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 61 章 拉菲酒庄竟然也有过落魄……
法国名酒千千万,波尔多地区占一半。
盛产浓郁风味葡萄酒的波尔多地区是法国五大酒庄的所在地,其中在国内最有名的就是拉菲。
它能火当然不仅仅是买了水军营销号疯吹强推,早在十三世纪它就在种葡萄,十七世纪发家,十八世纪火遍欧洲,英国首相和法国国王都爱喝。
刘嘉站在拉菲庄园前面,感觉酒庄规模跟她想的不太一样,发展了七百年的酒庄……就这?
跟旅游节目里见过的完全不一样。
虽然酒庄没有她想像的那么气势恢宏,不过丰收的气氛还是有的,一筐筐的紫黑色葡萄从地里运来,被倒进又深又大的木盆里,穿着法国传统乡村服饰的姑娘们赤着脚在里面踩葡萄。
据说如果用机械方式加工,会弄碎葡萄籽,让葡萄酒变得酸涩,用人脚踩,可以充分采碎葡萄皮肉,但又不会弄碎籽。
刘嘉对此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日本的口嚼酒她都见识过,赤脚踩踩有什么关系,反正下去之前都洗过了。
“Emma,快来尝尝。”佩妮热心地召呼刘嘉过去,桌上放着几瓶红葡萄酒,在刘嘉看来,它们长得毫无区别。
每瓶都尝了一点,只能喝出偏酸和偏甜,别的什么也没喝出来。
佩妮一脸期待地看着她:“你喜欢哪一瓶?”
刘嘉有些紧张,这是要试试她的品味?要是品味不行,以后的生意还能继续做吗?“
她想了想曾经看过的葡萄酒品鉴理论,无非是什么味道醇厚、层次丰富,以及1982年的拉菲为什么这么贵,就是因为全年天气好,阳光灿烂,葡萄含糖量高。
刘嘉心一横,指了一杯味道最甜的:“我比较喜欢这个味道。“
“哈,跟我一样。“佩妮开心地拿起那瓶酒,问身旁的酒庄工作人员年份,回答:”1899年,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年份。“
佩妮笑着放下酒瓶:“是我出生那一年的酒呢!“
“那一年真的是相当不错的年份,除了出美酒,还出美女。“刘嘉笑嘻嘻。
佩妮又拉着她一起去看本地人的丰收舞会,他们的皮肤被灿烂的阳光晒得通红,额上都是亮晶晶的汗水,脸上满溢着笑容,喜庆非常,跟中国的各种节庆气氛有一拼。
刘嘉惦记着她的酒盒是否受欢迎,看了一会儿,便向佩妮告辞离开,来到酒品的交易现场。
在19世纪的时候,各大酒庄一般是把酒成桶地卖给经销商,再由经销商自己灌装,然后,就发生了经销商进了一点点真酒,灌到瓶子里卖出去的都是假酒,严重影响了酒庄的声誉,于是波尔多的几大酒庄纷纷改成在酒庄里直接灌装成瓶,瓶子上想尽办法做防伪。
买酒的人真不少,刘嘉听见佩妮的哥哥正在与几个穿西装的客商聊天。
“我们刚刚决定把几个年份的酒降级了,但是请相信拉菲酒庄的选品品质,不会差距太大。”
“拉图酒庄也对1910年的酒降级了,他们也被根瘤蚜虫害、霜霉病困扰……“
“我曾经在战前进过货的酒庄,今年再去,发现已经不行了,看来战争对它们的影响真的很严重,很高兴拉菲还在经营。”
商人们天南海北的说了好些,刘嘉这才知道原来在20世纪初的法国葡萄种植区曾经发生过严重的病虫害,导致很多酒庄品质下降,从而不得不选择把酒降级卖。
时尚一线大品牌都有副牌,拉菲庄园也不例外,最好的酒叫拉菲,次之的酒叫拉菲珍宝,听起来比拉菲还要高贵,其实就像茅台和茅台小王子似的,加了“小王子”的反倒是混得不太行的,也被称之为小拉菲。
不过就算是小拉菲,也比普通酒庄的一级酒要高,宰相门前七品官,谁敢看轻它。
但是罗斯柴尔德家族那是什么人,史诗级的捞钱圣手,人家投葡萄酒能只投一家?
还有好几家刘嘉听都没听过的,那些酒庄里的二级品牌,就没有小拉菲这么幸运了,需要花更多的营销手段和心思在它们身上。
以拉菲的名声,买来自饮的人与买来送礼的人都不少,刘嘉的那两款酒盒问得人不少,还有人当场想再下订单,额外订购一批,并希望再花哨一点,最好装饰一些珠宝什么的。
刘嘉微笑点头,脑中跳出“为木兰之柜,薰以桂椒,缀以珠玉,饰以玫瑰,辑以翡翠。”买椟还珠果然是人类的本性。
等到傍晚时分,客商渐少,罗斯柴尔德先生请刘嘉到古堡的办公室一趟,先寒暄了一番,问问她的酒盒销售情况,其实就是明知故问,聊了几句,话题就转到营销上了。
罗斯柴尔德先生拿出一瓶粉红色的酒,问刘嘉喝过没有。
“粉红葡萄酒?喝过。”
“觉得怎么样?”
“它的美丽比味道更能让人留下深刻印象。”刘嘉把重点移到外观,聊味道实在是聊不下去,说得越多越露怯。
罗斯柴尔德先生熟练地用酒刀打开那瓶酒,倒在玻璃杯中,清澈的粉红色酒液不断泛着泡泡。
“我有一个酒庄,位于塔维勒产区,它只出产这种粉红葡萄酒,但是生意一直不太好,我妹妹很喜欢它的颜色,希望留下它。”
现在葡萄酒界的主流是红葡萄酒和白葡萄酒,现在别说欧洲,就算是法国本土,也认为粉红葡萄酒是一种上不得台面的开胃酒。
刘嘉心想:那就留呗,以您家的实力,别说养一个酒庄,再养十个也不成问题啊。
罗斯柴尔德先生继续说:“她认为这个酒庄将来一定能成为与拉菲一样成功的大酒庄,她经常会看这家酒庄的销售记录,每次看完,心情都不好,我不想让她难过。”
懂了,大小姐不仅想要吃喝玩乐躺赢的快乐,还想追求事业成功的快乐。
偏偏人家有钱,还有一个宠妹狂魔哥哥,想成全她的愿望。
罗斯柴尔德先生:“今天,你的酒盒卖得很好,我也听见了你是怎么说服一些并不想购买酒盒的人下了大笔订单,在做生意方面,你真的很有天赋。佩妮也很喜欢你,总是提起你……”
客套话说得越多,刘嘉心里越嘀咕:做了这么多铺垫,到底想说什么?
刘嘉微笑:“非常荣幸得到您的赞许。那么我可以做些什么呢?”
“你是否能够帮助这家酒庄提高销量?无论用什么方法,需要的营销费用,全部由我支付。”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刘嘉的内心是拒绝的:凭什么啊,你谁啊,我是你的市场总监吗?
听到后半句,刘嘉心思洛络了起来,无论用什么方法,那就是还可以捎带上她自己的东西?
营销费用是时尚品牌最大的开销之一,有人愿意包圆,那可太好了。
“承蒙您的信任,我可以试一试。”反正不要钱,为什么不呢。
刘嘉受邀在酒庄的客房里留宿,附近的村庄里住着为各个酒庄工作的人们,交易季节,他们也能得到不少的奖金,他们欢快的载歌载舞,热闹的气氛让刘嘉根本就待不住。
她循声走向村庄,看见人们在篝火旁弹琴跳舞,乡村的舞蹈简单而快乐,刘嘉也忍不住加入其中。
村里人非常热情,看见陌生的外国人过来,热络地拉着她去吃火腿奶酪,喝葡萄酒。
盛情难却,但是大半夜吃这么多高热量的东西,实在压力很大,负罪感爆棚。
刘嘉左手拿着一小片奶酪,右手端着葡萄酒,嘴里一直在跟人东拉西扯的聊天,在人群之外,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姑娘。
白天的时候,她在拉菲酒庄负责接待工作,端着放满酒杯的托盘,请各位客商们品尝。
记得白天的时候,她很开心很精神的,怎么现在一副蔫蔫的模样,眉眼间满是愁绪。
是工作太累了
刘嘉忍不住问身旁的人:“她怎么好像有点不开心?要不要过去安慰一下?”
“你安慰是没有用的。”身旁的姑娘说,“她等的人又没有来。”
另一个姑娘凑过来:“早跟她说别等了,那个Yankee就是玩玩,就她自己当真。”
“yankee?”刘嘉一时没反应过来,那个姑娘解释之后,她才想起来,这是很久以前对美国人的蔑称,还出了一首《扬基歌》用来嘲笑美国人没品味,往帽子里插羽毛就算时髦。
后来这首歌的歌词被改成爱国内容,就没什么人还记得这事了。
听见说八卦,好几个人都凑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刘嘉从中拼凑出完整的故事:
去年有个美国酒商来酒庄,他与那个叫罗莎的姑娘一见钟情,度过了快乐的几天,后来酒商告诉她,等明年他再来的时候,一定会把她接回美国结婚,共同生活。
罗莎真的相信了,她拒绝了许多向她示爱的男人,痴痴地等待酒庄最热闹的交易月份的到来。
她每天抱着希望去酒庄,在人群中寻找着她爱着盼着的身影,可是已经过去了四天,她始终没有等到。
罗莎甚至从路过的吉普赛老妇人手里买了爱情魔药,用了不同的占卜方式占卜她的爱情。
星象、塔罗、植物、咖啡渣……全部都试过。
刘嘉心想:如果巴黎那位阴阳风水大师在这里,她一定还会不吝尝试紫微、六爻、手相、面相、生肖流年……
“她让我想到了《蝴蝶夫人》。”一个女孩子说。
其他人一起点头应和:“是啊,希望她不要走上那条路,她是一个很可爱的姑娘。”
听完她们对罗莎的同情、对男人为什么不来或好或坏的猜测,刘嘉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可是,美国今年颁布禁酒令了,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这个,所以他才没有来?”
“什么?禁酒令?”姑娘们显然没有不知道这件事。
“是啊,年初发的,已经快一年了。”
刘嘉觉得很不可思议,他们,以酒庄为生,一个大国突然发了禁酒令,他们居然会不知道?
“反正,酒庄也没有少发我们的薪水。”
“而且,来的人也挺多呀。”
“英国人跟美国人长得一样,没注意今年没有美国人来。”
简而言之,她们就是一群每天干活,干完活就快乐玩耍的人,只要生计不受影响,她们就不会去关心发生了什么事。
美国禁酒令,还不如村里劳尔家的母牛生了两头小牛更能吸引她们的注意。
刘嘉问道:“他没有留任何联系方式吗?”
“没有,只知道他从芝加哥来。”
著名的罪恶之城,在禁酒令期间,冒出无数私酒工厂,利润非常可观。
大概这位兄弟也跳槽去贩私酒了,说不定跟顾宗华的鳄鱼皮供应商是同伙呢。
“他叫什么?”
“弗兰克·卡彭。”
没听说过,要是叫富兰克林·罗斯福,她还能聊两句。
刘嘉把禁酒令的事告诉罗莎,她那双忧郁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你没有骗我?”
“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酒庄里的其他人,他们肯定知道。”
罗莎开心地跳起来,她一边笑,一边随着音乐起舞,是人群里跳得最开心的一个。
短短几分钟,她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看着罗莎开心旋转的模样,刘嘉心中感慨:爱情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能够完全掌控一个人的情绪与精神,看她现在的样子,跟喝多了似的。
刘嘉想起了粉红葡萄酒,不如就用爱情为卖点进行营销,像戴比尔斯把钻石营销成结婚必备,她也可以把粉红葡萄酒营销成求婚必备。
再想办法像幸运饼干那样,往瓶子里弄点跟爱情有关的话,烘托一下气氛。
只卖求婚专用也不好,受众窄了点。
再设计几种不同的瓶子,把粉红葡萄酒跟浪漫、可爱、甜美、健康联系在一起。
刘嘉托着腮,东想西想,直到音乐停止,她才好像回到了现实。
舞会结束,村人们各自回家,有几对男女在舞会前还关系平平,舞会后就手拉着手,并肩走在一起。
刘嘉不由自嘲:人家在舞会的时候想恋爱,我在舞会的时候净想着怎么赚谈恋爱的人钱。真是太市侩了,不能再想。
真好啊,这么甜蜜的恋爱……话说,恋爱谈得差不多就该结婚了,结婚得穿婚纱啊。
结婚在哪个国家都是重要的事,花起钱来也比买一般的衣服大方,除了卖婚纱,还可以卖伴娘服,不掩美貌,又不会抢了新娘的风头。
在回去的路上,刘嘉的脑中已经把出现在婚礼上所有人的衣服、首饰、箱包、酒水、碗碟都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这都是为了新人的幸福,为了完美的、值得回忆的婚礼!
不是市侩!
62. 第 62 章 有时候,有钱都未必能买……
衣服是用布做的。
布料是要买的。
普通布料很容易就能买到,高档布料没那么容易,除了要考虑产地,还要考虑纺织手艺。
刘嘉想要采购面料的消息放出来,各家经销商纷纷上门,极力向她推销自家布料。
如今欧洲高档女装布料的采购点基本上在意大利,丝绸是从意大利的科莫小镇进口,毛料是从与瑞士接壤的几个城市进口,棉布从都灵进口。
按理说从意大利进口是稳的,意大利人再怎么浪,认真工作的时候,保质保量,对自家传统手艺有着相当的执着。
刘嘉曾在21世纪去过几次意大利,那个时候,全意大利都没有星巴克,直到2018年才在米兰开了第一家。
意大利人也确实不需要星巴克,佛罗伦萨火车站随便买一杯0.7欧元的清咖,1.2欧元的拿铁咖啡,都远超过星巴克的品质,意大利人为他们的意式咖啡而骄傲。
干活不仅得冲着钱,还得有点信念,才能做得好。
所以,刘嘉初步选定的供货商是意大利。
聊了几家,最后定了一个性价比最高的。
经销商恰好是威尼斯人,也非常有“威尼斯商人”的的气质,恨不得跟刘嘉直接签长达十年的供货协议。
“只签一年,价格非常不好,您是吃亏的,签长期,可以享受最优惠的价格,算下来能省20%。”他们拼命劝说的样子,像极了健身房教练劝刘嘉买课的样子:“只买一期不划算啊!现在买年卡送三个月呢!”
刘嘉是什么人,是买了年卡后,只有空去洗了三回澡的人!
她还能上这当?
不能!
上次在罗马街头,刘嘉闻到了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她对欧洲地盘上二战的认知不太多,只知道1939年9月1日的德国闪击波兰,德国平民会被落榜美术生煽动起来的原因,是因为凡尔赛条约让他们穷疯了,以及一条面包要五十万帝国马克。
至于意大利发生了什么,她不是特别清楚,但是根据历史的正常走向而言,要是吃得好穿得好,日子只会越过越佛系,不会因为有什么人在广场上叭叭叭一通扯,就立马变成热血沸腾的中二病。
记得宝格丽先生说过,墨索里尼许诺会提高女性权益、许诺会遵守八小时工作制……
这些许诺听起来好像不会惹出什么是非来,不提高女性权益,意大利妇女们也不可能去砸他家玻璃。
那就是八小时工作制,如果,有公司不遵守的话……嗯……感觉会是工人方面会出问题。
刘嘉记得上学的时候,有一篇海涅的诗需要做阅读理解,那诗的背景是1844年,当时的普鲁士王国的西里西亚,发生了纺织工人们集体不干事件。
所以,意大利纺织工人们也会来这么一段吗?
为了防万一,刘嘉坚持只下一单:“我非常相信你们工厂棉布的质量,也很愿意建立起长期合作。但是毕竟以前没有供过货,如果要一下子签订这么长期的合同,需要有几次成功合作的基础,否则我很难向我的投资人交待。像我一个外国来的女人,投资人总是担心我会把事情搞砸,所以有很多事都要经过他点头。”
她的态度很客气,说话很委婉:不是我不愿意签长期合同,是投资人不愿意。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很绝望啊。
刘嘉不仅不肯签长期合同,甚至还要求获得长期合同的优惠价格:“我得让我的投资人看到您产品比别人强的地方,除了品质之外,价格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对方只稍稍犹豫了一会儿,说是去跟公司里的其他人商议,然后很快回来,说可以。
他家的品质确实很好,刘嘉从各个渠道打听过巴黎有哪些公司进过他的货,并且亲自去店里看过摸过。
本来从意大利发货过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意法之间只隔了一个永久中立国瑞士,他们不会搞出什么是非,也不会有哪个国家没事去招惹他们。
刘嘉还是心里很不踏实,她要对方给这批货加购保险。
对方告诉她:“那是另外的价钱。”
也对,刘嘉已经拿到了长期合同的协议价格,再要人家买货物灭失险,就太过份了些。
她决定自己买,什么火灾险、战争险,全买齐全了,保险公司的业务员三个月的销售任务瞬间完成,感恩戴德之余,额外赠送给她一份人身意外伤害险。
不知道为什么,刘嘉心里还是不踏实,她看着世界地图琢磨应该再找哪些地方的供货商。
离欧洲最近的埃及长绒棉是很好很好的,但是,他们还没有结束跟英国人的对打,种棉花的人说不定还扛着枪呢,没空。
美国的棉制品也不错,刘嘉还记得《乱世佳人》中梅兰妮和斯嘉丽亲自摘棉花的情节。
可是美国在搞禁酒令,只要后台硬,贩私酒比辛苦种棉花舒服多了。
她可不想跟PRADA似的,正苦等着鳄鱼皮出货,突然就听说,供货商集体跳槽去贩私酒了。
她转念一想,做人干嘛这么死板。
谁说买东西非得去村口地头买?
棉花质量再好,也得看织出来的布怎么样。要买优质成品钻石首饰也不是非得亲自去南非一趟,Emma\'s house就可以。
对了,标志着第一次工业革命开端的珍妮纺织机是诞生在英国,要是到现在英国还没有一个有规模的纺织业重镇,那真是太对不起詹姆士·哈格里夫斯了。
刘嘉打算研究研究英国有什么地方出优质布料。
彭举告诉她:除了意大利之外,还有一个卖高档布料的城市,就是英国的曼彻斯特,工业革命之后,它那里的纺织技术得到了飞速提升。
“看不出来啊,你还知道这个?真厉害。”
彭举不好意思地抓抓头:“我喜欢曼彻斯特足球俱乐部,就多了解了一些。”
“哈,原来是爱屋及乌,懂了。”刘嘉笑嘻嘻。
等刘嘉走后,一旁的郑不艾用手肘顶了顶他:“你怎么不说是为了她专门查的。”
“才没有。”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郑不艾一边念,一边摇头晃脑。
彭举的脸瞬间红到耳朵根,然后抓起量尺追打笑得非常快乐的郑不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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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嘉办了去英国的手续,亲自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还记得给彭举带了一件曼彻思特队的队服,把彭举给高兴坏了。
曼彻思特面料的品质比起意大利的不差,就是手感和垂坠感不太一样,可以用来做另一些款式,是补充,但不能成为替代品。
在四处寻找布料的时候,刘嘉无意中听说,三个月前,中国有几家纺织厂从欧洲进口了一些纺织机,跟意大利都灵那几家大厂用的纺织机是同型号。
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已经到国内了。
刘嘉辗转从卖纺织机的厂家那里得到国内纺织厂的电报挂号,然后再拍电报过去,表示想要购买布料,希望对方可以提供一些样品。
此时全中国最强的纺织地区被称为“上青天”——上海、青岛、天津。买机器的工厂也恰好分布在这三个地区。
然而,除了上海方面回复已寄出之外,另外两个城市的纺织厂都没有回复。
刘嘉能理解他们的想法,此时的“洋纱”以物美价廉的优势,大量挤占中国纺织市场,所以他们才会从欧洲买纺织机,想跟洋纱抗衡。
一个欧洲公司,舍近求远,找他们要样品。
怕不是鲁提辖找镇关西买十斤寸金软骨,还要细细地切做臊子——特来消遣洒家?
寄样品还要花钱,国内市场就够他们挣的,何必费这力气。
于是,已读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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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人没交货的这段时间,刘嘉始终关注着意大利的局势,看看有没有需要向保险公司申报定损的情况出现。
也许保险公司的人拜了上帝又拜了佛祖,除了偶尔有点小闹腾,总得来说很太平。
忽然有一天,她在一份报纸的二版上看到一条新闻《意大利北部近六十万工人集体罢工》
“不会是纺织工人吧?”刘嘉皱着眉继续看正文,不过眼看着还有三天就到约定的交货期了,按理说,这会儿布匹应该已经全部装车开始往这走,纺织工人罢工也不会影响什么。
没等她看完,电话铃响起,听筒对面的布料商人用焦急的声音告诉她:主要运输路径上的城市都发生大罢工,布料运不出去了。
63. 第 63 章 施华洛世奇
得知消息后,刘嘉没空伤春悲秋,感慨人生不幸,甚至连保险单都没看。
保险单免责声明的第一条就是:……地震、火山、海啸、罢.工等不可抗力因素……
就连战争险也是如此,罢.工不是战争,保险公司如果连这都能理赔,它还叫保险公司吗?
海运货物被水泡了,都要严格区分为“海水淹渍“和”淡水雨淋“。
刘嘉马上搜集信息,判断罢.工可能持续时间,然后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之前聊过的曼彻斯特高档面料纺织厂,要求增加订单。
不仅仅是这一家,曼彻斯特有头有脸的几家纺织厂的存货都被刘嘉一网打尽。
刘嘉囤货的行动被同行知道,他们几乎都持嘲笑的态度,在他们看来,都灵工人们最多坚持十几天,很快就会被平息,。
造反的人,内部思想不统一,有人希望这样,有人希望那样,有人想差不多就得了,有人想着所有条件都必须满足。
而压制造反的人,目标一致:镇压下去。
刘嘉大规模采购的事情,成为他们茶会宴席上的大乐子:
“意大利人,能做成什么事,今年四月份的时候不是也发生过一次,他们有坚持十天吗?”
“有几个人坚持了一个月,哈哈哈。”
“”哦,真是不容易。
“曼彻思特的布料适合做硬廓形,而不适合上流社会普遍追求的柔软,竟然买这么多,她是想要用来做窗帘吗?”
“有意思,穿窗帘说不定会成为一种新的时尚呢。“
“哈哈哈……“
只有香奈尔也采购了许多曼彻斯特布料,不是因为她预测了意大利局势的发展,而是因为她近期设计的女装风格就是硬挺廓形。
刘嘉得知她采购的原因之后,唯一的想法:运气真的是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
与刘嘉想法一致的,只有彭举、郑不艾等等学生,他们关心政治,刘嘉关心经济。
政治和经济不分家,不然大学公共基础课里也不会有《政治经济学》,还不肯开卷。
根据学生们的判断,意大利这次罢.工会持续很久,因为四月的失败,给了他们提供了很多经验。
罗马方面要派兵,绝对不会让士兵走过来,靠汽车运也不现实,没那么多军用汽车,还是要靠火车,而火车……
“也罢.工了,我知道。“刘嘉点点头。
所以用来平息事态的士兵无法被运过来,这事还有得闹。
由于意大利发生的意外,刘嘉决定提前把“三条裙子的联盟“系列的计划提前。
在刘嘉的设计思路里,除了法国的蓬帕杜夫人的设计元素里有一些柔软面料的成份,用来突现她的身份,另外两人:奥地利女大公,俄罗斯女沙皇,都是真的坐在宝座上、拥有合法身份的一国之君,可以用珠宝来衬托她们女性身份,柔软的布料就不需要了。
是的,刘嘉的套装,不仅仅指衣服,还包括了佩戴的首饰,连下午茶都没放过。
三个一流女政治家坐在一起聊怎么弄死腓特烈大帝,喝茶多无趣,喝红白葡萄酒又太过平凡。
此时,就应该开一瓶泛着粉红泡泡的葡萄酒。
刘嘉向罗斯柴尔德提出这个构想,并希望能为这款粉红葡萄酒设计全新的玻璃瓶,要闪耀、奢华,符合三位女士的身份。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用水晶呢?“罗斯柴尔德说。
刘嘉微微抬起眉毛,这是要把买椟还珠做到极致啊。
再往下听,哦,不是真的天然水晶矿,水晶玻璃,本质上还是玻璃。
罗斯柴尔德推荐的是捷克出品的波希米亚水晶,刘嘉则想起了那个把水晶玻璃卖得比天然水晶还贵的公司——施华洛世奇。
现在施华洛世奇公司应该已经在奥地利开业二十多年了。
“施华洛世奇?这是很有名的公司吗?“罗斯柴尔德疑惑,捷克有许多百年老手工作坊,为什么要去奥地利?
刘嘉也不知道现在的施华洛世奇是什么水平,她只能凭借自己对后世的施华洛世奇的工艺,对它进行了一番推测。
“刚好我也要去一趟维也纳。顺便去看一下。“
从巴黎到奥地利还有一段挺长的路,刘嘉本以为这次又要像上次去罗马那样走很长时间,没想到……
早上,一个司机出现在Emma’s house的门口,恭敬地接她出门,然后驶向机场。
在停机坪中间,停着一辆小型飞机。
飞机内部显然被改造过,没有一排排紧凑的座位,而是宽松的放着皮质沙发,还有摆着台灯的桌子。
“这里的一切,你都可以随意使用,我要休息一会儿。如果有需要,找威尔森先生就行了,他是我的助理。”罗斯柴尔德说完之后,便走进后舱,大概里面还有一张床。
威尔森先生礼貌地向刘嘉微笑鞠躬。
刘嘉坐在窗边,飞机冲天而起,不多时便进入云中,脚下时而是城市,时而是湖泊,时而是浓密的森林。
“那是新天鹅堡吗?”刘嘉眯着眼睛望着脚下山中的城堡。
“我不确定,不过,从我们的航线图上看,我们确实会经过新天鹅堡。”威尔森先生回答。
隔着高空丝丝缕缕的云望着新天鹅堡,别有一番梦幻的感觉,就像少女的梦境……难怪传说迪斯尼动画开头的那个城堡原型就是它。
迪斯尼动画里有很多裙子也很漂亮啊……可惜,西半球最强法务警告惹不起……等等,迪斯尼现在还没出生吧!
“威尔森先生,您知道美国有一个叫迪斯尼的公司吗?也许是做动画的。”
威尔森先生眼睛看着飞机的天花板,似乎在努力检索,片刻之后,他回答:“抱歉,没有听说过。”
刘嘉点点头:“谢谢。”
又过了一会儿,飞机缓缓下降,刘嘉以为这里就是施华洛世奇总部所在的瓦腾斯。
但是威尔森告诉她:“不,这里是因斯布鲁克,瓦腾斯没有机场。还需要坐车过去,我可以为您叫一辆车把您送过去。”
威尔森先生拿出一张酒店的名片递给刘嘉:“先生要赶去维也纳,抱歉无法在这里等您,我们会在维也纳停留两天,这里是先生下榻的地址。”
“好的。”刘嘉接过名片收好。
因斯布鲁克到瓦腾斯不远,很快,刘嘉就看见了施华洛世奇的名字,此时施华洛世奇的标志还不是天鹅,而是一朵雪绒花。
在阳光下,雪绒花闪耀着璀璨光芒,与刘嘉曾在施华洛世奇专卖店看见的一样。
它的工艺已经到这水平了?
可以可以。
刘嘉推门进店,看见柜台里摆的都是一些小玩意儿,好看是好看,不过从设计思路上可以看出来,此时施华洛世奇的设计思路还是“天然宝石的平替“”让普通人买得起,如果有钱人愿意看一眼更好“。
他们还没有想到可以搞出更多的花样,也没有想过可以把这些人造水晶往衣服上缝。
刘嘉看着闻声走出来的店员,心中挺开心:那应该可以给我打个猛折吧?
64. 第 64 章 意外停留的萨尔斯堡
刘嘉直接向店员询问是否接受定制,店员愣了一下,很显然,之前没有人找他们干过这事,跟宝格丽父子三人的表现完全不一样。
“有设计图吗?”店员问道。
刘嘉拿出准备好的草图,店员陷入沉思。
人家法贝热的草图,各个位置非常精确,是可以照着直接开工的。刘嘉的草图,差不多就是美术生的石膏素描作业水平,能看懂,但是与可以开工之间,还是有技术壁垒的。
“有没有更详细的?”
“没有。”
店员礼貌地请刘嘉稍等,然后,他跑出店门。
刘嘉心中暗想:这也太不把我当外人了吧……我要是抓一把就跑了怎么办?
转念一想,还是算了,被关到牢里,晚上没事干一交流,发现同屋关的是珠宝大盗,百万英镑抢劫犯什么的,自己则是因为抢了一把铅玻璃被抓,怪丢人的。
她在店里仔细看柜台里的东西,首饰都是仿钻石的款式,摆设多是小猫小狗小鸭子小天鹅。
还有一颗直接雕成硕大钻石的模样。
“哟,梦幻银水晶。”刘嘉忽然想起《美少女战士》里,能够带着女主角月野兔穿越时空的东西,还能发出七彩的光,显然就是来自于施华洛世奇的“银水晶”系列的幻彩效果。
不过能让铅玻璃们发出七彩光的幻彩涂料要到1956年才会被发明出来,现在,它们还只是在努力模仿着天然钻石和水晶。
“您好,女士,我是丹尼尔·施华洛世奇,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店员带着一个头发全白,看起来有五六十岁的男人回来。
刘嘉把设计图给他看,他戴上眼镜,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我明白了,您想要做一个酒瓶?”
“是的。”
丹尼尔微笑着放下图纸:“那一定是很棒的酒。”
“确实一流,那是拉菲酒庄的姐妹酒庄。”刘嘉把自己带来的粉红葡萄酒放在柜台上:“我希望酒杯可以突出粉红色的美丽,而不要抢走它的美丽,要看起来很耀眼,但又不要过于强硬……”
一番可怕的甲方言论,丹尼尔听完,没有露出“你疯了吗”的表情,他想了想:“如果价格合适的话,我可以设计几个不同的款式,给您看看。”
“要多久?”刘嘉心心念念要抓紧时间赶到维也纳去,蹭罗斯柴尔德的飞机回巴黎,不然从这里坐火车走,起码得在路上颠沛流离5天。
丹尼尔叫人拿来一张白纸一支铅笔,他照刘嘉提供的草图,又进行了一番细化。
包括所有切面应该有的高光部分,折射面应该展现出的颜色。
“这样可以吗?”丹尼尔把画递给刘嘉。
刘嘉又补充了几个想法:瓶盖设计成皇冠形状,瓶身用金属丝做成蕾丝的模样。
瓶子的设计图敲定,刘嘉又提出要订一些玻璃珠,用来订在裙子上。
这种简单的形状,开个模具很快,但是……
“每个形状一百万颗起定。”丹尼尔说。
如果只是一百万颗,那没什么,2015年迪斯尼的《灰姑娘》全剧组,用了170万颗。
但是,每个形状都要这个数,就有点可怕了。
刘嘉想要圆形、椭圆形、水滴形、雪花形……
乱七八糟加在一起,那就是六百万颗。
“可以借您的电话用一下吗?”刘嘉问道。
“请随意。”
刘嘉一个电话打到香奈尔那里:“亲爱的coco,我发现了一种绝妙的服装辅料,特别漂亮,闪耀如夜晚的星辰,清澈如净度最高的钻石,比钻石要便宜很多……确实如此,它的切割工艺和打磨工艺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嗯,我现在就在他的店里,他们要求每个形状一百万颗起订……好的……”
电话那头的香奈尔,表示相信刘嘉的品味,可以跟她拼个单。
每个款式要十万颗。
刘嘉又打电话给几个平时关系还不错的内衣店、女鞋店,最后刘嘉买下三十万颗,其他的由拼单伙伴共同消化。
还是老规矩,先做样品,等刘嘉点头确认之后,再进行批量生产。
样品可以在两天内做出来,刘嘉不想在这里蹲守,问道:
“可以把样品寄到维也纳吗?”
“没有问题。”
留下地址和定金,刘嘉找车前往维也纳。
天真了,她一时没想起来从因斯布鲁克到维也纳要四百多公里,现代高速公路走四个多小时,现在起码得开十几个小时。
虽然有直达的公共长途车,但是人家一大早就跑了,一天就一趟。
司机也不想凌晨才到。
“应该还有一趟去萨尔斯堡的车,那里有许多去维也纳的车。”
“谢谢。”
刘嘉赶到长途车站的时候,刚好目送最后一趟发往萨尔斯堡的车远去。
“唉……”刘嘉揪起眉毛,她对因斯布鲁克唯一的感情就是施华洛世奇,并不想在这里过夜。
“小姐,你遇到什么事了?”卖票窗口里的中年女性关切地问道,她说的是德语,刘嘉尝试对她说英语,她好像在尝试说英语,但是,总带着一股浓重的德味儿,实在不知道她到底说的是什么。
刘嘉勉强能理解她的意思,但是自己德语单词量有限,只能比比划划。
刘嘉说了一个单词:“萨尔斯堡。”
然后指了指那辆车消失的方向,先踮脚做眺望远方状,又做捂脸哭泣状。
希望售票员能领悟她的无实物表演。
售票员站起身,锁了抽屉,走出售票小房间,锁了门,示意刘嘉:“跟我来。”
然后,她就昂首挺胸出去了。
啊,不卖票真的可以吗?你们平时离岗都这么随便的吗?
刘嘉被因斯布鲁克的人民群众惊呆了。
她也不知道售票员到底听懂了没有,不过听不懂也没办法,大不了就在这里住一晚上呗。
售票员竟然从屋后推出了一辆摩托车,拍了拍后座,示意刘嘉坐上去。
刘嘉平静地坐上去,一点都不紧张。
她知道,摩托车头盔是1954年发明的,如果之前摩托车的车速很快,就应该早早就发明了。
“呼……”凛冽的风声刮过她的耳朵,摩托车上没有速度表,刘嘉从身旁的树只有整片的绿色残影来判断,时速绝对超过80了。
这位姐姐特别有使命感,一路从不减速,拐弯都是凭本事转的。
刘嘉当年考驾照的科目三时,待考大厅里不断循环播放各种血淋淋的交通事故照片,当时只是随便一看,如今它们自己从刘嘉的脑子里跳出来,循环播放,根本停不下来。
刘嘉想让她稍微慢一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用英、法、西、意四种语言对她说:“慢一点。”
售票员没听懂,对她说了几句什么,速度依旧。
刘嘉没办法,她决定用最简单的方法——惊呼,表示被速度吓到了。
售票员姐姐点点头,用坚定的语气说了一串不知道什么,又拍了拍刘嘉的手,示意她抓紧。
下一秒,车子加速,刘嘉差点被甩飞出去。
好在时间不长,三分钟后,摩托车的速度明显降下来,稳稳地停进了一个加油站。
那辆开往萨尔斯堡的长途车,正在这里加油。
售票员对司机指了指刘嘉,又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对刘嘉招手:“萨尔斯堡!”
刘嘉被她催赶着上车,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然后翻钱包,人家亲自送过来一趟,怎么也得给人家一点油钱。
还没等她想好应该给哪国货币的时候,就听见引擎发动的声音,抬头看窗外,只见那个售票员又像来时那样,骑着摩托车如一阵风般呼啸着消失了。
刘嘉连声谢谢都没来得及说,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等哪一天有机会再回到这里的时候,再补吧。
长途车加满油后便继续往前开,在下午四点左右,到达萨尔斯堡。
刘嘉下车想打听有没有去维也纳的车,发现售票窗口无人,她有些好笑,不会这个售票员也送人去了吧。
旁边报摊的摊主告诉她,今天已经没有车了,最早去维也纳的车是明天早上六点。
行吧……
刘嘉还是很喜欢萨尔斯堡的,这里是莫扎特的故乡,有《音乐之声》里唱“ DO RE MI ”的贝拉花园,还有极具中世纪风情的商业街——粮食胡同。
要说营销,奥地利人民很有出息。
早在19世纪就发明了简单粗暴的莫扎特巧克力球,那巧克力毫无特别之处,还不如费列罗花哨,唯一的卖点就是巧克力球包着印着莫扎特头像的锡纸。
可是,几乎来萨尔斯堡的游客都会买一些回去,或是自己尝尝,或是带给朋友。
名人效应,恐怖如斯。
刘嘉一家店一家店地走过去,看奇思妙想的橱窗摆设,看用铁丝拧成的各具特色的商店招牌。
同时在心中构思着自家店未来几个月的主打款式,以及风格。
没走几步,刘嘉的思路被打断了。
一股黄油、糖、苹果被混合在一起烘烤的香甜味道不停地往鼻子里钻。
前方是一个小小的甜品店,排队的人从门里排到门外。
有买到的人边走边吃,社交牛逼症患者刘嘉听出他们说的是英语,就直接问:“这个很好吃吗?”
那位正吃着的少女也不畏生,大大方方给刘嘉看刚买到的甜品:
一层洒着糖霜的薄酥皮,包裹着被切成小方块的苹果,还有几颗黝黑的葡萄干。
“非常美味。”少女做出陶醉的表情。
要不要买一块?刘嘉犹豫。
欧洲甜点,以甜死人不偿命而闻名,只要给他们一个额外加糖的机会,他们都会像刚刚从糖商那里抢劫归来似的,死命往里倒。
这里面,有糖吗?
葡萄干已经很甜了,应该不会再放了吧?
“嗨,你好。”店员向刘嘉打招呼。
刘嘉这才发现虽然自己不知道要不要买,不过已经不知不觉地参与排队了。
“要一块。”
先尝尝,一块苹果卷而已,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等刘嘉付了钱之后,她听见身后的一个少年说:“我要一块。”
店员告知:“没有了,刚才是最后一块。”
刘嘉转身,看见少年那张粉嫩嫩的小脸上露出忧郁的神情。
“你要吃?”刘嘉问道。
少年点了点头,还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刘嘉想送给他算了,可是她也想尝尝,就对少年说:“你一半,我一半,好不好?”
少年抿着嘴,不知道这个奇怪的自来熟姐姐是什么人,没吭声。
刘嘉让店里的伙计把苹果卷切成两半,递了一半给少年。
少年犹豫了一下,大概是苹果的香气吸引了他,他接过苹果卷,飞快地说了一声谢谢,就跑了。
刘嘉咬了一口苹果卷,整个人都不好了——齁甜!
她心里嘀咕:放那么多糖干什么!中国人民直到解放后,还得吃味道奇怪的古巴砂糖,你们就不能节约一点吗!
她从小的家教是浪费粮食,天打五雷轰,所以,去咖啡馆买了一杯清咖啡,就为了配这块苹果卷。
在咖啡馆里,她听见旁边有游客说今天教堂有唱诗班,还说这里的唱诗班都是孩子,声如天籁。
萨尔斯堡的教堂本身也是一处名胜,刘嘉喝完咖啡就走过去。
这座兴建于十七世纪的巴洛克式建筑,在夕阳下有一份古朴庄严的味道,刘嘉坐在最后一排,抬头看着大厅两旁华丽的浮雕,还有圣坛上方的彩绘。
教堂一向是很多设计师灵感的来源,香奈尔的风格就明显带有修道院的气质。
刘嘉想起迪米崔大公的姐姐,最近事情多,一直没有机会拜访她,她也是在修道院长大,说不定她的绣品会有与普通俄罗斯风情不一样的味道。
等回去找她。
刘嘉抬头看着圣坛上的十字架,对耶稣说:“能让二战不发生吗?”
耶稣不语。
又问:“能让鬼子不惦记中国吗?”
耶稣无声。
再问:“能让我发大财,富可以敌罗斯柴尔德家族吗?”
从身后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你好。”
刘嘉转过身,是那个吃了她一半苹果卷的少年,他穿着绿色长袍,手里夹着一个大大的夹子,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她。
“HI~”刘嘉只会十几个德语单词,虽有心跟他多聊几句,无奈,聋哑文盲是没有前途的。
此时有人叫他:“卡拉扬,你怎么在这?准备练习了。”
第一个单词,刘嘉听懂了。
少年应了一声,对刘嘉说:“再见。”就转身跑开。
刘嘉在他背后轻轻喊了一声:“赫伯特?”
少年回过头,冲她笑笑,挥挥手,又跑了。
赫伯特·冯·卡拉扬,指挥之王啊,曾与无数顶尖乐团合作过,B站上的各种交响乐,必有卡拉扬版。
很快,弥撒开始,唱诗班的童声真如天籁一般,清扬悠远,在高大的穹顶之下回荡。
听不懂德语的刘嘉在听完唱诗班的歌声之后就出来了,此时暮色四合,四周路灯把青石板地面照得反射出幽光。
她站在教堂前面,看着前方,思考人类历史上最难的问题之一:晚上吃什么。
没有旅行指南,没有大众点评,人生地不熟的,只好走到哪儿算哪儿。
刘嘉忽然听见了英语,有人向她问路,刘嘉尴尬地笑笑:“我今天刚来。”
“往前走,向右拐,再往前走,就到了。”少年响亮的回答。
刘嘉转过头,回答的人正是卡拉扬,原来他会说英语,那就别走了。
刘嘉先问他有没有附近有没有好吃的餐厅,又问他知不知道这两天维也纳音乐协会金.色大厅的演出信息要去哪里看。
“明天,有我的演出。”卡拉扬说。
刘嘉困惑:“唱诗班,金色.大厅还有这个演出项目?”
“是钢琴。不过,我更喜欢在唱诗班参加合唱。”
“有意思,票好买吗?我明天也去维也纳,想去,不知道还能不能买到票。”
卡拉扬耸耸肩:“你要是想去的话,我有赠票,可以带你进去,不过要穿正式的礼服。”
“我有。”
刘嘉这次出来刚好带了一条,预备着万一有晚宴之类的特殊场合要穿,她很开心地确定了时间地点,就等着明天进金,色,大厅。
65. 第 65 章 音乐会
维也纳在下小雨,刘嘉找到了罗斯柴尔德下榻的酒店,他和威尔森都不在,大概出去办事了。
窗外铅云低垂,街上没几个人,如果是有网可以上,有电视可以看的时代,下雨是屋里蹲的绝妙时间。
然而,挺好的房间里除了家具之外,连只猫都没有,连“我与狸奴不出门“的理由都不存在。
刘嘉把在萨尔斯堡看见的橱窗和商店门牌画了几张之后,发现这些还远远不足以让她闪现新的灵感,只是普通的积累罢了。
她决定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得到启发。
去了美泉宫,也进了几家美术馆,再出来时,雨越下越大,阴风阵阵寒气逼人,明明是八月,室外温度最多只有10度。
刘嘉环顾四周,路上有卖报纸的小报亭,有卖水果的小店,就是没有卖伞的。
随着湿度的增加,体感温度越发降低,刘嘉实在冻得受不了,她钻进一间挺热闹的咖啡店,要了一杯热可可和一份甜点,喝了一口可可,被冻僵的身体才像活过来了。
她坐在吧台旁,观察着店里的客人。
坐在房间一角的有好几个学生模样的人,他们在讨论着作业、考试、学费、奖学金,吐槽教授太严,不懂得欣赏。
还讨论学校里的某个女生,见有钱男人就追,听说谁家有贵族头衔就上,对家境平平的同学爱理不睬,专业成绩很差,全靠睡教授才混到一个及格分。
他们又吐槽最近的画展越来越差劲了,竟然有一个画展里都是一些奇怪的风格。
“颜色奇怪,线条也莫名其妙。“
“就是啊,色彩太明亮了,配色幼稚,像童话书上的插画图。“
“哦不,用在童话书上会吓到孩子们的,你们看见那副《稻田里的乌鸦》吗?没见过那么扭曲的线条,像可怕的怪物,太脱离现实了,我随便涂几笔也比他强。“
“lin那个勉强及格的期末作业也比他强。“
“哈哈哈……听说开画展的人是他弟弟,要赔到血本无归了。“
“可不嘛,听说他的弟媳妇,为了卖画,收集了好多书信,为他出书,你们看过吗,那书里把他说得好伟大,好可怜。哈,如果这就能卖画,那我为了考进这里苦学了那么多年,我的作业起码能卖到100万。“
“你们看过那本书吗?我看过,有一封信上说,他自己都承认有一副画非常失败,可是,我昨天在画展里看到了,真好笑,自己都觉得是垃圾的东西,也拿出来骗钱。如果他也在伯纳德教授手下,刚入学就要被开除。“
学生们哄笑成一团。
刘嘉很好奇,就过去问学生们那个奇怪的画展在什么地方。
一个学生告诉她地址,劝她:“如果不是实在闲得无聊,还是不要去了,你将会浪费你生命中的宝贵十分钟。“
凡是“特别的“,都会引人注意,特别美和特别丑都是。
他们越吐槽那些画丑,刘嘉越好奇。
说说笑笑,他们中有人看了眼时间:“五点半啦,该走了。“
他们起身付账,与刘嘉告别。
刘嘉想起卡拉扬跟她约好的时间是六点在金.色大厅侧门口见,也忙结账出门。
走了没多远,她与刚刚告别的学生们殊途同归,一路同行,最后一座古朴的建筑出现在眼前,每根立柱上都被灯光打亮,金.色大厅到了。
自从被央视转播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之后,这个地方成为国内许多人心中的音乐圣地,其实,它的地位在维也纳国家歌剧院和城堡剧院之后,所以许多自嗨式表演艺术家,只要给够钱,也能来此表演。
刘嘉上次来的时候,穿T恤和牛仔裤,观众里也基本上是类似的休闲打扮。
在这个时代,观众群里分两种,一种是衣冠楚楚如刘嘉这种,座位在正间。还有一种就是衣着随便的美术生们,他们的座位比较偏远。
门口的牌子显示今天演出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展示美术与音乐结合的艺术,由罗斯柴尔德先生捐助举办。
今晚能让观众看见的美术呈现和音乐,都是奥地利最强专业人士亲自参与。
卡拉扬依约出现在门口,把刘嘉接进去。
大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可以很明显看出几种人:
“学艺术的学生“——一个个脸上都写着”超兴奋“。”学艺术的专业人士“——现在能看出来的是美术专业的,他们对舞台上的布景展示指指点点。
“艺术爱好者“——他们的脸上写着”我虽不懂,但大受震撼“。
“什么都不懂,来凑数“——他们忙着跟左右聊天,可能是表演者的家人,只是来给自家人捧场的。
还有像刘嘉这样的,她悄悄潜伏在说英语和法语的专业人士和未来的专业人士附近,就想听听他们对舞美的色彩、形状的评价,将来布置服装秀的时候,可以用上。
离开始时间很近了,刘嘉才回到座位。
没想到有比她来得还迟的,音乐响起之后,楼上的包厢里又出现了两个人,楼下的人们纷纷抬头望去,是罗斯柴尔德和威尔森。
卡拉扬的节目是钢琴独奏,莫扎特的《D大调回旋曲》,在他后面是维也纳音乐学院的小型交响乐团,曲目是《拉德斯基进行曲》,以刘嘉的水平听来,挺不错,比起某破站上著名的某学校车祸级拉德斯基进行曲,好听太多。
演出完毕,刘嘉看着卡拉扬,故意问他觉得后面那个交响乐团怎么样。
“指挥不行,弦乐组和铜管组没有配合好。“卡拉扬皱着一张小脸,头顶上仿佛闪耀着两个大大的“嫌弃“二字。
“赫伯特,该走了。“一个中年女性向这边走过来,卡拉扬向刘嘉挥手告别。
小孩子走了,大人们还没有散场。
做为赞助人的罗斯柴尔德被众人包围在最中间,微笑得体地与周围人说话。
除了老教授们、本地名流之外,还有许多年轻人,男女都有,他们渴望让罗斯柴尔德先生看见他们。
或是成为罗斯柴尔德的赞助对象,像高迪与古埃尔、哥伦布与伊莎贝尔女王那样。
或是成为他的夫人,如果性别或地位限制成为正妻,那么做情人也不是不行。
刘嘉一眼就看见奋勇挤在第二圈的人中,有一张熟悉的脸——林秀宁。
她打扮得非常闪耀,字面意义上的闪耀,头上戴着不知是钻石,还是铅玻璃的发箍,微微一动,光芒四射。
衣服很眼熟,是大秀时公主决战服。
公主穿着这身衣服,打败了后妈,跟国王夫妻双双把家还,成为皇后。
啧,把野心穿在身上了啊。
时间很晚了,威尔森先生非常抱歉地告诉大家,明天一早罗斯柴尔德先生还要出席重要活动,晚上需要好好休息,要先走。
老先生们让出空位。
年轻漂亮的男女们则还舍不得离开,他们用各种方法试探罗斯柴尔德先生有没有可能,再多看他们一眼。
工作认真负责的威尔森先生一边道歉,一边从人群里为罗斯柴尔德先生挤出一条路。
不得不说,林秀宁真得好拼。
罗斯柴尔德先生已经走到门外,此时天空还在飘着毛毛雨,风还是很大,刘嘉穿着厚呢外套还觉得很冷,林秀宁还穿着那身轻薄的衣服。
她终于挤到罗斯柴尔德先生前面几步的地方,然后,不知发生了什么,她身形猛然一晃,尖叫一声,精准而笔直地倒向目标。
刘嘉不禁想为她鼓掌叫好,可惜手里缺了一杯红酒,要是泼上一泼,那就是标准套路了。
威尔森先生反应极其敏捷,他刚刚还站在罗斯柴尔德先生身后一步远的地方,在林秀宁还没有来得及倒下的时候,他一个箭步就超了过去,挡在两人之间,扶住林秀宁。
“真是对不起,我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林秀宁的脸上露出天真无辜又楚楚可怜的模样。
刘嘉心中好笑:嗯,是被想嫁入豪门的野心绊了一下。
威尔森先生礼貌地说了一句:“保重。“便回到原先的位置。
同样的招数使用第二次就太虚伪了,年轻人们一时没有想到什么新招,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向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
人群里有林秀宁的同学,她们也有心扑倒罗斯柴尔德,只是没赶上第一个使用假摔大法。
如今林秀宁抢在前面,却失败了,她们讥笑着林秀宁不自量力。林秀宁也有几分恼羞成怒,她冷哼一声:“像他这种高傲的白种人,肯定眼高于顶,根本看不起我们东方人。我有什么办法,谁让我不是金发碧眼呢?“
此时,罗斯柴尔德先生一眼看见站在旁边的刘嘉,聊了几句,得知刘嘉与他住在同一个酒店,便欣然提出可以带刘嘉同车回去。
在场的年轻人们目瞪口呆,这个东方女人是谁,竟然跟罗斯柴尔德先生谈笑风生,还上车了?
林秀宁身旁一个白人女生在她耳边轻声:“看来,金发碧眼要重新定义了呢。“
66. 第 66 章 老板大气,老板身体健康……
回到酒店,前台告诉刘嘉有人给她送来一个盒子。
“什么盒子?”
“您也不知道?”
刘嘉有些茫然,大脑进入双十一之后的收货状态:“这是什么?”“我买的?”“什么时买的?”
问题是,这真不能怪她记性不好,她刚到这里一天半,谁会给她寄快递?
那一刻,她脑补了定时炸. 弹、鼠疫杆菌之类的奇怪物件。
她轻轻晃了晃盒子,里面传来玻璃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
刘嘉顿悟:“不会是施华洛世奇送来的吧。”
她向前台借来小刀,拆开用防水油纸封好的盒子。
果然,盒子上印着施华洛世奇的LOGO。
“动作真快。”说好要两天,这才一天多就送过来了,算算时间,大概率还是亲自飙车送来的。
刘嘉拿着玻璃瓶去找罗斯柴尔德,尽管罗斯柴尔德说过她可以自己定,但是,第一次合作,还是给出钱的人一点面子,通知也好,希望得到他的肯定也好,总得让人家看看钱都花在什么上面了,关键是——钱还没给呢。
“太闪了。”罗斯柴尔德先生微微眯起眼睛。
瓶塞是一颗被打磨出几十个面的水晶玻璃皇冠,稍微一转动,就像自己会发光的晶球。
玻璃瓶上的金属蕾丝是仿照洛可可风格制成,图案华丽繁复,与这个时代流行的简约完全背道而驰。
他这种家庭里出来的人,情绪不会特别明显的表现在脸上,不过刘嘉还是从他面部肌肉的一些细微变化看出,他对这种极其华哨华丽的款式,存有极大的疑虑。
他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外面流行简约,而刘嘉的设计反其道而行之。
“现在的人,真的会喜欢这种风格吗?”罗斯柴尔德发出第一个灵魂拷问。
那一瞬间,刘嘉好像回到公司推广新款的岁月,她站在台上,台下是满脸疑惑的代理商经销商。
她必须说服他们:它是最棒的!OMG!买它!
进门之前,刘嘉就猜到罗斯柴尔德先生会不喜欢这个款式。
他们家的庄园,她进过两次,曾仔细观察过他们家的东西,屋里摆的东西很少有簇新闪亮的。
再联想到她以前看过的一些大富大贵之家的记录片,以及《红楼梦》里到处都是“半新不旧”的描写,还有《宫女谈往录》里关于刺眼浮夸的玻璃珠子和温润内敛的玉石对比……
Old money品味总是相似的,钱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本来就应该有的东西,真正让他们骄傲的是他们祖上的荣光。
那种bling bling的闪瞎眼气质,美洲大陆肤浅的New money才会喜欢。
所以,刘嘉准备了很多数据。
“现在女性的简约风尚落点在于服饰,除了审美因素之外,简约的服饰更具有实用性的价值,礼服变成简约风格,是受日常服装的影响。
放在家里的东西,不会因为形状而影响实用性,事实上,根据我的了解,今年内,式样繁复的灯、桌椅、摆设的销量比简约款高,即使是便宜的五金店,仿高迪款式的阳台栅栏也比普通栏杆卖得好……”
比如闪亮亮的首饰销量并没有下跌。
比如人民群众对“皇室”生活有着很强烈的兴趣,最直接的例子就是PRADA在得到皇家特许的资格之后,销量比得到之前升了好几个百分点,他们的质量并没有神奇的提高,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新品。
罗斯柴尔德先生微微皱眉:“是吗?可是我认识的一些朋友,他们资产并不是很多,他们也并没有对皇室有特别的兴趣。”
能被罗斯柴尔德认识的“没钱”朋友,会真没钱?
信了,就信了你的邪!
自从听说,“平民王妃”戴安娜的真正家世,“白手起家”比尔盖茨”母亲的身份之后,刘嘉再也不相信有权人说的没权,有钱人说的没钱了。
她努力说服这个“身边即世界”的男人,粉红葡萄酒的主要目标客户群,真的是对皇室生活有向往,且有意愿模仿的人,而这些人,并不在他的身边。
见罗斯柴尔德先生还在犹豫,刘嘉又举例了沙皇的琥珀宫、伊朗的镜宫。
刘嘉无缘见到琥珀宫,但是她见过镜宫,按罗斯柴尔德先生的审美,那就是低俗到家的闪耀,可是每一个进去的平民游客都为之惊叹。
罗斯柴尔德没有见过镜宫,不过他的父亲见过琥珀屋,回来时赞不绝口。
终于让他决定同意通过刘嘉的设计方案。
顺便在屋里聊了一下关于营销费用的结算问题,大方面由他敲定,细节回去之后再跟他公司里的专业人士谈。
合同还没签,他先签了一张支票给刘嘉,做为支付前期的研发费用。
这可比压乙方项目款好几个月,甚至一年的甲方强太多。
刚刚努力说服他而脑袋隐隐作痛的刘嘉,此时心情大好,在心中高呼:老板大气,老板身体健康!
脸上还是一副人淡如菊,从容潇洒的模样:“既然您没有其他意见,那我可以通知他们可以开始完成订单了。”
罗斯柴尔德点点头,问刘嘉明天有没有时间一起去维也纳艺术学院。
他捐助今天晚上的活动,果然不是捐着玩的,就是有心发掘一批艺术家,培养他们,成为他们的赞助人,将来可以得到高收益高回报。
刘嘉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使轮投资吧。
能有一个人成画家,赞助人就能吃好久,要是一个都不成,艺术品用来洗. 钱,那可是太方便了。
不知道现在的人有没有熟练掌握这个技能。
“好呀,我刚好也需要去接受艺术的熏陶,找找灵感。”刘嘉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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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刘嘉穿了一身Emma’s house的套装,仔细梳了头发,让自己的形象在外人看来优雅又独立,与罗斯柴尔德先生走在一起的时候,不会让人误以为他俩的关系。
车到维也纳艺术学院的门口,已经有人站在那里等候了。
刘嘉抬头打量四周,这座看起来很普通的建筑,竟让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奥地利人魂牵梦绕,报考了两次,都没有成功。
如果他能考上建筑专业,毕业后就会被甲方蹂.躏。刘嘉看过他的画,画风非常的中规中矩,不会出错,但也不会成为特别牛逼的大师,非常适合成为建筑设计行业的一颗螺丝钉,长期为出图熬夜加班,天天回家只想躺平,哪还有心思惦记别的。
现在,这个落榜美术生已经买下了慕尼黑的一家报纸,跟他景仰的意大利秃头成同行了。
刘嘉想东想西的时候,罗斯柴尔德先生已经完成了跟多人寒暄的流程,顺便介绍了一下刘嘉:“这是巴黎著名的时装设计师Emma小姐。”
有不少人知道这个品牌,人群里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哦~”
有人把他们引到会议室,四面墙上已经挂满了画作。
这是教授们挑出的最佳作品,有自己的、有学生的,希望能得到大财阀的常识,一飞冲天。
罗斯柴尔德在看画,刘嘉也在看,她看画的配色,还有想像力,看看谁将来成为时尚设计师的潜力。
有一幅画,画的是落日的湖边,水面上还浮着一只天鹅,被夕阳染成了金色,整体用色大胆,线条利落,给人的感觉张扬而热烈。
她把目光移到右下脚的签名处,发现那里签了一个中文字:林。
林……林秀宁吗?
刘嘉有些意外,仔细想想也在意料之中,虽然不是每个从维也纳艺术学院里出来的人都成名成家,但能考进去,就充分说明还是有真水平的。
校方询问罗斯柴尔德先生,有没有想见哪位画作的画家。
罗斯柴尔德见刘嘉一直站在一幅画边,便问她是不是想见见这个人。
刘嘉点头,问那幅画是谁的,校方看了一眼,只看见了一个中文字,他们的信息量比刘嘉还少——不识字。
教授们不忍心让这个粗心大意的学生就这么错失良机。
他们拿来学生名单,发现此时还在校的,姓林的中国学生,只有一个,就是林秀宁。
虽然……但是……还是谈谈吧。
搞文学艺术的人,有不少是有才无德的,也不耽误赚钱,只要用宁静平和的商人心态去面对,就能接受良好。
此时刚刚下课,学生们还在画室里没有散,被派来找人的学生叫林秀宁出来,说今天来看画的人喜欢她的画,要她去办公室一趟。
“我?”林秀宁一愣。
学校之前确实有让所有人都交一份自己最得意的画作,但是听说最终入选挂墙的名单里没有她。
那时她还抱怨教授不懂得欣赏。
没想到峰回路转。
林秀宁知道今天来的人是罗斯柴尔德,她心花怒放,把扎起的头发放下来,用手努力卷了卷,让它尽量像西方女人那样的蓬松,又故意多解开衬衣上的一颗扣子,起伏的胸口半露不露。
昨天没有成功,一定是因为天太黑,雨太大,风太急,罗斯柴尔德先生急着回去,没有注意到她的美貌。
今天一定能成功。
这可是罗斯柴尔德,比起表哥顾宗华不知道有钱多少倍。
林秀宁微微低着头,脸上挂着天真清纯又羞涩的微笑,走进办公室。
却发现坐在椅子上的是刘嘉,屋里有且只有她一个人。
林秀宁的微笑瞬间僵在脸上。
刘嘉也看见了她的衣着打扮,关切地说:“这么冷的天气,快把衣服扣严实点,现在年轻不重视,到老就知道厉害了。”
67. 第 67 章 无人问津的梵高
场面有点尴尬,林秀宁趁机下台阶,把衣服扣好。
下船之后,她感觉刘嘉不会再对自己有威胁,稍微生出了那么一点好感,现在又全部烟消云散。
在她眼中,论家世,两人差不多,论姿色,当然是自己更胜一筹,算同一起跑线,凭什么她能上罗斯柴尔德先生的车。
人类最强烈的嫉妒心不是针对于永远在云端的那些人,而是原本与自己差不多,甚至还要差一些的人,竟然最好混得比自己好。
刘嘉看出林秀宁心中所想,感觉很好笑。
香奈尔给第一位赞助人,或者说情人的第二位情人好好的做帽子,玛丽皇后也必须跟她讨厌的杜巴丽夫人说“今天凡尔赛宫的人真多啊”。
一心想靠别人上位,就好好抱大腿,不要挑三拣四,厚此薄彼。
刘嘉是个生意人,她不在乎态度,只想知道能不能为自己所用。
那张天鹅湖的画此时已经放在桌上,刘嘉指着那张画:“你觉得这副画怎么样?”
她的本意是想试试林秀宁能不能扯点有用的,听起来可以直接给评论家抄的东西,这样可以在买通报纸……呃,与媒体朋友们进行沟通的时候,直接把通稿给他们,省得他们憋不出象样的东西来,就会胡说八道。
没想到,林秀宁看了那副画,满脸的不屑:“画面单调,线条都不稳,色彩用得太鲜艳,一点都不像夕阳应该有的样子……这种画,随便一个小孩子都能画出来。”
刘嘉暗暗压住心中的诧异,就算中国人的传统是谦虚,但也不是这么个谦虚法,何况以她的性格,恨不得把自己说得天上有地下无,五千年独一无二的才女,怎么可能把自己说得这么一文不值?
刘嘉多了一个心眼,追问:“就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林秀宁不屑地冷笑:“纸张用得不错。”
行,确定了,这肯定不是她画的。不知道学校是把哪位往届生的画也给混进来了。
刘嘉点点头:“谢谢,你可以走了。”
从画纸的质地来看,应该不会太久,学校的人帮她查了往前好些年的中国学生,包括日本学生的记录。
都没有姓林的。
刘嘉对中国美术史没有什么研究,唯一知道的一个姓林的,还是上次的“白色颜料基金”座谈会,她知道徐悲鸿有一个同学,叫林风眠,也申请了白色颜料基金助学。
可是林风眠是直接从中国到了法国,应该还没有时间和金钱往奥地利跑。
会是谁呢?
校方非常重视这件事,他们认真对此事进行调查,确定林秀宁的画,确实没有入选,所有人都知道她画的是一个街景,而不是天鹅湖。
什么人的画能混进维也纳艺术学院学生的作品里,还没有被挑出来?
他是不是要故意羞辱整个学校?
学校上下如临大敌,逐一排查,最终找到了交这副画的人,是一个奥地利人。
她当时正忙着完成教授的作业,同时家里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她耗神,学校又突然要她额外交一幅画,实在是没有心力再画。
上个月,她在校园里遇到了一个东方女生,并误以为她也是本校的学生。两人聊了几句,她还看了那个女生的画。不知在沟通时出现了什么问题,那个女生似乎误会了什么,把自己画夹里的一幅画送给了她,正是这幅天鹅湖。
然后,苦于被催着交稿的她,就随手把这幅交上去了。
因为不是她画的,所以她也没有厚颜无耻地在画上写自己的名字。
只要把来收稿的人糊弄过去就算了,反正在她看来,那幅画也平平无奇,大概率不会被人看中的。
谁知道就来了一个刘嘉,从一堆师从名家的画里挑中这幅。
学生说,那个女生的画夹里有许多建筑画,风格偏写实,与学校里流行的不太一样,这幅天鹅湖是画夹里唯一一张带有印象派风格的画作。
“她看起来很小,不过,你们东方人的年龄,总是让人难以判断。”那个学生耸耸肩。
刘嘉又问这个学生有没有印象在那个女生的其他画作上看到她的完整名字。
“有,但是我不记得笔画了,只记得大概的形状。”
学生拿笔画了三个团团,第一个团团是左右结构的林,第二个团团是左中右结构,第三个团团是全包围结构。
刘嘉看着三块团团,也是一脸困惑:风和眠,就算是繁体字,也应该是第二个半包围,第三个左右结构。美术生再瞎,也不会看错这个。
姓林,三个字的名字,女性,会画建筑……
刘嘉心里瞬间闪过一个人的名字——林徽因。
刘嘉在纸上写下这三个字,给那个女生看:“是这样吗?”
“差不多,好像就是。”
对于林徽因,刘嘉看过她的许多八卦,也听过很多人的评价,可以说是两级分化。
什么林徽因惦记了徐志摩一辈子,陆小曼恨了她一辈子。金岳霖被她毁了一辈子之类的……
在网络发达的时代,她与梁思成对中国古建筑的保护、对国徽设计做的工作,也逐渐被人所知。
有人认为林徽因是渣女的理由是:你看,她刚死,梁思成就马上再娶了,可见夫妻关系不好。
刘嘉对此只能表示呵呵,男人再娶,跟前妻是什么品行有什么关系吗?
对女性算得上很友好的曹雪芹都借贾宝玉之口说过:比如男子丧了妻,或有必当续弦者,也必要续弦为是。便只是不把死的丢过不提,便是情深意重了。若一味因死的不续,孤守一世,妨了大节,也不是理,死者反不安了。
为什么要对着有成就的男人夸他的功业,而对着有成就的女人就说她私德败坏呢?
刘嘉只可惜林徽因不知道这个时候已经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不然可以想办法拉着这个参与国徽设计的人,帮她想想Emma’s house的LOGO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
就算只是稍微给点意见,那也是一段可以写在对中国旅游者的旅游指南,以及民国八卦史上的故事。
此时,罗斯柴尔德先生也跟他看中的画者谈完,问刘嘉这边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她心仪的画家。
“找是找到了……”刘嘉耸耸肩,“不过,她是不会来给我做设计的。”
“为什么?”罗斯柴尔德先生疑惑,“是她的开价很高吗?”
刘嘉摇头:“不是开价的问题,是她的理想很高,我给不了。”
罗斯柴尔德先生了然,笑着说:“如果是私奔,他早晚都会在厌倦之后回归家庭,她也能原谅他,如果是为了一个理想,一切就都完了。”
刘嘉扬起唇角:“没想到,您也会看小说。”
“哦,亲爱的EMMA小姐,您不能和佩妮一样,无情地剥夺我那可怜的一点人生乐趣。”罗斯柴尔德先生露出无奈的表情。
此前他的模样跟佩妮看起来十分相似,不愧是亲兄妹。
还有几个小时就要离开维也纳了,刘嘉想起之前学生们提过的那个古怪画展。
刘嘉自认是个俗人,不怎么能欣赏画,特别是抽象画、野兽画之类的,就连毕加索的格尔尼卡她都欣赏不了。
有很多人劝她多看看画,理由是:“你看这幅画不喜欢,说不定就喜欢另一幅了呢?”
“你不喜欢这个风格,是因为没有看到这个风格的代表名作,我来给你找一个看看……”
于是刘嘉被朋友按头见识了不少名画,一边看,一边有人告诉她,这画好在哪里。
——最后,她还是没领悟到那些画的精妙之处,只能承认自己是个俗人,品不了梅花雪泡的茶,只想喝82年的可乐。
所以,那个什么古怪的画展,说不定就是沧海遗珠呢。
罗斯柴尔德先生看画,那自然不是只是为了欣赏,他带了两个艺术评论家,几位艺术品市场投资专家一同前往。
画廊里几乎没有人,只有门口侧面,有一位中年女士在那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整理什么东西。
墙上挂着很多画,刘嘉一眼就认出了《星月夜》,那是她最喜欢的梵高画作。
在《星月夜》旁,还有曾出现在柯南剧场版《业火的向日葵》里的向日葵们。
注意,是们!
不是一幅,而是一堆。
刘嘉睁大眼睛,第一个想法:这不会是个卖假画的吧?
在她的记忆里,梵高在20年代的时候,应该已经出名了,他的画应该受到追捧和疯抢,怎么会在这么一个冷冷清清的画廊里,一个人都没有?
那位中年女士看见有这么多人过来,忙上前迎接。
“这些画,是谁画的?”刘嘉问道。
“是文森特·梵高。”
刘嘉又故意问:“他很有名吗?”
一位艺术评论家说:“他在画画上是不是有名,我们仍未得知,但是,他的书信确实让人感动,如果他改行写小说,也许可以打动人。”
听起来,梵高现在还没出名?
那位女士刚才站着的地方,确实放着厚厚一撂书,上面写着《文森特·梵高书信集》,她的表情十分窘迫,努力向他们解释:“他的画,确实风格独特,您看这星月夜,看起来就像抬头望着天空,沉醉在银河之中。”
“这么扭曲的线条,无法沉醉,它像个漩涡,像要把人吸进去,太可怕了。还有这些向日葵,我的上帝……”
评论家们疯狂吐槽着梵高的画,并拿他的书信集来取笑。
刘嘉从信息碎片里得知,现在梵高的弟媳妇乔安娜已经为梵高出了书,向人们展示他对绘画的热忱与痴迷,每幅画背后的故事。
得到了一些人的赞赏,但仍未让主流美术鉴赏者接受。
刘嘉记得,梵高火起来,首先是美国人先开始的,看来,现在这本书,还没有卖到美国去。
评论家看出刘嘉似乎对这些画有兴趣,而她又是与罗斯柴尔德先生一起来的,虽然不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不过应该是不能轻易得罪的人。
他们不能直接说刘嘉的眼光有问题,他们在画廊里找到了一些接近主流审美的画作,对刘嘉和罗斯柴尔德说:“这里还是有些好东西的,这些画可以卖个好价钱。”
罗斯柴尔德先生自己对艺术价值的鉴赏能力大概跟刘嘉差不多,对艺术价格的鉴赏能力来自于这些资深艺术品投资人的意见。
那些主流风格的画也确实是画廊里价格最高的。
而名传美术史的星月夜和向日葵,出乎意料的便宜。
刘嘉终于实现了她的梦想,像当初程老板进她的店那样,指了指那几幅主流风格的画,对她说:“除了这几幅,我全都要了。”
那位中年女士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刚才那些评论家和投资人的话,她都听到了,这些话这几天她听了很多,从一开始的不甘,到现在的麻木,已经不做任何期待。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很普通的东方人,竟然出手买下了二十多幅。
她反复确认,不是自己听错了,直到看见刘嘉递来的支票,才确定刘嘉想要的确实就是那几幅。
钱都付了,评论家们碍于面子,不能继续吐槽,只能找些话来说刘嘉眼光独到,与众不同,审美总是在变,说不定有一天就变成这样了。
刘嘉笑着回答:“嗯,应该挺快的。”
看评论家们的脸色,他们心里大概在想:给你一个安慰,你还当真了?
临走的时候,刘嘉得知,这位在画廊里的女士,就是梵高的弟媳,乔安娜本人。
刘嘉鼓励她,这些画的艺术价值还没有被人看见,也许陈旧老迈的欧洲已经无法接受这种灿烂明媚的色彩,可以去大洋彼岸试试。
“美国?”显然乔安娜还没有想到这条路,她的计划是先让欧洲几个老牌艺术之都接受,有他们的夸赞,没什么品味的新贵们更容易跟风跑。
刘嘉拿美国的各种现状,来倒推梵高的画在美国一定能受到欢迎的理由,听起来好像十分有道理。
只要有那么一个逻辑学家在场,肯定能把她驳倒。
不过,恰好没有,所以,乔安娜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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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和刘嘉一起返回巴黎,刘嘉抓紧时间翻看这段时间的所有营业情况,流水稳定,期间锦儿和彭举一起处理了几起突发事件,郑不艾同学不知在偷偷干什么,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特别忙。
刘嘉表扬了锦儿和彭举,她看着郑不艾手腕上没有洗干净的油墨,像是开玩笑,又意味深长:“日后你惹出祸来,不把为师说出来就行了!”
锦儿和彭举不明所以,以为她在说郑不艾贪玩。
郑不艾脸上挂着笑意:“哈哈哈,我嫩个老实滴人,啷个会惹祸哟。”
68. 第 68 章 三条裙子的联盟
本以为十几天就能结束的意大利北方罢. 工行动,不仅没有结束,而且有愈演愈烈的意思。
当初法国几千位出租车司机在一战时义务连开几十小时的车把士兵送到前线,保家卫国。
而在这次事件中,意大利铁路部门和公共车辆部门,集体装死,拒绝把负责镇压的士兵往北送。
刘嘉看着报纸上的消息,脑中又闪过二战时意大利军队的各种搞笑糗事,从这次事件其实就能看出意大利人民的性格,然而墨索里尼仍完全没有领悟到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早已做好应对措施的刘嘉心态平和,主要设计力量都放在“三条裙子的联盟”系列的研发之中。
除此之外,那位老人家的第一个样品也已经做好,刘嘉去看,老爷子除了设计出刘嘉指定要的款式:玫瑰花苞打开,一枚钻戒从盛放的花中升起。
还对原先的那个灰姑娘的树枝与小鸟进行了改良:盒子打开,树枝伸展,一只小鸟站在树枝上,它的嘴里叼着一枚戒指。
在旧版《灰姑娘》的故事中,确实是小鸟为灰姑娘衔来衣服和首饰。这只小盒子,简直是完美的复刻。
刘嘉不禁赞叹:“这是怎么做到的,真是太厉害了。”
“掌握逻辑和方法之后,并不是很难,难的是想到可以这么做。我从来没有想过八音盒可以与戒指盒结合在一起,是你提醒了我。”
刘嘉把戒指盒取走,没有直接回去,而是转道去了卡地亚。
此前委托的那批首饰已经制作完成,工作人员把它们取出来,放在刘嘉面前。
刘嘉挑了两枚钻戒,放进新做的首饰盒里。
刚合上盖子,还没打开,PanPan就走进来:“Hi,Emma ,觉得怎么样?”
刘嘉指着两只盒子对她说:“打开试试。”
PanPan才是卡地亚的人,刘嘉这话说得有点反客为主的意思。
从盒子的外观看,只是一个平滑闪亮的方块,里面装的戒指款式她早就看过了,还能有什么稀奇?
PanPan伸手揭开第一个盒盖。
盒底与盒盖伸展开,变成一个斜面,从斜面上伸出一朵含苞欲放的红玫瑰,它缓缓转动,花瓣层层打开,在最后一层花瓣打开之后,花蕊上挂着一枚闪闪发亮的钻戒。
“哇哦~”PanPan惊讶之余,又打开第二个盒盖。
没等她反应过来,盒子里凭空多了一根树枝,树枝上站着一只衔着钻戒的银色小鸟。
两只盒子都会发出轻柔的八音盒音乐。
“觉得怎么样?”刘嘉问道。
“这个设计很有意思。”PanPan手里把玩着那只玫瑰花的戒指盒,时而打开时而合上。
“有些地方可以稍做调整,把钻石衬托的更加耀眼。”
不愧是未来卡地亚的首饰设计部负责人,三两下就做出了初步的修改方案。
现在两个盒子的底部,还拘泥于现实,用的都是绿色,她让人拿来几种不同的黑色宝石颗粒,有黑曜石、黑玛瑙、黑水晶。
最终选定了黑水晶,她将小小的黑水晶铺在盒盖上,再用光束打上去。
每一颗黑水晶都反射出高亮光点,其实,那是它们自己的光,但是由于钻石的存在,会让人不由自主的觉得,那是钻石折射下来的光,把钻石衬托得更加闪耀。
她不仅对内部有想法,对外部也有意见,提出了好几种纹饰,其中自然少不了她最爱的小豹子。
两个女人凑在一处,椟也有了,珠也有了,下面就该聊椟和珠卖出去之后,应该怎么分账了。
PanPan潇洒地叫来公司里的法律顾问,与刘嘉谈补充合同,自己跟路易·卡地亚出去参加晚宴去了。
刘嘉也想潇洒地说:“我们约个时间,让两位法务谈。”
自己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
人生的参差啊,之前她的投入都在基础设备和技术工种上,现在越做越大,确实需要找一些人打理公司日常事务了。
法国的法律是大陆法系,隔壁几个国家的法律,比如英国,则是海洋法系。
两大法系之间的差异还挺大,刘嘉与曼彻思特纺织工厂签单的时候,就特别紧张,她不知道万一合同出了什么岔子,到底是按谁的属地原则来。
现在刘嘉需要雇佣一个同时精通两个法系的法律顾问,替她解决这些合同问题。
刘嘉先在报纸上找广告,发现律师行打的广告都超级敢吹。
翻了五份报纸广告,刘嘉完全无法做决断:“全巴黎一共就三十多个律师行,个个都说自己胜率99%,他们的对手方都在哪里?外国吗?”
“上次那个帮咱们开公司的律师不是很好吗?”锦儿提醒。
“那是人家顾宗华的法务,不好直接撬的。”刘嘉脱口而出,转念一想,不对啊,干嘛非要这个人,他总有要好的同行朋友可以推荐的吧?
真是做生意太上头,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市场好,我要抢占!
她一面自嘲变成山大王,一面前去顾宗华公司找这位法务打听有什么人才可以推荐。
顾宗华不在,他的公司还在正常运行,所有人各司其职,刘嘉可羡慕了,这是她多年来的愿望:像嘉靖几十年不上朝,内阁自己玩自己的,也没把国家玩崩。
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啊……
公司里的人认识刘嘉,得知她的来意后,把法务找来给她介绍可以用的同事。
可以雇佣的法务有两种,一种是律师行兼职的,一种是进入她的公司专职。
“如果工作内容少,比如只是看看合同,找兼职就行了。如果有许多其他内容,比如劳工权益,公司并购,还是找专职的好。”
刘嘉认真想了一下,现在签的合同并不多,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自己处处遵守劳动法,就算有谁要告她,也不会是大规模的起诉。公司并购那更是还早。
但是兼职有个坏处,万一时间错不开,会有些麻烦。
现在她不缺养一个律师的工资,便说要专职的。
法务把自己同学供职的律师行介绍给刘嘉,又报了几个人的名字,说他们的业务能力比较强,刘嘉可以从中挑选。
刘嘉最终挑了一个姓施的华人律师,他曾经给几家公司做过法律顾问,精通商业领域的法律。
与卡地亚的合同,刘嘉已经在利益方面敲定条款内容,现在只是不知道哪些条款将来会出现法律风险,所以施律师刚入职,就被刘嘉派去做风险控制。
刘嘉告诉他,跟卡地亚谈完,还有跟罗斯柴尔德这边谈代理营销,除此之外,还有再审一遍与宝格丽、施华洛世奇这样的跨国合同,找出可能存在风险的地方。
总之,以前签过的合同,全部要在短时间内检查一遍,如果有任何问题,就要重新签,或者签补充合同,以免将来闹出更大的麻烦。
施律师点点头,迅速投入工作之中。
施华洛世奇的珠子们到货时,“三条裙子的联盟”主体部分已经设计完毕。
刘嘉邀请香奈尔到Emma’s house来看看珠子,顺便也让她看看这个系列,是否能从中找到灵感,做出最适合这个系列的新帽子。
“HI,Emma~”
与香奈尔一起来的,还有她的好朋友PanPan。
PanPan对施华洛世奇的亮度非常有好感:“做得像真水晶一样。”
“嗯,它家的材料其实很一般,但是丹尼尔在机械工业方面真的是天才,他发明的切割机和打磨机真的是超越时代的产品。他发明了打磨机之后,生怕专利被人抄了去,不仅在当局申报,甚至还举家从捷克搬到了奥地利。”
“哈,这么小心。”
PanPan拿起用一颗颗小玻璃珠粘成的雪绒花,对着光看,晶光闪耀,她满意地说:“那个首饰盒,如果用这样的黑色玻璃珠,也可以达到相同的效果。”
刘嘉点头:“嗯,可以出两种不同价位的盒子,完全用真宝石,还有用施华洛世奇。”
然后……玻璃珠掉下来一颗。
PanPan撇撇嘴:“做玻璃珠的手艺不错,怎么镶嵌上这么偷懒。以后除了买玻璃珠,它还能卖什么。”
刘嘉笑笑:“是啊,我只是看中他们的玻璃本身而已,其他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做吧。”
她心中暗暗吐槽:它几十年后更差,天鹅项链的头都能自己掉下来,可人家的店就是开得好好的,还有一堆人买。
刘嘉没有忘记请香奈尔来的初衷,她将两人请到样品间:“来,这就是我新设计的裙子。基本已经做完了,只差细节装饰。如果两位有什么新品设计的想法,我们可以同步进行销售。”
香奈尔点头:“是啊,上一次我与EMMA的联名秀非常成功,那几款帽子供不应求。”
“你跟我说过了,所以,我这次才会来,看看有没有可以参与的机会。”PanPan扬眉一笑。
刘嘉邀请她们试穿“三条裙子的联盟”,她告知两人裙子代表的人物,让两人先挑。
PanPan挑中的是象征蓬巴杜夫人的裙子,法国的国王情妇不是什么坏词,能做一个掌握真正权力的情妇更是值得骄傲的事情。
香奈尔挑中的是玛丽娅特蕾西亚,这位哈布斯堡神圣罗马帝国的女皇,后世称为欧洲丈母娘,能数得上来的国家都是她的儿女亲家。
剩下的那条俄罗斯女沙皇的裙子,就归属刘嘉。
现在衣服只差细碎的装饰没有缝上,PanPan 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好漂亮的裙子,我想为这个系列设计一套首饰!”
“先看看这个,觉得瓶子怎么样?”刘嘉拿出装着粉红葡萄酒的酒瓶,将粉红色的酒液倒入杯中。
“把野心放在外面,有意思。”香奈尔拿起酒瓶,仔细端详。
PanPan则更关心内容:“开胃酒的格调是不是有点低?”
刘嘉将酒杯递给她们:“格调可以提升,可以下降,一切都看我们的需要。”
PanPan与香奈尔露出心领神会的微笑。
刘嘉端起酒杯,举在面前:“敬三条裙子的联盟。”
“敬三条裙子的联盟。”
69. 第 69 章 美甲小摊支起来
一天,刘嘉接到电话,来电者自称爱马仕先生的助理,想购买她的拉链专利权,询问什么时间合适。
来的人是曾在卡佩夫人的沙龙里见过的埃米尔·爱马仕。
那个时候,刘嘉只是刚到巴黎的东方女人,在那个沙龙上,这些早已成名的大佬们眼里根本看不见她,只有同样没有成名的Gucci跟她在壁炉边眼巴巴地看着大佬们,并畅想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Emma小姐,您比上次在沙龙的时候,更漂亮了。”埃米尔微笑着行礼。
“您真是太会说话了,快请进来坐,爱马仕先生。”既然爱马仕想表现出熟悉,那她也乐得装熟,反正她不会给专利费打折的。
两人寒暄一阵后,很快进入正题。
“您的拉链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东西,但是,您的拉链不能达到我们制作工艺的要求,所以,我希望可以从您这里购买专利,由我们自行生产。”
现在刘嘉使用的拉链,还是从铜艺厂转型的拉链工厂购买,它们现在能做的品类有限,就连用惯了YKK拉链的刘嘉自己也不是特别满意。
刘嘉问道:“您终于决定给包装上拉链了吗?”
“是的,有拉链之后,包的款型可以有更多的发挥空间。”
施律师刚到办公室,还没坐下,就被叫去看专利权转让合同,刘嘉继续在设计间里想新的裙子。
锦儿不明白:“拉链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就转让给他了吗?”
在她的认知里,好东西都是要藏着掖着,千年古方不传之密,动不动就是传男不传女,传子不传媳那种。
怎么就直接把技术给人家了,不怕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吗?
“这又不是什么特别有技术含量的事情,买来一根,自己拆开就能学会,很容易被人伪造,与其让人白用,再费心去打官司,不如先占领市场,能赚一笔是一笔。再说,我又不是白送,我们现在谈的是每年都要给我交一笔专利使用费。”
锦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与爱马仕的专利权专让合同很快签定,刘嘉想起以前听说过的一个事:“听说所有皮革供应商都会先把皮子送到爱马仕,让您挑完了之后,才送去LV?”
埃米尔非常含蓄地笑笑:“外面的传言总是会夸大其辞,也许他们对LV也这么说。不过他们确实很喜欢送一些奇怪的皮给我。”
爱马仕是个求稳的,对古怪的皮没有特别的爱好,用的都是比较常规的皮类,就连蛇皮都是在21世纪才开始成为他们的材料。
“上周有个南方来的商人,带了许多青蛙皮子,我的采购主管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真的把它们买下来了。”埃米尔露出一个受不了的表情。
刘嘉忽然想起奇怪皮子爱好者PRADA,现在他没有得到鳄鱼皮,其他的皮大概也被运输行业的大罢.工堵在路上,大概会比较空虚寂寞。
“有意思,青蛙皮?那个商人的联系方式可以给我吗?说不定我做衣服可以用得上。”
送走爱马仕之后,刘嘉马上打了个电话给PRADA,对面的境遇确实与她所想的一样,所有的材料都运不进来,店里的存货已经快要卖光了。
“青蛙皮,你有兴趣吗?”刘嘉问道,“出产自法国南部的一种大青蛙,皮子很厚实,可以做包。”
“青蛙皮?”PRADA的声音充满怀疑。
片刻之后,他叹了口气:“那么你要怎么送过来呢?”
“只有陆路运输中止了,从尼斯有船到费拉约港,我查到这几天的船票都是正常发售的。”
得到PRADA的首肯之后,刘嘉又跟那个青蛙皮商人打电话,那个商人已经连续几次推销失败,听见刘嘉给他介绍了一个可以卖货的人,很高兴,当即表示将来如果刘嘉需要找什么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他一定会尽力帮忙。
挂了电话,刘嘉想起去澳大利亚找鳄鱼皮的顾宗华,都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他不会是从鳄鱼蛋开始养起吧,还是澳大利亚真的落后到连电报机都没有,会不会,是跟土著抢鳄鱼的时候,被土著大卸八块?
越想,场面越血腥,刘嘉晃晃脑袋,把那些可怕的场面从脑袋里晃出去。
她起身去店里,看看人头攒动的场面,有助于把无聊的幻想赶走。
店里的人确实很多,多到更衣室门口排起长队。
结伴而来的人还能互相聊聊天,独自来的人,或者同伴还在挑衣服的人,就只能自己无趣地站在门口。
手机的发明让人们在排队时的耐心有了显著提高,可是现在没有任何可以打发时间的东西。
她们脸上不耐烦肉眼可见,甚至有人放下衣服,转身离开。
这可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好事。
刘嘉注意到来购物的人有几个固定时段,更衣室并不是保持全天繁忙状态,为了三四个小时的满员,专门再去租一个场地,非常没有性价比可言。
能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没有手机玩的人不觉得排队是个负担呢?
要说解决排队问题的王者,还得说海底劳。擦鞋、美甲、叠星星……
对了,美甲!
专门租一个场地当更衣室不值当,开一个美甲屋兼更衣室,还是可以的。
刘嘉打听到有一个叫迈克尔的油漆配方师,刚刚发明了一种比较坚固的指甲油,但是还没有大规模推广成功,各个商店都还在卖维多利亚时代的配方。
新品种的指甲油价格比现在市售的指甲油贵一些,商店心存疑虑,再加上库存还没有卖完,只有一小部分商店同意让他把货放在店里代售试试,没有商人愿意冒险。
刘嘉找到迈克尔的时候,他正准备自暴自弃的往指甲油里放镭,蹭一蹭最近的镭化妆品的热度。
“这样就很好,我想您的问题不在于指甲油不会发光,而是指甲油的色彩不够丰富,而且,指甲油想发光的方法很多,为什么要用这么昂贵的镭?放铅粉也好啊。”刘嘉赶紧拦住他。
得知刘嘉是大名鼎鼎的Emma’s house的老板,而且还想从他这里订购大量指甲油,他的精神来了。
“放铅粉?会有什么效果?”
“会让你的指甲油,像珠光那样流动。还能放亮片呢。”
刘嘉把自己对现代指甲油仅有的一点知识全兜给迈克尔了,就希望他放弃往指甲油里添加放射元素的念头。
迈克尔是一个有冒险精神的人,放铅粉放亮片比放镭便宜多了,何况刘嘉承诺只要他能做出来,就全部收购。
在迈克尔做实验的时候,刘嘉已经把旁边的一家店铺也收了下来,调整店面布局。
真正高档的服装留在原处,那些衣服买得起的人不多,完全没有更衣室排队的问题。
中高档的服饰搬到新店,新店的面积全部都铺在一个平层里,看起来很大,更衣室那里额外摆了一长排桌椅,没有人明白那是干什么用的。
有人猜测:“是让顾客把不适合的衣服扔在桌上吗?店员站在两边叠吗?”
“哦,那可太糟糕了,如果我看到几百法郎的衣服就像一块破布似的堆在那里,我可不会去买。”
在同行们的各种猜测中,刘嘉的新店开张了,好奇的人们涌进店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那个长长的桌子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在桌子后面坐着几个穿着统一制服的女孩子,桌上放着五颜六色的小瓶子,小刷子,小珠子,还有各种不知干什么用的镂空纸片。
在她们的头顶,还架着好几个巨大的电吹风。
“这是做什么?”一位顾客好奇的问道,“可以做头发吗?”
“您在排队试衣服的时候,如果等待的队伍很长,可以试着到我们这里来,先把您的手指甲变漂亮。”
坐在桌子后的店员把自己的手伸出来:“像这样。”
她的手指甲上用指甲油画出一个繁复的图案,尾指的顶端甚至还粘着一颗闪亮的钻石。
“哦,钻石,我的上帝,这要多少钱。”
店员笑着说:“这是水钻,不需要太多的价格,如果您是我们的至尊客户,美化指甲的服务是免费的。”
这个年代没有专门的美甲灯,所以刘嘉买来电吹风代替,新店自从刚开门营业的那一天,美甲那一排的“呜呜”风声,就没有停过。
后面有些人进店根本就不是为了买衣服,而是为了做美甲。
见刘嘉的美甲生意这么好,很多人心思活络,偷偷打听到刘嘉的指甲油是从迈克尔那里买来的,而且并没有买断他的全部销量。
迈克尔无人问津的指甲油忽然火了起来,一时间,巴黎的大街小巷如雨后春笋般的冒出来许多美甲小店,有些店打出的招牌就是:与Emma 一样的品质,更低的价格。
一时间吸引了不少顾客进去,锦儿十分气愤:“就会学我们!”
刘嘉并不在意,她本来就没指望靠美甲发大财,只是想多弄几个更衣室,顺便补贴一下租金而已。
很快,外面的小店店主就发现,这一行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好做。
因为刘嘉这里的图案,都是她所赞助的巴黎国立美术学院的学生所设计。
他们虽还未成一代大师,但对线条、色彩、明暗的掌握,已经远超于常人。
那些中国学生们融合了国画和园林设计的思路。
园林内的窗户有圆有扇有菱形,隔窗望过去的景致也不一样。
画在扇面上的画,与画在普通卷轴上的画也不会一样。
人的手指甲盖有宽有窄,有长有短,他们根据不同的指甲,设计了不同的图案。
外面的小店想抄,不知其中奥妙,只会闭眼直抄,却不知道抄也要先看是不是AB卷,反而抄了个东施效颦,把细长指甲上的图案抄到粗短指甲上,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非常尴尬。
做指甲本身的时间也不短,但是店员们流畅的手法,让做美甲这个行为本身也成为有趣的过程,许多人没有轮上做美甲,也不知不觉把队伍排完了。
高档女装那边的顾客们不乐意了:“我们也想要!为什么排队才有!”
本来只是为了打发排队无聊才设置的美甲摊,站起来了,成为Emma\'s house不可缺的一部分。
刘嘉从准备报考美院的预备生中,挑选了一些女生,她们每天在高档女装屋里工作四个小时,为名媛贵妇们画指甲,挣钱补贴生活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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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郑不艾和彭举两个人到了晚上就准点消失,再也不是原来两个没事也要留下来加班的内卷之王了。
锦儿问彭举:“你们俩是不是谈恋爱了?”
彭举连忙否认:“啊?没有没有!”
“哼,眼睛一眨就不见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要是有事,可以叫我们嘛。”郑不艾笑嘻嘻。
刘嘉把锦儿叫过来:“人家有自己的事,叫他们留下干什么。你给加班费吗?”
“他们就是很奇怪,我看见他们还跟施律师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干什么。”锦儿对他们鬼祟行径非常看不顺眼,她有什么事都跟刘嘉说。
刘嘉故作神秘,压低声音:“千万别打听,我跟你说,他们啊,半夜蒙着脸劫富济贫去了,时不时还要杀几个人的那种。”
锦儿惊呆了:“小姐,你,你别吓我。”
“我没吓你,你不是最喜欢《三侠五义》里那段’苗家集双侠对分金’吗?你看,他们俩是不是正好两个人?你看,彭举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年少华美的意思?偷偷告诉你,他就是那个会割婢女耳朵的白玉堂!你看见我买来的那些画了吗?那个人的耳朵就是被割掉哒!你要是再胡乱打听,就先练画画吧,耳朵被割掉之后,还能有个营生。”
刘嘉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让锦儿不知是真是假,一时间,只觉得彭举跟郑不艾偷偷说话的时候,往她脸上瞟一眼,都满含着浓浓杀气。
她再不敢粘着彭举和郑不艾问东问西了。
郑不艾很困惑,问刘嘉:“她怎么见到我和彭举的时候,好像很紧张?”
“没什么,就是对你俩不加班感到不满。”
“哦……”郑不艾应了一声,然后,他又对刘嘉说:“明天,我们可以请假吗?”
“有什么事吗?”
“要上法庭。”
刘嘉微微抬起眉毛:“哟,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刺杀希特勒了?”
“希特勒是谁?哎,不是,是我们要替几个一战华工争取回家的权利。施律师也想一起去,可以吗?”
“我保证我的工作会做完的。”施律师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之前签订的合同的法律性已经全部审核过,我已经把它们归档了。”
刘嘉点点头:“去吧,正好多学学,我这还有一桩官司,如果你能打,也要你出庭的。”
“什么官司?”
“国内的旅法留学生会故意给学生报高船票价格,多收他们伙食费,但是并没有把伙食费给船方,差点把他们饿死在船上。”
施律师愣了一下,他的主要业务范围是商业法律,从来没想过接这种类型的:“我尽量。”
第二天,刘嘉也出现在法院,她坐在最后一排,看着郑不艾心中超牛逼的两位大哥做为诉方代表,慷慨陈词,诉说着法国军方对付出健康和生命的华工如何不公,种种苛刻条件,让这些身有残疾的华工苦不堪言。
结束之后,刘嘉终于得以见到两位传说中的人物,如今他们风华正茂,少年意气。想到他们其中一位死在青春年华,另一位鞠躬尽瘁一辈子,刘嘉千言万语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说出一句:“辛苦了。”
70. 第 70 章 VOGUE的小采访
“三条裙子的联盟”系列全部完成,这种现代又带着一点复古味道的裙子在橱窗一展出,就受到了许多人的关注。
刘嘉抓紧时间,把橱窗的地板改成升降台,一踩机关,原来的地板就会往下降,藏在下面的工作人员马上移走假人,换上穿着裙子的真人坐在上面。
第一次操作,是下午三,橱窗的窗帘慢慢垂下来,周围的观众不知今天又会有什么表演,一个个睁大眼睛盯着看。
当窗帘再次升起的时候,三个真人模特故意处于定格状态,跟刚才的假人模特一样。
见前后完全没有变化,观众们议论纷纷,忽然,真人模特的脸上露出笑容,她们动起来了,观众们齐声发出惊呼。
她们在橱窗里品着粉红葡萄酒,谈天说地,笑得恣意张扬,在橱窗的一侧贴在愁眉苦脸的腓烈特大帝的肖像。
橱窗的布置方法就像电视,只不过三个模特身旁的身份说明牌是贴在橱窗上的,观众站在橱窗外,就能知道这三人是怎样高贵的身份,如何影响了当时的世界风云。
香奈尔提供的帽子,卡地亚提供的首饰,全部出现在模特身上,整个橱窗富丽堂皇,每天等着看橱窗表演的顾客和路人都挤得满满当当。
“小姐,有人想采访你。”锦儿跑到刘嘉办公室。
“采访,哪家报纸?”
“不是报纸,是一个杂志,它的名字像狗叫。”
“像狗叫的杂志?汪汪?”刘嘉脑中闪过几家在这个年代已经出现的时尚杂志,法国本土的还没创刊,已经创刊的都在美国,而且肯定没有哪家叫汪汪。
不管了,先把人请进来再说吧。
来的是两个人,一个拿着本本,一个拿着相机,他们自称是《VOGUE》杂志编辑部的记者,想对Emma’s house进行采访。
此前刘嘉已经想过《VOGUE 》杂志社,但很快又把它从脑海里划过去了,它不是一家美国杂志社吗?
“是这样,《VOGUE》杂志明年会在法国建立编辑部,发行法国版杂志,现在是法国站的试运行阶段,以前我们只采访一两个法国品牌,这次扩大采访范围,如果反响比较好的话,以后我们还有很多合作的机会。”
刘嘉上大学的时候,寝室里的同学会买,然后看着里面价格动辙上万的漂亮衣服流口水,工作以后接触得更多,不过也只是把它当一个资讯杂志看。直到《穿PRADA的女魔头》播出,人人都说女魔头的原型是《VOGUE》的主编,她才稍微关心了一下这个杂志,原来在大清还没亡的1892年,这杂志就在美国创刊了。
仅此而已,她的工作不需要跟杂志的人打交道,只知道时不时冒出点什么明星拍照矫情,杂志工作人员跟品牌方工作人员一起在背后吐槽明星的故事。
现在自己就是品牌方,在这个资讯不发达的年代,高端玩家在沙龙里交换信息,中等阶级没有沙龙,就靠大众媒体来洗脑。
杂志、电影明星、名人,都是她们追逐模仿的对象。
以《VOGUE》的实力,它们初开法国版,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宣传,占领市场,所以,如果能登上他们法国版的创刊号,那个宣传效果,比这么一个小橱窗要强大多了。
在采访中,刘嘉非常配合,她没做过记者,但是有朋友在新媒体行业混过,要说什么话才有劲爆效果,要输出什么观点才能让记者有话说,都是套路。
她接受采访看似非常轻松,妙语连珠,实则说出的话,早已在心中字斟句酌,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
对于一个在巴黎混得这么好的东方人,记者自然也不会放过她的身世。
在欧洲的中国人这么多,其中还有不少跟曹家刘家有往来,刘嘉可不想让人看出她的身份,通知国内来找她的麻烦。
所以,她编了一个故事:
她是汉武帝的后人,在满清时期已经落魄,可是当地豪强听说她家藏有和氏璧,所以总是来骚扰她家,她家不断搬迁,却总是难以逃脱被追杀的命运,如今家中只剩她这么一个弱女子,所以,她不得不翻山越岭逃向外国。
就连落魄的过程,都充满了浪漫色彩:
公主被迫和亲西域,在路上遇到一支强大的沙匪,侍卫们为了保护公主,建起一座高高的无门城堡,让公主藏在里面,过了几个月,侍卫们将沙匪全部斩杀殆尽,才回来接公主,却发现公主已经挺着个大肚子。
公主无法和亲,只得返回宫廷,汉武帝大怒,将她赶到宫外,自生自灭。
皇后心疼公主,偷偷将宫中宝物塞给公主,让她在外可以过日子,其中就有那块和氏璧。
公主带着金银珠宝去了北方,她买下了一块地,与自己的宫女和侍卫们过着平静的生活。
如今那块地的名字,就叫公主岭。
刘嘉编的时候,自己心里都觉得好笑,公主岭现在还叫“三站”呢,哪来的公主岭。
不行,不能笑,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我编的。
这个记者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难怪你一开始就有充足的资金,你的手中真有和氏璧?”
当然是假的啦,鬼知道那玩意儿去哪了。
刘嘉无奈笑道:“早就在战乱的时候遗失啦,再说,要是真的有,那还不早就卖掉换钱,放在银行也比放在身边惹祸强。”
本来记者只是来采访一个比较火,创意比较多的品牌,没想到,竟然还冒出了一个公主和和氏璧的故事。
他认真的记下对刘嘉的采访,并且自认为从根源上找到刘嘉为什么这么喜欢皇室风格的设计,因为她就是皇室后裔,天生的贵气。
“三条裙子的联盟”销量出乎意料的好,本来刘嘉将这个系列的目标客户定位为“有钱、有闲、家世好”的女人,也就是有充分的自由和时间,可以在工作日慢慢喝下午茶的那些人。
没想到,除了那群人之外,还有一批在一战时参加工作,现在在一些领域已经成为中层管理的职业女性也对这批裙子有兴趣。
她们并不是肤浅的把野心穿在身上,而是这个系列确实太方便了。
衣服、帽子、首饰和包,都是搭配好的一套,出门不知道应该穿什么的时候,随便抓来一整套穿上,总不会出错。
衣服还可以变化,脱掉外套,里面就是一条V字领连衣裙,裙摆可以拆开放下变成长裙。
首饰也能拆开,胸针可以变成项链,手镯可以拆下来变成发饰。
有闲心可以自己动手玩搭配,急着出门就穿它原来的样子。
千变万化,自由随心。
同时大大降低了撞衫的机率,女士们对这款服装界的“乐高”非常喜欢。
三条裙子的联盟进入橱窗之后两周,销量就超过了《野天鹅》秀场里的所有款式。
采访完成之后,记者请刘嘉到杂志社看他们写出来的样稿。
样稿的内容与刘嘉自述差不多,看到大汉公主那一段,刘嘉努力忍住脸上扭曲的表情,保持着专业的笑容。
杂志社里放着最新的不同国家版本的《VOGUE》,刘嘉随手拿起一本英国版,想看看隔壁的英国裁缝有什么新主意,却意外发现,首页照片,竟然放的是英国的威尔士王子,他穿着爱马仕做的皮质拉链式高尔夫夹克衫,手里拿着高尔夫球杆,十分精神。
原来爱马仕买了她的拉链专利之后,搭上英国皇室了。
算了,这个羡慕不来,人家祖孙几代人连着干了83年,她这个刚开张一年都不到的人,要是能搭上皇室,那也太过天纵英才,她要有这本事,早就跟VERA WANG一样自己搞品牌去了,干嘛蹲公司里给人打工。
再说,她也确实不擅长皮革。
……自我安慰了半天,刘嘉还是很羡慕。
她从露易莎太太那里听说,王子的这身衣服很受欢迎,目前好多男人都去爱马仕买同款。
刘嘉听说价格之后,有了新的想法。
她主动向PRADA提出可以把拉链的专利卖给他,刚巧PRADA看到爱马仕推出拉链女包后,觉得这个小东西可以增加许多种不同的款式,正想问刘嘉专利使用的事情,两边一拍即合。
在与PRADA签合同的时候,刘嘉对“三条裙子的联盟”又追加了副线产品,衣服增加了几个使用拉链的款式,是运动风,但也不失女性的柔美,看起来非常像威尔士王子高尔夫夹克衫的情侣款。
刘嘉在《VOGUE》的美国版和英国版上为副线打广告。
英国版的广告词是:穿上它,与王子并肩而立。
本来美国版的广告词也应该用同样的话。
忽然,刘嘉想起一件事,她问编辑:“美国女性是不是获得选举权了?”
编辑迷茫地看着她,在她的再三请求之下,编辑还是决定帮她拍了一个电报到美国总部去打听。
过了一会儿,得到回复:“是的,两个小时前,刚通过决议。”
编辑看刘嘉的表情,像看见会预言的巫婆:“您怎么知道的?!”
刘嘉一笑:“这是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
最终,Emma’s house刊登在《VOGUE》美国版的广告词是:穿上它,终将获得属于你的女王之冠。
71. 第 71 章 我想要设计出……的感觉……
随着新一期《VOGUE》的发行,刘嘉的邮购业务得到迅猛提升。
英国和美国的订单源源不断,有人想跟风,却已经落后,大客户都被刘嘉包圆了。
彭举这段时间跟着郑不艾在一起参加了不少活动,有些方面的敏感性被唤醒,他看出英国版和美国版的广告词在指向上有不同。
英国版暗示穿上这衣服就有机会搭上王子。
美国版暗示穿上这衣服就能独立自强。
“这样会不会被人抓住把柄?“他十分担忧。
刘嘉扬起眉毛:“做生意么,本就是登利禄之场,处运筹之界者,窃尧舜之词,背孔孟之道。”
郑不艾笑出声:“下面呢?”
“老曹没写,我怎么知道。”刘嘉跟着笑起来,“再说了,黑猫白猫,抓得住老鼠就是好猫。我没骗没抢没违法背德,一句广告词而已,不算什么。”
郑不艾若有所思。
如彭举所担心的那样,有人发现Emma’s house在两个不同版本杂志中使用的广告词不同。
这事很快传开,敏锐的记者连预约都没有,直接在Emma’s house人最多的时候,对她堵门进行采访。
施律师看见这一幕,非常担心,轻声对刘嘉说:“没有预约,你可以不回答的。”
刘嘉摇摇头,如果她敢对记者说:“无可奉告,预约再来。”明天报纸上会出现怎样的评论,她闭着眼睛都能想到。
她微笑着让记者提问。
站在最前面的记者直接抛出最尖锐的问题:“你在英国和美国的《VOGUE》上使用不的广告词,是否暗示英国女性只想做一个贤妻良母,而不应该把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自己的事业上?”
刘嘉回答:“选择不同的广告词,完全是因为英国就有王子,而美国没有呀。英国的女士们想要与王子并肩而立,只要在王子住在白金汉宫的时候去一趟就可以做到。美国的女士们要坐好多天的船,太辛苦了。“
周围扬起一片笑声。
记者又追问:“你是否认为家庭就是女性的事业?“
这在21世纪也是个要命的标题,网上一旦出现这种标题,评论区转眼就能盖起高楼,点进去一看,都是职业女性与全职太太互殴,不用别人挑拨,自己就能先打出一地血。
“我认为,所谓民主、自由、平等,指的是人拥有可以自由选择的权利,只要不妨碍到别人,没有违背法律与道德,任何一个选择都应该由选择者自己做出决定,而不是由我,或者任何一个人对她们提出要求。“
说到这里,刘嘉向记者反抛出一个问题:“您在大战的时候拿枪上战场了吗?“
记者顿了一下,他说:“我当时就在报社工作,让所有人知道战争的状况。“
“看,你虽然没有上战场,但也是有贡献的。不能说只有拿枪的人才是英雄,对不对?“
刘嘉左绕右绕,谈完贡献,再谈理想,继续聊个人追求与社会稳定……一通狂侃,把气势汹汹上门,一心想搞个大新闻的记者给侃晕了。
总算把记者送走,刘嘉回到房间,看见彭举和郑不艾,两人隔着窗户看见听见那个记者咄咄逼人的样子,都替刘嘉担心,没想到她不仅卖衣服能神侃,谈政治也能神侃。
“你们不要这么震惊,商而优则仕,你看吕不韦,你看胡雪岩,啊,是吧!”刘嘉低头整理新一期的邮购目录。
最近生意好,来要邮购目录的人越来越多,刘嘉的订单已经挤爆了那家小印刷厂的全部生产线。
“你们俩要是有空的时候,就去那个厂看看,说不定能提高一下他们的生产效率,你们要是有什么自己想印的东西,顺便印一印,说不定他们能给一个友情价。”
刘嘉意有所指,她觉得自己暗示的已经够清楚了,怎么用,就是他们自己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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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战老兵复员工作的完成,没有工作的人越来越多,与此同时,法郎开始贬值,物价飞涨,原价0.5法郎的面包,涨价到了2.25法郎,而工资的涨幅远赶不上这个速度。
钢铁厂、机械厂,甚至扫马路的活都优先提供给法国人,中国留学生的生存压力越来越大,旅法留学会那里连救济的粥都发不出来。
尽管刘嘉已经十分努力,尽量安排中国留学生和滞留在法国的华工在自己的厂里工作,但是杯水车薪,难以帮助所有的人。
好在她一开始就把消费群体定位在中高层,每日营业额依旧稳定。
郑不艾说:“从这时到别的地方,感觉像两个世界。”
“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刘嘉看着窗外来来去去的人,许多人衣衫褴褛,沾满油污,似乎连洗衣服用的肥皂都买不起了。
“晋惠帝说何不食肉糜,玛丽皇后说为什么不吃小蛋糕,红楼梦里的小姐们不知道外面还有草根子都没有的时候,穷人说这是他们的命,是神给他们的考验。他们未必是坏,只是真的眼界所限,不知道更广阔的世界。也许你们可以努力努力。”
彭举看了郑不艾一眼,情绪有些激动:“你也可以的。”
“我嘛,一个弱女子,只会做做生意,别的还是算了吧,不够给你们添乱的。”刘嘉态度十分坚决。
她不敢随便瞎折腾,万一整出什么蝴蝶效应,整个历史忽然虚无了起来,这责任她可背不起。
还是好好挣钱,能在暗中帮一把就帮一把。
想到她刚才对记者说的人各有志,不必强求,彭举的眼神黯淡下来,本来他还想,如果刘嘉可以成为同志的话,有很多事就不用背着她做了,两人还可以为共同的理想努力,从而让自己与刘嘉的距离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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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条裙子的联盟销量未衰,刘嘉已经要为秋冬季的大秀做准备了。
感谢这个什么都慢的时代,还没有内卷到夏天就要发布明年的春季款。
衣服可以让设计师们头秃一会儿,但是大秀的主题必须由她来定。
定了主题之后,衣服的设计才有方向。
有很多服装秀让人质疑设计师是不是疯了,丑成那样都敢上。
更多的服装秀则是让人怀疑:这衣服怎么看都不像是给人穿上街的啊,有什么用?
实则每个服装秀都有不同的目的性,最简单的目的是为了展示款式,有些是为了展示材料,有些只是展示设计师的超前理念,还有一些是为了挑起话题,黑红也是红,有骂名也比无名强。
这个时代的服装材料还没有什么值得拿出来单出一场秀的程度,只展示款式和超前理念都挺亏。
一大清早,刘嘉就起来坐在书桌前,面前一张白纸,手中一根铅笔,桌旁一杯红茶,从天亮坐到天黑……白纸还是白纸。
在屋里再憋下去,也憋不出什么新花样来,刘嘉扔下笔,决定出去转转。
店已经打烊了,此时屋子里最热闹的是厨房,锦儿跟新请来做饭的帮工比比划划,详细讲解怎么做红烧鱼。
“呀,小姐你怎么出来啦?想好大秀的主题了吗?”
“还没。”刘嘉无精打采。
“要我帮你再找一些报纸和杂志吗?”
“不用。”
“那想好放哪些衣服了吗?”
“没有。”
“布景要用的材料呢?我可以先预约上。”
“也没有……”
面对热心的锦儿,刘嘉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遇上了特别敬业的导师,催她开题,催她交初稿,还特别体贴善良的问:参考文献够不够呀?有什么困难呀?
困难,那可太大了,根本就不知道开啥题!
锦儿一片好心,刘嘉也不能叫她闭嘴,只能自己蹲在水盆旁边,盯着那条不知道自己死期已至的河鱼。
它在盆里一会儿甩尾巴,一会儿转圈圈,尾鳍在水里飘飘荡荡。
刘嘉定定地看着游鱼,脑子里还在不断活动:尾巴像流动的纱,颜色暗了一点,可以缝点水钻上去……
忽然,她站起来,“咚咚咚”的跑上楼。
不明所以的锦儿还在跟厨娘讨论:“看见没,红烧鱼不能放糖,你说要放糖,把我们小姐都吓跑啦。”
刘嘉拿着笔,画出一个美人鱼的形状。
这次的主题,就定为《海的女儿》。
很多人在第一次看《海的女儿》时,都会为小人鱼不值,认为她是为了爱王子,才会如此拼命,献出了声音,让双脚始终像走在刀尖之上,而王子却一无所知的与邻国公主喜结连理。
她的姐妹们又为了救她而失去长发换取匕首,而她却不忍心对王子下手,最终死去。
刘嘉年幼时还为小人鱼哭过,觉得她特别不值。
后来她自己看了原文,发现人鱼公主一开始追求的就是“不想变成泡沫,想拥有灵魂”,最后她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灵魂,升上天国。说起来也算求仁得仁。
如果用修真文的思维来看,人鱼公主是在修无情道,王子是她的劫,度过劫数,人鱼公主修成大道,成就金身。
海的女儿主题,不如让人鱼公主们搞事业,连带着海底巫女也别闲着。
刘嘉将《海的女儿》的故事魔改了亿点点:
人鱼公主无忧无虑追逐爱情,为此不惜付出重大代价离开海底,王子也娶了她,人鱼公主的姐姐们在人鱼公主得宠的时候,一直在背后支持着王子的国家,让王子每一场仗都大获全胜,让王子以为自己是天选之人。
不久之后,王子发现她无法生育,于是开始冷落她,打算娶另一个国家的公主,只有一个侍卫很同情她,会从外面弄来小玩意哄她开心。
王子离婚的打算受到了教会的干涉,于是王子栽赃人鱼公主与侍卫私通,要立即与她离婚。
小人鱼悲痛欲绝,想自尽保存颜面,被姐姐们救下,刚巧邻国发动战争,王子必须带兵出征,姐姐们用自己多年的关系,让王子在出征的时候失去救援,终致兵败而死。
姐姐们从军事、政治不同方面给人鱼公主以支持,让她登上皇位。
当上女皇之后的人鱼公主平定了与邻国的战争,又放出被囚禁的侍卫,从此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这个故事包含拿破仑一世、土耳其皇后、叶卡捷琳娜二世、武则天的大综合。
《海的女儿》原文里,小人鱼就是因为不能说话,所以无法向王子告知自己才是救他的人,自己才是爱他爱的要死的人。
没有话语权,爱得再苦也没有用。
直接让小人鱼登上权力最高峰,别说话语权,什么权都有。
设置一个侍卫,也是为了避免评论家说她贬低爱情,仇视世上所有的男人。
她是求财,不想跟人对喷。
确定主题之后,就是衣服了。
人鱼公主的姐姐们,自然是利落帅气的打扮,适合日常行动和工作。
刘嘉毫不犹豫的把设计工作扔给了设计师们。
设计师们对他们的工资很负责,很快就设计出了基础草图。
刘嘉对大公主们的衣服没有意见,对女主角小公主的衣服不太满意:泯然众人,哪里像女主角!
设计师们改了一版一版又一版,最终也没有等来刘嘉的肯定,刘嘉甚至连“还是用第一版吧”的恩赐都没有给。
“你们先把其他的完成,小人鱼公主的衣服我先想想,定个方向。”刘嘉将重任接到自己手中。
设计师们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全然不知此时的自己是多么的天真。
刘嘉翻了两百多个不同时期的服装款式。
人鱼公主前期的衣服,是礼服,要华丽……
可是现在并不流行华丽的衣服,刘嘉收集了报纸上刊登的各个国家的皇室活动的照片,皇后、公主都穿得那么现代,大蓬蓬裙这种落后于时代的东西,做出来就是不指望卖掉的。
再好看的东西,卖不掉有什么用?
刘嘉咬着笔发愁,忽然,她想到了时装秀的目的:不为展示款式,就为展示工艺。
她决定让这条裙子成为这个时代顶尖的服装技艺的展示载体。
人鱼公主的裙子,要如同在水中那样流光溢彩,色调也要简单,所以无法像莫奈联名款那样处理。
刘嘉初步将裙子的主色调定为渐变蓝色,材质为纱,配色使用白色,让人一看就觉得这是深海的意象。
详细部分交给设计师们去烦恼,几家著名的皮鞋厂们收到了来自Emma’s house的采购需求:“订购一双鞋,颜色要五彩斑斓的白,希望达到《维纳斯的诞生》的那种感觉。”
皮鞋厂的设计师们都懵了,设计师不怕甲方要求细,最怕甲方要求“感觉”。
同一幅画,看的人感觉都不一样。
更何况《维纳斯的诞生》那个画风,实在跟五彩斑斓的白没什么关系。
实在没感觉。
如果给钱不多,没感觉就没感觉了。
偏偏刘嘉不仅给钱,而且如果鞋子能参加精于营销的Emma服装秀,等于给自己一个亮相的机会。
于是整个法国,甚至连英国、西班牙的女鞋设计师们都在绞尽脑汁,努力猜测:刘嘉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感觉。
72. 第 72 章 摸鱼的至高境界
随着就业形势越来越严峻,单靠在一个地方工作已经无法满足学生们的需要,他们可能白天在钢厂拉红钢,晚上在咖啡厅端盘子,第二天又去给人做家政。
在这年头还会请人到家里来打扫卫生的人,基本上都是能去刘嘉那里消费的人。
他们有钱,但是事儿多。
很多留学生愿意压价去竞争打扫的岗位,但经常竞争不上。
“我明明要的工钱比那个人少,那家人就是不肯要我,我都说可以试用了。”一位留学生很不高兴的嘟囔。
郑不艾指指他的手指缝:“你看你的指甲缝,黑漆漆的,谁要啊。”
“我有什么办法,在煤厂干了几天,手指甲缝怎么洗都洗不干净,你看我的指甲都这么短了,总不能把手指给剁了吧。”
彭举在一旁说:“我和郑不艾在Emma 工作,店里有一种叫指甲油的东西,涂上去之后,手指甲五颜六色的,把你指甲颜色盖一盖,应该可以做到。”
“你们那店里的东西,贼贵,我可进不起。”
郑不艾笑着说:“买瓶指甲油还是买得起的。”
两人到店里来向刘嘉提出要买指甲油,刘嘉用诡异的眼神看着他们:“指甲油?”
彭举赶紧解释原因。
“哦,这样啊,叫他们来店里涂好了,也就涂那么几回,还没等他用完呢,瓶子里的就干了。”
那个实心眼的学生真的来了,进店之后非常恐慌,被女店员按着手涂指甲,整个人全身僵硬地不敢动。
“你这是要去应聘家政?”刘嘉问道。
学生点点头。
刘嘉的眼睛飞快在他身上扫过,都不用仔细看,就能看见他的袖口领口都已经洗到脱色,还有一些洗不掉的污渍。
衣服上有两个补丁,还有一处已经磨得透出光亮,眼看着也要破了。
她说:“光涂指甲不够,你得换身衣服才行。”
“可是,我一共就两身衣服,还有一身洗了还没干呢。”
刘嘉觉得他那一身洗了的衣服,也不会比这一身干净到哪里去。
“好歹你得穿得比那家人的屋子更干净一点,人家才会要啊。”
那个学生为难叹气:“可是我买不起新衣服了。”
刘嘉问道:“像你这种情况的多吗?”
他点点头。
刘嘉又问:“我租你一身衣服,收你十生丁,怎么样?”
那学生表情越发愁苦:“我们干一次,才三法郎。”
“你们的工作都包括什么?”
“扫地、拖地、收拾盘碟什么的。”
懂了,全是初级业务。
刘嘉问道:“会收东西吗?比如处理皮革上的霉点、处理各种很难处理的污渍,收藏古董,还有对衣服、家居用品的归类存储?”
那个学生想了想,点了点头。
刘嘉找来一条巨大的裙子,让他现场表演怎么把裙子收进去,他随手叠了几道,然后放在桌上。
“这就收好了?”刘嘉问道。
那个学生显然知道这样是不行的,但他又真不会收,整个人都不好了,结结巴巴:“我我我在家就是这么收的,还能怎么收?”
刘嘉当场给他表演了一个收裙子,最后收成小小一块,装进一个怎么看都放不进去的盒子里,把他看了个目瞪口呆。
“现在的人家有三种,一种是家里有常驻服务人员的,一种是只用得起自己的,还有一种就是你的目标客户,这种人家一般稍有钱,但不会把心思全放在打理家里,住得越久,东西堆越多,看着一堆乱七八糟的,就更不想收拾,要是你们能把垃圾山给平了,下次他们肯定还会找你,甚至还会推荐你们给其他人。”
那个学生满脸郁闷:“道理我明白,但是我真的不会啊,都没人教过。”
最终,愁苦的学生得到彭举倾情出借的白衬衫一件,成功获得三法郎一小时的家政工作。
刘嘉在店里跟她的顾客们询问她们有没有短期家政的需求。
不问不知道,一问还真不少。
她们的收入和房屋面积无法做到像富豪那样养一群专属的贴身侍从和侍女,以前女人不上班,她们就在家里做家务。
现在可以工作了,男男女女晚上回家都天黑了,看着一屋子的狼藉,都你推我,我推你,要么忍到周末一起干,要么索性假装什么都看不见,比一比谁瞎的时间久。
“但是只是打扫一下卫生,最多半小时,就要十法郎,太贵了。”她们一边试穿着一千多法郎的衣服,一边说十法郎太贵。
锦儿的表情十分复杂。
刘嘉倒是很明白她们的心情,在她的年代,有人点三十块钱一杯的奶茶眼睛都不眨,却舍不得花三十块钱充个视频网站的月卡,到处借别人的账号。
性价比在人心中,唯一能算成大众评判标准的,就是稀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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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的女儿》主题时装秀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刘嘉每天坐在桌前,看着白纸,脑中不由自主地想起怎么替留学生们进行家政工作方面的培训。
她已经问了五十几位顾客,她们都说有对房子进行大清理的需求,只是外面请的人都不值那个钱,所以,她们平时就随便收一收,收到实在收不下去再说。
确定需求之后,就是寻找解决方案。
找人做培训不难,刘嘉打听到有不少一战老兵在战前就是专业的管家,随主人一起上战场,主人死了,他们的身体也受到损伤,无法继续原来的工作,只好被迫退休,刚开始退休金还挺不错,现在物价飞涨,他们的日子也越发艰难。
刘嘉找到这些人,请他们给想找工作的留学生们培训职业技能。
做家政的技术与画指甲的技术不能比,一个熟能生巧,一个需要天赋。
所以,指甲油常有,而设计图不常有。
做家政这边就反过来了,家政人员常有,而神奇的工具不常有。
在刘嘉的记忆里,这个时候全球化学谁家强!德国工艺最优良!
最早的洗涤剂就是油脂与含有小苏打的灰,一直都没什么进步。
直到一战的时候,德国战败,被协约国掐住脖子,连做肥皂的油脂都十分短缺。
才迫使德国的化学家们终于从高精尖项目里拨冗抽空出来,给发明清洁剂一点时间。
但是德国这么大,上哪儿找最先进最好的清洁剂呢?
刘嘉想到宝马的工厂整天跟发动机、油打交道,说不定他们对这方面颇有心得。
果然不负她的期待,宝马的经理推荐了一家公司——拜耳。
“拜耳?不是卖药的吗?”这是刘嘉对拜耳唯一的印象。
“你说的没错,不过他们现在向日用化工方面做出尝试。”
刘嘉与拜耳方面取得联系,拜耳确实在研制清洁剂,实验室效果不错,但是还没有进行大规模的测试,甚至连名字都没有起好。
“我可以帮助你们完成测试,不同的环境、不同的材料、不同的污损程度,不同的洗涤方式,至少有几百个样本可以提供,只要你们把样品提供过来就行了。”
刘嘉本来也没指望他们会同意,万万没想到,他们再三确认刘嘉不收他们钱之后,就高高兴兴同意了。
直到收到清洁剂,刘嘉才确定,他们没疯,这一切都是真的。
难道拜耳这会儿也落魄?
刘嘉默默查看了拜耳的公司业绩,是的,没错,落魄了,一个发明了阿司匹林,还全世界卖的公司,在1919年的凡尔赛条约签定之后开始,被通货膨胀和经济危机耗尽了储备。
想要进行如刘嘉所说的多种环境的实验,对他们来说,压力巨大。
实验用的一切东西,还有人力,都是要钱的。
现在刘嘉什么都不要,只要清洁剂,难怪他们这么开心。
清洁剂到手,人员也已经进行了为期一周的高强度培训。
刘嘉为他们做了统一的制服,看起来干净清爽,不管是不是真的已经可以做到专业,至少外表看起来有专业的架势。
然后,她跟之前曾经跟她说过想找家政的客户,告诉她们,她有一支专业的家政队伍,可以提供服务。
第一个尝试的人是Emma’s house的常客,她对刘嘉的推荐近乎于盲从的信任,她甚至把钥匙直接给刘嘉,让负责清洁的人进去打扫。
等她回去之后,桌上的脏盘子脏碗收拾干净了,脏衣服全部洗好烘干,该挂起的挂起,该打包的打包。
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杂物都被分门别类的收了起来,她惊呼:“哇哦,我的房子,好像比原来大了一倍?”
不仅如此,此前随便乱收的衣服现在整齐齐,衣橱凭空多出了三分之一的空间。
她向刘嘉反馈的时候说:“你真是太坏了,衣橱空了这么多,就是想让我从你这里再买新衣服,把它填满。”
刘嘉微笑不语,心想:这倒是一条未曾设想过的道路,不知道现在抽真空技术是不是已经有了,让你的衣橱再空出三分之一来。
有第一个客户,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他们的生意越来越好,一小时二十法郎的费用根本挡不住客户们的脚步。
学生们没有联系方式,客人们要找他们,只得在刘嘉这里预约他们的工作时间,出于对刘嘉介绍的人的过度信任,有些客人甚至开门把人让进来,自己都有事出去了,钱也没法给,所以,客人在预约的时候,直接在刘嘉这里把钱付了。
本来,刘嘉管这事,只是想暂时逃避给大秀做设计的烦恼。
现在用来摸鱼的事竟然变成了正经事,刘嘉现在只想做服装秀的场地设计,来逃避安排家政的工作时间。
“彭举啊,这活也是替勤工俭学的同学们做的,你看,要不这摊事,以后就由你来负责?你们都是同学,好沟通,好找人,对吧?”
彭举受宠若惊,赶紧谦虚一下:“郑不艾比我机灵,他来管更合适。”
“他啊……”刘嘉心想,他理想那可太远大了,干不了几天。
“他太小了,没有气场,你比较合适,往那里一站,就能镇住场面,都得听你的,别的谁来都不好使……”
刘嘉把彭举一通猛夸,终于让他同意接下这块的所有业务,包括给拜耳写实验报告。
一切安排妥当,刘嘉快乐地松了一口气,坐回书桌前,看着做了一半的服装秀场地设计图。
……这房间的玻璃窗好像有点脏了,要不先擦擦,再画吧……
73. 第 73 章 既然要讲王子公主的故事……
《海的女儿》主题设计需要有大量的、不同颜色的纱,刘嘉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主要是质地不好,法国和英国能找到的纱都是硬纱,一层就很重,要达到流光溢彩的层次,穿裙子的人会像浇灌进了水泥墩。
刘嘉知道最好的真丝轻纱产自于意大利的科莫小镇,此前的火山活动对那里稍有影响,但是他们已经很快从中国进口了大量生丝,货应该已经卸下来很多天了。
但是那里现在还在全员大罢.工。
几乎所有人都预言刘嘉的开发计划一定会失败,除非她冒险亲自去一趟意大利。
锦儿对自家小姐的胆量有相当的认知,她认为刘嘉真的自己跑过去的可能性非常大:“小姐,你可千万不要去啊,那里太危险了,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的。”
“富贵险中求。”刘嘉的话,让锦儿的小脸都皱成一团,小姐的胆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变这么大的呀。
刘嘉并非莽夫,她也要对局势的危险程度进行评估。
PRADA的大部分家业此时还在米兰,刘嘉通过他们的关系,了解到一些现状:
工人会罢.工,工厂主直接把工厂给关了,看谁耗得过谁。
最终,总工会决定展开谈判。
刘嘉找到丝织厂的老板,提出要预订真丝纱。
提到电话的老板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小姐,现在没有工人在工作!”
“嗯,不着急,我们先把合同签了,等您的工人复工之后,我再取货。我可以先付一部分订金。”
老板觉得刘嘉是来做慈善的,世上哪有这样好的人,在工厂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复工的时候,就下订单 ,还愿意先给钱?
“那这个价格,您看能不能给我一个好的折扣?”刘嘉首先提了一个价格。
工厂此前向银行贷了很大一笔款子,用于从中国进口生丝,结果货刚到没多久,厂子里的工人就不干了。
工人们不干活,可银行家们一个个都精神着呢,隔三岔五打电话来“体贴地慰问”他:“工厂怎么样啦,工人们复工了吗?订单接到了吗?”
其实就是来提醒他:虽然你的厂子不出货,没钱赚 ,但是欠我们的钱,每天利息照常算,到期还不上,就得收走抵押物。
工厂一天不开工,一天就在亏钱,。
老板早就急得眼睛冒金星了,难得有一个上帝派来的爱心小天使,他怎么能不紧紧抓住,能补贴一点是一点。
最终的赢家是电报公司,他们从来没见过有人发这么多字的电报。
那位卖青蛙皮的商人在搭上PRADA之后,往意大利跑得越发勤快,他拥有自己的往来方式,不需要借助公共交通。
签完字的合同,正是由他替刘嘉和丝织厂完成了最终的传递。
彭举和郑不艾知道此事之后,非常好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彭举:“真的是做慈善吗?”
刘嘉微笑不语,哎,这个傻小子,是什么蒙蔽了他的眼睛,让他以为自己是个金光闪闪的大圣母?
郑不艾琢磨了一会儿:“我听任之说过,有一种叫期货的东西,就是提前说要买东西,然后可以以很低的价格买到。”
刘嘉清了清嗓子:“关于期货的定义,你还是好好跟任之聊聊,我觉得你们的理解不是一般的有偏差。我就这么说吧,意大利那边很快就会复工,这不是期货。”
“你怎么知道?”两人异口同声。
刘嘉说:“我看到一份报纸,说意大利总工会开始谈判了。”
“谈判也不会那么快啊,工人的要求肯定没这么快被满足。”彭举不解。
刘嘉笑笑:“六十万工人的要求没那么快被满足,把参与谈判的那几个人搞定不就行了?”
彭举与郑不艾两人面面相觑:“不会吧?”
“有什么不会的,看他们四月的时候是什么水平,现在的水平也没好到哪里去,我在报纸上已经看到工人那边提出好几个版本的不同诉求了,如果他们有统一的指挥,上报纸的就不会是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声音。”
刘嘉在心里吐槽一句:“还不如我那时代的艺人粉丝自己搞起来的后援会整齐呢。”
他们对刘嘉的话半信半疑,其实刘嘉的言论也有人提过,他们还因此进行过激烈的讨论,因为更多的人不愿意相信这么大规模的工人活动,竟然会就这么轻易结束。
“才六十万人,叫什么大规模,知道太平天国吗?差不多有三千万人吧?”刘嘉摇摇头,“然后呢,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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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过了二十天,刘嘉的话就应验了,意大利总工会里部分人的要求得到满足,然后总工会下令所有工人复工。
除了得到利益的人,其他工人不过是陪着白忙一场,而他们很可能已经回不了自己的工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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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复工速度快到超乎老板的预料,他也为猛打了一个骨折的价格心疼不已,但是他不想得罪Emma’s house这么一个大客户,所以并没有糊弄事,或者耍什么花样。
刘嘉预定的纱很快到达巴黎,设计师们开始对面料进行测试。
同样的颜色同样的纱,谁放在上面,谁放在下面,效果完全不一样,根据设计师们的推算,小人鱼的裙子想达到刘嘉所说的要求,起码要有十七层纱。
好在他们对色彩的使用和表现有足够的经验,可以排除一些不可能的搭配方法,否则,他们将会参与用实际行动来做一道数学题—— “十七层纱,一共有多少种排列组合方式?”
五彩斑斓的白鞋也已经有设计师愿意认领,他拿来的皮色十分符合刘嘉的需要,只是款式不够好看,被刘嘉一遍一遍的打回。
场景是非常重要的部分,《海的女儿》原文里,安徒生极尽笔力描绘着海底皇宫的美轮美奂,到处都闪着灿烂的光芒:墙是用珊瑚垒成的,高窗子是用最亮的琥珀砌成的,屋顶上铺着黑色的蚌壳,每一颗蚌壳里面都含有亮晶晶的珍珠。
当时看着这些描写的时候,刘嘉脑中闪过的是86版西游记里的龙宫。
但做为服装秀的展示舞台,它不能这么闪耀,因为衣服不是这种路数,模特走在里面,会显得衣服黯淡无光。
刘嘉盯着场景,决定想点别的办法,比如找一个真正的古堡,直接进行陆地部分,那套华丽的礼服就留在王子的舞会上穿好了。
大不了就融《灰姑娘》或者《千种皮》的梗,反正安徒生这会儿也不能从坟墓里跳出来打她。
巴黎附近的古堡不少,大的大,小的小。
刘嘉受人指点,去了一个最近的古堡,站在门厅里,她悟了《豌豆上的公主》的开场剧情为什么是——雨夜有人敲门,皇后亲自去开门。
此前她一直不理解,别说皇宫了,连《红楼梦》那水平的“中等人家”,街上发生了什么,内宅也听不见啊,皇后怎么就听见了,居然还亲自去开门?
那城堡的大厅,最多二十平方米,刘嘉感觉这面积还没自己在21世纪住的平层客厅大。
“什么古堡,最多叫LOFT公寓。”刘嘉心里嘀咕。
她又看了几个,不是过于阴森,就是太小,连个花园都没有。
刘嘉甚至想到了凡尔赛宫,向市政厅提出想租借场地,巴黎方面十分感动她对凡尔赛宫艺术价值的认同,然后拒绝了她。
盯着地图看了半天,刘嘉忽然想起还有一个城堡——沃子爵城堡。
它离巴黎大概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只要秀办得够好,对高端女装的消费群体来说不是问题。
刘嘉对那个城堡的全部印象就是门票16.5欧元,买票就能进。
当初她在法国旅行的时候想去,结果人家罢.工了,不开门!
在这个年代,它肯定不是一个景点,那个城堡现在在谁手上?应该找谁借?
要打听贵族的事,当然要找贵族。
卡佩夫人不负所望,一下子就报出了现在那个城堡的主人——索米尔先生。
索米尔家族世代经商,现在的索米尔先生主营业务是生产并销售农药,尽管生意很接地气,但他本人对艺术有相当的品位和追求。
他在城堡接待了刘嘉。
刘嘉站在门口,就被这座城堡的美丽吸引:花坛里的花草被修剪成如丝带般卷曲的模样,无数的喷泉点缀在绿地上。
吸引她的不仅仅有这些,还有城堡的屋顶,是黑色的,可以假装它就是海皇宫那个铺着黑色的蚌壳的屋顶。
凡是古堡,必有故事,刘嘉向索米尔先生询问:“这个城堡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故事吗?”
这一问,把索米尔先生诉说的兴致给勾起来了。
建立城堡的人是路易十四时的一位子爵,名叫富凯,他超有钱,把家里修得非常漂亮。
在城堡建成的时候,他邀请国王路易十四到自己家来参观,私心以为家里这么漂亮,不会在国王面前丢脸。
结果,国王看见他见比自己家还漂亮,一路阴阳怪气,先说“你家不错啊”,再说“你家喷泉好多啊”。
富凯回答“一般啦,我也没怎么装饰”“不多不多,也就250座。”
把路易十四气得舞都没跳就走了。
三周之后的凌晨两点,富凯被国王以“贪污罪”的名义抓走,判了个无期,家产全部没收,进了路易十四的口袋。
家产里包括子爵城堡的设计图纸,路易十四又把当初修建子爵城堡的那三位建筑大师给弄来,比照着子爵堡的奢华,修了凡尔赛宫。
刘嘉觉得这事听着十分耳熟,要是把子爵城堡换成“绿珠”,那不就是西晋时石崇王恺斗富的故事吗?
不知道富凯半夜被拉走的时候,有没有回头看一眼,对子爵城堡说:“我因你而获罪。”
“45年前,我的父亲买了这座城堡,当时一片荒芜,经过这么多年的修缮,才恢复到今天的这个样子,每年的维护费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索米尔先生明人不说暗话,直接开价。
他以古迹修复为开价的理由,刘嘉以时装秀能为古堡带来名声做为降价的理由。
双方你争我夺,最后敲定了一个居中的价格。
回到家,刘嘉又想起了这个故事,还有石崇与绿珠,忽然灵光乍现,决定把人鱼公主与王子决裂的契机改一改。
王子借口邻国国王看中她的美貌,一定要娶她为妻,否则就攻打国家。王子劝她为国献身。
人鱼公主不愿意,王子就把人鱼公主迷昏了绑起来,派人把她偷偷丢到邻国,打算等事情办成之后,再以“王后在你国失踪,打开城门,我要进来搜一搜”为由,发动对邻国的战争。
半路上,侍卫觉得这事太下流,于是把人鱼公主弄醒放走,人鱼公主劝他一起跑,侍卫认为自己违背王子的命令放走公主已经是背叛,做为骑士,他应该回去接受惩罚,于是他就回去了。
刘嘉默默盯着自己设计的故事,啊……剧情越发的狗血起来了,不管了,狗血才是最普世价值的。
巴黎街头走一走,对玛丽皇后秩事如数家珍的人肯定比关心法国大革命的社会意义和世界影响力的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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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了办秀的地址,就是对场景的设计了。
现在,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巴黎国立美术学院里有舞台美术相关的专业,学生们提出了各种奇思妙想。
本来刘嘉已经放弃海底世界的想法,但是他们说,可以利用城堡里的大喷泉,加上镜子的反射效果,构造一个虚幻的海底。
令刘嘉意外的是,参与者不仅有领取“白色颜料基金”的一年级中国留学生,还有快要毕业的学生。
这些学生竟然也都不要额外的费用,干起活来还特别认真卖力,刘嘉受宠若惊,心想:这才是真正的爱心小天使吧。
然后,天使们告诉她:准备毕业了,他们想深造,教授要他们根据所学,设计一个舞台,大小不限。尽管大小不限,但是要出效果,肯定往大做了好,现在外面物价居高不下,他们要自己买材料的话……
行,懂了,她出材料,他们出力,她完成时装秀,他们完成毕业设计。
挺好,皆大欢喜。
74. 第 74 章 甲方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服装和舞台的设计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还有一件事没解决——五彩斑斓的白鞋。
此前表示想接单的那几个设计室做出来的感觉,都不对。
主要原因是他们做的鞋都缺乏创新精神,要是不说这是给小人鱼公主穿的鞋,把皮革颜色换成黑色或棕色,跟路上随便走过的一个女性的鞋子没有任何区别。
刘嘉一口气毙了六个设计师的设计稿,继续找设计师。
放眼当今世界,唯巴黎与伦敦可称时尚先锋,然而伦敦偏于英伦三岛之上,要说资讯和资源,巴黎才是顶尖,要是巴黎都找不着,那就只能勉强去伦敦找人了。
通过好几层的人托人介绍,刘嘉打听到一位祖上为玛丽安东奈特做过鞋的手工鞋匠。
按刘嘉的想法,这位鞋匠凭着“皇室御用”的招牌,肯定订单都排到明年去了,她也就抱着试试看的心理过来问问。
这人住得很偏僻,根本就没有门庭若市的感觉,要不是门口放着一些做鞋用的工具,刘嘉肯定认为自己走错了。
门锁着。
“请问,有人在吗?”刘嘉上去敲门。
没有人回应。
又敲了几下,旁边的邻居出来:“这个时间,他应该去教堂了。”
原来是个虔诚的教徒?
经人指点,刘嘉找到社区旁边的一个小教堂,在最前面一排坐着一个人,他双手抱握在一起,支顶在额前。
刘嘉没有打扰他,坐在最后一排。
许久,他起身,往箱子里塞了一把钱,转身向大门走来。
刘嘉这才注意到,他只有一条腿,脸上的皮肤就好像刚刚画好的画,还没有干,就被人胡乱涂抹成一团:眼睛、鼻子和嘴像融化的蜡人,诡异地坍塌堆缩在一起,十分可怖。
刘嘉做为资深鬼片爱好者,对什么奇怪的脸都没有惊恐的感觉,她只在乎这人是不是传说中的皇家皮鞋设计师传人,赶紧迎上去:“请问是保罗先生吗?”
保罗打量着她,他的眼中没有光,脸上没有表情,看人的时候眼珠不动,只有脖子上下移动,看起来跟丧尸片里的丧尸一样。
“是我,你是谁?”
“听说您会做鞋,我想问您是否可以为我做一双鞋。”
保罗应了一声,带着刘嘉回到他的鞋匠铺,打开门,指着鞋架上的鞋:“想做哪种?”
这些鞋都是很平常的上班鞋,颜色只有黑色与棕色,款式只有方口和圆口,都是平底鞋,连最时髦的方型扣都没有。
刘嘉试了一双与自己鞋码一样的鞋子,穿起来确实很舒服,完全没有第一次穿皮鞋时的磨脚感觉。
“我想要的不是这些鞋,是新的款式。”刘嘉描述着自己想要的鞋是什么模样。
保罗神情木然:“就这些,不要的话,就算了。”
这么拽的吗?
刘嘉从来不去喜欢装逼耍大牌的网红店给自己找不痛快,自然也不会惯着一个鞋匠。
要是他当真天纵英才也就算了,这一鞋架的都是再平常不过的鞋,没必要求他。
刘嘉客气地道谢之后就离开了,再去那几家大牌公司努力努力,说不定他们愿意把压箱底的大神设计师拿出来借她用用呢。
路易威登和爱马仕是巴黎现在能找到的、最牛逼的、真正把皮革给玩明白了的大牌。
然而,爱马仕最近刚刚搭上英国皇室的顺风车,别说神级设计师,普通设计师也没空。
相比之下,路易威登清闲许多,也可能因为最近旅行箱包市场不那么景气,而男女日常包的市场被爱马仕抢了不少有关系。
路易威登的女鞋部设计师接待了刘嘉,说之前就知道她在到处寻找女鞋设计师,他们之前实在是太忙啦,所以才没有去找她。
现在要交的设计稿已经交了,有了一些空余时间,如果刘嘉需要的话,他们可以为刘嘉的服装秀设计鞋。
话说得很得体,实则不是因为不想,而是他们端着皇室御用的架子放不下来,皇室御用诶,哪能自己上赶着去的。
刘嘉心里有数,也不说破,嫁娶讲究“聘者为妻,奔者为妾”,做生意也有句老话叫“上赶着不是买卖”,想端一端架子,她可以理解。
只要能把东西做出来就行。
刘嘉的要求,其实路易威登的设计师在之前已经听说过——感觉,维纳斯诞生的那种感觉……
“要是老保罗还在的话,肯定没有问题。”年轻的设计师摸着自己发际线岌岌可危的额头。
“老保罗?”刘嘉敏锐地听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名,“是那个传说中给玛丽安东奈特做过鞋子的鞋匠世家后人吗?”
“啊,原来你也知道!”设计师眼睛一亮。
“他是住在热瓦尔大街吗?”
“对!你去过?”
刘嘉从老保罗家离开之后,她一直觉得要么是盛名之下其实难符,要么是所有人都搞错人了。
不说他做的那些鞋就是路边人均一双的平平无奇,单说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不像是能好好工作的样子,看起来整个人都像被抽掉了魂魄一样。
刘嘉谨慎地问:“可是,他现在好像只做最普通的鞋子,而且好像魂不守舍的,为什么?”
设计师告诉她一个悲伤的故事:
其实老保罗并不老,他只有三十岁。
三年多以前,德国人打到了凡尔登,且不断向前推进。凡尔登是通向巴黎的关键要道,当时巴黎这里的征兵广告就是“保卫我们的巴黎,保卫我们的女孩”。
刚刚新婚的保罗热血沸腾,当即报名参军,临走之前,他做好了一双非常漂亮的婚鞋,打算等回来之后,再与未婚妻举行婚礼。
但是,在凡尔登战役的时候,他身体被德国人扔的毒.气弹侵蚀,还被细菌感染,丢了一条腿,脸也变得十分可怕,他不敢去见未婚妻,害怕会被她嫌弃。
他委托别人告诉他的未婚妻,他已经死在凡尔登。
未婚妻大哭一场,寻死未遂之后,听说和姨妈去了里昂,之后,就再也没有在巴黎出现过。
保罗受伤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颓废,得知未婚妻离开之后,整个人都好像老了五十岁,所以,认识的人都叫他老保罗。
“他的未婚妻很漂亮,现在可能已经嫁给别人了吧。”年轻的设计师感慨。
又是一个悲剧,刘嘉叹了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
年轻的设计师画了几个草图:“这都是老保罗以前设计过的鞋样,他的未婚妻很喜欢漂亮花哨的鞋子,他每过一段时间,就会为她设计一双,我见过的就这么几双。那双婚鞋,他都不让我们看,说要让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土佬开开眼界,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鞋。”
老保罗都这个样子了,刘嘉也不好再强逼着他工作。可能在他心中,只有他的未婚妻才配穿他最精心设计的鞋。
刘嘉说:“现在就看你们能不能达到我的预期了。”
甲方的预期这么好达到的吗?
看了几双鞋的草图,刘嘉的评价最高是“勉勉强强,在意料之内。”
最差的评价是紧绷着嘴角,默默扭过头。
连路易威登都为他的设计师鸣不平,刘嘉的要求太过飘渺。
设计师每一次递上草图,就像在刘嘉的“我不想要”的数据库里增添一个数据。
终于,路易威登先生心疼起他的设计师那无辜的发际线,对刘嘉说要是实在达不到她的要求,那就另请高明吧。
不到山穷水尽,刘嘉不想降低要求。
只是局势有点尴尬,真·大牌们不愁订单,不想在她这里砸精力。
中上等品牌的设计师,又总是拿不出让她满意的样稿。
刘嘉在工作室里看着阿牙正在削木盒子,每一刀都很流畅,看起来很解压,她想起了荷兰的特产——木鞋。
“阿牙,你现在审美水平还不错。”
手里拿着小刀的阿牙心里一紧,这位大小姐从来都不是会没事夸人的人。
阿牙小心翼翼地问:“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哎呀呀,看你说的,怎么说得好像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似的……那个,你有兴趣锻炼一下自己,跳出舒适圈,开拓新业务,试试做双木鞋怎么样?”
75. 第 75 章 世间99%的问题,可以……
没事干嘛要离开舒适圈,阿牙对于自己现在所在的舒适圈非常满意,没有任何想要离开的意思。
刘嘉的哄骗行为在他身上完全没有起作用,阿牙认真地说:“我对做鞋子实在不内行,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有效果,以前我在前线的时候认识一个人,他在入伍前就是个鞋匠,还说做了一双很漂亮的鞋打算送给未婚妻。”
“……你说的这个人,不会叫保罗吧?在凡尔登认识的?”刘嘉问道。
阿牙:“原来你认识。”
这个世界,是保罗宇宙吗?怎么人人都认识他。
“认识也没有用,他不愿意再做鞋了。”刘嘉无奈地耸耸肩,“为情所困,痛失所爱,深受打击。”
阿牙自告奋勇去劝保罗接受刘嘉的委托,省得刘嘉整天在他身边虎视眈眈地劝他跳出舒适圈。
“不,我答应过洁西卡,要让她穿上最漂亮的鞋,除了她之外,我不会再为任何人做新的鞋。”保罗坚持。
阿牙与他当初曾在同一条战壕里听德语,交情过硬,在阿牙带来的一瓶威士忌的催化下,保罗说了许多许多,他自称死了,让洁西卡离开,但他心里根本就放不下洁西卡,他当初上战场,也是想把战火挡在巴黎之外,让洁西卡过上太平日子。
保罗双手捂着脸,痛苦地哀嚎:“如果,我能把鞋送给洁西卡,看着她穿上鞋,过上幸福的生活,我就满足了。可是,她现在离我那么远……”
里昂离巴黎算不上特别远,但是对于一个没钱又残疾的人来说,就算是巴黎市郊,也像隔了千山万水。
“如果是这个愿望的话,我倒可以帮忙,反正,去里昂对我来说没什么难度。……他也想去,亲自看到她穿上鞋?”
刘嘉认真地想了想,看见洁西卡之后,保罗扑上去死缠烂打的可能性有多大。
尽管一开始,他托人告诉洁西卡自己假死,不过他一直都没忘记她,兴许已经反悔了,万一人家洁西卡另有佳婿,再生几个孩子,他这么缠上去,会不会造成什么家庭纠纷。
刘嘉拉着阿牙和彭举一起,带着保罗去里昂找洁西卡。
阿牙看着没削完的木盒子,眼里眉头都是愁:“去里昂的话,就做不了机关盒了。”
“嗯,不做就不做嘛。”刘嘉不明白,这是领导给你安排的活,你怕啥?
阿牙认真地说:“不做的话,也要给钱的!”他没忘记刘嘉给他的收入在底薪之外,还有计件工资。
原来是这样,刘嘉笑着说:“给!你一天也就做两个,给你算三个好不好?”
阿牙终于高兴了起来。
老保罗听说要去里昂,已经粘连在一团的五官都能看出笑意来。
他换上最好的衣服,站在镜子前,忽然,他看见了自己的脸,兴奋劲瞬间消失:“我……我还是不去了……我不想让洁西卡看见我这样子。”
“你不就想让洁西卡看见你的鞋吗?又不是要看见你的脸。”刘嘉提醒他勿忘初心。
保罗摇头:“不,如果我这样子,出现在大街上,也会被人指指点点。”
“那你到底还想不想去里昂,把鞋送给洁西卡?”
“想。”
“那就去嘛。”
“我不想让她看见我的脸,也不想让别人看见我的脸。”
那还不容易。
刘嘉找来一件店里的机车夹克,又给他找了一副墨镜,再配上一条围巾,把下巴和嘴牢牢围上。
再看镜子里,他看起来就像一个飞行员,又像现在流行的摩托车一族。
保罗对自己的外形终于表示满意,与刘嘉他们一同驱车前往里昂。
进了里昂之后,保罗指点着刘嘉应该怎么走,像一个活的GPS。
“你不是说从来没有来过里昂?为什么这么熟练?”阿牙问道。
保罗没声,刘嘉替他回答:“在地图上不知道看了几百遍了吧?”
“前面到了。”
一座很普通的公寓楼,此时已是晚上,工作的人已经各自回家,万家灯火,从不同的窗户里传出不同人家的声音。
洁西卡家在二楼,窗户是亮着的,能看见人影在屋里晃动。
“上去吧?”刘嘉问道。
保罗摇头:“再等等,别打扰了她的晚餐。她做饭很好吃,一个人就能做出一大桌餐,她做的苹果派非常香甜酥脆,我不希望她把苹果派放软了。”
又过了一会儿,窗户又倒映出人影。
刘嘉说:“看样子,应该是吃完了。”
“她现在可能在洗碗,不要打扰她。”
刘嘉对他这种各种找理由的从心行为表示不耻。
她从汽车座位下拿出一瓶清洁剂:“我去洗!还不行吗!彭举给她收拾屋子!今天我们当田螺姑娘,啊不,神仙教母!你就负责把鞋踏踏实实地送出去!”
保罗被刘嘉这么一逼,再加之阿牙伸手把他拖出车:“别像个变态跟踪狂一样缩在车里,像个男人那样吧,保罗!”
他终于肯上楼了。
站在门前,他举起右手,久久不敢按门铃,刘嘉抓着他的手,硬按了下去。
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女人,她满腹狐疑地看着门口站着的三男一女,十分警惕:“你们找谁?”
“您好夫人,我们是洁西卡的朋友,请问她在家吗?”刘嘉问道。
听说是找洁西卡的,女人才放下警惕:“她在医院。”
“医院?”
“咚咚咚……”从里屋跑出来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姑娘,她看起来两三岁,皮肤雪白,一头金发,嘴唇红润,就像童话里的白雪公主,看见门口站着那么多陌生人,她一点也不怕生,笑嘻嘻地冲着刘嘉她们打招呼:“你好~”
“这是……洁西卡的女儿吗?”保罗的声音嘶哑,心里无比纠结。
“是的。”
“真是和她的妈妈长得一样漂亮。”保罗的心都要碎了,“她的爸爸在医院照顾洁西卡吗?”
“好了,我要哄她睡觉了,明天你们自己去医院看她吧。”女人说,很显然,她不想跟这些陌生人多说什么,只告诉他们洁西卡所在的医院,就催小姑娘回屋:“你该睡觉了,亲爱的。“
“我还想再玩一会儿……“
“不行。“
几人住进小旅馆,保罗起初不肯住:“我睡不着,我想坐在医院门口,明天一早我就进去看她。“
“你会被警察带走的!就算你不想给她看脸,头发也该洗洗,在路边坐一晚上,身上的味儿得多难闻,你想熏死洁西卡吗?“刘嘉示意阿牙和彭举两,把保罗押进房间。
第二天一早,医院准许探视时间到。
昨天超勇的想坐在医院门口的保罗又怂了,一遍又一遍检查自己的打扮,生怕露出一点破绽。
“围巾会掉下来吗?“
刘嘉实在受不了了他,在旁边的药房买了一个可以牢牢系在头上的口罩:“来,还有什么想法,一起说。“
“可是,这会不会太奇怪了……“
事实上,保罗的担忧是多余的,洁西卡所患的病是肺结核,所有进入探望的人,都必须戴口罩。
看见有这么多陌生人来看望,洁西卡很高兴,她看见只有一条腿的保罗,轻声问:“你是保罗的战友吗?“
保罗一愣,随即点点头:“他在军队里的时候,经常提起你,我今天刚好路过,就进来看看你。”
洁西卡微笑着说:“你们真好,谢谢。“
正说着话,昨天在洁西卡家里看见的女人就来了,她看见刘嘉他们,态度比昨天好了一些:“你们好,抱歉昨天没有招待你们,乔治安娜的精力实在太旺盛,我被她弄得筋疲力尽。”
“乔治安娜,就是那个小姑娘吗?很可爱。”刘嘉说。
保罗忽然说:“她的爸爸呢?为什么没有在家,也没有在这里照顾你?”
洁西卡的笑容僵住,她微微低下头:“她的爸爸,就是保罗。”
保罗全身一震,声音颤抖:“她,她是……是我的……”
胳膊被阿牙抓了一把,他才醒悟过来,改口:“……战友孩子?”
洁西卡没有注意到他的失态,点点头:“保罗走后,我就发现,我怀孕了。”
那个女人一边给洁西卡收拾,一边说:“最艰难的时候,那孩子出生了,好不容易战争结束,以为那个男人能回来,结果只等到他死了的消息。洁西卡还没跟他结婚,连遗孀抚恤金都拿不到!”
“简妮阿姨,别说了……”洁西卡叹息。
简妮没有闭嘴的意思,她不断数落着保罗的不负责任,数落着洁西卡的不自爱,数落着乔治安娜不肯好好吃东西,不肯好好睡午觉,现在来医院照顾洁西卡,都很难找到一个愿意收留乔治安娜几小时的人。
还有乔治安娜的牛奶钱、洁西卡的治病钱……
洁西卡十分尴尬,刘嘉明白简妮的崩溃,这些都是一些人间琐碎事,偏偏越小的事情,积在一起越能把人逼疯。
此时保罗手中紧紧抓着那双为洁西卡做的鞋,却送不出手。
这个时候,洁西卡需要的不是一双鞋,而是钱。
刘嘉借故出去了一趟,回来时,简妮阿姨的抱怨刚好又轮回了一圈,落在保罗头上,刘嘉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虽然洁西卡不是保罗的合法妻子,但是乔治安娜确实是保罗的女儿,从法律上来看,她是保罗的合法继承人。我的叔叔也是一个士兵,他欠了保罗一大笔钱,我这次跟着来,就是想把钱还给保罗,既然保罗不在,给他的继承人也是一样的。”
洁西卡接过支票,十分震惊,那确实是一大笔钱,可以解决简妮阿姨刚才抱怨内容的99%。
她不解:“您的叔叔,怎么会欠保罗这么多钱?”
“谁知道男人们在无聊的时候会干什么,可能是聚众赌.博?不过既然这是我叔叔的遗愿,我也不关心他到底是怎么欠的。”刘嘉耸耸肩。
保罗还站在一边,手里拿着鞋盒,就是不敢送。
刘嘉笑着对洁西卡说:“听说您在战前,是一位知名的舞蹈家,我们专门为您带来一双鞋。”
“什么舞蹈家,只是在小剧团里跳跳舞。”
当洁西卡看见那双鞋的时候,眼睛忽然亮了起来:“这是保罗做的对不对,是保罗?”
这都能认出来?
刘嘉被她的眼力震惊了。
“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花纹,是保罗说专门为我设计的,是我家旁的蔷薇篱笆,还有这包边……”洁西卡抱着鞋盒,全身颤抖,“是他……他还活着吗?他为什么不来见我?”
刘嘉转过头,望着身边的保罗。
保罗沉默片刻,终于开口:“他,确实已经死了,这也是他的遗愿,希望你能穿上这双鞋,幸福美满地生活下去。”
洁西卡抱着鞋盒,精神恍惚:“是吗……”
忽然,她笑起来:“可惜这双鞋……我可能再也没有机会穿上它跳舞了。医生说,我现在就是在挨日子,很快,就可以去见我的保罗了,只可怜了我的乔治安娜……”
“怎么会,你还这样年轻。”彭举的眼圈都红了。
乔治安娜转头看着一旁空着的病床:“她比我还小呢,昨天晚上不行了。我的身体我最清楚,快了。”
病房里的气氛十分凝重,刘嘉转移话题:“也许,你可以试试去尼斯生活一段时间?海洋和自然对身体最好,连奥地利皇后的肺结核都治好了呢。”
“那要很多钱啊,没有必要浪费在我身上,我希望把钱留给乔治安娜,让她平平安安的长大。”
在刘嘉的示范之后,保罗也好像开窍了似的:“啊,我差点忘记说,我们退伍军人有个基金会,就是保罗办的,现在已经有很多钱了,按着条例,乔治安娜每个月可以从那个基金里支取一千五百法郎。不过需要一点手续,我本来想等办完之后再告诉你。”
忽然有大笔进账,洁西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刘嘉刚刚给的钱,再加上一千五百法郎,足够她们三人在尼斯过很舒服的日子。
“我的上帝,你果然没有抛弃你最虔诚的羔羊。”洁西卡双手握成拳,仰起头,真诚地感谢上帝。
后面的事情,由阿牙一手操办。
刘嘉和彭举在离开之前,又去看了一次他们,现在洁西卡已经回家了。乔治安娜快把简妮折腾死了,她看到什么都好奇,偷偷穿上保罗给洁西卡做的鞋,学着大人模样走来走去,脚太小,人太大,差点一头磕到桌角上。
刘嘉眼疾手快抓住她,笑着说:“这么小就有想当模特啦?”
乔治安娜抬着小脸天真地问:“什么是模特呀?”
“就是可以穿特别特别好看的衣服,在舞台上走来走去,有好多人看你。”
“我想当模特!!!”乔治安娜像是要证明自己一样,跑到衣橱里,把自己最漂亮的裙子翻出来穿上,在刘嘉面前转圈圈,蹦蹦跳。
“你这么调皮,谁会让你当模特。”洁西卡摇头。
“我可以安静的!”乔治安娜马上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小木偶。
“巴黎确实有一些品牌需要童装模特,但是你还太小了,妈妈可能会舍不得你哦。”刘嘉说。
洁西卡轻轻地说:“如果可以的话,您可以帮助她实现这个愿望吗?”
刘嘉一愣,乔治安娜才三岁,她没见过有母亲愿意在这个时候离开孩子的。
“我的病,医生说传染性很强,我很担心会传染给她,可是,我身边已经没有其他人可以照顾她,简妮阿姨每天照顾我,都已经十分吃力。
我相信你是个好人,如果我的病已经没有传染性了,我再接她回来。如果我死了,您想养她,就养着她,随便您管教。如果您不愿意养,就劳烦您为她找个好人家……”
刘嘉还没开口,保罗先一口答应了:“我们一定会好好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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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巴黎,安顿好乔治安娜,刘嘉微笑看着保罗,没等她开口,识相的保罗先说:“我会赚钱还你的。”
保罗开始为《海的女儿》设计鞋,小人鱼公主、公主的姐姐们,所有的鞋都交给他。
公主姐姐们的鞋很快得到刘嘉的肯定。
对于展示技术用的人鱼公主宫廷鞋,刘嘉始终只有一句:“……嗯……要不,你再想想?”
终于有一天,他拿来的设计图让刘嘉眼前一亮,鞋跟与鞋口的轻纱与珍珠装饰,就像海洋公主应该有的样子:“对,就是这种感觉。你怎么想到的?”
“是我的一个邻居给了我灵感。”保罗老实承认。
刘嘉对他的邻居很感兴趣,见面之后,却发现那就是一个小男孩,跟卡拉扬差不多大。
他平时很喜欢看保罗做鞋,又喜欢看雕塑和绘画,所以在保罗快头秃的时候,说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小男孩对自己的想法十分骄傲,在刘嘉问他的时候,他回答:“我最喜欢弗拉戈纳尔的画,这双鞋,是我最喜欢的《秋千》里的那只,稍微做了一点改动。”
“好好干,以后我的鞋匠摊可以交给你了。”保罗呵呵笑。
刘嘉问小男孩的名字。
“我叫维维尔,罗格·维维尔。”小男孩骄傲地说。
刘嘉摸摸鼻子,保罗的鞋匠摊应该没有希望被继承了,DIOR和圣罗兰不会同意的。
76. 第 76 章 有彩色胶片为什么不用?……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路上这么多美女?”
赶早起来上班的路人困惑地看着源源不断的美女们从地铁口、公交车站冒出来,还有不少人是自己开着车来的。
她们每个人都腰细腿长,身材高挑,活生生把整条街的平均身高往上拔了20公分。
今天是Emma’s house为沃子爵城堡服装大秀挑选模特的日子。
上次的大秀之后,恰好世道太平,除了大秀之外,无事可报。于是巴黎各大报纸上足足两周都在说大秀的事,有骂颠覆童话,破坏孩子们美好童年的,也有夸勇于探索,勇于突破的。
有深扒香奈尔的,也有分析刘嘉的。
不管是骂还是夸,曝光量放在那里,公主和后妈都火了不说,连那个出场最多三分钟的仙女都接日程接到手软,打包出场的王子们人均身价都从三十法郎一场提到了两百法郎。
这是第二次大秀,刘嘉刚放出消息,电话就没歇过,不是模特自荐,就是经纪公司来求合作,晚上睡觉得拔了电话线才能安静地躺下。
如果是在21世纪,模特都有模特卡,想要找什么样的人,经纪公司直接递上一撂模特卡,身高、三围、模样、有没有经验,一目了然,可以迅速筛选出初步符合要求的人。
但此时的经纪公司还不那么成熟,自己跑来碰运气的人更多。
为了保证大秀质量,刘嘉得一个个都看一遍。
这个时候的台步没有之后的那么规范,模特也不会冷着一张仿佛对人生失去希望的脸,像无情的机器人那样向前走。
大家都比较随性,正好刘嘉的服装秀讲究的是故事性,要的就是模特不仅要把衣服漂亮的展示出来,还要能把故事表达出来。
一个上午,刘嘉看了三十多个漂亮模特,到最后已经审美疲劳了,看谁都一样。
“先暂停十分钟。”刘嘉走出办公室,打算到街上看看普通人,调整一下自己的认知。
此时她想到艺人经纪公司,还有北影、中戏、上戏……专家就是专家,每年招新的时候看那么多帅哥美女,就没有看木了的时候吗?
在路边看了五分钟的平凡路人,刘嘉觉得自己又可以了,她转身想进门,忽然看见一辆车从远方过来,停在她的门前。
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位漂亮的姑娘,生得颇为野性,不笑的时候高冷范十足,她向刘嘉走来,露齿一笑:“这里是在招模特吗?”
那笑容又阳光灿烂,感觉很适合去拍牛奶、健身之类的健□□活类广告。
刘嘉点点头:“进来吧。”
从进门到上二楼,那个姑娘问刘嘉:“你也是来面试的吗?看你刚才在外面站着,是不是有点紧张?要不要吃块口香糖?你很漂亮,很有希望被选中的……”
哦,是个自来熟的社交牛逼症患者。
一直到进门,刘嘉在椅子上坐下,她才露出惊讶中带着点尴尬的表情。
刘嘉笑笑:“你的性格挺好。”
这位姑娘名叫赫勒·奈斯,今年刚满二十岁,出生在南方的乡村,十六岁的时候来巴黎后,一直在做艺术家的模特。
四年前,她除了做模特之外,还学跳了芭蕾,现在已经挣了不少钱。
在走台步的测试中,刘嘉看出她身上的肌肉线条非常漂亮,看得出经常运动。
“除了跳舞之外,你平时做什么运动比较多?”
“还有滑雪,哦,我超爱滑雪,冬天的时候,我都会去瑞士一段时间,那里的雪场棒极了。”
“很好,你被录用了。”刘嘉说,“下周一过来量尺寸,请注意保持体型。”
“没问题。”赫勒抛了一个飞吻。
她离开房间,很快,街上响起引擎声,刘嘉隔着窗子,看见那辆车“嗖”的就只剩下一个遥远的背影。
这姑娘实在太野了,刘嘉觉得可以给她安排公主姐姐,或者海底女巫的角色。
可以穿一身黑色紧身皮衣,或者稍微保守一点,穿着连体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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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完尺寸之后,刘嘉就直接带着模特们去沃子爵城堡找点站位。
寻找最适合用来做服装秀的场地。
要考虑到模特与环境的效果,还要考虑到观众席的位置。
蓝天、白云、绿树、繁花,漂亮的姑娘们站在水边,水中的倒影让她们像传说中的水中仙子。
刘嘉看着走台步的模特们,已经在脑海里构建出大秀那天晚上的场景。
可恨现在照片是黑白的,电影也是黑白的,就算拍下来也缺失了太多的信息,那条闪闪发光的大裙子,变成黑白灰,岂不白白浪费设计师们掉的头发?
刘嘉越想越不甘心,忽然她一琢磨,诶?不对啊,她在卡佩夫人家见过一张疑似彩色照片的图挂在墙上。
打电话过去一问,卡佩夫人回答:“啊,是的,确实是照片。”
刘嘉眼睛一亮,马上问那彩色照片是谁给拍的。
然后才知道,原来这年头不是没有彩色照片,不过那个彩色照片,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跟后世的P图差不多一个意思。
拍出底片之后,再用土豆淀粉和感光乳剂往上刷刷刷。
所以拍出来的照片,三分像照片,七分像油画。
而且就光线与明暗层次来说,还不如油画。
刘嘉有些不开心,她抱怨道:“那得涂多久啊。”
“是啊,大家都这么说,所以我们家每年的家族合照,还是用画师,画出来的效果比照片要好很多。”
刘嘉嘀咕:“照相机都发明这么多年了,为什么大家都还在跟土豆较劲,就不能把技术稍微提高一点点,让生活更简单一点点吗。”
“啊,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了,路易斯跟我说过,他们现在正在研究一种比较简单的上色方法,不过这么长时间,他都没有说有什么成果,可能还没有试出来。”
“也可能缺材料,可能他们之前用的是德国货,工厂倒闭了。或许我可以帮他们找找。”
卡佩夫人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哦Emma,你真是太不务正业了,把你的热情多分一点给你的衣服好吗?我每个月都想穿新款式的衣服呢,你的速度太慢了。”
“真是很抱歉,我一定会好好鞭策我的设计师们,不让他们拿着工资在设计室里睡觉。”刘嘉笑着回答。
最终卡佩夫人将路易斯的地址告诉她了。
出于谨慎,刘嘉还是决定问一下路易斯的全名,免得再突然冒出莫奈那样的巨匠,而自己还一脸相逢不相识的傻样。
“路易斯,他姓什么?”
“卢米埃,他还有一个哥哥,叫奥古斯塔·卢米埃。”
刘嘉肃然起敬,卢米埃兄弟,电影之父,她家旁边的商场里就有卢米埃影城呢。
此时兄弟俩就住在巴黎,很容易就找到了。
哥哥今天不在家,弟弟路易斯·卢米埃接待了她,他今年已经五十六岁了,精神还挺旺盛。
得知刘嘉的来意,他挺高兴:“事实上,我们已经有了全新的技术,Autochrome Lumière拍出来的照片,就不会毫无层次感,比宗教画还要死板僵硬……”
弟弟路易斯把他们的研究成果展示给刘嘉看。
他手中的照片,虽然清晰度还差了一点,不过基本已经达到了现代照片的水平。
“我们的彩色照片比六十年前的技术要提高了许多。”路易斯热情地介绍。
刘嘉好奇问道:“不是用土豆淀粉了吗?”
“当然不是,亲爱的女士。”路易斯笑着摇摇头,“我们所使用的是三色照片工艺,您一定知道滤色器吧,我们的技术是以三种分离影像为基础……微粒网屏……全色图像……”
聊天内容逐渐进入刘嘉的知识盲区,再聊下去,她连单词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她机智地转移话题:“所以,彩色照片并不是不能实现,只是稍微贵一点对吗?那彩色摄影技术是否已经有了呢?”
路易斯更高兴,他拿出一个巨大的胶片盘,拉着刘嘉到小黑屋里看电影。
说是电影,其实是纪录片,不,连纪录片都不是,影片里呈现的是各种景物,山、水、树、还有人,没有什么主题,就像一个随心拍。
重点是,所有的东西,都是彩色的,除了清晰度差了一点之外,没有什么缺点。
在放片子的过程中,路易斯继续热心地介绍彩色摄影的成像原理,刘嘉只记得卤化银、负片,还有写成中文都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某种碱性物质,好像是什么感光乳剂,什么光学增感剂……
之后,她手中拿着的包不小心落到地上,她弯腰捡包,再直起腰的时候,她就完全听不懂露易斯在说什么了。
等路易斯兴冲冲地说完:“……你觉得怎么样?”
“特别好!”刘嘉由衷地说,“我想用这个技术,拍我的服装秀,能实现吗?”
“技术上完全没有问题。”路易斯微笑,然后给刘嘉报了一个胶片价格。
刘嘉顿时明白为什么1906年就有彩色摄影短片,而第一部彩色电影在1935年才出现。
拍二十分钟还好,拍两个小时的电影,真是心疼到滴血啊。
77. 第 77 章 导演比甲方还要可怕……
尽管彩色胶片贵到让人心碎,但是为了在服装秀时拍摄顺利,就必须做一些试拍。
刘嘉计划在阴天、雨天、黑夜、白天等光线和湿度不一样的环境条件下各进行一次测试。
胶片,是要钱的。
试拍,也不能像卢米埃兄弟那样拍拍花草树木就完事。
刘嘉的计划是拍一个VLOG式的短片,伪纪录片形式,拍摄巴黎普通的一家四口的生活。
一个在外面工作有成的妈妈,一个在家工作的手艺人爸爸,一个闷闷的大哥,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妹。
爸爸妈妈由专业演员担任,这年头没有什么童星,刘嘉就去把热爱做鞋的罗格维维尔找来:“想不想挣点钱?”
“不,我要画画。”罗格小朋友,从小就表现出对艺术的热爱。
“你来我这画,我给你钱,二十法郎怎么样?可以买九公斤面包。”
“成交!”
小妹妹就让乔治安娜本色出演。
正好她也想试试乔治安娜到底能不能胜任模特,要是太皮,在场上不听指挥,那她长得再可爱也不能用。
本来刘嘉担心罗格会很烦这个精力旺盛像个永动机似的小妹妹,没想到两人相处挺融洽,乔治安娜总是喜欢坐在罗格身边,看他画画,还像个小助手一样给他调颜料,把自己弄得像只花脸猫。
正式开拍,刘嘉关注着灯光、机位、角度,两位专业演员关注仪态、表情、情绪表达。
两个小孩一切如常,就像正常的生活那样。
第一天很和谐,第二天一早,还没有开拍,乔治安娜惊天动地的哭声把刘嘉吓了一跳。
“怎么啦?”刘嘉闻声赶到,只见乔治安娜从头到脚,五颜六色,头发、脸、衣服上,沾满了颜料,小脸上又是眼泪又是鼻涕,鼻涕泡泡随着她哭泣的频率不断从鼻子里吹出来。
罗格手里握着画笔站在一边,看起来也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她把我的调色板打翻了。”
刚才罗格支起画板,开始调颜色,然后随手把调好颜色的盘子放到桌边,乔治安娜路过,看见有东西突出在外面,就好奇地想去够。
她的手指按在调色盘的边缘,稍微那么一用力,整个调色盘从桌子上落下,里面刚刚调入松节油的颜色从头泼到脚,原木色地板也没有幸免。
“啧,你怎么这么调皮,应该有一个会飞的小摄影机一直跟着你,拍下来,等你长大了放给你看。”刘嘉带着乔治安娜去换衣服。
刚走了两步,她忽然停下来……
虽然这只是个测试短片,但是不值入一下广告,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摄影师到位,刘嘉说了一下自己的需求。
第一场就拍小妹妹打翻颜料,爸爸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工作给女儿洗头换衣服,被打断思路的爸爸训斥了儿子,连带着儿子也很生气。
妈妈回来发现女儿的衣服洗过了,但是没有洗干净,反而把好好的衣服洗成一团烂菜叶似的。儿子的作业画一点都没有动,儿女还处于冷战状态。
她问丈夫发生了什么,丈夫抱怨她为什么不留在家里,这种事女人干了几千年,就应该让擅长这种事的女人留在家里干家务。
接下来,夫妻俩开始对吵,女儿吓得哭,儿子回到屋里用枕头捂着耳朵……
“真是一团糟。”
这种场面确实太家常了,拍摄的摄影师都遇到过差不多的事情,感同身受。
“下面该转折了。”刘嘉说。
刚踏进门的郑不艾和彭举两人一头问号的被拉到拍摄地,换上家政服务的制服,手里拿着清洁剂。
他们俩一个负责刷地板,一个去洗被弄脏的衣服。
锦儿也没闲着,她也穿着制服,给乔治安娜吹头发,讲故事。
同一时间,妈妈在外面工作赚钱,手艺人爸爸在屋里做雕塑,大哥罗格继续调他的颜色画他的画。
妈妈回家之后,女儿还是干干净净的女儿,爸爸完成了他的工作进度,大哥的画也勾出了大概的模样。
没有人因为打翻了颜料这件事受到影响,变得不开心。
最后一个镜头是屋里的一家人和乐融融,镜头拉远,从窗户出去,郑不艾、彭举和锦儿微笑着转身,面对观众,伸出大拇指。
“这个时候出一句话:Emma家政,让你一天好心情。”刘嘉在一旁指指点点。
最后一个场景是拍雨天,刘嘉找来水龙头做人工降雨,让湿度提高,测试胶片会不会受影响,她打算让沃子爵城堡的250个喷泉一起打开,要是胶片太脆弱影响拍摄效果可不行。
为了让乔治安娜老实点,刘嘉给了她两个布娃娃和一堆可以用来换装的小玩意儿,让她给罗格当小模特:“你就坐在那里玩娃娃,不要离开,不要乱跑,不要说话。”
三岁的乔治安娜竟然真的做到了,她致力于给娃娃编头发、换衣服,插花,还在嘴里咦咦呀呀地编娃娃的故事。
在镜头里看,她就是个可爱小天使,又漂亮又听话,不叫不闹不惹事。
刘嘉心说这孩子可以,平时调皮,该收的时候能收住。
拍摄计划完成,成片效果挺不错。
拍都拍了,总得剪辑成片,不然白放在那里也浪费。
刘嘉是个只会用爱剪辑来剪片的人,必须看着活动着的片子才能动手,像现在这种看着定格的胶片剪片,她真的做不到。
折腾了半天,耗尽耐心不说,完全没有成果,这让她感到很挫败。
卢米埃兄弟对刘嘉的测试数据也十分满意,他们根据这次的拍摄结果,又开始了对胶片制作技术的调整升级。
有一次,卢米埃兄弟俩在工作室举办小型宴会,主要目的是展示他们的新胶片效果。
顺便拿刘嘉用老胶片拍的视频做为对照组。
过来的客人都是当时欧洲有头有脸的电影人,不过刘嘉一个也不认识,斯皮尔伯格、乔治卢卡、詹姆斯卡梅隆都还没出生呢。
导演们对新技术赞不绝口,一问价格,他们转而开始讨论旧胶片拍的故事。
其中有一个人的声音最大,对运镜、故事什么的一通挑剔,唯独没让他BB的,就只有故事的表现形式,两种不同结果的对比。
其他人想给刘嘉挽尊,还没说两句好话,就被他怼了回来:“那个影头的重点在哪里?要拍的是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吗?情绪根本就不在那!”
一位叫杜拉克的女导演轻声安慰刘嘉:“亲爱的,你不用在意他的话,他只不过是一个演员罢了。”
“演员?”刘嘉有些意外,听他那般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气势,起码也得是个奥斯卡小金人的得主。
“他叫什么?”
“柯蒂斯,迈克尔·柯蒂斯。”
刘嘉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她只关心为什么一个演员会出现在这里。
“他本来是个演员,然后拍什么剧都对导演不满意,百般挑剔,最后老板跟他说,要么你有本事自己上,要么你就滚。他就拍了一段,他们老板觉得他拍得很好,就让他当导演了。”
刘嘉听得不禁莞尔,“你行你上””我上就我上”,然后还真的成功了,也算是励志。
迈克尔在一番挑刺之后,又说出自己的想法,如果是他会怎么拍。
几位已经成名的导演开始对他的设想进行挑刺,很有一种舌战群儒的感觉。
刘嘉很客气地问他:“反正拍是不可能重拍的,太贵,那么按你的故事逻辑设计,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剪辑方法吗?”
“这么多糟糕的镜头,能用的没几个。”迈克尔对摄影师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抨击。
刘嘉笑笑:“拍得全是好镜头,怎么显出剪辑的本事来,一镜到底不就行了”
在她的年代,有几个正片糟到让人骂街的片子,硬是让营销推广公司给剪出史诗级大片的效果,被骗进电影院的观众没有一个不骂的,但是那公司的生意爆好。
毕竟给好片营销出票房不算本事,能把烂片给拉上去的才叫牛逼。
刘嘉的言论激起了迈克尔的斗志,他强烈表示垃圾就是垃圾,重组了装进礼盒再扎上绸带还是垃圾。
他放话:“要是我拍,一镜到底都比这强!”
“是吗?”刘嘉微笑,“那你有兴趣来拍吗?我可以用最新的胶片来拍。”
一听这话,卢米埃兄弟先激动了,他们拼命游说迈克尔接受挑战。
迈克尔也很想试试新胶片的感觉。
三方一拍即合。
原班人马全部请回来,乔治安娜第一次被泼颜料时惶恐不安,第二次开心极了,穿着沾满颜料的鞋在地板上蹦蹦跳跳,小脸笑得像花儿一样。
罗格也比第一次拍的时候开朗,他和乔治安娜在一起的时候,就像一个真正的大哥哥。
有时保罗也会过来在旁边看着,他还是全副武装,包裹得非常严实,不敢把脸露出来一点。
乔治安娜一点都不觉得他的装束过于奇怪而不敢接近,她嘻嘻哈哈的在他身边跑来跑去,刘嘉给了她一本童话书,但是没人念给她听,她就拿着童话书爬到保罗的膝盖上,缠着他说故事。
保罗问:“你不害怕我吗?”
乔治安娜笑嘻嘻地仰起头:“不怕,你像我妈妈一样。”
“咳,我是男的,不能当你妈妈。”
乔治安娜偏过小脑袋,眨巴眨巴眼睛:“可是,我没有爸爸,我不知道爸爸是什么样的。”
“埃里欧先生呢?”那是在剧里扮演爸爸一角的人。
乔治安娜摇摇头:“他像Emma,不像妈妈。”
小孩子实在说不清自己的感受,显得十分苦恼,保罗揉揉她的脑袋,擦了擦眼睛,开始给她讲故事。
迈克尔确实厉害,效率一流。
他利用原有的故事架构,用新技术又重拍了一版,除了运镜、角度之外,他的光影、留白都很强,一个扫过去的镜头,都能让人感觉到这家人的日常生活是什么样。
刘嘉觉得他将来应该大有作为,她看过不少黑白名片,但是这些导演的名字她一个都想不起来,迈克尔是将来拍《乱世佳人》的导演也说不定。
新胶片拍出的短片,被卢米埃兄弟和其他导演拿去,做为展示新技术的手段,在各种场合放给别人看。
在一个时尚沙龙上,有一位夫人向刘嘉走来:“你好,Emma,我是Jeanne Lanvin。”
Lanvin,浪凡?
刘嘉向她笑笑:“你好,今天的天气真不错。”
随便的聊了聊天气,浪凡夫人向刘嘉打听:“你拍的那段广告里的小姑娘是在哪里找的?”
“是朋友的女儿。”
“她实在太可爱了,她的父母愿意让她再多拍一些广告吗?”
刘嘉知道浪凡现在的主营业务是童装和少女装,与自己的业务不重叠。
“那我需要问问她的父母。她的母亲在尼斯,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就会把她接走。”
刘嘉把这事告诉保罗,他听见需求和拍摄酬金没有马上答应,而是问道:“会影响乔治安娜以后上学读书吗?我不希望她将来成为一个不学无术的花瓶。”
“应该不会,只要将来不会沉迷拍广告赚钱,而接太多拍摄的话。”
保罗犹豫再三,最终答应了。
洁西卡得的是肺结核,她需要在舒适的环境里静养,要吃的好,喝的好,身边的事情都有人料理照顾,单单是简妮一个人,太辛苦了,如果有更多的钱,就可以多请几位护士。
“我是一个没用的父亲,如果我能赚更多的钱,就不需要这么小的孩子工作,她应该有更快乐单纯的童年。”保罗叹气。
刘嘉安慰他:“拍童装广告,对乔治安娜来说,可能也是快乐的玩耍呢?”
她又通过电报让洁西卡知道这事,洁西卡的回复很简短:我相信你。
考虑到在拍摄现场,可能会有很多人,人一多,病就多,这么一个小小的孩子,免疫力不行的话,生病的机率就会很高。
刘嘉便打算给乔治安娜把能打的疫苗都打了,顺便让她厂里的工人们也一并打了,上一次白喉的流行实在是给她带来了极大的麻烦,要不是靠华工的帮忙,她现在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
防天花的牛痘那必须安排上,那糟心玩意儿,得上之后,就算好了,也一脸麻子,小姑娘一脸麻子得多郁闷。
距离叶卡捷琳娜二世接种天花疫苗已经过了很久,技术水平基本稳定。
不知道现在有没有防止结核病的疫苗,如果给乔治安娜打上疫苗,洁西卡也不用太担心会传染给女儿。
刘嘉打听到巴黎的巴斯德研究所已经通过制作牛痘的经验,制作出了结核病疫苗——卡介苗,现在还在临床实验阶段。
刘嘉把这个好消息拍电报告诉洁西卡:“等乔治安娜打了疫苗,她就可以来找你了。”
洁西卡没有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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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嘉所有的设计团队都在为大秀准备着,迈克尔似乎还想过过新胶片的瘾,他要求加入拍摄团队。
他加入之后,团队里的其他人几乎怨声载道。
本来只是想来混一个毕业设计的同学们,提前见识到了甲方的可怕,迈克尔非常挑剔,有时候只因为一点点的角度问题,就要他们把整个架子全部拆了重做。
模特们本来只要随心所欲的走一走就可以了,迈克尔却对她们的动作、姿态都有非常细的要求。
“你为什么要像没骨头似的站着,你想表达什么?你是一个成功的女人,不是哪个富翁包养的金丝雀!”迈克尔在现场简直就是个暴君。
刘嘉本来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够变态的甲方了,现在与迈克尔一对比,她觉得自己还挺仁慈的。
终于有一天,模特们受不了了,有五六个模特过来,对刘嘉说:“我们又不是演员,他为什么对我们要求这么多!如果不把他换掉,我们就不干了!”
已经排了这么长时间,再找新人对刘嘉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成本损失。
刘嘉找到迈克尔,问他能不能稍微放低一点对模特们的要求,毕竟这只是一场时装秀,能把衣服展示出来就很好,现场观众能过得去就行,拍摄只是附加的。
“不行!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糟蹋胶片。”迈克尔断然拒绝。
刘嘉本可以让迈克尔卷铺盖走人,不过她也不想放弃,都折腾这么久了,现在放弃,就是沉没成本。
“要不,先实拍一次,看看效果,实在太难看,她们也没话可说,要是效果还不错的话,我们就不要太为难她们了,好吗?”
刘嘉拿出和稀泥的最大水平,好言好语劝说。
迈克尔愿意参加,本来就是冲着能用彩色胶片拍摄,既然掏钱的老板说可以来一段实拍,他没有任何意见,还非常高兴。
模特们本来已经想散了,刘嘉好说歹说,再加上她们也好奇拍出来会是什么样子,便决定再忍最后一次。
刘嘉给迈克尔的要求是拍五分钟,一镜到底,没人也没时间做剪辑,如果拍出来的成果不能打动模特,要么他放低要求,要么请他另寻高就。
折腾了四个多小时,只为拍五分钟。
要不是想看看这个傲慢的男人能搞出什么成果,模特们早就不干了。
终于,等到可以看成片的时刻,模特们早在私下说好,不管他拍成什么样,都要说难看,绝对不会给他一点好脸色!
唯一的诉求:让他闭嘴,或者滚!
此时已经天黑,所有人都围在空地上,等着看。
幕布放下了。
放映机启动。
光柱打在白色的幕布上,鲜艳的场景出现在模特们的面前,接着,模特们按出场顺序一个接一个的出来,她们的走位、表情都展示在幕布上。
镜头里只出现了戴着手镯的右手,熟练的运镜让人对这只手的主人产生无限遐想。
“哇,是我!”手的主人,率先打破了“我们一起说他坏话”的约定,惊喜地叫出声。
她被身旁的模特瞪了一眼。
再然后,大家纷纷抛弃同盟,确实把她们拍得太漂亮了,每一个动作都像充满诱人的魅力:“哦,我的天,我只是随便撩了一下头发,没想到这么好看……”
在模特们终于理解为什么导演要这么折腾的时候,刘嘉闻到一股不祥的味道。
银幕上的画面突然卡住了,然后,投影出来的图框中间开始变黑,开了个洞……
“快跑,着火了。”刘嘉大叫一声。
所有模特和迈克尔跑得飞快,刘嘉跑了几步,迎面撞见闻讯而来的彭举和郑不艾,他俩各端一个水盆,显然是来救火的。
刘嘉拦着他俩:“有毒,别过去。”
“就这么让它烧?”彭举问。
价格不菲的电影放映机正在雄雄燃烧。
“总比烧了人好……”刘嘉看着它,话锋一转:“反正我买火灾险了。”
78. 第 78 章 在中国人面前装神弄鬼?……
相比慌乱的模特们,刘嘉的反应简直从容到好像演习过无数次,而且她还提前买了财物火灾险。
要不是放映机是迈克尔亲自操作,他几乎会以为是刘嘉动的手。
“您是我见过的最冷静的女士。”迈克尔由衷赞叹,在大多数人的印象里,女人们是见到小老鼠小蜘蛛就能叫得惊天动地,迫不及待往椅子上蹦的人。
面对突然起火冒浓烟,她居然不是自己先跑,而是先叫别人,还拦着要救火的人不让他们过来。
刘嘉笑笑:“这说明您见过的女士还不够多。”
在刘嘉很小的时候,她看过《黄飞鸿——狮王争霸》,里面十三姨放电影的时候忽然起火的场景把她吓了一跳。
做为一个把《死神来了》当安全生产教育片来看的人,刘嘉认真的找了很多资料,知道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之前的电影胶卷是硝酸纤维基,不小心就起火,烧死过很多人,还毁了不少珍贵资料。
所以她一拿到这台放映机,立马就去买了保险,而且是按顶格买的,当时卖保险的人嘴角上扬得有多高,现在理赔员的嘴角就下垂得多厉害。
这次迈克尔拍的只是测试片,没有保存价值,刘嘉一点也不遗憾。她唯一表现出遗憾、难过的表情,是保险公司的理赔员上门来做核损的时候。
保险公司赔的钱足够再买一个放映机,附加半份彩色胶片。
模特们十分难过,她们第一次看见自己那么好看的样子,可惜只看了一遍就没了。
迈克尔站在一旁,双手抱在胸前,眼睛冷冷地看着那些惆怅的模特们。
然后,他开口了:“只是五分钟的测试,没有什么好可惜的,正式的服装秀上会把你们拍得更好看。”
原先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对他见鬼的细节和要求各种不配合的模特们彻底服了,现在不管迈克尔犯什么类型的完美强迫症,她们都积极配合。
第二天,迈克尔对过来干活的巴黎国立美术学院的毕业生们又提出各种微小操作的意见,他们烦不胜烦。
可是跟前一天不一样了,之前与他们这些劳动人民站在一起的模特们,她们……叛变了工人阶级!
她们跟迈克尔统一口径了。
模特们用各种天花乱坠的词汇来形容那条已经被烧掉的胶片上记载着怎样的美丽。
“能有什么不同啊?”一点都不想再修改的同学说。
模特们异口同声:“真的很不同!”
同学们被模特们的话挑起了极大的好奇,他们也想看看最终呈现效果。
模特们七嘴八舌:“看完就烧掉了。”
“火很大,可吓人了。”
同学们面面相觑,怎样的大款姐姐,彩色胶片啊,多贵啊,怎么看完就烧了?
其中一个小心翼翼地问:“是为了保密吗?”
“是为了向化学系的学生表达愤怒和不满,为什么不能早点研究出更安全的胶片。”刘嘉笑着过来,身后是几个拎着食物和饮料的人,“大家都辛苦了,来吃点小蛋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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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装秀最重要的几个要素都已经定了,接下来就是决定邀请谁做嘉宾了。
《VOGUE》杂志必须有,《芭莎》在法国的记者站也没有被漏掉,至于报纸那绝对不可少。
还有她的合作伙伴们、朋友们、店铺买到VVVIP的贵宾们。
算来算去,能保证在第一排看清楚的超尊贵观众,能坐得下四十个,可以坐在后排看热闹的有一百个,再往边缘了散开的人,有一百个。
再多就无法保证观看质量,人太多也显得这秀不够高端。
上次往电影前面直接插广告的操作收益颇丰,刘嘉打算这次也这么干,只是不知道后面会有什么片子可以让她蹭一蹭热度,又不能把电影的广告全买了,买不起。
在大公司里干活,每拿公司的钱往下砸,都得让老板知道:为什么要砸这个项目,砸下去有什么收益,收益的保证从哪来。
当年做项目PPT做得要死要活,现在自己出来单干,刘嘉发现自己的想法跟老板的想法没有什么区别。
她找了很多过去的报纸,看上面的影评文章,又想办法去各个电影院打听最近有没有什么票房保证之类的明星或导演。
还有卢米埃兄弟家经常会有一些电影人的聚会,刘嘉也参与了几次,听听他们对某位导演将要开拍,或者已经拍完的新片的预判。
熟人好办事,刘嘉一层一层的认识了好几个此时在法国很有名的导演,那些导演听过Emma的名字,也不反对与她交流。
他们都答应可以以优惠的价格,在自己的片子前面挂上刘嘉的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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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著童话里,海底公主一共有六个,女巫一个,陆地上的公主有一个。
人数不够展示衣服的。
刘嘉把小人鱼那个不老不死的外祖母也给拉上,陆地上王国再给安排个女执政官、王子身边再配一个女巫。
公主们走青春靓丽少女风,外祖母是温和慈祥的端庄风格,其他人走成熟霸气御姐风。
赫勒·奈斯是女执政官,她往城堡门口一站,那气势就让人有足够的信服感:她就是这个城堡里管事的。
保罗为赫勒奈斯设计的鞋是高统皮靴,靴筒上钉着银色的铆钉,用细铁链做装饰。
此时市面流行的女装风格,是将腰线放低,挂到臀部以下,然后再散开,是一种松散悠闲的状态。
给赫勒的衣服则完全反其道而行之:高腰裤,腰线提到肋骨下方,上衣是无袖的,肩头部分收束到高领口。外套是黑底红条纹的收腰夹克。
头发全部向上梳,用一枚小发冠固定住。
烈焰红唇、烟熏妆这些“黑化”标准妆容,也没有落下。
“我觉得我好像《天鹅湖》里的黑天鹅,这会不会显得我太坏了。”赫勒看起来挺叛逆,其实内心还是个小姑娘,她自己被镜子里的自己给吓到了。
“好人都是相似的,坏人各有各的魅力。再说,你也不是坏人,你是站在公主那一边的,我们就要打破固有思维,跳出刻板印象……”刘嘉一通忽悠,赫勒好像懂了,又好像不是很懂,但她找不到论据反驳,于是只好从了。
其实刘嘉知道做为一个平平凡凡的人,不要想着能引导潮流,实力没有到那个份上,只会给无情的拍死。
她给赫勒设计的衣服只是一个试验,刘嘉自己比较喜欢这种看起来是坏人,其实是好人的套路。
再说反正就一套,就当试水,就算没有任何水花也没什么要紧的。
人鱼公主的姐姐中有一位走知性路线,刘嘉对设计师的要求是:这一身不要太跳出常规,必须可以穿出门不会吓到人,但是又不能太日常,能参加总统选举不露怯,能让人感到亲和的同时,又有一种羡慕和仰望的感觉。
又来了,又来了,这熟悉的味道,这可怕的感觉……设计师用力抓了抓头发,头皮有点凉。
刘嘉看着他那张好像被揉成一团的脸:“这身衣服的第一位客人,会是居里夫人。她将会去美国参加各种大型活动。你要是觉得自己接不住这个活,我就找别人。”
开玩笑!
为两届诺贝尔奖获得者做衣服的好事,怎么能落到别人手上!
“不用,Emma小姐,请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能力,我可以!”设计师双眼放光,紧紧握住手里的铅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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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服装秀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根据舞美同学们的设计,许多舞台装饰已经搬进了沃子爵城堡。
最后,也是最重头戏的,是订制的几面大镜子,要靠它们反射花园里的河道,营造出飘渺的水中气氛。
镜子做好,在沃子爵城堡里安装到位。
刘嘉第二天去看的时候,发现刚做好的镜子上出现了一道裂痕,如果只是普通的裂痕,她会认为这是镜子质量有问题。
但是镜子上还多了几个血淋淋的手印,这大概跟玻璃工艺的水平没有任何关系。
跟着刘嘉一起来检视的舞美同学们看见这场面,不知说什么,其中一个女生轻轻地说:“是不是……血腥玛丽?”
“血腥玛丽?”刘嘉脑中跳出的一杯由伏特加、番茄汁、柠檬片调制的鸡尾酒,杯子里斜插着一根芹菜。
“听说,在镜子前,念三声血腥玛丽,她就会现身。”女生紧张兮兮。
刘嘉此时才想起那个经典鬼故事,她向来不怕这些,这么多年来的所有经典鬼片,不是被她看成安全生产教育片,就是看成搞笑片,还有温情片,以及痛骂傻X导演骗钱片。
“血腥玛丽,我知道的版本是英国人和匈牙利人,咱们这是在法国,语言都不通,用法语喊三声血腥玛丽,她听得懂吗?”刘嘉不以为然。
她不怕,可是学生们怕,连工人也怕,恐惧已经出现了人传人现象,到第三天晚上,连卡佩夫人都打电话来关心:“听说办服装秀的地方闹鬼?”
刘嘉这才意识到,仅仅是她一个人不害怕是没有用的,如果大众害怕,那么嘉宾们就有可能不会出席服装秀,模特们要是胆子小点,也要解约,到时候就麻烦大了。
闹鬼可以,闹鬼影响她赚钱绝对不行。
刘嘉决定在服装秀之前,把这个“鬼”给抓出来。
她倒要看看,这鬼是半夜发出“大楚兴,陈胜王”的叫声,还是花园里会凭空多出几个独眼石人?
要论搞怪力乱神,中国人民早玩透了,她一点都不虚。
刘嘉又订了镜子,做好,搬去沃子爵城堡。
晚上,她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悄悄潜伏在城堡里能看见大镜子的房间。
“别让我抓住你,被我抓住,你得赔我一百块镜子的钱!”刘嘉咬牙切齿。
大镜子,可贵呢。
79. 第 79 章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
大意了。
明明白天还挺热的。
刘嘉抱着胳膊,打了个寒颤,她从没想过刚刚十月初,巴黎的晚上已经这么冷了,此前的无数个晚上她不是围着木制人台转圈圈,就是对着空白的设计稿发愁。
不是身体在忙碌,就是心头火旺盛,浑身燥热。
冷,那是什么?
不存在的!
这个房间曾经也许是一间书房,现在屋里只有一张雕花长桌,还有一把木椅。还有刘嘉架在窗口的摄影机。
敲破她镜子的人绝对不是为了偷东西。
古堡里什么都没有丢。
一个正经的小偷,就应该好好的、认真的偷东西,而不是吃饱了撑的敲镜子按血手印玩。
空气里混合着纺织品、木制品的味道,没有半点人气,显然这房间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过了。
没有人住过的屋子,总是比别处要冷一些。
地面上的大理石,拼出了法国国花鸢尾花的模样。
“美则美矣,毫无灵魂。”刘嘉双手抱着胳膊,用力搓了搓。
大理石上反射着满月的清光,惨白惨白,窗户的缝也挺大,小风嗖嗖地从窗户缝往屋里钻,更冷了。
冻得刘嘉坐一会儿就觉得冷,要站起来,站起来又不敢走来走去,怕惊动了出来闹鬼的人,只敢小幅度地活动一下。
刘嘉在心里哼歌解闷:“今夜,你会不会来……我等的花儿已谢了……”
这就是她没有选择报警,也没拉上别人陪着一起来的原因。
警察不可能仅仅因为一个闹鬼的可能性跑过来,其他人要是陪她一晚上,第二天也没法干活了。
刘嘉的想法是那个人既然敲碎镜子,想破坏服装秀,那就会来第二次,如果她置之不理,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他可能会来第三次。
所以,她带了摄影机,就想把证据拍下来。
让人来认嫌疑犯也好,去向警察报案也好,总归有个说法。
正在她冻得想撤退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人影悄悄靠近她的大镜子,这不就来了吗!刘嘉顿时精神起来。
那身影绝对是一个大活人,如果是血腥玛丽,她应该从镜子里飘出来,而不是用腿走过去。
更不需要从怀里拿出小锤子去敲。
刘嘉打开调好的摄影机,镜头对准那几块大镜子。
人影很敬业把镜子敲坏之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瓶子,往手上倒了一些液体,然后往镜子上按。
刘嘉把镜头往前推,一直怼到那个男人的脸上——不认识。
刘嘉默默拍摄,一直到那个男人离开才关机。她走到镜子前,又是几道裂纹,又是几个血手印,这次还有一行血字:死亡诅咒将会降临到每一个进入城堡的人身上。
刘嘉冷笑一声,死亡诅咒?我都见识过两次地球毁灭了,什么1999、2012,我死了吗!
我只是穿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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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索米尔先生被吓了一跳,刘嘉带着几个男人出现在他家门口:“早啊,索米尔先生。”
他已经听说了城堡闹鬼的事情,以为刘嘉是来找他退钱的。
“Emma小姐……”
“出来出来,别把您家给弄坏了。”刘嘉笑咪咪地冲他招手。
那是很大一笔钱,索米尔先生已经拿去买修复城堡用的材料上了,如果刘嘉要退钱,那他是退不出来的。
也许刘嘉也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带着这么多男人出现在他家门口。
还说不要把家里弄坏了,这不就是不听话就要动手的意思吗?
索米尔先生硬着头皮走出门,发现那几个男人在搭简易小帐篷,还有人在支幕布和放映机。
“请进,胶片容易起火,就不在你家里放了,”刘嘉带着索米尔先生进小帐篷,按下放映机开关,“麻烦你来认认,见过这个人吗?”
昨天晚上城堡里发生的一切都重现在幕布上,作案全过程很完整,罪魁祸首的大脸出现在屏幕上,特别清晰。
“威尔森?”索米尔先生惊呼出声。
刘嘉转头看着他:“你们认识?”
“他是我弟弟。”
原来是豪门恩怨啊,刘嘉扬起眉毛:“有意思。”
故事没什么新意,索米尔的父亲临终前把几家公司给了索米尔,把一些田地给了威尔森,城堡则由兄弟俩共有。
威尔森认为父亲偏心,跟公司相比,区区几十亩地算什么东西。
他抱怨着父亲的不公,对修复城堡一点兴趣都没有,城堡距离市中心太远,生活不便利,他根本就不会住在这里。
再加上修复城堡是一笔巨大的费用,他只想把城堡卖了换钱花,而不是投进一个无底洞。
可是,无论他怎么说,索米尔都不愿意卖城堡,说那是父亲的遗愿,弟弟可以不管维修城堡的事,但是把城堡卖了分钱的事情,想也别想。
刘嘉小心翼翼地把胶片从放映机上取下来,收进钱盒子:“证据已经有了,你看,是你自己处理,还是我报警处理?”
“请允许我先找他谈谈。”索米尔叹了口气,“他是我的亲弟弟。”
刘嘉接受他的要求:“不仅要把这事给处理了,还得给我消除影响,不然整个巴黎的人都知道我的服装秀会在一个闹鬼的城堡里办,到时候没人来怎么办。”
索米尔先生点点头。
刚开始威尔森百般抵赖不承认,直到他又看见一遍视频:怎么进门、怎么砸镜子、按手印、怎么离开……脸上的痣被拍的清清楚楚,实在赖不过去。
他只得垂头丧气的承认了。
威尔森知道哥哥想把城堡修复之后,做为展示艺术的地方。他就是想捣乱,他要让全巴黎的人都知道这个城堡里闹鬼,不敢来。
这样哥哥的梦想就破灭了,留着城堡也没什么用,只能卖掉。到时候他找一个英国佬,或者美国或者其他什么地方来的土大款,让他们掏钱。
平时子爵城堡没什么人来,就算闹鬼也没人知道。
刘嘉服装秀还没开,就已经轰动了整个巴黎,是万千人关注的焦点,是最好的宣传机会。
所以,他动手了。
索米尔先生担心刘嘉会起诉弟弟,他相信弟弟本性不坏,只是不理解他和父亲的作法而已。
“他不知道,父亲临终的时候,跟我说过威尔森绝对不会花一个子儿在修复城堡上,这城堡花了他毕生的心血,只有我才会继承他的遗志,所以,父亲把公司给了我,因为修城堡,实在是太花钱了。”索米尔先生叹息。
刘嘉感念他们深厚的兄弟情谊,就没有追究威尔森的法律责任,只是要求他赔偿大镜子钱、安装费、人员工资、人员午餐费、人员上下班交通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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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巴黎几乎人人都知道索米尔兄弟俩为了分财产的事情闹出了碎镜血手印事件,说穿了一文不值的事情,在茶会上就随便当笑话说一说就完事了。
贵妇们对刘嘉的心态更有兴趣。
“你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吗?那个城堡的第一位主人死得很惨啊。”
“那些血手印,真的好吓人。你怎么做到一点都不害怕的呢?”
刘嘉笑笑:“王尔德有一本小说,叫《威尔堡的幽灵》,那可怜的西蒙幽灵,都被欺负成什么样了。我怎么会怕呢?”
有些人没看过,刘嘉就跟她们说了一下那书的故事,当女士们听见幽灵的铁链被人说需要上油,幽灵努力发出怪笑,却被推荐咳嗽药水,留下一地血迹被最新品牌的清洁剂洗得干干净净的时候,笑得花枝乱颤,前仰后合。
“Emma,那个故事好像是给你的家政服务打广告啊,哈哈哈,还清洁地板。”
“太好笑了。”女士们大笑。
同时,她们基于对家庭安全的考虑,对刘嘉直接拍到嫌疑人的脸这事非常有兴趣。
“可惜摄影机太大了,不然放在角落里多好,要是有可疑的人,就可以拍下来。”
“还能安放在厨房里,看佣人们有没有好好清洁餐具。”
“胶卷也很贵,拍一晚上,得用掉多少胶卷……”
女士们遗憾地叹息着,刘嘉笑而不语。
尽管胶卷的价格让许多中等人家望而却步,还是有真正的巨富因为这个事件被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摄影机不仅是搞艺术的人专用,还能当室内安保监控。
卢米埃兄弟的胶片生意忽然的火了起来,来买摄影机和胶片的人都不需要送货上门,也不提供真名,连售后都不问。
他俩对人民群众中掀起对摄影艺术的热情而高兴,有了经费,他们可以更快的开发新技术,降低胶片成本。
巨富们也很开心。
特别是想要离婚的人,有钱的一方不想给赡养费,没钱的一方想要多要钱。
有些情人的存在是可以用来炫耀的。
有些情人,比如与有夫之妇,有妇之夫……那被拍下来,就是可以好好聊上几十万甚至几百万的生意。
很高兴的还有酒店经理。
那段时间,巴黎各大酒店的生意突然好了起来,来住的人很多都不像外地人,往往先有一个女人开房,然后另一个男人进去。或者一个男人开房,另一个女人进去……
酒店经理虽不理解,有钱人为什么忽然转性,不再趁着合法伴侣出门在家玩,而要跑出来住酒店,但是这不重要,酒店赚钱了。
80. 第 80 章 贵价海鲜要用干冰运,人……
每周一,是设计师们最恐慌的日子。
刘嘉平时不管他们,每个周一会集中检查一次进度。
不仅仅图画到什么程度了,衣服做到什么程度了。
还要解释为什么这里这么设计,那里为什么要缝一个花边,以及花边为什么选择这个形状。
设计师们不仅要会画,还要会说。
设计思路的参考可以五花八门,从神话传说,到引人遐思的皇室秘史,再到畅销小说的女主角设定,或者社会思潮,其他时髦领域的元素。
可以接地气,接地府也不是不行。
但是绝对不能没有。
这次的设计有几件是晚礼服,是小人鱼的姐姐们穿着晚礼服,集体出现在城堡的舞会中。
海之公主集体出场,讲究的就是一个飘飘欲仙,璀璨闪耀。
公主们头上戴着长长的金色假发,施华洛世奇水钻的光芒在她们的发间如星辰一般熠熠生辉。
五套不同款式的晚礼服穿在她们身上,衣带当风,飘逸似仙。
但是……
设计师们心惊胆战地看着抱着胳膊站在一边的刘嘉,她微微皱着眉,表情复杂:“我感觉……缺了点味道。”
感觉……设计师们的小心肝一起提了起来。
首席设计师顶着同事们期待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在刘嘉身边请示:“您看,哪里还需要修改?是希望衣料更轻更薄,还是衣服上的花纹图案太简单,希望再复杂一点,或者觉得水钻太少,亮度不够?”
“不是……都不是……”刘嘉微眯着眼睛,让模特们又走了一次。
是梦幻的感觉不够。
这次服装秀的场地是城堡的户外,模特的衣着与城堡的气质太贴近,就不像童话故事,而像一个普通的豪门舞会。
离消费者的生活太近,就少了神秘的味道。
“要再朦胧一点。”刘嘉自言自语。
一旁的首席设计师悄悄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您的意思,是裙子上还要再加纱吗?”
“啊,不是,衣服可以,就这样,不要改了。”
刘嘉说完,大步走向负责舞台美术的同学们。
听见“不用改了”的天籁之音,设计师们几乎要相拥而泣。
“能让整个环境有梦幻又浪漫气质吗?”刘嘉问。
同学们懵了,什么叫梦幻浪漫气质?
是天上往下掉玫瑰,还是掉钞票?
刘嘉闭上眼睛,想了一下她要的感觉。
这次展示的衣服里,还有莫奈联名款的第二件和第三件。
穿在代表湖水女神的模特身上。
湖水女神是小人鱼公主刚到王子身边时陪在她身边的前期重要NPC,要在舞台上停留的时间比较久,三位水族在一起,就要有水汽润泽的样子。
“我想要那种湖面晨雾的感觉,水钻的反光透过轻薄的白雾,折射出来……”
“所以,你想要白烟?”一个中国留学生问。
刘嘉点点头:“是那种感觉。”
然后,学生们商量了一下,四下散开,过了一会儿,几个人兴冲冲地抱着好多木柴和落叶回来,一个人掏出火柴,准备点燃……
“等等!”刘嘉阻止他们,“我说的浪漫,不是指烽火戏诸侯。”
一众人重新进行了思路的对齐、拉通、交流,终于统一意见。
首先,点火冒的烟,会把观众和模特都呛着。
其次,那烟也不能达到刘嘉要的轻、薄、透的感觉。
最后,这个古堡没有买火灾险,要是一把火给烧了,就算没烧着人,刘嘉也赔不起。
舞台上呲烟,一般使用的是干冰。
刘嘉不确定这个时代有没有,不过如果干冰在英法两国都找不到的话,那这个时代就不会有了。
问了剧院老板、电影公司,甚至巡回演出的马戏团,没有人知道干冰。
刘嘉不死心,她想起夏天购买昂贵的冰淇淋的时候,盒子里放的就是干冰,可能在这个时代,干冰还是给食物或者药品保鲜用的?
再问冰淇淋公司,现在他们还没有这么高贵的玩法。
兜兜转转,最后问到卖昂贵海鲜的公司:“对,我们是用固体碳酸保鲜的。”
留学生们从来没有见过干冰,一个个眼睛瞪大了眼睛,看着它冒烟,看着它没了,一点水都没有留下。
郑不艾好奇的伸手想摸摸,被刘嘉抓回来:“零下七十多度,小心把手冻伤了。”
“这么厉害?”郑不艾懂一些物理知识,知道水到零下就能结冰,这零下七十多度,到底是什么概念。
郑不艾对新鲜的玩意儿特别有兴趣,他对刘嘉说:“上次你去法庭看到的特别能说的大哥,他演过话剧哩。我跟他说,要是下次表演需要能冒烟的效果,也用这个固态碳酸。”
“他还演过话剧,看不出来啊,演谁?是周瑜吗?”
“不是不是,是他们学校的话剧社,那个时候女生不能上台,所以他还反串了一个女角色,听说演得可好啦。”郑不艾笑嘻嘻。
模特们原本只是按照迈克尔的要求走来走去,有了干冰之后,一举一动,都有淡淡的白色烟气随着动作勾在指尖,萦绕在裙摆。
如同许多两三岁的小姑娘第一次穿上漂亮裙子,不用人指点,就知道要转圈圈,拎裙摆臭美一样,几块干冰,把模特们内心里的小仙女全都被释放了出来,不需要迈克尔指点,她们就知道应该怎么样才能让衣服的裙摆、袖子飘撒得更加好看。
在开始之前,刘嘉找到PanPan预约借卡地亚的首饰,PanPan大方的让她随便挑。
卡地亚出保镖,刘嘉为珠宝买了巨额保险,把所有可能造成首饰损失的情况都算上了,包括被乌鸦喜鹊叼走,统统算在里面。
PanPan与她一条一条核对出借珠宝的协议,发现刘嘉想得比她设定的还要复杂,忍不住说:“你也太小心了。”
刘嘉笑着翻过一页:“小心没有过度的。再说,这也是老卡地亚先生的教诲。”
两人一起笑起来:“买火灾险。”
服装秀倒数第二天,刘嘉一项一项核对所有的项目:
衣服、鞋、化妆、模特进出场。
灯光、座席、观众进出场入口、引导人员。
音乐、喷泉、灯光的控制。
如果天下雨怎么办,如果阴天应该加多少灯光。
迈克尔也提出希望可以拥有更多机位,这样可以让他发挥的更好。
他自告奋勇地说他可以借到九台摄像机,但是胶片得刘嘉买。
刘嘉迅速计算了一下成本,九台摄像机,每台要拍20分钟。
那就是需要180分钟的彩色摄影胶片!
三个小时!
就算迈克尔把九台机位可以达到的完美效果吹上天,刘嘉也断然拒绝,她可不想像“20世纪福克斯”公司那样,为了拍个《埃及艳后》差点把公司给拍破产了。
最后是卢米埃兄弟听说自家胶片生意突然爆火是因为刘嘉拍了一段抓贼的视频,出于感谢,他们把之前做实验剩下的一些胶片送给刘嘉,一共可以拍一个小时。
刘嘉把胶片交给迈克尔的时候,对他说:“这一个小时,你自己安排给不同的摄像机。做导演,要是连怎么管摄像都不知道,那你离合格导演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平时只有迈克尔对着别人指指点点,要求这要求那,从来没有被别人这么说。
但他无法反驳,刘嘉说得确实有道理。
这个时候,拍电影还要怼着镜头拍,没有监控器那种东西。
九个机位要拍不同的东西,就要像交响乐团排练那样,一切跟着指挥棒走。
模特们走了九遍,迈克尔在不同的机位看了九遍,在他的脑中,已经有了成片的模样。
他一边看,一边写写画画,他自己负责正面的主机位,另外八个看他手势行事。
没有太多的经费,让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实拍,摄影师们只能精神高度紧张,根据音乐的变化和迈克尔的动作,进行自己的下一步行动是远景,是近景,还是特写。
到最后几乎形成肌肉记忆了,一位叫乔治的摄影师在自己家里听见女儿弹奏一小节与服装秀相似的音阶,手指不由自主地想操作摄影机。
“迈克尔,你说以后有没有可能遇到特别有钱的公司,练习也可以实拍?”
“怎么可能!”一旁的同伴嘲笑道,“你知道一盘胶卷要多少钱吗?”
站在一旁的刘嘉笑着说:“还是有可能的,也许很久以后的图像,可以记录在能反复擦洗使用的存储物质上。”
那个摄影师哈哈大笑,做出一个洗衣服的动作:“嘿,乔治,你这一条拍得不行,快,把它洗了,重拍。”
然后他又捏着鼻子学乔治:“哦,好的,不过要等一会儿,我还有九百九十九条没有洗呢。”
乔治哼了一声:“对,都是我的好朋友利亚拍废的。”
此时的电影胶片和照片,都必须在冲洗后才能显形。
此时的录音设备还是留声机,每一道声纹都是硬生生刻在唱片上,播放时是循着声纹的痕迹放音,而不是磁性记录,也不能抹去。
此时,没有任何人相信未来会有可擦洗的存储介质。
摄影师和电影公司对胶片只有两个卑微的愿望:第一便宜,第二不易燃。
终于,一切就绪。
服装和舞台美术设计已经改无可改。
所有流程和引导已经准备就位,刘嘉为了应对现场可能出现的不同问题,写了八个不同的紧急预案,包括人群里突然蹦出个变态杀人犯应该怎么处理都想到了。
终于到服装秀正式开始的那一天。
早上,负责收货的员工告诉刘嘉:“干冰买多了,还有好多放在那里,怎么处理,扔吗?”
由于刘嘉过于谨慎,她担心干冰在运输途中会出现大量的损耗,所以比真正的需要量多买了50%。
扔了多可惜啊……那可都是钱买的。
服装秀场又不卖冰淇淋和生海鲜。
刘嘉忽然想到,在表演完之后,会有沟通交流环节,那个时候会有小吃和水果,让嘉宾们垫垫肚子。
阿牙接到刘嘉的电话,让他找几个会在很软很脆的东西上雕刻的人过来。
挂了电话的阿牙十分不理解,马上要开演才对舞台美术做调整,是不是迟了?
老板的命令,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阿牙找了几个以前相识的雕刻匠,赶到服装秀会场。
“要雕什么?”
刘嘉指着几大筐西瓜、苹果、梨以及等等水果:“把它们雕刻成很贵的样子。”
那几个雕刻匠从来没听过这种飘渺的要求,全愣在那里。
阿牙不愧已经领了刘嘉一个多月的工资,非常机灵:“都听我的,你把这个西瓜雕成船的样子。你把梨子雕成一朵一朵的花……”
服装秀开始了,场面是在场所有嘉宾们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整场气氛浪漫旖旎,仙气飘飘。
人鱼公主姐姐们的职业装、海底女巫的晚礼服、女执政官的职业装、外祖母的家居服,依次登场。
模特们展示着衣服的款式、活动的便利,衣服随着剧情不断更换。
最后小人鱼公主登基成为女王,干冰从地面下的机关里被推出来,河道的水面上飘起白色的雾气。
通过几面大镜子的折射,让舞台变得像仙境一般。
小人鱼从城堡大门里出来,穿着十七层色彩不同的纱制成的淡蓝长礼服裙。
每走一步,裙摆摇摆,如同水波轻漾。
聚光灯打在裙摆上,上万颗施华洛世奇水晶瞬间光华灿烂,如同太阳从海面升起时,在辽阔水面上泛起的点点金光。
“太美了。”见惯了华服的嘉宾们也不由得发出惊呼。
小人鱼公主每向前走一步,那双五彩斑斓的白鞋就会在透明的玻璃上踩出一声清脆的“卡哒”声。
那双白鞋的款式更接近于现代的高跟鞋,把小人鱼公主的脚衬托得纤细秀气。
刘嘉第一次看见这双鞋的时候,心情很复杂,她知道高跟鞋对女性身体的危害,不过……中国缠了几百年的脚,灰姑娘的故事也流行了几百年。
女人爱起美来是不要命的,就算她把这设计稿毙了,就算她现在把罗格维维尔掐死,也会有其他人让这款式问世。
小人鱼公主就是第一个美丽的受害者,其他人的鞋跟还是矮粗跟,只有她穿着细高跟。
刘嘉跟她说要是走累了就换双鞋,她不!哪怕在排练间隙,她也舍不得把那双鞋脱下来,在大镜子前走来走去,欣赏自己的身姿。
算了算了,由她去吧,天命难违。
等最后所有模特出来谢幕之后,嘉宾们好奇地打听那个地上冒的白烟是什么,怎么什么味道都没有。
穿着白色制服的服务生们端出小吃和水果。
被雕成的植物、小动物形状的水果放在雕成船型的西瓜里。有一大团白色的雾气沉在西瓜的底部,被搬动的时候,它们会动一动,丝丝缕缕的向周围飘去。
在场嘉宾里,就算最讲究的人家,在吃水果时,也只不过是由仆人切成易入口的大小,摆在盘子里,用小叉挑着吃。
从来没见过把水果雕成这样的,周围还有这种奇怪的白烟。
卡佩夫人笑着问刘嘉:“你们中国皇室吃水果,是不是都是这样的?”
“不,皇室在招待贵宾的时候才会这么用心。”刘嘉笑着说。
这厢刘嘉在谈生意,那厢阿牙忙着拒绝一堆想挖他去自家当厨师的邀请。
“不,谢谢,我不是厨师。”
“不,谢谢,我不想离开Emma,多少钱都不。”
“不,我不是她情人。”
一位女士惆怅地看着手里的水果碗:“以后,我再也见不到这么有趣的小东西了吗?”
“不,只要您继续光顾Emma’s house,就会看见。”刘嘉不知什么时候从她身后出现。
阿牙本来就不白的脸,更黑了,等客人散得差不多了,他跟刘嘉抱怨:“我天天要做那么多盒子,哪有时间给她们削苹果?”
刘嘉眨眨眼睛:“你看你这人,格局就不能放大一点?只许你会雕,不许别人会雕?别人不会雕,还不能学吗?中华美食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摆盘,一点都不比法式大餐差,你说我们开个高端中华厨艺培训班怎么样?别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