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对联
康熙一般不会否了太皇太后的面子, 闻言立即命人将元宵送了一碗给钮祜禄格格。
钮祜禄格格得了元宵,却神色自若,起身谢恩的动作行云流水:“臣女代皇后多谢皇上恩赐。”
她一身淡绿色氅衣加淡紫色坎肩, 看着十分淡雅出尘,仿佛画里走出来的。再加上言语得体,看着就令人赏心悦目。
清音不由感叹钮祜禄家真是了不起,家里的女孩子个个拿得出手,这是专门培养后妃的家族啊。
待众人吃了元宵,惠妃迫不及待道:“皇上, 今日是元宵佳节,素有猜灯谜对对联之说, 不若众姐妹都来互相出题一乐, 也向皇上讨个彩头。”
康熙问道:“是何彩头?”
惠妃笑道:“今夜是上元佳节, 民间有上元节定情之说, 不若胜者和皇上一同赏灯如何?”
她这话无疑吊起了所有人的兴致,清音却看着惠妃若有所思。惠妃的文化水平也就那样, 这个猜灯谜对她不占优势, 她此举有何目的?
正当清音这么想着, 上首太皇太后就笑着说:“哀家看行,今日元宵佳节, 不过图个乐呵, 皇帝快快答应。”
清音不着痕迹地看了太皇太后一眼,就见她似乎无意间扫过对面的钮祜禄格格, 清音似乎明白了什么。
看来, 为了让康熙喜欢上钮祜禄格格, 太皇太后这个媒人是不遗余力了。恐怕惠妃也是受了太皇太后的示意,才会干这画风不符的事情。
不过太皇太后竟然如此自信, 看来钮祜禄格格文化水平应该很高,有信心秒杀所有妃嫔了。
想到这里,清音心中叹气。做为普普通通的现代人,她真的不擅长对对联,仅仅知道几副绝对而已。
此时正是普天同庆的佳节良辰,康熙自然不会扫了太皇太后的兴致,便让妃嫔们各自出题。
惠妃接着道:“还请太皇太后先出题。”
太皇太后连忙推辞,只说年老体乏,让小辈们玩乐,她看个热闹。太皇太后不来,太后大字不识,更是连连摆手。
惠妃见此,就转头看向清音:“荣姐姐位份最高,不若你先出题。”
清音没有推辞,笑道:“今日是元宵节,不若就以节令为题如何?”
如此一来,无疑增加了难度。惠妃当即脸色微变,勉强笑道:“贵妃娘娘果然博学多识,只是此法难度太大,少了许多乐趣。”
她要捧钮祜禄格格是没错,但是也不能让自己丢丑。荣贵妃的法子太难,她可能一个都对不出来,皇上可在旁边看着呢。
清音见状,笑道:“无妨,对不出来只管罚酒一杯,姐妹们不会笑话。”
她说完转头看向对面钮祜禄格格:“格格觉得如何?”
钮祜禄格格含笑垂眸:“就依贵妃娘娘所言。”
她早已听闻荣贵妃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看她美貌绝伦,又兼有才智,怪不得连姐姐也斗不过她。
如今太皇太后既然有意抬举,她也不能错失这个机会。钮祜禄家族的女子,素来不输于人。
清音见钮祜禄格格不甘示弱,挑眉道:“有了,上联是天上月圆,地下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请姐妹们仔细思索。”
她说着低头含了一口酒,压下微扬的嘴角。这可是千古绝对,就不信钮祜禄格格能立即对出来。
荣贵妃出题后,众人立即抬头看向窗外的天际,此刻正是正月十五月半,天上一轮圆月当空,当真十分应景。
只是,众人立即思索半晌,都无所得,不由看向上首的钮祜禄格格。听闻她才华出众,应该能对出来吧?
钮祜禄格格脸色逐渐僵硬,想出来的几个对子不是时令不对,就是意思不够。这样下去,她就输了。
思索半晌,她有些怀疑荣贵妃自己也对不上,不由抬头说:“荣贵妃娘娘此对乃是绝对,不知娘娘可有好的?”
清音叹息一声:“本宫才疏学浅,不过堪堪对上罢了。”
钮祜禄格格有些不信,笑道:“臣女甘愿认输,罚酒一杯,请贵妃娘娘不吝赐教。”
她说着干脆地喝了一杯水酒,目光直直地看着清音,似乎认定她会抵赖。
清音故意沉默了一会,没有立即说出下联,等着其他人的反应。
惠妃见此,以为荣贵妃当真没有答案,顿时笑道:“荣贵妃真是风趣,连没有答案的题都拿来考别人,这一杯酒该荣贵妃喝才对。”
旁边敬嫔状似埋怨:“原来是个绝对啊,害嫔妾绞尽脑汁,贵妃怕输也不用这么戏耍大家吧。”
清音微微一笑:“谁说是绝对,本宫当真有下联。下联乃是今年年尾,明年年头,年年年尾接年头。”
宜嫔听了下联,顿时夸赞:“果然是好对,贵妃娘娘学识广博,不是一般人可比。”
这个“一般人”的说法十分得清音的心,顿时笑道:“本宫哪里算的上学识广博,不过是能对出这种普普通通的对联罢了。”
【惠妃凡尔赛+15】
【敬嫔凡尔赛+10】
【钮祜禄格格凡尔赛+8】
见荣贵妃似乎在嘲讽自己连普通对联都对不出,钮祜禄格格咬了咬唇,半晌笑道:“贵妃娘娘果然才学出众,臣女有一联,也请娘娘指教。”
清音见钮祜禄格格擅自将自己排在第二,不由转头去看惠妃的表情,果然见她面色扭曲了一瞬。
她是妃位,在场之中除了荣贵妃,妃嫔中就数她为尊。钮祜禄格格此举,无疑是踩了她一脚。
钮祜禄格格不知是好胜心切,还是不把惠妃放在眼里,此时对清音道:“贵妃娘娘请听题,上联乃是碧树银台万钟色。”
不论她说什么,清音都是对不出来的,她立即举杯饮下:“钮祜禄格格果然好才学。”
钮祜禄格格见她一脸笑意,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荣贵妃认输如此轻易,倒叫人怀疑她是故意让她。
“贵妃娘娘何必谦虚?不如还请娘娘出题,臣女必定答出来。”钮祜禄格格只觉得若勉强赢了这一题,皇上也只会觉得荣贵妃大度,不如再让她出一题。
一听这话,清音简直喜出望外,勉强忍住笑意:“这不好吧,该轮到惠妃出题了。”
太皇太后看了半晌,也觉得其他妃嫔有些多余,不如就让荣贵妃和钮祜禄格格对一局,也让皇帝看看孰优孰劣。
“就依钮祜禄格格所言,荣贵妃再出一题吧。”太皇太后发了话,清音只能无奈从命。
只见她抬头看了看天,微微一笑:“有了,上联是南楼孤雁,月中带影一双飞。”
这一联暗含虚实对比,又有数字,也是个难对。康熙听了,顿时笑道:“荣贵妃果然博闻广识,此对极难。不必再比了,魁首便是荣贵妃。”
太皇太后也皱了眉头,没想到荣贵妃不过宫女出身,肚子里还有些墨水。她转头看向苦苦思索的钮祜禄格格,心中叹了一口气。
看来,今夜是不能让皇帝对她刮目相看了。
钮祜禄格格见太皇太后失望的眼神,几乎要落下泪来。原以为今晚是她大放异彩的时候,不想却在荣贵妃这里连连碰壁,真是可恶。
僖嫔此时笑道:“荣贵妃娘娘不仅德行在众姐妹中独树一帜,就连学问也是一等一的。皇上有这等佳人陪伴,果然好福气。”
康熙闻言笑道:“荣贵妃自然是世间难寻的绝代佳人,僖嫔说得极好,重重有赏。”
僖嫔没想到还有这意外之喜,连忙起身谢恩。
清音见了,状似羞愧道:“臣妾容貌和学识都不过平平无奇,也就比普通人强些,当不得皇上的夸。”
荣贵妃的容貌在后宫首屈一指,才学也极为出众。她却说平平无奇,只比普通人强些,在座的“普通人”顿时被炫了一脸。
【惠妃凡尔赛+15】
【钮祜禄格格凡尔赛+10】
【敬嫔凡尔赛+10】
【僖嫔凡尔赛+6】
【宜嫔凡尔赛+6】
可能是看不过去清音的得意,太皇太后顿时道:“哀家乏了,就先回宫了。听闻御花园挂了一盏玉兔冰灯,意头极好,皇帝不如就让钮祜禄格格陪着赏玩一番。”
她说完就站起身,没有给康熙拒绝的余地。看着太皇太后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康熙无奈苦笑。
太皇太后竟如此看不惯他宠荣贵妃,真是让他左右为难,看来钮祜禄格格是必须要入宫了。
他想到这里,转头看了一眼清音,就见她正悄悄看他,似乎在暗中观察什么。
荣贵妃本就对他不大信任,赏灯更不能落下她。
想到这里,康熙起身道:“荣贵妃陪朕赏灯,钮祜禄格格也来吧。胤礽明日还要上学,先回去歇着。”
胤礽刚刚一直默默看戏,此时躬身告退,又对清音眨了眨眼:“额娘好好玩。”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额娘在后宫只有横着走的份。他一个小孩子,还是不要操心了。
清音微微笑了笑:“你去吧,好好上学。”
清朝的阿哥都是很悲催的,除夕都不放假,如果不偷懒,只怕会累得咳血。这样教出来的皇子别的不说,才华那都是一等一的。
虽说康熙只点了清音和钮祜禄格格相陪,但是其他妃嫔都默契地到了御花园“偶遇”。
清音一看这桃红柳绿的场景,顿时无语。看来,今晚康熙是注定左拥右抱了。
她一边笑着跟上康熙,一边在心里想:妃嫔们都来了,看来又有一大笔凡尔赛即将进账了。
特别是钮祜禄格格,这个女孩子看着文质彬彬,实则最是争强好胜。
如此良辰美景,当然要“委婉”地夸一夸自己。
第072章 御花园赏灯
元宵时节的紫禁城仿佛灯海, 其中又数乾清宫和御花园两处最为热闹。
宴席过后,康熙带着众人起身前往御花园赏灯,沿途灯形千变万化, 象、鹤、鹿、蝙蝠等应有尽有。
最神奇的,还要数冰灯。用透明的冰雕成灯状,再放入灯芯,看着就如同发光的水晶一般梦幻。
天上的圆月如同银盘,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众人走在星星点点的灯火之中,犹如走在天上的银河上。
只是此时残雪未化, 尚有些许冷意。
康熙带着众人走了一会,身后魏珠就拿了暖炉给康熙:“皇上莫要着凉。”
康熙接了暖炉, 转手递给了清音:“荣贵妃体弱, 莫要着凉了。”
清音被迫“体弱”, 接过暖炉后谢了恩, 转头看向众妃嫔:“妹妹们见笑了,本宫素来体弱, 半点受不得冷。”
后宫之中, 论身体康健莫过于荣贵妃, 可是皇上却昧着良心说她体弱。荣贵妃也睁着眼睛说瞎话,当谁不知道她最受宠似的。
【惠妃凡尔赛+15】
【钮祜禄格格凡尔赛+10】
【敬嫔凡尔赛+10】
【僖嫔凡尔赛+6】
【宜嫔凡尔赛+6】
惠妃暗自咬牙, 记起太皇太后的嘱咐, 勉强笑道:“如此良辰美景,不如咱们玩乐一番如何?“
清音见惠妃似乎想故技重施, 故意问道:“惠妃妹妹莫不是还想作诗作词吧?”
惠妃被她点破了意图, 笑脸僵了僵。钮祜禄格格就是擅长诗词歌赋, 她也无法啊。
宜嫔也厌烦这些唧唧歪歪的,顿时讥讽道:“后宫之中, 才学莫出贵妃娘娘,我等往望尘莫及。惠妃何时成了才女,倒是和嫔妾等人格格不入。”
惠妃此举太过明显,大家都有些厌烦。
康熙见气氛尴尬,顿时道:“何必拘泥于诗词歌赋,爱妃们各有所长,不如展示一二如何?”
这个提议顿时受到了众妃嫔的欢迎,在后宫讨生活谁还没个拿得出手的才艺?
清音见不要作诗,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这些年也学了一些诗词,只是有一颗现代人的脑子,终究没有古人作诗的能耐。若真要作诗,只怕分分种掉马。
幸好不会作诗的不止她一个,惠妃又遭了众怒,也可应付过去。
她心如电转间,顿时笑道:“既然惠妃妹妹如此迫不及待,想来已经有了好诗,还是让妹妹先来吧。”
这天寒地冻的,不论是跳舞还是弹琴,都太过辛苦,不如唱一首歌?
惠妃见荣贵妃挤兑自己,心头暗恨,脸上笑道:“臣妾自知才疏学浅,听闻钮祜禄格格颇有诗才,不知可能帮忙?”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让钮祜禄格格代为作诗,真是绝了。太皇太后究竟给了惠妃什么好处,竟让她如此不遗余力?
惠妃将梯子递过来,钮祜禄格格自然不会拒绝,闻言笑道:“臣女不才,愿为惠妃娘娘效劳。”
她说着转头看了看附近的灯火,沉吟片刻道:“花间蜂蝶趁喜狂,宝马香车夜正长。碧波亭下灯似火,绛雪轩前月如霜。“
也许是见惯了五千年诗词精华,清音虽然不会作诗,眼界却莫名其妙地高到离谱,竟然觉得这诗不过普普通通。
只是这诗自己是写不出来的,于是赞赏道:“钮祜禄格格果然有才学,短短时间就赋诗一首,可比曹子建七步成诗。”
钮祜禄格格听了这话,差点管理不住自己的表情。荣贵妃绝对是反讽,她这诗怎么可能是临时作的,明明是提前作好的。
大家参加诗会,都会默契地先作好诗词,再假装现场所作。世上哪有这么多七步成诗的天才?
偏偏荣贵妃特地点出来,莫非她有这种才能?
想到这里,钮祜禄格格看向清音,微笑道:“贵妃娘娘才学出众,不知可有诗词?”
清音自然不能说没有,也不能说有,只是蒙娜丽莎笑:“本宫不过才学平平,还是不丢人现眼了。”
丢人现眼……
钮祜禄格格听见这个词,差点落下泪来。
荣贵妃明明才学出众,怎么可能不会作诗?只是她已经是贵妃,又深受皇上宠爱,不屑于拿诗词邀宠罢了。
【钮祜禄格格凡尔赛+10】
只是自己却是带着使命入宫,不能如荣贵妃般清高。她若不能得到皇上的宠爱,下场只会比姐姐更惨。
惠妃围观半晌,见明明是钮祜禄格格作了诗,荣贵妃推辞不作,却莫名觉得钮祜禄格格输了一筹,顿时心焦。
她插口道:“贵妃娘娘不作诗,那要表演什么才艺呢?”
清音正要开口,就见康熙看了她一眼,蹙眉道:“此处人多,气息混杂。荣贵妃体弱,不宜表演,喝一盏热茶赔罪便是。”
嗯?康熙这是什么意思?
清音顿时将话咽了回去,悄悄去看他的表情。却见他清咳一声:“此处风大,贵妃若想展示,到钟粹宫表演不迟。”
虽然是妃嫔们玩闹,但是此处不仅有妃嫔,还有太监宫女。清音堂堂贵妃,他们哪里配看她的才艺?
看来康熙是打定主意不让她表演了,清音转头歉意地笑了笑:“本宫的确体弱,不宜表演,就喝杯热茶给妹妹们赔罪。”
【惠妃凡尔赛+20】
【钮祜禄格格凡尔赛+12】
【敬嫔凡尔赛+12】
【僖嫔凡尔赛+8】
【宜嫔凡尔赛+8】
皇上这是何意?
大家都要表演,就皇上和荣贵妃当观众。除了荣贵妃,大家都皮糙肉厚?
宜嫔当即打了退堂鼓:“皇上恕罪,嫔妾有些头晕,还是下回再演。”
见她当先开口,其他几人顿时讪讪闭嘴。若是大家都不演,坏了皇上兴致就不好了。
此时康熙也觉得理亏,笑着看向妃嫔们:“你们有好的只管演来,朕那里恰好有一对玉兔成色尚可,就给你们做了彩头。”
一听这话,妃嫔们都打起精神。
惠妃当先唱了一首小曲,听着有几分意思,清音很给面子的鼓掌。
钮祜禄格格准备很充分,又弹了一曲,十分清雅,清音很给面子的鼓掌。
轮到敬嫔,她临时舞了一曲。清音见她特地脱了斗篷起舞,鼻子冻得通红,很给面子都鼓掌。
于是等僖嫔表演完,大家都默默看向清音,搞得她不好意思鼓掌。
“这是怎么了?”她有些不自在地看向康熙。
康熙笑着摇头:“无事,荣贵妃瞧得高兴,朕也高兴,人人都有赏。”
“多谢皇上。”妃嫔们不知是喜是忧,纷纷低头谢恩。
总觉得这一出表演不是给皇上看的,而是给荣贵妃看的。
第073章 恶毒荣贵妃
元宵过后的第二天, 坤宁宫里的钮祜禄皇后终于油尽灯枯,后宫众人都前往侍疾。
坤宁宫暖阁中,纵使点了好几个炭盆, 依旧觉得空气中散发着孤冷的气息。
宽大的雕花床上挂着暗红色帐幔,浓郁的熏香弥漫其中,明黄色被面上绣着惨淡的葫芦藤。被褥包裹着钮祜禄皇后骨瘦如柴的身躯,惨白的脸色几乎让人以为这是一具尸体。
妃嫔们打量了一眼床上的皇后,就不忍直视地移开,坐到不远处的炕上等待。
今日说是侍疾, 但其实大家都知道是来等皇后烟气的。此时各宫都准备了素服白纱,只等丧钟一响就换上。
清音刚刚坐下, 就听惠妃状似同情:“皇后娘娘如此年轻, 当年也是风华无双的美人儿, 不想竟有这一天。”
她说着还看了清音一眼, 对上清音的视线后,视线做作地躲了躲, 似乎在暗示什么。
敬嫔见此, 立即感叹:“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听闻她整整喝了一个月的酥酪,竟也无人发现。”
哪里是没人发现, 而是荣贵妃故意设计, 论歹毒,谁能越过她去?
纵使是皇后动手在先, 但是瞧了她如今的模样, 再冷漠的人也不能视若无睹。算来算去, 这笔帐也只能算在荣贵妃身上了。
清音见她们站着说话不腰疼,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自己心狠, 不由微微笑了笑:“本宫也时常庆幸自己不爱吃酥酪,不然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几位妹妹今后吃东西也要小心些,当心吃坏了身子。”
钮祜禄皇后不过是自作自受,若没有系统提醒,只怕今日躺在床上等死的就是自己了。
旁边一直默默垂泪的钮祜禄格格闻言,抬头道:“贵妃娘娘教训得是,往后大家都要当心些才是。”
她此时穿着一身素色氅衣,头上只簪着几只银簪,脸上犹带泪痕,看着十分柔弱可怜。只是眼角隐隐透着一丝狠意,宛若血迹一般扎眼。
钮祜禄格格对皇后有多少真情暂且不知,但是这明显的敌意清音是感受到了。
清音微微叹息:“是啊,本宫纵使身为贵妃,又是太子之母,更应该保重身体。往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惠妃凡尔赛+15】
【钮祜禄格格凡尔赛+15】
【敬嫔凡尔赛+10】
【僖嫔凡尔赛+6】
【宜嫔凡尔赛+6】
钮祜禄格格听了这话,垂眸笑了笑:“贵妃说的是。”
荣贵妃的确是占尽优势,只是宫里还有太皇太后在,她还有机会。
“皇上驾到,太子驾到。”康熙带着胤礽匆匆而来,对行礼的妃嫔们挥手,走到床边去看钮祜禄氏。
此时钮祜禄氏不比骷髅好多少,毒素早已侵入肺腑,面色发黑。
这副样子十分恐怖,怕吓着胤礽,康熙看了一眼魏珠,魏珠就将胤礽带到了荣贵妃跟前。
清音拉着胤礽打量了一眼,见他神色自若,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
床榻上,似乎是感觉到康熙的到来,一直无声无息的钮祜禄皇后微微睁开了眼:“是皇上吗?”
她此时已经看不大清楚,瘦得皮包骨的脸上眼睛睁得大大的,显得十分恐怖。
康熙纵使对她下毒害人十分痛恨,到了此时,也心生恻隐。毕竟是他亲封的皇后,侍奉太皇太后十分周到。
“是朕。”康熙声音低沉,眼神透着几分不忍,“你还有何心愿未了?”
何必这么痛苦地活着,不如早早去了,也轻快些。
钮祜禄皇后努力牵了牵嘴角,形成一个扭曲的弧度:“皇上,臣妾是你的皇后,死后可能与合葬地宫?”
皇上尚且年青,地宫还未修建好。赫舍里皇后现在依旧放在巩华城未曾下葬,她被皇上厌弃,谁知会葬在何处。
听了这话,康熙顿时迟疑了。按照本心来说,他自然是想和心爱之人合葬。钮祜禄氏虽说是皇后,但一来不是元后,二来也不是他心爱之人,自然不在合葬之列。
见皇上久久未答话,钮祜禄皇后顿时明白了,眼角落下泪来:“臣妾明白了。”
康熙心中愧疚,问道:“除了此事,你还有何愿望?”
说个他办得到的。
钮祜禄皇后沉默了一会,说道:“臣妾这一生,也没为家里做什么。如今就要去了,恳请皇上照顾好小妹,可好?”
清音在旁边听了,下意识去看钮祜禄格格的表情,就见她脸上丝毫没有意外,可见这两姐妹早已商量好了。
钮祜禄皇后临死之际,竟然还在玩这种手段。她明明知道合葬有难度,却故意提出来,就是故意博得康熙的内疚。其后再提钮祜禄格格,不就水到渠成?
康熙也许看出来了,也许没有。他沉吟了一会,先侧头看了看清音,又转头看了看钮祜禄格格,半晌道:“朕答应你,即刻将钮祜禄格格诏封为妃,你放心去吧。”
钮祜禄皇后见皇上果然答应了,微微笑了笑,释然中带着心酸。这辈子,她已经走到了头,剩下的,就要看妹妹的了。
“多谢…皇上。”后面的两个字微不可闻,钮祜禄失去了最后一丝呼吸。
钮祜禄格格当即跪地大哭:”姐姐…”
伴随着这一声哭泣,殿内顿时哭声大作,一片凄风苦雨。
“皇后驾崩,命朝中大臣入宫奔丧。”康熙叹息一声,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际目露忧伤。
钮祜禄氏一去,他就接连没了两个皇后。究竟是她们命不好,还是他克妻?
宫内丧钟一响,天下服丧,禁嫁娶。
钮祜禄皇后的梓宫就停在坤宁宫里,后宫妃嫔、外宫命妇都要前往哭灵。
丧事办理繁杂,不过好在有赫舍里皇后的经验在,清音这回轻车熟路。又有惠妃和宜嫔协理,比上次轻松多了。
坤宁宫第二回跪满了后宫妃嫔,佟妃和平嫔在太皇太后的提醒下,也顺势放了出来。
清音跪在前排,旁边是惠妃和佟妃,钮祜禄妃和敬嫔等人跪在第二排。
素色帕子上抹了生姜汁,稍微沾了沾眼角就泪流不止,清音应景地哽咽几声,就见康熙和胤礽都一身素服进来。
康熙在梓宫前站了片刻,给钮祜禄皇后上了三柱清香,又让胤礽添了灯油。
“荣贵妃,丧事繁杂,多分派给惠妃和宜嫔处理。”康熙回头见清音眼睛哭得发红,担心她太过操劳病倒。
清音保持着悲伤的表情,回道:“臣妾省得,必让大行皇后走得风风光光的。”
这里是皇后的葬礼现场,清音再轻狂也不会当着诸多妃嫔命妇的面秀恩爱,那只会显得轻浮妖媚,叫人非议。
康熙也意识到这里不是说私话的地方,闻言没有反驳,顺着她的意思道:“你明白事理就好,一切以大行皇后丧仪为重。”
他说着看向惠妃和宜嫔:“荣贵妃有疏漏之处,你们二人要及时帮衬。若有人敢对大行皇后不敬,朕必定严惩不贷。”
惠妃纵有些小心思,也不敢在此时使绊子,立即应下。宜嫔本就是荣贵妃一伙,自然不会和荣贵妃做对,答应得更快。
康熙嘱咐完,正要到前朝去和礼部商议钮祜禄皇后的谥号,就听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去瞧瞧怎么回事?”康熙不悦地皱眉,皇后丧仪无比肃穆,怎么还有人敢大声喧哗?
魏珠出去之后很快回来,神色慌乱:“皇上,太皇太后来了。”
康熙顿时吃惊:“你说什么?”
虽然知道太皇太后对钮祜禄皇后颇为满意,此时听见这个消息,殿内众人都有些骚动。
大行皇后是晚辈,若能得太皇太后亲自祭奠,这是天大的殊荣,足以载入史册。
清音听了这个消息,顿时十分惊讶。
要说太皇太后是因为对钮祜禄皇后的喜爱来祭奠,她是不信的。若论喜欢,太皇太后应该更喜欢赫舍里皇后,当时也未曾到场祭奠。
此时太皇太后来这里,必定有深意。
究竟是什么呢?
正当她这么想时,太皇太后和太后已经入了灵堂,康熙在旁边劝阻。
“皇祖母万万不可,大行皇后受不起太皇太后的礼。”康熙有些惊讶太皇太后对钮祜禄皇后的重视,却不能任由她折腾自己。
清音悄悄去看太皇太后,就见她一身灰色氅衣,作势要去上香,被康熙阻拦后无奈放下。
以太皇太后的地位,若她真要做什么,康熙也不好拦她。可见,她本来态度也不坚决。
只听太皇太后面色悲痛地说:“在哀家这些孙媳里头,最贴心的还要数钮祜禄氏。如今她去了,哀家真是伤心极了。”
康熙连忙宽慰她保重身体,清音也不好无动于衷,劝阻道:“太皇太后如此,倒让大行皇后走得不安了。”
后宫妃嫔们都你一言我一语,太皇太后都没有听进去,直到钮祜禄妃流着泪说:“蒙太皇太后看重,皇后必然十分欣慰,臣妾代姐姐叩谢太皇太后隆恩。”
她说着跪地磕了几个头,只把太皇太后看得心疼不已,连忙让苏麻扶起来。
“你姐姐是个好的,你也是好的。”太皇太后似乎心情平静了一些,“往后时常到慈宁宫来,也让哀家瞧瞧你。”
钮祜禄格格顿时感激万分:“多谢太皇太后关照,臣妾必定常去给老祖宗请安。”
“好好。”太皇太后似乎很满意,转头对康熙说,“你也不必再拦了,哀家这就回去。你务必让钮祜禄氏风风光光地走,不枉她伺候哀家一场。”
康熙听她愿意回去,忙不迭答应了:“快抬软轿来,回去再让老祖宗喝一碗姜汤发汗,千万莫着了凉。”
清音看着太皇太后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个老太太来这里折腾了一回,似乎就是为了表示对钮祜禄姐妹的重视?
想到这里,她转头看向右后方的钮祜禄妃。就见她偷偷勾了勾嘴角,似乎意识到不妥,表情立即转为悲痛。
看来,钮祜禄妃也意识到了太皇太后的意图,在暗自偷笑。清音心中叹气,太皇太后还真是掌控欲过分旺盛,这是容不下后宫有一丝脱轨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太极和顺治皇帝给她留下的阴影,她非常反感皇帝对妃嫔专情。一有这种迹象,就如临大敌。
清音如今在后宫虽然地位超然,也不敢妄自尊大,敢和太皇太后抗衡。
幸好清音追求的也不是康熙的专情,她要的是太后之位,要的是可以用来获取凡尔赛的无上地位。
他们所谓的平衡后宫她可以接受,但也要看其他人识不识相。后宫之中,素来没有和平,退一步一落千丈。
她不能退,也不想退。
钮祜禄皇后葬礼过后,同样被送往巩华城停灵,只有等康熙陵寝建好以后,再一起安葬。
后宫没有皇后,就以荣贵妃为首,佟妃,惠妃,钮祜禄妃,四妃并存。
冬天转眼间就到了尽头,迎来了阳春三月。
这年的三月康熙并不好过,三藩之首吴三桂于衡州登基称帝,反军士气大振,前方战事胶着。康熙已经半月未曾入后宫,连万寿节也顾不上过。
清音一身藕荷色海棠纹棉袍,悠闲地坐在窗下,旁边是陪着说话的宜嫔和兆佳常在。
“眼看着万寿节临近,皇上可有什么指示?”宜嫔一身玫红色绣芍药氅衣,一贯的明艳动人。
清音微微一笑:“皇上哪有心思过寿,本宫请示过太皇太后,今年就在乾清宫摆几桌家宴便是了。”
前方战事胶着,打仗最费的就是钱,康熙哪里舍得浪费钱办寿宴?
似乎猜到清音的想法,兆佳常在好奇地问道:“听说昨日佟妃将自己的嫁妆都捐出去了,可是真的?”
宜嫔顿时哼笑了一声:“岂止是嫁妆?听闻前几日佟妃遣人去了一趟佟府,只怕拿回来的钱不少呢。”
佟妃自从去年除夕之事,一直没被康熙翻牌子。这是走投无路,用钱买恩宠了。
兆佳常在顿时看向清音,问道:“那皇上接了佟妃的银子,岂不是原谅了她?”
佟妃是因为冤枉荣贵妃而失宠,如果用银子买了回来,岂不是便宜她了。
清音摇了摇头:“皇上哪里是因为银子?”
明明是因为佟家的态度,这银子只是敲门砖,只怕前朝佟家已经有人上了战场了。
况且这是千金买马,收拢人心之举。有佟家做出榜样,想来朝中大臣也不会吝啬出力。
几人谈笑间,就听小林子来报:“惠妃和永和宫娘娘来了。”
惠妃毕竟协理宫务,来钟粹宫是常有的。至于永和宫钮祜禄妃,那可真是稀客。
“给贵妃娘娘请安。”惠妃一身水红色氅衣外罩绿色坎肩,颜色十分鲜艳。只是她这些年老得极快,这鲜艳的颜色让她看起来有些俗气。
“给贵妃请安,娘娘万福。”钮祜禄妃就素雅多了,一身淡紫色绣蝙蝠氅衣,身段优美。
“两位妹妹快起来,坐吧。”清音脸上挂着营业笑容,又命人看茶,“这是皇上前两日赏的明前龙井,本宫吃着还成,妹妹们也尝尝。”
明前龙井素来生长极慢,今年雨水少,产量更是稀少。再加上皇上喜欢,满宫里也没有妃嫔见过明前龙井的影子。
荣贵妃能拿出来待客,可见是皇上赏了不少。这种好茶在荣贵妃口中就变成了“吃着还成”,就更让人嫉妒了。
【惠妃凡尔赛+15】
【钮祜禄妃凡尔赛+15】
【宜嫔凡尔赛+6】
【兆佳常在凡尔赛+1】
钮祜禄妃听了这话,瞬间觉得手中的茶都不香了。她轻轻抿了一小口,就放下了茶盏。
宜嫔见此,不免笑道:“这明前龙井可是别处求也求不来的好东西,钮祜禄姐姐竟也瞧不上眼?”
钮祜禄妃除了对慈宁宫十分殷勤,这几个月就窝在永和宫,看着就十分清高的样子。宜嫔不大看得惯,此时自然就借机奚落。
不想钮祜禄妃正好等着这一句,闻言叹息一声:“贵妃的茶自然是极好的,只是本宫从太皇太后宫里回来,就有些不安。”
这话说的,听着就吊人胃口。
惠妃顿时奇怪:“太皇太后宫里怎么了?”
宜嫔和兆佳常在都好奇地看着她,清音早就知道她必定有所图谋,也好整以暇地等待答案。
钮祜禄妃见此,蹙眉道:“我看见太皇太后衣衫十分简朴,就连殿内的檀香也不点了。一问才知道,太皇太后因为前朝战事自愿减免用度。”
她说着看向清音:“贵妃娘娘,太皇太后如此,咱们也不好太过奢靡。不知能否削减用度?”
短短几句话,明前龙井在她嘴里就变成了“奢靡”。你有本事心里别嫉妒啊。
还问要不要削减用度,有本事自愿削减呗,偏偏来问她。可不是不怀好意?
这削减用度可不是简单的事,宫里多少答应常在就指着用度过活?没了用度,只怕会把人逼死。
而削减用度的怨气,都会朝下令的清音而去。至于钮祜禄妃这个始作俑者,还能在太皇太后和康熙面前卖乖讨好。
真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钮祜禄妃的闪盘打得真精。
可若是不削减用度,就显得清音有些不懂事。她现在可是后宫之首,贤名是很重要的,这代表着她在后宫的威望。
清音心如电转间,就有了主意,却不直接回答,反而转头问宜嫔:“妹妹可愿削减用度?”
宜嫔素来聪慧,闻言笑道:“贵妃娘娘这可难倒嫔妾了,若以本心来说,自然是不愿意的。只是事关国事,嫔妾不愿意也得愿意啊。”
这话十分实在,清音状似为难:“妹妹这话有理,本宫是愿意削减用度的。只是其他姐妹那里,可能劳烦钮祜妹妹去问问?”
既然想要卖乖讨好,得罪人的事自然也由你来承担,这才公平嘛。
钮祜禄妃原本微笑的脸僵了僵,连忙否定:“臣妾不过后来的,哪里敢越俎代庖,还是贵妃娘娘做主才好。”
清音微微一笑:“也是,妹妹只是妃位,本宫却是贵妃,的确是本宫合适些。”
【钮祜禄妃凡尔赛+15】
钮祜禄妃听了眼神一暗,若非她出生晚了两年,当皇后的就是她了,荣贵妃算哪根葱?
她这么想着,却笑着附和:“是啊,还是由贵妃做主。”
清音轻轻点头:“那妹妹认为削减多少合适?”
钮祜禄妃见荣贵妃上套,顿时松了一口气,心下发狠:“不如就削减一半,也能为前朝助力。”
她似乎已经想象到后宫怨声载道的场景,到时候太皇太后为了平息后宫怨气,便可名正言顺地剥夺荣贵妃的权力。至于接手的人,除了她还有谁更合适?
她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就听荣贵妃道:“妹妹有这个心自然是极好,那永和宫的用度就削减一半吧。”
钮祜禄妃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永和宫削减一半?”
不是整个后宫吗?
清音赞许一笑:“妹妹高风亮节,本宫也不能落后太多,就削减两成用度,妹妹见笑了。”
宜嫔闻言,也附和道:“臣妾尚有些余钱,就削减一成用度吧。”
兆佳常在正要说话,就被清音拦住:“妹妹就不用说了,就你那三瓜两枣,想来皇上也没难到这个份上。”
钮祜禄妃见她们一唱一和,几乎要吐出血来。敢情折腾半天,就她损失最大。
她转头看向惠妃,却见她瞬间摆手道:“本宫还要养和硕公主,就削减两成吧。”
钮祜禄妃离开钟粹宫的时候,脸都是青的。因为荣贵妃刚刚说了,要将她提议削减五成用度的事广而告之,让后妃们都来学习她的贤良。
如此一来,皇上那里还没有得到消息,后宫妃嫔只怕已经恨死她了。
荣贵妃果然恶毒又难缠,她太过轻敌了。
第074章 绒花
后宫裁剪用度的事, 经过清音这一变动,就变成了自愿裁剪。有那财力雄厚如同敬嫔的,裁剪五成, 也有手头紧如同僖嫔的,裁剪一成。
如此一来,后宫怨气就少了许多。就算有,那也大半朝着钮祜禄妃去了。
次日下午清音正吩咐织造局做妃嫔春装,就见漪莲进来说:“主子,绿芙姐姐和香菱姐姐递牌子求见。”
清音又惊又喜:“当真?快让她们进来。”
本来年后就能进宫相见, 又遇上皇后大丧,见面时间竟然拖到了此时。
绿芙和香菱很快就进了钟粹宫, 两人皆着蓝色诰命服, 妆容齐整, 福身请安:“给贵妃主子请安, 娘娘吉祥。”
“快起来。”清音仔细打量了一下,见两人气色都极好, 才笑着让她们在旁边坐。
“许久不见主子, 主子可还好?”绿芙眼眶微红, 看着清音笑。
清音笑道:“本宫是贵妃,哪里会有不好的?你们如何?”
两人自然也说极好。
绿芙嫁的狼曋是由叔父养大, 成亲之后就分了家, 她只要管两人的小家,十分省心。
至于香菱, 她也不求那些不切实际的情爱, 只要和夫婿相敬如宾就行了。纳兰府上虽然富贵滔天, 但也不敢亏待了她,因此她的日子也还过得去。
“主子, 三日后奴才就要跟着出使朝鲜,再见就要到冬天了。”绿芙中途说起这件事,大家都有些惊讶。
清音稍加思索,问道:“听闻皇上要派人去朝鲜送孝昭皇后谥号,竟然选中的是你家那个?”
朝鲜名义上还是大清的附属国,对于皇后去世这种大事,自然要派人告知。
绿芙笑了笑:“主子果然猜到了,不仅如此,皇上还要求收集朝鲜民歌民谣,只怕要耽搁许久呢。”
清音有些担心:“山高路远的,你的身体可吃得消?”
以古代的医疗条件,长途旅行是十分危险的事。
绿芙安慰道:“主子不必担心,皇上派了太医跟随。况且咱们会转水路,路途十分平稳。”
香菱见此,不由笑道:“绿芙姐姐竟然一刻也不想离开夫婿,可见两人十分恩爱。”
听了这话,绿芙却不甘示弱:“妹妹也不差,想来年底就要添丁进口了。”
这话无疑更令人意外,清音看向香菱的肚子:“几个月了?”
皇后的热孝刚过,时间有点敏感。
香菱微微笑了笑:“主子放心,年前就有了,已经三个多月了。”
这一胎恰好碰上先皇后孝期,幸好哭灵那几日没有出事,不然后悔都来不及。
钟粹宫里头主仆团聚,长春宫里也十分热闹。
佟妃因献银之事得到皇上的褒奖,今日特地举办赏花宴,表示长春宫在后宫依旧四季常青。
佟妃毕竟是皇上表妹,大家都给她面子。除了荣贵妃一系的妃嫔们没来,后宫的大部分妃嫔都到了。
花园中牡丹芍药等次第绽放,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盛装打扮的妃嫔们也仿佛百花争艳。
“主子,永和宫娘娘来了。”长春宫总管太监康海来报。
“她来做什么?”佟妃十分意外,钮祜禄妃入宫不久,和她们素无来往。
而且前几日后宫削减月例,钮祜禄妃惹得众人怨气冲天。这会见她要来,大家都有些不高兴了。
不过来者是客,她还是让康海请她进来。
仿佛为了映衬赏花般,钮祜禄妃一身蓝底蝴蝶绣芍药棉袍,脸上挂着浅笑:“见过佟姐姐。”
佟妃和她平级,还了一礼,见她看着十分友善,试探道:“不想妹妹今日也会驾临,本宫甚感意外。”
钮祜禄妃自从削减月例一事后,就一直琢磨着怎么对付荣贵妃。这个女人不仅手段高明,还是后宫最得宠最有权势的女人。有她在,自己根本无法出头。
她入宫来,可不是为了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妃嫔。她姐姐是皇后,她未必不行。
只是她思来想去,一个人的力量终究太弱。想到佟妃和荣贵妃有仇,不如先与她结盟,一起斗倒荣贵妃。
“听闻佟妃姐姐素来雅致,妹妹十分仰慕。今日赏花宴妹妹便不请自来,还望姐姐不要见怪。”钮祜禄妃姿态放得低,佟妃听了,顿时消了恶感,邀她一起赏花。
若论对荣贵妃的嫉恨,在场无人能超过佟妃。毕竟她就是因为荣贵妃才贬为妃位,还被皇上冷落许久。而钮祜禄妃的姐姐因荣贵妃而死,两人也是有仇的。
这一来二去,花没有赏多少,但是对荣贵妃的厌恶却让两人聊得极为投机,很快就亲如姐妹,就连敬嫔也要靠边站。
第二日宜嫔和僖嫔来钟粹宫时,就说起昨日赏花宴的事。
“听说佟妃为这场宴会花销甚大,把半年的份例都花完了。”僖嫔日子过得俭省,对佟妃的财大气粗有些羡慕。
宜嫔的关注点却不同:“昨日永和宫那位也去了,听说离开后佟妃还赠送了两盆极好的兰花,也不知她们要闹出什么事来。”
清音正在给窗边的兰花修建残叶,闻言道:“今日佟妃宫里悄悄买了许多通草绒花,看着不像宫女戴的款式。”
听了这话,宜嫔有些吃惊:“不是宫女戴的,难道是娘娘戴的?”
佟妃一贯衣着华贵,头上的金玉更是个个不凡,真无法想象她突然戴绒花的样子。
僖嫔却若有所思:“难道佟妃是准备明日在万寿节上戴绒花?”
听了这话,旁边兆佳氏有些急了:“佟妃真是用心险恶。她宫里的人戴绒花,贵妃宫里的戴金戴玉,不就更衬托得她简朴,贵妃娘娘奢华?”
清音见她气得脸色涨红,不由笑了笑:“你急什么?既然知道佟妃简朴,咱们还能没有应对?”
听了这话,大家都若有所思。
时间很快就到了万寿节,这一日宫里张灯结彩。虽然康熙说了要节约,但也不能太寒碜,因此只是省去了宫外的戏台等花销,宫内依旧喜气洋洋。
清音坐着玉辇来到乾清宫的时候,妃嫔们个个衣着光鲜,齐身问安。
“妹妹们起身吧。”清音的目光划过佟妃身上时,微微一笑。
此时她一身金黄色吉服,看着是去年的款式,头上戴着几朵水红色和蓝色绒花,看着就与往日不同。
她身边的敬嫔端嫔等人也带着绒花,和旁边首饰璀璨夺目的宜嫔和僖嫔泾渭分明。
佟妃发现了清音的视线,眼神却在她头上华贵的金色发钗上划过,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荣贵妃果然一如既往地奢华,也不想想如今是什么光景。有她戴绒花在前,她这样奢靡,必定惹怒皇上。
清音见她的目光在头上流连不去,眼中带着几分不明显的渴望,偏偏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笑容,看着十分古怪。
佟妃平日里最喜欢这些漂亮的发钗,今日违背本心戴绒花,应该也很辛苦吧。
想到这里,清音微微一叹:“今日的发钗到底差了些趣味,瞧着不够鲜亮。”
她说着故意摸了摸耳边的红宝石发钗,对着佟妃微微晃了晃。窗边的阳光照在发钗上,将璀璨的光影反射在佟妃眼前,看得她十分眼红。
【佟妃凡尔赛+15】
【钮祜禄妃凡尔赛+15】
【敬嫔凡尔赛+10】
【端嫔凡尔赛+10】
这些发钗她们明明也有的,却不能像荣贵妃一般风风光光地穿戴,真是痛苦啊。
荣贵妃能戴如此美丽的首饰,却嫌弃不够鲜亮。她们穿着老旧的衣衫戴着廉价的绒花,岂非灰扑扑的?
钮祜禄妃忍不住道:“贵妃娘娘戴着如此华贵的发钗,竟还嫌不够鲜亮,可曾想过前方流血的战士?”
今天就让大家看看,荣贵妃是何等的穷奢极欲,如此没有后妃之德,怎配管理后宫?
一下子被钮祜禄氏扣了一顶帽子,清音微微一笑:“本宫却只知管理后宫,不让皇上丢脸,妹妹却心怀天下,本宫不如也。”
听了这意味不明的话,钮祜禄妃顿时皱眉,却不大明白她的意思。
清音要的就是她云里雾里,等康熙来了,她自然就会明白。
妃嫔们说话间,次间命妇们也悄悄讨论起来。
“刚刚那个戴绒花的是佟妃吧,穿得真是简朴。”裕亲王福晋摸了摸头上刚打的簪子,有些犹豫要不要拔下来几个。
身为亲王福晋,穿得比皇上妃嫔还要华贵,是不是不大好?
裕亲王一贯注意谦让康熙,她的福晋自然也是夫唱妇随。
旁边纯亲王福晋摸了摸手上的珊瑚珠串:“嫂子不必太过担心,我瞧贵妃依旧带着金钗,应该无事。”
裕亲王福晋一想有理,便打消了心有不安,转而问道:“难道咱们已经艰难到这个份上了?”
在皇上万寿节上,妃嫔竟然连发钗都戴不起?
旁边恭亲王福晋听了一耳朵,嘲讽一笑:“哪里就艰难到这份上?听说昨日佟府满月礼,光是贺礼就收了五万两。”
宫外佟府仗着孝章康皇后,一贯是不把他们这此宗室看在眼里,十分飞扬跋扈。
裕亲王福晋一听,有些疑惑:“那佟妃?”
明明有钱,装什么穷呢?
这个问题无疑同样盘桓在康熙心头,他带着太皇太后和太后入席后,就正式开了宴。
第075章 挑拨离间
宴会之上, 礼乐齐鸣。
一身杏黄蟒袍的太子当先朝他敬酒:“恭贺皇父万寿,祝皇父寿与天齐,大清风调雨顺。”
康熙坐在上首, 含笑饮了一杯:“只要你一日比一日长进,阿玛就安心了。太子宫已经差不多要竣工,朕赐名毓庆宫,改日让钦天监择个好日子搬进去吧。”
胤礽笑道:“儿臣住在哪里不要紧,只要能时常给老祖宗尽孝,给阿玛额娘请安, 就心满意足了。”
太皇太后听了这话,顿时笑得合不拢嘴:“胤礽是个好孩子, 真是孝顺。”
金屋银屋算什么, 大清的继承人才是最珍贵的东西。胤礽不仅聪颖好学, 还十分有孝心, 乃是大清最珍贵的宝物啊。
因着胤礽,她瞧荣贵妃都顺眼了不少, 少有的夸道:“荣贵妃将太子照顾的极好, 哀家记你一功。”
若她能安分守己, 不过分魅惑君主,当真是没有什么缺点的儿媳。只是坏就坏在皇帝对她太过上心, 大清的皇帝不能再次毁在一个女人手里啊。
清音微微一笑:“臣妾也没做什么, 太子生来如此,平日里臣妾操心的少, 倒是他孝顺臣妾居多。”
【太皇太后凡尔赛+15】
太皇太后听了这话, 不知怎么的就想起那个在五台山出家的小孝子。从小到大都是她在操心, 到如今,他还为了那个女人弃她而去。
荣贵妃不仅得皇帝欢心, 还有胤礽这样的好儿子,比她有福气啊。
清音惊讶地挑眉,悄悄看了看太皇太后,就见她出神地看着外面的天际,脸色不大轻快。
莫非,胤礽的孝顺戳中了她的痛点?
“主子,该敬酒了。”漪莲在旁边轻声提醒。
清音回过神,起身拿起酒杯:“臣妾祝皇上万寿无疆,吉祥安康。”
康熙含笑饮了酒:“贵妃有心了。”
接下来就轮到佟妃,只见她一身老旧吉服显得暗淡无光,头上戴着几支轻便的绒花,看着十分落魄。
“臣妾祝皇上康泰安永,大清国运昌盛。”佟妃一脸期待地看着康熙,希望他快些发现自己的简朴着装。
康熙又不是瞎子,只是刚刚没有顾得上,此时不免问道:“佟妃这是怎么了?竟穿得如此简素?”
是国库告急,克扣了后妃的份例?这事他怎么不知道?
佟妃见皇上果然问起,便一脸贤惠地说:“大清恰逢战事,臣妾身为后妃,不能为皇上分忧,只能日常节俭些,也为皇上减轻些压力。”
康熙听了这话,神色莫测:“佟妃有心了。”
佟妃见此,有些无措,总觉得皇上不像高兴的样子。
这时胤礽说道:“佟娘娘竟如此贤惠,孤十分佩服。只是在佟娘娘心中,大清竟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后妃节俭本没有错,但是此处不仅有后妃,还有王公大臣。若传扬出去,吴三桂还以为大清已经油尽灯枯,穷途末路了。
佟妃听了这话,心下一惊。
太子这话的意思是她丢了皇上的脸?难道皇上也是这么认为?
她慌乱间,目光扫过对面的荣贵妃,见她嘴角含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顿时不忿:“太子此言何意?本宫身为后妃,不过是勤俭些,有何不对?难道要像荣贵妃一般,锦衣华服才算是对的吗?”
如今只有把荣贵妃拉下水挡刀,就算她行为不当,但也比荣贵妃铺张浪费要强。
康熙闻言,转头看向清音,见她衣着得体,顿时松了一口气,后宫还是有正常人的。
他打量了一下清音的穿着,问道:“荣贵妃头上这支金簪,瞧着有几分眼熟?”
清音见他竟然认出了自己的首饰,有些意外,笑道:“皇上慧眼,这金簪是去年花朝节皇上赏赐的。臣妾许久不戴,前几日清点首饰时发现都生了锈,便命人重新炸了打成原样,不想皇上竟然认出来了。”
这番话越说,康熙的脸色就越缓和。
这才是后妃节俭的正确打开方式嘛,金簪许久不戴,说明大清国力昌盛犹有余钱,贵妃拿出旧簪子重新做发钗,正是后妃节俭贤德之举。
康熙听了这话,顿时笑道:“贵妃之贤德,乃是后妃之首,朕十分欣慰。”
清音顿时“谦虚”道:“臣妾不过是爱惜旧物,称不上贤德。臣妾之节俭,比不上佟妃妹妹衣衫褴褛,心中羞愧。”
佟妃没想到荣贵妃戴的竟然是去年的簪子,难怪她刚刚说簪子不够鲜亮。可恨自己一心想要节约,穿着旧衣裳破绒花,却输给了荣贵妃普普通通的一支旧簪。
此时她说什么羞愧,不过是嘲讽罢了,真是贱人。还有出主意的钮祜禄氏,也是个傻子,她真是昏了头才听她的。
【佟妃凡尔赛+15】
【钮祜禄妃凡尔赛+15】
【敬嫔凡尔赛+10】
【端嫔凡尔赛+10】
听了荣贵妃谦虚的话,康熙更是欣慰,转头看向佟妃及其他几个灰扑扑的妃嫔,语重心长:“你们要向贵妃学习,莫要失了体统。”
“是。”钮祜禄妃顶着佟妃愤恨的眼神,心中十分无奈。她说的明明是戴几支绒花,没说一支簪子都不戴啊,谁知道佟妃会错了意。
这里可是万寿节,佟妃丢得起人,皇上也丢不起啊。她摸了摸耳后的流苏发钗,开始怀疑和佟妃结盟的必要性。
她太过急功近利了,而且不大聪明。
清音见佟妃和钮祜禄妃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顿时心中一动。她们两人合在一起,力量不可小觑,不如分化之。
上首太皇太后看了几个妃嫔一眼,心中无奈。怪不得皇帝喜欢荣贵妃,论揣摩皇帝的心思,谁也比不过她。
佟妃太蠢,钮祜禄妃到底太过年轻,都不是她的对手啊。只希望钮祜禄氏成长的快一些,能和荣贵妃对抗一二,不至于一家独大。
宴过三巡,惠妃笑道:“皇上,琪琪格近来背了几首诗,不知可否背给皇上听?”
康熙一听,十分好奇地看向旁边的和硕公主:“背来朕听听。”
和硕公主才七岁,她能背什么诗,妃嫔们都很好奇。
和硕公主一身大红色小袄,长得十分高挑,闻言利索地站起来:“
澄海楼
危楼千尺压洪荒,聘目云霞入渺茫。
吞吐百川归领袖,往来万国奉梯航。
波涛滚滚乾坤大,星宿煌煌日月光。
阆苑蓬壶何处是?岂贪汉武觅神方。”
和硕公主背完,康熙便十分高兴,只因这首诗是他十八岁那年在山海关所作,他仍然记得那时的壮志豪情。
女儿背他写的诗,可见对他的孺慕之情。他看向和硕公主的眼神十分柔和:“为何要背这首诗?”
惠妃听了这话,有些慌乱,她事先没有教琪琪格这个问题。
不想和硕公主道:“儿臣也想像汗阿玛那样,四处游历,看遍大清的万里江山。”
这话无疑十分让人意外,一个七岁的女孩子竟有如此志向,康熙一时没有回答她。
上首太皇太后却道:“琪琪格竟有如此志气,往后来老祖宗宫里住如何?”
这话一出,大家更是意外。
太皇太后地位超然,她抚育的公主少说也是固伦公主级别。这是要抬举和硕公主和惠妃啊。
惠妃喜上眉梢:“多谢老祖宗抬爱。”她说着让琪琪格谢恩。
清音见惠妃用一首诗就让琪琪格进了慈宁宫,总觉得太过容易。她想到惠妃上回给钮祜禄妃牵线的事,莫非这就是太皇太后给的报酬?
和硕公主的表现康熙很满意,目光不由放在了身边的太子身上,问道:“胤礽有何志向?”
这话一出,众人连呼吸都放轻了。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太子未来是要当皇帝的,这是要问他要怎么当皇帝了。
胤礽闻言笑道:“儿臣的志向很简单,不过是百姓人人有以穿,人人有饭吃罢了。”
众人顿时倒抽一口凉气,皇上的两个子女一个比一个口气大啊。就连上古尧舜,也不敢夸口说人人有饭吃啊。
康熙也有些意外,不辨喜怒地看着胤礽:“你准备如何达到目的呢?”
如果能做到他说的这两点,就是亘古未有的贤明之君。只是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啊,太子年纪还小,不宜沾染浮夸之气。
胤礽状似无意地看了清音一眼,转头道:“儿臣已经想好怎么做了,只是现在还不宜声张,汗阿玛往后便知了。”
他现在只是太子,若做到了这两点,声望必定会比阿玛还要高,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康熙见他说不出答案,并不意外。若他小小年纪就能做到这一步,那世上的君王都没脸见人了。
太皇太后却十分喜欢胤礽意气风发的样子,应该说,胤礽什么样子她都喜欢,闻言笑道:“太子志向远大,这一点也像皇帝啊。”
众人听了,纷纷夸赞太子志冲云霄,是大清之福。
胤礽听了这话,却道:“除了汗阿玛教导,额娘也时常教导孤,要目光长远,为天下百姓谋福祉。”
听了这话,康熙顿时看向清音,笑道:“可见贵妃贤德,太子也耳濡目染,长进了。”
清音顿时叹息道:“皇上过奖了,臣妾只是给太子读了几本书,哪里知道他自己明白了许多道理?臣妾有时也担心他小小年纪想得太多,伤了身呢。”
别人只有担心儿孙不出息的,贵妃竟然担心太子太聪明伤身,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而后妃们都膝下无子,只有心头暗恨的份。
【恭亲王福晋凡尔赛+15】
【康亲王凡尔赛+15】
【佟妃凡尔赛+15】
【钮祜禄妃凡尔赛+15】
【敬嫔凡尔赛+10】
【端嫔凡尔赛+10】
裕亲王福晋厚道,闻言道:“俗话说,慧极必伤,贵妃担心得也有理。”
太皇太后听了这话,顿时关切地看向胤礽:“平日读书可累?”
胤礽顿时苦笑道:“老祖宗,累得很,不如让汗阿玛放松些可好?”
康熙听了顿时反驳:“朕年少时就是这么过来的,你为何不能读?”
胤礽一听,装出沮丧的样子:“可是儿臣听说起得太早长不高,儿臣还想像七叔那么高呢。”
听了这话,康熙顿时语塞,他是长得不高啊。
清音见胤礽施展苦肉计,心头无语,这明明是她以往骗他早些睡觉时借口,这会竟然用在了康熙身上,脑子动的还挺快。
旁边佟妃听了这话,有些不阴不阳地说:“太子好好的为何拿纯亲王打比,难道是谁曾在你面前说过什么,比如皇上不如纯亲王高之类的话?”
这话无疑是暗指荣贵妃背后非议皇上,是为大不敬。听了这话,大家都去看荣贵妃。
清音没想到佟妃还来找茬,微微一笑:“佟妃这话古怪,纯亲王是太子叔父,太子竟还不能说起?”
佟妃笑了笑:“纯亲王虽然是太子叔父,于咱们而言却是外男。臣妾只是担心荣贵妃关注太过,失了分寸。”
佟妃正要看荣贵妃的笑话,就见皇上沉下脸:“佟妃禁足日久,竟还没有学会祸从口出的道理?”
外男一词让他想起除夕时佟妃冤枉清音一事,心情十分不愉。
佟妃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发白,含恨看了荣贵妃一眼,就垂眸不语了。
清音见此,微微笑了笑:“皇上息怒,佟妃没有生养,自然不明白男孩子对高大威猛的向往,臣妾能理解。”
【佟妃凡尔赛+15】
佟妃见荣贵妃炫耀生养了太子,更是恨得滴血。都是惠妃,害她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她必报此仇。
清音见佟妃看向惠妃的目光带着几分恨意,顿时心中暗笑。大家都好好的不好吗?偏偏都来和自己作对,这下你们自个玩一玩吧。
第076章 接见命妇
万寿节之后, 佟妃就和钮祜禄妃断了来往,接连给惠妃使绊子。
这日恰是太子正式册封之日,胤礽在前朝受礼, 后妃们都来钟粹宫恭贺。
清音一身明黄色吉服,坐在正殿的宝座上。妃嫔们坐在两侧,纷纷说着吉祥话。
宜嫔笑着恭维:“今日红日东升,乃是大大的吉兆,看来上天也在恭贺贵妃生了一个好太子。”
清音听得忍俊不禁:“妹妹真会说话,钦天监选了许久的日子, 当然不会差了。”
惠妃此时羡慕道:“钦天监果然灵验,赶明儿公主册封, 也要选个好日子。”
清音微微一笑, 就听佟妃嘲讽道:“这回是册封储君, 皇上才紧盯着钦天监选日子。下回不过是册封公主, 皇上还能再三确认不成?”
惠妃被佟妃堵得难受,反驳道:“公主又如何?满宫里也只有这一个金枝玉叶。”
这话出来, 无疑让佟妃更加愤恨。
清音看她们斗嘴, 只觉得仿佛菜鸡互啄, 佟妃战斗力不行,至今没有对惠妃做出什么实质性损伤, 也不嫌累。
平嫔这段时间安静如鸡, 此时却道:“册封太子本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可惜宫中无后, 不能接待外命妇, 不然还能办一场宫宴热闹一番。”
她说这话, 顿时和喜庆的气氛格格不入。而且有些针对针对荣贵妃,毕竟太子是她儿子, 今日是她的大喜事。
不能名正言顺地接受外命妇恭贺,本就是为妃为嫔的痛处,平嫔真是不会说话。
清音蹙眉看了平嫔一眼,此时她一身寡淡的青蓝色棉袍,脸上面无表情,看着十分丧气。
佟妃被贬尚且斗志昂扬,平嫔竟然如此颓废,真是令人意外。
钮祜禄妃刚刚也只是陪坐,这会也笑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照这光景,外命妇下一回朝贺皇后还不知是何时呢。”
荣贵妃又如何,还是一个妃妾,这是她跨不过去的坎。
清音听了这话,意味不明道:“皇后难做啊,纵使有那个命坐,也得有那个命享。不管为妃为后,终究活得久才是真的。”
赫舍里皇后是原配,还不是早早去了。
钮祜禄皇后不过坐上后位几个月,就一命呜呼,可不就是没命享?而荣贵妃却四季常青,后妃们还是羡慕后者居多。
【钮祜禄妃凡尔赛+15】
【平嫔凡尔赛+10】
这两个皇后的妹子都心头憋闷,却无法反驳,只能暗自嫉恨。
佟妃听了这话,却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咱们还是要目光长远,不要纠结于眼前的得失。下一个受万人叩拜的还不定是谁呢。”
这话佟家人是最有资格说了,佟家原本也是普通家族,就因为生了个好女儿,竟然一跃成为顶级豪门。顺治爷在时,谁能预料到是佟家笑到最后呢?
不过她这话听着别扭,听着是赞同荣贵妃的话,却又似乎在挑衅荣贵妃,说她不一定笑到最后?
看来佟妃野心不小,依旧有当皇后的心啊。妃嫔们都暗暗看向荣贵妃,看她如何反驳。
清音顿时笑道:“佟妃妹妹能不能有这一日本宫不知,不过本宫却能肯定,有太子在,本宫终有一日是要被万人叩拜的。”
【佟妃凡尔赛+20】
【钮祜禄妃凡尔赛+20】
【惠妃凡尔赛+15】
【平嫔凡尔赛+10】
【敬嫔凡尔赛+10】
荣贵妃这话真是实实在在,皇上就这太子一根独苗,终有他登基的一日。到时荣贵妃就是铁定的太后,万人叩拜对她而言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而对于其他人,除非当上第三任皇后,否则是没有机会了。
这么想着,几个没有希望当皇后的妃嫔顿时遗憾,当初怎么就没有分到荣贵妃宫里,不然也能跟着享福了。
还是宜嫔幸运,不仅没有主位娘娘压在头上,还早就跟着荣贵妃了,以后必有后福啊。
佟妃听了这话,却气得脸色涨红。如果不是姑母莫名显灵,她此时已经准备当皇后了。而不是一步错,步步错,到如今沦落为妃位。
荣贵妃这贱人,也不能如此嚣张。不过她还没有输,等她查清了姑母的死因,必能翻身。
众妃嫔说笑间,小林子笑着进来禀报:“主子,太子殿下的仪仗来了。”
一听这话,众人顿时看向门口。这可是大清第一位册封的太子,稀罕着呢。
在众人望眼欲穿中,胤礽穿着杏黄朝服的身影终于进了钟粹宫。只见他头带东珠顶冠,一身正式朝服十分隆重。
“儿臣给额娘谢恩。”胤礽在清音身前跪下,顿时让身侧礼官面露难色。
太子不应该给贵妃下跪的,只有皇后才有这个资格。
钮祜禄妃顿时开口:“太子可是没站稳,还不扶太子起来?”
佟妃也一脸幸灾乐祸:“太子纵使有孝心,也不该违背礼法,荣贵妃更不该坐着受礼。”
见佟妃一下子上升到礼法的高度,在座的人都脸色一变。违背礼法,这个罪名连皇上都担不起,何况是贵妃?
清音听了这话,心下一沉。这里人多嘴杂,就算她此时起来,只怕也来不及了。此事若传扬出去,只怕风评被害。人人都会认为荣贵妃不知礼数,狼子野心。
不对啊,清音突然看向脚下的胤礽,自己的崽不至于坑害自己吧。胤礽此时被扶着起身,就见他调皮地眨了眨眼,看着就很欠揍。
“贵主子,乾清宫来传旨了。”小林子一脸喜色地进来。
这时候康熙还有旨意?
清音看了胤礽一眼,总觉得这小子有事瞒着她。这时魏珠捧着圣旨,后面带着好些小太监,小太监手中都捧着一个红漆盒子,看着东西不少。
“荣贵妃接旨。”魏珠等妃嫔们都跪下后,唱道,“太子册封,普天同庆,外命妇一律于午后进宫道贺。特命贵妃着皇后吉服于交泰殿代为接见,钦此。”
听了这道旨意,妃嫔们个个脸色难看。皇上竟然让荣贵妃穿皇后吉服,这岂不是那她当作继后人选?
有皇上的圣旨在,外命妇都要向荣贵妃行礼,刚刚太子下跪之事虽然有些不妥当,却也不敢说荣贵妃违背礼法了。因为最先违背礼法的,就是皇上啊。
“臣妾接旨。”清音将圣旨收好,转头看向众妃嫔,“太子太过顽皮,竟然隐瞒了皇上下旨之事,差点吓本宫一跳。妹妹们见笑了。”
【佟妃凡尔赛+25】
【钮祜禄妃凡尔赛+20】
【惠妃凡尔赛+15】
【平嫔凡尔赛+10】
【敬嫔凡尔赛+10】
众人此刻嫉妒还来不及,哪里顾得上笑话。她们站在原地,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神色古怪又僵硬。
宜嫔见此,顿时笑道:“恭贺贵妃娘娘,娘娘得外命妇行礼,这可是了不得的殊荣。”
清音微微一笑:“谁叫宫中无人能接待外命妇呢?皇上无法,只能想出这个主意来。为皇上分忧,本宫义不容辞。”
刚刚才说后宫没有皇后,不能接待外命妇的钮祜禄妃顿时脸色涨红,起身告退:“外命妇即将入宫,贵妃想必忙碌得很,臣妾就告退了。”
钮祜禄妃走了,其他妃嫔却犹豫着不敢走。原以为皇上瞧不上荣贵妃的出身,不会立她为后,此时看来却未必。
万一荣贵妃当了皇后,此时得罪了她,岂不是有得苦头吃?
就连佟妃也脸色僵硬地坐在原地,琢磨荣贵妃当皇后的可能性。
“本宫这里乱得很,妹妹们还是先回宫去,等晚些在庆贺晚宴上见。”清音虽然舍不得这些移动的凡尔赛,却真的分身乏术。她此时要去换上吉服化妆,然后就要去交泰殿接见命妇。
妃嫔们不管是何心思,都起身告退。
而此时的钮祜禄妃,却没有回永和宫,反而往慈宁宫走去。
她出了钟粹宫,越想越不对。让荣贵妃接见命妇之事事先没有一点风声,只怕是皇上的主意,太皇太后事先不知道。
接见命妇可是皇后的特权,保不齐就是册封皇后的预兆。就她所知,太皇太后并不喜欢荣贵妃,她不会乐意看到做皇后。
为今之计,只有让太皇太后阻拦皇上,将皇后之位空出来。只有这样,她才会有机会。
“你说什么?”太皇太后刚刚从佛堂出来,就得到了这个消息。
钮祜禄妃见太皇太后果然不知,心中松了一口气,脸上却说道:“皇上还赐予荣贵妃皇后吉服,只怕荣贵妃福气不小呢。”
这份福气就是皇后之位啊。
太皇太后听得皱眉,此事皇帝事先也没有和她通个气。究竟是给胤礽做脸,还是要立荣贵妃为后?
若是前者还好,怕只怕是后者啊。大清选继承人素来是能者居之,是不是嫡子根本无关紧要。若皇帝要立荣贵妃为后,只怕是昏了头了。
后宫最重平衡,如今后宫本就是荣贵妃一家独大,若她再登上后位,整个后宫都是马佳氏说了算。她又有太子在侧,若有不诡之心,皇帝岂不危险?
钮祜禄妃走后,苏麻见太皇太后神情忧虑,便问了出来。
听太皇太后这么说,苏麻十分惊讶:“格格会不会多虑了?荣贵妃应当不至于生出那种心思啊。”
苏麻觉得太皇太后对荣贵妃的敌意太大了。
太皇太后却叹气:“马佳氏不仅仅是个普通的后宫女子,她的眼光并不仅仅局限于后宫。若她真生了不轨之心,皇帝又没有防备,只怕真会得逞。”
苏麻没明白:“荣贵妃真有那个心?”
太皇太后神情凝重:“哀家不知道她有没有,但心里总有个疑影。”
她说这话自然不是毫无根据,转而又问:“你可记得上回皇帝万寿节,胤礽说出的志向?”
苏麻仔细回忆:“太子志存高远,说要全天下的百姓吃得饱穿得暖,当时格格还夸他有志气。”
“是啊。”太皇太后叹气,说着石破天惊的话,“当时皇帝看着很是惊讶的样子,定然不是他教胤礽的。你说这志向是胤礽的,还是马佳氏的?”
“格格,这….也许是太子自己想的。”苏麻都不敢想下去,被太皇太后这一说,这荣贵妃还真是可疑。
毕竟太子年幼,自来又和荣贵妃最亲近,很难说不是受了她的影响。
“若是太子有此志向,哀家自然欣慰。可若是荣贵妃有此志向,那她只怕不会满足于皇后之位。”太皇太后说着露出一丝忧虑,“哀家老了,只怕没几年活头了,只能为皇帝多做打算。”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太皇太后这一片苦心虽然不一定成真,却也是老成持重之计。
苏麻为荣贵妃叹息一声,怪只怪她不知分寸,先前要涉及治水之事,引起太皇太后的猜忌。
人的疑心是无穷无尽的,荣贵妃往后难了。
乾清宫
康熙刚刚在太和殿受了太子的礼,此时正在查看毓庆宫布局,琢磨着选个好日子让胤礽搬进去。
“皇上,慈宁宫请皇上去一趟。”魏珠在门口禀报。
康熙放下折子,心里叹了一口气:“起驾。”
今日让荣贵妃接见命妇之事终究太过敏感,太皇太后应该要劝他了。
到了慈宁宫,果然就听太皇太后发难:“皇帝,你究竟是如何打算的?当真要立荣贵妃为后?”
康熙无奈道:“皇祖母,先皇后尸骨未寒,朕岂会如此心急立新后?”
最急也要过两年再说啊。
太皇太后顿时瞪眼:“那过了孝期呢?”
康熙也有些为难,作为帝王来说,放任后宫一家独大无疑是将性命交到别人手上。可是荣贵妃生育太子有功,管理后宫无有不妥,也是他心里瞩意的妻子。
见皇帝沉默不语,太皇太后叹了一口气:“你要立她为后也可以。”
康熙有些意外:“皇祖母?”她不是一向不喜欢荣贵妃吗?
太皇太后却面色忧伤:“皇帝,你可知哀家为何反对你专宠荣贵妃?”
康熙自然明白:“皇祖母有话直言。”
“当年那个不孝子就是因为董鄂氏退位让贤,将风雨飘摇的大清交到我这个孤老婆子手上。哀家不希望你再重蹈覆辙啊。”太皇太后说着有些痛心疾首,她老了,难道还要为大清操劳吗?
康熙觉得太皇太后多虑了,笑道:“皇祖母此话从何说起,朕知道江山之重,不会为了女人放弃自己的责任。”
太皇太后见他认真,问道:“那马佳氏要为父兄加官晋爵,你可会允?”
康熙犹豫了一下:“荣贵妃素来贤德,不会主动要求为父兄加官晋爵。”
就是这样才最可怕,皇帝都为她办好了,她也用不着苦心孤诣。
“此次册封太子,你准备如何封赏太子外家?”太皇太后换了话问。
康熙回道:“朕预备加封盖山为一等公,加封太子太保。”
太皇太后顿时不满:“盖山原本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员外郎,才华平平,于国政无利,恩宠太过只怕朝中非议。”
赫舍里氏何等勋贵,等皇后故去,才推恩其父为一等公。盖山此时就做一等公,今后胤礽登基又该如何封呢?
康熙无奈:“朕只怕外家太过寒酸,胤礽脸上不好看。”
都已经全族抬旗了,盖山也做了户部侍郎,哪里不好看?
太皇太后见皇帝振振有词,心头发沉:“若你一意孤行,哀家也无法,你得答应哀家两个要求。”
康熙问道:“是何要求?”
“一,不得专宠一人。”太皇太后最怕皇帝感情用事,那对大清将是一场灾难。
康熙从善如流:“皇祖母放心,孙儿谨记。”
“二,若你要立荣贵妃为皇后,便同时晋佟妃和钮祜禄妃为贵妃,后宫不至于失了辖制。”
这个要求也无关紧要,康熙立即答应了。
见御驾走远后,苏麻才问:“太皇太后当真愿意荣贵妃当皇后?”
太皇太后叹息:“皇帝下定了决心,哀家再三阻拦,不过是伤了祖孙情分罢了。”
当年福临坚持立董鄂氏为后,她不同意,最后董鄂氏的确没有当皇后,可最终怎样呢?不过是母子离心,福临抛家弃子罢了。
皇帝今日答应了那两个条件,总算还有分寸,没有被马佳氏迷晕了头。往后如何,只能边走边看了。
苏麻却道:“格格何必苦恼?奴才听闻宫外有传言…”
“是何传言?”太皇太后见她神神秘秘的,有些好奇。
“宫外有人说,咱们皇上…”苏麻压低声音,在太皇太后耳边说,“皇上克妻。”
“胡言论语!”太皇太后第一反应是气愤,竟然有人非议皇帝。可是她立即反应过来,这话如果皇帝听见,只怕会打消立后的念头。
她自然不想荣贵妃当皇后,只是此事关乎鬼神,不好贸然动作,还需细细谋划。
第077章 刺杀
午后未时, 外命妇都身穿吉服,化着品级大妆入了宫。皇后接见外命妇素来是在坤宁宫和乾清宫之间的交泰殿,此时殿内大开, 命妇们站在丹陛两侧等待。
裕亲王福晋站在前头,对旁边的纯亲王福晋说:“弟妹身子可坚持得住?”
命妇的服饰都是十分沉重的,况且此时天气渐渐热了起来。纯亲王福晋才怀胎不久,若是出事就不好了。
纯亲王福晋安抚道:“嫂子放心,我觉得还好。”
“那待会行礼可得注意些。”裕亲王福晋小声叮嘱了几句,就安静地站在首位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 只听一阵雍容典雅的礼乐声响起,大家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却依旧十分惊讶。
这是皇后出场才能奏的雍平之章, 荣贵妃真的要当皇后了。
“荣贵妃娘娘到。”太监高声唱出后, 命妇们都压下心中惊叹, 朝上首宝座上的明黄色身影行六肃三跪三叩礼。
若一开始还有些犹豫要不要行这么大的礼,此时见所奏礼乐和荣贵妃身上的吉服都是皇后的等级, 众人再无疑惑。
清音一身明黄色吉服, 头戴金色花钿, 看着命妇们纷纷低头行礼,竟然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这就是封建时代权力的魅力啊, 怪不得古往今来那么多人孜孜以求。在回家之前, 体验一把万人之上的感觉,也不虚此行了。
“主子?”漪莲在身后轻声提醒。
清音回过神, 微笑道:“免礼, 平身。”
命妇们起身后, 就纷纷说着吉祥话。
裕亲王福晋当先笑道:“恭贺荣贵妃娘娘,太子册封, 乃是社稷之福,大清之福。”
恭亲王福晋紧随其后:“恭贺贵妃娘娘,太子册封,必定让大清更加繁荣昌盛。”
清音听着大家的彩虹屁,通通回以谦虚的笑意,不时说“多谢”“同喜”之类的话。
这种接见场合十分严肃,一举一动都有规制,也不适合刷凡尔赛。
于是没一会,清音就宣布多谢大家的心意,不如移步乾清宫参加宴会,咱们边吃边聊啊。
命妇们自然巴不得赶紧休息,纷纷喜笑颜开地蹲身恭请荣贵妃起驾,跟着来到了乾清宫。
乾清宫内朝臣坐在殿外,王公贵族坐在殿内,外命妇坐在殿内次间,妃嫔们坐在皇帝宝座下首。
清音扶着漪莲的手入了殿内,就见妃嫔们都差不多来齐了。今日胤礽是主角,他来得也很早,此刻抛下外间的朝臣,进来给她请安。
“儿臣给额娘请安。”胤礽此时换了一身吉服,看着她笑,“额娘今日倒是精神,活像天上牡丹仙子下凡来了。”
这话中牡丹,无疑是暗指皇后之位。清音见他口无遮拦,笑骂道:“还没影的事,你就到处胡说。上午你吓了本宫一场,还没找你算账呢。”
康熙突然赐下皇后吉服,还让她接见命妇,事先也没个通知,倒让她措手不及。此时只能稳妥为上,省得康熙改变主意闹出笑话来。
旁边恭亲王福晋笑道:“贵妃要找太子算账,臣妾倒是好奇怎么个算法了。”
她家里的永绶十分调皮,却不知该如何治他。没想到太子也有这种时候,不知贵妃预备怎么做?
旁边听见的人都朝这边看来,殿内说话的声音顿时小了很多。
清音自然不会让胤礽丢脸,不由笑道:“咱们太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不能骑马。待本宫将那匹汗血宝马牵走,保准知错就改了。”
满人是马背上打的天下,素来注重骑射。太子喜欢骑马,才是大清之福。贵妃以此作为惩罚,也是一桩趣谈。
裕亲王福晋当先打趣道:“太子还不快点认错,不叫贵妃将马牵走?”
胤礽立即躬身道:“儿臣知错了,额娘饶了这一次吧。”
清音假装嫌弃:“还不快出去招待?耽误本宫和妯娌们说笑。”
见胤礽笑着转身出去,她转头看向福晋们:“别看他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本宫有时也头疼。孩子太过机灵真是难教,倒不如愚笨些的好。”
【裕亲王福晋凡尔赛+10】
【恭亲王福晋凡尔赛+5】
宗室中没有子嗣的福晋大有人在,有子嗣的也不比太子聪慧有出息。十几个人都低头看地,心中凡尔赛不停。
清音又说了几句,见时辰不早,就和福晋们分开,到了众妃嫔中间。
她在左边首位坐下,一身明黄色的吉服十分扎眼,大家都或多或少悄悄打量。
清音几乎感觉要被视线射穿,微微一笑:“姐妹们倒是来得早,本宫也是第一回接见命妇,不知不觉就耽搁了些,差点来迟了。”
荣贵妃第一回接见命妇,在座的一个都没有过,心中岂能不酸?
【佟妃凡尔赛+15】
【钮祜禄妃凡尔赛+15】
【惠妃凡尔赛+15】
【敬嫔凡尔赛+10】
不过大家都处于观望期,不大敢得罪荣贵妃,因此各个笑脸相迎。
只有佟妃说了句不软不硬的话:“荣贵妃也不算晚,皇上不是还没来吗?”
话音刚落,就见康熙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这几日太皇太后病了,倒是没有出席。
“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安。”众人纷纷起身见礼,声音在殿内盘桓,宝座上的金龙扶手闪着耀眼的光,康熙身穿龙袍的身影显得十分威严。
康熙笑了笑,语气柔和:“今日宴会是庆贺大清后继有人,众卿不必拘束。”
众人都答“是”,却没有人当真。这可是皇宫,乃是天下最为严肃之地,太过放肆就容易惹祸上身。
庆贺宴上,歌舞不绝,觥筹交错。
妃嫔们一一向康熙敬酒,变着花地讨好邀宠。如今后宫妃位稀少,贵妃位眼看着也要空缺,她们都有希望晋升,自然不遗余力。
“皇上,臣妾小厨房新做了几样点心,皇上晚些来尝尝?”惠妃敬酒之后,当先邀请。
康熙笑了笑:“朕这几日忙得很,改日吧。”
惠妃才华平平,如果不是因为和硕公主,她能晋升妃位才怪。就连邀宠,也是这种老掉牙的伎俩,怪不得不得皇上喜欢。
佟妃掩住嘴角那丝嘲讽的笑意,笑着对康熙说道:“惠妃宫里的点心也就那样,皇上不去也罢。臣妾新练了一首曲子,皇上不如来听一听?”
康熙笑了笑,语意含糊:“佟妃有心了,有空朕会来的。”
钮祜禄妃见此,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看向身侧吃酒看戏的荣贵妃,问道:“贵妃娘娘倒是悠闲,就不担心皇上去了别人宫里?”
清音微微一笑:“皇上要去何处,自有皇上的道理,本宫何必担心?”
【钮祜禄妃凡尔赛+15】
钮祜禄妃见她极为自信的样子,心头发酸。皇上对荣贵妃太过恩宠,一个月大半去了钟粹宫,她哪里在乎这一日两日的?
可惜太皇太后似乎没有劝服皇上,刚刚荣贵妃进来奏的就是皇后之“雍平之章”。荣贵妃若当了皇后,那她最多能做贵妃,这和她的预期不符。
可惜宫中久无子嗣,生育之功晋升遥遥无期。如果能有什么事,让皇上对她另眼相看就好了。
此时宴过三巡,殿中歌舞也换了一批,妖娆的舞女们腾挪转移,看着十分老道。
钮祜禄妃端起酒杯,无意间被耀眼的光芒闪得眼花。奇怪,哪里来的光?
她抬头仔细搜寻,就见殿中舞女腰间若隐若现地露出银色,顿时心中一惊。
她本能地朝上首皇上看去,就见他正含笑和荣贵妃说话,眼中似乎藏着一池春水。
心如电转间,她突然有了主意。
“皇上,臣妾新学了一样点茶的技艺,不如演给皇上瞧瞧?”钮祜禄妃含笑看着皇上说。
清音转头看向钮祜禄妃,没想到她也明着邀宠。她一贯是有些清高的,此举令人意外。
康熙听闻是点茶,有些新奇,让钮祜禄妃到上首展示一番。
钮祜禄妃起身来到御座旁边的桌案,让宫人将上面腾出一块地方,又让宫人取来茶末和热水,开始演示点茶。
清音看了一会,见钮祜禄妃搅拌茶末的动作有些慢,有几次差点掉出来,不免心中狐疑。
抬头仔细观察,就发现她好像有些心不在焉,清音心中更加奇怪。她要求上去表演,莫非还有其他意图?
钮祜禄妃也发现自己的失误,却也顾不上了。她心中正暗暗着急,也不知道这些刺客准备什么时候动手。若她没来得及反应,伤了皇上可如何是好?
幸好没过多久,场中就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最中间的舞女从腰间抽出短匕,朝上首的皇上刺来。
这仿佛是一声信号,殿内埋伏好的宫女太监纷纷拿起藏好的兵器,四处砍杀。
“皇上小心。”钮祜禄妃立即将茶碗一扔,整个人朝皇上扑去。
可惜她扑了个空,茫然地跌在地上。转头却见皇上已经下了宝座,带着御前侍卫往荣贵妃那边走去,一脸严峻地命令道:“保护好太子和贵妃。”
钮祜禄妃看向瞬间被侍卫包围的荣贵妃,此时她神色着带着惊讶和茫然,却早已得到了所有。
到了此刻,她才终于明白,姐姐为何会选择下毒这种极端的手段对付荣贵妃。
这个女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令人嫉恨万分的。
“啊。”旁边敬嫔被一刀刺中小腹,瞬间发出一声惨叫,眼看着就气息奄奄了。
钮祜禄妃见此,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心头万分后悔没有早些提醒皇上。殿内的妃嫔们见了血,纷纷万分惊恐地大叫起来,四处奔逃,殿内瞬间一片混乱。
清音被侍卫们包围,看着侍卫又砍死了两个刺客,鲜血瞬间流了一地。她看了几眼,只觉得头晕想吐。不管是哪个时代的她,都没有直面过杀人的场景。
旁边康熙紧紧拉着她的手,转头安抚道:“别担心,刺客很快就会剿灭。”
清音抬头去看,就见他眉头微皱,棕色的眼眸在阳光下散发着微微的暖光。她吐出一口气,勉强笑道:“臣妾相信皇上。”
康熙说的不错,刺客毕竟人少,很快就被御前侍卫剿灭了。抓住的活口被绑着拖到大殿,伤口渗出的血在金砖上划出鲜红的痕迹。
“你是受何人指使,胆敢来乾清宫行刺?”康熙脸色十分不好,虽然刺客抓住了,但这是明晃晃的挑衅。
“狗皇帝,没有人派我来。”刺客一脸恨意,看着十分狰狞,“是全天下的汉人叫我来的,杀了你这个鞑子皇帝,还我汉家山河。”
说完他就趁机撞上侍卫拔出的刀,瞬间口吐鲜血气绝而亡。
清音垂眸反应了一会刺客的话,听着像是反清复明的意思,看来现在满汉矛盾依旧十分尖锐。
康熙见刺客自杀,转头看向魏珠:“太子那里如何?”
胤礽刚刚出去招呼朝臣,刺杀时不在殿内,不过他身边的侍卫也不少。
魏珠回道:“皇上放心,太子平安无事。”
说话间,胤礽就带着侍卫们进来了。他打量了一下康熙和清音,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有些气愤:“汗阿玛,刺客说自己是反清复明的汉人,咱们就这么招他们的恨吗?”
听了这话,康熙也有些语塞。
汉人当然恨满人了,当初清军入关就杀了很多汉人。后来推行剃头令,也拉了很多仇恨。
不过这些话不适合在这里说,康熙让人先把殿内尸体收敛,又让众人各自散去,才带着太子和重臣去南书房议事。
清音回到钟粹宫不久,就接到敬嫔薨逝的消息,康熙让她操办丧事。
“竟然就这么去了?”清音有些茫然地坐在榻上,敬嫔虽然时常和她作对,但毕竟年纪轻轻,突然就死了也令人伤感。
“敬嫔可没少和主子作对,主子何必为她伤心?”漪莲给她倒了一杯安神茶,“还是先喝杯茶压压惊。”
清音倒不是多么伤心,只是有些感慨罢了。闻言也抛开了思绪,交代人将灵堂布置起来,命敬嫔的宫女太监们哭灵。
前朝康熙和大臣们商议许久,都拿不定主意该如何收服汉人之心。晚上驾临钟粹宫时,不免有些情绪低落。
“本来明日朕打算下诏封你为皇贵妃,出了这种事,也只能委屈你再等待几日了。”康熙坐在万字炕上,看向她时有些愧疚。
清音没想到他真的有册封之意,抬头看向他问:“皇上今日赐下皇后吉服,臣妾已经十分意外。如今是先皇后孝期,怎可轻易册封?”
康熙拉着她坐在身边,语气柔和:“若非先皇后孝期,朕册封的就是皇后,而非皇贵妃了。先做着皇贵妃,等过了孝期,朕便要你做名正言顺的皇后。”
言下之意,皇贵妃只是个过度,皇后之位虚席以待。
清音不知道他对自己是不是爱情,就算不是,但无疑也已经十分接近了。她能感觉到,他是恨不得将所有好东西都给她,做皇贵妃似乎都觉得她受了委屈。
一个封建帝王,能做到这一步也不容易了。这一刻钟粹宫的晚风十分柔和,清音心头也有些柔软起来。
“皇上隆恩,臣妾无以为报。”清音说这话时有些动情,秋水般的眼眸在柔和的宫灯下荡漾着微光。
康熙抬手摸了摸她的眼角,笑道:“只要你能这样看着朕,就是最好的回报了。”
龙涎香的气息清爽中带着一丝甜意,清音靠在他怀里,竟觉得这样也很好。
这夜睡得迷迷糊糊之间,听见康熙翻了个身,一声悠长的叹息在殿中盘旋。
清音睁开眼,就见他双手枕在脑后,眉宇间带着愁绪。
犹豫了一会,清音还是开口问:“皇上可是为白天的事忧心?”
满汉矛盾竟然如此尖锐,还是要早日解决。她可不想三天两头遭刺杀,再大的心脏也受不了啊。
康熙叹息一声:“满汉矛盾由来已久,朕一时想不到好办法缓和。”
清音在他冰爽丝滑的寝衣上抚了抚,犹豫了一会说:“臣妾听闻汉人王朝初立,都会给前朝修史,皇上不如也修一修明史?”
康熙听了顿时眼前一亮,越想越可行:“贵妃真是聪慧过人,此法甚好。”
修史当然是史官的事,这样就能趁机选出一批汉人文人来当官,简直一举两得。
他越想越激动,顿时站起来披上外衣往外走:“朕要召臣工议事,贵妃先歇着。”
清音惊讶地看着他急匆匆离去的背影,为半夜被召见的臣子默哀。有这种工作狂上司,他们也是倒了血霉了。
殿外守着的太监宫女见皇上突然离开,面面相觑。只是皇上看着不像发怒的样子,这是怎么了?
皇上中途离开钟粹宫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后宫,众妃嫔心中都万分惊讶。抱着荣贵妃惹怒皇上的期望,第二天都来钟粹宫打探消息。
第078章 墙倒
此时已经是五月初, 天气一日热过一日,妃嫔们已经换上了新作的夏衣。
清音一身淡蓝色绣荷花便服,拨弄廊下的鹦鹉玩。那鹦鹉被她戳了戳, 就憋出两句吉祥话:“贵妃娘娘美如天仙,贵妃娘娘万事如意。”
清音看它不情不愿的样子,看得十分可乐,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太子殿下寻来的这只鹦鹉可真有意思,可见殿下一心想着娘娘。”漪莲在旁边笑着说。
清音也觉得没白养这个儿子,有好东西记得给她, 甚是欣慰啊。
“主子,佟妃娘娘, 惠妃娘娘, 宜嫔娘娘来了。”小林子进来禀报。
清音看了看外面的天际, 见太阳已经到了半空, 只怕不一会就热辣起来。
“请到花厅相见吧。”那里不仅通风凉快,风景也尚可, 胤礽前几日送来的莲花开得正好。
佟妃坐下没一会, 就忍不住问:“听闻昨日皇上翻的贵妃的牌子, 只是半夜就要走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打量荣贵妃的脸色,似乎想看出些什么。
清音自然不能说和康熙讨论了朝政, 因此讳若莫深地笑了笑:“不过是皇上想起折子未批, 干脆回了乾清宫批奏折罢了。”
这个理由鬼都不信,见荣贵妃似乎在遮掩什么, 佟妃眼中划过一丝喜悦。肯定是荣贵妃惹怒了皇上, 她总算要失宠了。
惠妃也有此想法, 笑道:“皇上来后宫,可从来没有半途回去批折子的道理, 可见荣贵妃真是特殊呢。”
她们明明是一道入的宫,可是马佳氏却一骑绝尘,远远把她抛在后面,她心里的嫉恨从来没有消失过。荣贵妃最好是从此失宠,再也爬不起来。
宜嫔见此,顿时笑道:“昨日皇上还赐下了皇后吉服,还命贵妃接见命妇,可见是个什么意思。依嫔妾看,两位娘娘是多虑了。”
佟妃顿时沉下脸,转头看向宜嫔:“枉自揣测圣意,宜嫔可知罪?”
她这是一言不合就借机发难,偏偏找的还是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顿时让宜嫔脸色微变。
清音自然不能坐视不管,顿时叹息:“本宫原以为两位妹妹来钟粹宫,是来赏花的,不想却明火执仗的,这是吓唬谁呢?”
她说这话时,脸上惯常挂着的一丝浅笑消失了,一双杏眸竟然显示出几分凌厉。
佟妃和惠妃一时被她镇住了,吓得忘记了回话。
宜嫔顿时松了一口气,看向厅中的两个大缸,见里头几支荷花开得极好,顿时好奇道:“这荷花瞧着不像是宫里的,倒是十分娇俏。”
宫里的莲花一般都花朵娇小,花瓣颜色浅淡,不似这两株花色近紫,花瓣层层叠叠,倒像是观音坐下的莲台。
清音见宜嫔问起,顿时笑道:“不是什么稀罕物,是太子前两日送来的,说是从湖北玉泉寺寻来的,有佛莲之称。”
【佟妃凡尔赛+15】
【惠妃凡尔赛+15】
佟妃和惠妃早就发现没见过这种莲花,没想到是太子刻意从佛寺寻来的,稀罕的紧。
“阿弥陀佛,难怪瞧着就与众不同,原来是在佛前开了光的。”宜嫔顿时拍了一记马屁,把这莲花吹上了天。
这一日就这么敷衍过去,不过接下来的几日康熙都没有入后宫,后宫的流言就像上了翅膀一样四处飞。
佟妃这回来的时候,就明目张胆多了。
她坐在清音下首,见荣贵妃一身淡绿色绣桃花衬衣,就笑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贵妃这身衣裳倒是应景。”
这是讽刺荣贵妃终于失宠,桃花依旧,皇上却已经不来了。
旁边钮祜禄妃也来了,故意问道:“佟姐姐这句“人面”是指何人?”
惠妃顿时笑了:“还能是谁?自然是万中无一的那个人。”
万中无一的自然就是皇帝了。
说完这句,她们都自顾自的笑起来,似乎在举行什么比赛一样。清音坐在上首,不过是喝口茶的功夫,就瞧了一出好戏。
这些妃嫔真是擅长脑补,康熙这几日明明是在商议开设博学鸿儒科的事,她们偏偏就认为是自己惹怒了康熙,也是够够的了。
见她一直沉默不语,佟妃更加来劲:“贵妃觉得这万中无一的人去了何处?何时再来呢?”
清音见她丑恶的嘴脸,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小林子一脸喜色的进来。
“主子,皇上派人来送仪仗来了。”他这话没头没尾的,清音听得迷糊,其他人更是莫名。
起身来到殿外,就见魏珠笑眯眯地躬身行礼,身后是华丽的明黄色仪仗。金椅、立瓜、卧瓜等陈列其中,其中明黄色的曲柄伞在阳光下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众妃嫔看得倒抽一口凉气,这仪仗连皇贵妃都不止,快接近皇后仪仗了。
“贵主子,皇上口谕,往后贵主子用皇贵妃仪仗,一应待遇都升为皇贵妃。”魏珠传完旨意,就退下了。
清音回过神,转头看向妃嫔们:“这下妹妹们总算信了吧,皇上根本不是什么‘人面’。他和本宫,尚且还热乎着呢。”
【佟妃凡尔赛+15】
【惠妃凡尔赛+15】
【钮祜禄妃凡尔赛+15】
刚刚最得意的佟妃顿时脸色铁青,她哪里不知道被荣贵妃戏耍了一顿。只是虽然还没有册封,荣贵妃已经是实际上的皇贵妃,她得罪不起。
皇贵妃位同副后,皇上真的有意立她为皇后。最怕等出了孝期,就是马佳氏最风光得意之时。
钮祜禄妃暗暗着急,难道就干看着荣贵妃一步步登天,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吗?
正当钟粹宫有人欢喜有人忧的时候,康熙正在慈宁宫请安。这几日眼看着太皇太后的病有所好转,不想今日又反复起来,他心中有些忧虑。
太皇太后早已过花甲之年,这样病下去,只怕身子吃不消啊。
太皇太后躺在床上,气息虚弱:“皇帝,昨夜哀家又梦见钮祜禄氏了,她问候哀家病情,还哭诉不能给哀家侍疾,看着十分可怜。”
只怕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康熙想到这里,有些无奈:“先皇后已经过了热孝,只怕早已投胎去了。皇祖母还是放宽心。你不仅有先皇后这个孙媳,后宫荣贵妃也十分贤惠。”
听他总算提起了正主,太皇太后呼吸微顿,面色有些犹豫:“她当真这么好?”
康熙没想到太皇太后竟然听进去了,微微一愣,问道:“皇祖母可要荣贵妃前来侍疾?”
太皇太后和荣贵妃也没有相处过,也许相处几日,反而会融洽起来。
“哀家就怕累着她。”太皇太后面露难色。
“为长辈尽孝,本是应当。”康熙说完这句话,瞬间就打脸,“不过荣贵妃身子弱,不如让佟妃和钮祜禄妃一同前来侍疾,皇祖母也能安心些。”
一同来侍疾是不可以的,但是不能做得太明显。太皇太后心念一转,叹息般说道:“人多了吵闹,就让她们轮流侍疾吧,也累不着你的荣贵妃。”
康熙听了这话,面上有些不自在,转而问道:“可要太子来请安?”
“万万不可。”太皇太后顿时拒绝,见皇帝目露诧异,解释道:“哀家病得重,他一个小小的人儿,小心过了病气。”
太皇太后一向最疼胤礽,康熙立即接受了这个解释,转头就让人到各宫传旨,让妃嫔们到慈宁宫侍疾。
“侍疾?”清音有些意外,太皇太后竟然病得这么重了?
大清素来以孝治天下,妃嫔侍疾乃是常有的。只是太皇太后一向不喜她,竟然能让她去侍疾,不会借此机会折腾她吧?
因为抱着这种想法,第二日到慈宁宫的时候,清音不免心生防范。
晨光微露之时,清音坐着玉辇过了隆宗门。再走过一段狭小的甬道,就看见了慈宁宫朱红的大门。
进了慈宁门,就见佟妃和钮祜禄妃站在廊下。见清音来了,两人福了福身。
“贵妃娘娘姗姗来迟,倒叫咱们好等。”佟妃一身藕荷色衬衣,显得温柔娇俏。
今日侍疾,自然不能穿得太素,老人家看着就不吉利。佟妃着艳色,钮祜禄妃也是一身朱砂红修百合衬衣,少有的喜庆。
清音也穿了一身紫色海棠纹衬衣,扶着漪莲的手下了玉辇。他们说好是辰时初刻来侍疾,清音自然没有迟到。见佟妃睁眼说瞎话,也不生气。
她叹了一口气,面色苦恼道:“妹妹不知,昨日收取仪仗时太过匆忙,今日找了许久才找到这曲柄黄伞。想来妹妹也能理解本宫的不得已?”
【佟妃凡尔赛+15】
【钮祜禄妃凡尔赛+15】
佟妃转头看了一眼荣贵妃身旁的黄伞,只想说自己不理解——万分不理解。这黄伞如此耀眼,怎么可能找不到?
荣贵妃分明是在戏耍她。
钮祜禄妃眼见佟妃气得胸口起伏,无奈道:“贵妃娘娘,佟妃妹妹,咱们不如进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吧。”
这样的口舌之争,根本伤害不了荣贵妃分毫。只是她势单力孤,佟妃又指望不上,现在也只能期望太皇太后没有改变主意了。
三人进了慈宁宫,就被嬷嬷领着到了内室见太皇太后。
清音稍微打量了一眼,就见太皇太后一身素色寝衣,头上戴着抹额,看着脸色有些暗沉。
“哀家本不让你们来,只是皇帝一片孝心,哀家不好拒绝。”太皇太后靠在引枕上,转头看向她们三人,“只是哀家不喜吵闹,往后你们便轮流来,也能歇一歇。”
清音和其他两人一样,低头称是。
只是心里难免揣测太皇太后的用意,分开侍疾,听着还挺省事。只是单独相处,难道真的准备折腾她?
既然是轮流侍疾,那第一日自然是荣贵妃。佟妃钮祜禄妃不久后都退了出去,只剩下清音在里面伺候。
“贵妃,太皇太后该喝药了。”苏麻不知何时不在殿内,另一个嬷嬷将药碗端进来,放在清音手边。
清音摸了摸药碗,发现温度适宜,便端起来走到太皇太后床边:“臣妾伺候太皇太后进药。”
太皇太后轻轻点头,张嘴接了药。
直到一碗药都喂完,太皇太后说想睡一会,清音便退到了外间。整个过程平静得出人意料,根本没有所谓的折腾。
难道是自己多虑了?
清音心头疑惑,有些怀疑自己小人之心。她起身在殿内走了走,无意间发现窗外晃过两个身影,其中一个衣裳颜色十分鲜艳。隔着窗纸,看得也不真切。
不过宫女的衣裳颜色单一,极少有艳色,莫非刚刚过去的是哪个妃嫔?
她走到门边,招手让漪莲去打探刚刚那是谁。可惜漪莲找了许久,都没有消息。
待太皇太后睡醒了,清音再进去侍疾,也还是无比正常。太皇太后极为省事,她只是帮着换了一身汗湿的衣裳,做些端茶倒水的小事。
等到佟妃来接班,清音就可以回去了,等到明日下午再来。
回到钟粹宫后,清音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
太皇太后可不是一般人,她若要动手,肯定不会是小打小闹,看来明日还要设法试探一番。
次日下午再去慈宁宫,就见钮祜禄妃从殿内出来,今日穿了一身玫红色衬衣,看着十分鲜艳。
清音心中一动,笑道:“妹妹这一身倒是妍丽,比本宫这身还要晃眼呢。”
她此时穿的是明黄色绣兰草衬衣,乃是皇贵妃以上才能穿的颜色。
【钮祜禄凡尔赛+25】
钮祜禄妃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晃而过,脸上笑道:“还是贵妃的衣裳尊贵华丽,臣妾穿的不过是普通艳色罢了。”
看着钮祜禄妃离去的背影,清音若有所思。钮祜禄妃对她的敌意似乎加重了,那日在窗外走过是不是钮祜禄妃?若真是她,做什么神神秘秘的?
“臣妾给太皇太后请安。”清音进了内室,见太皇太后气色似乎好了很多,有些惊讶。
短短两天,竟然好的这么快?
太皇太后坐在榻上,手上拿着一串佛珠,轻轻点头:“你坐吧,哀家今日好了许多。等喝了药,你也早些回去吧。”
清音答应了一声,在旁边坐下。见太皇太后闭目养神,笑道:“今早太子还问起老祖宗,说要来给老祖宗问安。”
太皇太后微微笑了笑:“过几日吧,莫要过了病气。”
“还是老祖宗考虑的周到。”清音赞同后,似乎无意间感叹,“自从有了胤礽,臣妾也不求别的,只求他平安长大,长伴膝下。”
【太皇太后凡尔赛+20】
太皇太后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总觉得荣贵妃总是无意间戳中自己的痛处。福临是平安长大了,只是再也不能承欢膝下。
胤礽孝顺,荣贵应当能如愿了。
太皇太后没有回话,清音却心中一紧。太皇太后的敌意果然也加重了,看来不是自己的错觉。
最近除了康熙准备封后之事,似乎没有哪里特殊。难道太皇太后又想起平衡后宫,对她势力上升看不过眼?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点能被她看在眼里。
若真是如此,太皇太后肯定劝过康熙,却没有劝动。那么,接下来,她会怎么阻止康熙呢?
“贵妃,太皇太后该喝药了。”苏麻的声音打断了清音的思绪,她接过药碗,吹凉后喂给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擦了擦嘴角,神色和缓:“这几日辛苦你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是。”清音退出了正殿,站在廊下出了一会神。
“贵妃,天气炎热,太皇太后命奴才将这冰碗赐给娘娘。”嬷嬷出来,将食盒奉上。
“多谢太皇太后。”清音揭开食盒看了一眼,见上面的碎冰散发着冷气,正在渐渐融化。
太皇太后所赐,自然要好好吃完的。若要保持原有的口感,只怕她要立即离开慈宁宫,丝毫不能拖延。
真是处处古怪,又处处合理。
“主子,可要回去?”漪莲见冰碗正在融化,担心待会就变了水。
“走吧。”清音缓步上了玉辇,明黄色的伞盖投下一片阴凉。
出了慈宁门,队伍缓缓进入甬道。
【请宿主注意,前方危险。】
系统的声音让清音心惊肉跳,赶紧敲了敲玉辇,抬辇的太监们立即停了下来。
“主子怎么了?”漪莲靠过来问。
清音摇摇头,正要说话,就听前面传来一声巨响。红色的宫墙缓缓绽开蜘蛛一般的纹路,如同泥捏的一般缓缓倒下,断壁残垣将甬道堵了大半。
“主子?”漪莲顿时脸色惨白,那个位置就在前面十步远,如果刚刚没有停下,她走在队伍左侧,正好被墙淹埋。
而中间的主子,只怕也免不了受伤。
清音看着前面倒塌的红墙,立即让人去看墙后有没有人。
“主子,没有人。”小林子很快就带着人回来。
清音点点头,挥手让队伍转向:“换一条路走。”
如果这就是太皇太后的计划,肯定还会有后续。让她受伤,又有何用处呢?
荣贵妃差点被墙砸到的消息很快传到康熙耳朵里,他立即驾临钟粹宫。
“皇上,臣妾离断墙尚有十步远,并没有受伤。”清音这么说着,手却故意抓着康熙的衣袖不放,“皇上,墙好好的怎么会塌了呢?”
康熙见她故作坚强,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你放心,朕定会查明真相。”
“皇上,不好了。”魏珠突然进来,脸色慌乱,“坤宁宫突然起火了。”
“你说什么?”康熙以为自己听错了,今日并无祭祀,坤宁宫怎么会起火?
第079章 失火
清音听了这个消息, 心中顿时一惊,她好像明白了太皇太后的计划。
坤宁宫不仅是皇后居所,还是后宫祭祀之地。那里莫名起火, 康熙肯定会找钦天监推测吉凶。
钦天监的结果肯定是凶,而且会联系到后妃身上。若她今日被墙砸伤,岂不是立即就会联想到康熙克妻之事?
这个克妻的谣言一直都有,只是大家都不敢明着说。只要康熙自己信了,皇后之位就会永远空缺。
如今她虽没有受伤,却依旧不能证明此事和克妻无关。毕竟她还不是真正的皇后, 恰好可以解释她和危险擦肩而过的事。
她对皇后之位本没什么追求,这下却让她起了逆反心理。今天如果不是系统提醒, 她此刻还躺在床上养伤呢。
“朕去坤宁宫瞧瞧, 你先歇着。”康熙只觉得心中发紧, 贵妃刚刚受了惊, 坤宁宫就着了火,真是太巧了。
究竟怎么回事, 他必须亲自去看看。
“皇上, 臣妾也去瞧瞧。”清音觉得这场火大几率是人为, 只要是人做的,总会有痕迹。
康熙看了看她的脸色, 发现气色尚可, 便带着她一起去了坤宁宫。
此时坤宁宫的火已经扑灭了,起火的地点并非祭祀场所, 而是东暖阁。
“竟然是东暖阁起火?”康熙非常意外, 东暖阁素来是皇后寝殿, 是没有火源的。
如果是祭祀所在西暖阁起火,尚可解释成走水。而东暖阁自钮祜禄皇后崩逝, 就已经封存起来了。
“可查明起火原因?”康熙一边问,一边走到东暖阁查看,就见东边的窗户大开,附近的帐幔都烧得面目全非。
坤宁宫主事姑姑回道:“奴才们查找许久,都没有发现火是从何处来的,今日也无人进入东暖阁。”
清音听了这话,顿时问道:“姑姑的意思是,除了今日,其他时间有人进来过?”
主事姑姑见贵妃问话,顿时回道:“除了奴才每两日会进来打扫,钮祜禄妃也偶尔会过来缅怀先皇后,昨日她就来过一次。”
昨日?
清音想到慈宁宫那个神秘的身影,莫名有些怀疑是钮祜禄妃放的火。只是她是昨日来的,今天没有进来,现场又没有发现放火的工具,她怎么放火的呢?
“这窗户是何时开的?”清音站在窗口,可以看见宫门前的索伦杆。满人喜欢乌鸦,视乌鸦为神鸟,索伦杆便是专门为乌鸦投放食物之处。
此刻阳光毒辣得很,索伦杆上面盛放食物的锡斗反射着刺眼的白光。
主事姑姑顿时有些为难:“这,也许是昨夜被风吹开的,起火时已经开了。”
康熙见清音问了几个问题,似乎在怀疑什么,正要询问有何线索,就听魏珠进来禀报:“皇上,太皇太后请来了钦天监,说是要测一测吉凶。”
“太皇太后让谁来了?”康熙见太皇太后请来了钦天监,只怕是将这事归于鬼神之事。
“是吴副监。”此时的钦天监正监是南怀仁,他擅长推断天象和历法,副监吴恒明擅长占卜算八字。
太皇太后找他来,倒也不算错。
康熙最后看了一眼东暖阁,蹙眉走了出去。
清音缓了几步,交代坤宁宫主事姑姑和小林子去盘问宫人,看今日有哪些人出现在了索伦杆附近。
随后清音跟着出了东暖阁,就见钦天监正在殿中念念有词,手中还拿着龟壳占卜。
清音打量了这个钦天监一眼,总觉得颇有神棍潜质。
钦天监占卜还没有结果,后宫妃嫔却纷纷来了坤宁宫。其中钮祜禄妃看着十分急切,眼眶都红了:“皇上,听闻坤宁宫起火,可曾烧毁姐姐的遗物?”
钮祜禄皇后才去了不久,东西都没来得及封存。钮祜禄妃这个担心,倒是合情合理。
“钮祜禄妹妹节哀,东西虽然没有完全烧掉,也只剩下小半了。”清音脸上一脸同情地安慰,却在悄悄观察她的神色。
钮祜禄妃一听,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然后瞬间掩饰过去,一脸伤心:“竟然如此严重?”
她明明做的十分隐秘,荣贵妃却似乎在怀疑她,为什么?
钮祜禄妃的确有问题。
清音嘴唇微勾,看来她的推断起码对了大半,接下来就看钦天监怎么表演了。
趁钦天监占卜的功夫,佟妃在旁边幸灾乐祸地说:“听说今天贵妃差点被墙淹了,哎呀,贵妃真是福大命大,竟能逃过一劫。”
现在宫里都在悄悄议论贵妃福气不够,不然怎么一用皇贵妃仪仗就出事?此时坤宁宫也莫名起火,难保不是上天示警。
清音见佟妃第一个跳出来,并不意外。钮祜禄妃素来注意个人形象,这种刻薄的角色当然要找个出头鸟了。
佟妃素来视自己为眼中钉,又个性冲动,这个角色非佟妃莫属。
“贵妃的福气自然不是你我可以比拟,那宫墙还是见了贵妃才跪倒的。”惠妃不甘示弱,希望此事说得越玄乎越好,最好皇上因此打消册封荣贵妃的主意。
听她们说得越来越过分,清音还没有说话,旁边康熙听不下去,语气严厉:“好了,宫墙之事朕会查清,你们不许再议论。”
若当真将宫墙之事定义为鬼神,那形势会对清音很不利,这不是他想看到的。清音刚刚受到了惊吓,如今又受这些流言蜚语,心里肯定很难受。
见皇上制止,佟妃和惠妃意犹未尽地闭了嘴,可是眼中却闪过笑意。此时再制止已经晚了,她们早已让宫人们偷偷传,想必很快就会传到宫外去了。
荣贵妃休想当什么皇后,就连皇贵妃,也不能让她做。
清音见她们面色如此得意,哪里不知道她们肯定会在背后搞事。只是她势力再大,也不可能封住所有人的嘴。
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康熙。只要能让他怀疑此事是人为,他应当愿意为她做到这一点。
宫墙之事做的十分干净,现在的关键就在于坤宁宫起火。这两件事十分巧合,只要证明起火是一场阴谋,宫墙之事自然也会被怀疑,命格之事就迎刃而解。
清音默默等待小林子的结果,这时钦天监终于卜算完毕。
“这…皇上,这乃是不祥之兆啊。”吴副监一脸惶恐,对康熙躬身。
起火自然不是好事,康熙点头:“是何预兆?”
他一边问一边眼神凌厉地看着吴副监,似乎在担心,又似乎在警告什么。
众妃嫔听见问话,顿时都竖起耳朵听,眼中划过一丝期待,会是大家想的那样吗?
清音见吴副监神色平淡,只有面上有些肤浅的惶恐,似乎是畏惧天子威仪。看起来竟然毫无破绽,丝毫瞧不出心虚。
这些算命的惯会神神鬼鬼的,心理素质也超乎寻常的强大,怪不得能招摇撞骗混饭吃。
“这…”吴副监故意看了旁边荣贵妃一眼,又一脸惶恐地跪下,“皇上,此事关系重大,微臣不敢说。”
他这吞吞吐吐的样子,更加说明事情和清音有关,典型的此地无银。
众妃嫔显然也看出来了。
佟妃见此,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催促道:“究竟是何预兆,可是和后妃有关?”
可惜吴副监此时入戏的很,一直不肯说。
直到康熙恕他无罪,他才吞吞吐吐地说:“乾清宫乃真龙所在,极阳,坤宁宫本该是真凤所在,极阴。阴阳相合,才能天地和谐。”
他又说了一大堆阴阳龙凤之类的话,在康熙不耐烦之后,才图穷匕见:“中宫起火乃是上天示警,真龙龙气过旺,寻常鸾鸟若与之相配,只怕引火烧身。”
他说完就跪在地上,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似乎终于害怕起来。
只是此时谁也顾不上他,大家都在心里琢磨这几句话的含义。皇上是真龙,需得真凤相配。若是寻常鸾鸟,就会被克死。
皇后是真凤,那后妃自然就是其他鸾鸟。鸾鸟不能当皇后,不然就会伤及己身。
这不就是指荣贵妃今日差点受伤之事吗?皇上刚刚决定立她为皇后,这还没当上,上天就示警了。若真当了皇后,只怕死得更快。
清音见吴副监果然如此回答,不由确认般问道:“依吴副监的意思,是本宫不配坐皇后之位?”
吴副监听了这话,却没有回答,只是磕了一个头,似乎不敢得罪她。
不过他此举和默认无异,康熙顿时神色莫测。众妃嫔想笑,但是怕惹怒皇上,就强忍笑意。
“那依吴副监的意思,先皇后是否真凤?”清音见吴副监摆明了害自己,自然不想饶了他。
这个问题也是个送命题,若回答不是真凤,那必定得罪两位皇后的娘家,以这两家的势力,有的是法子让他生不如死。可若回答是真凤,那为何两位皇后接连早逝?
吴副监显然没有预料到她会这么问,半晌道:“先皇后自然是真凤,只是凤气不足,才早日回归本体。”
果然狡猾,清音见他这么快就想好了答案,并不意外,又问:“吴副监的意思,是皇上克死了先头两位皇后?”
凤气不足,所以引火烧身嘛。
听了这话,众妃嫔脸色大变,都去看皇上的脸色。原以为荣贵妃言语放肆,皇上必定龙颜大怒,不想依旧神色莫测地坐着,似乎想看荣贵妃还能问出什么话来。
场中吴副监听了这话,顿时汗如雨浆,真正害怕起来。荣贵妃短短几句话,就将他逼入了绝路。
他刚刚才说了真龙与鸾鸟想克,此时又说先皇后凤气不足,岂不是真好对上相克之语?
先皇后并非真凤,还是皇上克妻。这两个送命题竟然同时摆在了他眼前,不管说什么,他都死定了。
可是若承认是太皇太后指使,他便犯了欺君之罪,还会得罪太皇太后,只会死得更惨。
所以,今天他竟然把自己害死了。想到这里,他顿时吓得昏了过去。
见吴副监昏了过去,康熙叹了一口气,看向清音:“贵妃,是朕对不起你。”
没想到他真的克妻,竟然差点害了清音。
众妃嫔见皇上这般说,似乎是打消了册封之意,顿时心花怒放,都顾不上嫉妒皇上对荣贵妃做小伏低了。
反正皇上对荣贵妃宠爱人尽皆知,她们早已学会不在意。现在更关键的,还是荣贵妃不能当皇后了。
谢天谢地,可见命是天注定的。荣贵妃天生就是个包衣奴才,做不了主子娘娘。
佟妃忍不住道:“幸好皇上昨儿没有下旨册封,不然贵妃岂不是危险了?”
她说着偷偷拿帕子掩了嘴,却故意看了一眼清音,似乎十分得意的样子。
惠妃做作地长呼一口气:“是啊,如此说来贵妃还是命好,不然就凶多吉少了。”
钮祜禄妃见荣贵妃哑口无言的样子,终于放下了那一丝隐忧,假装安慰:“贵妃别担心,虽说不能册封,但是皇上还是疼你的。”
皇上越是疼爱荣贵妃,就越不会拿她的命冒险。荣贵妃这辈子,止步于贵妃。
皇后之位,是她的。
清音耐着性子听了一会,见小林子悄悄进来对她点头,才微微笑了笑:“本宫的福气够不够,钦天监说的不算,两位妹妹说的也不算。”
她转头看向一脸消沉的康熙,笑道:“皇上,钦天监之语不可信。”
第080章 摄六宫事皇贵妃
康熙听了这话, 顿时看向清音,眼中带着一丝期待:“为何这么说?”
“钦天监怎么就不可信了,贵妃真是奇怪。”佟妃见荣贵妃不肯认输, 只觉得好笑。
钦天监可是朝廷命官,素来精通命理。上至天文气象,皇上祭天,下至皇室嫁娶,都离不开钦天监的推衍。
荣贵妃不过一介妃嫔,竟敢口出狂言。
“贵妃应该是太伤心了, 才会失言。”钮祜禄妃这么说着,却心中一紧, 莫非荣贵妃真的发现了什么?
惠妃端嫔等人都目露嘲讽, 显然也觉得荣贵妃被刺激得失态了。虽然她看起来还是那副清丽婉转的样子, 但想也知道心里是怎样的煎熬。
若换成是在场任何一个人, 得知到手的后位就要失之交臂,只怕都会发疯。荣贵妃这样的, 已经算镇定了。
清音看了几个妃嫔一眼, 转头对康熙说:“皇上, 吴副监的占卜根本不准。只因坤宁宫的火并非天意,而是人为。”
殿内众人都表情空白了一瞬, 宜嫔失声道:“人为?是何人要害贵妃?”
这个问题问得极好, 清音赞许地看了她一眼,转头看向其他妃嫔, 就见大家都目露惊讶, 只有钮祜禄妃有些慌乱。
“钮祜禄妃, 你说若此事是人为,岂不是对先皇后大不敬?”钮祜禄妃素来装作和先皇后情深的样子, 此次却烧掉了钮祜禄皇后的遗物,可见也是虚情假意的人物。
后宫妃嫔对先皇后不敬,可是大罪。
钮祜禄妃强忍慌乱,试探地问道:“贵妃说此事是人为,可有证据?”
“贵妃说是人为,那自然有其道理。”康熙想起清音在东暖阁时就问了主事几句话,莫非她是从那时怀疑是有人放了火?
若此事真是人为,那宫墙之事和钦天监只怕也不简单。幕后之人设计这么一出大戏,正是为了让他打消册封清音的意思。
此人居心叵测,他必要严惩。
想到这里,他看向清音:“究竟是何人所为,贵妃有何发现?”
见皇上几乎是立刻就相信了荣贵妃的话,众妃嫔心中都有些滋味难明。皇上对荣贵妃信任也好,宠爱也罢,都不是寻常帝妃可比。
此时皇上催促贵妃,众人更能体会到皇上的急切。他只怕是巴不得推翻钦天监的批语,好册封荣贵妃为后。荣贵妃一说起,可不就顺水推舟了。
清音对康熙道:“皇上可还记得,东暖阁的窗户大开?”
康熙自然记得,所以清音的意思是有人通过窗户纵火,他不由问道:“只是东暖阁并无引火之物,此人是如何放火?”
按照常理来说,放火自然是要用火镰或者将火把扔进东暖阁,才能将里头的帐幔引燃。
着火之时正是白天,不可能有人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纵火。
东暖阁无人进来,也没有留下任何纵火的痕迹。因此钦天监说上天示警降火,才让人深信不疑。
清音示意众人去看那索伦杆,说道:“皇上,这锡斗时常添加食物,若有人在此处引火,定然不会引起众人注意。”
听了这话,惠妃顿时质疑:“那里离东暖阁如此远,如何放火?”
清音看向钮祜禄妃,含笑问道:“妹妹也是学富五车的人物,可知此人是用何物点火?”
钮祜禄妃在荣贵妃提起索伦杆时,脸色就渐渐苍白,此时勉强道:“臣妾才疏学浅,并不知还有此物。”
荣贵妃明明是宫女出身,理应见识短浅,为何会知道此物?
康熙听到这里,却已经明白,他恍然大悟地笑道:“朕怎么没想到,淮南子有云,’阳燧……执日高三四丈时,…吹之则燃,得火。‘,此人只怕利用类似于阳燧之物纵火。”
阳燧是一种古老的点火物品,只是发展到清朝时,已经习惯用火镰了,一般人并不知道这种东西。
清音开始也没想到这东西,不过她知道盛夏季节用矿泉水瓶都能点火。古代没有矿泉水瓶,但将金属物磨成凹透镜的形状却不难。
原来还有种东西叫阳燧。
清音顿时笑道:“皇上果然学富五车,也知道此物。”
她说着转头看向小林子,吩咐道:“将人带进来,让皇上问话。”
小林子让人押着一个小太监回来,禀报道:“果然如主子所料,在他房中搜出此物。”
清音将东西接过来一看,只见此物形似铜镜,中间却是凹陷的,看着也是个古物。
她将这东西转交给了康熙:“皇上,你瞧瞧此物。”
康熙接过一看,果然是阳燧,立即看向地上的小太监:“你是受何人指使,还不从实招来?”
那小太监哪里知道皇上会亲自审问,吓得尿裤子,慌慌张张地说:“皇上恕罪,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啊,是侍书姑姑让奴才做的。”
“侍书?”康熙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是谁。“将她带上来。”
清音却记得侍书是钮祜禄皇后原先的侍女,皇后死后,应该就留在坤宁宫打理杂物。
侍书很快被带了上来,她似乎早就准备好牺牲自己,果断招认道:“奴才恨先皇后,只因奴才当初为了族人招认她下毒暗害荣贵妃,她便恨奴才入骨,时常打骂出气。昨日想起还要为了她在坤宁宫待一辈子,便起了念头烧毁她遗留的东西。”
这个理由如此合情合理,似乎极有可信度。只是那阳燧乃是传说之物,她一个宫女从何处得知?况且此事发生的时间太巧了,几乎就像是设计好来害荣贵妃的。
康熙自然不信她的说辞,便让魏珠拖下去继续审问。至于怎么审,那就是慎刑司的事了。
可惜侍书嘴紧得很,几乎被打得只剩一口气,依旧咬死是自己的主意,并无他人指使,事情陷入了僵局。
不过起火已经断定是人为,钦天监自然是胡言论语,皇后之位依旧是她的,钮祜禄妃的计划自然失败了。
只是也应该给钮祜禄妃一个教训,不然她往后还会生事。清音暗自猜测侍书受了钮祜禄妃的胁迫,不然不会这么不怕死。
她想了想,看向钮祜禄妃:“皇上,侍书是先皇后从宫外带进来的,不知妹妹可曾识得?”
她和先皇后是亲姐妹,怎么可能不认识她身边的贴身侍女?
钮祜禄妃见荣贵妃依旧在怀疑自己,只觉得心头发紧,神色僵硬道:“依稀记得,不过许久未见了。”
“是吗?”清音见康熙看钮祜禄妃的目光变得若有所思,又问道,“昨日妹妹还进过东暖阁,应当没有开过窗户?”
康熙一听提起这个,觉得钮祜禄妃的嫌疑就更大了。钮祜禄妃昨日去东暖阁缅怀,如果趁机打开窗户,岂非容易得很?
钮祜禄妃接触到皇上怀疑的视线,只觉得心惊肉跳:“臣妾不知贵妃在说什么,臣妾并未打开窗户,也和起火之事无关。”
清音挑眉:“妹妹怎么说起起火之事?此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钮祜禄妃顿时语塞,她似乎不应该跟着荣贵妃的节奏走,不然只会越描越黑。
宜嫔见这情形,顿时眼珠一转:“起火之事是何人指使,审一审这吴副监不就水落石出了?”
是啊,众人都想起来还有一个证人,顿时看向地上昏迷不醒的吴副监。
“万万不可。”钮祜禄妃脸色大变,如果吴副监招认,一切都完了。
“为何不可?”康熙顿时不满地看向钮祜禄妃,对她的怀疑更深。
钮祜禄妃勉强找了一个理由:“吴副监毕竟是朝廷命官,不宜轻易受审。”
康熙说:“朕是皇帝,自然能审。”
他说着就要挥手带吴副监下去,就听魏珠进来:“皇上,太皇太后来了。”
清音暗道果然,太皇太后得知事情暴露,就跑来救场了,看来这一场大戏当真和太皇太后脱不开关系。
她来了也好,这个老太太素来对她不友好,却极得康熙信赖。若有机会能破坏他们的关系,也许是件好事。
太皇太后很快扶着苏麻的手进来,一脸凝重:“皇帝,今日坤宁宫闹得沸沸扬扬,究竟怎么回事?”
康熙恭敬地将事情说了,又说必定严惩幕后之人。他说着看向钮祜禄妃,意有所指。
太皇太后见此,叹了一口气:“这吴副监审不得。”
虽然是同样的阻止追查,但是太皇太后的理由却十分高明,她语重心长地说:“如今你要收服天下汉人之心,可知汉人素有‘刑不上大夫’的观念?若他有个万一,那些汉人还不更抗拒咱们的统治?”
好一个刑不上大夫,清音在心中暗叹太皇太后高明。
汉人王朝素来对官员十分尊重,一般不会对官员动刑。如今康熙当政,却视天下官员如奴才,这一点一直被汉人文人诟病。
康熙听了这话,当真沉默了片刻。
半晌他叹了一口气:“依皇祖母之意,就是让朕放过幕后之人,姑息那人中伤贵妃了?”
太皇太后见皇帝妥协,却不觉得轻松。皇帝素来聪慧,怎么会被这么简单的理由说服。
他是在怀疑自己,只是不想戳破罢了。
她现在只是后悔,不该姑息荣贵妃成长到如今地步,就连她都对付不了了。
“哀家就这一个要求,至于荣贵妃…”太皇太后脸色暗沉,“你设法补偿便是。”
清音听得好笑,她都要册封皇贵妃了,两年之后还是皇后,有什么是她得不到的?她话里的补偿不过是空头支票。
却不想康熙听了这话,却另有安排,当即道:“魏珠拟旨:即刻册封荣贵妃为摄六宫事皇贵妃,一切仪同皇后,赐中宫笺表。内外命妇,于册封之日行大礼参拜。”
听了这话,众人顿时呆住。
太皇太后气得胸口起伏了两下,什么“摄六宫事皇贵妃”,都有中宫笺表了,和真正的皇后有什么区别?
中宫笺表一出,连皇帝不能驳斥,乃是皇后最大的权力。而内外命妇参拜,也是册封皇后才有的礼节。
皇帝这是迫不及待想册封荣贵妃为后了。
“皇帝,你莫忘了,如今是先皇后孝期。”太皇太后反应极快,苦口婆心,“你如此罔顾礼法,当心朝野非议。”
哪有皇后死了不到半年就立新后的,不仅罔顾礼法,还显得皇帝薄情寡义,喜新厌旧。
清音听了这话都觉得十分有理,康熙不就是因此才迟迟没有册封她吗?
不想康熙却对太皇太后躬身道:“孙儿自然不是自己想立后。而是仰承太皇太后慈谕,才勉强立荣贵妃为摄六宫事皇贵妃,而非太皇太后要求立的皇后。”
听了这话,众妃嫔都呆滞了,皇上似乎有些不要脸。
清音却在心中暗赞,康熙不愧是千古一帝,连这种法子都想出来了。
不是怕说我薄情寡义吗?不,我是孝顺。是太皇太后逼我立新后,我自己是不愿意的。只是迫于孝道,才勉强册封了摄六宫事皇贵妃。
至于皇后,当然还是要等孝期到了再立。
整个逻辑完美无缺,堪称天才。
只是听了这个天才般的做法,清音心中暗爽,太皇太后却气得心口疼。
“皇帝,你在怨哀家?”太皇太后这才有些后悔,她不该轻易动荣贵妃。她没想到皇帝对荣贵妃如此看重,竟然因此怨上她了。
康熙自然不会承认自己在生气,顿时疑惑道:“皇祖母何出此言?不是你说要补偿荣贵妃?”
太皇太后见此,就知道皇帝的确和自己起了隔阂,顿时气得脑袋发晕:“哀家都是为了谁?”
还不是怕他对荣贵妃用情太深,纵容她势力壮大,最后反而受她操控吗?
只是她也知道皇帝听不进这些话,因此有些心灰意懒:“罢了,皇帝要做什么,谁能阻拦得了?哀家累了,回宫歇着了。”
见太皇太后疲惫离开的背影,康熙又有些后悔伤了她的心,只是最终没有开口挽留。
太皇太后可以对荣贵妃不喜,却不能动手害她。他要明确的告诉太皇太后这一点,才能保证荣贵妃的安全。
他想到这里,收回视线,转头见其他妃嫔都呆呆地站着,微微皱眉:“你们愣着做什么?该拜见摄六宫事皇贵妃。”
众妃嫔回过神,恍惚下拜:“参见皇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清音看向康熙,见他轻轻点头,便呼出一口气,微笑道:“免礼,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