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清心现在只是一个医生。
一个没成为令使前要靠着天才俱乐部的记录才意识到她应该挺强的医生,但具体有多强没有直观的体现。
知名度高的事迹涉及到攻击力的寥寥无几,还都是没有成为令使前的,丰饶民已经在宇宙里被清心正骨了很长一段时间,依旧没有等来自己的难兄难弟。
关于她的生存力的也就一个,据传可以挡住星神的攻击而不死——依旧是天才俱乐部里那些成员们的说法,但具体是挡住了什么层次的攻击没有明确记录,毁灭星神纳努克的一瞥也能被称作星神的攻击。
而且措辞都用上了“据传”,可信度就直线降低,天才们的形容里并不会拒绝夸张的修辞手法,那也并不是需要记录在文档里的资料。
至于穹所见的在模拟宇宙里清心大杀特杀的场景,其一,那是模拟宇宙,模拟宇宙里你再不强大就完了。其二,那时清心已经是个令使,令使战力再拉胯,那也是个令使,模拟宇宙里配合着星神祝福不能大杀特杀,清心可以退出令使群聊了。
所以模拟宇宙里她的表现力并不能成为她实力的佐证,无法记录在相应的档案里成为文字信息。
也没有一个令使会希望看到自己的战斗事迹是来源于黑塔空间站模拟宇宙项目的。
综上所述,清心在宇宙里广为人知的是她的医术,以及她和欢愉星神比较炸裂的双向奔赴,还有摇人技术。
作为已知的欢愉令使,清心的威慑力一半在阿哈的难以捉摸上,一半在她的摇人技术上。
阿哈的难以捉摸可以用一个事例来说明:祂曾让一只诺布莱斯虫成为祂的令使,给予它无比强大的智能,只为了看看它能不能加入天才俱乐部,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在那之后,阿哈的眷顾离开了那只虫子,虫子失去星神眷顾,自然是死的很惨。*
没人可以保证阿哈会做些什么又不做些什么,正如没人知道祂是会看着令使陨落,还是会保护令使。
祂什么都做的出来,所以欢愉令使身上可以出现任何状况。
占据威慑力另一半的摇人技术就更好理解了。单就清心的人际关系,保守估计有天才俱乐部,星际和平公司,流光忆庭。直接牵扯三位星神:智识、存护与记忆。
仙舟这方面又多知道一个星核猎手,以及帝弓司命。
牵扯星神数量之多,接触次数之多,足以让清心个人资料库里多一个“人形奇物”的词条。
许多令使都不能常常见到自家星神,但欢愉令使可以说摇过来就真的能摇过来。
哦,还漏了一个在博识尊前面就给予她赐福的药师。她与丰饶星神的接触频繁不频繁不知道,但宇宙里丰饶经常出现在欢愉的面前,引来巡猎的光矢。
何况欢愉令使的医术,已经是宇宙知名的歪门邪道了。
人在欢愉,学在智识,医在丰饶。
没能成为智识令使是阿哈过来插了一脚,那没能成为丰饶令使,是不是博识尊插了一脚?
否则,药师当初怎么会看着一个医术比丰饶令使还令使的人走开的,欢愉令使拒绝了祂的令使赐福,而选择了一串朱果吗?
有可能,毕竟她什么都吃,在博识尊看顾期间,有条逸闻就是某天智识令使黑塔前去博识尊所在之地,发现博识尊的电线往上移了一点,正好是清心够不到的地方。
……
诸多的传闻和事迹列下来,欢愉令使的战力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体现,成为令使后主要事迹集中在摇人方面,连医术都因为太出名,所以出现什么动静都变成理所当然了。
——这也是清心当初能碰瓷仙舟的信心来源。
“命运的奴隶”艾利欧能够知道她福寿司命的过去是因为末王的力量,但只要艾利欧没有失心疯,就会把自己看到的剧本藏的严严实实,除了星核猎手外无人可见。
仙舟上太卜符玄的卜卦不足以看穿她那并不存在的福寿司命的过去,清心来到仙舟时,仙舟对她的普遍认知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
也即,她是一个医术和摇人技术都极为出众的欢愉令使,对她本人实力的认知因为没有前车之鉴,所以这方面心态还是比较平稳的。
不像桑博,同为欢愉命途,第一次见面时,就因为阿哈想看乐子,看到了清心没有直观体现过的实力。
但凡他们知道,清心都没办法实施自己的碰瓷计划。
但现在,阿哈都放开了整个命途的力量了,不存在唤醒剂不够,让欢愉令使精神恍惚疑似遭了魔阴身的情况,让她特意准备的对仙舟魔阴身的治疗方式都作了废。
原本打算直接用璃月某一支医脉的治疗方法——将他人体内的病痛全部通过技能转移到自己身体内,让渡自己的生机给对方达成治疗的目的,常用于疑难杂症——来治疗魔阴身发作时的精神问题,同时伴以同生共死状态,将所有云骑军的负面buff全部感同身受的承担下来,保证痛苦的真实,痛苦的让神策将军都不能昧着良心说她没事,进而掏空罗浮上能看的和不能看的典籍的。
可惜了。
关键道具欢愉buff突然不限量供应,她带着一堆用不完的唤醒剂说自己精神浑浑噩噩,已经不是阿哈有没有面子的问题了,是仙舟人有没有智商的问题了。
要不,清心看了看自己的腹部,弄出来一个重伤未愈。
阿哈都可以没有面子了,那么她不要脸也很合理,不然她很难用体面一点方式的掏空仙舟所有典籍。
至于向岚祈愿,通过帝弓司命争取到所有典籍的阅览权,可行,但很没有乐趣啊。
使用自己的能力?
尝试一下吧,毕竟她现在的身体很难实现重伤未愈的状态,丰饶星神的朱果吃得太多,过去又吃了不少建木,攻击要么破不了防,要么就是能破防的掌握不了重伤的度。
清心摊开了一张白纸,拧开笔帽,在白纸上准备写一个新的课题。
用的钢笔笔尖出墨顺滑。
……
笔尖点在纸上洇出一个墨点。
清心眨了眨眼,似乎刚刚发呆了一瞬,现在,她的状态是重伤未愈了。
论文的标题被她一字一句的写下,平静和缓,手极稳:《论命途反噬对星神的具体影响》。副标题是《以清心君为实例分析》。
“此论文着重分析清心君成为星神后行逆反命途之举对其本人带来的影响,因清心君正是笔者本人,故而无需参考其他文献资料。
清心君成为命途之主前认为命途反噬有轻重之分,但其本人亲自经历过后,就其个体情况分析得到的结论是:
只要起了逆反命途之念,就是死局。”
……
是的,放在现在只是笔尖多出了一点墨的时间里,清心已经回到福寿司命的过去,又从过去里得到了致命的伤势才回到了现在。
如此,欢愉令使没有任何有关战力的事迹流传有了原因。
什么都吃也有了说得过去的解释。
阿哈全部命途力量开放都止不住欢愉令使的精神恍惚,也有了合理解释。
就是,真疼啊。
清心面无表情的抹了抹自己的嘴角,没有什么血迹从嘴角溢出来的现象,她只是嘴里有血腥气,让大脑产生了一点错觉。也可能是仙舟流行的美强惨文学看多了,潜意识里大脑认为受伤的一个特征就是嘴角溢血。
当然更有可能是在过去血流的太多,糊了一地,大脑已经习惯身上到处溢血的状态了。
在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后,余下的应该是确认这次使用能力后造成的变化。
毕竟清心这次,打开的是自己的命运之箱,而非他人的。
唔。
先从给螺丝咕姆发一条消息查看一下所有的历史记录开始吧。
“螺丝咕姆,麻烦提取一下我手机上所有的历史消息记录,从拥有手机的第一天到现在的,我有些消息记不清了,很头疼。”
“情感上,我偏向感性的答案,即你想回忆过去的时光。但理性又告知我,迄今你数十次查找历史消息,都不是为了回忆过去。”
涉及到清心身体的聊天消息被整理成文档,发给了清心,一同跟过来的还有螺丝咕姆的消息:“倘若不是因为身体原因,我将为理性得到的结论是错误的事实,而感到由衷的喜悦。”
“你这次又要告知我,结果是非常遗憾吗?”
“我非常抱歉,螺丝咕姆,但我不能给你想要的答案。”
清心快速翻阅这些历史消息,《清心饮食注意事项》里有些内容没有变化,她应该吃些正常的食物,不要什么都吃。
但有些内容发生了变化。
多了一些不该有的东西,比如:
“她应该吃一些正常人该吃的东西,不要什么都吃,那些东西没有经过处理,吃起来口感不行!”
“得了吧,你觉得她需要担心的是口感问题吗?那明明是虚数物质吸收效率问题,口感是次要的!”
“减少碳水的饮食的确非常健康,但我试吃一个月后,现在有点不太想活。建议不要加入清心的菜单。”
……
删改了首页的注意事项成书缘由,“因为什么都敢吃,所以让她吃些正常点的东西”删改成了“因为什么都得吃,所以想让她吃点正常人能吃的东西”。
清心扫完了一遍历史消息,从身体到各种话题的,都被螺丝咕姆发了上来,她看完没用很久。
还能接上自己的上一条消息:“毕竟我的医术一大半是靠我的身体成就的,人不能在得到想要的后,就抛弃成就自己的事物,何况那是我的身体。”
“我刚刚看到了一些消息,有关于当初我借用你身上的零件所发生的事故。我对此感到抱歉,此前我恐惧于失去生命,产生了不太合理的想法,伤害了你我之间的情谊。”
“在仙舟之行后,我们可以线下见一面吗,我当初实在践过程中,对帝皇鲁珀特的遗留产物进行研究,得到了一些可能有益于机械生命的成果。”
“你没有看错,这正是当初我的借口。现在,同样的理由,螺丝咕姆,你还愿意相信我一次吗?”
清心翻到列表下的另一个人,星核猎手,“命运的奴隶”艾利欧,继续发消息:“你剧本上命运的时刻快到了吗?”
艾利欧回的很快:“你的身体撑不住了?”
“只是身体很痛,想要建木快些长大而已,太痛了。”
继续。
黑塔。
艾丝妲。
阮梅。
穹。
……
最后一个人是桑博,她跟他的消息界面停留在合作愉快上,清心没有半点思考,飞速的给他发了一串消息:
“关于上次,你说你看到我的身体状况,所以吓了一跳,你现在能具体描述一下吗,我身体出了些问题,需要写个身体情况自查报告。”
“家人你可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桑博我看到这条消息简直吓了一大跳,现在情况还好吗?”
“阿哈对我开放了全部的命途力量。”
“……”
附件“图片.jpg”
桑博手脚麻利的发了一张图片过来,“家人见谅啊,老桑博我的画技就这样,但比戍卫官杰帕德可要好多了,保证家人你看的清清楚楚。”
清心点开附件,桑博画的是破碎的一张纸——作画的纸被揉得皱巴巴不成样子,一些红笔潦草的将这张皱巴巴的纸切割得更加零碎。看不出来比杰帕德的画技高超到哪里去,但几十秒画出来的,桑博能想出来这样的表述也是个天才。
这张纸用来形容身体,应该是千疮百孔。但纸还是完整的,没有被撕碎。
“这可真是个乐子。改日我要是成为丰饶令使身体还是这个样子,那就是欢愉命途上新诞生的一个黑色幽默了。”
之后还有几张图,看画像的风格,应该戍卫官杰帕德的手笔,“刚刚老桑博跟戍卫官杰帕德联系了一下,从他手里收了这些画,虽然抽象了点,但家人你应该能看得出它们的灵魂所在。”
确实。
清心平心静气的点开一张张图,不知道杰帕德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画下的。此前通缉令上见过的大胆用色变成了黑白灰,他看上去不死心还用了一些活泼的色彩,但画像上抽象的女性形象依旧是苍白的易碎的,活不长久的。那点活泼的色彩不过是让她更加矛盾了而已,她看着不该此刻死去,生命尚且有力,偏偏死亡的阴影已然笼罩在她头上。
清心向桑博要来了杰帕德的联系方式,直接选择了加好友,她记得杰帕德那里应该有一张她的正常的不是光锥的照片。
希望浮黎没有将那张照片也变成光锥。
桑博沟通的效率很高,在他的居中协调下,杰帕德可以说是极短的时间就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又立马发了一连串的资料过来,全是她在银鬃铁卫兼职画家时候的照片。
入职照,贝洛伯格报纸上记者拍的照片,跟希露瓦的合照……
整整齐齐。
“你还好吗,姐姐和我都很担心你。”
清心对着一堆的照片陷入了沉默,资料很多确实是不错,但为什么杰帕德那里会有这么多?
从入职照上就可以看出来她在贝洛伯格生活的时候脸色就很苍白,偏偏头发又黑得出奇,眼神很亮。看着就像她的生命无处发泄痛苦,体内充沛的生命力都被过于严峻的伤势拖累,所以只能颓然的将生机覆盖在眼睛和头发上,至少能证明它的存在。
其他的照片无论拍照的人是谁,是合照还是什么,她看着都是极其矛盾的,鲜活的生命力和如影随形的死亡,在她身上同存。
有一张跟希露瓦和杰帕德的合照,希露瓦在笑,杰帕德看样子是被姐姐拉过来的,非常局促的站在她的边上。这看上去是个突发情况,希露瓦从清心背后伸出的手拽着她弟弟杰帕德的披风,她在看着她局促的弟弟,不知道是笑她弟弟什么,清心脸也侧对着杰帕德,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两个人的视线让杰帕德不仅局促,脸也红了个通透。
清心看着,就在想,杰帕德要是知道她跟桑博当时说的是选遗像需要照片,但她这边拍个照基本上都会变成光锥的话,会怎么想呢?
想好点,也许他知道呢。
她也就实话实说了:“大概不太好,我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谢谢你的照片,杰帕德,我总算不用为我的遗像发愁了。”
“不要这么悲观嘛,我听那些过来雅利洛—6的人说,你是欢愉的令使,想必应该还能活很久。说不定我和老弟都活不过你,到时候谁为谁举办葬礼都不一定。”
“过段时间要过来雅利洛—6吗,姐姐说这段时间她添置了不少东西,外面的人也带来了你当时想要的那款颜料。”
清心看了一下最近的规划,“有时间会去的。不过希露瓦有句话说错了,不是欢愉的令使就能活得长的,而是我是欢愉的令使,所以才能活到现在。”
“最近的事情要是顺利的话,我应该能去一趟雅利洛—6。但不顺利的话,你们可以当我葬礼已经举办了,死亡日期你们定,我不介意。
我以前的画还寄存在歌德宾馆,没有拿走,你们要是想取走的话,就拿走吧,找不到的话就找桑博,他知道在哪。”
清心心情相当不错的将杰帕德发过来的正常照片保存下来,她个人照片不是被当做光锥存了就是跟阿哈一块成为光锥,也就别人拍的没有被浮黎变成光锥。
这一连串的问询是为了确认一下她改变福寿司命结局后对现在所造成的影响。
显而易见,已经发生的事情没有过多变化,只是造成这些事的理由有了些微的差异。
她仍旧惹怒了螺丝咕姆,仍旧想要成为机械生命,但理由发生了变动,她重伤未愈,是为了求存。
她仍旧成为了银鬃铁卫的画师,仍旧认识了桑博,桑博也成为了他的向导带她到了仙舟。
但桑博所看到的不是她未曾表露的实力,而是她的身体状况。至于他为什么被阿哈当成了乐子,欢愉星神用自己的力量藏了一个登临命途又脱离命途被命途力量反噬得半死不活的星神,谁看见了都觉得自己是个乐子。
艾利欧所看到的有关福寿司命的过去倒是彻底更改了。
没有办法,这是“命运的可能性之一”,是清心的过去。
清心自己更改了自己过去的结局,那么艾利欧看到的必然会更改,随之涉及到清心过去的一切就会有一些微妙的变化。
这是清心更改了自己的命运所造成的波澜,而不是旁观他人命运所造成的后果。
通俗一点来说,她往自己命运的箱子里丢了不该丢的东西,所以命运溅起了一点水花,然后重回平静。
你问是什么?
福寿司命的尸体。
死亡理由是升格成为星神然后又试图摆脱命途的控制,命途反噬而亡。由此缠绕在福寿司命身上的不存在的过去也一并死了,那个过去永远的凝固成琥珀,里面的蝴蝶没有振翅的可能了。
清心没办法再动了。
毕竟里面的观测对象,也就是她本人,可以说是死了个彻底。
也就是说,她没熬死她的第二任丈夫,但第二任丈夫见证了她的陨落。就算最终记起来,她的第二任丈夫也只会想到一个悲怆的结尾。
于是艾利欧最初看到的,是福寿司命的开始也是结尾。
祂是摆脱了命途快要死去的星神,倘若按照剧本所说,她未来的命运是重登命途背弃命途绝望而死。
命运的奴隶,与命途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