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抱着一锅海鲜汤下车的时候,班尼还有点恍惚——
伟大的仁慈的尊贵的领主大人居然夸奖了他!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真的是在说他吗?但是领主大人的语气是那么笃定,眼神是那么的真挚!
天啊,他一定是听错了。
领主只是为金币而高兴吧,像他这样弱小无能的东西怎么可能是个天才呢?
可是,可是,领主大人以后让自己跟在他身边学习啊。
班尼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不再是贵族的性、奴而是能成为贴身男仆,甚至是未来的管家。
虽然部分贴身男仆的工作也和性、奴有所重合,但是地位要高得多的多!
何况他要伺候的还是这么这么好的领主大人!
“班尼。”走在前面的管家大人回头,催促不知不觉开始傻笑的兔子兽人。
班尼赶紧回神,羞愧得白色的耳朵都烧成了红色,赶紧抱着海鲜汤过来。
领主大人认为今晚天气寒冷,下面推车的奴隶也应该多喝点肉汤驱寒。
于是,管家大人便带着他下来分发肉汤。
这一锅不多,每个人只能喝到一小口,在中途修整的时间,还会有更多的热汤被准备好。
但在这样寒冷的冬夜,哪怕只是一口热汤都能让人活过来。
只是,班尼从来没有见过哪一个贵族会这样想,会这样做。
领主大人就是最好的大人!他这样坚信。
就算是神明……也只能做到这样吧。
班尼耳朵又红了起来,为自己违背教会神明至高无上的教诲感到一点羞愧。
车队停下修整,本该在马车里高枕无忧的尤金却再次披上斗篷出现在树林里。
不白蹲在他的肩头,尾巴自然的垂落,然后扩散成隐匿于阴影里的触手。
班尼确实是个天才。他对金矿附近的地形记忆得清清楚楚,画出来的地图也简单明了。尤金很快就定位到那条隐蔽的地道。
这条地道是挖矿奴隶们偷偷建造的,可惜在用它逃出去前就被奴隶主卖了出去。
不知道现在新的一批奴隶能否发现这条生路。
尤金停下脚步,四种元素被他汇聚在身周,重重叠叠成坚固的透明护盾。
之后,他抬起手,瞬发发光咒,一团光出现在他身边,为他照亮前路。
准备完毕,尤金用风移开堵住地道的岩石,走进金矿。
子爵领地。
奢侈的宴会正在举行。
这个点奴隶们已经陷入沉睡,但子爵城堡的灯火永不熄灭。
漂亮的裙摆在舞池里旋转成盛放的花朵,从一个男人手中流向下一个男人。
足以供给奴隶们一年的食物被随意摆放在桌上,血红的葡萄酒被人翻倒,滴滴答答流了一地,满室都是香气。
子爵依靠在天鹅绒的椅子上,随手抓起一把金币,向前一抛。
叮咚、叮咚、叮咚
清脆的声音响起,几只兽人奴隶立刻摇晃着尾巴冲上去追逐。
“赢了。”子爵笑着从奴隶嘴里接过三枚金币。
兽人蓬松柔软的狐狸尾巴得意地高高扬起,被他一把攥住,用力揉捏着。
奴隶不敢挣扎,只能发出柔媚的叫声。
“子爵大人有这样的新宠真是让人羡慕。”旁边的小贵族们立刻恭维起来,从您的奴隶训练有素谈到您的品味高雅无比。
毫无疑问,身为执政官侄子的他在这个社交圈里是当之无愧的核心。
他也只是眯着眼睛享受,直到有人随意提起那只死兔子:“之前那只小兔子呢?以子爵大人的手段……”
贵族们发出一阵令人作呕的笑声。
问话的人又想起那雪团一样的尾巴,纤细的腰身和暗藏着倔强的眼神,一股邪火直冲下面,不由得继续撺掇:“子爵大人,让我们见识见识呗?”
子爵勉为其难满足了他的愿望,招招手,让男仆去办。
算算时间,那小东西也被吊了一天,再硬的身段也该服软。
然而,等他们又喝完一桶酒,都把那骚狐狸的尾巴剥下来了,男仆还没回来。
子爵一脚踹开奄奄一息的狐狸奴隶,急着找下一个发泄对象:“小兔子呢?”
管家擦着汗过来,身体颤颤巍巍,一把跪下:“那只死兔子被人救走了!”
“什么?”子爵的醉意被怒火冲掉一半,谁敢救他的人?!
管家露出视死如归的神情:“它被人带走了,巡逻的护卫没看见那个罪犯。”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子爵绝不能接受自己的尊严被这样冒犯!
他一把掀翻面前的桌子,上面的东西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仆人们立刻跪了一地,哆嗦着等待审判。
他们死死地捂住嘴把声音堵在喉咙里——现在发出声音一定会死的!
当天夜里,集市被火把包围。
执政官手底下的部分护卫军被子爵调动,穿着冷冰冰的铠甲,一家接着一家敲开店铺的大门。
老詹姆被迫从睡梦中醒来,半点脾气也不敢发,谦卑地跪在地上:“大人们是来查什么的?”
他用余光看着这群鬣狗在店铺里横冲直撞,珍贵的丝绸被他们随意撕扯破布,塞到怀里。
神明啊,老詹姆只能在心里祈祷,然后膝行上前,把刚赚的一百金币塞到骑士的手里:“您也辛苦了。”
骑士收到贿赂,表情终于舒缓一点:“子爵的小东西被个不长眼的东西救走了。”
他还在数钱,便恰好错过老詹姆陡然惨白的脸。
“没问题,走吧。”骑士清点完金币,心满意足地一挥手,招呼士兵离开。
老詹姆见他们离开,才爬过去关上门。
下一秒,他从地上一跃而起,不顾仆人震惊的神色疯狂地把最值钱的东西用布包起来。
仆人惊恐:“老爷?”
“跑,我们赶紧跑!”老詹姆丧偶多年,没有儿子,女儿们已经出嫁,孑然一身,也不必通知谁,带上老仆人就冲进地下通道。
他们这种小商人有再多的钱也不过是贵族的肥羊,所以老詹姆早就有过紧急逃生的计划。
只是他没想到这次带来灾难的居然是一笔大买卖!
该死的,他在心里咒骂着冲出地道,坐上马车。
“去北域!”老詹姆告诉仆人。
他在这里的人脉全部是执政官一系,想要活下去,只能求救于刚攀上的贵族!
两个小时后。
在冷冰冰的城堡里,子爵终于知道了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是谁。
“区区一个男爵!”他咬牙切齿,太阳穴青筋直跳,“你们居然要这么久才能发现!”
护卫军跪上一地,骑士也是满身冷汗:该死的老詹姆,要不是被他欺骗,他多逼问几句,肯定早就挖出线索!
绝不至于要等那个粮商检举有人突然晚上出发!
气归气,在那个男爵已经回到自己领地的情况下,子爵也没办法直接把人抓来。
他压抑着怒火等到早上,整理好衣服,坐上马车。
想要跨领地找麻烦,他得求助自家叔叔。
不巧,执政官这会儿也是焦头烂额。
子爵远远看到执政厅前停着两辆马车就觉得不妙,走进一看,果然,上面是伯爵的家徽。
又是那该死的傲慢的两个家伙!
叔叔来之前,这两人还恨不得对方去死,现在倒是捏着鼻子合作了,虚伪!
他不无恶意地想着:这种人背弃了神明的美德,就应该被教廷审判,上火刑架!
无论心里怎么臆想,子爵依旧只能等候在候客厅,等到中午饥肠辘辘的时候,才看见两位伯爵神清气爽地走出来,身后跟着一排抱着文件的仆从。
他们趾高气扬得从他身侧走过,没有施舍给他半点眼神。
这比一两句侮辱都要来的难受!
子爵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僵硬地行礼完毕,终于见到他的叔叔。
短短几分钟,执政厅里已经是如同暴风卷过的狼藉。
执政官站在窗前,神色阴晴不定。
fu*k!
子爵心里暗骂,就知道那两伯爵一开心就没有好事!
他还是只能恭恭敬敬问好,变着花样讨好许久,总算见到叔叔的表情舒缓下来。
“呵,是谁给那两个蠢货出的主意。”执政官嘴唇的肌肉震颤着,仿佛在想象中咀嚼着仇敌的血肉,“居然让他们去查税收官!”
子爵是知道叔叔拉拢税收官从伯爵手里抠钱的。
反正大贵族蠢的很,只要有的花,根本不清楚领地一年能收多少钱。
就是没钱,也可以找个理由加税嘛!
但如果有人从他们这里骗钱,这就是在挑衅他们,甚至整个贵族的权威了!
两位伯爵自然暴怒,连教廷的震慑都不怕了,亲自来执政厅拍桌子,不仅从执政官手里抠回双倍的钱,还狮子大开口,试图揽回一部分权力。
难怪叔叔如此生气。
但子爵还是把他遇到的问题摆了出来。
执政官不太在意:“男爵而已,虽然是个王子……”
从来不关注时政的子爵:“王子?”
“现在我们伟大的国王最讨厌的弟弟,教廷不喜欢的不祥之子,卑微的可笑的男爵,领地只有巴掌大小。”执政官食指拇指一捏,哼笑一声。
他的态度也代表大多数贵族的看法:有权利的王子才配叫皇室,被所有大势力厌弃的王子也就比平民好一点点。
子爵兴奋起来:“那我们能不能让教廷出手?”
执政官也需要出点火气:“可以,再送点金币的事。”
他优雅地一摇铃,金矿的管事战战兢兢地进来。
执政官完全没发现他的管事正在流冷汗:“金矿怎么样了?”
管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大大大人!金矿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