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我刚走出房门一步就感觉脚感不大对劲,疑惑地低下头,一股臭味扑鼻而来,我皱起眉抬起脚,把腿伸直,让脚离我远远的。
操!
踩屎上了!
“小叔!小叔!”我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怎么了?”小叔的声音从楼下响起,急急忙忙地向楼上跑,不过比他先上来的是“罪犯小白”,小白跑近又嫌弃地跑远,气得我咬牙切齿,这是你的屎!你的屎!
“怎么了?”小叔终于跑了上来。
我哭丧着脸:“小叔,我踩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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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叔愣在楼梯口,看看我抬起的脚又看了看很活泼的罪魁祸首,刚带回来的小野猫还没学会在猫砂上拉粑粑。
我:“好臭啊,这猫拉屎怎么这么臭。”
小叔瞧着我的模样笑了下,走过来蹲下身摘下我脚上的拖鞋:“你先回屋躲一下,我处理好叫你。”
“哦。”
我立即单腿蹦了回去,并且关上了门阻隔臭气的侵袭。
我又蹦去了卫生间把袜子丢进了脏衣篓,洗了脚,虽然没弄到脚上可我心里还是觉得埋汰。
很快小叔就叫我出去了,我板着脸打开门,走廊里只剩下清新的淡雅香气。
我要去好好教育下罪犯。
蹭蹭蹭下了楼,一眼锁定正试图挠沙发的小猫,好好好——一罪还没判罚,它就要犯下第二个罪行了,我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弯腰伸手一捞。
“小白!”
小白被我一手捞了起来,我双手抓住小猫把它举了起来,盯着小猫蓝色的大眼睛,认真说道:“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小白挥舞着小爪子:“喵喵喵。”
“罪犯小白,你可知罪?”
“喵?”
小白抱住我的手腕开启了舔舐,烧猫,居然试图讨好勾引我减轻罪行,但我可不吃这一套。
“哼,讨好我是没用的,本闻青天大公无私,现判罪犯小白……”
“罪犯什么?”小叔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你叫它什么?”,因为做饭他就没戴眼镜,浅色眼珠眯着,和围裙上的草莓小熊像极了。
围裙是我买的。
我还买了小兔子的,小熊猫的,小青蛙的……
我放下小猫抱进怀里,小猫就踩着我胸口试图站起来:“小白啊,我昨晚给它取的名字。”看来昨晚小叔是真睡迷糊了,居然不记得。
小猫这时候已经伸着个小脑袋到我脸前了,大眼睛满是好奇,试图用嘴巴探索我的存在,小猫倒是不认生。
我笑着搓着小猫头:“我们家小白真好看~”
转头看向小叔:“真好看。”
小叔的脸色变得不大自然,耳朵尖红透之前转身就回厨房了。
我抿嘴偷笑,逗小叔可真有意思~小叔总是太正经了,他越正经我就越想逗他,主要是小叔每次的反应都实在太有趣了。
我撸了把要和我贴贴的小猫猫:“你现在功过相抵了,饶你一次~”
早餐很丰盛。
小叔:“你最近公司有没有什么事?”
我将嘴里的包子咽下去:“没什么事,一切都在我英明的带领下蒸蒸日上。”至于钢泰的事情对我来说算不上事,它只是我众多产业的其中之一,占不到我赚钱的大头,而且现在新型产业更有盈利空间,我也是主要向这边发展,钢泰只是这些年一直都很稳定而已,所以没有动的必要。
小叔听我这么说放下了筷子,很认真的向我看过来:“我准备将我的公司交给合伙人,我退到幕后,以后只拿个分红。”
也就是说他不再管事,把领导权让了出去。
我对小叔想做什么是没意见的,我只是好奇:“为什么?”
小叔扶了下镜框:“也没什么,就是不想再做公司了。”
小叔的回答虽然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却让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我瞧着眼前气质沉稳斯文的人,可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23岁的小叔穿着件蓝色的外套,很活泼鲜亮的颜色,背着个双肩包,拉链上还挂着一个小企鹅,踩着双鞋边还沾着泥的运动鞋就那么出现了。
外面细雨霏霏。
进到病房的年轻人头上雨珠闪闪,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那时我爸病入膏肓,已经很久没有人对我们这么笑过了,病房里的病味都少了不少。
小叔是坐了很久很久的飞机从南极过来的,小叔学得并不是和金融商务有关的专业,而是摄影,我看过小叔的相册,在那上我看到了非洲的草原,看到了趴在草丛里只为捕捉一头猎豹的小叔,我看到了坐落于森林的破败城堡,看到小叔和生长于废墟中的鲜花合影,看到了大峡谷,戈壁荒野,看到了冰原还有小叔留在那里的小雪人,以及小叔冻红的脸和亮晶晶的眼睛,看到了梦幻般的极光……
那些都是小叔脚下的世界,他用足迹丈量这个世界,用他的眼睛看这个世界,用他的照片记录这个世界。
后来他因为对我父亲的承诺,停在了闻氏53楼的总裁办公室内。
后来他因为我,留在了京城至今整整8年,没离开过。
23——31,本该是最鲜活的青春,他全部给了我。
我咽下汹涌而出的酸涩,牵扯出一抹心疼的笑:“不想做就不做了,那小叔之后打算干什么?”
小叔摸着猫猫头:“就做些喜欢的,想做的事情,我想先去一趟渭城。”
渭城两个字小叔说得很轻,垂着眉眼不知在想什么,只是单薄的身影透露出一丝落寞。
渭城是小叔的老家,他的家人都在那里,只是——他的家人是一群傻子,他们不爱小叔,小叔虽然从来不和我说他家里的事,但是他家里人偷偷找过我,找我要钱,那群吸血鬼一样的人,我见过他们后就找人做了仔细的调查。
结果调查的结果直接把我气到医院去了。
小叔有一个大他6岁的哥哥,小叔出生那天他哥哥因为意外被车撞到导致一条腿瘸了,他的哥哥是家里的宝,大概因为是第一个孩子,小叔的父母是因为他的哥哥成为了父母,所以第一个孩子在父母眼里心里总是要更特别一些,如果那个孩子懂事优秀那就更会备受宠爱。
小叔的家人将这件事怪在了小叔身上,一个刚出生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就这样背负了罪责。
小叔10岁那年生日,他的哥哥从外面回来突然发疯,砸了他的蛋糕,怪他让自己变成了瘸子,让小叔滚。
没错。
小叔10岁生日那天被赶出了家,被丢去了国外,以余家的资产甚至没在那边给他安排一个房子和保姆,而是将他随便的丢去了一户人家寄宿。
根据我查到的资料,小叔在那家过的并不好,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照顾那家多到数不过来的孩子。
而小叔之所以愿意为了我父亲不远万里的赶来,并且答应他照顾我,就是因为我爸资助了他,让他可以离开那户人家,让他打工赚到的钱可以留在自己手里,让他可以自由的去看这个世界。
我爸资助的小鸟,在飞出去看过这个世界后,又衔草回来为他的儿子筑了巢。
据我所知小叔回国后并未回过渭城。
他这次回去余家的人一定会扑上来的:“再等两天吧,等两天我和你一起回去。”
小叔摇了下头:“没关系的,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我……”
“时京。”
“我想自己回去。”
小叔打断了我,态度很坚决却有点伤到了我的心,我不喜欢他将我和他分得这么开,我和小叔应该永远都是我们,但现在他要回家了,却不愿带着我回他的老家。
那以后呢?
不再管理公司的他还会留在京城?还会留在家里?还会留在我身边吗?
他会接着去看他的世界,而我不过是他看腻了的风景,接下来他所遇到的一切人事物都将比我新鲜。
我会被丢下。
被小叔丢下。
想到这些让我焦躁不安,再开口只剩下了任性的霸道:“我就要和你一起去。”
小叔这次却没让着我:“时京,你成年了,懂事一点。”
我讨厌小叔这么和我说话,就好像在他眼里我永远是那个15岁,只会给他找麻烦的那个臭小子。
我丢了筷子,粗暴的拉开椅子站了起来。
“随你,我去公司了。”
我带着火气离开了,只听见小猫委屈巴巴的叫了两声。
*
可能是由于我的脸色太臭,今天整个办公室的气压都很低,我点开公司的匿名群。
梦要做的浩荡:【我今早进公司时撞见老板,那脸黑得吓死我!】
早中晚中彩票:【估计是被戴绿帽子了吧kkkkk】
神秘人:【呦~楼上改名了。】
早中晚中彩票:【据小道消息,一直追老板的骆和秦搞一起了,人跑了知道生气了,活该!渣男不配有老婆!】
消息又刷了几条。
人善被人妻:【今天老板的忠犬怎么没出现?】
人恶被np:【楼上好名】
我觉得无聊地退了出来,文件也看不下去,自己离开时的态度有些太恶劣了,小叔能决定回去一趟一定是做了很久的思想准备,自己应该支持他才对。
“诶……”
我叹着气趴在了桌子上,怪不得小叔还把我当小孩,我的确很幼稚,等今晚回家好好和小叔道歉。
晚上8点,我和肖秘准时到了定好的酒店,魏东青一行人已经到了,我笑着道歉说着不好意思来晚了,自罚一杯。
魏东青直夸我敞亮。
我们这两伙人落座,先是寒暄了一通,我夸魏东青德高望重是我学习的榜样,他说我年轻有为,长江后浪推着他这前浪要拍在沙滩上咯~
气氛热闹和谐,大家有来有往。
酒过三巡,我这才把话头往正事上引。
“魏总,给你看个好东西。”我打开手机,魏东青看了过来。
视频里李奇正在展示他加班加点,全程紧盯找工厂做出的样品。
我笑着问道:“魏总觉得怎么样?”
魏东青一笑眼尾都是褶:“闻总这是要做生产商了?”
我磕了下烟蒂,大有深意的说道:“这样可少了些中间商赚差价,魏总你说是不是。”
这种话,一说大家就懂。
就如同这个饭局,魏东青自然也明白是为了什么。
魏东青吸了口烟又缓缓吐出去:“但是闻总不也得赚钱不是。”
这是打听价格了。
我正要回,手机响了下,这个提示音是我为小叔设的专属提示音。
我说了句不好意思,打开手机。
小叔:【我出发了,安排了小吴喂猫,你要是不想在外面吃,回我下,我叫阿姨来家里给你做。】
我盯着信息怔住,这么快就走了?干嘛搞得像逃跑一样。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放下手机喝了一大口酒,肖秘咳嗽了声,我回过神脸上再次挂起笑容,继续和魏东青谈了起来。
我点燃了不知道第几根烟,我没有烟瘾,也就偶尔因为工作头疼时才会抽一根,一包烟我能在兜里放上两个月才抽没。
但今天一晚上,烟就抽没了。
我吐出个烟圈:“听说魏总想进军机器人行业。”
魏东青眼睛一下就亮了。
之后的谈话可就是对方一伙人巴结我了。
我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酒,一直到快12点我们才散了局,我靠在肖秘身上,醉眼朦胧的和魏东青他们摆着手。
然后脚步虚浮的被肖秘扶到了车上。
我瘫在后车座上,突然想起件事:“甜品拿了吗?”
饭桌上一道甜品很好吃,小叔爱吃甜,我让肖秘记得走时打包一份,拿回去给小叔吃。
“拿了闻总。”
我这才安心地靠着车窗闭上了眼睛。
*
肖秘费劲儿的半拖半拽地把我放到了沙发上。
“小叔。”
我闭着眼睛喊:“小叔,我头疼,你给我揉揉……”
肖秘向楼上看了看,提醒我道:“余先生好像没在家。”
我迷迷糊糊地这才想起来小叔走了,我着急地去掏手机,掏了好几下也没摸到兜。
还是肖秘给我拿出来的。
我眯着眼睛找到小叔,给小叔发了视频,视频接通,小叔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他盯着我看了看:“喝醉了吗?”
我盯着这个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的人,很委屈的:“小叔,你不要我了吗?”
肖秘抿嘴瞪大了眼睛,然后把头垂得低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