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穿越流12

    纪姜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 外面火光冲天,太监扯着尖细的嗓子喊,“走水了!走水了!”

    隐隐约约的烟雾窜入鼻尖, 外面青竹叫道,“王爷,出事了。”

    纪姜倏地一下坐起来。

    起火了?

    他急忙披上外袍下床往外走,“哪里起火了?”

    “是陛下那边。”青竹的表情凝重, “护卫队所住的地方也起火了。”

    “现在所有人都在那边救火,陛下还没出来。”青竹又道。

    纪姜顾不得过多思考, 只道, “先过去看看。”

    他们一转头便看见薛燕朝急匆匆往纪姜这边走, 在看到纪姜那一刻, 薛燕朝重重地松了口气, 三两步走到纪姜面前把纪姜按进怀里,“哥哥, 吓死我了。”

    纪姜推了推薛燕朝, 这下没心思和他胡闹, 只道, “先去看看父皇,是他那边起火了。”

    皇帝所住的地方燃着熊熊大火,所有人都慌慌张张地在灭火。

    李德顺一见纪姜和薛燕朝便走过来, 脸上布满了焦急之色,“四皇子,王爷,陛下还在里面没出来!”

    纪姜眼皮跳了一下, 皇帝还在里面?

    他的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没看到薛邵。

    “王爷, 现在怎么样啊?”李德顺问。

    纪姜看着冲天的火光,抿了抿唇,皇帝对他真的很好,就算有什么私心,也不能改变皇帝真心实意地宠爱他,把他当做儿子。

    即便是他嚣张又不讲道理,皇帝也从未责怪他,他能感觉到皇帝是真心喜欢他的。

    在这里的二十余年,他也是真的把皇帝当做父亲的。

    现在怎么办?纪姜有些不知所措,他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薛燕朝看了一眼纪姜,从旁边的宫人手中夺过水桶来往自己身上一泼,沉声道,“哥哥,你等我,我去看看父皇。”

    “四皇子!”李德顺大惊,“不可!四皇子,火太大了!”

    “不行!”纪姜抓紧了薛燕朝的手,抬眸看着薛燕朝,眼底映着跳高的火焰,“不行,你不能去!”

    “哥哥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薛燕朝安抚着松开纪姜的手,“我很快就会出来。”

    “薛燕朝!”

    薛燕朝一笑,“我去去就回。”

    薛燕朝说罢,径直往火里冲去。

    “薛燕朝!”

    此刻薛邵才急急忙忙来问,“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起火了?”

    李德顺道,“荣王殿下,火是从内部烧起来的,暂时还不知道怎么会起火。”

    “里面除了父皇还有其他人吗?”薛邵沉声问,“没有安排什么人在里面看着父皇吗?”

    “陛下说想一个人看看书,让奴才给他去准备一些糕点。”李德顺苦笑一声,“陛下看书的时候屋里是不留人的,我回来的时候已经烧起来了。”

    “还有。”李德顺道,“方才四皇子进去了,就在王爷来之前。”

    薛邵一愣,他下意识看向纪姜,“芽芽,你没拦着他?”

    纪姜压下心底的慌乱,摇了摇头。

    薛邵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纪姜的脑袋,“别怕,不会有事的。”

    纪姜后退一步,勉强扯起一个笑容来,“我知道。”

    薛燕朝可是龙傲天,龙傲天怎么会有事呢?

    可他还是有些害怕。

    他紧紧地盯着薛燕朝冲进去的地方,这人……怎么敢?

    “王爷。”李德顺低声说,“陛下和四皇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纪姜沉默着没说话。

    “出来了!”有宫人惊呼,“四皇子背着皇上出来了!”

    “快、快宣太医!”

    又是一阵混乱。

    薛燕朝把昏迷的皇帝给了李德顺之后,停在纪姜面前,他看着纪姜,眼底都是火光,“哥哥,父皇不会有事,不要难过。”

    “我没有。”纪姜连忙扶住薛燕朝,“你呢?有没有事?”

    薛燕朝眼底露出笑意,“哥哥担心我?”

    “你!”纪姜生气,“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嗯……”薛燕朝的脑袋埋在纪姜肩上,“哥哥,有点窒息了……我稍微地休息一会儿。”

    纪姜的手摸到了薛燕朝的后背,黏腻的血迹让他的手颤抖起来,“薛、薛燕朝!”

    ……

    薛燕朝是因为吸入了太多的浓烟以致昏阙,后背明显被掉下来的房梁烧伤,那一片肉看起来触目惊心。

    起火后续的事是薛邵在处理,纪姜便没再多管。

    柳玉修和钟闵也来看过薛燕朝……主要是看纪姜,昨天晚上的情况太混乱了,起火的不止皇帝的寝宫,他们是后面才听说薛燕朝闯进火场救皇帝的事。

    纪姜中途去看过皇帝,皇帝也没醒,据太医所说,就算醒过来,只怕身体也会落下问题。

    人还活着就好,纪姜松了口气之后又纪姜担心起薛燕朝来。

    他从皇帝休息的地方回到薛燕朝的房间,薛燕朝趴在床上,露出黝黑的后背,后背被烧伤的地方已经被包扎了起来。

    得了空,纪姜才思考起这场火是真的意外还是人为来。

    原本的剧情线里,薛邵想逼宫但是失败了,但薛邵从未想过要弑父。

    依照纪姜对薛邵的了解,他也不是会弑父之人,而且昨天晚上的担忧也不似作假……

    纪姜沉下眉,也许真的就只是意外,只是刚好和薛邵准备逼宫的日子撞上了。

    不过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应该要回盛京才对。

    纪姜起身,打算去问问薛邵。

    他一动,又停下,回过头便见自己的衣服被薛燕朝紧紧拽住。

    纪姜微愣,看向薛燕朝的脸。

    薛燕朝长睫微动,缓缓睁开眼来,他看着纪姜,声音无比沙哑,“哥哥,要去哪里?”

    纪姜倏地坐回来,“你醒了?”

    “哥哥守了我很久吗?”薛燕朝呼吸有些不畅,也不知道是因为趴着说话还是因为伤到了嗓子,“我一直感受到哥哥……在为我难过。”

    “没难过没难过。”纪姜连忙捂薛燕朝的嘴,“你还是别说话了,看你说话都艰难。”

    薛燕朝低低地笑了一声,又问,“哥哥一晚上没睡吗?”

    纪姜的确一晚上没睡,这会儿眼底都带着些许青黑之色。

    薛燕朝往里面挪了一下,轻轻地嘶了一声。

    纪姜大怒,“你想死啊,明明受伤了还动什么?”

    薛燕朝噤声,眨着眼小心翼翼地看着纪姜。

    纪姜:“……”

    “哥哥和我一起睡。”薛燕朝小声说,“你累了一晚上了。”

    纪姜摇了摇头,“你自己好好休息,特别是后背,晚点还要换药。”

    薛燕朝眼巴巴地看着纪姜。

    纪姜:“……”

    他无奈道,“等会儿我要碰到你的伤口了,你可不许哭。”

    “不会,伤口不碍事。“薛燕朝眉眼带笑,拍了拍床铺,“哥哥来躺下。”

    纪姜在薛燕朝旁边躺下,他侧身看着薛燕朝,“昨天晚上为什么冲进去?”

    “哥哥很在意,我看到了,哥哥眼底有泪光。”薛燕朝说,“他对你很好。”

    纪姜愣了一下,“因为我……”

    薛燕朝轻哼一声,“我本来和他也没什么感情啊,非要扯一下的话,那就是他是皇帝,现在还不能有事。”

    纪姜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还是因为我。”

    薛燕朝的手指轻触纪姜的脸,“嗯,不想哥哥难过。”

    “可若是你出事了,我同样会难过啊……”纪姜喃喃,“你那个时候就没想过我啊?”

    “当然是因为我知道自己不会出事。”薛燕朝咳嗽了几声,“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怎么敢进去?我可舍不得我的哥哥变成寡夫。”

    “我寡你个头!”纪姜气得一巴掌拍过去,“你真是没救了!”

    薛燕朝又嘶了一声,委委屈屈,“哥哥,疼嘛……”

    纪姜:“……”

    他面无表情地揉了揉薛燕朝的肩,“我真是……真想揍你一顿。”

    “等我好了,哥哥揍个够。”薛燕朝说到这里又问,“哥哥,皇帝醒了吗?”

    纪姜摇了摇头,“还没有。”

    “哥哥觉得这次的火是意外吗?”薛燕朝问。

    纪姜看向薛燕朝,“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是。”薛燕朝半搂着纪姜的腰,“一个皇帝身边那么多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被困在火中……更何况我进去的时候,皇帝趴在书桌上,已经昏倒了,不是吸入太多浓烟晕倒的,而是在起火之前就已经晕倒了。”

    纪姜心跳微停,他好半晌才说,“那你觉得会是谁?”

    “我无法判断。”薛燕朝闭上眼,“远在盛京被禁足半年的端王有可能,现在在外面费心费力的荣王也有可能……或者其他藩属国插进来的探子也有可能。”

    “当然哥哥,也说不定是我呢。”

    纪姜额头青筋跳了跳,“你再废话,我把你踢下床去!”

    薛燕朝:“……”

    薛燕朝说,“我不胡说了哥哥。”

    纪姜抿直了唇,往薛燕朝怀里缩了一下。

    薛燕朝轻吻纪姜的侧脸,轻声说,“哥哥,不管是谁,若是这次……真的皇帝换人了,你愿意和我离开盛京吗?”

    纪姜愣愣地看了薛燕朝一眼。

    “我会保护你。”薛燕朝说,“不会让你吃苦,我特别会赚钱,还会做饭打扫卫生,我什么都会,哥哥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像在盛京一样,喝喝茶和朋友聊聊天,做些自己高兴的事……就相当于换了一个地方生活,当然,你也可以带上青竹一起走。”

    纪姜有些心动,他忍不住又回忆了一番自己的惩罚,被薛燕朝囚禁……也不是说,非得在盛京吧?

    “若是哥哥想留在盛京自然也没问题。”薛燕朝又道,“反正哥哥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纪姜伸出手碰了碰薛燕朝的后背,他说,“那个时候,很疼吧?”

    “还好。”薛燕朝淡淡地笑了笑,“相比起疼,其实我更害怕自己死了不能和哥哥在一起。”

    纪姜牙痒,“你不是说你有十足的把握吗?”

    “有十足的把握,但依旧很害怕。”薛燕朝握紧纪姜的手,“一想到我死了之后,哥哥和其他的男人双宿双飞,我能因为嫉妒气得活过来。”

    纪姜:“……”

    他无语地想,你要真死了我立马就走了,还和别的男人双宿双飞。

    不过他微笑着,“也是,毕竟慕王我啊,人见人爱。”

    薛燕朝闻言,恨恨地咬上纪姜的唇,含糊不清道,“哥哥,不准!你是我一个人的,绝对不能和其他人在一起。”

    “你死了呢?”纪姜问。

    “我死了哥哥也不能和其他人在一起。”薛燕朝格外霸道,“然后等我从坟墓里爬起来和你在一起。”

    纪姜:“……那还是大可不必了,人鬼殊途。”

    “我变成鬼也要缠着哥哥。”薛燕朝咬牙,“哥哥绝对绝对不可以和其他人在一起,无论对方是男是女。”

    纪姜觉得好笑,连影子都没有的事,薛燕朝竟然还因为自己的幻想生气和嫉妒了,他真是不知道怎么说比较好。

    “哥哥为什么不说话?”薛燕朝有些委屈,“难道哥哥真的有什么想法了吗?我不允许。”

    “你真没了你还能不允许?”

    “我没死呢,也不会死。”

    纪姜定定地看着薛燕朝,“你记好了,你的命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以后不管是谁,都不值得你付出自己的生命去拯救。”

    “我知道自己会没事的。”薛燕朝嘟囔着,“我才没那么蠢呢,还用自己的命去救别人……我的命是哥哥的。”

    纪姜差点没被薛燕朝气笑,他推了一把薛燕朝,“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薛燕朝嘶了一声,脸上扭曲了一瞬,“哥哥,疼。”

    纪姜:“……”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起身,“我给你看看。”

    “没事没事。”薛燕朝赶紧把纪姜按住,“哥哥睡一会儿,我不闹你了。”

    “你还真是……”受了伤也半点都不安分。

    “哥哥睡吧。”薛燕朝温热的手覆盖在纪姜的眼睛上面,声音沙哑温柔,“好好休息一会儿。”

    纪姜睫毛微颤,闭上了眼睛。

    他睡得很快,薛燕朝后背的伤口跟火烧一般疼,他眉梢都没动一下,只是轻轻地吻了吻纪姜的唇。

    他的……

    他心满意足地把纪姜搂进怀里,任由后背的伤口疼着。

    不过纪姜在他的怀里,似乎也没有多疼了。

    ……

    薛燕朝不知道是不是浓烟熏坏了嗓子,说话声一直哑声哑气的。

    ……别说,还有几分性感。

    他的伤好得很快,没几天就生龙活虎的,不过伤口看看结痂,后背肯定会留疤。

    “怎么办?”薛燕朝忧心忡忡,“哥哥,我留疤后你不会不要我了吧?”

    纪姜瞥了他一眼,“现在你知道害怕了,当时不见你害怕。”

    薛燕朝赶紧讨饶,“哥哥,下次绝对不会这样了。”

    纪姜淡淡一笑,“不错,还有下次。”

    薛燕朝:“……没有下次了,哥哥我发誓,没有下次了!”

    纪姜轻哼一声,随即眼底又带着担忧,“父皇还没醒,他若是不醒的话……”

    薛燕朝揉了揉纪姜的脸,“哥哥别担心,不管后面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身边的。”

    纪姜说,“若是父皇一直不醒过来,新皇之争必定无法避免,你也是……肯定会被牵扯进去。”

    薛燕朝抵上纪姜的额头,声音温柔,“哥哥,别怕。”

    因为皇帝一直昏睡不醒的事,薛邵大手一挥决定回京。

    这在纪姜的意料之中,无论怎么样,都必须得先回盛京才行。

    薛燕朝扶了纪姜一把,正要上马车,薛邵温和的声音传来,“四弟,你有伤在身,还是另座一辆马车比较好。”

    纪姜的手扶着门框,看向薛邵,“阿朝和我同车,我也能照顾他。”

    “照顾他是下人的事。”薛邵目光幽暗,“芽芽金枝玉叶,怎么能做照顾人的事。”

    薛燕朝微笑,“大哥,我能照顾哥哥。”

    “芽芽有宫人照顾,四弟还是去前面的马车吧。”薛邵的声音不容拒绝。

    薛燕朝眉一皱。

    纪姜看了一眼薛邵,又看向薛燕朝,“你去前面吧。”

    “哥哥!”薛燕朝不高兴。

    “去吧。”纪姜捏了捏薛燕朝的掌心,“休息的时候我再去看你。”

    薛燕朝无法拒绝纪姜,他只能皱眉下了车,看向薛邵。

    薛邵神色自若,“我让人带四弟过去。”

    薛燕朝冷冷道,“不必,我自己会过去。”

    薛燕朝一走,纪姜也打算关门,薛邵伸手按住了纪姜的手,定定地看着纪姜,“芽芽不开心了?”

    纪姜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好,我也是为了四弟好。”薛邵道,“毕竟他还有伤。”

    纪姜嗯了声道,“我知道。”

    薛邵眸光微闪,“芽芽,你很在意四弟吗?”

    纪姜毫不犹豫点头,“自然。”

    薛邵淡淡地笑了笑,他道,“我知晓了。”

    随即,他又重复了一遍,“我知晓了。”

    然后转身往前去。

    纪姜微微蹙眉,他觉得薛邵有点奇怪。

    第132章 穿越流13

    回程的路上没有遇到任何意外。

    只是皇帝出事的消息没瞒住, 朝中大臣人心惶惶,也是这个时候,皇帝醒过来一次。

    他叫了□□和左相等大臣进去, 再打开门的时候,左相神色冷肃,“陛下说,昏迷期间, 由荣王代为监国。”

    这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纪姜也并未过多在意。

    他也去宫里看过皇帝, 只是皇帝紧闭着眼并未醒来, 李德顺站在旁边叹息着, “陛下若是知道王爷如此孝心, 一定会很高兴的。”

    “父皇会醒来的。”纪姜轻声说。

    毕竟这个时候的皇帝, 不会死。

    可是这个时候的皇帝,也不应该闭着眼睛醒不过来。

    纪姜给皇帝掖了一下被角, 神色怔然, 这样看起来, 皇帝的两鬓都是白发啊。

    “王爷。”李德顺又叫了一声, 他垂着眼说,“你该走了。”

    纪姜转头看了一眼李德顺,对方低着头没有看他, “已经很久了。”

    纪姜嗯了声,他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

    只是薛邵代为监国期间,事情倒是越来越多 。

    薛燕朝好不容易得了闲往纪姜这里跑, 他委委屈屈地搂着纪姜,“哥哥, 你有没有觉得薛邵在针对我?”

    纪姜真若有所思起来,“这样想虽然不应该,但我真有一种大哥在针对你的错觉。”

    “这不是错觉!”薛燕朝蹭着纪姜的脸,嘀咕着,“他就是针对我,从回盛京的路上我就发现了,他事事都在针对我。”

    纪姜摸不清薛邵为什么针对薛燕朝,若是说原本的剧情线,薛邵是怕薛燕朝抢夺皇位,可现在薛邵已经监国,做下任皇帝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难道是怕薛燕朝突然和他抢皇位?

    “哥哥,怎么不说话?”薛燕朝又问。

    纪姜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

    “我怎么了?”

    “你好像傻白甜。”纪姜叹了口气。

    薛燕朝:“……哥哥,我一点都不傻白甜,我也知道他为什么针对我。”

    纪姜笑了一声,抬手搂住薛燕朝的肩,“低头。”

    薛燕朝乖乖低下头来。

    纪姜抬起脸亲了一下薛燕朝的下巴,薛燕朝呼吸一紧,手按着纪姜的后颈问,“哥哥,你说如果我现在去和薛邵说我们离开盛京的话他会同意吗?”

    “他如果只是怕我抢皇位的话,我走了他应该就不会有什么担忧了吧?”

    纪姜说,“我不知道。”

    “上位者多疑。”薛燕朝喃喃,“他或许也会怀疑我离开是有别的想法。”

    薛燕朝敛去以往的笑脸,微微皱眉,“而且我觉得薛邵针对我,不仅仅是因为皇位这么简单。”

    纪姜疑惑,“那还有什么?”

    “还有……”

    薛燕朝的目光落在纪姜脸上,他忽然忆起某次晚上送纪姜回来时薛邵还在慕王府等着纪姜,还有在浴池时……薛燕朝一一想来,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薛邵对纪姜是有隐隐的占有欲的,更重要的是,他居然一直没发现,以为薛邵对纪姜真的只是兄弟情谊。

    他的直觉在这个时候竟然没有起作用。

    ……大意了。

    若是这样的话,若是这样的话,只怕他和纪姜轻易无法离开盛京。

    当然,或许是他想多了,薛燕朝想,或许薛邵对哥哥就是格外喜欢这个弟弟而已。

    现在没办法得出答案来,薛燕朝低头,嘴唇轻轻碰了一下纪姜的眼睫,“哥哥,你是我的。”

    ……

    天气已经彻底地凉了下来,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会下雪。

    据说皇帝几乎没有醒来的可能性。

    荣王代为监国许久,能力出众,颇得朝中大臣称赞,据说早朝的时候,三朝元老刘大人恳请荣王在年后登位,获得了朝中过半数大臣的应和。

    “国不可一日无君,荣王殿下的能力臣等都看在眼里,是最适合的人选。”楚锦言朝纪姜模拟刘大人的话和表情,“四皇子回京堪堪半年,端王行事荒唐,臣等只信服荣王殿下。”

    纪姜翻了页书,淡淡地笑了笑,“大哥的确做得不错。”

    楚锦言叹了口气,“可是芽芽,我总觉得……”

    秋猎起火一事最终被定性为意外,纪姜并不知道是不是意外,但大理寺这样说了,大抵也就这样了。

    纪姜看向旁边神思不属的柳玉修,“你是不是有话想说?今天一直没说话。”

    柳玉修沉默了一阵摇了摇头,“没有。”

    “芽芽我们不理他。”楚锦言把纪姜的脸掰过来,“你没去早朝都不知道,最近荣王格外针对四皇子。”

    薛邵针对薛燕朝的事连楚锦言这个傻白甜都看出来了,看来格外过分,但薛燕朝最近没怎么和他说,顶多就是撒娇委屈一下。

    薛邵……到底为什么。

    后面楚锦言又说了些什么,但纪姜有些心不在焉。

    他看向外面的天色,黑沉沉的,带着一股风雨欲来的味道,但这个时候即便是再下雨基本也不会有雷了。

    柳玉修突然站起来道,“芽芽,我先走了。”

    纪姜看向柳玉修,柳玉修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我还有事,所以……”

    纪姜轻轻地点了点头,“去吧。”

    柳玉修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他转过头来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好奇怪。”楚锦言皱眉,“他最近变得神神秘秘,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纪姜道,“大概是太忙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楚锦言又道,“荣王把钟闵派去了军营……在军营之后,可不能随意回京了。”

    纪姜拍了拍楚锦言的肩没说话。

    楚锦言不明所以,“怎么了?”

    纪姜说没事。

    “芽芽。”楚锦言四下看了眼确定没人后才压低了声音,“你有没有觉得,荣王很不对劲?”

    纪姜问,“哪里不对劲?”

    “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想把我们都调离盛京。”楚锦言道,“他之前其实还提过把玉修外放,我总觉得按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多久就到我了。”

    “他虽还未当上皇帝,但做派却已经十足的帝王做派……”

    纪姜敛眉思索,提过把柳玉修外放但没能施行,是因为忌讳着左相?

    可纪姜思来想去不明白,薛邵为什么要这样做,还未当上皇帝便想外放左相之子,想必左相肯定不会高兴……这不就等于得罪了一个有力的支持者吗?

    薛邵到底在想些什么?站在权力的巅峰之后,人便会变得那么奇怪吗?

    他实在搞不懂。

    楚锦言走后,纪姜躺回美人榻上,因着屋内的炭火烧得暖意很足,便眯着眼小憩了一会,没多久便被外面青竹的声音吵醒。

    “荣王说有要事请王爷入宫一趟。”青竹道,“已经派了马车来接。”

    纪姜半合着眼,听见这句话后坐起来,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还未睡醒的沙哑,“派了马车来接?什么事这么急?”

    青竹道,“没有说是什么事,但来的人是李公公。”

    李德顺?

    纪姜倏地一下坐起来,难道是皇帝醒了?

    他下了榻,把外衣披上,往外去,“那我们走吧。”

    “王爷。”青竹连忙又取了披风来,“这个也披上,这会儿入宫再回来大约已经天黑了,外面冷。”

    纪姜微微颔首。

    李德顺站在大厅外,等着纪姜出来,一见纪姜,他便笑着道,“王爷,请。”

    纪姜一边走一边问,“可是父皇醒了?”

    李德顺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不是,陛下还未醒来。”

    “那大哥可有说是什么事?”纪姜又问。

    李德顺的目光有一瞬间变得复杂,他低声说,“王爷,荣王殿下只说了让奴才来接你,不曾说是何事。”

    纪姜理解地点了点头,这会儿叫他去宫里,应当是有很严肃的事。

    “不过奴才知道,四皇子午间的时候与荣王在御书房谈了一阵。”李德顺低声说,“之后荣王殿下的脸色一直不太好看。”

    纪姜微怔,薛燕朝今天一天都没来找他,更没有和他说去找过薛邵。

    是说离开京城的事吗?

    之前薛燕朝好像提过一嘴。

    纪姜握紧了脖子上的扳指,蹙了蹙眉尖,无论薛邵是不是同意,薛燕朝应当都会来和他说一声才对。

    纪姜进入勤政殿的时候,薛邵握着一本奏折已经看了许久。

    地上也滚了两只杯子,看起来之前薛邵很生气的样子……不过谁能让一向温文尔雅无比克制的薛邵生这么大的气?

    纪姜蹲下身把那两只杯子捡起来,喊了一声大哥。

    薛邵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奏折去看纪姜,“芽芽来了?”

    纪姜微微一笑,“大哥找我。”

    薛邵站起身来,绕过书桌来到纪姜身边,他温声问,“累不累?”

    纪姜摇头,“大哥找我做什么?”

    薛邵一顿,然后问,“芽芽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

    “特别想做的事?”纪姜一时没有摸清楚薛邵什么意思,“大哥是要给我安排差事吗?”

    “不是。”薛邵握了下纪姜的手,“手有点凉,先坐下暖暖。”

    纪姜依言坐下来。

    宫女上了茶又悄无声息地退出去。

    外面的天色很暗,看起来会下雨,当然也可能事下雪。

    “我听四弟说,你们过完年打算离开盛京。”薛邵说。

    纪姜一顿道,“的确有这个打算。”

    薛邵缓缓地握紧了手中的茶杯,不动声色,“你们打算去哪里?”

    “还不清楚。”纪姜说到这里,眼中有些许期待,“想去江南,北地也行,哪里都想去看看。”

    薛邵看向纪姜那双过分漂亮的眼睛,他发现,纪姜的眼里闪烁着欢悦,似乎对于要和薛燕朝离开盛京这件事格外高兴。

    他沉声问,“那么父皇呢?他还没醒来,若是某天他醒来发现你和四弟离开了,肯定会难过吧。”

    纪姜微怔,“我们还会回来的,并非一去不回了。”

    薛邵沉默片刻说,“所以你打算,为了薛燕朝,丢下父皇,丢下我,还有你在盛京的朋友们一走了之。”

    “大哥这么说,那你又是为何想让玉修外放?”纪姜脱口而问,“他在户部干得好好的,并未犯错,你为何?”

    薛邵一顿,慢慢道,“他与你说的?”

    “不是。”

    “那就是楚锦言或者钟闵吧。”薛邵嗤笑一声,“反正他们三个与你关系好,即便是你不入朝也什么都会与你说。”

    纪姜沉默地看着薛邵。

    “芽芽,我不是说过吗?”薛邵微微弯腰,手指轻触纪姜的脸,“觊觎你的,我都会替你解决掉,不让他们来烦你。”

    纪姜猛地转过头去,避开了薛邵的手,他心底隐隐有个念头,却又不敢细想。

    薛邵对他的好不是假的,因此他也是真的把薛邵当做兄长的,若是薛邵……

    “刘大人说让我年后择吉日登基。”薛邵并未在意纪姜的躲避,他收回手轻轻地蜷缩了一下手指,“芽芽,无论你有什么想法,至少等到我登基之后再提。”

    纪姜沉默地看着薛邵。

    “对了。”薛邵道,“算起来,薛溯的禁足令应该已经过了,芽芽想不想去看看他?”

    这些日子薛溯十分安分,纪姜也没再去看过薛溯。

    在原本的剧情里,薛溯从来就没有过争夺皇位的机会,薛燕朝登基之后封薛溯为西南王,此后基本没有回过盛京,但安度余生。

    只是现在……

    想到薛邵说的话,纪姜忍不住开口问,“若是你登基,打算如何对薛溯?”

    “芽芽想我怎么做?”薛邵微笑问。

    “……”纪姜一顿,“大哥不应该问我。”

    “芽芽不说,若是我自己决定……”薛溯淡淡道,“他意图对你下手,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纪姜眼皮一跳,“若是大哥登基,那阿朝呢?”

    “芽芽叫四弟叫得好生亲密。”薛邵的目光幽暗,“让我好生嫉妒……”

    那个念头越强烈,纪姜的心脏紧缩着,他张口叫道,“大哥。”

    薛邵的目光在纪姜脸上流连了一瞬才笑道,“明明以前芽芽最喜欢的哥哥是我,自从四弟回来后,我便比不得四弟了,我怎么能不嫉妒?”

    纪姜的心脏一松,轻声说,“因为大哥是哥哥,阿朝不一样。”

    “四弟是你心爱之人对吗?”薛邵道。

    纪姜忍不住摸了下耳垂。

    “四弟回来那日的宫宴,你被薛溯下药之后也是他对吗?”薛邵问到这里后自言自语,“也是,按照你的性子,若不是你对他还算喜欢,哪怕是死也不会让他碰你。”

    纪姜无法反驳,就算是失忆了,没有什么感情,他依旧在潜意识里信任着这个人。

    薛邵闭了闭眼,强行按下心底的不甘。

    现在还不是时候,至少……等他登基,成为真正的皇帝。

    现在……他什么都不能做。

    到时候区区一个薛燕朝而已。

    薛邵脸上又带了笑意,“芽芽还真是,什么都不和大哥说,甚至你想离京的事,也是四弟中午来说我才知道的。”

    纪姜低声道,“我只是打算年后与你说。”

    “准备走了才和我说?”薛邵说完这句话摇了摇头笑道,“算了,总之这些事到时候再说,总之芽芽要看着我登基。”

    纪姜点了点头道,“我想去看看父皇。”

    “去吧。”薛邵回到书桌后,“我让人带你去。”

    纪姜没有停留,转身离开。

    薛邵看着纪姜的背影,握着的毛笔一松,墨汁把奏折染了一大团墨迹。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平静地把折子丢到一边。

    ……

    纪姜看完皇帝出来,外面真的下起了雪。

    开始的雪很小,等到纪姜行至宫门,雪便大了起来。

    这会儿天已经很暗了,可他一眼便看到了匆匆而来的薛燕朝。

    薛燕朝披着黑色大氅,靠近纪姜,他摸了一下纪姜身上的披风,皱眉,“这披风也太薄了,哥哥要生病了怎么办?”

    他一边说,一边解开身上的大氅给纪姜披上,“这个暖和。”

    纪姜抬眸看着薛燕朝,“怎么今天和大哥说要离开的事?”

    “我觉得他今天心情应该会很好,就试探了一下。”薛燕朝说着,淡淡地笑了一下,“他似乎很生气。”

    纪姜道,“我也觉得他很生气。”

    “哥哥。”薛燕朝道,“他轻易不会放我们走的。”

    纪姜的手发凉,他有些坏心眼地把手探入薛燕朝的脖子,“冷吗?”

    “哥哥的手凉。”薛燕朝把纪姜的手握进手中,“哥哥,先回去。”

    纪姜嗯哼一声。

    马车隔绝了外面的风雪,薛燕朝把纪姜搂进怀里,声音很轻,“哥哥,我们要早做打算了。”

    薛燕朝完全看透了薛邵的心思,那个男人绝不会让纪姜跟他走的。

    皇宫的城墙之上,薛邵看着远去的马车,脸上表情却越来越沉。

    等得越久变故越多,他真的能等那么久吗?

    第133章 穿越流14

    第二日的盛京已经被白雪覆盖。

    纪姜醒的很早, 薛燕朝已经穿好衣服准备去早朝了。

    薛燕朝弯腰亲了一下纪姜的唇,“哥哥再睡会儿。”

    纪姜听着外面的簌簌声,“要走了?”

    “嗯。”薛燕朝的手指轻揉着纪姜的后颈, “外面下雪了,我会让人晚点来给你屋子里换炭火。”

    纪姜打了个哈欠,“你使唤得还挺勤快,我慕王府倒像是你的府邸了。”

    薛燕朝笑道, “我可不介意他们把我当慕王妃。”

    纪姜:“……我才不需要一个男王妃。”

    薛燕朝嘀咕着,“反正哥哥是摆脱不了我了。”

    纪姜把脸往被子里一埋, “行了, 你快走吧你。”

    “中午我会和哥哥一起吃饭。”薛燕朝说, “哥哥等我。”

    房门开了又关。

    纪姜却睡不着了。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阵, 坐起来披上狐裘打开房门, 冷风一下子灌进来。

    纪姜吐出一口白气,裹紧了大衣, 往外走去。

    这会儿还在下雪, 薛燕朝离开时的脚步已经被新的雪花覆盖, 看不出任何痕迹。

    纪姜站在院子里站了许久, 他有点想不到薛邵会怎么做,但薛燕朝说他有对策……也不知道这个对策是什么。

    纪姜轻轻地眨了下眼,眼睫上的雪花簌簌掉落。

    “王爷。”青竹撑着伞过来, “外面风大。”

    纪姜微微颔首,转身回到屋子里。

    大雪下了一个上午,楚锦言到慕王府时浑身都是雪。

    进屋时他取下身上的大衣抖了抖,放到暖炉旁边烤着, 转头看纪姜,“早朝上, 四皇子惹得荣王大怒。”

    纪姜微微蹙眉,“因为什么?”

    “因为格尔松的事。”楚锦言道,“荣王昨夜收到奏贴,说四皇子与格尔松有牵连,已经把四皇子关押起来了……”

    纪姜心底一沉,“我知道了。”

    “芽芽,你觉得……”楚锦言低声说,“荣王演这么一出是为了什么?”

    纪姜有预感,这事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他,这样下去的话……

    纪姜抿了抿唇,他说,“我入宫一趟。”

    “芽芽。”

    “别担心,不会有事。”纪姜安抚地笑了笑,“你也先回去吧。”

    薛邵似乎早有预料纪姜会来,他示意李德顺出去,李德顺沉默着走出去关上门。

    纪姜回头看了一眼,又去看薛邵。

    “芽芽来得好急。”薛邵伸出手轻抚纪姜狐裘上的雪花,“先把这个脱了。”

    纪姜后退一步,定定地看着薛邵,“大哥,你知道我来是做什么的。”

    薛邵含笑,“芽芽,你要我怎么办?收到了那奏折,我就得做出反应来,否则朝中大臣又会怎么看我?”

    “大哥,阿朝他不会和你抢皇位的。”纪姜轻声说,“你放过他吧。”

    “他不会和我抢皇位……”薛邵眼底地笑意冷了下来,“那是他没能力和我抢。”

    薛燕朝从未在朝堂积极表现过,可纪姜很清楚,若是薛燕朝真的想抢,他有能力,撇去他的能力外他本就是这个世界的天之骄子,世界天然偏向薛燕朝。

    “更何况,他不与我抢皇位,却会与我抢你。”薛邵的手指轻轻地落在了纪姜的脸上,“芽芽,大哥守了你这么多年,怎么会看着你和他离开彻底抛弃我呢?”

    “我把你当哥哥。”纪姜避开薛邵的手,没有太多的表情,“大哥,我一直把你当做尊敬的兄长。”

    “可我不想当你的兄长啊……”薛邵的声音很轻,“芽芽,我一直未娶妻,就是因为你。”

    “你若是做了皇帝,便必得立后封妃。”纪姜神色冷静,“大哥的意思是,让我和你的妃子争宠?”

    薛邵抬手捏着纪姜的下巴,强迫纪姜看着自己,他目光幽深,“你可以继续做慕王。”

    “做慕王,然后呢?”纪姜追问。

    薛邵淡淡地笑了一下,声音温柔至极,“芽芽,我不逼你,只是想等你自己想清楚,我才是最爱你的人,薛燕朝什么都不是。”

    纪姜平静道,“你最爱的是皇位,薛燕朝可以为了我不要皇位,大哥可以吗?”

    “无上的权力才能让我得到你。”薛邵道,“可惜薛燕朝不懂。”

    纪姜颇为无奈地看着薛邵,“他懂,他什么都懂,大哥,你现在就是在逼他和你抢。”

    薛邵的脸色有些难看,他道,“别说薛燕朝了,我不喜欢。”

    顿了顿,他对上纪姜的目光又道,“芽芽若是想通了,接受我了,我自然会让薛燕朝走……当然,他不可能再回盛京了。”

    纪姜道,“不可能。”

    “不要拒绝得那么快。”薛邵唇角带着笑,“芽芽今天就不回慕王府了,留宿宫中吧。”

    纪姜沉默地看着薛邵。

    “当然。”薛邵说,“你可以去看父皇,甚至去看薛燕朝……看到了薛燕朝,说不定芽芽就会回心转意了。”

    ……

    薛燕朝躺在稻草堆上,老鼠从他的脚边窜过,他倒是闲适,嘴里还叼了根稻草,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调。

    听见脚步声,他余光瞥了一眼,立马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哥哥哥,哥哥——你怎么来这种地方了?”

    诏狱潮湿又阴暗,特别是冬日,没有火,冷得纪姜浑身发颤。

    纪姜吐出一口白气,在狱卒开了门后进去。

    “哥哥。”薛燕朝连忙握住纪姜的手,然后皱眉,“这么冰还来这里?”

    诏狱虽冷,但薛燕朝的手依旧很烫,比纪姜这个裹着大衣的人还热些。

    纪姜幽幽叹气,“早知道我以前就不天天说让你下诏狱了,结果现在真下了,这就是一语成谶吧。”

    薛燕朝噗嗤一声笑出来。

    纪姜没忍住敲了一下薛燕朝的脑袋,“你还笑?都被关进来了。”

    “没事没事,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出去的。”薛燕朝搂住纪姜的腰,“他是不是用我来威胁你了?”

    纪姜道,“大哥只是有点偏执了。”

    不过和前几个世界不正常的龙傲天还有那么一点点……像,但也不像。

    “哥哥还帮他说话,他和我可不同。”薛燕朝瘪嘴。

    纪姜:“……我没帮他说话。”

    “总之哥哥,不管他提什么要求你都别答应他。”薛燕朝道,“我很快就能出去。”

    纪姜伸出手捧着薛燕朝的脸,好奇问,“你这么笃定,是做了什么?”

    “盛京危险,我也不可能真跟傻白甜一样什么都不做吧。”薛燕朝说到这里皱眉,“我本来还想着,和哥哥离开盛京,这辈子做对神仙眷侣就好了……奈何有人不愿意。”

    纪姜睫毛微微颤了颤,“你……”

    “哥哥什么都不用管。”薛燕朝低下头来,“别忘了,前世我可是站在商界顶端的霸总啊,可不是什么傻白甜。”

    纪姜:“……”

    他听薛燕朝自称霸总就忍不住想笑,反正肯定不是什么严肃正经的霸总,绝对是沙雕霸总。

    偏偏他还要一副听不懂的样子,露出迷茫的表情来。

    “总之哥哥只需要记得我的话。”薛燕朝亲亲纪姜的唇角,“什么都别管,等着我出去就好了。”

    纪姜在这点上很有自知之明,他并不擅长这些勾心斗角的东西,不如听薛燕朝的什么都别管最好。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如果你有需要我的地方的话……总之别乱来。”

    薛燕朝安抚地笑了笑,“哥哥放心,我这人最惜命,还想和哥哥长长久久的。”

    “哥哥回府之后便闭门不出,若是薛邵请你,你便借口不来。”薛燕朝道。

    纪姜迟疑了一下,“说不定我能劝说他……”

    “哥哥,你才是傻白甜吧。”薛燕朝无奈,“你把他当哥哥,他可没把你当弟弟,你们现在完全不平等,他心机深沉,一直到现在才把对你的感情表露出来就代表着他已经势在必得,你还不懂吗?”

    纪姜有些失落,他实在有些无法接受薛邵喜欢他这件事,比对薛溯那种感情难以接受许多。

    “哥哥。”薛燕朝声音温柔下来,“回去吧,这里又冷又暗,你不该来。”

    纪姜抿了抿唇,解下身上的狐裘大衣塞给薛燕朝,“披着。”

    薛燕朝重新给纪姜披上,“我皮糙肉厚,打猎的时候在雪山潜伏过三天三夜,不需要这个,哥哥自己披着,别生病了。”

    纪姜蹙眉,“青竹就在外面等我,马车里备有大氅。”

    薛燕朝说,“这里出去这一路也冷。”

    纪姜盯着薛燕朝不说话。

    薛燕朝手轻轻地揉了一下纪姜的后腰,暧昧低笑,“哥哥保重身体,等我出去,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纪姜腰一软,连忙抓紧了薛燕朝的衣服,在听见薛燕朝那句话后,瞬间面无表情。

    “年轻人被憋久了是需要发泄的。”薛燕朝叹气,“我在这里也不知道待多久,出去了肯定想吃肉——”

    纪姜一巴掌拍在薛燕朝脑袋上,冷笑,“你果然该在这里多待几日。”

    说罢,转身就走。

    薛燕朝追至门边,“哥哥,你也要想我,还要梦见我——”

    薛燕朝话音未落,眼前一黑,带着体温的狐裘盖在了他的脸上,馨香扑鼻。

    薛燕朝把狐裘大衣取下来,无奈地笑了一下,那样说了哥哥还是把狐裘留下来了。

    不过……好高兴。

    哥哥担心他。

    薛燕朝握紧了手中的狐裘大衣,凑到鼻间深深地吸了一下上面的味道,这才小心地抱着狐裘大衣坐下。

    诏狱湿冷,弄脏了哥哥的衣裳可就不好了。

    ……

    纪姜没和薛燕朝说薛邵今日不让他出宫的事,对这点他倒是很有自信,薛邵还没登基,就算有什么想法也绝对不敢对他做些什么。

    可是纪姜实在想不到薛邵怎么会那么糊涂,明明平时很聪明的一个人,在这事上倒像是降智一般。

    先不说对他的感情这事,若是薛邵真的想彻底留下他,登基之后一切成为定局,但如今他还未登基,还只是代为监国,怎么就动手了?

    因为薛燕朝说要和他离开的事刺激薛邵?因为嫉妒?

    纪姜在脑子里把薛燕朝回来之后的事过了一遍,薛邵其实不止一次表现出来过,只是他一直以为是兄弟情谊……

    算了,他不想去探究太多了。

    薛邵若是什么都不做还好,若是……

    纪姜抿紧唇,无论如何,他的选择都是薛燕朝。

    说来说去都怪快穿局,若是他的记忆一开始就在,若是他不在这个世界待那么久,薛邵绝对不可能喜欢他的。

    ……不过那样,或许也感受不到父爱了。

    皇帝依旧没醒。

    纪姜站在床边,看了半天又去看李德顺,“一次都没醒过吗?”

    李德顺摇了摇头,“除了让……荣王监国那一次,都没醒过。”

    纪姜问,“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希望渺茫。”李德顺垂下脑袋,“王爷,您该走了。”

    纪姜又看了皇帝一眼,转身往外走,他忽然停下脚步看向李德顺,“李公公,你一直是父皇身边他最信任的人。”

    李德顺低声道,“是啊,陛下永远都是老奴的主子。”

    纪姜道,“你最近总是跟着大哥。”

    李德顺道,“荣王殿下信任老奴。”

    纪姜没再说话。

    一出门,纪姜便看见薛邵站在门口等着,薛邵含笑,“芽芽,快到用晚膳的时间了,我们一起。”

    纪姜没有拒绝。

    薛邵伸出手来握住纪姜的手,“芽芽的手很凉。”

    纪姜倏地一下抽回手来,看着薛邵褪去的笑意道,“大哥,我再说一次,你永远都是我的兄长,也只会是兄长。”

    薛邵的脸色渐渐地沉了下来,“即便去见过了薛燕朝你也是这样想的吗?他的性命,你完全不放在心上吗?”

    “大哥不需要用阿朝来威胁我。”

    “薛燕朝不行,你那三个朋友呢?”

    “……”

    纪姜一顿,缓缓道,“但玉修是左相之子,你现在还需要左相的支持对吧?钟闵的父亲远在西北抵御外敌,大哥应该不至于做让西北将士寒心的事。唯有锦言没有什么家世背景,大哥可以随意拿捏。”

    薛邵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他一个,足够了吧?”

    “你说得对,你若是用他们来威胁我,我还真有些害怕。”纪姜无奈地笑了一下,“大哥不愧是大哥,知道怎么样才能让我对你连兄弟情谊都要斩断。”

    薛邵攥紧了拳头,最终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来,“芽芽,你若是不好好考虑,薛燕朝便要被流放至岭南了……这并非我的本意,而是朝中大臣联名上书的请求。”

    “其实是大哥示意的。”纪姜道,“大哥不必骗我。”

    薛邵没再说话,转身离开。

    纪姜站在原地看着薛邵的背影,眉尖微蹙。

    ……

    一连几日,薛邵都没让纪姜离开皇宫。

    不过纪姜一向是个既来之则安之的性子,对是不是留在皇宫也不太在意,他反而更在意薛燕朝到底什么打算,他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这日,柳玉修入了宫。

    他在纪姜对面坐下,“青竹说你已经好几日没回府我就知道出事了。”

    “我也不算出事吧。”纪姜道。

    “四皇子出事了。”柳玉修笑了笑,“我说错了。”

    纪姜看向柳玉修,“那你这次来……”

    “我之前一直没敢来见你,是因为我知道了一些事。”柳玉修苦笑一声,“若是说了,我想你肯定会讨厌我的,但如今不说似乎已经不行了。”

    “什么?”纪姜问。

    “其实陛下留有继位圣旨。”柳玉修压低了声音,“是四皇子,燕将军的确是陛下的真爱。”

    纪姜一愣。

    “圣旨一份在我父亲手中,一份圣上拿着。”柳玉修道,“在四皇子回京的时候,陛下就已经拟旨了。”

    纪姜问,“大哥知道?”

    “不知。”柳玉修摇头,“若是知道了,荣王不会留下四皇子的性命。”

    顿了顿,柳玉修道,“父亲意属荣王,并与荣王有约,若是荣王继位,便封家妹为后。”

    纪姜握紧了手中的杯子。

    “陛下那一份没人知道陛下放在哪里,除非他醒来,但芽芽,荣王不会让陛下醒来的。”柳玉修吐出一口气来,“父亲手中的圣旨亦是给自己留的后路,我知道说出来你必定要讨厌我,可父亲已经这样做了,我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你。”

    纪姜微微摇了摇头,“不管你的事,我也不讨厌你,我还要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便告诉我。”柳玉修道,“日后若是四皇子真的即位,我希望能看在这份面子上……”

    柳玉修闭了嘴,自幼的教育让他知道这样的求情很无耻,毕竟左相藏起圣旨伪造监国谎言,说不定就会让薛燕朝丢了性命,也会让纪姜被薛邵禁锢。

    柳玉修捂了下脸,“芽芽,抱歉。”

    纪姜顿了顿,拍了拍柳玉修的肩,笑了一下,“玉修,我们是朋友。”

    第134章 穿越流(完)

    纪姜不知道皇帝对薛燕朝的母亲是不是真爱, 可他偶尔也会觉得对薛邵的感情很复杂,无关爱情,他把薛邵当家人当兄长, 但也仅仅是这样,他也莫名觉得薛邵有点可怜,至于哪里可怜他也说不清,或许人就是这样奇怪的生物。

    连自己的想法和行为都摸不透。

    现在的剧情线已经完全被打乱了, 纪姜并不知道后面的走向如何,但若是薛燕朝真的想要皇位, 那是很简单的事情。

    快穿局说这个世界是对他的惩罚, 他倒不觉得算什么惩罚, 相反他一直过得挺开心的。

    若不是突然被那条蛇吓到, 或许他在这里待的一辈子都不会想起快穿局的事情来。

    果然蛇就是他的克星。

    雪花落在伞上的声音极轻, 纪姜收了伞,进入狱中。

    “王爷。”狱卒连忙迎上来道, “您可是来看四皇子殿下?”

    纪姜嗯了声。

    “荣王殿下说了, 您不准去见他。”狱卒说。

    纪姜一顿, “为何不准?之前龙王说过了本王可以去见他。”

    “这是殿下的吩咐。”狱卒低声道。

    纪姜道, “本王很快便出来,若是有事本王一律承担。”

    狱卒往前一步拦住纪姜,声音极低, “抱歉王爷,您不能去,请不要为难。”

    纪姜沉默了片刻,还是没有为难狱卒, 转身去找薛邵。

    纪姜过去的时候,薛邵正和左相谈完事情, 李德顺正送左相离开。

    看见纪姜的时候,薛邵完全不惊讶,含笑道,“芽芽来了。”

    纪姜淡淡地看着薛邵,“你说过我可以去看阿朝。”

    薛邵道,“我是说过,仅限那一次。”

    “芽芽把狐裘大衣也留给了薛燕朝,我不高兴,芽芽大概不知道,你去看他一次,我的嫉妒就要多上一些,你提及他的名字一次,惦记他一次,我就恨不得立马把他杀了。”

    薛邵一步步靠近纪姜,语气又轻又柔,目光中也含着笑,“芽芽,你真的确定吗?确定要在我面前谈及他。”

    “芽芽真是……”薛邵抬手轻抚纪姜的脸,“我知道你是为了他来找我,我真的格外嫉妒。”

    纪姜没忍住后退一步,偏了偏头,“薛邵,够了,你别闹了!”

    “你觉得我是在闹?”薛邵笑了起来,“芽芽,你还叫我名字……叫我名字好啊,不叫大哥就说明你彻底把我当做一个男人而不是兄长了。”

    “薛邵!”纪姜忍不住拔高了声音。

    “我在。”薛邵温和道。

    “你让我和薛燕朝离开,我们不会对你的皇位有任何妨碍,这样不好吗?”纪姜不理解,“你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一个不喜欢你的人,为什么非要像现在这样……你本来不是这样的人。”

    “你错了,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只是你需要一个温柔的哥哥我便伪装成温柔的哥哥。”薛邵的笑容瞬间消失,他冷冷地看着纪姜,“芽芽,你想离开我?做梦!”

    纪姜意识到自己和薛邵的谈话又崩了,薛邵的确不是自己记忆中那个温和的兄长了。

    他不想再与薛邵吵,转身就走。

    “芽芽,我的耐心已经不多了。”薛邵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我再给你三天时间,你想清楚,若是三天之后你不来找我,薛燕朝可能就活不了了。”

    纪姜脚步一顿,头也没回也没说话,继续往外走去。

    再一次与薛邵不欢而散,纪姜没有了出去的心思。

    雪渐渐地停了。

    纪姜半靠在榻上,看向窗外昏暗的天际,缓缓地闭上眼。

    睡得迷迷糊糊间,他似乎听见薛邵的声音,男人嘱咐着宫女换熏香和炭火。

    “这几日不许慕王离开寝宫半步。”薛邵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进纪姜的耳朵,“也不许其他人来看他,除非他要见本王,明白了吗?”

    这是……打算软禁他?

    薛邵在纪姜面前站了一阵,幽暗的目光落在青年长长的睫毛上看了许久才转身,熏香让纪姜头晕,他勉强睁开眼,只看见了薛邵的背影。

    他再次闭上眼,彻底把如今这个薛邵和曾经的兄长分裂开来。

    寝宫里已经熄了灯,纪姜躺在床上,又慢慢地睁开眼坐起来,平静地看着外面的红色幔帐,他知道守夜的宫女已经入睡了。

    纪姜起身披上衣服,轻轻地推开窗,外面的冷风吹进来,让他的头脑瞬间清醒起来。

    雪还没化,纪姜趴在窗上看着外面的雪。

    在他极佳的视力下,他看见了绿芽从雪堆里冒出来,细嫩的,有些微的泛黄。

    纪姜撑着脸看了那嫩芽许久,幽幽叹气,老实说他现在这算不算任务的一部分啊?他可不想和薛邵玩这种游戏啊……面对薛邵,他可没有面对龙傲天的包容心,薛邵如果敢强制他什么的话,他怕他忍不住给薛邵一刀。

    纪姜吹得鼻尖发红,连连压着嗓子打了好几个喷嚏,这才不情不愿地关了窗躺回床上。

    如果现在是夏天的话,外面会有鸟儿唱歌给他听,可惜是冬天,他只能看到那一株绿……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纪姜浑身发热,他坐起来的时候颇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他生病了。

    应该是昨天晚上吹风了缘故。

    不是吧,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

    薛邵等着太医离开后才看向纪姜,“芽芽,你如果想让我心疼你让你见薛燕朝的话,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纪姜嗤笑一声,声音有些哑,“你想多了,我还不至于无聊到用自己的身体来和你对着干,没必要。”

    薛邵在床边坐下,目光从纪姜脸上扫过,“芽芽已经很讨厌我了对吗?”

    “不至于。”纪姜平静至极,“我没有那么多感情来浪费。”

    薛邵的脸色有些难看,“就因为一个薛燕朝,你就要这般与我说话吗?”

    “若你觉得仅仅是薛燕朝的事的话。”纪姜翻身背对着薛邵,“大哥,你走吧,我困了。”

    薛邵安静了许久,轻声说,“芽芽,我不想和你闹到这样的地步,你乖一点。”

    纪姜闭上眼,心道,又不我要闹的。

    纪姜被禁止离开,也不允许别人来看他,这就意味着他彻底失去了外面的消息。

    直到某日放了晴,纪姜听见外面的宫女在窃窃私语。

    “今天早朝的事都知道了吗?原来陛下并未让荣王代为监国,都是荣王和柳相威胁了李公公,荣王……竟然这么大胆。”

    “听说柳大人拿着陛下的圣旨在早朝的时候指皇位继承人是四皇子呢。”

    “李公公也拿了同样的圣旨来……荣王殿下好可怜,他把四皇子关了这么久,只怕四皇子不会轻易放过他。”

    “被指和格尔松有勾结,四皇子那不是更可怜,还莫名其妙被关了这么久。”

    “只是为什么格尔木的小王爷会突然出现在盛京?”

    纪姜困得厉害,他脑子恍恍惚惚的,李德顺……把圣旨拿出来了吗?

    他就知道,李德顺肯定知道圣旨在哪里,毕竟李德顺是皇帝最信任的大太监。

    薛燕朝……应该出来了吧,可惜他难受得厉害,没力气去接他了。

    早知道不在窗口站那么久了。

    ……

    柳玉修站在诏狱入口,看着胡子拉碴的薛燕朝,神色平静,“父亲所持的圣旨和陛下的圣旨都已经被钦天监收录了。”

    薛燕朝嗯了声。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柳玉修吐出一口气来。

    “当然。”薛燕朝微微偏头,“新帝登基是可以赦免一切的对吗?所以你父亲的责任,我不会追究。”

    “我帮你……更多的是因为芽——慕王。”柳玉修道。

    薛燕朝淡淡道,“你知道哥哥是慕王那再好不过。”

    “格尔松的人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你?”柳玉修问。

    “还是得感谢父皇给我一个去格尔松的机会,否则我也没那么容易和格尔松结盟啊。”

    “你到底想当皇帝还是不想?”柳玉修忽问,“还是你从头到尾都在利用我们所有人?”

    薛燕朝面无表情,“我只想和哥哥在一起,可惜有人连这点小事都不同意,那我只能成为那个站在权力巅峰的人了。”

    “成为皇帝,你就能保护好他吗?”

    “我可不是会被人威胁的人。”薛燕朝往前走去,“更不可能如薛邵一般,为了稳固皇位许诺什么皇后之位……若我要有皇后,那只能是哥哥。”

    柳玉修站在原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

    薛邵,若是让薛燕朝和纪姜离开的话,他肯定能在皇位上坐得稳稳的吧……可惜了。

    所以说,人不能太贪心了。

    ……

    纪姜醒来的时候,薛燕朝的手正好从他的额头上挪开。

    “哥哥醒了?”薛燕朝微微皱眉,“我才不在哥哥身边几天,你怎么就把自己搞感冒了?”

    纪姜默了默问,“怎么回事?”

    “嗯?”薛燕朝意识到纪姜在问什么的时候嘴角上扬,“都说了,霸总都是要运筹帷幄的……哥哥,有个白月光老妈还挺好使的。”

    纪姜:“……说人话。”

    “好吧。”薛燕朝老老实实讲人话,“我一直都知道有那两道圣旨,去格尔松的时候也留了两个心眼,和那位阿吉泰小王爷做了个交易,我帮他当上了格尔松的王,入狱前一日我就让人去格尔松了……也是因为这件事才被上奏说我和格尔松有勾结。”

    纪姜蹙眉,“那圣旨?”

    “圣旨嘛……”薛燕朝说,“李公公一直忠诚于父皇,那自然也会听从父皇的意思忠诚我。”

    纪姜缓缓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李公公一直在替你做卧底?”

    “那也算不上啦。”薛燕朝摆手笑,“主要是除了李公公还有个柳相,他一直站在薛邵那边的,那我只能从柳玉修下手了。”

    “至于什么三朝元老刘大人之类的,有了圣旨,他们也无话可说了。”

    纪姜:“你还真是……”

    “哥哥不用夸我,我会害羞。”薛燕朝谦虚至极。

    纪姜微笑,“不是想夸你,是想说,你还真是开了挂的龙傲天。”

    薛燕朝:“……”

    他委屈,“哥哥,每一步都是我算好的,怎么就成开挂了?”

    “如果没有那两道圣旨呢?又或者说薛邵狠心杀了李公公呢?你岂不是就完了?”

    “偏偏就是有那两道圣旨……嗯,这点的确有点开挂哦,谁让我有个白月光妈呢?”薛燕朝倒是很骄傲,“薛邵不敢杀李公公,至少现在不敢,李公公可是替他背书的人,他若是找借口杀了李公公,立马就会被怀疑。”

    纪姜

    “都说了我不是什么傻白甜了。”薛燕朝又摸了下纪姜的脑袋,“哥哥怎么会生病?薛邵欺负你了?”

    “没有,着凉了。”纪姜说,“那天晚上吹了会风。”

    “哥哥故意的?”薛燕朝眉头紧锁。

    “怎么可能?”纪姜无语,“我就是心情不爽,想吹风……没想到自己那么脆弱。”

    “就是听说哥哥生病了,我一点都不敢拖下去了。”薛燕朝贴了下纪姜的脸,“我的哥哥……受苦了。”

    纪姜要素察觉,“你在诏狱还能知道我的消息?”

    “那可不是?诏狱的狱卒们可热情了,几天下来已经是可以称兄道弟的关系了……”

    纪姜:“……”敢情你当去度假的啊?

    不愧是龙傲天,在诏狱还能和人称兄道弟的。

    总觉得什么都还没发生就结束了。

    “哥哥睡吧。”薛燕朝轻声说,“睡醒了,便一切都结束了。”

    “薛邵……”纪姜努力睁开眼,“你打算怎么办?”

    “……”薛燕朝沉吟片刻,“要不然杀了吧?”

    纪姜:“……”

    “开玩笑的。”薛燕朝觉得好笑,“当然不可能杀他,因为一个皇位弑兄杀弟,那可是暴君行为。”

    “既然决定了当皇帝的话……”薛燕朝道,“在其位谋其政,我会做一个无愧于心的皇帝。”

    纪姜轻轻地嗯了声。

    “还有哥哥。”薛燕朝俯身拥抱着纪姜,“无论我是什么人,我都只要哥哥,不会有其他人。”

    ……

    风水轮流转。

    薛邵坐在冷硬的木板上,平静地看着外面的薛燕朝,“你是来嘲讽我的?”

    薛燕朝问,“你怎么会这样想?”

    “哼。”薛邵冷笑,“成王败寇,我绝不会向你求饶。”

    “那可真是遗憾。”薛燕朝一笑,“我的确是来嘲笑你的。”

    薛邵:“……”

    薛邵冷声道,“你什么都不如我,不过是因为父皇偏心而已,你以为九五之尊是那么好当的吗?”

    “皇帝是不是那么好当我不知道。”薛燕朝说,“我只知道,本来从头到尾,我都没想和你争这个皇位。”

    “若是你让我和哥哥离开,你的皇位无人撼动,柳相中意你,没有我的吩咐,李公公也不会把那道圣旨拿出来,是你自己太愚蠢了。”

    “若是你处在我的位置上,皇位和芽芽间二选一呢?”

    “当然是选择哥哥。”薛燕朝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这是什么值得考虑的事吗?”

    薛邵:“……”

    “不过你刚刚说的是我处在你的位置上,我和哥哥两情相悦,怎么样我都会选哥哥,若我是你。”薛燕朝看着薛邵,“那么你会选择皇位,薛邵,你只不过以为我是你的瓮中之鳖,所以你贪心地想两手抓。”

    薛邵闭上眼。

    “你贪心就算了,你还不专情。”薛燕朝说到这里出奇地愤怒,“你竟然想立后,你竟然想哥哥当你的禁脔,我就算死了也要变成鬼从地狱爬出来。”

    薛邵淡淡道,“我并不会碰那些人。”

    “渣男!”薛燕朝呸了一声,“又要后妃的家族替自己稳固地位,又不喜欢她们,喜欢的人还想囚起来,日后若是朝堂催子嗣你还会借口自己迫不得已才和其他人圆房对吗?你不仅侮辱了哥哥,你也侮辱了那些女子。”

    薛邵面无表情地看着薛燕朝,“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没有什么能威胁我。”薛燕朝说得斩钉截铁,“薛邵,我和你不同,因为皇位对我来说,本来就不是必须品。”

    “而哥哥永远都是我唯一的选择。”

    薛燕朝已经离开了,薛邵坐在那里,他静静地看着从窗户照射进来的一缕阳光,忽然露出一丝自嘲。

    难怪芽芽不喜欢他啊,在感情上,他的确不如薛燕朝,他的这些想法都在侮辱他喜欢的人……并不纯粹。

    帝王总是三宫六院,雨露均沾,他年幼时父皇也是如此,并没有什么不同。

    即便说喜欢燕将军,燕将军也不是父皇唯一选择……薛燕朝的性子或许是随了母亲。

    ……

    薛燕朝走出诏狱,冬日的暖阳……并不算暖。

    纪姜披着斗篷站在不远处等着他。

    “哥哥。”薛燕朝三两步走过来握住纪姜的手,“你怎么来了?”

    “随便走走。”纪姜道。

    “唇还白着呢。”薛燕朝眉头微皱,手指揉上纪姜的唇,“来这种地方到时候病情严重了怎么办?”

    “已经好了。”纪姜笑了一下后问,“薛邵怎么样?”

    “看起来精神不错。”薛燕朝说,“毕竟还挑衅我。”

    纪姜:“?”

    “哥哥你别去看他了。”薛燕朝搂住纪姜的肩撒娇,“好不好嘛。”

    “我没打算去看他。”纪姜道,“就算要看他,也不是现在。”

    “哥哥讨厌他吗?”

    “没什么可讨厌的。”纪姜平静道,“过分浓烈的感情对我来说都是负担,太累了我不喜欢。”

    “但哥哥却愿意爱我,哥哥……”薛燕朝感动得双眼含泪,“还好我来盛京了。”

    纪姜:“……”大可不必。

    他就说吧,薛燕朝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不过这样挺好。

    纪姜眉眼弯弯,相比起来,他更愿意薛燕朝不正经也不想看到薛燕朝阴郁黑化 。

    “哥哥。”薛燕朝伸出手慢慢替纪姜整理衣服说道,“我暂时接着这个皇位,等到下一任皇帝培养好了,我们就离开这里好不好?”

    纪姜莞尔一笑,“当然可以。”

    薛燕朝轻轻地拥抱了一下纪姜,“哥哥,能在这个世界遇到你真好,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过什么样的人生。”

    “会过比现在刺激的人生。”纪姜说。

    “还好我不喜欢刺激。”薛燕朝露出一副庆幸的表情,“我就喜欢世界和平,喜欢和哥哥在一起。”

    纪姜抬眸看着薛燕朝,真是……毫无斗志的龙傲天。

    “哥哥。”薛燕朝说,“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纪姜含笑道,“好。”

    适当地依赖恋人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勉勉强强满足一下恋人的自信心吧。

    “之后可有得忙了。”薛燕朝垂眸轻吻了一下纪姜的额头,“哥哥,我们回去吧。”

    纪姜道,“回去吧。”

    “也不知道父皇什么时候能醒。”薛燕朝叹气,“他若是现在就醒过来的话,我一定二话不说把皇位还给他然后和哥哥离开盛京。”

    纪姜没有接话,原本的剧情线里,薛燕朝为帝的时候,皇帝已经死了。

    而现在……纪姜也不知道皇帝什么时候会醒来。

    反正他做过任务的这些世界,龙傲天从来没有老老实实跟着剧情走过……倒也无所谓,快穿局的目的也从来不是要让所有人都跟着既定的轨迹走,他们需要的是盘活这些世界,过程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殊途同归还是大同小异都没关系。

    纪姜抬眸看着薛燕朝的背影,眼底也露出些微的笑容来,他做任务以来,亲情也有过,友情也有过,爱情同样……曾经不曾感受过的,如今都有了。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

    很特别,也让他觉得……很喜欢。

    薛燕朝还在嘀咕着日后要去哪些地方,他又要做些什么赚钱。

    纪姜忍不住开口,“还早的事呢。”

    薛燕朝不认同,“不早了,时间过得很快的。”

    “你既然说你那么会赚钱。”纪姜坏心眼地问,“薛燕朝,那你以前怎么一直打猎不做生意?”

    “因为打猎不需要太费脑子。”薛燕朝老老实实回答,“我不太喜欢动脑子的事,我更喜欢简单粗暴一些。”

    纪姜:“……”还真是……意料之外。

    “所以这次可真是浪费了我好多脑细胞啊。”薛燕朝又搁着委屈上了,他借机搂纪姜的腰,“哥哥,必须得你亲亲才能好起来!”

    纪姜:“……你辛苦了,我们回去吧。”

    “没有亲亲吗?”

    “没有哦。”

    “……好过分!”

    “那怎么办?”

    “回去哥哥亲我十口八口!”

    “……”

    两个人的影子在身后缓缓地交叠,密不可分。

    第135章 星际篇1

    闻医生打开舱门道, “次次离开任务世界都来做情感淡化的,你还是唯一一个。”

    纪姜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回应这句话, 只道,“医生,我先走了。”

    闻医生定定地看着纪姜的背影,开口, “纪姜,你还记得你所去的第一个世界吗?”

    纪姜回过头去, “第一个世界, 怎么了?”

    闻医生平静地摇了摇头, 最终还是问道, “你关注过那个世界的后续吗?”

    纪姜有些奇怪, “我为什么要关注那个世界的后续?离开任务世界后不能再与任务世界接触这不是写在员工守则上面的吗?”

    闻医生沉默了片刻才道,“我关注过, 属于你的那串数据早就被销毁了, 你知道吗?”

    纪姜轻轻蹙了蹙眉, “医生, 您到底想说什么?”

    闻医生恍若未闻,“纪姜,你知道吗?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 我和你很有缘。”

    纪姜心道,闻医生可能是生病了,要不然给她打个120吧。

    闻医生微微弯腰看着纪姜,“我只是想起来一些事情, 在见到你的第一次就隐隐约约有着某种感觉,最近终于又想起来了。”

    纪姜微微眨了眨眼, “什么事?”

    “在你之前那位任务者,也就是姜蔓。”闻医生说,“你知道她的任务是什么吗?”

    纪姜眼皮跳了跳,闻医生知道姜蔓,也就是说,闻医生和姜蔓认识。

    “她是言情的,任务是拯救恶毒反派。”闻医生顿了顿笑了一下,“她连自己的孩子都没看上一眼便被迫离开了世界,这也是她自己的问题,毕竟任务者是不允许和土著产生感情的,更不允许留下孩子。”

    “尽管对于我们来说,所谓的孩子也不过是一串数据而已。”

    纪姜抿了抿唇,低声问,“闻医生就是姜蔓吗?”

    闻医生没回答,他摆了摆手,“只是说出来好受多了,你去吧。”

    纪姜顿了顿没有再多问,闻医生是不是姜蔓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已经脱离那个世界很久,现在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他并不想再探究以前的事。

    龙傲天组的组长对纪姜表示了礼貌性震惊后小声问,“你身上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属性?”

    纪姜莫名:“组长的意思是说?”

    组长欲言又止,最终摆了摆手,“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每去一个世界都跟度假似的,还能谈恋爱……当初我怎么一次恋爱也没谈过。”

    纪姜:“……”

    “谈恋爱也得看颜值啊。”旁边的人嬉笑道,“组长您这颜……还差点,纪姜长得那多漂亮啊,整个快穿局都没这么好看的人,老实说在我们组有点大材小用了。”

    组长:“……”

    “他要去万人迷组肯定能吃得特别香。”

    组长:“……别打我组员的主意!”

    说到这里,组长看向纪姜笑道,“你快回去休息吧,下次任务的资料我发你账号。”

    外面的天气很好,纪姜伸出手,阳光穿透指尖照射在他的脸上,有点刺眼。

    他看了半晌,缓缓放下手来,往前面走去。

    没有在出来后见到x,纪姜竟然有点不习惯,不过也对,x本来也是编外人员,总是碰上才有点奇怪。

    他爬上床想,还是太累了,睡一会儿吧。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闻医生说了那些事,纪姜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敲门声吵醒了他,梦中具体的内容纪姜已经记不清了,他只隐隐约约记得,什么把头发绑在一起就能永远在一起了之类的话。

    纪姜没什么朋友,认识的人也不算多,一般来说只有快递员和外卖员会敲他家的门。

    他脑子迷糊地想,可是最近我都没有买快递,好像也没有点外卖。

    他抓了把头发,起身打开门。

    看见外面的男人时,纪姜一愣,“x先生,您怎么来了?”

    谢凛的呼吸有些急促,看起来像是跑上来的,在门打开那一刻,他一把扶住纪姜的肩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没事后才狠狠地松了口气。

    纪姜心里充满了古怪,“怎么了?”

    “不,就是……”谢凛声音沙哑,“在新闻上看到你住的这片区域有入室抢劫,很担心。”

    纪姜哦了一声后退一步,“您要进来吗?”

    谢凛竟似有些急促,他往前走了一步,“我……我是不是太唐突了。”

    纪姜摇了摇头,笑了一下,“没有,被人这样关心对我来说有些新奇。”

    谢凛抿直唇角转移话题,“你吃东西了吗?”

    “刚醒,还没有。”

    “那我给你做吧。”谢凛脱口而出。

    纪姜一愣。

    “上次做的……”谢凛斟酌着问,“不爱吃吗?”

    “没有没有。”纪姜忙摆手,“只是走得匆忙,没有吃上,很遗憾。”

    “没关系,我现在做吧,正好你没吃,我也没吃。”

    说罢,谢凛也不给纪姜拒绝的机会,走进厨房。

    纪姜:“……”

    他站在厨房门口问,“那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好好休息。”谢凛道。

    纪姜看着谢凛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谢凛的背影看起来格外熟悉。

    不仅熟悉,还让他莫名恍惚。

    谢凛转头看了一眼纪姜,露出一个极淡地笑容,“你去坐着吧,很快就好了。”

    纪姜后退了一步,看了许久,喉咙间似乎有两个字卡着,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垂下眼,转身回到了沙发上。

    电视里放着什么纪姜压根不知道,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格外在意厨房里的背影。

    总觉得很多次……见到过这样的场景。

    他真是昏头了,纪姜敲了敲脑袋,也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纪姜抱着膝盖蜷缩在沙发上,听着厨房传来的声音混合着电视的声音,竟然就这样慢慢地睡着了。

    直到男人的气息传来,纪姜颤抖着睫毛睁开眼,看见了男人锋利的下颚。

    他被……抱在怀里。

    谢凛显然也没想到自己这么一抱纪姜就醒了,顿时有些无措,“抱歉,只是看你这样睡着不舒服想让你睡舒服些。”

    纪姜微微摇了摇头,“谢谢,想放开我吧。”

    谢凛赶紧把纪姜放下来,“菜已经差不多了,芽……准备吃饭吧。”

    纪姜道,“直接叫醒我就可以了。”

    顿了顿,他又道,“谢谢。”

    谢凛手指摩挲了一下。

    谢凛做的菜色纪姜上一次已经见识过了,可惜没有吃到。

    谢凛有些期待地看着纪姜,他不知道自己的手艺有没有退步,应该没有吧……小世界的时候,纪姜也是喜欢的。

    肉片入口那一刻,味蕾被熟悉的感觉包裹,纪姜一下子就愣在原地,缓缓地抬头看着谢凛。

    “不好吃吗?”谢凛有些着急。

    “……”纪姜咽下口中的东西,垂下眼看着桌上的菜,嘴角翘了翘,“好吃。”

    谢凛松了口气,“那就好,许久没做了,我还担心会不合你的胃口。”

    纪姜淡淡地笑了笑没说话。

    谢凛的视线落在纪姜的脸上,又克制地收回来。

    这一顿饭吃得很安静,纪姜不说话,谢凛也不说话,余光是不是落在纪姜的脸上。

    其实纪姜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大多时候都哥哥哥哥地叫个不停,无论什么都要哥哥帮他做。

    但现在纪姜已经完全独立了,不再需要他了。

    谢凛这样一想,难以控制地失落将他包裹,说到底都是他的错。

    是他的精神力失控让纪姜忘了他,那个时候不该自信的以为自己可以控制住的。

    最终,谢凛打破寂静,“下个任务出了吗?”

    纪姜嗯了声,“出来了。”

    谢凛道,“这几天便好好休息,不要太累了,若是你不介意……我可以天天为你做饭。”

    纪姜含笑道,“我们什么关系?怎么好意思让你天天给我做饭。”

    谢凛一顿,随即垂下眼来,“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就想……做点事也没关系,而且你平时都一个人——”

    “一个人挺好的,我也不需要什么朋友。”纪姜打断了谢凛的话。

    谢凛浑身一僵。

    纪姜无声地笑了笑。

    机器人管家摇摇晃晃地来收碗,它看起来已经很老了,快要到回收的地步了。

    谢凛喉咙有些干涩,“这个机器人已经是十几年前的款了,差不多要报废了。”

    纪姜的视线落在机器人身上,语气平静,“到时候再修。”

    “很重要吗?”

    “它跟了我很久。”纪姜说,“很重要。”

    谢凛看着那个机器人,又看向纪姜,“我……”

    纪姜的通讯响起来打断了谢凛的话,谢凛咽回了自己想说的话,等着纪姜接电话。

    纪姜很快便挂了,“骚扰电话。”

    谢凛嗯了声,被这么一打断,想说的话便也说不出来了。

    纪姜的目光沉静,“你刚才是不是想对我说什么?”

    谢凛缓缓握紧了拳头,最终还是低声问,“若是……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伤害了你,现在又无耻地想要和你和好,你还会搭理他吗?”

    纪姜撑着脸看着谢凛,“你问我的话,那得看什么伤害……如果伤害得深了,我不是什么圣父,当然不可能原谅。”

    谢凛张了张嘴又闭上。

    他的精神力稳定下来了,不会再发生暴乱伤害到纪姜了,可若是纪姜不再需要他了,那么一切都毫无意义了。

    “明天。”纪姜的声音很轻,“我想吃糖醋小排。”

    谢凛一呆,连忙说,“好。”

    纪姜无声地笑了笑,虽然不知道男人到底在做什么,但既然对方不说,他就等着看什么时候会说出来吧。

    按照男人面对他时的耐心,不会太久的。

    在这样的日子里,又到了纪姜进入任务的时间了。

    谢凛在快穿局门口握住纪姜的手,在纪姜抬眸看向自己时,喉结滚动了一下,“等这次任务出来,我告诉你一件事。”

    ……

    帝国和联邦之间自十年前,为了争夺未开发的星球资源,时不时便能打上一场,表面上帝国的君王和联邦的首领还要维系着假笑。

    帝国和联邦的两庭会议结束。

    纪姜含着润喉的糖片,窝在房间里,打开星网看了一眼,不出意料又看到了联邦和帝国的人爬墙都在对骂。

    联邦网友嘲笑:[现在都2517年了,居然还有早几百年前就该灭绝的君王制和贵族存在,你们帝国的人真的不觉得羞耻吗?]

    帝国网友不甘示弱:[不像你们联邦,首领还是从贫民窟走出来的,难怪非要抢我们资源,毕竟穷嘛,能理解。]

    联邦网友:[这恰恰证明我们首领不是普通人,在温室培养出来的皇室子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抛弃你们跑路了。]

    帝国网友:[你放屁!]

    纪姜看他们吵架看得津津有味,枯燥无聊的生活里,全靠这些有才华的网友提供一点乐趣。

    他往上翻了一下,眸光闪烁。

    联邦的首领,也就是这个世界的龙傲天。

    经历堪称传奇,从贫民窟爬上来,在帝国做过奴隶也去当过星盗,最终进入联邦的军队之中,从无名小卒到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再到联邦首领。

    这些都是前情提要,这个世界最主要讲的是龙傲天怎么瓦解帝国的封建主义制度,把帝国和联邦统一,中间还夹杂着龙傲天把星际海盗也收入囊中的故事。

    把星际海盗也收入囊中……纪姜又塞了片药含进嘴里。

    他这次的人设……嗯,不太好说。

    但他是总给龙傲天使坏的人,也是唯一坑过龙傲天的人。

    纪姜压着嗓子咳嗽了几声,呼吸有些紊乱。

    诶,就是设定是个身体病弱的人,他一年到头也没生几次病,实在不喜欢生病的感觉。

    所以这个世界还是赶紧结束比较好,龙傲天努努力加快进度,他想快些结束任务……来这个世界不过一个月,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简直要命。

    “纪先生。”外面传来一道声音,“路易王子请您过去一趟。”

    纪姜勉强站起来,声音有些低哑,“有什么事吗?”

    门外的士兵目不斜视,“来了一批奴隶,王子说您需要人照顾,让您去挑一个奴隶照顾自己。”

    纪姜哦了声,慢吞吞地点了点头,“走吧。”

    纪姜往前一步,士兵跟在他身后,这才悄悄地看着面前这道清瘦的身影。

    纪先生真是辛苦啊,士兵想,生着病还得出庭会议。

    路易站在一排奴隶面前,等纪姜进来后,他立马过来扶纪姜坐下,“姜姜,来看看,这一批奴隶都很不错,照顾你应该没问题。”

    纪姜在椅子上坐下,露出一个笑容来,“谢谢。”

    “谢什么?”路易看到纪姜笑,也忍不住笑,“先看看这些奴隶。”

    纪姜的视线扫过这些低垂着脑袋的奴隶,停留在某个身形明显高出一截的奴隶身上,这个奴隶脑袋压得很低,手垂在身侧。

    纪姜坐着,轻易地看到了奴隶脸上的疤,他目光微动,又看了眼旁边那个奴隶衣服上的胸牌,轻声说,“2号,抬起头来。”

    第136章 星际篇2

    二号慢慢地抬起头来, 眼底带着几分惧怕,却又在看见纪姜那一刻恐惧褪去,带着几分惊艳之色。

    是那位, 最近频频出现在新闻里的帝国顾问纪先生。

    原来是为纪先生选择奴隶吗?

    路易皱眉,“他不适合你。”

    纪姜取过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瞥了一眼二号的表情之后微不可见地蹙眉。

    这样的目光,让他有些不太舒服。

    他放下杯子, 在二号失望的目光中看向下一个,, “三号, 女孩子不方便。”

    “四号……看起来太小了, 未成年吧?我可不雇佣童工。”

    “五号, 用这样的目光看我会让我感到恶心……”

    “六号, 太壮。”

    “七号,太瘦。”

    “八号……”纪姜一顿, 缓缓皱眉, “转过身去。”

    八号愕然地看着纪姜。

    “让你转过身去。”路易脸色难看, “还看什么?”

    八号连忙转身。

    纪姜把二到九号看完, 最终叹息一声,“都不行啊。”

    “还有一个没看。”路易指了一下最左边高大的男人,“你看看?”

    “一号?”纪姜轻轻挑眉。

    一号依旧垂着脑袋, 青年的声音柔和,如同清泉洗刷过泉边的嫩芽,沁人心脾,不过带着几分病恹恹的味道, 身体不好。

    只剩下他没被叫到,他知道是为什么, 因为青年坐着能看到他的脸,他的这张脸上刀疤从额头横至作脸,看起来会很可怕。

    “都不喜欢吗?”一号听见那位王子讨好般的声音,“都不喜欢的话,下次送来再挑选吧。”

    青年又压着嗓子咳嗽了几声,一号听见他说,“一号,抬头。”

    一号缓缓地抬起头来,露出那张带着疤痕的脸,屋子里的人都轻呼一声,显然被一号的模样吓到了。

    纪姜的视线从一号那双碧绿的眼瞳扫过,又从额头看到侧脸,高眉深目,本来是极其英俊的脸,如今配上这道疤却显得一脸凶相。

    纪姜在看一号的时候,一号那双眼也一动不动地落在纪姜的脸上。

    他在新闻里见到过这张脸,像是纯粹的古蓝星人,长得极其漂亮,黑发黑瞳,凤眼狭长带笑,闪着细碎的光芒,格外勾人。

    真人比电视上的冲击力更大,一号不由想起自己逛星网时看到的那些评论。

    帝国的顾问纪先生长了一张不适合出现在谈判桌的脸,这张脸适合在娱乐圈。

    但偏偏是这张脸,更容易当对方放下警惕,特别是在病中的时候,淡色的唇和苍白的脸,会让人不自觉的心疼。

    看清一号的那一刻,路易眉头霎时皱起来,“怎么能让这样的人出现在这里。”

    “就一号吧。”纪姜与路易同时开口。

    路易一呆,“为什么?”

    “因为他看我的时候没有露出乱七八糟的表情。”纪姜说,“我不需要一个对我有异心的人在身边。”

    路易茫然地点了点头,“那……”

    纪姜没理路易,他看向一号道,“你到我前面来。”

    一号缓步来到纪姜面前。

    他身量高大,明明是一个奴隶,却让人觉得很有压迫感。

    纪姜微微蹙眉,“蹲下。”

    一号默不作声地单膝下跪,垂着头,便显得比坐着的纪姜矮了。

    纪姜问,“有名字吗?”

    很多消息是需要在星网上收集的,他的确有很多时候喜欢看星网,特别是一个月前出现在帝国的过分神秘的顾问。

    所以一号总能在星网上看到一些针对纪姜的言论,看起来似乎都是格外喜欢纪姜的。

    [纪先生叫人名字的时候总会给人脸红心跳的感觉,跟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一叫我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就是我的梦中情人——最完美的那种。]

    一号这两个字纪姜叫出来都别有一番情调,若是叫名字的话……

    “姜姜。”路易开口,“被送进这里来的奴隶,都是没有名字和过去的人。”

    没错,一号是奴隶,而奴隶,没有名字,即便是有名字,那也是需要主人起名——当然,如果主人愿意的话。

    更多的奴隶是不配拥有名字的,这就是帝国的制度——比数千年前的封建制度还要封建的制度。

    纪姜轻轻地点了点头,看向没有说话的一号,“你会伺候人吗?”

    “会。”一号的声线富有磁性,听起来是话不多的人。

    “会做些什么?”纪姜又问。

    “会搏击。”一号说,“能保护主人。”

    [纪先生需要很强大的人保护啊,上次遇到了刺杀呢,差一点就遇害了……纪先生好刺杀者坏。]

    一号知道那次的刺杀,他在新闻上看到了,从会议室出来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

    众目睽睽之下,那个记者举着一把匕首朝纪姜冲了过去,状态宛若癫狂。

    最终证实是精神病人,但对帝国的顾问出手却是不可原谅的。

    纪姜颔首,“我身边保护的人很多,我需要的是照顾我的人,搏击不是最重要的。”

    “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我都会。”一号说着微顿,“还会做古蓝星的食物。”

    [纪先生居然喜欢古蓝星那样古老的食物,不过他说现在没有人做出那样的食物了,纪先生这么瘦该不会就是因为挑食吧……难怪总是胃疼呢,好心疼。]

    古蓝星已经覆灭了许久,末世之后,进入新纪元,可古蓝星已经被丧尸病毒侵蚀,人类自发寻找着可以居住的其他星球,在一百年间彻底搬离了古蓝星。

    现在已经没有纯粹的古蓝星人了,不过看起来,纪姜的确是很纯粹的古蓝星人,所以这么神秘的人……究竟来自哪里?

    纪姜眸光一动,看向路易道,“就他吧。”

    路易劝道,“不再看看吗?这个人看起来……不太适合你。”

    纪姜有点累,他换了一个姿势靠在椅子上,“王子不是让我过来选?现在我选了你又不乐意了。”

    “没有不乐意。”路易道,“我只是觉得,他不像善良的人。”

    “我不需要很善良的人。”纪姜道,“我需要的是奴隶。”

    路易沉默了片刻道,“既然你喜欢这个,那就带走吧。”

    顿了顿,路易警告道,“一号,照顾好纪先生才是你最重要的事,明白吗?”

    一号俯下身去,额头抵在纪姜的鞋尖,说着贡献忠诚的话,“一号会一直追随、保护和照顾主人,主人的要求凌驾于一号的生命之上。”

    纪姜鞋尖抬了抬,“起来吧。”

    一号站起来,依旧垂着脑袋。

    纪姜看向路易,“既然选好了,我就走了。”

    路易有些遗憾,“不多坐会吗?”

    “没必要。”纪姜淡淡道,“我累了,回去了。”

    路易站在原地看着纪姜的背影,喃喃,“真是……太有个性了。”

    纪姜带着一号回到房间,他在椅子上坐好道,“过来。”

    一号听话地来到纪姜面前单膝跪下,“主人。”

    纪姜指了指贴在床头的纸条,“我吃药的时间在这里。”

    一号抬起头看了一眼说,“是主人,我会记住的。”

    “水温我喝42℃的,晚上十一点之前睡觉,早上九点之前起床,睡觉的时候不喜欢人打扰我。”纪姜说到这里强调了一遍,“任何人都不喜欢!”

    一号一一记下。

    “每天下午五点的时候消一次毒,我不想在我睡觉之前闻到屋子里有半点灰尘的味道。”

    纪姜又挑了些重点和一号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明显精神状态不太好了,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主人。”一号宽厚的手轻抚上纪姜的后背,“你累了。”

    纪姜推开男人的手,微微垂眸,“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碰我。”

    一号收了手说,“是。”

    纪姜按了一下椅子旁边的按钮,前面的抽屉打开,弹出来一双手,上面举着一个银白色的项圈。

    纪姜取过项圈,那双手收回去,抽屉紧闭。

    “这上面有芯片,如果你会伤害我背叛我,它都能感应到,然后杀了你。”纪姜葱白的手指抚摸着项圈,唇畔带着足以让无数人尖叫的笑容,说出来的话却实在算不上友好,“除了我没有人能打开。”

    他抬眸看着面前的一号,“既然要做我的奴隶,就得戴上这个,你——能接受吗?”

    一号平静无波的视线落在纪姜的手上,这双手的手指纤长,骨节分明,过分白皙的皮肤上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显得无比脆弱。

    很漂亮的一双手,很适合握在手中细细把玩。

    一号记得,在星网上的时候,有人截图了这双手握着水杯喝水时的动图,玉白的手指握上水杯时,粉色的指甲因为压力而泛白,当时那个发图的博主说了些污言秽语,他身为维护星网秩序的友好公民,顺手举报了。

    “一号,你考虑清楚了吗?”纪姜开口提醒,“戴还是不戴?”

    一号的视线不着痕迹地看着纪姜的脖子,修长漂亮的天鹅颈,衬衫上面的扣子没有扣上,以至于锁骨明显,格外性感……戴还是不戴?

    “戴。”一号嗓音低沉,“主人,一号绝不会背叛你。”

    纪姜微微点头,“那么,靠过来。”

    一号听话地往前一些,他闻到了纪姜身上传来的冷香,像是冬日里的雪,有些凉意,却格外吸引人。

    冰冷的项圈在一号脖子上咔嚓一声,纪姜的手指在项圈上印过,留下指纹。

    一号的身体不动,他感受到了微凉柔软的指腹碰到了他的皮肤,像天鹅的羽毛拂过颈项,微微有些痒意。

    “好了。”冷香抽离,一号听见纪姜的声音,“戴好了。”

    一号没有伸手去碰那个项圈。

    纪姜缓了缓呼吸道,“给我把现在要吃的药取来。”

    一号起身,去柜子里找药,他记忆力绝佳,清楚地记得纪姜床头写了现在要吃什么药。

    一号打开柜子的时候愣了一下,柜子里的瓶瓶罐罐算下来约摸有数十种药,治胃疼的、失眠的、心悸的、过敏的……这个人的身体比传言里还要糟糕啊,应该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吧。

    一号敛眉压下心底的各种思绪,把纪姜要吃的药取出来,又去倒水。

    把药取过来的时候,纪姜已经半合上了眼,陷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淡色的唇配着苍白的脸,格外脆弱。

    一号压低了声音道,“主人,药来了。”

    纪姜勉强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男人脸上的刀疤格外显眼。

    “主人,我喂你。”一号又道。

    毕竟看起来已经连拿杯子喝药的力气都没有了,还真是格外易碎。

    纪姜拒绝了一号的提议,他接过花花绿绿的药物,就着水一口咽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得急了,当时就呛到咳嗽起来,纪姜差点没拿得稳水杯。

    “主人。”一号接过水杯,连忙替纪姜抚背,“还好吗?”

    纪姜的咳嗽声渐弱,一把按住了一号的手,声线带着几分颤抖和沙哑,“不是说了,没有我的允许,不准随便碰我。”

    青年的手并没有什么力道,对一号来说,这点力道也算不上什么,但青年的话一出,他立即收了手,没有多做解释。

    纪姜抬起眼看着一号,“如果下次再随便碰我,便要接受惩罚了。”

    一号低眉顺眼地回答,“我知道了,主人。”

    纪姜轻轻地呼吸了一下,让自己的状态恢复了些。

    一号的余光落在纪姜的脸上,或许是因为咳嗽的缘故,这张苍白的脸上带了一点粉色,眼角染着红晕,生理性的泪水凝在他的眼睫。

    星网上的网友说,帝国的顾问纪先生在议会上总是咄咄逼人的模样,但事实上本人格外惹人怜爱。

    [亲眼见过纪先生生病的模样,我知道我不该,可是那个时候的纪先生真的好脆弱,好像被人欺负过一样,又可怜又可爱,好想把他按在床上……]

    一号为维护星网公约,热心肠的举报了一下,发表这条评论的账号没多久就被以侮辱帝国重要人物禁言了。

    “差不多了。”纪姜又喃喃,他起身的时候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一号伸出的手又收回,问,“主人现在要去做什么?”

    “睡觉。”纪姜说。

    一号跟在纪姜身后,亦步亦趋地来到床边,他总觉得前面那道清瘦的身影随时会倒下来,让他不敢有片刻分神。

    ——如果帝国的顾问在他的照顾下出事了,那可不行。

    这样想着,一号往前一步替纪姜掀开了被子。

    纪姜在床上坐下,指了一下衣柜,“给我把睡衣取过来。”

    一号依言打开衣柜,看着里面的衣服,一号开口问,“主人要穿哪一套?”

    “随便。”纪姜揉了揉脑门,“随便取一套。”

    一号没有过多的思考,取了一件红色的睡袍。

    [纪先生很适合穿红色,他总是生病,红色可以让他看起来没有那么易碎。]

    纪姜接过睡袍,抬眸看着一号,“路易说你没有名字也没有过去对吗?”

    一号垂下眼道,“是。”

    纪姜压下渗入骨髓的困意,“总不能一直叫你一号,那就给你起个名吧。”

    一号安静地等着纪姜的话。

    “就叫列夫吧。”纪姜说,“这个名字你喜欢吗?”

    一号说,“遵从主人的一切意志。”

    纪姜的视线从男人的脸上扫过,然后露出疲惫来,“列夫,既然你说了会做古蓝星的食物,那么下午我就要吃到……需要的食材去找厨房提供。”

    “是,主人。”

    “行了,你出去吧。”纪姜又说,“我困了。”

    他今天已经消耗了足够多的能量,现在必须得好好睡觉补回来了,至于这位……他现在也没心情和他玩了。

    所以才说这个世界还是赶紧结束吧,这具身体的数据真是太差了。

    列夫后退一步,转身离开了房间,他看着面前的门缓缓合上,屋内青年那张过分精致的脸慢慢消失在他的眼前。

    列夫,狮子。

    帝国人是不会花费很多的力气来给一个奴隶起名的,更不会起一些看起来就不像奴隶的名字。

    奴隶在帝国人眼里并不是人,而是可以随意使用的物品,但也只有奴隶这个身份是最好用的。

    而现在,纪姜却给一个奴隶起这样的名字……

    列夫。

    狮子——强壮、凶猛、勇敢,高贵。

    列夫摸了一下脸上的疤,怎么看他都与这个名字不相符。

    他又摸了一下脖子上的项圈,他已经感受不到项圈的冰冷了,上面的芯片甚至隐隐泛着丝热度,他忆起来的是青年给他戴项圈时微凉的指腹。

    ——被困住的狮子吗?

    第137章 星际篇3

    “纪先生, 今天下午的会议联邦首领会出场。”秘书把需要的资料准备好递到纪姜面前,“这是那位首领的个人资料。”

    会议开始以来,这位新上任的联邦首领便没有出现在庭议上过……

    纪姜低头看了一眼首领的资料, “维瑟安。”

    照片上的男人笑得如浴春风,一张脸颇为英俊,湛蓝的瞳孔里含着笑意。

    碧绿的瞳孔……

    纪姜偏过头去看了一眼旁边的列夫,这双眼睛倒是……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主人。”列夫感受到纪姜的视线, 微微转过头来,“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

    纪姜微微摇了摇头, 淡淡道, “没有。”

    列夫收回视线。

    他的余光注意到, 纪姜的手指碰上了维瑟安的眼睛, 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为防止有人捣鬼, 下午的会议也是采取的直播形式。

    从纪姜入场之后,直播屏幕上的人明显多了起来。

    “纪先生可真厉害。”

    列夫的手浸入水中, 他看着大屏幕, 听见了旁边士兵的声音。

    “今日是讲m23星球的归属啊, 皇室的人似乎有议和的想法。”士兵的声音很低, 像是怕被人听见一般,“会不会直接把m23星球的归属权让出去。”

    “纪先生在,肯定不会议和的。”

    列夫微微垂眸, 纪姜应该不会是议和派,他的想法尤为激进,甚至很多时候给他一种想挑起联邦和帝国战争的错觉。

    应该是错觉,纪姜是为帝国卖命的, 所以……

    “可纪先生只是顾问而已,如果皇室真的想要议和, 他无法阻止。”

    大屏幕传来纪姜温和的声音,列夫又抬头看去,是联邦的首领维瑟安和纪姜握手了。

    纪姜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一双凤眼里浸着细碎的光芒,“联邦首领,维瑟安先生,初次见面,我是帝国顾问纪姜。”

    列夫喉结动了动,维瑟安这个名字都纪姜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显得无比缠绵,列夫竟然有一种纪姜在叫情人的错觉。

    维瑟安……

    他的目光停留在联邦首领的脸上,又缓缓移开。

    列夫回到屋子,把外面的声音关闭,打开了星网。

    星网上的直播上有各种各样的弹幕,帝国和联邦的民众们都可以在上面发布。

    列夫点开看了一眼,目光微凝。

    如他所想的那般,弹幕上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对纪姜的幻想。

    [纪先生今天穿了黑色的西装,好禁欲,想扒下来,瑟死了。]

    列夫熟练地点了举报。

    [联邦那个首领握了纪先生的手,可恨。]

    [我怎么觉得联邦首领一直在看纪先生,总不会被纪先生的美貌迷倒了吧?]

    [你们帝国人什么时候能少点自信?你们那个纪先生也就……也就一点点漂亮而已,首领也不是什么庸俗之人。]

    [竟然说纪先生只有一点点漂亮?联邦人的眼睛不要就捐了吧?去换一副好的。]

    意料之中的,弹幕上两方又吵了起来。

    列夫关了弹幕,注意了一下维瑟安的眼睛,他微微皱眉。

    不是错觉,维瑟安的确若有若无地看向纪姜,但并非是那种被美色迷惑的目光,而是另一种……维瑟安似乎认识纪姜一般。

    但这显然不可能。

    这一场会议开了足足两个小时,后期的时候纪姜已经明显承受不住高强度的对峙而脸色苍白。

    还是身体太差了,列夫想。

    ……

    一场会议下来,纪姜有一种喉咙干涩到要冒火的错觉,水已经没法解渴了。

    他留在最后才离开议厅,扶着墙面慢慢往外走。

    联邦的首领站在门外,轻轻地挽起袖子,偏头看向纪姜,含笑道,“纪先生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纪姜神色淡淡,“彼此彼此。”

    “纪先生可有时间?”维瑟安道,“邀请你喝一杯下午茶。”

    “不必了。”纪姜拒绝得很直接,“喝了茶晚上我会睡不着。”

    “那可是真是遗憾。”维瑟安叹了口气,“只好明天再见了。”

    他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主人。”

    维瑟安回头,目光一闪,含笑看向纪姜,“这是纪先生的奴隶?”

    纪姜淡淡地看向列夫,“谁允许你来这里找我的?”

    列夫没有多看维瑟安一眼,他走过来说,“其他人都回去了,主人迟迟未归,更何况会议的时候主人脸色很糟糕,担心主人。”

    纪姜扶着墙的手缓缓收回来,“既然来了,那就扶我一把。”

    列夫道,“屋里的粥已经好了。”

    列夫的手艺很好,纪姜是很满意的。

    不知道是不是下午坐太久了,感冒还没好,他脑袋有些发黑,径直晕了过去。

    列夫连忙扶住纪姜,想起纪姜说的没有允许不能碰自己的事,列夫迟疑了一下,他微微弯腰,手穿过纪姜的腋下和膝弯把纪姜打横抱起来。

    怀里的身体很轻,如他所想那般,也很瘦,冷香传入列夫的神经末梢,让他不由抱紧了些。

    经过维瑟安时,他微微偏头,维瑟安往旁边让了一步,带着笑看着列夫抱着纪姜离开。

    纪姜累得厉害,都已经让列夫抱着了,他也就不再过多使用自己的体力,彻底放松下来靠在列夫怀里。

    奴隶穿着一件很薄的衬衫,纪姜能感受到他身上的肌肉和力量,应该干过很多重力的事。

    他闭上眼,脑子放空了些。

    列夫低头看着纪姜的脸,靠得这么近他甚至能看清纪姜脸上细腻的皮肤,毫无瑕疵。

    星网上的民众总能有一些很奇怪的话来形容纪姜,比如很伟大的一张脸这样的话。

    他抱着纪姜进了房间,无声无息地把纪姜放到床上。

    突然从温暖的怀抱换到冰冷的床,纪姜忍不住蹙眉,他睁开眼看了一眼屋内的设施,声音里带着几分未退的睡意,“回来了。”

    “主人怎么醒了?”

    “嗯……”纪姜道,“我觉浅。”

    真是不可思议,纪姜想,这具身体数据极差,连睡觉都睡不好,但在列夫怀里却能轻易地睡着了,是巧合吗?还是他需要人体的温度帮助入眠?

    列夫有些后悔,或许他该多抱一会儿,毕竟纪姜柜子还放着治失眠的药,平时肯定是睡不好的。

    睡了一会儿,纪姜的精神好了些。

    他吃过晚饭,看了一眼时间后让人备车。

    “主人要去哪里?”列夫问,“天已经黑了。”

    纪姜道,“这些你不应该多问。”

    一个奴隶是没有资格问主人要去哪里的,列夫闭了嘴,看着那辆悬浮汽车很快消失在城堡前。

    帝国的主星晚上天空黑漆漆的一片,几乎没有星星,但地面却灯火通明。

    车子停在了某个漆黑的巷口。

    纪姜下车的时候身上披着一件漆黑的袍子,脸上戴了一张银色的面具,只留下淡色的唇在外面。

    大大的兜帽几乎遮住了他大半的面具,整个人过分神秘。

    他直直走进那个巷子,消失在能量波动的尽头。

    黑市是一个灰色地带,在这里没有法律监督,但有着黑市的规矩。

    外面不能卖的东西,在黑市只要你付出足够的价钱或者代价,都能获得。

    纪姜轻轻地拉了一下帽子,在人来人往间,四处搜寻了一下,最终目光停留在斗兽场。

    斗兽场就是字面意思,却并非兽与兽斗,而是人与兽斗。

    赢了,获得一笔可观的金币。

    输了,丢掉的可能是身体上任何一个部位,也有可能是生命。

    在斗兽场,有一个人从来没输过,纪姜见过一次那个人斗兽,戴着一张冰冷漆黑的面具,在场上战无不胜。

    斗兽场的人都称呼他为‘王’,也是这个世界的龙傲天,联邦的首领,真正的维瑟安。

    今天议会上的维瑟安是替身,毕竟他在见到议会上的维瑟安时,没有半分感觉。

    当然是替身,真正的维瑟安在做他的奴隶——居然伪装成奴隶来帝国做卧底,纪姜当时都有点懵,他记得原剧情线里的卧底是另一个人。

    ——维瑟安,真是绝了啊。

    这个男人的马甲可真多,他得一个个扒出来。

    纪姜推开了那扇门。

    “先生,可有入场券?”前台的迎宾问。

    纪姜默不作声地把入场券交出去。

    “原来是贵宾。”前台笑盈盈,“请跟我走吧。”

    纪姜跟在迎宾身后,往里面走去。

    黑暗的、糜烂的、能激起血液中的杀意。

    纪姜在贵宾席坐下来,他看了一眼表演名单,没错,今天有‘王’的表演,是压轴。

    下面的欢呼声和吆喝声吵得纪姜睡不着,纪姜靠在椅背上,半合着眼发消息。

    对面回过来一个震惊脸。

    [你怎么能一个人去那种地方?出事了怎么办?]

    纪姜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没再回这条消息。

    [我来找你。]

    那边又发了一条。

    纪姜翻到星网上,看联邦和帝国的网友吵架。

    双方吵得不可开交,他看得津津有味。

    还是网友有才华,知道怎么样才能攻击对方的弱点,让对方破防。

    忽然,下面亮了起来。

    纪姜听见了主持人的声音,“下一场就是今天晚上最后一场比赛,‘王’对阵狮王。”

    纪姜退出星网,抬头看去。

    男人戴着漆黑的面具,与狮笼里的狮子对视着。

    纪姜轻轻蹙眉,这个人……根本就不是‘王’。

    他起身,离开了贵宾席。

    迎宾站在门口微笑着,“先生,压轴场没结束,不能离开哦。”

    纪姜压低了嗓音,冷冷道,“你们场上的人根本不是‘王’。”

    迎宾脸色微变,“先生,这话您可不能乱说。”

    “我没有乱说。”

    “先生,别开玩笑了,王的粉丝无数,这样的话若是被他的粉丝听见,只怕您连斗兽场都出不去。”

    诺恩来时,便听见了纪姜冰冷的声音,“我再说一次,我要出去。”

    前台脸色难看,她已经按了内线。

    “大……”诺恩戴着面具,三两步走过来,“芽芽。”

    纪姜抬头看去,淡淡地嗯了声。

    前台接听了内线之后看向纪姜,她脸上保持着微笑,“先生,我们负责人说他亲自和您解释,我这就带您过去。”

    诺恩眉头紧锁,“芽芽,你要去见斗兽场的负责人。”

    “既然请了,那就去吧。”纪姜嗓音有些哑。

    诺恩跟在纪姜身后,看着前台推开了那扇雕刻着猛兽的门。

    屋子里亮着橘色的暖光,与斗兽场格格不入。

    纪姜走进去,前台拦住了诺恩,微笑着,“先生,您不能进去。”

    诺恩皱了皱眉,后退一步,在外面等着纪姜。

    身后的门关了。

    纪姜打量着站在窗边背对着他的男人,身形高大,穿着西装,看起来不像是斗兽场的负责人。

    男人转过身来,漆黑的面具遮住他的脸,他声音沙哑,“你说,场上的人不是‘王’?”

    纪姜的目光从男人的面具移到男人缠着绷带的左手,开口,“场上的人不是‘王’,至少不是上次我所见到的王。”

    负责人低笑一声,倒了杯水递给纪姜,“上次?那么你上次来是什么时候?让我回忆一下……”

    “半个月前。”纪姜说。

    负责人的目光落在面前的人那身漆黑的袍子上面,他能看到纪姜淡色的唇,还有微喘的呼吸。

    明明很不舒服,却非要来这种地方看‘王’斗兽,这种暴力的东西,根本不适合这个人来看。

    “只这一次,你就确定现在场上的那个人不是‘王’?”负责人道。

    纪姜没有喝那杯水。

    他摘下兜帽,露出银色的面具,直直地看着面前的负责人,“因为‘王’现在就在我的面前。”

    负责人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王?”

    “没有为什么,你就是。”纪姜平静道。

    负责人无奈地笑了一声,“我不是,你怎么会觉得我就是王?”

    纪姜不答,只道,“不过既然你是这里的负责人,那我来这里的意义也就没有了。”

    负责人问,“你来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纪姜说,“我要他。”

    “……”负责人一呆,“什么?”

    “我对他一见钟情。”纪姜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负责人,“想再见见他不行吗?”

    负责人:“……”

    他下意识往前一步,又硬生生停下自己的脚步,“你对一个亡命之徒一见钟情?你不知道他是好人还是恶人……至少他能在斗兽场这样的地方,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纪姜说,“那是我的事。”

    “你也没见过他的脸,不知道他的名字,说不定还是恶人。”负责人有些憋屈,“你为什么对他一见钟情?”

    “这不关你的事。”

    “可是我就是王,为什么不关我的事?”

    纪姜轻啧一声,“你不是说你不是吗?”

    王:“……”

    他没再说话,沉默地看着面前的纪姜。

    半个月前,他当然是记得的,那是他最后一次上台。

    在他离开斗兽台的时候,他看见了坐在贵宾席的纪姜,戴着一张银色的面具,露出了淡色的唇和下巴,嘴角勾着极轻的弧度,面具后的黑瞳就那样看着他。

    人声鼎沸,他偏偏一眼就看到这个人,并且当即就做出决定,他要这个人。

    只是帝国的顾问,看起来很不喜欢联邦,想要他就得换个方式。

    作为奴隶接近纪姜是很冒险的举动,他当时就想好了,就算纪姜不选他,他也有的是办法让纪姜身边的奴隶是他。

    对‘王’一见钟情……

    他抿紧了唇,既然能对‘王’一见钟情,为什么对列夫却……

    为了‘王’伪装成这副模样来黑市,莫名的,他有些喘息不过来,甚至带着几分嫉妒。

    纪姜静静地凝听着‘王’破防的声音,唇角扬起,“既然你是斗兽场的负责人,那么我们也没什么交谈的必要了,我走了,谢谢你的款待。”

    指的桌上那杯没碰过的水。

    “……”王缓缓攥紧手又松开,“为了保护贵宾的安全,我会安排人送你回去。”

    纪姜微笑,“不必,有人送我。”

    王跟着走了几步,门打开,外面的诺恩一把扶着纪姜的肩,“芽芽,有没有事?”

    纪姜摇了摇头,“走吧。”

    诺恩连忙点了点头,“我送你回去。”

    王冰冷的目光落在诺恩身上,这个人……不是顾问府的人,甚至不是帝国皇室的人,这个人的身上带着亡命之徒特有的气息。

    纪姜身边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看起来似乎很亲密……纪姜知道吗?还是说被这个人欺骗了?

    甚至叫纪姜芽芽,这个名字,难道是小名?

    小名的话,那就意味着,他们认识了很久。

    第138章 星际篇4

    维瑟安看着桌上的安神汤, 微微蹙眉。

    他已经回来好一阵了,纪姜为什么还没回来?不是已经离开黑市了吗?

    没错,是和那个年轻的男人一起离开的……

    难道, 是出了什么事?

    他转身离开屋子,站在大门口往外看去,悬浮汽车还没回来。

    他抿紧唇,那张脸看起来更可怕了, 巡逻的士兵加快了脚步。

    “这不是纪先生那个奴隶吗?看起来好可怕!”

    “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根本没办法直视那张可怕的脸啊。”

    “看起来不太像奴隶……”

    维瑟安没有在意其他人的议论,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

    马上十一点了, 不是说十一点之前必须睡觉吗?为什么还不回来?

    悬浮汽车停在了大门前, 维瑟安三两步来到车边, “主人。”

    自动打开的车门内晕晕乎乎地走出来一个人, 司机道,“纪先生喝醉了。”

    喝、喝酒了?

    和那个……亡命之徒去喝酒了。

    维瑟安的脸色沉了沉, 他一把扶住纪姜叫道, “主人。”

    纪姜睁开醉意朦胧的双眼, 呼吸和声音里都带着迷蒙的酒意, “列夫?”

    还认得他。

    维瑟安低声道,“是我主人,我扶您进去。”

    纪姜嗯哼一声, 半靠在男人怀里。

    维瑟安呼吸一轻,轻声问,“主人怎么突然想起来去喝酒了?”

    纪姜抬起眼眸看了一眼维瑟安,眼底带着一点似笑非笑的凉意, “你在打听我的行踪吗?”

    “没有——”

    “不过告诉你也无妨。”纪姜打断了维瑟安的话,“我失恋了。”

    维瑟安身体一僵, 失、失恋。

    因为、因为斗兽场的王?所以是因为他?

    不……纪姜并不知道他是斗兽场的王,纪姜失恋了,所以难过了。

    他让纪姜难过了,可是,好嫉妒啊,那个王……他永远不可能用王的真面目去面对纪姜,唯有现在这个奴隶的身份……

    “列夫。”纪姜伸出手拍了拍维瑟安的肩,“好过分啊,竟然骗我。”

    维瑟安身体彻底僵硬起来,难道,被发现了?

    这么快就发现了?

    感受到男人的僵硬,纪姜在心底嗤笑一声,逗这个男人玩,看这个男人害怕被发现的模样真是太有意思了!

    就是有点头晕,要不然还能多逗一会儿。

    感受到纪姜步伐不稳,维瑟安低下头来,“主人,允许我抱你回去吗?你现在这样,很容易摔倒。”

    纪姜抬起眼来,淡淡地看了维瑟安一眼,在男人略显紧张的目光中骤然一笑,“好啊。”

    维瑟安因为这个笑容一怔,随即弯腰把纪姜抱进怀里,他说,“主人,失礼了。”

    “唔。”纪姜闭上眼,脑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男人步伐稳健,脑子里冒出下午的时候看到的某张图。

    是会议途中的截图,在中场休息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太累了,纪姜靠在身后的椅背上睡得很乖巧。

    就像现在这样……乖巧得不可思议。

    纪姜是有专人论坛的,上面总会有些外面看不到的东西,比如说一些莫名其妙的同人文,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图片。

    他甚至在论坛看到了写路易和纪姜同人文的。

    路易……帝国那个令人很不爽的王子,维瑟安记得很清楚,那个王子看纪姜的眼神就很不对劲,让他很不喜欢。

    那篇同人文也让他很不喜欢,他选择了举报。

    虽然第二天写同人文的博主就在个人博上大骂举报的人不得好死……这种事情根本不重要,他当然不允许纪姜的名字和其他人成为一对,即便是假的也不行。

    他看着纪姜的睡颜,极轻地皱了皱眉,老实说,他根本没想过自己这样接近纪姜,如果纪姜发现了他的身份该怎么办……他力排众议来到这里做卧底,自然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帝国一旦被瓦解,纪姜会厌恶他吗?那个时候……连做奴隶也不行了吧。

    不对,他要建造的是一个没有奴隶的世界,把这些封建的糟粕全部丢弃。

    他要正大光明……

    维瑟安抱着纪姜进入房间,把所有的念头都压下去。

    只要瓦解了帝国,二者合一之后,他和纪姜就是一国的人,不会存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所以他只需要加快步伐,找到帝国的核心资料……

    安神汤已经冷了,不过现在纪姜需要的也不是安神汤,为了避免明天早上起来之后头疼,维瑟安需要去煮一点醒酒汤才行。

    等到维瑟安关了门,纪姜才睁开眼。

    他伸手枕在脑后,眸光闪烁之后又闭上,恶趣味……恶趣味的人设真是不好把握啊。

    ……

    第二天休息日。

    路易在九点半的时候准时到达顾问府。

    彼时纪姜坐在花园的长椅上,逗弄着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猫,旁边的维瑟安在认认真真地修剪着玫瑰花圃里多余的枝丫。

    顶着一张凶悍的刀疤脸,一副小心翼翼地模样修剪树枝,看起来格外有反差。

    猫咪舔了舔纪姜的手指,发出轻轻地喵呜声。

    “撒娇我也没有吃的喂你。”纪姜小声嘀咕着,“你走吧。”

    “主人如果想养它的话,我会养。”维瑟安开口。

    “说不定是附近谁家的猫跑进来了。”纪姜收回手,“更何况我也没有那么喜欢猫。”

    维瑟安的目光落在纪姜脸上,纪姜没开玩笑,是真的不太喜欢猫。

    “猫咪是一种脆弱的生物。”纪姜看着蹭他裤脚的猫,他轻轻地抬了抬鞋尖,猫咪顺势滚了一圈,露出毛茸茸白乎乎的肚子,期待地看着纪姜。

    纪姜微微垂下眼眸,他曾经也遇到过一只猫咪,和这只干干净净毛茸茸的猫咪格外不同,那只猫咪瘦弱脏污,一只眼睛还看不见。

    纪姜很少回忆自己以前的事,但他还记得他把那只猫咪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时候那一瞬间的欣喜。

    不知道是高兴于拯救了一个小生命,还是高兴以后艰难的日子里有人陪他了。

    猫咪无比虚弱,睁着那只绿色的眼瞳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艰难地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指。

    那一瞬间,他有着某种信心,他要养这只小猫咪,他似乎还期待着某个人会找到他……不过那点微妙的心情现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猫咪最终没能救活过来,因为他们所在的地区什么都没有,想要在那样的条件下救回一只濒临死亡的小动物真是太难了。

    面前的纪姜身上的气息低落了一瞬,维瑟安伸出大手轻轻地按在纪姜手臂上,“主人。”

    纪姜回过神来,看着那只猫,“找个人把它送回它自己的主人那里去吧。”

    维瑟安说是。

    他注意着纪姜的情绪,但那样的低落也不过一瞬之后便消失不见,并且再也没有出现过。

    维瑟安重新拿起剪刀修剪枝丫。

    出现在帝国的顾问,来历不明,但帝国敢这样用,身份必然是不简单的。

    维瑟安不知道纪姜的身份,不过也不是很重要,他只知道,瓦解帝国,他就能光明正大地和纪姜在一块。

    纪姜伸出葱白的手指摸上探出花圃的玫瑰,花朵鲜红而艳丽,就像血的颜色。

    “主人。”维瑟安的声音很低,“有刺,所以请小心。”

    话音刚落,纪姜便轻嘶一声收回手。

    血珠从纪姜的指尖上冒出来,在白皙的手指上显得格外显眼。

    这一点红让维瑟安脑子一懵,在纪姜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已经握住了纪姜的手指含进嘴里。

    纪姜:“……”

    这个人,反应也太快了些,脑子里完全没有想其他的东西吗?把他的话完全无视了掉了……有点可恶啊。

    “列夫。”纪姜的声音微凉,“不是说过了吗?没有我的允许,不准随便碰我。”

    维瑟安呼吸一沉,脑子缓缓清醒过来。

    手指带着幽幽的冷香,与纪姜身体上地味道别无二致,格外吸引人,甚至连血液也……

    “你这个该死的奴隶,在对姜姜做什么?”路易暴躁的,大怒的声音传来,“放开他!”

    维瑟安把指尖的血珠吮净,他的舌尖抵着纪姜的手指,半垂下眼慢慢地松开了被他含着的手指。

    是错觉吗?连血液,都有一股香甜的味道。

    “喂!”路易一把抓住维瑟安的衣服,怒视着维瑟安,“谁允许你那样对他的?”

    维瑟安平静道,“王子,我在履行自己身为奴隶的责任,为主人服务。”

    纪姜:“……”

    “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那个时候伪装得很好对吗?现在迫不及待地露出了自己本来秀儿面目吧?”路易冷笑,“我告诉你,你被解雇了。”

    维瑟安不慌不忙地开口,“王子,我是主人的奴隶,我为主人服务,为主人分忧解难而已。”

    “少废话!”路易冷声道,“你被解雇了,滚出这里。”

    维瑟安目光微暗,一副主人的做派真叫人不爽,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了,还真是轻易地踩到了他的雷点啊。

    纪姜轻轻蹙眉,去看着火冒三丈的路易,“路易王子,这是我的奴隶。”

    “啊不是。”路易立马松开维瑟安看向纪姜,有些语无伦次,“姜姜,我只是……他刚才……”

    纪姜说,“只是我的手不小心被刺扎了而已。”

    “可是他……”路易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维瑟安,“这个奴隶竟然敢以下犯上。”

    “只是止了下血。”纪姜舔了舔指尖,“没事。”

    维瑟安的呼吸一乱,刚才他含过那根手指,现在纪姜再舔不就等于他们……他们间接接吻了吗?

    他……

    “姜姜,果然还是得好好擦一下。”

    路易取出手帕,伸手过来,纪姜避开路易的手道,“我回去洗一下就好了。”

    “主人。”维瑟安开口。

    “好好修剪我的花圃。”纪姜头也没回,“如果剪的我不满意,那就把你赶出去。”

    路易站在原地看着纪姜的背影,听见这句话后神色一动。

    他本来就觉得这个脸上有疤的奴隶不适合纪姜,今天亲眼看到这个奴隶竟然敢碰纪姜后,他便更不能容忍这个奴隶留下来了,所以……他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个奴隶赶出去。

    路易转头看了一眼维瑟安,冷冷道,“我听说姜姜给你起了名字,叫什么?”

    维瑟安头也没抬,回答的声音却很清晰,“列夫。”

    “列夫?”路易把这个名字念了一遍后脸色难看,“你也配用这个名字?立刻马上,换掉!”

    维瑟安剪去枯死的枝丫,“是主人给我起的,我很喜欢,王子如果不满意也没办法。”

    “区区一个奴隶也敢这样和我说话!”路易脸色阴沉下来,“我要把你赶出去。”

    “我是主人带回来的。”维瑟安说,“王子如果想赶我出去,还得主人同意。”

    “我早就该知道,你不是什么安安分分的奴隶,我一定会把你赶出去,不让你有半点伤害姜姜的机会。”

    维瑟安安安静静地修着花圃,彻底无视了旁边的路易王子。

    直到玫瑰园被修完,他这才送了口气,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剪了几支开得艳丽的玫瑰剃光了刺,这才往大厅走去。

    维瑟安轻轻地推开纪姜的房门,将玫瑰插在床头,洁白的房间里多出了一抹亮丽的颜色,至少看起来不再死气沉沉。

    纪姜正好洗完澡出来,他问,“剪完了?”

    维瑟安说是,顿了顿他又道,“路易王子还在那边。”

    纪姜把毛巾丢给维瑟安,“不用管他,过来给我擦头发。”

    维瑟安握紧了毛巾来到纪姜身后。

    纪姜靠在椅背上,打了哈欠感受到脑袋上的力度。

    “主人,擦头发的时候不要睡觉,容易着凉。”维瑟安说。

    纪姜淡淡道,“没打算睡觉。”

    他打开星网,又津津有味地看两方网友对骂。

    休息日还能看到网友对骂,真是有意思。

    维瑟安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纪姜的屏幕上,纪姜正好看到联邦网友怼帝国网友。

    起因似乎是因为早上的新闻说明,m23星球归属联邦所有,帝国网友大骂联邦人不要脸。

    [联邦网友:就算你骂我们不要脸,m23星球也是我们的。]

    [帝国网友:上次73星球归属帝国的时候,你们的表情可不是这样的!]

    [联邦网友:73星球归属帝国也不影响m23星球是我们的。]

    [帝国网友:你们使诈,昨天我们君王都没有出席,下次一定是我们赢。]

    [联邦网友:下次你们赢m23星球也是我们的。]

    纪姜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一个合格的乐子人,吃瓜的时候总是不吝于自己的笑声的。

    维瑟安垂下眼,仔仔细细擦着纪姜的发尾,他有些看不懂纪姜,明明是帝国被嘲笑了为什么纪姜还能笑出来……是被气到了吗?

    肯定是被气到了……

    被联邦人气到的话,应该会更讨厌联邦了吧?

    他放下毛巾,手指插入纪姜的发丝散了下发,“主人,擦好了。”

    纪姜哦了声退出星网看了一眼床头,“玫瑰花?”

    “我想主人会喜欢。”维瑟安低声说,“如果主人不喜欢的话,下次我不会再擅自做这种事情。”

    “原来你也知道是擅自……”纪姜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往外走去,“不过算了,看起来还算不错,下次也继续吧。”

    维瑟安唇角微扬,跟上去,“好的,主人。”

    花圃里的玫瑰开得艳丽,维瑟安看了一眼自己修剪的成功忽然皱了皱眉。

    “怎么?“纪姜余光注意到维瑟安的情绪问道。

    “没事。”维瑟安微微一笑,“主人的花圃,我会好好保护的。”

    所以想要趁机作乱,把他赶出去的家伙,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成功。

    第139章 星际篇5

    m23星球的事情处理之后, 皇室举办了一场宴会。

    这样的宴会对皇室来说格外寻常,大概还包含一点拉帮结派,相亲之类的意思。

    维瑟安替纪姜整理好礼服, 戴上袖口,目光沉静地看着纪姜,“主人,可以了。”

    纪姜微微颔首, 他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又瞥了一眼站在身后的维瑟安, “列夫, 换衣服, 跟我走吧。”

    维瑟安一愣, “我……我也去吗?”

    纪姜说, “你也去。”

    临出发的时候,纪姜忽然说, “联邦的首领维瑟安也会去。”

    维瑟安本人:“……是。”

    “我听说维瑟安曾经当过星盗。”纪姜看向窗外, 嘴角挂着若有似无地笑, “看起来是很可怕的人呐, 不过维瑟安本人倒是文质彬彬的。”

    维瑟安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心道,他现在是列夫, 他现在是列夫。

    纪姜看向维瑟安,“列夫,那天你也看到维瑟安了吧?”

    维瑟安绷紧身体说,“是。”

    “你觉得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纪姜问。

    维瑟安:“……”

    他余光落在纪姜脸上, 他总有一种,纪姜在试探他的错觉。

    但是他很清楚, 纪姜不可能知道他是维瑟安,毕竟见过他的人寥寥无几。

    维瑟安斟酌着回答,“看起来还行,毕竟是联邦的首领。”

    “也是。”纪姜含笑道,“毕竟是联邦的首领。”

    维瑟安心底又没底起来,他不知道纪姜现在的态度代表着什么,对联邦又是什么看法,但他只是一个奴隶,不可能胆大妄为地去问纪姜这些

    会惹纪姜不高兴的。

    维瑟安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来。

    悬浮汽车停在了皇室宫殿前,雕刻着繁复浮雕的城堡奢华高调,在夜中闪烁着光芒。

    纪姜一进门便被人拥簇着,被各种阿谀奉承着,维瑟安被挤在了身后。

    维瑟安的视线在大殿里扫过,眸光闪烁,他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易就进入了皇室,顺利得不可思议。

    宴会,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人很多,也很忙,不会有太多的人注意到一个奴隶会做什么。

    但维瑟安还是在等待着,他必须对纪姜说一个完美的借口才能离开大殿。

    纪姜在贵族们的簇拥下来到君王面前,君王是一个中年男人,和路易有几分像。

    他说,“纪先生来了。”

    纪姜微微颔首,“王。”

    “纪先生是第一次参加皇室的晚宴。”君王道,“要好好玩,有什么不懂的,我想路易会很乐意为你服务。”

    纪姜含笑对上旁边路易的目光,他说,“好的,王。”

    路易在君王的示意下跟在了纪姜身边。

    人来人往间,维瑟安靠了过来。

    路易一见到维瑟安脸色便变得格外难看,“你这个奴隶怎么会在这里?”

    纪姜淡淡开口,“王子,你应该想都想得到,是我带他来的。”

    维瑟安看着路易的脸色,在心底想,帝国如果交给这样的人,甚至不需要他过多出手早晚帝国都会覆灭的。

    不过那样太慢了。

    路易恶狠狠地瞪着维瑟安,面无表情地想,这个人果然危险,在短短的时间里居然就能够捕获的纪姜将他带来这样的场合。

    他必须得想办法把这个人除掉。

    纪姜看向维瑟安,“你不用跟着我,今天晚上你是自由的。”

    都给你时间让你去做你自己该做的事情了,你可快点吧。

    维瑟安微微张了张嘴又闭上。

    “联邦首领来了。”外面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维瑟安看向联邦的首领,男人在看到他的时候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前走去。

    纪姜没耐心看下去了,他握着酒杯在一旁坐下,余光扫了一眼维瑟安,维瑟安离开大殿了。

    他收回心神看向路易,“你似乎很针对列夫,他只是一个奴隶而已。”

    “可是姜姜,你不觉得这个奴隶很不对劲儿吗?”路易说。

    “哪里不对劲,他是王子送到顾问府去的。”纪姜打了个哈欠,“如果他真的有什么不对劲儿,那不应该是王子你的问题吗?”

    路易:“……”

    他斟酌了片刻道,“姜姜,我只是觉得,他这样的人在你身边待着实在很不安全。”

    “但目前看起来他并没有给我带来什么危险。”纪姜说,“或许是因为王子你对他的不满让你想多了。”

    路易:“……”

    他不由皱眉开始反思自己,没错,他的确很嫉妒这个奴隶,这样说很可笑,他堂堂一个王子竟然还会嫉妒一个奴隶,但事实上就是如此,因为这个奴隶是他送到纪姜身边的,并且看起来纪姜现在十分的信任他。

    路易从侍从的托盘了取了两杯香槟,递了一杯给纪姜,“抱歉,可是这样一个奴隶本来就不应该参加今天这样的晚会。”

    “暂时需要他的照顾,我很喜欢他做的饭菜,王子是知道的,我喜欢古蓝星的吃食。”

    路易说,“我知道了,我会尽量看在你的面子上不找他的麻烦。”

    纪姜淡淡一笑,和路易碰了个杯,“那么我就先在这里谢谢王子。”

    没多久,联邦的首领来到了纪姜面前,他微微带笑看着路易,“王子,我想和纪先生聊聊。”

    路易看了一眼纪姜后站起来道,“姜姜,我等会儿来找你。”

    纪姜嗯了声,他坐在沙发上未曾有半分变动。

    联邦首领也不在意,坐了下来看着纪姜,唇角扬起,“纪先生,刚才我进来的时候看到你身边有个奴隶,在这样的场合放他到处乱跑,不担心他冲撞了贵族们吗?”

    “我的奴隶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好,那她也没有留在我身边的必要了。”纪姜似笑非笑地看着联邦首领,“倒是首领您,倒是对我身边的奴隶格外的关注。”

    “因为纪先生的奴隶脸上有刀疤,在这个时代,没有什么伤疤是无法修复的,所以我才能注意到他。”联邦首领说。

    纪姜哦了声,“原来如此,他脸上的疤的确很特别,我也是因此选中他的。”

    联邦首领脸上挂着笑容,“纪先生品味也很独特,若是可以,我也想让纪先生成为联邦的顾问。”

    “有这样的想法人之常情。”纪姜微笑,“毕竟我又聪明又厉害。”

    联邦首领:“……”

    说话间,外面忽然一阵慌乱声,“有小偷!”

    “快抓住他!”

    纪姜一顿,他的余光落在联邦首领脸上,不出意外地看到了联邦首领脸上一闪而过的着急。

    纪姜站起来,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无奈,“真没想到在皇室宴会上居然也会出现小偷,倒是让首领看了笑话……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首领淡淡道,“也好。”

    纪姜跟在震怒的贵族们身后看过去,卫兵们已经把那个小偷抓住了。

    不是维瑟安。

    旁边的联邦首领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维瑟安才从外面挤进来,他脸上布满了急色,“主人,我听说有小偷,你没事吧?”

    纪姜摇了摇头,“没事。”

    “宴会竟然也如此不安全。”维瑟安的表情有些凝重,“幸好主人没有事。”

    这皇室也太废物了些,维瑟安想,他绝对不会让纪姜一直留在这样的地方。

    ……完全忘记了现在的动静都是由他引发出来的。

    “只是一个小偷而已,不影响不影响。”君王笑道,“宴会继续。”

    纪姜坐回沙发上撑着脸,他有一口每一口地抿着酒,淡色的唇在杯子上印出淡淡的印子来,维瑟安能看到粉色的舌尖触碰到了杯沿。

    似乎是感受到了维瑟安的目光,纪姜转眸看着维瑟安,“你会喝酒吗?”

    维瑟安道,“会。”

    纪姜把手中的杯子递给他,然后站起身,“喝吧。”

    维瑟安一愣,他看着透明的杯子,红酒轻轻摇曳着。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杯酒是纪姜喝过的,那他喝了……不就等于,间接接吻?

    维瑟安神色凝重,纪姜这么自然给他一杯酒,是不是意味着也这样给了其他人?

    比如那个讨厌的王子路易,还有那天晚上陪他一起喝酒的那个年轻男人?

    仅仅只是想象维瑟安便有些接受不了,他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舌尖抵在纪姜刚才抿过的地方,沉默下来。

    果然还是应该赶紧带着纪姜回到联邦才读,他必须得再加快步伐。

    宴会结束的时候纪姜似是喝醉了,被路易扶着,“姜姜,我送你回去吧。”

    维瑟安在纪姜面前站定开口,“王子,主人有我送回去,不需要麻烦你。”

    “不过区区一个奴隶。”路易冷笑,“你不会以为姜姜带你来这里你就有资格和我提条件了吧?”

    维瑟安没有理路易的嘲讽,只是看着纪姜说,“主人,我带你回去。”

    纪姜抬起迷蒙的双眼,看着面前的这张脸,他忽然站直了些,踉跄了一下。

    维瑟安一把扶住纪姜的肩,“主人,你还好吗?”

    纪姜抬起手指,轻轻地抚摸着维瑟安脸上的刀疤,眸光闪烁着。

    维瑟安喉结一紧,虽然不明白纪姜在做什么,却不妨碍他紧张。

    ……这道疤,会吓到纪姜吗?

    一旁的路易脸色格外难看,“姜姜。”

    纪姜收回手,半靠在维瑟安怀里,闭上眼,“回去。”

    维瑟安心头泛起喜悦,轻声说,“好。”

    路易站在原地,眼底的恨意明显,这个该死的奴隶……

    纪姜想,不是错觉,平时很难入睡,可被男人抱着的话就会轻易地睡着。

    他的脸往男人怀里蹭了一下,声音有些哑,“今天晚上陪我睡觉。”

    维瑟安的脑子嗡的一声,眼底充满了不可置信。

    纪姜说……陪他睡觉?

    睡觉?

    睡……一起睡,睡同一张床。

    “不回答是不可以吗?”

    “可、可以!”维瑟安回答得很快,声音都有些沙哑,“可以的,我很乐意。”

    纪姜:“……”

    回答得这么……他为什么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说的睡觉就是单纯的睡觉而已。

    算了。

    “回去之后,我要先洗澡。”

    “是的主人。”

    纪姜吩咐之后便在男人怀里沉沉地睡去。

    维瑟安垂眸看着纪姜的脸,这张脸格外漂亮,在帝国的颜值排行榜中登顶第一名,如果联邦人民不戴有色眼镜投票的话,那么绝对不止帝国……

    因为身体不太好的缘故,唇永远都是淡色的。

    维瑟安手指动了动,按上纪姜的唇,他眸光有些沉,想给纪姜的唇染上颜色,却又知道自己不该动手。

    他克制了许久,最终还是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他现在仅仅是一个奴隶而已,一个奴隶怎么能在主人不允许的时候以下犯上呢?

    如果主人允许的话,那将会有所不同。

    ……

    洗完澡后,纪姜的睡意消失了大半。

    维瑟安想到纪姜今天晚上喝了酒,分辨了一下药物,又加了粒醒酒的药给纪姜吃了。

    纪姜上下打量他一眼,“去洗澡,然后过来陪我睡觉。”

    维瑟安声音低沉,“是,主人。”

    他同手同脚地去到浴室,满脑子都是今天晚上要和纪姜一起睡觉的振奋感。

    真是太没出息了,维瑟安想,还是快些洗了出去吧。

    纪姜不知道维瑟安在想些什么,他翻着一本纸质书,看得很认真。

    这个时代纸质书已经很少了,不过纪姜还是习惯于看纸质书,因此也花费了些时间找来。

    低等落后的星球依旧有纸质书的存在,可高等的主星,亦或者主星旁边的星球纸质书都已经是很稀少的存在。

    他翻看的是星际史,从迁徙到现在完美的发展中间隔了数百年。

    纪姜的目光落在封面拍摄的雕像上面,神色不明。

    这个星际时代,竟然是他曾经待过的末世时代的后世。

    人类的科学家薛一鸣为星际迁徙做了绝大的贡献,也把曾经的人类强者裴戎远的事迹记载在册……倒也算是跟快穿局想要的结果不谋而合,难怪纪姜的评分都没有下降过。

    纪姜的手指轻轻地划过雕塑的脸,和裴戎远的确有几分相似……嗯?

    纪姜的目光下移,在裴戎远的掌心里看到了一颗光彩夺目的晶核。

    ……这是他的晶核啊。

    下面的注解是开启人类未来的强者将丧尸王的晶核捏爆,获得了现在的未来。

    纪姜:“……”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这句话,裴戎远如果知道最终结果是这样的,可能会被气得从地里爬出来。

    “主人。”男人的声音响起,“我洗完了。”

    纪姜合上书去看维瑟安,男人竟然看起来还有几分局促。

    纪姜道,“过来吧。”

    维瑟安谨慎地在柔软的床上坐下。

    把书放到一边,然后躺下来,“躺下。”

    维瑟安乖乖地躺下来。

    感应灯自动熄灭。

    纪姜闭着眼,开口,“你身体这么僵做什么,我会把你吃掉吗?”

    维瑟安茫然地啊了声,很快他反应过来纪姜说了什么,“我……”

    “害怕的话你可以出去。”纪姜道。

    “不、不害怕!”维瑟安连忙放松了身体,他没有害怕只是有些紧张。

    他担心自己会对纪姜做些什么,他对自己在面对纪姜时的自制力不抱什么希望。

    纪姜含糊地嗯了声,“不紧张的话,抱我。”

    维瑟安的脑子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把纪姜全须全尾地抱进了怀里,柔软的身体让他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青年的身体带着些微的凉意,即便是在床上躺了这么久也没有暖和太多,现在这个时代,几乎没有人类无法攻克的疾病,可纪姜天生的体弱多病却连先进的医学也无法帮助他好起来。

    纪姜枕着维瑟安的手臂,男人身上传来熟悉的气息,让他的身体都放松了不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能睡着真是太好了。

    他开口道,“抱着我才能睡着,以后晚上都陪我睡明白了吗?”

    维瑟安一愣,立刻明白了过来。

    他声音有些哑,“主人晚上都没有好好睡着,那么应该早些让我陪你睡。”

    “别说话了。”纪姜的声音轻了下来,“我困了。”

    维瑟安不再说话,把怀里的人抱紧了些。

    纪姜的发上传来极淡的香味,让维瑟安的脑子格外活跃,丝毫没有睡意。

    纪姜需要他才能睡得早,这个认知让他又是高兴又是心疼。

    难怪这么瘦,以前都没能好好睡觉吧。

    还是得养好身体才行。

    维瑟安下巴抵在纪姜的头顶,然后闭上眼。

    就好像这样抱过纪姜无数次一样,他竟然没有丝毫的陌生感。

    第140章 星际篇6

    维瑟安醒得很早, 纪姜在枕在他手臂上睡了几乎一整晚,令他的手臂有些微的发麻。

    他睁开眼看着怀里的青年,眸光微微闪烁, 既然允许他这样拥抱着,那他可就不会放手了。

    ……当然,就算没有这样,他也不会放手就是了。

    不过, 有点不对劲啊。

    纪姜的脸色有些泛红,呼吸也有些喘, 维瑟安的手指轻碰了下纪姜的脸, 有点烫。

    隔着衣服传来的体温也明显不对劲, 维瑟安低头靠近了纪姜的额头, 眉头一皱。

    纪姜发烧了。

    他的动作让纪姜睫毛颤抖着睁开了眼。

    “主人, 你生病了。”维瑟安声音低沉。

    纪姜轻轻吐出一口气,呼吸灼热, “又发烧了吗?”

    “是的。”维瑟安收回手下床, “我去给你准备退烧的药剂。”

    纪姜躺着没动, 他看着天花板, 只觉得脑子里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嗡嗡的,吵得他难受。

    维瑟安很快又回来了。

    他的手里拿着感温器, 在看到体温后拧了下眉又松开,“还好,37.8度,控制好应该不会烧上去。”

    纪姜轻轻地点了点头。

    37.8度的低烧而已, 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可是,这具身体的数据太差了, 就算是这样的低烧也足够他难受,更何况,身边有人照顾的话,他理所当然地把难受又放大了些。

    因为这个人会照顾他,是可以信任的人。

    就算每个世界的身份不一样,立场也不尽相同,但这个人就是会无条件的包容他,照顾他,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的睡觉也好,休息也好,怎么样都行。

    维瑟安是一个格外细心的男人,至少有了他之后,纪姜过得十分舒心。

    ……嗯,不过生病的时候同样难受就是了。

    “主人,你休息一会儿,我给你做点吃的。”维瑟安低声说。

    纪姜嗯了声,没有睁开眼。

    他闭着眼侧身蜷缩在一起。

    身体发烧这样的感觉,以前也有过,但这次明明不如之前严重,却又觉得比之前都难受。

    他的脑子陷入了某种混沌的状态。

    似乎,又梦到了孤儿院的那场蛇潮,男人把他带离了孤儿院。

    他的胳膊搂着男人的脖子,趴在男人的肩头,一双眼看着身后的那些火光,熊熊燃烧的火焰将天际染成红色,是夕阳,却又比夕阳更绚烂。

    他那个时候见到的橘色,到底是火焰还是夕阳?

    男人抱着他走了许久才把他放下来,眼底带着极淡的温柔,“纪姜,你安全了。”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本来心底充满了感激的他有些紧张,有些警惕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我不记得自己见过你。”

    “真是可爱的孩子。”男人蹲下身来,轻轻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我不仅知道你的名字,你的未来包括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我的未来?”

    小纪姜有些茫然,他的脸上似乎还残留着蛇身滑过时冰冷黏腻的触感,但此刻他并没有那么恐惧和害怕了。

    “嗯,你的未来。”男人含笑道,“所以不要把今天的记忆留在你的脑子里,你要忘记它,然后去迎接美好的未来。”

    “美好的……未来。”纪姜更茫然了,显然他不明白自己现在这样怎么会有什么美好的未来,收留他的孤儿院已经没了,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好好的活下去了。

    “总之,要开开心心的才行。”男人站起来,“那么,我要走了。”

    纪姜愣愣地看着男人的背影,不知道为何心里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他必须要跟着这个男人。

    可是男人走得好快,他必须得用力跑才跟得上,甚至因为跑得太快而摔倒在地。

    好疼。

    他这样想着,好疼。

    可是不能哭,哭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他必须要站起来,跟上去。

    膝盖好疼,他看着自己擦破皮的手心,咬紧牙关控制着自己的眼泪。

    如果没有突如其来的蛇潮就好了,如果孤儿院还在就好了,如果……

    然后一片阴影将他笼罩。

    他愣愣地顺着那条工装裤看上去,男人的手枪别再腰间,有些无奈地看着他,“怎么摔倒了?”

    摔倒了就是摔倒了,但他还是垂下眼,不想被男人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

    太尴尬了,明明刚刚被这个人帮助过,结果现在莫名其妙地跟着恩人跑,还在恩人面前摔倒了,真是太丢脸了。

    “真是固执的小孩,也不说话,就这样跟着我跑。”男人蹲下身来,没有过多迟疑地把他抱起来,“我说,不管是想要跟着我走,还是想让我帮助你找一个地方都得说出来吧。”

    “你不说的话,我可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哦。”

    小纪姜张了张嘴,又瘪了瘪嘴,他也不知道自己跟着男人做什么,只是直觉告诉他要这么做而已。

    “我可不会安慰小孩啊。”男人轻叹一声,“不过刚才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情,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

    他用力地摇了摇头,最终低声说,“我不能对你提任何要求。”

    “嗯?”男人愣了一下,随即含笑道,“你可以对我提一个要求,我会帮你做到。”

    他抿紧了唇,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这个人救了他已经很好了,他不能再提出任何要求来,他只是跟着这个人走而已。

    “我知道了。”男人轻叹口气,“真是固执的小孩,那么在你想出你说什么之前,就跟着我吧。”

    纪姜倏地睁大眼看着男人,小孩的一凤眼睁得大大的,眼底还带着无论如何也没有掉下来的泪花,沾了些灰尘的小脸蛋脸上布满了震惊,显然对男人说出来的话感到不可置信。

    男人轻笑一声,手指擦过小孩的脸蛋,“小脸也脏兮兮的,不过在此之前要给你把伤口处理一下。”

    纪姜有些紧张,他小声问,“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名字吗?”男人想了想说,“你可以叫我哥哥哟。”

    “可是我想知道你的名字,等我以后长大了我会报答你的。”

    小孩一本正经又严肃的说着这样的话实在是可爱,男人没忍住笑了起来,“好吧,那么我就告诉你好了。”

    小孩眼底又浮现出认真来,像是要在男人说出自己的名字后就立马长大报答男人一般。

    真是可爱到让人根本无法狠心把他丢下啊,男人这样想着,开口道,“我叫谢凛,谢谢的谢,寒风凛冽的凛,这个字有点难记,不过——”

    谢凛。

    纪姜猛地一下睁开眼,呼吸更急了。

    谢凛……是,是巧合吗?还是他脑子出现问题了。

    救他的那个人……叫谢凛吗?他为什么一点儿记忆都没有了?

    谢凛……谢……

    “主人,怎么了?”维瑟安端了一只碗过来,他把碗放在床头柜,因为纪姜急促的呼吸皱眉,伸手过来探纪姜的脑袋,“难道是发烧又严重了吗?”

    “不……不是,没有。”

    纪姜勉强推开了维瑟安的手,他想,这次离开这个世界之后,他必须要去找快穿局的局长一趟。

    他有预感那个人肯定知道些什么,否则那个时候不会出现在那里,看起来……似乎是专门找他的。

    谢凛、楼观,还有那个X。

    X,谢?

    谢凛,X,而X是面前这个人,这就等于面前这个人就是谢凛。

    而X说的他出去后告诉他的事,难道也是……

    纪姜的脑子里,某根弦砰地一声,断了。

    “主人。”维瑟安的表情带着忧虑,“发生什么事了?你的表情很糟糕。”

    “没事。”

    纪姜压下自己脑子里的念头,谢凛也好,X也好,现在都没法求证,不过虽然猜测已经八九不离十,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这个世界的任务。

    纪姜抬眸看着面前的男人,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老实说,他已经不想慢慢地跟着维瑟安的节奏走了,他想快一点离开这个世界,去找X求证自己的猜测。

    纪姜的表情实在有些古怪,让维瑟安忍不住紧张起来,“主人,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纪姜微微笑了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维瑟安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很担心你感冒又加重了。”

    “没有。”说完这两个字,纪姜忽地用力咳嗽起来,脸颊泛起了红。

    维瑟安轻抚着纪姜的背,一手把旁边的水端过来,“主人,喝口水。”

    纪姜就着维瑟安的手喝了水,声音带着几分虚弱的轻柔,“列夫,你真好。”

    维瑟安手一抖,差点没握住杯子,“我……”

    纪姜在心底笑了一下,抬眸看着维瑟安,“怎么了?”

    “没什么。”维瑟安把杯子放好,压着自己心底的欢悦道,“主人,喝粥。”

    纪姜嗯了声,伸手接碗。

    维瑟安声音很低,“主人,你生病了没什么力气,我喂你。”

    纪姜轻轻地眨了眨眼,“你喂我?”

    “我喂你。”维瑟安低咳一声,“可以吗?”

    纪姜默认了。

    维瑟安老老实实地喂纪姜吃完粥,然后收了碗。

    纪姜看了一眼维瑟安的背影,手枕在脑后闭上眼。

    果然还是数不行,不想睡觉的。

    维瑟安摸了一下纪姜的额头后来到门外,顾问府外面都是可检测可疑信号的卫星,想要在这里联系人可不容易。

    不过对维瑟安来说,这些都不算很难。

    他什么都做过,自然也知道,怎么屏蔽掉自己发出去的信号。

    [首领为什么突然如此急躁?]

    [急躁吗?没有,只是觉得不想浪费太多时间了。]

    维瑟安想了想又发了一句,[总之你们那边赶紧破解防护罩的密码,我已经把资料传过去了——就给你们三天吧。]

    [首领不要总是这样擅自决定一些让人为难的事情啊!]

    [多做事,少说话。]

    发完,维瑟安单方面切断了和对面的对话。

    的确是帝国的问题,维瑟安想,赶紧瓦解就好了,就可以带着纪姜回到联邦,这边纸醉金迷的味道,真让人讨厌。

    维瑟安回到纪姜的房间,纪姜依旧闭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做什么噩梦了,眉头微蹙着,睫毛一直颤抖,格外让人怜惜。

    维瑟安的手指轻轻地抚上纪姜的眉头,试图把蹙起的眉抚平。

    怎么看都是帝国的错,竟然让生着病的人参加会议,肯定是因为这样,现在才又发烧了,真是完全没有把纪姜的安危放在心上。

    这样想着,他又去了花圃。

    ……

    纪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好半晌才慢慢转头去看床头柜。

    花瓶里的玫瑰花已经换过了,花朵完全盛开,散发着香味。

    纪姜坐起来,取出一支玫瑰,他这才发现,玫瑰上的刺已经被剃光了,绝对不会扎到手。

    纪姜微微眯了眯眼,这人的确很贴心。

    这样想想,似乎每个世界都是一样的,就算偶有性格不同,他们的贴心程度也是差不多的。

    纪姜把玫瑰花重新插回去,掀开被子起床。

    烧似乎退了许多,至少此刻他能下床,也没有那么雷的感觉了。

    他拉开阳台的门,外面的阳光很好,他站在上面,能看到维瑟安在花圃里摘花。

    维瑟安若有所感,抬起头来一愣,随即立马进入了屋子。

    不过一分钟,维瑟安已经出现在了纪姜房里。

    “主人。”维瑟安把手中的东西放下,快步来到纪姜身边,“怎么下床了?外套也没穿。”

    “现在是夏季。”纪姜说。

    “可是现在主人还生着病。”维瑟安不赞同纪姜的做法,“就算要下床,也应该让我来帮你。”

    “只是有点发烧又不是废了。”纪姜有些无语,“不至于下床还要人扶着。”

    “啊事。”维瑟安半搂着纪姜回房。

    纪姜的目光从维瑟安装花的篮子扫过,“这是什么?”

    “我打算给主人做鲜花饼。”维瑟安说。

    “鲜花饼?”纪姜微愣。

    “嗯。”维瑟安笑了一下,“主人只需要等我做完吃就好了。”

    “好吧。”纪姜淡淡一笑,“那么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维瑟安的声音又透着莫名的紧张,“主人,我会做到让你满意的。”

    纪姜:“……”

    他实在不明白,维瑟安面对他的时候总是在紧张什么。

    这张站出去能止小儿夜啼的脸和这高大的身形,怎么都不应该是会紧张的人设吧?更重要的是,这个人的经历也不该紧张啊。

    又是当士兵又是当星盗,各种各样的职业都体验过,如今还是联邦首领……到底有什么可紧张的?

    纪姜想不通。

    不过纪姜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喜欢为难自己,他想不通也就压下不想了,反正总会知道的。

    想到这里,他问,“鲜花饼你打算怎么做?”

    “这个还需要准备一些东西。”维瑟安道。

    纪姜点了点头说,“到时候我也观摩学习一下吧。”

    “主人也对此有兴趣吗?”

    “兴趣也谈不上……”纪姜说,“就是好奇而已。”

    维瑟安说,“我知道了主人。”

    需要的东西很快就有人送过来了。

    纪姜靠在厨房的墙面上看着维瑟安的动作,维瑟安偏头看了一眼纪姜,“主人,那样没关系吗?你感冒还没好。”

    “差不多了,已经退烧了。”纪姜摆了摆手,“继续吧。”

    维瑟安只好系上围裙动手。

    在这时代,围裙这样的东西都显得无比稀有了,毕竟亲自动手做饭的人已经很少了,营养剂和营养液这类可补充人类需要能量的东西很流通,当然,也有不少美食存在于上流社会和贵族之中,至少贫民窟的人是没有资格享受的。

    维瑟安,也在贫民窟待过,

    纪姜问,“你从哪里学会的做饭?”

    维瑟安一顿,“流浪的时候为了生活,总会自己动手,渐渐地就学会了。”

    纪姜没再说话,他看着维瑟安把花浸泡,然后又去准备其他材料。

    纪姜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聊了,他打了个哈欠问,“做饭,不觉得无聊吗?”

    维瑟安回头看了一眼纪姜,淡淡地笑了一下,“主人,为你做任何事我都不会觉得无聊。”

    纪姜:“……”

    这个人叫主人叫得还挺顺口的嘛。

    千方百计地想要把帝国制度推翻,还不提他曾经的经历……不管怎么说,他都应该会厌恶奴隶这个身份才对。

    维瑟安的母亲是联邦人,父亲却是帝国人,一开始他是在帝国的贫民窟出生的,出生没多久,母亲便去世了。

    之后的维瑟安过得很惨,父亲一有不容易就对他拳打脚踢,少年时维瑟安的身体总是伤痕累累。

    直到某一天,他终于没能忍住反抗了,一棍子砸了父亲之后开启了流浪的生活。

    贫民窟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可能出现的身影,后来被人卖去做奴隶,他又打晕了那家人后逃窜到垃圾星。

    这一次,他看到了在垃圾星肆意妄为的星盗,正式踏上了他作为星盗的旅程。

    纪姜神色有些复杂。

    他开口问,“列夫,你有什么愿望吗?”

    维瑟安的手微顿,片刻之后道,“主人,我的愿望是世界和平。”

    纪姜:“……”

    算了,他不应该和这和人说这么多的。

    看人做吃的也没什么好玩的,不如回去好好休息看星网上的网友们吵架。

    说起来……最近应该没有什么值得吵的事情发生吧?

    也不对,联邦和帝国的网友,连一只猫都能吵起来。

    维瑟安看着纪姜走出去,又垂下眼笑了笑。

    他可没开玩笑,只是和平之前,有一点事情是必须要做的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