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苍苍,野茫茫,我在草原晒太阳。骏马草上跑,肥羊架上烤,人在帐篷坐,抬眼望星河。配图x18】
翌日一早,车队在此出发,赶在午时之前到达围场。
围场之内,帐篷已经搭好,自有提前到达此处的宫人带领后宫各妃嫔前往各自的帐篷。
妃嫔们的帐篷主要围绕在皇帐周围,帐篷大约十来平,还算宽敞。
祁黛遇没有第一时间进去,而是让石榴她们先进去收拾,自己站在帐篷外面,欣赏围场风景,小李子就守在她身侧。
早在刚进围场范围时,祁黛遇就悄悄掀起马车窗帘看了看,当时入眼之处便是一片广阔的草原,明明马上就到十月份,可此处依旧绿草如茵,如此美景,令祁黛遇兴奋不已。
而越往围场里,就越多人为痕迹,还有不少马车车轮驶出的道印,祁黛遇这才得知,除了她们这些妃嫔,还有不少文武百官携带家眷也来了围场,他们就住在这外围区域,随着身份地位的不同住处越靠里。
而最中心的,就是皇帝和后宫妃嫔们住的地方。
小李子殷勤说道:“主子您看,那边就是打猎时的皇家园林。”他指着一片树林,“待到明日,皇上会先入内进行首猎,若是猎到了大家伙,所有人都有赏赐!而到了后日,会有一些宗室子弟进行比拼,可热闹了!”
“这围场的猎物繁衍了三年,今年的秋狩一定丰收!”
不能怪他激动,三年的休生养息,这围场里的猎物定是肥美得很,到时候他们这些太监宫女说不定都能分上些美味,一饱口福!
“还有那边,那边设了马场,跑马、射箭都有,主子您要是有兴趣,奴才这就去为您挑一匹马!”好马不等人,其他妃嫔说不定都派人去跳马了。
祁黛遇自然也想骑马,但她没骑过,心里好奇又忐忑,“我不会骑,你去挑一匹温顺的,便是矮小些也无妨。”
小李子得令,“奴才这就去!”他叫了苹果出来伺候着,疾步往马场那边走。
午后,经过简单休整,坐车导致身体的疲劳减轻大半,更多的是对围场风光的探究。
皇后娘娘在午膳时便派人过来,表示下午的时间大家可以各自活动,酉正时分前围营会举办宴会,到时准时前往就行。
有了皇后的表态,妃嫔们也不再有所顾忌,纷纷换上轻便美丽的骑装,朝马场走去。
祁黛遇今日穿的是一件圆领浅绿染花纹罩鎏金缂丝缎比甲,下着深绿色梅满枝头的长裙,窄袖上还设计了几缕流苏,随风轻扬。头发也梳成单螺,只简单插了支碧玉簪,清爽又便利。
小李子给她挑的是一匹小母马,个头不高,性子也温顺,最适合她这样的初学者。养马的小太监同时也是教授她骑术的师傅。先是恭恭敬敬地请完安,又给她讲述了要注意的事项,这才让她上马。
一骑上去,视野陡然开阔起来,夹杂着青草与泥土芬芳的气息随风拂面,祁黛遇下意识眯眼陶醉。
“婕妤,奴才先牵着马带您转转。”
不敢让她直接上手骑。
祁黛遇:“行。”
于是那公公和小李子一左一右在她马边上,三人绕着围场转。
坐在马上,祁黛遇除了看周边风景,也注意到,这马场也是分了内外的,有点像是一个环形。最内环草地更平整的,是留给妃嫔们的;中环则是一些贵女,祁黛遇在里头看到了祥亲老王妃的孙女,叫芷瑜的;最外围则是一些官员的女眷,隔得太远,祁黛遇也看不清楚。
这样的布局,不知为何让祁黛遇想到了“阶级”一词,那些围栏将不同的阶级分开来,外面的羡慕地看着里面的,里面的优越又羡慕地看着外面的。
突然就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再去想这些,祁黛遇放任自己沉浸在美景之中,还不忘拍照记录。
母马虽然温驯,但骑马的要领不会因为马匹的性格而变得简单,学了大概一个时辰,祁黛遇明显感觉到了自己大腿内侧被摩擦的疼痛,人也被颠簸得肠胃不适。
那公公立刻牵着祁黛遇往回走,到出发点那里,祁黛遇见曹才人、马才人也在。
两人向她行礼。
“祁婕妤安。祁婕妤也来跑马了?早知祁婕妤在,便让苗美人等一等。”曹才人笑道。
顺着她的眼神,祁黛遇朝马场里看去,果然看见一身骑装的苗美人正策马奔腾,其矫健英姿,倒是让祁黛遇很是羡慕。
“苗美人骑术真好。”她真心感叹道。
曹才人、马才人却不知她是夸赞还是讽刺,马才人接话:“苗美人的父亲是大宁卫的千户,想来是从小学过骑术。不过,这宫里骑术最好的却非苗美人。”
“哦?那是谁?”祁黛遇好奇。
马才人捂嘴轻笑,“自然是皇后娘娘呀!婕妤忘了,皇后娘娘的祖父可是姜老元帅!听说皇后娘娘从小是由祖父母教养长大,骑术非寻常女子比得?”
曹才人也道:“说起来,我还在闺中之时,倒是有幸见过一次。是崇德十九年吧,那时晟王府举办蹴鞠大赛,女子这边便以皇后娘娘最为出众,一身骑术连一些公子都自愧不如,当时晟王还特地夸奖了皇后娘娘。坊间至今还有传闻,就是因为皇后娘娘那日在场上的英姿,才让先皇定了她做太子妃!”
崇德十九年?那都是九年前的事了吧?崇德二十二年先皇才定下当时的太子妃,与那场蹴鞠大赛隔了三年时间,若说因为那场蹴鞠定下的皇后,未免太轻率了。
不过这个传闻也侧面说明了皇后的确骑术了得。
曹才人:“可惜,自入宫后,我却再没看到皇后娘娘骑马的样子了。”
担上母仪天下的责任,皇后事事以庄重为先,像在闺阁时那样肆意,已成为不可能的事。
祁黛遇还在为皇后可惜,就听马才人突然道:“你们看,那跟在宁妃娘娘身后的是谁?”
两人看过去,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艳,只因宁妃身后的姑娘样貌实在过于出众,称上一句“国色天香”也不为过。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1。那是谁家的女子?”曹才人问道。
立刻有太监去打听,没用多久,人回来了。
“是宁妃娘娘胞妹,杨相家的幼女,年方十四,今日跟着杨夫人一起来的,一个时辰前宁妃娘娘让人请杨二姑娘进来一起跑马,现在往宁妃帐中去了。”
“才十四?”马才人惊呼。
十四岁就有如此姿容,再大些可了得?
曹才人:“虽是一母同胞,杨二姑娘倒是和宁妃娘娘长得不像。”
何止不像,若不是这太监打听,她们三个没有一个人往姐妹关系上想。
论容貌,宁妃只能说是尚佳,只是气质优雅。但那杨二姑娘,却是纯粹的好看。
是的,不用其他修饰语,就是好看。
好看到耀眼。
“就是不知,宁妃娘娘唤妹妹前来,是想增进姐妹情分,还是有别的意思了。”曹才人幽幽道。
宁妃帐中,杨洛娘新奇地打量着帐中的布置。
她身后,宁妃喝着茶,看着她背影的目光深沉又复杂。
说起来,自伴圣上左右,她已经有四、五年没和妹妹见过了。上一次见,她还在东宫,还只是太子侧妃。那时的洛娘年纪尚小,还看不出姿色容貌,今日一见,却让宁妃大吃一惊。
她的妹妹竟然出落得这般貌美,她险些没认出来。
可回想近些年京城里并没有任何关于洛娘容貌的传闻,这说明母亲有意拘着洛娘不让她出府,那今日为何母亲要带洛娘到围场来?
想到上次在宫里和母亲的谈话,宁妃心中郁郁。
“姐姐,你在宫里过得舒心吗?皇上对你可好?你是妃位,是不是很多人见到你都要磕头行礼?”杨洛娘也坐了下来,歪着头问道。
看着妹妹天真烂漫的问题,宁妃却心头一紧,“你问这些做什么?”
“我好奇姐姐在宫里的生活呀!我与姐姐许多年未见,我可想你了!可每次宫中有宴会,母亲都不带我,我都见不到你,这次母亲终于肯带我出门了,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原来是这样,宁妃突然有些羞愧,洛娘还什么都不懂,自己却怀疑她的目的。
她挤出一抹笑:“洛娘放心,姐姐在宫里过得很好。”
“真的吗?可是……上次母亲从宫里回来,却偷偷在哭,姐姐,你告诉洛娘,在宫里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若是有,那洛娘就进宫陪你,帮你一起对付那些坏人!”
宁妃心神一震,猛的抽出被洛娘握住的手,“你说什么?你想进宫?”
杨洛娘被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母亲说,你在宫中没有助力,要是我能进宫,你也能有个帮衬……”
“我不需要你的帮衬!”宁妃终于知道有哪里不对劲了。
她盯着杨洛娘。
从小,母亲就对她教导严厉,眼里容不下一丝错,母亲说,她以后前程贵重,容不得半点闪失。为了得到母亲一句夸赞,她用尽努力做到最好,成为京城有名的大家闺秀。她知书达礼,品貌端庄,可谓百家求娶,那时的母亲,以她为傲。
犹记得那时母亲对还小的洛娘教导:你姐姐多么优秀,以后要和你姐姐一样。
可现在,洛娘已经十四岁,有着国色天香的容貌,却是一副天真懵懂的样子,和她差之千里。
为何会有区别如此大的教养?
宁妃不敢深想。
“阳雪,送二姑娘回去。”
她现在不想看见妹妹,那会让她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失败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