他第一次带你来到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嗯?怎么发现的呀?”
司玉捧着茶杯,好奇地问道。
埃莉诺看了贺云一眼,随即弯腰到司玉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司玉听完怔愣片刻,哈哈大笑起来。
房间里,只剩下一无所知的贺云,狐疑地看着窃窃私语的二人。
天色渐晚。
贺云将司玉送上计程车,承诺会在他睡着前到家。
司玉没有丝毫不情愿,只是叮嘱贺云回家注意安全。
回到家,司玉洗完澡趴在沙发上,用毛毯裹住自己,仿佛是贺云在抱住他。
“好像,有在变好。”
司玉自言自语道。
或许是埃莉诺的身份,让司玉莫名地想要亲近她,又或者是那日向贺云坦白沈河去世的缘由,心中如海面下冰山般的巨石,又消失了一点。
这都令司玉「松开」了钳制贺云的手,令他愿意独自回家,将贺云交给「其他人」,因为——
“贺云不会骗我。”
司玉想着,慢慢睡着。
砰!
狂风涌入,吹得一旁门被结结实实地关上。
这一声,似乎是触动了他心中的某块石头,司玉大叫着醒来,摔下了沙发。
“贺云!”
没关灯的深夜房间很亮、很安静,亮得司玉睁不开的眼,安静得他能发现贺云不在家。
司玉醒了,贺云还是没回来。
他坐在地毯上,脱力又疲惫地靠向身后棱角坚硬的茶几,脊背被硌得生疼。
不对,不是后背疼。
司玉双眼被暗红遮住,他伸出手,摸到了眉骨开裂的口子。
“撞到桌角了……”司玉声如蚊呐,“贺云,我撞到桌角了。”
没有人回答他。
贺云不在-
哈利街的诊所开门时间都不算早,除了现在贺云所在的这家。
“梅丽莎,你确定不会留疤吗?”贺云红着眼眶,“他,他的脸不能留疤。”
“你知道的,我没办法做出这个保证。”
梅丽莎双手插在白大褂中,无奈地耸着肩。
贺云想点头,却连喉结振动发出音节都不做到。
“你现在需要睡眠。等麻醉一过,他就会醒。”
“麻醉过了,会疼吗?”
梅丽莎没有回答这个明知故问的问题。
贺云胸口仿佛被麻绳勒住。
这种感觉,从见到司玉满脸血污地赤脚站在公寓楼下,对公寓保安、门童的关切问询充耳不闻,只是呆呆正站在原地时就出现。
就像是一双无形的大手,死死掐住了贺云的脖颈。
贺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到的病房,又是怎么坐到病床旁。
他望着因麻醉还在熟睡的人,脸色苍白如白纸,好似所有血液都在昨夜流干,就连往日里红润的嘴唇也毫无血色。
那双掐住贺云脖颈的手,终于又袭击了他的双眼。
病房里,偶尔能听见鱼缸中金鱼吐出水泡的微弱声响,除此之外,就只剩下贺云的啜泣声。
对于贺云自己,这伤并不算重,但它绝对不能出现在司玉身上。
而且,那是司玉的脸。
被世界顶级摄影机捕捉和定格的脸,出现在巨型银幕供千万人欣赏的脸,怎么可以……
贺云想用手指轻轻触碰司玉左眼眉骨,却被柔软至极的纱布,生生割出满心的血痕。
“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遍遍道着歉。
如果他早点回家,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如果他在司玉身边,是不是就不会让他受伤?
司玉醒来会怎么样?
贺云坐在走廊长椅上,双手的手掌死死抵住眼睛,却无法阻止眼泪落下。
就像他无法不在脑海里,重复播放昨晚的场景。
“你终于回来了,贺云,你终于回来了……”
司玉扑进他的怀里,就像是终于在暴雨中,寻到藏身之地的野猫。
“我不要,我不要进去,我要你陪我!贺云,我不要进去!”
司玉伤口在被简单处理后,被强行带进手术室。
眉骨碎裂,全麻缝合。
贺云抓着头发,不停坐下又起立,他真的要疯了。
司玉醒来会哭吗?
司玉醒来会怪自己吗?
司玉醒来能够接受自己脸上被缝了3层,14针吗?
可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司玉到底是怎么受的伤。
所以,当他把这个消息告知聂双,不到三分钟,陌生号码就打来时,他竟然无措地不敢接听。
“他醒了吗?”
沈确问。
“没有。”
贺云的嗓音干涩不已。
“怎么受伤的?”
贺云闭眼靠在墙上。
“我不知道。”
电话那头的沈确沉默了,他什么都没说,径直挂断电话。
飞机上,聂双小心翼翼地提来医疗箱。
“沈总,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吧。”
沈确的右手胡乱地用绷带缠着,血迹早已经将他的掌心渗透。
在聂双将这个消息告诉沈确后,他捏碎了手中的威士忌玻璃杯。
聂双此次跟着飞伦敦,不单是为了司玉,还有贺云。
当初司玉拍戏,刚站上敞篷吉普车,导演还未喊开始,走神的司机就一脚油门轰了出去。
司玉从车上摔下,没摔太重,青了几块、手肘和膝盖破了皮。
刚好来给司玉送衣服的沈确,当场将司机的头按进引擎盖里;之后全剧组停工三天,重上消防培训和安全培训。
可这次,司玉受伤了,还是脸;缝针了,缝了14针。
聂双觉得沈确真的可能会杀了贺云。
比沈确先抵达哈利街诊所的,是本就在欧洲的沈回。
沈回站在病床旁,看着司玉已经开始紫青肿起的左脸,皱起了眉。
“怎么弄的?”
沈回沉声问。
贺云还是那个回答。
沈回叹了口气,定定看了贺云几秒。
他给助理打去电话,再次确认这家诊所的美容针是全英最出色的,才稍稍放下心。
“嗯,你再联系沈确……算了,联系他的经纪人,确认一下他脸部意外险赔付的手续流程,不要让事情变得太麻烦。嗯。”
沈回挂掉电话,垂眼看着单手打字的屏幕:“有这么一句话,「成年人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但无论你有没有发现,我都需要告诉你:这句话对司玉不适用。”
他放下手机的同时,贺云的账户收到了来自境外银行的大额汇款。
“司玉永远都需要有人为他的行为负责。你既然以他的「男朋友」身份自居,就该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沈回走前递给贺云一张名片。
“有需要再联系我。”沈回拧开门把,脚步停住一秒,“沈确和保险公司想要杀你的话,也可以联系我给你收尸。”
池意看着沈回面色凝重地上了车,问道:“墨镜帅哥情况怎么样?”
“对于普通人不算太糟糕。”
“但他呢?”
“很糟糕,他很爱惜自己的脸,而且他脸上不能留疤。”
沈回看着窗外,忽然话锋一转。
“不过,如果他醒来,真的没怪贺云的意思,我就……”
沈回说了一半,忽然止住。
池意好奇地看过去。
沈回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没什么。
他想说的是,如果司玉真的没有怪贺云,哪怕脸成了这副模样依旧没怪他,他就帮司玉解约。
毕竟,他不肯帮忙的原因,也不过是担心没了「离开沈确」这个人生终极目标后,他会走向另一个极端。
人这一生,尤其是对于司玉而言,找到一个目标、心愿和念头,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几乎是可以支撑他活下去的东西。
如果贺云可以成为他的目标、心愿和念头,他会很乐意让司玉离开沈确。
“什么?!”池意尖叫起来,“墨镜帅哥的脸投保了8000万!”
沈回点头:“他的脸值这个价。”
“啊,那,他不得伤心死啊?”
“嗯,这该是贺云和沈确操心的问题了。”-
窗外玫瑰花丛积攒了太多雨水,在第四朵白玫瑰落地的时候,司玉醒了。
“司玉?”
贺云的声音在他费力想要睁开眼睛,而睫毛颤动时传来。
他睁不开眼,尤其是左眼,仿佛哭过整夜般酸疼。
司玉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去摸,微凉的手腕却被贺云一把握住。
“别碰,我叫医生。”
医生?为什么要叫医生?
可他却说不出话,喉咙因缺水而难受。
可这些都比不上他左眼传来的阵阵疼痛,像是一排排密密麻麻的针头,随着他每次呼吸齐齐刺下。
司玉还是摸到了他的左眼,肿的,指腹一侧还碰到了柔软又突兀的纱布。
“我怎么了?”
梅丽莎走进病房,恰好听见了司玉的询问。
她不知道为什么贺云好似被钉子锤钉在地板上那样,呆愣在原地不动。
全麻病人醒来,对于身处环境和自身遭遇,有短暂的「失忆」和不解,难道不是最正常不过的吗?
梅丽莎在检查完司玉的伤口和身体基本情况后,耐心温和地同司玉说起了他受伤的情况。
“……不用太过担心,我们诊所的缝合在哈利街,乃至英国都很不错。留疤的几率可能有,但……”
“留疤?”
司玉靠坐在升起的病床上,眼神空洞又疑惑,随即,他看向贺云。
“我的脸,会留疤吗?”
贺云握着他手,不敢看他。
“镜子,给我镜子。”
贺云不敢眨眼,勉强笑道:“宝宝,现在刚缝好针,梅丽莎医生也说了,前期会有……”
“给我。”
司玉已经在贺云漆黑如墨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他认为是自己看错了,是贺云眼中的泪水太多,才会让自己看上去是个丑八怪。
司玉不可能会是丑八怪。
“给我!”
他的大声喊叫,抽动着面部肌肉,包括他的左眼眼眶和眉骨;左脸的皮肤更像是再用些力,就会被撑破。
疼!疼!疼!很疼!
可这些疼痛,都比不上他从贺云手中抢夺过镜子的那一刻。
头发凌乱,肤色惨白,右边脸看上去,除了嘴唇的干裂,似乎并没有不同,但是,他的左脸……
“这不是我。”
司玉看着镜子里的人,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和自己做同样的动作。
“司玉……”
贺云快速咽着喉咙,想要从他手中拿走镜子,却只摸到了镜子的边缘。
那块装着不是司玉的镜子,被重重摔到了地上。
镜子碎了一地,发出的声响穿透房间。
门上的透明长玻璃,不一会儿就聚集了不同肤色和发色的人。
贺云连忙站起身,绕走到病床另一侧,将纱帘严严实实地拉上。
司玉不会想要任何人看见他现在的模样。
但他也忘了,他此刻背身的姿势,也会让病床上脆弱不堪的人误会——
“你不想看见我吗?”
司玉膝盖并拢,脚尖紧紧蜷缩在一起。
“我很难看,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