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骨!等一下!”

    身后传来急切的呼唤声。

    乙骨却头也不回,在高楼顶端飞跳跃,速度快得只剩呼啸而逝的残影。

    白绘子咬牙,站定拉弓,手里的箭急驰而出,一箭射下前方少年的肩扣。

    乙骨面色苍白地停下,难以置信地回头。

    她居然把箭头对准他。

    白绘子赶上前,勉强挤出温柔的笑,“对不起,乙骨,我只是想让你停下来。”

    白绘子小心打量少年的神色,“你一直不理我,我很害怕,你可以听我解释吗?嗯?”

    乙骨低头,沉默不语。

    白绘子试探着握上乙骨的手,两人的手都冰凉,没有多余的温度。

    “我知道刚才你看到那些很震惊,但是,但是······”她绞尽脑汁地想借口。

    “我是有苦衷的。”她总算想出了这一句。

    “对,我是有苦衷的,你要理解我,不要,不要······”她语无伦次。

    “乙骨,求求你,不要告诉老师好吗?”

    如果被老师知道,她被赶出高专就一无所有了。

    白绘子满眼恳求,面上满是惊惶。

    “白绘子,你喜欢老师,是吗?”乙骨眼神复杂,喃喃道,“所以,老师才让我不要接近你。”

    他忽然一切都想明白了。

    想到了之前白绘子和五条悟之间奇怪的气氛,还有老师让他不要接近白绘子时的欲言又止。

    “对。但这已经不重要了,老师已经拒绝我了,我也答应老师做他乖乖的学生。”白绘子抱住乙骨的手,哀求他,“今天的事不要告诉老师好吗?”

    夜风里她凌乱的发拂过秀美的脸庞,被夏油肆意吻过的唇微微红月中,被咬破的耳垂还渗着血丝。

    “既然你喜欢老师,为什么?”乙骨抬起眼,眼里满是痛苦和挣扎,“为什么和那个诅咒师······”

    为什么和那个诅咒师那么亲密的吻在一起?

    “是禅院家逼我的!”白绘子激动地甩扶住他的肩膀。

    “乙骨,你知道的吧,禅院家烂透了,他们把我安排进高专送给老师,但失败了。所以又把我送给诅咒师,和诅咒师狼狈为奸,我是逼不得已。”

    “如果你把看见的都告诉老师,那我会被高专按叛徒处置,禅院家也会舍弃我这颗棋子,我会死的。嗯?”她眼里蒙上一层凄楚的泪,在月色下盈盈可怜。

    “不会的。”乙骨纠结地扭过头,避开她楚楚哀求的眼,“老师是无所不能的,你回高专后和他认错,坦白这一切,他会保住你的。”

    “保住?”

    废了这么多口舌的白绘子冷笑。

    “怎么保?保住一条小命么?之后呢,我因为勾结诅咒师被高专关永远的禁闭?还是送回禅院家被物尽其用,送给别的男人?”

    “不会的!不会有别的男人!”乙骨打断她,按住她的肩膀努力平静下来解释。

    “白绘子,我们去找老师认错好吗?和诅咒师断绝往来,再看老师怎么安排。”

    “我不要他的安排。”白绘子狠狠挥开他的手,一字一句地拒绝,眼睛里有明晃晃的恨意,“他的安排就是把我像垃圾一样扔在一边,无视我的心意。”

    她掩饰地扭过头,努力平复焦急和愤恨,声音又刻意软下来,“连我和你接近,都要来警告我。”

    乙骨纤长柔软的睫毛轻轻颤动,眼里生出疑惑,“警告?”

    “对啊。”白绘子回过头,盈在眼睫的泪滴轻轻颤落,“因为你是高专的希望,而我是禅院家的棋子,我们连靠近都是一种错误。”

    她拉着乙骨的手,将沾满泪痕的冰凉脸蛋轻贴他掌心。

    “白绘子······”乙骨陷入迷茫。

    五条老师的确一直在阻止他和白绘子接近。

    可是白绘子和诅咒师勾结,关乎咒术届的平衡。

    “白绘子,我们先问问老师的想法,好吗?”乙骨踌躇,“如果情况不好,我就偷偷救出你好吗?”

    虽然白绘子犯错了,但乙骨觉得罪不至死。

    老师又不能时刻守着白绘子,乙骨有自信救出白绘子。

    “然后呢?我成叛徒被高专追捕,也失去了禅院家这个倚仗,没名没姓像见不得人的老鼠一样活着?”

    白绘子绝望地叹口气,平静的擦擦眼泪,眼神空洞。

    “乙骨,你去吧,去告诉老师吧。反正你就是想逼着我死。”

    “不是的,白绘子!”乙骨想去拉白绘子的手,却被白绘子冷冷躲开。

    “明明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会知道这些!你是天才,什么都有,为什么要逼我这个一无所有的呢?”

    她眼眶里薄薄的透明泪水晃动,里面映照着绚烂梦幻的璀璨灯光。

    好漂亮的东京之夜啊。

    放眼望去,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浮华绚烂的灯火辉煌。

    死在东京的夜,倒也很凄美。

    夜风卷起长发凌乱飞舞,白绘子退后几步踩在天台的边缘,眼神平静如死水,“如你所愿,也不用脏了老师的手了。”

    话音未落,她放松身体,直直地往身后夜色里倒去。

    身体在飞速下落,狂卷呼啸的风声喧嚣,心情却莫名的平静。

    她好害怕被老师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啊。

    如果知道她和诅咒师勾结,他一定会苦恼地叹气,再毫不手软地处理掉她吧。

    “白绘子!”乙骨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拼尽全力去抓住她。

    即将坠落地面时,乙骨抱住她平稳落地,惊魂未定地抱住她。

    他妥协了,声音颤抖,“我答应你,好吗?我不告诉老师,不告诉任何人。”

    一脸冷漠的白绘子回过神,眼神柔软充满感激。

    “谢谢你,乙骨。”

    她揽上乙骨的脖颈,姿态柔软的贴在他的怀里,“从此以后,我们就共同守护这个秘密吧。”

    “好。”乙骨麻木地任由她抱住。

    “这么快就解决了?无趣。”真人坐在高高的天台边缘,无聊地摸着辫子。

    “夏油,乙骨真的会投靠我们吗?”

    抱着双臂的男人轻闭着眼,享受着清凉的夜风,“现在不会,还没到时候。只有白绘子被逼的走投无路时,她才会把乙骨抓在手心,当作筹码献给我们。”

    “好吧,小心点吧。你把她当刀,磨得越来越快,我真怕她第一个捅的人是你。”真人抚摸着脸上狰狞的缝合线开玩笑,“今天过去,她应该对你恨之入骨。”

    “恨?”夏油杰不以为意的笑,“你太小瞧她了。对五条悟之外的人,她没有什么爱恨的,只有利用和不能利用。”

    “喂,夏油。”见夏油杰转身要走,真人叫住他。

    “和女人亲吻有趣吗?如果我们诅咒完全取代人类,男欢女爱也要学习下的吧。”

    总是看着夏油和白绘子那么缠绵的吻,真人偶尔也会好奇,毕竟他可是充满求知欲的咒灵啊。

    夏油杰回头,眼神冰冷,藏着讥讽,“咒灵也会对女人有兴趣吗?”

    “你可以试试。”夏油杰丢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东京咒术高专,后山,密林。

    庵歌姬抱着抽签桶站在东京的学生面前,“好了,东京的学生们,为了比赛的公平公正,我们按抽签组队模式,分为两组出发寻找特级咒灵「嵬」。京都的学生们由五条老师带队,已经从密林的另一入口进入。”

    “哪个学校先捕获咒灵,则取得姐妹交流会的胜利。”

    “现在,依次上来抽签。”

    白绘子穿着简单的白色训练服,站在中间。

    等狗卷上前抽取后,白绘子才随意抽了一张,和他擦肩而过。

    乙骨抽了张黄色牌,白绘子顺势摊开手,手心赫然也是一张黄色牌。

    “好巧,乙骨。”

    她巧笑倩兮地拉住乙骨的手,“我们出发吧。”

    “嗯。”乙骨温顺的被她拉走。

    禅院真希看着那两人走远,捏着绿色牌,疑惑地皱起眉,“狗卷,我刚才好像看见你拿的是黄色牌。”

    狗卷挥挥手里的绿色牌,紫色水晶似的眼睛清澈又平静,“鲣鱼干。”

    “好吧,可能我看错了。”禅院真希大声喊熊猫,“熊猫,别磨蹭了,快走啦!”

    密林里潜伏着大大小小的咒灵,但有了乙骨,就像手握一张王牌,战无不胜。

    白绘子跟在后面,看乙骨轻轻松松斩杀咒灵。

    “怎么了?”察觉到白绘子的脚步变慢,乙骨提着剑停下。

    “没什么。”白绘子收回心神,“只是在想,咒灵「嵬」是什么样的。”

    “不管什么样,我都会保护你的。”乙骨认真地向她承诺。

    他琥珀澄澈的眸子在阳光照耀下透亮,偶尔有飞鸟的影子从他清澈见底的瞳仁里掠过。

    “嗯。”

    白绘子敷衍一声,抬头看着头顶低空盘旋的一群飞鸟,通身雪白,却长着鲜红如血的长长的喙,叫声凄凉似婴儿哭嚎。

    “好吵啊,叫得好难听。”白绘子皱眉。

    一进密林就被这些鸟跟上,围着他们转。

    “我们快走吧,甩开这些飞鸟。”白绘子拉起乙骨的手,想加速前进。

    乙骨却站在原地不动,一脸疑惑。

    “白绘子,没有鸟啊。”

    他清澈如水的眼底还倒映着飞鸟掠过的浮影。

    白绘子猛然抬头!

    飞鸟集合成群,俯冲着向她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