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静月前脚进了洗手间，顾尧野这边后脚便将包围他的女孩们打发了。
难得温柔有礼一回，淡声磁笑：“不好意思，我在等我未婚妻。”
“至于联系方式，我得问问她的意见。”
男人言辞得体，却如一抔冷水，浇灭了女孩们跃跃欲燃的心火。
“未婚妻”和“女朋友”可不一样。
后者还能尝试着撬撬墙角，但前者嘛，墙角基本算是焊死了。
两个字：没戏。
女孩们虽然失望，但也没想和即将结婚的男人纠缠。
尴尬笑着摆摆手，然后灰溜溜离开露台。
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对男人很是不舍。
“果然啊，长得好看的都已经有主了。”
“剩下的都是些歪瓜裂枣……”
“也不知道是什么天仙，才能配得上那帅哥。”
“要不留下来等等看？”
“算了算了，我怕看见正主，会忍不住眼红到滴血……”
女孩们的谈话声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过道那边。
顾尧野敛了思绪，目光沉沉落在洗手间的方向，心下百转千回，云海翻涌。
-
江静月一头扎进了洗手间，揪着的柳眉这才平展开。
她就知道，顾尧野那货劣性难改。
既不拒绝家里安排的婚约，又抵抗不了外面花花世界的诱惑。
就他这样的，真结了婚，就等着头上长出青青大草原吧。
心中暗暗腹诽了一通，江静月寻到一个没人的隔间，这才平复情绪，给周矢打电话。
铃声刚响起，对面便接听了。
仿佛他一直守在手机旁，就等着她的电话。
“静静。”周矢嗓音温润好听，带着令人心安的沉稳。
江静月应了一声，有些难以启齿，“抱歉，周矢……”
她没能第一时间处理好婚约的事情，连累他一起陷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
周矢沉吟片刻，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应该是我说抱歉才对。”
“怪我能力不够，没能早一些让你的家人接受我，认可我。”
“是我让你夹在中间，如此为难……”
“抱歉，静静。”男人声线低了些，仿佛下一秒就要说出“分手”这两个字来。
但周矢到底没让江静月失望，他在电话那头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没关系的静静，我们还有机会。”
“等我这次出差回来，我陪你一起回去探望老爷子。”
“届时，我一定使尽浑身解数，让你爷爷认可我，放心地将你交到我手里。”
江静月低低嗯了一声，有些沉闷。
因为她清楚，哪怕周矢使尽浑身解数，爷爷也不会认可他。
老爷子顽固起来，谁也扭转不了他的想法。
“放心吧静静，我是不会放开你的。”
“我们齐心协力，一定能解决所有问题。”周矢再三安慰，总算让江静月心里多了几分踏实感。
她也下定了决心，要在周矢回国之前，解除这段莫名其妙的婚约。
约莫是察觉到江静月心情好了些，电话那头的周矢也跟着放松下来，温声同她说起这次学术讲座的一些见闻。
两人聊了大概二十分钟，周矢体贴地考虑到江静月和闺蜜在一起玩，不好耽搁她太多时间，便主动表示下次再聊。
挂电话之前，他还叮嘱江静月，不要为婚约的事烦恼。
最后，他又再三确认今晚有人来接江静月她们，安全有所保证。
方才放心地对她笑笑：“既然如此，那你就喝个痛快，玩得尽兴些。”
江静月应下，挂断电话后，她满血复活了一般，仰头深呼吸，将心头的乌云驱散。
心里总算落了几缕暖橘色的光进来，温暖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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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这会儿是傍晚。
西装革履的周矢刚回到酒店。
和江静月通完电话后，周矢打算去洗个澡，然后到酒店餐厅用晚餐。
没想到他才刚从落地窗前起身，酒店房间的门便被人敲响了。
周矢犹豫了片刻，拉开了房门，只见门口站着的是当红.歌手夏听晚的助理。
“周先生你好，晚晚姐让我来传个话。”
“她想约您一起共进晚餐，还望周先生赏脸，七点整hilton酒店顶层，不见不散。”
助理脸上挂着标准礼貌的微笑，吐字清晰，生怕周矢漏听了什么信息。
说完，她也不急着走，耐心等着周矢给出会准时赴约的答复。
周矢则蹙眉，目光沉沉看了女助理一阵，他点了下头：“知道了，我会去的。”
既然江静月在为他们的未来做抗争，不懈努力。
他也应该快刀斩乱麻，将过去、现在和未来，整理清楚。
该斩断便彻底斩断，该结束的也趁早结束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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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静月走出隔间时，手机上正好收到陈倩兮的微信。
问她电话打完了没有，她一个人喝酒看帅哥好无聊啊。
江静月回了消息，便象征性地去洗手池便洗了下手。
走出洗手间时，她下意识朝露台那边看了一眼。
那边已经不见顾尧野的身影，想必他已经左拥右抱地离开了。
思及此，江静月收回了目光，目不斜视地往前。
穿过露台，尽头处便是一个转角，往前再走几步，就能看见楼道口。
和周矢通过电话后，江静月的心情好了许多。
原路返回时，没忍住哼了一段欢快的曲子，声音不大，实打实的自我娱乐。
谁知她才刚走到露台那头的转角处，一道熟悉的男音突然响起，语调懒散至极。
“23分45秒。”
“你这厕所上得够久的，吃坏肚子了？”
江静月生生顿住脚，眉眼微抬，狭长的丹凤眼里映出顾尧野的脸时，她脸上闪过一抹惊慌。
惊慌之余，江静月想到男人的调侃，不由眼眸一沉，冷冷白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有病吧，盯着腕表计算别人上厕所的时间？
顾尧野唇角略弯，将戴着腕表的左手踹回裤兜里。骨头似要散架了，颓然无力地靠在走廊墙壁上。
他俊脸微侧，低垂着鸦羽长睫，似笑非笑地看着江静月，语气颇为无辜：“关心一下未婚妻的身体健康也不行？”
那声“未婚妻”好不轻浮，听得江静月眉头紧蹙，眼色幽沉。
“谁是你未婚妻？”江静月看他的眼神很凶。
顾尧野丝毫不怂，反倒觉得这样的她更娇媚可爱，生机活现。
不过他也没有继续调侃，而是见好就收。
敛了唇角，正色道：“要不要聊聊？”
“我跟你没什么可聊的。”江静月欲越过他离开。
男人也不阻拦，只是站直了身体，神情认真了几分：“婚约一事，要是你家老爷子铁了心要你嫁给我，你打算怎么办？”
他的声音沉缓，宛如一条无形的绳索，绊住了江静月的脚。
她驻足，尚未回头，便听男人不疾不徐地继续：“你会不会为了那姓周的……和家里断绝关系？”
他这个说法非常戏剧性，令江静月忍不住回头看向他，嘴角轻微抽搐了一下：“……你狗血电视剧看多了？”
为了一个男人，和家人断绝关系。
得是什么恋爱脑才能干出来的事？
她江静月永远不会为任何人放弃家人，哪怕那个人是周矢。
江静月的回答令顾尧野的眸光幽沉了些，黑夜般的眸中悄无声息升起一簇烟火。
他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这么说，只要你家老爷子一直不松口，你就算不情不愿，最终也还是会嫁给我？”
江静月愣住片刻，总觉得男人笑得有些诡异，“不会。”
她否认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我选择孤独终老。”
顾尧野：“……”
他嘴角的弧度忽然就僵住了。
江静月见他无话可说了，转身便要离开。
但走了没两步，她忽然想起什么，复又停下，回头认真看向男人：“其实这桩婚约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毕竟平白无故多了个未婚妻，顾尧野以后出去泡妞也不方便吧。
男人没说话，目光晦暗不明。
江静月以为自己说中了，便朝他走回两步，继续道：“不如我们合作，一起说服家中长辈。”
女人字字恳切，看向他的眼神也隐含希冀。
顾尧野却觉得她这副急着甩开自己的样子，非常刺眼。
他微挑长眉，又懒懒靠回了墙壁上：“我为什么要跟你合作？”
江静月：“……”
她刚才的话是说得隐晦了些。
但以顾尧野的智商，不应该理解不了才对。
“为什么不？”江静月扬眉，“难道你想跟我结婚？你喜欢我？”
“……”
倚靠着冰冷墙壁的男人背脊一僵，心脏像是被人射中了一箭。
不疼，但受了惊吓般，心跳蓦然变得很快。
时间仿佛放慢了倍速，江静月话落后便眼也不眨地盯着顾尧野看。
她没想太多，就是故意怼他罢了。
没想到男人像是被她咄咄逼人的气势吓到了，神情呆着，半晌没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静月漂亮的眉头又蹙了起来，想说什么。
顾尧野却抢在了她的前头，薄厚适中的唇微动：“跟你合作解除婚约，这对我似乎并没有什么实际性的好处。”
他这番话的意思，仿佛在刻意解释他为什么不愿与她合作。
江静月不在意这些，她向来很会抓重点：“所以，你想要什么好处？”
她要是没理解错，顾尧野的意思是，只要好处到位，他也不是不能跟她合作。
顾尧野再次愣住，嗓子似被一根鱼刺卡住，刺疼得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半晌，他才站直身体，朝江静月迈近一步。
居高临下，眸色深深地看着她，语调故作轻松，嘴角噙着笑：“想跟我合作的人是你。”
“所以静静，你得学会自己揣摩‘甲方爸爸’的心意。”
话落，男人的视线从江静月脸上移开，并未表现出丝毫留恋。
他越过她离开，
擦肩而过时，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从男人嘴角溢出：“回见啊，未婚妻。”
“……”
江静月愣怔在原地，半晌才从男人那句“甲方爸爸”和“未婚妻”里回过神来。
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恨自己素质太高，骂不出那句：贱男人！
-
顾尧野神清气爽地离开后，江静月也憋了满肚子气，回到了一楼舞池边的卡座。
陈倩兮见她终于回来了，赶紧让服务员上酒。
“跟你家周教授聊什么呢聊这么久。”
“我叫了半箱酒，咱俩今晚对半分啊，喝不完的学狗叫。”
陈倩兮招呼服务员开酒。
半箱1664白啤酒，也就12瓶，一瓶330ml。
她们两个人平分下来，倒也不算多。
陈倩兮还叫了几样下酒菜和果盘。
一副要和江静月喝死在这儿的架势。
江静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落座后，她率先拎了一瓶酒往嘴里灌。
喝酒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顾尧野那副欠揍的嘴脸。没一会儿，一瓶酒竟是被她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净。
这架势，看得一旁的陈倩兮眼睛都直了。
“……静静，你该不会和你家周教授没谈拢吧？”陈倩兮问得小心翼翼。
但转念一想，周矢似乎不是那种会和江静月吵架的男人。
他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虽然清心寡欲得不像个正常男人，但他对江静月是真的好，掏心掏肺那种好。
陈倩兮实在无法想象，周矢和江静月闹不愉快的场面。
“不是。”江静月一瓶酒下肚，白如珍珠的耳尖已经有泛红的迹象。
她又拎了一瓶酒，喝了一大口，方才稍稍解气一些。
忍不住跟陈倩兮吐槽起方才在二楼遇见顾尧野的事。
“我就没见过比他更不要脸的人。”
“真是白瞎了那副皮囊……”
陈倩兮难得听见江静月骂人。
她的性子比较文静，到底是有钱人家养出来的千金小姐，是有一定修养的。
哪怕情绪波动再大，也断不至于直接表现在脸上。
就算再怎么讨厌一个人，她也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挂在嘴边，对其大骂特骂。
这多少显得不文雅。
用江静月自己的话说，这不符合她江家大小姐的身份。
可今晚江静月却骂了个痛快。
陈倩兮想，她八成是喝醉了，因为婚约的事，心里正憋屈，所以借着酒劲儿全都发泄出来。
这样也挺好的。
她陪着江静月喝了一瓶又一瓶啤酒。
后来半箱啤酒见底，陈倩兮快要醉得不省人事，才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给未婚夫林豫东打了个电话，报了地址。
让他来接她和江静月，给她俩当护花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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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豫东接到未婚妻的电话时，正在回家的路上。
他手头的案子有些棘手，想赶紧处理完，回头好安安稳稳休假、结婚。
陈倩兮一个电话打过来，便打乱了林豫东所有计划。
他本来打算回到家洗个澡就睡觉，明天一早回局里，继续办案。
眼下得知陈倩兮在酒吧一条街那边喝醉了，便只能掉头去酒吧一条街，把人接了，安顿好再说。
约莫半个小时后，林豫东到了酒吧一条街。
按照陈倩兮报的店名，林豫东找到了街尾那家“欲色”酒吧。
进了店里，看见那些年轻朝气，身高体长的男服务生，林豫东的脸色变了变。
但一想到陈倩兮那丫头最多只敢过过眼瘾，他心里那股无名火又散了去。
待林豫东找到陈倩兮和江静月时，她俩已经醉得找不着东南西北了。
酒吧老板派了两个人在卡座那边看着她俩，直到林豫东亮明身份，两名服务生才请了老板过来。
巧的是，那老板林豫东认识。
苏氏集团的少爷苏以凡。
不过林豫东认得他，倒不是因为他的身份。
而是因为他是顾尧野的表弟。高中的时候念的同一所学校，那时候在学校食堂吃饭，苏以凡经常和他们这帮学长凑在一起。
苏以凡自然也第一时间认出了林豫东。
热情地上前打招呼：“东哥！好久不见啊！”
林豫东拒绝了他的拥抱，同他握了下手。
随后目光越过了苏以凡，看见了闻风而来的顾尧野。
两人高中时同班过，关系十分要好，混在一起干过不少混事。
但那都已经是高中时的事情了。
毕竟高考后林豫东去了别的城市上警校，大家各奔东西，他们之间的联系自然也就少了。
后来顾尧野大学念完又去国外读研、工作。
他们少说也有五六年没见过面了。
也许真正的朋友并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产生隔阂。
所以哪怕久别重逢，林豫东和顾尧野三两句寒暄后，便又打成了一团。
甚至在得知林豫东和陈倩兮要结婚的消息后，顾尧野主动提出，要去参加他俩的婚礼。
林豫东一口应下，随后又想到了什么，抓住了顾尧野的胳膊：“你回来得正好，我结婚，伴郎团还差个人。”
“顾大少爷要不要委屈一下，到时候来给我做个陪衬？”
他话落，苏以凡抢在顾尧野前面开了口。
半开玩笑的语气：“东哥你认真的？让野哥给你当伴郎？”
“就不怕婚礼当天，他抢尽你的风头？”
林豫东沉声一笑，目光随意一落，指向偏头枕着手臂呼呼大睡的江静月：“我家兮兮都不怕被抢风头，我怕什么。”
言外之意，无疑是说江静月是陈倩兮的伴娘团之一。
陈倩兮都不怕江静月抢风头，他又怎么会怕被顾尧野抢了风头。
“算了吧，当伴郎这种掉逼格的事，野哥才不会……”
“行啊，给红包就行。”
苏以凡刚想说以顾尧野的性子，肯定不会乐意给人当伴郎。
主要是太麻烦了，又要接亲，又要挡酒的，全是些吃力不讨好的活。
没想到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尧野打断了。
他居然说“行”！
苏以凡：“……”
明天太阳不会从西边出来吧？
林豫东也没想到顾尧野会答应得这么爽快，毕竟就算他们高中时关系很铁，但到底阔别多年。
当伴郎这种事，挺麻烦的。
还以为顾尧野至少会先考虑一下，没想到他半点没犹豫，直接答应了。
简直不要太仗义。
“今天时间不早了，我得先送兮兮和静月回家，改天有空我们再好好聚一聚。”林豫东和顾尧野叙旧了几句。
因歪躺在卡座上的陈倩兮从梦中惊醒，爬起来扯着嗓门喊着要去洗澡。
林豫东实在不敢耽搁了。
顾尧野倒也没有留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安静趴在桌上睡着的江静月，蹙眉开口：“你一个人送她们俩会很吃力。”
“我帮你送江静月吧。”
林豫东自然知道顾尧野和江静月的关系。
他们两家是世交，父母辈的关系也很好。
顾尧野和江静月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知根知底。
何况林豫东还听陈倩兮说起过，江静月和顾尧野有婚约。
再加上他十分相信顾尧野的为人。
所以只片刻犹豫后，他便答应了顾尧野的提议，“那静月就麻烦你了。”
“你直接送她回江家老宅吧，不然送她回公寓那边也没人照顾她。”
“好。”男人沉声应下。
待林豫东抱着陈倩兮离开酒吧，顾尧野才替江静月她们结了账，将人公主抱着，从酒吧后门出去。
欲色酒吧后门出去，有一片私人停车场。
顾尧野那辆橘红色的法拉利roma就停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