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动真格
沈雪妮果决收拾东西从檀悦宫搬走, 跟余泽怀分居,并且还对余泽怀一点都不容再商量的递上离婚协议的事,不知道怎么在余泽怀的密友圈里传开了。
余泽怀最近总隔三差五的接到周烬这帮人的电话, 他们说的是关心他的婚姻, 其实就是想吃瓜他什么时候能正式成为下堂夫。
一群不安好心的人早就把余泽怀的婚事当赌局。
下注买离婚的那帮子着急的对余泽怀旁敲侧击, 说苏城季家那位公子等得脚都麻了,余泽怀要是有绅士风度,就该尽早退出, 大度成全这对早就被老天爷安排好的青梅竹马。
当初, 不是沈家老大出事, 只有余家才能帮上忙, 沈雪妮早跟季晏净结婚了,怎么可能被逼嫁给余泽怀这种花名在外的放荡公子爷。
余泽怀不用细想, 也知道离婚的消息绝对是周烬放出去的。
卓丹琴老太太得知他跟沈雪妮当初去领证的时候,曾经瞒着长辈们私下约定试婚三年的事,绝对也是从周烬口中得知的。
余泽怀很是纳闷。
周烬一个开夜店会所跟各种餐厅的小老板, 每一天就打着上班的名义到处吃喝玩乐, 把他手头那些生意做好就行了, 他什么时候改行当妇联协会会长了, 成天往外传播余泽怀家里这些鸡毛蒜皮的事,真的是闲得慌。
既然周烬想做妇联会长,余泽怀就给他这个机会。
为了不再接到这些人的唱衰电话, 余泽怀今日主动约周烬吃饭, 要周烬从今天起广泛的帮他在外宣传,他余泽怀绝对绝对绝对不会跟沈雪妮离婚。
对于这件事, 余泽怀的原话是:
“谁他妈跟沈雪妮离婚,谁就是孙子。”
下注买他跟沈雪妮离婚的那些人, 就等着输得裤衩都没有吧,比如江时逸那个见不得余泽怀好的小孙子。
今天,余泽怀要严正跟在圈以及不在圈的这些朋友们表态,就算天塌了,地崩了,余泽怀也不会跟沈雪妮离婚。
“懂了吗?马上给爷好好去外面宣传,让他们知道,爷跟沈雪妮恩爱着呢。”余泽怀瞪着周会长,硬生生命令道。
“行,三哥,你这即使天塌地崩也不离婚的心意,我都感受到了,稍后一定好好帮你宣传。”
在一家韩式炭火烤肉店的别致雅间里,周烬嘴角叼烟,忙着给自己烤几片雪花肥牛吃。
动作上,午饭还没吃的周烬很急迫要吃到肉。
言辞上,他不徐不疾的探讨余三公子现在的心态,“所以你现在的心态是根本不想被离?为了挽尊,死皮赖脸的要把这婚继续结下去?”
“什么叫挽尊?”余泽怀扬声,他是那么肤浅的,为了面子才如此拼命的挽留自己老婆的男人吗。
为了他老婆,尊严算什么。
“其实不是我,是你堂弟余源耀在圈子里说的,说你为了面子好看,才勉为其难的在那儿拼了命的要把人哄回来。”周烬在套余泽怀的话,看余泽怀今天老不老实。
喜欢上就喜欢上了,坦白从宽。
要是余泽怀今天老实,周烬拉他一把,帮他留住他老婆。
他要是没喜欢上沈雪妮,以他的脾气,早就不会多看这么作的女人一眼。
鲜嫩的肥牛塞薄唇里,味道鲜得掉牙。
“当初为什么要说试三年,一年两年也可以是试,如果沈三只想意思一下,帮她大哥还人情,她为何不试短一点的时间?她读那么多书,跟过那么多领导,肯定会选格局。”
单身青年周烬一脸睿智,在炭炉桌边秒变情感专家,把阴谋论给遭遇婚姻危机的余泽怀摆了出来。
这家韩料真不错,不愧是余泽怀选的地方。周烬很喜欢炭火烤肉的滋味。
但是余泽怀却一点享用美味的心思都没有。
“就我奶奶说,也许结婚以前……”余泽怀想起一个可能,但是如果就这个方向去展开讨论,会显得他的脸很大。
他何德何能去怀疑沈雪妮那样完美的高门千金,会在婚前就喜欢他这种开染坊的风流浪荡公子。
“说什么?”周烬示意余泽怀大胆说出来,他们兄弟是什么关系,没有必要隐瞒。
余泽怀想起昨晚沈雪妮在迷迷糊糊之中,跟他娇吟的那句,“你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
余泽怀一下长眉轻拧,反而不想那么儿戏的跟周烬说出来。
他想自己慎重又温柔的去慢慢发现。
是不是自己的太太在嫁给他之前,就真的已经喜欢他了。
“我听老太太说,你也从檀悦宫搬出去了,去住霞公府了?”
“对。”
“睡几晚上了?”
“就一晚。”
“你们夫妻在霞公府的床上那啥了?”周烬继续烤肉,一面抽烟一面吃肉,顺手想从烟盒里递根烟给余泽怀,这才发现他好像戒烟了。
看来余三这次是为一个女人动真感情了。
“在备孕?”通常男人开始备孕,才会逐渐戒掉陋习。
“什么啊,专门调侃老子,正在闹着离婚呢。沈雪妮找的那个离婚律师他妈一天能给老子打二三十个骚扰电话,就为催老子快点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每天早上人还没起床,她的电话就打来了,烦死了。”
余泽怀说起来就不爽。
昨晚在霞公府只差一点他就把沈雪妮办了。
沈雪妮不答应,他也不能不知廉耻的做强.暴犯。
“那就是还没让沈三真正成为你的人呗。”周烬耸肩,摇头,感到确实余泽怀的胜算不大。
之前周烬他们都那么帮他成事了,到现在,沈雪妮没有怀孕,反而还跟余泽怀提前分居跟办离婚。
时间紧迫,一场试婚的期限根本没剩下多少。
这时候侍应把江时逸从外面领进雅间。
天下第一号热心吃瓜人士江公子都竖起耳朵听说了,他的三哥这两天不仅没有生米煮成熟饭,还被冷美人三嫂递离婚协议了。
男人啊,为什么就是不听劝呢。
江时逸听觉好,进来就听到这句沈三还没真正成为余泽怀的人,他对余泽怀表示深深的失望。
“三哥,你怎么会有今天啊?三哥,当初你后宫多少佳丽,个个都痴心妄想的想要跟你好,你不好好的跟她们好,天天拈花惹草,若即若离的浪着。现在你想一生非她不可的跟三嫂好,就无论如何都好不了,三哥,我靠,你真的好惨啊。这是不是老天终于长眼了啊?”
江时逸声情并茂的嘲笑被沈雪妮正式要离掉的余泽怀。
“……”
余泽怀面色微愠,衬起身来,单手撩江时逸的脖子,将他按到一旁的沙发卡座里,想就这么掐断他的脖子,免得他整天在这儿插科打诨的做跳梁小丑。
“江时逸,再乱说话,老子直接拿剪刀把舌头给你剪了。老子什么时候有后宫了?就是被你这样的大嘴巴每天到处乱说,老子才会婚姻不幸福。”
余泽怀恐吓身板明显没他精壮的江时逸道,“谁让你来的,我跟周烬吃饭,你跑来干什么。”
就算余泽怀在权贵圈各种牛逼,连体格都是一流,绝对可以算是古希腊掌管性张力的痞帅男神,那又怎么样。
江时逸才不怕呢。
余泽怀都要被沈雪妮离了,他还能逞什么威风。
“不是,三哥,我是为你好,你都被正式递离婚协议了,你还不抓紧时间留人。我求你回家穿条透视款轻薄运动裤吧,真的跟女人穿黑丝差不多的诱惑,你不跟三嫂搞一下这种性张力,成天捣腾她那只猫干什么。猫又不会帮你们上床生孩子。”江时逸苦口婆心,字字珠玑。
他是真的为了余泽怀好才来的好吗。
周烬在一旁喝着麦茶,听得发笑:“其实江时逸说的也是个法子。三哥可以试试。反正现在霞公府就你们两个人住着。”
沈雪妮总嫌弃余泽怀在外沾花惹草,如果深深体会这种床事余泽怀从来只为她做,说不定她没那么容易胡思乱想。
不是有句话,说爱都是做出来的吗。
“你们都滚蛋,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窝囊废。”余泽怀觉得他们尽出馊主意。
跟好友周烬吃完饭,他的焦虑情绪也没得到任何缓解。
*
离开韩料店,余泽怀定夺着是去霞公府,还是回檀悦宫。
昨晚沈雪妮身体不好,还在养身馆刮了痧,一个人住在霞公府,余泽怀放心不下她,知道她不接受,他也还是选择留在霞公府过夜。
他很清楚,沈雪妮为了乔语汐生气了。
可是余泽怀跟乔语汐真的没有什么,也许在高中毕业的那个夏天玩过些许年少暧昧,但是那个时候沈雪妮不是还没出现吗。
余泽怀不知道乔语汐跟沈雪妮说了什么,能让沈雪妮反应这么大,沈雪妮不对他做如实吐露。
如果他现在贸然去找乔语汐对质,乔语汐肯定不会对他说真话。
余泽怀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打个电话给陈赟,让他去仔细的查查乔语汐在回京北后到底密谋了些什么。
抓犯人得先把让犯人完全无法狡辩的证据找到,才能一击即中。
跟周烬还有江时逸吃完这顿饭,漫无目的的开车在街道上,望着窗外夜景,余泽怀心里把关于沈雪妮的事想了许多。
自他们相亲见第一面开始。
他开始心尖愈加发热的去假设,要是余老太太的指点是真的,还有昨晚沈雪妮昨晚的确是酒后吐真言。
沈雪妮在跟他相亲之前,就已经喜欢了余泽怀的话……
那么他们结婚前两年,余泽怀这个丈夫从不花时间跟精力陪伴自己老婆,堪称是对自己老婆不闻不顾。
甚至还不知情的让她以为他在纽约养着乔语汐这个小三,这一切对沈雪妮来说会是多大的伤害。
他这么想着,将车开去了霞公府,上了沈雪妮的私人公寓,要进去时却发现入户门的密码改了。
沈雪妮不让他这个老公再进去对沈雪妮毛手毛脚。
余泽怀试了好几次,密码都不对。智能门锁自动关闭,不让他再输入任何数字。
他着急的打电话给物业,要求物业再念着他是融天余总的面子来开门。
然而这一次,对方却客气的拒绝道:“余总,抱歉,1619号公寓的业主是沈雪妮女士,她今天早上跟我们交代了我们绝对不能再为您开她公寓的门,不然就要报警,让警察来处理。
您跟沈女士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希望你们能尽快解开误会,我们物业管理全体成员将继续竭诚为您跟沈女士服务。”
余泽怀无言的挂了电话,没想到自己老婆来真的,能这么冷血的把他锁在门外。
他狂摁门铃,里面也没反应。
沈雪妮好像还没回来,余泽怀看表,现在是晚上九点了,她还没回来是在哪里。
余泽怀给沈雪妮打电话,发现自己被她拉黑了。
手机刚被他无奈的锁屏。
那位邓姓律师又打骚扰电话给他,说要代表沈雪妮跟他谈他们离婚的事。
余泽怀很不悦的啧声,“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现在眼睛看不见了,你让我看离婚协议,我一个字都看不见,读不懂那些条条款款,我怎么落笔签名,万一你这种半吊子律师专门抠文字陷阱来讹我呢。”
“余总,你这样死皮赖脸的一直逃避好吗?结婚这两年,你数一下你跟你那些不知所谓的女性朋友一共上了多少次八卦娱乐热搜。每上一次,都是对我当事人的巨大伤害。你那些风流韵事真的太多了,多到令人发指。你扪心自问你配继续当沈雪妮的丈夫吗?”
邓思雯极力游说这个顶级公子哥不要再耍赖了,赶紧离了得了。
季家那位公子爷还在焦急的等着呢,人家可不像他,风流成性,放荡为乐。
“反正当初也是说的是试婚三年,现在提前几个月,也影响不大。”邓思雯暗示余泽怀潇洒放手。
他这么一直拖着不签字也不是办法。
因为邓思雯又再试探过自己当事人的决心了,沈雪妮就是想离,而不是想借「离」这个动作来引起余泽怀的注意跟宠爱。
“我老婆给你多少律师费?我给你十倍好了。要求是你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你真的很烦。”余泽怀窝火的骂。
“抱歉,余总,我还是要打电话给你,而且,我是一个有律师操守的人。金钱对我来说,完全如粪土,我根本不稀罕。”邓思雯极有气势的告诉余泽怀。
“我现在打来是郑重告诉你,明早十点,京北银湖区婚姻登记处,我的当事人沈雪妮找余泽怀先生跟她正式办理离婚手续。
届时余先生需要携带的证件有户口薄原件、身份证原件、你为持证人所持有的结婚证、双方当事人亲笔签字的离婚协议书一式三份,以及你的两寸单人近期彩色半身免冠彩色照片。”【注】
“……”
余泽怀听得俊脸皱成一团,心头蹿起盛怒火焰。
这个女律师是不是小脑萎缩,才有胆子给他打这种电话。
她是不是刚出来接业务,麻烦她去打听一下余泽怀是什么人。
他余泽怀怎么可能明天去京北银湖区婚姻登记处赴这个约。
看来沈雪妮跟余泽怀离婚的事是绝对在动真格了,不是说说而已。
她不仅把余泽怀锁在门外,还让这个女律师跟他约在明天民政局见。
“我不会去的。我绝对不会去的。你去告诉沈雪妮,除非我死,不,就算我死了,我也不会跟她离婚。”余泽怀激动的说完这个话,把电话挂断了。
他站在公寓的门口,等了许久,站到脚酸,也没等到沈雪妮回来。
公寓里静悄悄的,沈雪妮不在,人没回来。
余泽怀苦等到绝望,沈雪妮也还是没出现。
他逐渐开始害怕,要是明天来了,是不是沈雪妮就不会再属于他了。
怕到心脏被撕扯般的抽疼,连继续活着的力气都近乎丧失的地步。
第082章 保守治疗
余泽怀巴巴的在霞公府1619号公寓门口站到半夜, 还是没有等到沈雪妮出现。
他等不了了,打电话给陈赟,气急败坏的问余太太人在哪里。
陈赟这时候已经在自己的住所睡下了, 三更半夜的, 他怎么可能知道余太太人在哪里。
难道不是应该在自家余总的床上吗。
听出生来矜贵到傲世轻物的贵少爷像是丢了魂似的着急, 陈赟沉声问:“怀少,怎么了?”
他上一次这样着急到大半夜打给陈赟,是因为他在纳斯达克精心计划而做的空仓被当地券商联手组团, 对他进行恶性打击破坏。
他以为他要一个晚上会亏掉几亿美金, 才这么着急忙慌的找陈赟拿主意, 想要即刻逆转落败形势。
现在, 沈雪妮约余泽怀明天去民政局扯离婚证,也产生了这种恐怖效果。
不, 是还要更恐怖。
余泽怀的敦刻尔克战役来了。
电话没断,陈赟很长的一时没有得到余泽怀的出声答复。
陈赟又问了一次,“怀少, 到底怎么了?”
“沈雪妮约我明早去民政局办离婚。”余泽怀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带着绝望, 不甘心, 颓丧,害怕,还有其它各种难以形容的负面情绪。
沈雪妮只是约他明天去民政局办离婚, 余泽怀就失魂落魄的在沈雪妮的公寓门口原地站到半夜。
此生他从来没有为任何人做过这种丧失骨气的事。
像条舔脸吐舌头等待主人回家的看门狗, 帮沈雪妮看着公寓门等她回来。
结果沈雪妮不但不回来,还根本连让他打一通电话给她, 问她人在哪里的机会都不给他。
如果明天他们夫妻真的去民政局办了离婚,余泽怀接下来想不到自己会做出什么夸张的事。
“我在她公寓门口等到现在, 她都没回来。”他口吻落寞到极点的告诉陈赟。
现在是凌晨三点半。
陈赟难以想象余泽怀会真的等到这个时间点。
“稍等,我先打去问问许总,余太太是不是跟许总的妹妹出去了。”陈赟起床打开台灯,帮忙查了一下,很快用带着鼻音的声线回复自家老板,“余太太今夜是跟许家千金去林雀山的那家温泉酒店住了,下午去的,今夜人根本不在市区。”
“那我现在马上去林雀山。”余泽怀决定。
陈赟默了一下,温声劝,“怀少,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市区到林雀山有两个半小时车程,你就算到了,余太太也是在睡觉,你忍心打扰她吗。”
余泽怀忘记计算在路上的时间了。
他现在就想立刻找到沈雪妮,一见到她就紧紧抱住她,用尽各种方式求她,让她别离开他。
“那我怎么办?!你说爷怎么办?!”等得太久,发现就算耐心等待也只不过会是徒劳落空的余泽怀愈发气急败坏的问陈赟。
他以为沈雪妮最近只是跟他闹脾气,他依然可以吊儿郎当的把她哄好,就像之前她跟他闹别扭一样。
没想到沈雪妮这一次来真的,不仅找了离婚律师,还委托律师约他明天就去民政局办离婚。
现在还有几个小时就到明天了。
那个女律师跟余泽怀约的是明早十点,在京北银湖区婚姻登记处见。
“明天怀少就按约好的时间去见余太太。”深思熟虑后,陈赟给余泽怀的意见。
“怎么可能呢?”余泽怀嘶声。
“怀少,现在就算离婚协议被夫妻双方落笔签完字,带去民政局跟官方做好离婚申请,都还有一个月的离婚冷静期,至少,明天你可以见到余太太。”陈赟劝余泽怀冷静下来从长计议。
如果他都见不到沈雪妮本人,又怎么可能让沈雪妮对他回心转意。
被锐智的贴身助理这么一提醒,先前几乎是宛若跌入寒冷深渊的余泽怀终于找回几分冷静,就算明天他去了民政局,也还有一个月的冷静期。
至少,明天他可以见到沈雪妮。
婚是绝对不可能离的。
不仅不会离,接下来,余泽怀还要当面问问沈雪妮,那晚她酒后吐真言,对余泽怀说的那句“你不过是仗着我先喜欢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
沈雪妮早上从山清水秀的林雀山上下来,泡过温泉的身体轻松了不少,心情也随之惬意了许多。
她开保时捷Macan到银湖区婚姻登记所,将车停在路边,一眼就见到肩宽腿长的男人身穿一身米白休闲服,戴着一块纯黑定制款墨镜,手里端着外卖咖啡,唇红脸酷,早就在民政局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里鹤立鸡群般的站着。
沈雪妮还没下车,眸光轻轻往车窗边一扫,就无法不留意到他有多酷帅矜贵。
沈雪妮的离婚律师邓思雯已经到了,站在余泽怀的身边,一手拎着公事包,一手捧着一叠打印资料纸,按照惯例在跟余泽怀交涉一些关于今日他们夫妻申请离婚的程序,等一下进去登记所后要如何走。
余泽怀左耳进,右耳出,完全不愿意把邓思雯的话听进去一个字。
他身边站着陈赟,还有一个沈雪妮不认识的陌生男子。
沈雪妮把车停在对街,以为那个陌生男子是余泽怀公司里的人,一时没有多想对方为何今日会在这里出现。
沈雪妮从车上下来,挽起提包,拿着自己的文件袋,里面装着邓思雯交代她来办离婚要带的东西。
深呼吸一口,沈雪妮迈步来到他们身边,招呼余泽怀:“走吧,进去几下办完,我只请了一上午的假。”
今天不是周末,她还要尽快赶回去上班。
昨晚霞公府的物业给沈雪妮打过电话,说她先生,余泽怀又想进她的公寓,问她如何处理。
沈雪妮态度坚决的回答不让,不然就报警处理。
今早九点,物业又给她打了一通电话,说昨晚余泽怀在她的公寓门口站到了大半夜,后来下楼睡在了他开来的跑车上,好像是有什么急事,一直在等着见沈雪妮。
沈雪妮接受许明玉的邀约,昨晚去山上泡温泉,住酒店。
临走的时候,慎重的把霞公府的公寓门密码改了。
因为等心里的那些软弱跟贪恋逝去,她还是觉得这场婚姻应该尽早结束,是对她自己的仁慈。
这两年多,她不是没有期盼过。
然而盼到最后,盼来的是乔语汐回国,告诉她余泽怀还在找孔妤。
那么多个女人,余泽怀一直把她们都挂在心上,跟她们剪不断,理还乱,他心里的位置真的太挤了。
什么时候才能让沈雪妮挤上去呢。
沈雪妮想靠结婚变成他的唯一,就像是痴人做梦。
沈雪妮轻轻喊完一声后,没得到余泽怀有半点回应,她抬眸看了看他,发现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雕塑一样。
本来他的面部跟身材线条就很优越,很像艺术雕塑,现在再这么杵在那儿不做任何动作,不说任何话,一直闷着强大气场,就更像女娲亲手捏的漂亮艺术雕塑了。
“余泽怀,走吧,我们进去办手续。”沈雪妮招呼脸上挂着墨镜的男人。
余泽怀还是站在原地不动。
“余泽怀,进不进去?”沈雪妮抬手看腕表的时间,已经不早了。沈雪妮不想下午上班迟到。
“余总,都到这里来了,你还耍赖,有什么意思呢?赶紧进去办完,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接下来每个人都还有其它安排。”邓思雯也等得不耐,不知道余泽怀又打算玩什么。
一直很安静默然,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呼吸的余泽怀这才终于吱声了,偏头喊了一声他的心腹:“陈赟,去车上拿东西。”
邓思雯跟沈雪妮两个女人以为是要拿他签好字的离婚协议,马上进去办离婚申请要用。
她们心头一松,以为今日来这里聚首要办的事情能胜利办完。
然而陈赟大步流星去他们开来的库里南车上,找来的却是一根收好的折叠式导盲棍,递给余泽怀,“怀少,给。”
挺拔鼻梁上架着墨镜的余泽怀接过后,依然唇红脸酷,气场十足,长手将那根导盲棍使劲一甩。
第一次还没甩利索,没把棍子甩开。
他又甩了第二次,那根折叠式导盲棍这才被甩开了。
余泽怀把细棍点地,迈出两步,沉声说:“沈雪妮,走,爷跟你去办离婚。”
“……”
沈雪妮眉头皱起,不知道多才多艺,从年少开始就鬼点子很多的痞肆男人又在演哪出。
仔细品味了他的动作半分钟后,沈雪妮知道了,余泽怀今天这是在演失明的瞎子。
他的心腹陈赟早就被他给好了剧本,今天来了,必须得照自家公子爷的意思演,当着沈雪妮,为他表演味十足的递上导盲棍。
“余太太,情况是这样的,余总的眼睛这两天遭受了严重的病毒感染,从昨晚开始,因为熬夜不睡,甚至出现了暂时性失明的症状。很多重要的文件在短期内都不能被他阅读跟签字,包括今天你想要他亲自签下的离婚协议跟离婚申请书。”
一直陪同在余泽怀身边的那个陌生男子开口,慢慢的告诉沈雪妮。
故作停顿之后,男子自我介绍道:“我是京北艾尔眼科的眼科主治医生,今日专门以我的执医专业经验在此作证,余总的眼睛罹患重病,现在根本看不见了。”
他不是余泽怀带来的离婚律师,而是余泽怀整夜不眠不休,绞尽脑汁终于想到要今日带来民政局门口陪他演戏的眼科医生。
余泽怀今日正式找这位杨姓眼科专家看病。
病名为:他看不见自己的老婆了。
这位杨医生接下来必须要负责帮他把病治好。
“余泽怀,你搞这些有意思吗?”沈雪妮生气的板起小脸,盯着男人挂着墨镜的脸,骂他,“你装什么瞎子?”
领悟到自己的娇东西被他弄生气了,“我老婆,是不是我老婆来了?我看不见我老婆了。”
“妮妮,是你吗?”余泽怀戏精上身,伸手摸沈雪妮的小脸,都这种时候,他不忘跟她调情一把,占她便宜一把。
昨晚等整晚不让他见,今天摸摸脸不过分吧。
就算跟离婚律师一起来了民政局门口,那又怎么样。
余泽怀依然是沈雪妮的老公。
痞肆公子哥演盲人真的演得挺像的。
陈赟在一旁看着,憋着笑,对余泽怀服了。
邓思雯也服了,是生着气,对余泽怀服了,她办离婚案子办了不少了,第一次见到余泽怀这种毫无霸总包袱的癞皮狗。
为了不跟沈雪妮办离婚,居然在这儿装瞎子,还特地请来一个权威眼科医生做假证,不知道事先给了人家多少钱,人家才答应为他看这种双目失明到看不见自己老婆的病。
邓思雯觉得,余泽怀确实是得了这种病,都得两年多了,直到被沈雪妮约来民政局办离婚证,他才想起来要给自己彻底的治一治。
沈雪妮柔软雪白的小脸被男人的厚掌温柔的抚摸了好几下,她不适的后退着躲。
余泽怀跟着上前,继续摸着佳人的脸庞问:“是不是我老婆来了?妮妮,我眼睛忽然看不见了,你有点爱心,关爱一下残疾人,暂时别让我签离婚协议。”
“……”
沈雪妮无语了,再度后退两步,对他喊道:“余泽怀,别耍赖,来都来了,就进去把申请办了。”
“余太太,余总最近确实眼睛生病了,阅读不了任何文件跟合同。要不咱们今日暂缓,改日再约?”眼科医生状似专业体贴的建议。
“太太,怀少眼睛真的出问题了。昨晚为了等你,一晚上没睡,今早一下就失明了。”陈赟也跟着帮腔。
邓思雯自然是站在沈雪妮这边,义愤填膺的怒骂余泽怀:“余总,你能不装蒜吗,都这么大的人了,装得跟三岁小孩似的,早干嘛去了。该陪的时候不陪,该疼的时候不疼,该宠的时候不宠。现在这么死皮赖脸在大街上装瞎子,看不了离婚申请书,签不了离婚协议,谁信啊?”
余泽怀一脸不屑,不跟这个女律师说话,将手里的导盲棍点地,全然一副瞎子模样,故作茫然的问陈赟:“陈赟,民政局在哪?爷要进去了。”
陈赟给他指了指,“怀少,在东北十点钟方向。”
“好。”余泽怀答应,把导盲棍在地上叮叮支着点着,就一路朝完全相反的西南八点钟方向,走到他来时坐的那辆库里南车身边,然后上车去了。
“……”
沈雪妮情绪复杂,眼睁睁看着男人健步如飞的奔到他来时的座驾,拉门上去坐下。
整个过程他疾速移动得像是一道春天的闪电,上车前还知道要避开地上的一滩水洼,堪称是巴不得快点逃离现场。
余泽怀今日演这么多,根本就是一开始就决定了,故意不进婚姻登记所去签离婚申请。
银湖婚姻登记所就是当初他们办结婚的地方。
沈雪妮约在这里,是想跟余泽怀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
然而余泽怀给她的回应是他的眼睛瞎了,签不了离婚协议,写不了离婚申请。
沈雪妮彻底的无语了。
她今日是很认真的下定决心来让自己痛定思痛的办离婚。结果余泽怀如此儿戏的逃避。
经过这一切,邓思雯开始实名膜拜余泽怀,她在业内代理离婚案许久,从来没见过离婚的时候哪个男方这么会演会赖的。
杨医生笑着说:“你们看余总的眼睛被病毒感染得多厉害,连方向都分不清了,连东西南方都分不清了。”
“陈赟,赶紧的,爷要去公司开会了。”坐在库里南车上的男人喊陈赟赶紧去开车。
意识到今天应该是白来一趟,沈雪妮无奈叹气,今天来这趟她以为起码能捞个离婚冷静期,一个月后就能彻底跟余泽怀解绑了。
邓思雯无奈的耸肩,对沈雪妮道:“宝子,你老公不当演员真的可惜了。”
“他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些骚操作的。他怎么不进娱乐圈?”
沈雪妮也深有同感。
库里南启动,很快就开出那条街,余泽怀把墨镜一摘,双目放光,眼神凛冽,不再装模作样。
陈赟在前面开车。
被特地请来配合演戏的杨医生在副驾笑道:“余总,这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啊。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眼科疾病是看不见自己的老婆啊。”
“是吗?可我就得了这个病,现在需要漫长的保守治疗。”
余泽怀坚持这么诊断自己,寡人真的有疾。
这个病是他在沈雪妮的公寓等了整晚也见不到沈雪妮之后,猝然发现原来他患病已经许久,再不认真去治,他可能会死。
“怀少,说实话,刚才你的演技太好了。”陈赟也在驾驶座笑得不行。
余泽怀真的是个人才,昨晚被他打那种恍若末日审判来到的颓丧电话,陈赟都不知道今天他能怎么拒绝沈雪妮一起进民政局,在来的路上一直为他捏着一把冷汗。
以为今日之后,余泽怀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下堂夫。
陈赟只能用还有一个月冷静期宽慰他。
结果余泽怀自编自演,发挥自身特长,在沈雪妮面前生动的演绎了一次什么是「装瞎」。
让沈雪妮跟沈雪妮请的那个离婚律师对他这些诡异的死乞白赖完全没有应对之策。
余泽怀根本不会给民政局机会,给他什么离婚冷静期。
“怀少,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陈赟认真发问。
余泽怀又把墨镜挂脸上,牵动薄唇道:“好好看病,好好宠妮妮。”
第083章 权力之巅
在余泽怀说出自己接下来的打算是好好看他身上的病, 好好宠自己的太太之后,陈赟明知故问的回应:“怀少,我不太明白,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请明示。”
陈赟知道余泽怀已经没有任何法子, 今天到婚姻登记所来装瞎子,就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但是也就只能是把今天糊弄过去了而已。
余泽怀的眼睛遭受严重病毒感染,失明看不见的这个借口, 顶多也就只能暂时让他逃过今天上午进民政局去。
沈雪妮请的那个离婚律师稍后一定会带她认可的眼科医生来找余泽怀, 为余泽怀确诊。
到时候余泽怀再使劲演, 也没用。
默然了些许时候, “先把余太太请去家宴再说,届时大姐二姐她们都要过来, 我老婆不出现,算是怎么回事。”余泽怀回答。
“好。”陈赟接着请教,“不过, 怀少, 你今天把眼科医生叫过来陪你逃离婚, 都是怎么想出来的主意?”
陈赟以为自家公子爷今天没辙了, 必须要被沈雪妮逼得进民政局去签离婚申请书了,没想到他如此优秀的找了一个眼部有疾的借口。
“昨晚一宿没睡,想出来的主意。”余泽怀回答。
他昨晚为了等沈雪妮一整夜都没睡, 眼睛都熬红了, 在那儿苦思冥想今天要怎么治那个视金钱为粪土的邓思雯律师。
余泽怀查过了,这人是沈雪妮二哥沈祁遇律所里的人, 而季晏净又跟这个律所有解不开的关系。
可能沈家跟季晏净一起给沈雪妮出主意了,要这段联姻提前结束。
以前联姻的时候余泽怀想过, 彼此事先没有爱的联姻肯定会结束,但是没想到真的等这天到来,他会如此抵触,如此害怕失去沈雪妮。
当着那位眼科医生,还有陈赟,余泽怀问了一个他很早就想问别人的问题。
“你们说我是不是真的爱上我老婆了,我刚才才那么投入的演?”
那位杨姓眼科医生跟余泽怀不熟悉,不知道他跟沈雪妮是怎么回事。
但是今日亲见那样以花为貌,以月为神,以柳为态的一位佳人,是跟余泽怀结婚两年有余的余夫人,杨医生很自然的确信,如果余泽怀真的失去沈雪妮,他此生肯定会痛彻心扉。
“余总,难道当初不是因为喜欢 ,才跟余夫人结婚的?”杨医生轻轻问。
余泽怀扪心自问,当时领证的时候对沈雪妮谈不上是喜欢,在纽约的那两年,他对沈雪妮也谈不上是喜欢。
现在,当沈雪妮说试婚失败,要彻底跟他解绑的时候,余泽怀感到自己喜欢上沈雪妮了。
还是那种非她不可,没她不行的喜欢。
来民政局门口装一会儿瞎子算什么,余泽怀愿意做一切事情,来换沈雪妮不跟他离婚。
*
库里南在工作日车水马路的城市里穿梭。
将那位杨医生送走,陈赟开车送余泽怀去了融天的办公楼。
他精神不好,昨晚守在沈雪妮的公寓门口一宿,也没见到她的人,今天早上还强撑去应付她跟她请的律师,现在还必须到公司处理一堆重要的公事,自然心情极为不好。
开部门会议的时候,余总一张俊脸冰冷无光,看每个部门呈上来的数据都不满意,逮谁都骂。
很多下属不明所以今日有什么事,能让他们余总如此暴躁。
午间休息,韩欣悄悄跟陈赟打听自家老板这是怎么了,陈赟回答是刚从民政局办离婚回来。
“我靠,真的?Fantanstic!”韩欣张大嘴巴惊叹,没想到自家这位风流倜傥,无所不能的女娲毕设老板真的会有被人毫不留恋的离掉的这一天。
怎么会呢。
上次在林雀山的温泉酒店,韩欣照老板吩咐,去给余夫人送的那条VIVID GREEN价值可是破亿了,难道还挽留不住佳人的心。
韩欣这种打工人这辈子穷其一生,都戴不上这样的项链呢。
并且,韩欣记得,是在结婚纪念日送的,余泽怀其实把沈雪妮放在了心上,只是没那么放在沈雪妮需要的那种心上。
“他们早上真的离了?不对,现在是不是夫妻协议离婚都会经历一个离婚冷静期?所以还没有正式离掉吧?”韩欣想余总至少还可以再苟一个月。
自从他把公司搬回京北,韩欣知道他就一直在那儿苟着当沈三小姐的老公。
现在恐怕是终于是苟不住了。谁让他以前太风流了。
“就因为他去完纽约,乔语汐跟着追来了京北?总裁夫人就闹性子不干了?”
韩欣也是女人,大概猜到了余泽怀去完纽约谈Jones合作项目回来,肯定就会被沈雪妮多想。
其实他跟乔语汐真的没什么。韩欣可以用她的人格作证。
韩欣从余泽怀最早在布鲁克林做金融投资小办公室时就跟着他了。
乔语汐在他们事业刚起步的时候是比较爱来探望,给他们一帮人包饺子什么的。
然而余泽怀一心搞事业,在那两年里对任何女人都提不上劲,她们在他眼里毫无吸引力。
乔语汐每次盛装打扮来了,余泽怀忙着看股票,做空仓,跟客户打电话,根本没空多看她一眼。
可是人在京北的沈雪妮不知道这些事,以为乔语汐在纽约给余泽怀当小三。
韩欣最近在工作上有了很有意思的发现,正在揣度要不要去告诉自己的老板。
“谁知道呢,我这儿忙着呢,一边去,别打扰我。”
陈赟正在用笔记型电脑敲重要的合作企划,不太愿意跟韩欣聊一直八卦,想打发她走。
“不要,你跟我好好说说我们老板今早去办离婚都是什么场面,余泽怀唉,余泽怀被人离,一定是名场面,民政局里的书记员当时把咱们老板认出来没?”
“想多了,咱们余总根本没进去,说自己眼睛瞎了,看不见任何东西,包括离婚申请书跟离婚协议,在门口瞎晃了会儿,就逃离现场了。”陈赟冷哼。
“真的?”韩欣扬声惊叹,“他也太耍赖了吧。”
“不知道能赖到什么时候。”陈赟觉得沈雪妮这次是认真的,“不过我估计一直赖着也没用,情况不太乐观。”
“为什么,你把那个乔语汐的事情解决好了吗?”
“打过招呼了。不知道之后还会不会兴妖作怪。”
“对了,我这儿有个重要发现,你不是叫我去办融天最早的那些私募基金的分红吗,我检查了每个客户的收款账户,然后……”韩欣卖关子,不再继续坦白。
“嗯,然后呢?”陈赟很稀松平常的回答。
“然后只要我把这个发现汇报给我们怀少,他绝对不会跟沈雪妮离婚。”韩欣故弄玄虚,“算了,我还是不告诉你。我直接告诉余总。他绝对会升我的职,以后我在公司的职位绝对比你高。”
“真的?我拭目以待。”
陈赟扶了扶自己鼻梁上架的无框眼镜,不觉得韩欣这种小姑娘能有什么大发现。
韩欣掌握了关键情报,志在必得的要走进余泽怀办公室去通报的时刻,惊然见到余老太太在几个专人的陪同下,迈步进去了。
韩欣立刻识趣的改了主意,又回自己的办公室打开电脑,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发现。
这是真的。
可是余泽怀到现在都还被瞒在鼓里。
怪不得沈雪妮要跟余泽怀离婚,她暗地里为他做了那么多,余泽怀却什么都不知道,还整天跟外面的女人乱传绯闻。
韩欣重重的叹气,人为什么要喜欢人,一旦喜欢了,就是有了最大的弱点,只能被动的被对方牵着走。
偶然发现在布鲁克林余泽怀做成功第一支私募基金的重要融资渠道,其实是他太太沈雪妮提供的,韩欣属实心疼自家总裁夫人了。
沈雪妮这两年真的过得很苦。
要不然,韩欣就别说了,等他们离婚好了。
*
卓丹琴今日不知道怎么有兴趣到融天的办公楼里转转。
这是余泽怀回来开公司以后,年迈的老太太第一次来参观。
整栋楼的工作人员都不敢怠慢,如同清宫戏里接驾皇太后出宫巡游一样,一路盛情款待的将卓丹琴送到余总的面前。
余泽怀此时正在办公桌边喝浓缩咖啡,强撑精神撑签文件,抬眸见到他奶奶来了,有些吃惊,放下文件,问:“奶奶,你怎么来了?”
卓丹琴说:“我去医院检查我的胃,完了之后,司机载我从融天楼下路过,就顺便上来看看你。”
老太太今日穿得很精神,头发梳得整齐,精神也很好,带了自己的贴身佣人。
秦妈跟李玥。
两人手里还慎重的拿着东西。
卓丹琴给自己这个日理万机的乖孙子专门送一件礼服裙,一套珠宝,跟一双鞋。
是给她的乖孙媳妇的。
要余泽怀代为转交。
老太太听说了,早上两个人都闹到民政局去了。
离婚律师也出动了,并且是沈家二哥安排来的在业内名号响当当的金牌离婚律师。
林舒早上着急的给老太太打电话,说两人真的闹离婚闹到民政局去了。
她笃定余泽怀要是离了这个婚,以后只会比以前更放浪行事。
这两年,是因为沈雪妮嫁给他,他才能这么扶摇直上,沈雪妮就是旺夫运。而且,这两年,沈雪妮被林舒的挑剔眼光进行了各种审视,林舒对沈雪妮各种满意,完全承受不住失去这个完美儿媳。
余老太太也不赞同他们离婚,但是余老太太不赞同的原因不是因为信了沈雪妮旺夫,而是余老太太相信他们夫妻已经彼此爱上了。
所以现在才这么给余泽怀送东西来,要他帮忙转交给沈雪妮。
“小怀这两天在霞公府住得怎么样?”老太太假装不知道余泽怀此刻为何这么精神憔悴。
“挺好的。”门都进不去了,余泽怀还说挺好的。
今晚他准备去他在京北的另外一处别墅睡。免得回去檀悦宫,让余老太太知道他们夫妻关系更加恶化了。
“挺好的就好。”卓丹琴含义不明的笑,“那你今天下班去把这些裙子跟珠宝交给妮妮,说是我的一片心意,给她在我们余家的家宴上穿戴的。”
“奶奶……”
早上才去完民政局装瞎的男人感到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沈雪妮都那么抵触他了,当时就差没把离婚协议直接扔他脸上,逼他签字了。
“怎么了?办不到还是不想办?”卓丹琴扬声,语带挑衅的问。
余泽怀于是只能答应:“今晚下班回去我肯定给妮妮送到。”
余老太太笑:“那就太好了,这些东西都是我精挑细选过的,这世间别的女子都配不上它们,只有我的妮妮配。”
“是是是。”余泽怀猛点头,知道这是老太太急了,专门追到他办公室里来跟他施压。
这么说这么做的意思,就是她此生只认沈雪妮这个孙媳妇。
余泽怀也是这么想,可是沈雪妮现在就是对他有很大的误会。
“奶奶,到底我是你的亲孙子,还是妮妮是你的亲孙子?”余泽怀问。
卓丹琴毫不迟疑的回答:“肯定是妮妮才是我亲生的。你这个坏东西如果留不住人,就早日给我从余家滚出去。”
余泽怀皱眉,他感觉老太太不是在开玩笑,是在玩真的。
*
晚上,余泽怀跟韩欣去参加一个商务应酬。
项目是韩欣做的主要负责人,要敲定了,韩欣让老板去跟客户刷个脸。
从聚会点出来,韩欣为余泽怀开车。
适才他在餐桌上推不过,喝了两杯葡萄酒,坐到库里南后座,解开西装单粒扣,拉松长领带,整个人倦得不行。
身旁放着余老太太下午专门送到公司来给沈雪妮的礼物,他伸手摸了一下天鹅绒滑缎裙的长裙摆,心里立刻一片酥软。
他想看沈雪妮穿上这件裙子的秾丽清艳模样,更想让她穿上这件裙子,被他抱在怀里亲跟弄。
可是那些都好遥远,说不定以后再也不能实现。
他们夫妻现在在正式办离婚。
并且,说不定真的会离。
沉沉黑夜,脑中微醺的空虚漂浮感强烈。
余泽怀偏头,透过库里南的车窗,眯眼看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他感到一切都不再重要,什么客不客户,公不公司,项不项目,这些他以后有没有都行。
还有当初他为了孔妤跟韩雅昶闹架,闹到不能当飞行员了,外面那些人对他的极尽嘲笑。
曾经他很在意的事情,都如过眼云烟。
只要他能维持跟沈雪妮的这段婚姻,余泽怀会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缺。
他不能没有沈雪妮。
“余总,去哪里?上溪城别墅?”韩欣启动越野车,问道。
适才她收到陈赟的信息,说完事之后就把老板送这里。
话音落完,车内许久没有回应。
男人在后车座瘫软如泥,微眯着眼,一张锐度饱满的脸矜贵淡然,好像睡着了。
韩欣见到他适才也没跟客户喝多少,现在颓在这儿,装痴心情圣呢。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都晚了。
“余总……”韩欣没得到回应,不耐烦的催他一声,韩欣的脾气才没那么好。
现在半夜十一点多了,韩欣还要回家去休息呢,明早又是几个会跟几个合约,晚上不好好睡觉怎么行。
韩欣想快点把正在被他老婆离婚的颓废公子爷随便扔个地方得了。
“要不这儿附近的酒店?希尔顿?”
余泽怀这才睁开眼,眼神沉郁,今天一整天他都没想明白怎么沈雪妮就能早上径直约他去民政局办离婚。
这些日子,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什么都不算吗。
“我去霞公府。”男人沉冽带哑的命令传来。
“不是,你昨晚在霞公府不是没能进门?今晚还去?”
韩欣实名建议他不要头铁,堂堂融天金融的执行总裁,国际掮客巨佬,知名高干子弟,每晚去自己老婆的公寓门口当看门舔狗。
然而,余泽怀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
“爷今晚还去。怎么了?韩秘书觉得有什么不适合?”余泽怀痞到极点的问。
“……”
韩欣无奈,只好设置了导航,把余泽怀送去霞公府。
这一次,沈雪妮住的十六楼那一户是亮着灯的。
余泽怀瞧见后,暗淡的眸色转亮,下了库里南,拎起余老太太吩咐他给沈雪妮送到的礼服跟珠宝,要大步流星的上楼去。
韩欣从后视镜里瞧见他那急迫样,知道他是死也不会离婚了。
于是,韩欣跟着下车来,壮起胆子问余泽怀:“余总,市场部总监的位置最近是不是要有人事调动?”
“有吗,我不知道。”余泽怀最近没听人力资源说要升谁,他也不想升谁。婚姻不幸福的他最近心情差着呢,不骂他们都不错了,还给他们升个毛的职啊。
“我这儿有个重要消息,说出来,如果满意的话,你就让人事调动一下,我不想呆秘书办了。”韩欣愿意用一个重要消息换自己的升职。
“什么消息?你能有什么重要消息?”余泽怀以为自己公司里的任何消息,他都了若指掌,根本不需要韩欣这个黄毛丫头来要挟他。
“是跟余总夫人有关的事。”韩欣抿了抿唇,望向余泽怀的眼,面色浓重。
余泽怀被街灯照亮的俊脸倏忽间染上几分认真。
“说。”薄唇吐出一个字。
“只要值得,老子每天在融天坐的那个位置都可以给你。”他眼神深邃的睨着韩欣。
韩欣定夺了一下,要不要说,最后望了望楼上亮灯的公寓,还是说了。
“我们最早在布鲁克林投放的penny share私募基金的最大购买者登记人,是一个叫朱迪的女人,她不顾巨大风险,为当时我们名不经传的金融工作室投资了三千万人民币。
上个季度penny share可以分红了,我照公司的吩咐整理汇款名单,照朱迪留下的银行卡跟姓名汇款,发现钱根本打不进去,照联系方式上的电话打过去之后,发现对方的真实姓名原来不叫朱迪。”
“……那她叫什么?”
站在沈雪妮住的公寓楼下,余泽怀猩红着眼,口吻压抑的追问答案。
虽然他心里已经有了强烈预感,猜得八.九不离十。
“叫沈雪妮。就是余总的太太,沈雪妮。”韩欣吐词清晰,深怕余泽怀不知道是哪个沈雪妮。
“上个月财务汇了九百万分红到她的银行卡上。当时penny share基金如果没有这三千万融资,就会彻底失败,那是余总在纽约离开你大姐,自立门户做成功的第一个融资案子。”
“……”
愣在原地的余泽怀深呼吸了一口,胸腔莫名的传来酸涩的压迫感。
周遭环境变迷幻,宛若天崩地裂。
他忽然清醒彻骨的感到跟沈雪妮结婚的前两年,他余泽怀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耻混蛋。
原来,他是靠着自己的老婆发家致富,重回权力之巅。
结果他却从来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多厉害。
直到沈雪妮告诉他,他们离婚,约他正式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的这一天,余泽怀才发现,他的公司原来是靠他老婆沈雪妮才建立起来的。
没有penny share的融资成功,就不会有后来melting sky飞速的平地起高楼。
“余总,我猜总裁夫人嫁给你的时候一定是真的很喜欢你,是你辜负了她。如果你能接受离婚,就趁早离了,免得继续伤害她。”
韩欣能共情到一个人喜欢一个人,为他不计回报的付出,最后却得来颗粒无收的心痛如绞。
“这两年,不管你有没有跟其它女人真的在一起,你的确没有对她上心。可是,那时候,要是她不跟你结婚,你被开除飞行员,名声坏到极点,在国内根本混不下去,只能被迫去美国创业,结果在纽约你大姐根本不相信你,各种压制跟嫌弃你,没有总裁夫人在关键时刻给你的那些启动资金,你根本不会有现在这样恣肆风光的人生。”
即使知道算是冒犯老板,韩欣也不得不据理力争的控诉。
身为女人,韩欣为自家总裁夫人抱不平。
“还有,其实余太太曾经来纽约看过你。在她大四暑假毕业的夏天,她一个人坐飞机来纽约,就是她给penny share投了三千万之后,她是想来陪你创业,在你身边支持你的。
但是她来的那天,你不在工作室里,乔语汐在,问她找谁,她说走错了。”
韩欣觉得这些都该告诉自己的痞肆老板,散漫的拿结婚当儿戏的他值得一个离婚。
“闭嘴。”
余泽怀有些恼,又有些怒,甚至还有些气。
不,不是这些。
撇开这些,是彻骨噬心的痛。
他不知道该怪谁,最后细想起来只能怪自己。
明明是他让韩欣闭嘴,下一秒,余泽怀又暴跳如雷的问:“你他妈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原来,沈雪妮一开始就为余泽怀做了这么多。
这一刻,余泽怀感到他根本已经无处安放他的灵魂。
整个人被掏空,只剩一个惘然苍白的躯壳。
第084章 弄青梅
韩欣跟了余泽怀那么多年, 眼看他从一个一无所有的纨绔在权势圈登顶,一路经历所有的起起落落,他从来都泰然处之。
松弛又精明, 懒痞又犀利, 这就是余泽怀。
他从来不感情用事, 不管是对生意,还是对女人。他总是狂妄到只在乎他自己。
然而,今夜, 韩欣亲眼见到了不一样的余三公子。
韩欣被他如此过激的反应给吓着了。
韩欣哆哆嗦嗦的后退两步, 根本不敢看老板那双在黑夜之中猩红似血的双目, 垂下头去, 嗫嚅着说:
“我也,也是最近整理penny share的投资人名单, 才顺着发现总裁夫人暗自用化名给了你创业资金,那本来就是很早之前的项目了,如果我不去整理, 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我这才想起有个布鲁克林的雨天, 你们都出去了, 留我看家, 曾经有一个人走进我们的工作室,然而见到乔语汐在那里,就很失望的说是走错了, 不找谁。其, 其实她就是来找你的,那之后, 她就再也不来找你了……”
余泽怀听完,下意识的握紧双手十指, 握得十指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
此刻的他有一股想为沈雪妮下跪的冲动。
为什么等到他们夫妻正式去民政局办离婚的这一天,沈雪妮都不舍得告诉他这些曾经过往。
这场婚事的本质,原来是她在他最失意的时候出现,在他最风光的时候离开。
她甚至从来不让余泽怀有任何知情权。
来来去去都是她沈雪妮一个人的事情,因为她知道,余泽怀这样的放荡浪子不配被她陪着过一辈子。
他被家族嫌弃的时候,她现身来跟他结婚,挽救他的名声。
他创业缺钱的时候,她偷偷给他资金,让他能脱离家庭的制掣,轻松成事。
换来的就是结婚前两年在京北独守空闺,让一只宠物猫陪她过日子。
哦,还有那些数不清的自己老公跟各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一起玩暧昧,上热搜的消息。
以及乔语汐这种对余泽怀念念不忘的旧相好专门找过去挑衅跟折磨她。
如果余泽怀是沈雪妮,也会想要把这个婚早点离。
哪怕多持续一天,都是对自己的巨大伤害。
余泽怀没回来陪她过日子,甚至他回来陪她过日子的这些时间里,她是他太太,可是沈雪妮却从来都没有为他真正开心过。
沈雪妮的心像一颗洋葱,余泽怀在不慎之中这么一层层的剥着理着,渐渐为她心疼得鼻酸了。
猩红的眼睛汹涌的泛上湿意。
察觉到男人此刻可能需要自己好好冷静,“余总,我走了,下周记得给我市场部总监的位置。”韩欣跟气场陷入无限暴躁恼怒的余泽怀告别。
他现在的模样好可怕,浑身斥满一股足可毁天灭地的恨意。
恨那个叫余泽怀的男人,为何没有在结婚之后就把自己的太太捧在心尖宠。
好恨,恨那两年居然就那么过去了,全部被他不知所谓的浪费了。
现在,沈雪妮终于攒够了失望,要决意离开他了。
韩欣的说话还在耳畔回响。
其中最刺疼余泽怀的是,她在跟你结婚的时候就一定很喜欢你。
可是余泽怀却从来都没发现过。
*
夜越暗越凄清。
余泽怀在库里南边怔了半个小时,才上了霞公府公寓的楼,到了1619的门口,听见里面有柔和的钢琴声传出来。
门缝边有咖啡跟鲜花的香味蔓延。
现在快要接近凌晨,余泽怀第一反应是许明玉在里面陪沈雪妮,不管谁在里面,余泽怀都要第一时间见到沈雪妮。
他摁了门铃,有些急迫,不,是很急迫。
没得到回应后使劲连压,非常想要见到沈雪妮,告诉她,他都知道了,原来她在给他寄胃药之前,她早就偷偷给了他三千万的创业资金。
当时她只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四学生,她能凑出这三千万出来谈何容易。
余泽怀终于想起此前在杭城那一次,她的好友盛宜琳遇难,她被逼得没有体面的四处借钱是所谓何故。
是因为沈雪妮早在大学毕业那个夏天,就无所保留的把自己名下拥有的所有钱给了余泽怀,以至于沈雪妮自己需要钱的时候只能去求别人伸出援手。
那个夏天,余泽怀跟韩雅昶抢女人失败,帮人顶伤人罪,误蹲了局子半个月,被开除飞行员,名声臭得跟过街老鼠似的。
余家上下都憎恶他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作贱自己到危及自己父亲的官位,往昔的狐朋狗友都避他避得远远的。
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出了这些事,他以后的人生会再耀眼夺目,扶摇直上。
他以为的一场被家里逼着他去的相亲,其实是沈雪妮倾其所有去期待去经营的一场婚姻。
她希望他们结婚后会因为彼此变得越来越好,就这么在一起走一生一世。
结果是沈雪妮暗中给余泽怀创业资金,在大四暑假飞去布鲁克林看他,想陪他创业,却遇见乔语汐在那个工作室里。
从此,沈雪妮再也不去纽约,更决口不提她曾经买过他那只一开始根本不会,也不能给投资人回报的penny share私募基金。
余泽怀感到有无数个耳光狠狠的扇在他脸上。
他刚把公司搬回京北来的那阵,他在沈雪妮面前端着成功上位者的架势,以为他如今贵为融天金融的余总,他就有资格做沈雪妮的老公。
殊不知,他之所以能创建融天金融,是因为他老婆沈雪妮在大四那年给了他三千万。
余泽怀的眼睛比早上更猩红了。
血丝布满,面色惨白。
他想马上见到沈雪妮,掴紧双手去抱住她,求她不要离开他,绝对不要离开她,甚至愿意今晚就在她面前下跪认错。
余泽怀的心潮澎湃,一浪高过一浪。
霞公府1619号公寓门口,再一阵密集的叮铃叮铃声之后,一个面孔俊雅,眼神温柔,身材比例优越的男人来开了门。
“找谁?有何贵干?”季晏净冷到极点的问。
认出开门的男人是谁后,“我……”余泽怀眼神惨烈,滚动喉头。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苏城季家的继承人季晏净。
沈雪妮在客厅的三脚架钢琴前坐着弹琴,转身问:“晏哥哥,谁啊?这么晚了。”
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撞见两人一起弹琴品茗的夜晚,余泽怀心里有了这些生动的印象。
他们都说,如果那年沈家老大不出事,沈雪妮要嫁的人,绝对会是这位季晏净。
余泽怀的心忽然一下变得毫无保留的虚空,有生以来,从未经历的害怕失去的恐惧袭满他的心头。
在楼下自责了许久,他终于鼓起勇气奔上楼来想问沈雪妮为何给penny share投了三千万,还想问为什么那次去纽约看望他,这些事都不事先告诉他。
更想跟她坦诚的解释,他跟乔语汐,甚至他跟孔妤,跟任何其他的女人都没有动过真心,他只对自己的老婆沈雪妮动过真心。
撞见的场面却是,深夜,季晏净温柔体贴的陪在沈雪妮身边。
情绪像迎来爆炸的火山,粘腻滚烫又爆炸式的充盈余泽怀的心。
在今天之前,余泽怀总习惯性的以为,就跟之前那样,只要他来问,来哄,来逗,沈雪妮就愿意告诉他答案。
只要有一张结婚证,他们的相处就是不管吵多少的架,只要他主动去不着边际的跟沈雪妮耍个赖,亲沈雪妮几下,抱沈雪妮几下,让他的那群公子哥朋友聚在一起给他出出馊主意,沈雪妮就又会被他哄回来了。
却不曾意识到,也许沈雪妮根本不再需要余泽怀这个丈夫了。
因为她已经对他攒够失望。
所有的理智跟情感都像一个自然被升级的程序,一旦等待够下载好补丁的时间,就会完成成功升级。
沈雪妮已经不想跟余泽怀过日子了,才会在今天上午正式约他去民政局扯离婚证。
早上,余泽怀装疯卖傻的糊弄过去,做出一副最近他都用他眼睛失明了的理由避着见沈雪妮。因为一见,沈雪妮就会跟他办离婚,他宁愿耍赖,躲着不见。
晚上,沈雪妮不找他,他反而急不可耐的奔来找沈雪妮。
“……我找妮妮。”
余泽怀在顿了很长的时间,才咬字清楚的说。
他高挺的鼻翼喷洒着浑浊的呼吸声,整个人在深度压抑即将崩溃的情绪。
季晏净掠动黑眸,仔细的瞧了面前的男人。
他跟季晏净一样的身高,气质,样貌,身材各方面都不输给季晏净。
季晏净此前在一些重要商务场合曾经见过他,从来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成功上位者形象。
为何今夜的他如此颓败形秽,有失体面。
很好猜原因,上午沈雪妮约他去民政局扯离婚证,他没当真,以为他能凭他的痞帅幽默,机智的度过这场婚姻危机。
晚上他却发现了当初他跟别的公子哥争女人失败,被开除飞行员,再也不能上机,只能用做生意的方式败走美国,像个扶不起的阿斗,被人人诟病之际。
是沈雪妮毅然决然的来他身边,不仅跟他联姻,还悄悄给了他数笔创业资金,让他平地起高楼的成为融天国际金融公司的余总。
最可笑的,是这些事他到今天才揭晓答案。
因为他从来没上心过沈雪妮为何要跟他结婚,更没有留意在婚后沈雪妮为了他做了多少的为他好的事。
他理所当然的把沈雪妮当做此生任何一个吸引他去花心的女子,却忘记去寻究那样一样芳兰竟体,孤傲清艳的女子为何愿意为难自己跟他做夫妻。
直到今天沈雪妮正式告诉他们试婚失败,沈雪妮要毫不留恋的抽身离去。
在圣诞节给他寄胃药,只是被他不慎发现的其中最微小的一件。
季晏净很庆幸今天他飞来了京北,今晚他的人在沈雪妮的身边。
“我找我老婆,沈雪妮。”迟迟没等到半开的门缝为他敞开,余泽怀的声音从喉头里使劲挤出来。
如果季晏净不让他见他老婆,他马上就会对季晏净挥拳头。
季晏净盯了面前的男人几眼,审时度势之后,回头告诉沈雪妮:“是融天金融的余总,要见吗?”
沈雪妮一时没听清,她还在敲钢琴,葱白手指停顿,认真的问:“谁?”
“是余泽怀。”季晏净吐词清楚的回答。
沈雪妮的眼睫浮动,她垂头看了看手里的黑白琴键,一秒,两秒,三秒的时间过去,沈雪妮要自己快刀斩乱麻,从唇边挤出一个笑,“不见,告诉他有什么事,大可以联系我的律师邓思雯。”
钢琴离入户门不远。
现在夜已深,沈雪妮说的话,被余泽怀清楚的听见了。
“好。”季晏净答应,尔后,帮沈雪妮转述她的话。
“余总有邓律师的电话号码吗?邓律很敬业,手机通常是二十四小时开着的。余总有什么话,大可以现在就打过去告诉她。”
季晏净今日是特地飞来京北探望沈雪妮,沈祁遇让他来的,因为沈雪妮今日已经跟余泽怀去扯离婚证了。
沈祁遇以为进展顺利,揣测这个时候,沈雪妮身边应该需要一个人陪伴,他事务所里事务繁忙,并且沈家人不适合这么早的出面,最好让两个当事人自己和平的谈妥。
于是沈祁遇让自己的好友季晏净来探望沈雪妮。他们交好多年,沈祁遇自然愿意对季晏净做成人之美。
季晏净是中午到的京北,以为会得到好消息。至少会有一个离婚冷静期的阶段已经来到。
但是没想到,传来的消息是余泽怀在民政局门口耍赖,借故眼睛有疾,看不到他老婆,更看不了离婚申请书上的一个字,无法落笔签字。
现在深夜来临,季晏净揣测余三公子一定是突发奇想,又想到了什么好的妙招来继续挥霍沈雪妮对他的喜欢。
转达完沈雪妮的意思,季晏净扶门把的手往外掀去,想把余泽怀就这么锁在门外。
余泽怀不肯,搭手捏住门沿。
一推一阻之间,两人谁也不松力道,反而愈发较劲。
气氛倏忽间变得充满了火药味。
“现在是几点,你还在我老婆的公寓里呆着,不觉得不合适?”余泽怀猩红的眼眸里燃出烈焰。
“你老婆?”季晏净面色如霜,冷冷问他,“余总的眼睛好了?现在看得见你老婆了?我听说余总早上走路都还需要导盲棍。”
“关你什么事。”余泽怀捏紧了拳头。
“别惹我,真的想揍你很久了,并且是把你往死里揍。”季晏净的眼角渗出冰芒。
他真的不介意打架,他想揍这个姓余的很久很久了。
就这个姓余的,也配做季晏净心上人的老公。
他不过是仗着沈雪妮在年少不经事时,先懵懂无知的喜欢上他了而已。
眼下,他该让位了。季晏净这一次一定不会再对他跟沈雪妮的事袖手旁观。
发现两个男人剑拔弩张,下一秒就要对彼此武力相向,沈雪妮从钢琴前起身,来一起赶走他们。
“晏哥哥,太晚了,你先去你的酒店里住吧。要是我二哥问起,你就说妮妮在京北一起都好,让他不要担心。”沈雪妮对季晏净说。
说完之后,她又告诉像丢了三魂六魄,又疯又躁的余泽怀,“余泽怀先生,有什么不明白不懂不理解的,请联系我的律师。”
季晏净是极有礼仪的人,他不是余泽怀那种凭自己心情办事的人,很容易就理解到夜深了,沈雪妮累了,想好好休息,不想他们两个大男人在这里打架,惊扰邻居。
“好。我先回酒店去了。妮妮有什么需要,记得给我打电话。”
季晏净松手,理了理西装袖口,转身离去。
余泽怀站在原地想进屋,沈雪妮砰一声砸上门。
*
几分钟后,融天金融秘书办的秘书韩欣给沈雪妮的手机发了一条微信。
【总裁夫人,不好意思,我们余总知道您给让他起家的penny share基金投了三千万了。是我说给他听的。你们在办离婚,我觉得……还是要把所有的事情都理清,对你们比较好。】
沈雪妮一下就明白晚上的余泽怀跟早上的余泽怀相比,为什么一下大变样了。
她是给了他创业资金,她知道他刚去美国的时候遇上了很多的困难,生来就是懒拽的公子哥性子,怎么能轻易从零开始打拼。
于是沈雪妮把自己的嫁妆,还有几个之前打算是永远做非卖品的作品售卖了,攒在一起,用一个化名朱迪,买了他脱离他大姐,自己创建的私募基金。
没有沈雪妮悄悄给的那些钱,余泽怀肯定创业失败。
最讽刺的是,直到今天他们去民政局扯离婚证,余泽怀才发现这个真相。
Melting Sky。他的公司寓意是狂妄强大到可以融化天空。
一场婚事迎来尾声,谜底揭晓。
原来公子逆风翻盘,扶摇直上那些底气跟资本,是他老婆沈雪妮给的。
在最当初,在那个京北暴雪天,决定去朝梵会馆见他,沈雪妮要的只是自己暗恋的人重新变回耀眼夺目。
就算全世界的人嫌弃跟唾弃他,在当时的沈雪妮心底,余泽怀就是星空中永远最耀眼的恒星。
【我告诉余总您就是penny share的主投资人朱迪了,他现在反应很大,我刚才把他送到您现在住的霞公府楼下,如果他有什么行为失常,您可以即刻通知陈赟跟我,我们会第一时间来认领我们家那个不争气的总裁。】
韩欣的微信发来第二条。
她只是个打工的,现在老板跟老板娘闹离婚,她用关键情报换完升职,感到有哪里很不妥,决定还是跟沈雪妮报备一下。
【陈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没事,他来过了,已经走了。】沈雪妮回复。
【我投资penny share,只是为了赚钱,现在分红跟本金既然你们都给我了,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冷淡的结束跟余泽怀秘书的对话,听到门口安安静静,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传来,沈雪妮以为那两个男人都消停了。
就算他们下楼去打架,沈雪妮也觉得无所谓。
沈雪妮现在只想什么都不想的好好睡一觉。
邓思雯跟余泽怀的律师再约了时间,说是下个礼拜。
在这期间,邓思雯会安排专业的医生去为余泽怀做体检,为免下一次再有今早余泽怀冒充眼部有疾,让他们白跑一趟。
季晏净晚上过来看沈雪妮,沈雪妮把这些事都说了,让季晏净帮忙告诉他二哥。
季晏净其实来了没多久,在余泽怀来之前不到一个小时,沈雪妮帮他泡了一杯雪梨果茶,他都还没喝完一杯,余泽怀就来了。
余泽怀以为季晏净在这里呆了整个晚上,于是就很怒不可遏。
沈雪妮都已经在跟他正式离婚,他才发现他原来眼部有疾,一直没看见他老婆。
沈雪妮感到挺嘲讽的。
沈雪妮去洗澡换衣服,为了让自己得到彻底的放松,她关掉了手机。
洗完澡出来,调暗卧室的灯光,一盏盏的熄灭,再去客厅关灯的时候,她瞄了一眼楼下,先前空了的两个临时泊车位驶回来一辆库里南。
看车牌,就是早上余泽怀坐着去民政局见沈雪妮的那辆。
季晏净开的那辆宾利添越驶走之后,没再回来。
沈雪妮心口一紧,正要想做什么的时候,余泽怀的喊声已经传来。
“沈雪妮,开门,我给你送东西。”
他把门铃摁得簇簇簇的叮呤响。
沈雪妮属实没有想过,他走了之后,还会再回来。
从现在开始,死都不做前夫的余泽怀要让沈雪妮深度体验,什么是死缠烂打。
第085章 又欲又疯
深夜里, 那串门铃声一再响起,透露的是男人的急不可耐。
沈雪妮不想为他开门,可是任他一直这么摁下去, 会吵到邻居, 沈雪妮才刚搬进来住没多久, 她不想给旁人留不好的印象。
并且余泽怀的脸,在京北这座城,人人都认得。
沈雪妮不想隔天融天金融的总裁余泽怀跟他老婆闹离婚, 深夜在霞公府公寓的楼道无礼撒野的新闻让吃瓜群众都知道。
“送什么?”沈雪妮终于慢吞吞的打开了门。
“送我奶奶给你选的礼服跟珠宝, 她说你答应过她要去参加余家的家宴。”
余泽怀睁着他那双急红了的眼, 故意表现得理直气壮。他有正当理由敲门。
就是那张生来就玩世不恭的俊酷脸此刻蓄满了被折服的缱绻与卑顺。
沈雪妮察见男人额角有擦伤, 左手手背上有几个血骷髅,猜到他刚才跟季晏净下楼去一定找地方打架了。
她猜出他现在的情绪应该很不稳定。
“给我吧。”沈雪妮说。
她不想跟一天可以发数个疯的浪荡公子继续做纠缠, 早上在民政局门口,沈雪妮就领略了余泽怀有多随自己的心意做事。
为了不跟沈雪妮进去扯离婚证,就装眼睛瞎了。
不管她稍后会不会去参加余家的家宴, 沈雪妮此刻就想快点结束跟余泽怀的角力。
一个巴掌就拍不响。
“替我谢谢奶奶。”沈雪妮准备接完东西, 就马上合上门, 今夜第二次把金尊玉贵的余三公子拒之千里。
“爷要帮你放下。”余泽怀却要找借口进屋, 说话间,一双长腿已经迈入。
“……”
沈雪妮扶住门板,无奈的应:“行, 那你放, 放下就走,太晚了, 我要先去休息了。”
沈雪妮想进卧室去把门反锁,等余泽怀在外面的厅里, 管他想做什么,只要不吵到邻居就好。
岂料在她转身的一瞬,余泽怀把手里的礼服裙跟珠宝盒子往旁边的玄关处一堆,野痞到极点的拽住沈雪妮的细手腕,将她紧紧摁倒墙上。
俯身下来,面对面的贴近之后,他的炙热吐息喷到她的脸上,用输得一败涂地的口吻问:“沈雪妮,玩我就玩一辈子,才玩两年多就不玩了,这样半途而废算什么本事……”
话语之间,他的厚掌已经掐上她只套了一层薄绸睡裙的细腰,不断的收紧,不让她逃。
沈雪妮根本没想到让他进来,是这种后果。
余泽怀垂着布满血丝的眼,紧紧盯了沈雪妮几秒,尔后,把他的俊脸凑到沈雪妮的眼皮下,蛮横无理的跟她要说法。
得知沈雪妮最早偷偷给了他金融工作室的创业资金,现在却要跟他离婚,余泽怀把她的这些行为叫做玩他玩到半途而废。
即使那个季晏净在这种时候出现了,沈雪妮也不能跟余泽怀解绑。
余泽怀要沈雪妮继续玩他,玩一辈子。
如果一辈子不够,就三生三世,余泽怀要做鬼都缠着沈雪妮。
“你一天到底要疯多少次?”
男人炙热又压抑的靠近,一瞬间无比踏破禁忌的亲密让沈雪妮有些后怕。
细数结婚两年多,他们才做过两次,一次是被江时逸那个癫子偷偷下药,沈雪妮半推半就的跟余泽怀成为真夫妻。
一次是在他们婚姻关系最好的时候,沈雪妮被自己的挚友盛宜琳送的真诚礼物打动,幻想能跟自己的丈夫走出好结果。
那一次,她心里为自己吹的泡沫吹到了最大。
结果是余泽怀没过几天就去了纽约,跟乔语汐大玩暧昧,让乔语汐追着他回国,甚至找到沈雪妮,告诉沈雪妮,他不仅跟乔语汐续上了,他还在找孔妤。
“我玩你什么了?你少胡搅蛮缠,有失体面。”沈雪妮脸色潮红,眼眶里染出不甘心的湿雾。
“偷偷给我的垃圾基金投什么钱?大四毕业一个人坐飞机去布鲁克林看我,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你还瞒着我什么,还玩了我什么,你敢不敢现在都告诉我?”
余泽怀的眼睛潮湿又滚烫,形容憔悴,身上带着浓烈的血腥气。
再也不是那个寡情薄幸的风流浪子,而是一个气急败坏的惨痛输家。
他输得体无完肤。
他早就被自己老婆赢了,他却自我感觉良好的从来都不知道。
“没有了,就你知道的这些。投钱是因为我想赚钱,大四毕业是因为想去纽约看季晏净,他当时在纽约读研,顺便才来看的你。”
沈雪妮故意装作那些伤口都好了,不值得被她再提起。
那次他那个小表妹逃学来京北,是因为暗恋一个人不成,就不想上学了,沈雪妮可以感同身受那种心情。
从纽约回来之后,沈雪妮差点不想活着了。
可是喜欢一个人不是生活的全部意义。
沈雪妮该朝前走。
喜欢余泽怀,是出生在浮华锦绣堆里,什么都不缺的沈雪妮做过的最错的事。
错了就认,以后不要再犯错就行了。
以后,她不会喜欢他了。
“是不是喜欢我?什么时候喜欢的?是不是我们结婚之前?”此前,在旁人都这样怀疑的时候,余泽怀没自信朝这个方面去想。
正式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的今天,他喉咙哑着,疯了一样一次次的追问沈雪妮。
今夜被韩欣猝不及防的告知那些他从来都不知道的事,他逼自己相信,他太太就是真的喜欢他,是因为很喜欢他才会嫁给他。
可是为什么他到现在才发现,他才刚发现,刚说服自己相信这个事实,沈雪妮就要决意的离开她了。
“余泽怀,适可而止一点,演一天了,你不累吗?”
沈雪妮不想跟这样的余三胡搅蛮缠。
不明白男人又是在演哪一出,早上,他为沈雪妮演瞎子不是演得挺像的吗。
夜里,他为什么有双目忽然擦亮了,终于发现曾经沈雪妮为他做下的一件又一件为他好的事。
沈雪妮在余三公子最失意彷徨的时候来到他身边,在余三公子最风光无限的时候离开他身边。
这一场婚,沈雪妮其实结得一点都不卑微,因为,选择权从来都在她手里。
嫁与离,都是沈雪妮说了算。
并且,余泽怀有今天是沈雪妮给的。以后,余泽怀会为这个事情终其一生都耿耿于怀。
余泽怀也懂得了沈雪妮跟他结婚一场的这些寓意,所以现在才会在这里追着她发疯。
“是不是喜欢我?什么时候开始的?告诉我……”
男人猩红的双目就探在她的眼前,逼着沈雪妮要答案。
可惜沈雪妮现在已经不喜欢了。
余泽怀有那么多个暧昧对象,沈雪妮不会再相信他们结婚就会改变这个事实了。
“没有喜欢你,就是我交代的这些事,也许……”沈雪妮哽了哽喉咙。
一直垂首躲避的她终于敢直视余泽怀的眼睛,告诉他:“也许还带着一点私心,我沈三嫁过的男人不会是烂泥扶不上墙,所以我才暗中给你钱,让你开公司。”
余泽怀的耳朵一激灵,难以负荷的听到那两个字,「嫁过」。
意思是都过去了,沈雪妮打算再嫁。
她是真的想要跟他离婚。
那种怅然若失的空虚在这一瞬如浪潮一样席卷上来,像个渐次灭顶的灾难,让余泽怀吸着呼吸浑浊的鼻子。
这个世界对他而言轰然崩塌。
今天之前,他从没想过沈雪妮嫁给他,是这么一回事。
她用一种最温和静默的方式对余泽怀成功的杀人诛心。
这一瞬,“说你喜欢我。”余泽怀能做的,只有颤抖着声线,求沈雪妮。
沈雪妮不肯说,沈雪妮在十六岁想说的时候,余泽怀让她决定再也不要对他告白。
其实当初他出事,她心里是不想嫁的,谁愿意嫁给这种整天只会为女人争风吃醋,不务正业的公子哥。
婚后的日子不用去细想,都会想到有多痛苦。
可是当时的沈雪妮如果不嫁,余泽怀就没有翻身的资格,余家不会再相信一个可以把自己的飞行员前途都宁愿为一个女网红葬送的混蛋儿子,不会给他此生再重归权力之巅的机会。
沈雪妮是为了余泽怀好,才愿意嫁给他。
现在她受够了,要走了,余泽怀才惊觉她在他们结婚之前就喜欢他,余泽怀难以接受的心情,沈雪妮很明白。
人有时候是要在失去的时候,才会懂原来曾经拥有的一切都重要。
沈雪妮能理解余泽怀现在遭受了巨大的情感冲击,他一直以为他在纽约的创业全是靠他自己,他不知道最关键的起步资金是出自沈雪妮的嫁妆。
“妮妮,说你喜欢我,对我说……”余泽怀用嘶哑的声音对沈雪妮要求。
眼神哀怨又卑微。
沈雪妮却不愿意说了。
“邓律师说已经通知好你了,约在下周五,我们再去民政局签离婚协议。”沈雪妮劝男人冷静下来。
“你的公司财务已经把那些本金跟分红都给我了,现在我们算是两不相欠,婚后我没有用过你一分钱,即使用了,我也已经都归还了,你可以让陈赟细查我们之间来往的账。我们不需要做任何财产划分。我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明天袁嫂会给我送到霞公府。余泽怀,我们以后毫无瓜葛了。”
说完之后,沈雪妮拉开男人支在墙上旨在圈牢她的手,欲从玄关处离开。
“不行,不可以。”
余泽怀却疯了一样的将沈雪妮拉过来,举起她的手,压到墙壁上,双眸闪着湿光的要求她,“妮妮,说你喜欢我,说你喜欢我,说你还喜欢我……”
“余泽怀……嗯唔……”
沈雪妮挣扎着,要逃离,却被情绪失控的余泽怀定在墙上。
他探唇上来,吻她倔强的嘴,她不说,恐惧失去她的他就换种方式让她承认。
“余泽怀……不要……”沈雪妮躲着他触感粗粝的唇,他到了夜里新生的硬胡茬扎得她柔软的小脸生疼。
终于发现沈雪妮喜欢他的余泽怀是那么急迫又狼狈,把沈雪妮亲得唇齿发麻。
“唔……”她乱扭着头躲避。
余泽怀的唇紧追不舍的追着她呜咽的口做占有。
他混到极点的长伸粗舌,刺探开沈雪妮的唇缝,又欲又疯的吮含,攫取出沈雪妮软糯的小舌,饥渴的与之勾缠。
沈雪妮难以置信,余泽怀急起来会这么疯。
今天是他们去民政局正式办离婚的一天,却被他用各种方式抗拒。
早上拿导盲棍走路,装瞎子还不是最下限。
现在,在这个深夜,他的最下限才一一为沈雪妮暴露。
他真的很会亲,能在这种情况下也把沈雪妮亲得为他生出过瘾反应。
深吻撩缠得沈雪妮头皮发麻,眼前甚至出现了幻像,周遭好像有五彩的美丽泡沫为他们升起。
沈雪妮身子软了下去,被压定在墙上的姿势让她又累又羞。
余泽怀吻到她不得不卸下那股拒他千里的清冷才算勉强罢休。
“老婆……”他喘着粗气,用一败涂地的服软声音,惨痛不堪的喊沈雪妮,“说你喜欢我好不好,我们重新来过,你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好,我全部都改,我们不要离婚,算是我求你,你要我下跪吗。”
沈雪妮说不出话,如果人的耳朵可以关闭,她想把自己的耳朵紧紧关闭。
她不想听这些为时已晚的哀求。
“妮妮,不要这样对我。”余泽怀用拇指抚弄沈雪妮张开着在慌乱喘息的唇,言辞恳切的求她。
适才男人对沈雪妮饥渴施展的深吻让她快要因为缺氧而溺毙。
她现在正在借机呼吸新鲜空气。
余泽怀怕沈雪妮真的就这么从她身边消失,见她已经没有力气抗拒,环手到她的后腰,将沈雪妮抱起来,让她的一双嫩腿圈在他的劲腰上。
然后,他把滚烫吐息的唇贴在沈雪妮的面庞,眉心,耳廓,唇瓣,脖颈。
不管是哪个位置,他都恋恋不舍的吻,他不要失去她。
以后,每个晚上,他都要如此紧紧的抱她在怀里。
当他犯错,当全世界都抛弃他的时候,只有他老婆沈雪妮来他身边,不顾一切困难的将他从深渊拉出。
沈雪妮有多喜欢他,余泽怀以为他终于明白了。
他以后再也不会做任何一件让沈雪妮失望的事。
“妮妮,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妮妮,告诉我,说你还喜欢我……”
“余泽怀……嗯……”沈雪妮抗拒的一声大喊忽然跟着一声软吟。
他下流的含吮她最软的地方,打算用这种方式来挽留沈雪妮,让沈雪妮承认,她还喜欢他。
只要沈雪妮还为他有娇媚反应,他就能得到答案。
沈雪妮难以置信这是早上那个在民政局门口戴着墨镜装瞎的痞帅公子哥。
早上他还那么游刃有余的有着应对离婚的办法,就那么肆意轻狂,打打闹闹的拖延时间。
夜里,他这么毫无办法的急疯了,舔着脸口口声声的求着沈雪妮不要离婚。
“妮妮,说你还喜欢我,为我说一句好不好……只要一句就可以……”
男人疯了一样的要沈雪妮说。
沈雪妮被弄得神魂颠倒,被他从玄关处抱到她的床上。
他卷起沈雪妮的裙边,分开沈雪妮的腿,薄唇不由分说的吻下去。
第086章 天生会吻
“余泽怀, 你别碰我!”
沈雪妮掀开男人,难忍的要他住手。
余泽怀不管,疯了一样的伺候。
沈雪妮揪住床单, 难忍呻.吟。
伴随男人性感压抑的喘息, 深夜的卧室房间里此起彼伏的回荡着一股自他们结婚以来最磅礴的激情。
原来他们结婚的事根本不是一场冰冷的随时说散就散的豪门联姻。
沈雪妮真正想散的这天来到, 余泽怀会疯狂到没有下限的挽留她。
没开灯的房间里,余泽怀的舌头跟唇都灵巧得如灵蛇,极有耐心的钻取几次, 沈雪妮已经开始嘤咛哭泣。
最后冰川融化成春溪, 沈雪妮泣得比她养的那只猫叫得还要妩媚。
余泽怀探唇上来吻缩软成一团的沈雪妮, 吐气灼灼, 瘦突喉结不断的滑动,用最柔的哑声低沉央求她:“老婆, 我们不要离婚,这两年,是我对不起你, 我们重新来过。”
沈雪妮觉得余泽怀现在又是在耍赖, 早上在民政局耍赖了一场不够, 晚上还要冲到她的公寓里来换一种方式继续耍赖。
她刚才就不该把季晏净一起请走, 这样余泽怀就没有机会进来对他撒野。
沈雪妮想躲开他那张像是裹了蜜汁味毒药的唇,可是却没有力气,她被他弄得身上每一寸都太软太酥了。
“你别叫我老婆……”沈雪妮都递离婚协议了, 他才记起来一口一口的叫她。
“老婆。”余泽怀偏要喊, 用哑涩的喉咙,一次次的喊, 把唇凑在她耳边,无所不用其极的哄她不要离婚。
“老婆, 不能不要我。”
“妮妮,不要不要我。”
“余太太,不可以不要我。”
声音一次比一次温柔,沙哑,卑微。
沈雪妮知道现在跟他理论也无济于事,因为余泽怀已经疯了,骄傲得不可一世的他根本无法接受,他的公司是靠沈雪妮的嫁妆才成功起步。
沈雪妮不想在余泽怀丧失理智的时刻再去刺激他。
缓过那阵不得不说是过瘾的虚浮,像是死了又再活过来,沈雪妮在没开灯的房间阖上眼睛,不再理余泽怀,等他一个人在那儿死皮赖脸。
雪白的宫廷风蕾丝花床单适才被沈雪妮弄得湿透,余泽怀耐心的哄了她好一会儿,将她抱起来去帮她洗了个澡,然后抱她到另外一间房睡,为她拉上薄被之后,关掉灯光,没再打扰她。
但是他没走,坐到角落里,静静的守着她,什么都不干,睁着猩红的眼,盯沈雪妮盯一晚。
深怕他一走开,沈雪妮就不是他老婆了。
沈雪妮没想到真的到离婚的这天来到,余泽怀可以一天发这么多个疯。
他长在余家,生来就因为玉叶金柯而固有的那些体面跟骄傲呢。
为什么都没有了。
当初他为孔妤都没闹得如此狼狈跟颓废。
深夜里,沈雪妮累了,懒得去解构跟分析他,避开他的灼热目光,背转身去,自顾自的阖眼睡觉。
*
早上,沈雪妮起床,听见屋外有说话声音。
是邓思雯来了,来找沈雪妮商量下一次怎么把余泽怀叫出来把离婚协议签了。
没想到摁了门铃之后,居然是余泽怀来开的门。
公寓里飘着牛奶,咖啡跟三明治的香味,邓思雯仔细观察了,公寓里没有其他人,是余泽怀在做早餐。
邓思雯惊诧的问:“余总你怎么在这儿?”
余泽怀很淡然的回答:“为什么我不能在这儿,我老婆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邓思雯皱眉,“你为什么不回我信息,也不接我电话,下周我们再一起去一次民政局,周五你让你特助调个时间出来。”
“爷不去,爷这辈子再也不会去民政局。”余泽怀盯住邓思雯,双目燃火放光,薄唇厉声宣告。
邓思雯被男人那透亮眸光刺疼,想起来问:“昨天你不是瞎了吗?怎么今天眼神这么好?枉费我还自己掏钱,约好了一个权威眼科医生来看你。”
“我今天眼睛又好了,看见我老婆在哪里了。”余泽怀把卷起的衬衫袖子放下,把给沈雪妮做好的早餐放到托盘里,要给她端到卧室里去。
邓思雯瞧他这一点都没有霸总包袱的舔狗模样,猜他昨晚肯定对自己的当事人威逼利诱了。
邓思雯一本正经的告诉余泽怀:“余总,离婚案我处理得多了,像你这样临到关头才想起来要宠老婆的男人很多,然而通常最后结果都还是会离婚。”
余泽怀用眼角余光瞥了邓思雯一眼,冷冷的问:“季晏净请的你,还是我老婆请的你?他们谁给你的律师费?”
“这个你不用管,余总你在这里最好,我们正好借此机会把一周后再去民政局的事情谈好。”邓思雯想要速速了断这个案子。
“邓律师,我刚才说了,这辈子都不会再去民政局,你没听明白?你在京南致胜律所上班,专攻离婚案对吗?你在接这起离婚案的时候,有没有调查过你当事人的丈夫是我?我在开金融公司之前的作风你听说过吗?
我让女人生吞过玻璃渣,还把男人打断过肋骨。
邓律师如果想试试,就继续代理这起离婚案,看看接下来自己会遇到什么好事。”
余泽怀端起手里的爱心早餐,说话跟做事风格完全不符的要从邓思雯面前走过。
“给你一个机会,一个礼拜之内消失在我面前,不然我保证从此以后,你一个案子都不会接到。”
走出几步,余泽怀怕这个黄毛丫头没理解到他的意思,直截了当的威胁邓思雯。
“……我又不是被吓大的。”
邓思雯被吓得小脸一阵白一阵红。
沈仙女为何要嫁给这种渣男。
邓思雯真的不是被吓大的,比余泽怀更可怕的当事人前夫,邓思雯都接触过,这一次,邓思雯一定帮沈雪妮离掉这个放荡不羁的花花浪子。
她们现在的诉求已经很大度,任何赔偿都不要,只要余泽怀跟沈雪妮成功分开就行。
“余总,我接过很多这样的案子,很多男人在婚后以为只要给自己的老婆钱花,就是尽了做丈夫的责任,但是其实他们连真正的为人夫的基础都没能做到。其实,这两年你对我当事人的伤害真的很大,并不是你想弥补就能弥补。”
邓思雯心疼沈雪妮,也害怕被余泽怀这样装疯卖傻,痞帅幽默的使使心机,沈雪妮就又对他回心转意了。
他们结婚的原因,邓思雯听自己的上司沈祁遇提过了,是类似联姻。
沈雪妮自愿嫁了,约好三年,现在忍不了余泽怀的风流薄幸总给她的私生活造成巨大困扰,想要提早结束。
“邓律师,谢谢指教,咱们走着瞧。我现在要先去喂我老婆吃早餐。”
邓思雯撇嘴,看不惯这故作的宠妻样,他妈早干嘛去了。
沈雪妮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出房间门去。
余泽怀端着早餐进来,要她吃。
沈雪妮不以为然,告诉他:“昨晚的疯发完了,你现在走吧。邓律师跟你说了下周五,我们再约在民政局。”
“我不离婚。”余泽怀在卧室阳台的矮桌上放下餐盘,牵沈雪妮过去吃。
碍于她的离婚律师在场,估计她跟余泽怀说话只会开口闭口都是离婚,余泽怀决定先去公司上班再说。
他想去公司看看相关资料,沈雪妮当初到底是怎么投资在融天,他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理一理,然后再坐下来,跟沈雪妮好好的谈一谈。
“不管你用什么方式,什么理由跟我离婚,我都不离。”余泽怀口齿清晰的说,停了停,强调道,“包括三年期满也不行,我反悔了。沈雪妮,我赖定你了。”
穿上薄款西装外套,要离开前,男人蹲下身来,躬身在沈雪妮的腿边,深深的凝睇着她的眼睛,说:“就算试婚三年期满,我也不离婚,沈雪妮,我余泽怀要做你一辈子的丈夫。”
自沈雪妮认识他以来,她从未见过如此认真的余泽怀,睨着她的眼神像是一片沉溺的深海,充满汹涌的暗潮。
“你别开玩笑了,胡搅蛮缠一点意思都没有。”沈雪妮端起橙汁喝,阻断跟男人的对视。
“我先去公司了,我要查一查除了penny share,你还给过我哪些投资。奶奶让我捎给你的裙子跟项链在客厅里放着,星期五大姐跟小珩从纽约回来,我们全家人都希望你出现。”余泽怀柔声告诉沈雪妮。
沈雪妮拒绝:“那是你们家的事,我都已经在跟你办离婚了,自然不会去参加你们余家的家宴。”
余泽怀还要再说什么之际,邓思雯敲门进来,怕霸道总裁又在这儿死皮赖脸的为难她的当事人。
“余总,你有离婚律师吗?如果你有最好了,让他直接跟我联系,下周我们大家再聚一娶。”邓思雯适才被霸道总裁威胁了。但是邓思雯不怕,她又不是第一次代理这种离婚案。
只要沈雪妮坚持离婚的决定,邓思雯一定让余泽怀滚得远远的。
有钱有颜有能力的渣男也是渣男,对自己老婆不好,就是原罪。
“我没有,你有什么事,直接跟我对接就行了。”余泽怀瞪了邓思雯一眼,从霞公府离开。
到了楼下,他觉得昨晚跟今晨那些沟通根本不足够挽留住沈雪妮,他坐到库里南的驾驶座上,忽然很无耻很无赖,更是无奈跟害怕的给沈雪妮发了一条微信。
【如果你真的跟我离婚,我就死在你面前。】
沈雪妮见到微信之后,无语到眉心跳了两下。
他这样的话有点像社会新闻里的家暴男,一次次的用这种死缠烂打来挽留自己饱守虐待的妻子。
等余泽怀下楼去,“你们昨晚发生什么了?季总叫我早上早点来看你。”
邓思雯关心沈雪妮。季晏净现在不方便直接跟沈雪妮聊余泽怀,只能让邓思雯代劳。
昨晚季晏净跟余泽怀下楼去打了一架,打完之后,他坐到车上,看着余泽怀开车离开,他才离开。
然而,季晏净没想到的是,余泽怀的心机比他还深。
季晏净只是想坐在车上等着看他离去就放心。
余泽怀早就想到了这个发展,把他的库里南开出去故意兜了个圈子,再绕回来上楼找沈雪妮。
所以,昨晚,算是季晏净输了,玩套路他根本玩不过余泽怀。
只要他想,余泽怀的心可以弯弯绕绕的寻很多个思路,来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人。
“你老公昨晚跟你一起过的夜?”
沈雪妮不愿提起昨晚,浅浅带过,“余家要办家宴了,余老太太邀请我去参加,余泽怀昨晚来帮忙老太太送礼服裙跟珠宝挂件。”
“然后?”
“然后……”
沈雪妮咬着三明治,昨夜的一切都还在她脑海里清楚的盘旋。
余泽怀疯了,对她说的话,做的事全是疯了才会那样。
“没有然后,你跟他再约吧,一个星期后,在民政局扯证。”
沈雪妮不改主意。
乔语汐如今回来京北上班生活,哪一天,说不定那个总是活在别人口中的孔小姐也会回来。
当时,余泽怀是为了护那位孔小姐,才愿意息事宁人的跟相亲对象结婚,让外界不再继续辱骂那位出身卑微的孔小姐用美色玷污了两位惊才绝艳的高干子弟。
一个乔语汐回京,就足以让沈雪妮崩溃,为什么她还要傻傻的重蹈覆辙,等着再承受一次更巨大的打击。
哪天等孔妤被余泽怀找到的时候,沈雪妮又该如何自处。
就算昨夜余泽怀那么发疯,沈雪妮还是要坚持离婚。
“你说我调回京南去上班怎么样?”沈雪妮似乎心里有了打算。
“可以啊,沈Par一定会很开心。”邓思雯开心的回应,“季总也会很开心。”邓思雯接过很多离婚案,最烦那种动摇不定的女方,被男方哄几句就不离婚了。
余泽怀绝对是邓思雯接触过的最会追妻的霸道总裁。
可是,客观一点来说,他不真正的浪子回头,彻底清理掉身边的莺莺燕燕,允诺沈雪妮一份绝对纯情无暇的爱情,沈雪妮继续跟他维持婚姻关系,只会再次轻易的受伤。
沈雪妮条件这么好,又不是没有选择,不一定非要跟他绑死。
“那我继续跟余泽怀约时间了,下周五?”邓思雯问。
“好。”沈雪妮答应。
邓思雯等着看接下来余泽怀还有什么不离婚的好招。
*
如常去部门上完班后,沈雪妮回到霞公府是晚上七点,外面在下雷阵雨,天黑得厉害。
出门没带伞,淋了雨的沈雪妮拎着从楼下超市买的时蔬跟肉类,准备进屋去勉强为自己做个简单的饭菜,她住进霞公府后太忙了,余泽怀又一直来捣乱,一时还没时间找到让她满意的家政阿姨。
等她拎着东西要进门,竟然见到门口站着一团生物。
沈雪妮皱眉。
竟然又是余泽怀。
自从她把密码改了之后,他就是这种状态。昨晚闹完之后,沈雪妮以为他的疯发完了,不会再这么歇斯底里的追着沈雪妮了。
邓思雯今天肯定照沈雪妮的意思再跟他约时间了。
只要理解到沈雪妮不是在跟他玩虚的,根本不是在用这种方式博取他的重视,她就是不想当这个余太太了,她不当之后,以后谁当,她也不在乎,余泽怀就不会再这样锲而不舍的纠缠她。
“余泽怀,下周记得按约好的时间去办离婚。”沈雪妮上前准备压指纹开锁,提醒他,“别忘了,或者又耍小孩子脾气。除了这些我不想再跟你说任何话。”
余泽怀迈步靠近,站在沈雪妮身后,启唇道:“爷不去。”
“成熟点,谢谢你。”沈雪妮背对着男人,认真的要求他,“已经没意义了,我们不适合。试婚失败,只能离婚。”
余泽怀没再回应,只是站在沈雪妮身后,与她暧昧贴近。
沈雪妮开了门,准备迈步进去,就把门关上。
结果余泽怀从她身后伸手,将她拦腰抱起,把她轻盈幽香的身子扛在他肩上,接过她手里的购物袋,把沈雪妮放到客厅的布艺沙发上坐着,打开菜袋检视她购买的食物,一系列动作像是早有预谋。
他问沈雪妮:“鸡胸肉想怎么吃?玉米是买来炒还是煮?肉丝打算用什么炒,用香菇?”
“……”沈雪妮觉得很魔幻。
男人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他要亲自为她下厨做饭吗。
“不说爷就随便做。”余泽怀拎了菜袋,真的去做饭。
“余泽怀,演什么呢?演完瞎子,疯子,今天又开始演厨子?”沈雪妮对余泽怀极尽嘲笑。
然而余泽怀根本不觉得自己就算当瞎子,疯子,还有厨子有什么问题,现在只要不离婚,余泽怀当傻子都行。
精致奢靡的公寓里很快有了烟火气。
屋外入夏的雷阵雨越下越大。高层公寓是270度观景房,透明落地窗环绕三面,映出的全是电闪雷鸣。
沈雪妮很无奈,为何要在真正闹离婚的时候,余泽怀才来如此贴心的照顾她。
大约是人活在世,最害怕的事就是失去。
不管失去什么,只要已经习惯了,就会不想失去。
余泽怀这样生来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男人更不能接受失去,所以才这么不想沈雪妮离开他。
一个小时后,余泽怀摆好餐桌,让沈雪妮去吃晚饭。
小炒菜的火候跟卖相极佳,专业的家政进厨房烧菜也大概就是这个水平。
整块鸡胸肉被他细细的剁碎,煮成了丸子汤,用白萝卜丝一起煮,清淡鲜美。
沈雪妮有些讶异,她嫁的男人还有这种功能。
察觉到她的讶异,“在布鲁克林那两年很多时候自己烧饭,烧多了,就熟练了。味道可以吃,不会糟蹋沈三小姐的玉口。”余泽怀说。
“那两年,根本没有花天酒地,只是想好好的开一个公司,重新过一个人生,然后让跟我领证的女人不觉得自己是嫁了一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公子哥。”
余泽怀第一次跟沈雪妮说起他们结婚后那两年,他在纽约创业的心态。
余泽怀今天去公司仔细查账,那个叫「朱迪」的投资人不止是投资了penny share,在融天刚起步那半年里,很多微不足道的小项目,她都零零碎碎的接连投了好些钱。
这就是沈雪妮上次在她的密友盛宜琳遇上事情的时候,帮不了盛宜琳的原因。
因为她的钱全都套死在余泽怀创业早期建立的那些投资周期长,还风险大的项目里。
“现在再说这些没意思了,反正下周五,我们再去民政局。”
沈雪妮不想吃自称那两年根本没有在花天酒地的人做的饭,他的厨艺根本不能说明这个事。
就算能说明,事到如今,对沈雪妮也没有用了。她不想把自己的人生仔陷落在为他患得患失里。
他这种男人就是没有方向的风,永远不会被谁控制,为谁停驻。
沈雪妮不想再去徒劳的捕风。
她起身要走,准备拿起手机点外卖,“你吃完就走。”她告诉余泽怀道。她才不吃他做的饭。
余泽怀却把沈雪妮拉过来,看着他的眼睛问:“朱迪?”
那是她在融天用的投资人的假名字。
这两年,最支持余泽怀的朱迪,是他老婆沈雪妮,她像个仙女,在他落难的时候来渡他出苦海,现在他什么都有了,她却不让他拥有她。
余泽怀感到,自己是真的被沈雪妮狠狠的玩了一场。
“今天到公司查过了,一共偷偷投资了十九个项目。沈雪妮,我告诉你,就算我死了,我也不会跟你离婚。”
“……”沈雪妮不想跟他纠缠,想掀开他。
余泽怀偏要将她抱在怀里,把碗端过来,喂她吃饭。
沈雪妮不吃,他咬她耳朵,嗓音痞气,“不然爷用嘴喂妮妮吃?”
此前有过这些不悦经历的沈雪妮立刻自己端饭吃,小口小口的进食,礼仪极佳。
余泽怀就给她当人形坐凳,一直将她抱在怀里。
一晚香喷喷的米饭吃完,余泽怀把人抱到沙发上,帮她打开电视,让她看电视。
然后他草草吃完,捡了碗筷,去收拾厨房。
沈雪妮不想跟他这么耗着,拿出手机订附近的酒店。他想在霞公府待着,他就这么待着好了,沈雪妮走总行了吧。
他现在就是身为天之骄子的面子搁不下,完全没想到他的公司开那么大,基业里有一半是沈雪妮扶持的。他被重创了。
她真的不止在圣诞节给他寄胃药,她还为他做过很多事。
如今余泽怀急红了眼,迫切的想知道那些事。
沈雪妮却一件都不愿意告知他。
沈雪妮的手机APP要下单附近酒店之时,余泽怀抱起她,去已经放满水的浴缸。
“你想干什么?”沈雪妮的脸上怒色渐起。
“从今天开始,每天都无微不至的伺候我老婆。”余泽怀瞪着她倔强清冷的眼睛,语调柔柔的说。
从他们相亲开始,他就没看懂她这双眼睛里藏的那些复杂情思是所谓为何。
现在他愿意相信,她就是在嫁给他之前就喜欢了他。
余泽怀接下来想要耐心的求一个答案,沈雪妮是什么时候喜欢他的。
他愿意做尽一切,来听沈雪妮亲口告诉他,她喜欢他。
如果还喜欢着的话。
伺候二字被男人的动听哑声咬得蛊惑,沈雪妮想起昨晚他对她的伺候,让她失态的把床单弄得湿透,腿心一股战栗酥麻难忍的升起。
“余泽怀,你别那么下流,我们在办离婚。”
“那今天我们以投资人跟乙方的关系相处好了,感谢沈女士这两年来对融天的大力帮助,我现在代表融天上下员工竭诚为沈女士服务。”余泽怀把沈雪妮抱到浴室的洗手台上坐下。
搭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帮沈雪妮解她的衬衫式连身裙扣子,要帮她洗澡。
“沈女士,以后你可以喊我小余。”余泽怀一面用指腹擦过沈雪妮的胸口,一面咬她耳朵。
“你给小余投十九个项目,小余现在只能对你以身相许,沈女士,今晚你想怎么玩小余?只要你说,小余就会让你如愿。”
沈雪妮没想到余泽怀这么大的人物在雷雨天像看门狗一样,死皮赖脸的等在她的公寓门口,是为了要如此竭诚为她服务。
“沈女士以后可以对小余做任何事。”
“沈女士,玩我好不好。”
“妮妮,玩我。”
沈雪妮的耳畔一直传来哑沉的引诱。
男人刚为沈雪妮演完技艺精湛的做菜厨子,现在在这夜深人静之中要为沈雪妮演浪荡蛊惑的会所男模了。
不得不说,余泽怀真的很会,各种方面的。
“余泽怀,你走行不行。你这么耍赖有意思……”吗。
沈雪妮晃动双腿,想踢他一脚,却被他封住了口。
余泽怀吮着女人的嫩唇,安抚般的,轻柔的摩挲。
舌尖一点点的刺探,若有似无的伸进她吐气如兰的口里,力道不强势,反而很勾引,偶尔绽唇含沈雪妮的小舌吮咂。
这样旨在温柔引诱的缠吻,比那种强迫性的强吻,更能让沈雪妮浑身酥软。
浪荡风流的余泽怀好像天生就会吻女人。
吻技高超得沈雪妮只能连连后缩脑袋去躲避。
他端住她下巴,拾起来,不让她逃。
她给他投资了十九个项目,他今天想了一整天,终于想明白以后要怎么报答她。
就是这么完全放弃自己的自尊,做尽一切来宠着她,让她高高在上的做他的太太一辈子,不,是几辈子。
第087章 茉莉香气(6.4 II)
长指耐心的将那些小巧的玉粒扣一一解开, 动欲的余泽怀吐息浑浊,一面吻着沈雪妮,一面伸手抚弄她绷紧的天鹅颈。
其实他一开始只是想帮她洗个澡, 然而把她抱住的时候, 她身上散发的香气让他又很想止不住的如此吻她。
最近总是跟他各种闹离婚的沈雪妮一点都不乖, 把他折磨得像具苍白无力的行尸走肉,只有此刻如此吻着沈雪妮,他才能感觉到自己还在活着。
愈演愈烈的沉沉喘息之下, 余泽怀终于难忍的开始嗜甜, 将粗舌深入, 搜刮跟摩挲沈雪妮敏感的口腔内壁, 吸咽她口里的甘津。
说话嗓音变得撩人的欲,“妮妮, 想怎么玩你的小余?小余以后只会属于你一个人。”
沈雪妮被浴室里充盈的热空气熏得思绪迷离,听见男人沙哑魅惑的如此问她,只想推开他。
她完全没想过, 办离婚会办到余泽怀像个狗皮膏药的贴上她。
以前那些沈雪妮不想再提的旧事正在一件件, 一桩桩的被他发现。
终于感到再不放开她的软唇, 她就会呼吸不上来, “用嘴还是用下面?”余泽怀改为轻咬沈雪妮烧红的耳廓。
邪气的大掌伸去拨弄她的裙摆。
连身裙掉到地上,沈雪妮难捱的想逃,余泽怀把她抱到浴缸里。
水面上漂起一套薄荷绿的蕾丝内衣。
男人的手越过那些清凉的布料, 将沈雪妮抱到他腿上, 陪她一起泡澡。
浴缸的水哗啦啦响的朝外落了一些,茉莉精油的香气萦绕在两人的鼻尖。
两点红莓浸了水, 色彩更显冶艳。
在权贵圈拥有无上地位,矜贵到骨子里的融天总裁有史以来, 第一次宽衣解带,低眉顺眼,谦卑有加的亲自服务这世上仅此一位投资人。
他的余太太。
一起在浴缸里浸泡了约莫半个小时,沈雪妮才被余泽怀抱出来放到床上。
沈雪妮现在根本不想,也不敢看到他。
他却把她拉起来,再探唇绵吻令她一个最羞的部位。
直到吻到昨天刚换的床单湿透,余泽怀才停止。
探着沾染了蜜液的唇上来,贴着沈雪妮的耳朵说,“十九个项目,融天总裁决定亲自伺候沈女士十九次来做额外回报,今晚是第一次。”
沈雪妮难受的别开耳朵,软声骂男人“滚”。
余泽怀捞起她的雪腰,诱惑的对她低喃,“不滚。”
那一次他在檀悦宫的茶室里让她以后每天翻他的牌子,她却从来都不翻,不肯跟他过夫妻生活,一直因为一些无谓的人跟事推远他。
从这一刻开始,余泽怀要沈雪妮每一天都跟他过夫妻生活。
雪白的腿软得像蛇的身体,圈上男人精壮的窄腰。
余泽怀骨感的喉头滚动,眉眼沁汗。
浓郁眼神蒸腾出丝丝缕缕的热气,深凝着沈雪妮潮红的脸。
沈雪妮完全戒不掉如此耍赖又深情的他。
“妮妮,说喜欢我……”
最无耻的是,男人把昨晚的事跟沈雪妮续上,引诱沈雪妮对她说喜欢。
“说喜欢老公。”
第088章 未够痴缠
沈雪妮拼命的咬住潋滟的唇, 然而却无法咬紧,只能发出一些细碎的比夜里的猫发骚还要娇软的声音。
余泽怀没等到她说喜欢,却也把沈雪妮服务到极致。
窗外的雷阵雨再降, 室内潮湿之气涌动。沈雪妮哭得柔婉, 余泽怀探唇柔哄。
他知道, 他的娇东西是被他伺候得舒服到哭了。
“还有十八次。”余泽怀用轻柔如羽毛刮过的声音告诉沈雪妮。
他又想了一个借口,让她跟他亲密。
希望把十八次用完的时候,余泽怀已经弄清楚了自己的太太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他的。
*
余泽怀这几天一直都住在霞公府, 余老太太没见到他的人, 不能跟他亲口开问, 心里无比担心着他是不是把她老人家的孙媳妇儿真的给弄没了。
早上等余泽怀开完例会, 余老太太拖着蹒跚的身体,再度来到融天的总裁办公室, 余泽怀人不在,陈赟跟韩欣盛情的帮自家总裁接待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辈。
陈赟把老太太带到办公室的商务沙发上坐下,恭敬的问老太太有什么需要。
韩欣忙不跌的踩着高跟去给老太太泡茶。
一杯冲泡得温度恰好的敬亭绿雪奉上, 卓丹琴喝了一口, 极有威仪的问:“你们余总呢?这都早上十点了, 他人不在公司, 是不是又去花天酒地了?”
韩欣立刻伶牙俐齿的回答:“不是,余总是专心的去陪总裁夫人去了。公司的事有我跟陈赟看着,一切都稳妥。”
“哦。”卓丹琴放下茶杯, 知道这两个孩子怕她, 直言说:“我是来通知你们余总家宴定在周五,今天是周二, 到时候,咱们老余家的人一个都不能缺。如果缺了, 我这个老东西周六就到你们融天办公楼的总裁办公室里来喝毒药自尽。”
卓丹琴振振有词的说着今天为何来融天。
余泽怀要是挽留不住沈雪妮这个孙媳妇,老太太就跟他拼命。
陈赟皱起眉头,卓丹琴的脾气他有所耳闻,真的是说一不二。
可是时间也也太紧了,沈雪妮的离婚律师这周一没办成事,马上又约了下周五,还找了权威眼科医生来给余泽怀看眼睛。陈赟一时说不出话来。
韩欣的脑袋比较活套,宽慰老太太道:“咱们余总是什么人,人中龙凤,从来都是干啥啥都行,肯定会把事情都办妥,老太太放心,咱们余家的家宴一个人都不会少。我跟陈赟到时候都会早早的去帮忙,总裁夫人她有孝心,一定会来看您的。”
韩欣压低声音,凑唇到卓丹琴耳边,说:“昨天傍晚我又开车把余总送到霞公府了,所以他今天早上才没有早早的来公司,他们一定在床上谈好了。”
“真的?”卓丹琴的脸终于露出一丝喜色。
周一两夫妻去了民政局扯证,卓丹琴都听说了,心里像被刀子不断的在扎似的。
“真的。还有一个事,我要告诉您。”韩欣忖度了几下,把沈雪妮当初偷偷给余泽怀创业资金的事告诉了卓丹琴。
“真的?余泽怀真是太混账了,居然现在才发现,唉……”卓丹琴惊怔了许久,只能长长的唏嘘道。
她猜到过沈雪妮肯定是喜欢余泽怀才会愿意嫁给余泽怀,但是她也没想过一个高门娇千金会为余泽怀做到这份上。
她那个不争气的孙子,这两年多白白浪费了沈雪妮对他的喜欢,不知道现在浪子回头还来不来得及。
“他们现在正在为这个事情剪不断理还乱呢,老太太放心,想离婚没那么容易,说不定没几天余总就能把人哄回来见您。”韩欣一个劲的给老太太做好的预设。
“你们都帮我好好对你们家总裁夫人,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或者真的跟你们总裁离婚了。你们这些人都收拾东西走人好了。毕竟没有她,就没有你们这间公司。”
卓丹琴在融天的顶层办公室坐了一会儿,最后留下这样的交代走了。
陈赟跟韩欣在老太太走后面面相觑,没想到现在余泽怀离婚这件事还搞上连坐了。
如果真的离了,他们这些手下都要担责。
万万没想到。
“谁让你多嘴去说的?”陈赟怪韩欣。
韩欣吐舌头,“我也是想让老夫人开心一下。”
“现在你开心了?”陈赟问。
余泽怀这两天亲自把那个叫做朱迪的投资人在融天做过的投资都细扒了一遍,理解到了他的事业是怎么起步。
没有这些钱,他根本不可能在短期内在国际金融圈登顶。
朱迪就是沈雪妮。这个秘密最早是韩欣发现的。
陈赟现在看余泽怀是此生非沈雪妮不可了。
他身边之前来来往往那么多红桃碧柳,以后这些女人都无法再入余三公子的眼。
以后,余泽怀眼里只能看到沈雪妮。
“主要是我们余总开心,我就开心。”韩欣坦白,“他什么时候来公司,他答应了给我升职的。”
“人在外面处理他的风流债呢。”陈赟透露。
“去收拾乔语汐去了?”韩欣问,韩欣期待一场好戏。
如果余泽怀能把沈雪妮追回来,一直秉持女子最好单身至上信仰的韩欣会选择再去相信爱情。
*
京北兆和医院,乔语汐刚做完一台手术,下楼到员工餐厅买咖啡。
昨晚她没怎么睡好,医院还在今天早上七点就安排她跟好几台手术的麻醉。
她暗自喟叹自己今天可能运气不好,没想到还有运气更不好的事。
手里拿着一杯焦糖拿铁,闲闲喝着的乔语汐准备去休息室补个妆,目光却撞见前方有人在等她。
男人站在一辆BB版库里南旁边,着一身线条熨帖的手工西装,身段颀长,眼神散漫的等她来。
看样子应该是刚从公司处理完事务过来。
想起之前在医院偶遇他时商量好的要一起吃饭的事,乔语汐心里一惊,一喜,一紧。
整个人瞬间像盛开的花一样灿烂。
余泽怀独自站着,身边无人陪同,也不打算去哪里,就那么操着一双手,又痞又帅的在那儿站着等乔语汐走过来。
骨骼感强烈的脸被晨曦照得张扬耀目。
深蓝衬衫,烟灰西装,稳重又禁欲。
衬衫领口解开两粒扣子,露出的喉结跟锁骨散发着浓烈诱惑。
任何女人见到这样的余三,都会立刻为他三魂去了六魄。
乔语汐迷恋了他这么多年,心里总是贪恋着高三毕业的那个夏天,他曾经让她靠近过他。
只是那样短暂的靠近,就让乔语汐残余幻想到现在,以为自己在他身上还有机会。
“hi。”乔语汐上前去,娇声娇气的跟男人打招呼,“来找我的?”
“对。”余泽怀轻滚喉结,“来找你的。”
“什么事?要请我吃饭?”乔语汐眼睛里充满了希冀。
因为她听说这两天沈雪妮约余泽怀去了民政局扯离婚证。
照余泽怀以往对女人的方式,今天他来找乔语汐,属实很符合他的放浪作风。
美中不足是现在的民政局真讨厌,给打算离婚的夫妻办离婚,还要帮他们安排一个月的冷静期。真是多此一举。
如果没有这个规定,说不定今天余泽怀就是单身身份了。
然而,乔语汐完全想错了。
“你之前是不是约我太太沈雪妮见了一面?都说什么了?”眼神复杂的觑着乔语汐,余泽怀认真到极点的问。
沈雪妮让离婚律师联系余泽怀得很突兀,那段日子余老太太住进了檀悦宫,表达了不想他们离婚的意思。
沈雪妮尊重长辈,如果不是被人专门刺激,绝对不会按捺不住的在卓丹琴还住在别墅里的情况下,就跟余泽怀分居闹离婚。
“……没说什么啊。”
辩出余泽怀的来意不是来请她吃饭,而是来找她麻烦,乔语汐心里的期待瞬间灰飞烟灭。
沈雪妮都约余泽怀去民政局扯证了,余泽怀还在口口声声的提起他太太沈雪妮。
证明余泽怀根本不想离婚。
“真的没说什么,只是闲话家常。”乔语汐肯定不会告诉余泽怀,她是如何心怀不轨的打击他太太跟他分开。
没得到对方的坦白,余泽怀忽然之间变得盛怒,桃花眼不再顽劣不羁,燃出烈焰凶光,把手里一早准备好的东西送到乔语汐眼皮底下。
“专门找人做这种假东西去讹她,让她以为我跟你睡过?”
余泽怀让陈赟去彻查了乔语汐回到京北后的动态。
陈赟查到这个女人的日常很正常,只是有一段时间她在下班后经常出入一个做假证假勋章假奖牌的小打印店,三番五次的跟这家店的老板商酌,要对方帮他做类似的东西以假乱真。
陈赟进店查了,为的是做一个上面刻着余泽怀名字的飞行员奖章,拿去骗沈雪妮,内涵她跟余泽怀在纽约的时候关系万分亲密。
为了相似度,她还让对方做了很多个类似的,供她选择,可以说是很用心良苦。
没想到这件事辗转会被余泽怀发现,乔语汐以为他每天那么忙,怎么会在乎这种小事。
然而他让陈赟去刨根问底的把这么小的事查得水落石出。
“我,我……没有……”乔语汐被吓得结巴。
这是她从来没有领略过的余泽怀。以往他松散放荡,对什么都不上心。
现在他结婚了,有了太太,在旁人如此欺骗跟中伤沈雪妮的时候,他能够这么盛怒的护着沈雪妮。
“你没有?”余泽怀冷冷扬声。
“沈雪妮被气到要跟我马上办离婚。”余泽怀光火的的把手里那一把奖章使劲扔在地上,那些小挂件哗啦啦的溅落在地上。
乔语汐的脸被吓得刷白。她知道余泽怀生气了,还是很生气。
余泽怀扬高分贝痛骂乔语汐,“到底谁他妈给你的胆子来这样破坏我们的夫妻关系?!”
他面容似冰,眼神如火的盯着发慌的乔语汐,嘲讽到极点的说:“高三毕业的时候是你主动送上门来,求我玩弄,但是我没玩弄。后来在纽约你也求过,我还是没给你机会。
我希望你把你的位置摆正,不要再幻想一些根本没有发生过的事。这样伤害我太太的事情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不管你想在哪个城市的哪家医院增长你所谓的临床经验,我都不会让你有立足之地,不止你,还有你们乔家在京南的地位,我会让它一落千丈。”
“乔语汐,立刻去跟我太太道歉,并且跟她解释清楚我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余泽怀在拉开库里南的车门,要离去之前,落重语音跟她强调,“如果不怕混不下去,就尽管晚一天去跟她解释。”
“余泽怀,我……你……她……”
乔语汐被吓得瑟瑟发抖,连话都说不利索。
“你听我说,她根本不喜欢你,她只是为了帮她大哥,才嫁给你。你清醒一点,她那样骄傲清冷的女人,绝对不会喜欢你这样的男人。余泽怀,沈雪妮嫁给你,根本不是为了跟你过一生一世……”
乔语汐纤长的手指差点握不住手里那杯焦糖拿铁,她希望余泽怀好好听她说。
余泽怀却根本不想听这个高中同学再多说一个字。
库里南的车灯闪烁两下,毫不留恋的驶出医院的停车场。
*
沈雪妮下班后跟许明玉约了一起吃晚饭,并且主动请求许明玉收留她,并且是至少要收留到下周五。
许明玉问为什么,许明玉知道她最近在跟余泽怀正式办离婚。
沈雪妮说霞公府进老鼠了,在她的屋里乱钻,她不愿意回去。
许明玉没做多想的答应了。
两人在商圈一起用餐的时候,沈雪妮接到余老太太的电话,问她收没收到余老太太给的珠宝跟礼服,是给沈雪妮在周五的家宴上穿的。之前让余泽怀给她送去了,问她喜不喜欢。
“很好,谢谢奶奶,我很喜欢。”沈雪妮乖乖回答。
“对了,妮妮的差出得怎么样了?周五能回京北来参加家宴吗?”
沈雪妮为难,之前她用的是这个借口从檀悦宫搬走,跟余泽怀正式进入分居离婚期。
现在余老太太知道他们闹去民政局扯离婚证了,还是心心念念的等着沈雪妮回来参加余家的家宴。
“奶奶,我现在还在外面,周五恐怕不能回来。”沈雪妮下周五还约了跟余泽怀去民政局扯证,这周五怎么可能去参加余家的家宴。
“你的那个小侄儿很想见到三舅妈,他难得从美国回来一次,一直问我在家宴上能不能见到三舅妈,如果妮妮能赶回来的话,就赶回来吧。这两年你为小怀做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们妮妮真是受委屈了。周五过来,我们一起好好训训余泽怀这个混子,要他以后做人丈夫就有个做人丈夫的样子。”
卓丹琴和颜悦色的哄自己的孙媳妇,她会看人,在余泽怀跟沈雪妮领证结婚以后,她亲自见过沈雪妮以后,就感到这个姑娘心气高,才华满,断然不会接受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卓丹琴一直猜沈雪妮十有八.九是喜欢余泽怀,那年才愿意在大四毕业前嫁给余泽怀。
现在卓丹琴找到了很多的证据,明白了沈雪妮对余泽怀有多用心良苦。
现在她天天念经求佛,虔诚希望沈雪妮还能被余泽怀及时追回来。
“别怕,有奶奶在,绝对不会让我们妮妮受委屈。”卓丹琴要给自己的孙媳妇撑腰。
今日去了融天之后,被韩欣那个丫头告知的事,让卓丹琴真的把沈雪妮当亲生的,余泽怀当在外面捡的了。
“奶奶言重了。我没受委屈,一切都是我自己愿意的选择。”
沈雪妮莞尔,清楚老太太想他们夫妻和好,可是沈雪妮已经做决定了,不管余泽怀怎么死缠烂打,余家的人怎么出言挽留,她都不想再过过去那种勉强自己做余太太的日子。
“奶奶,也许周五我真的不能来,不过到时候,你可以发几张小珩的照片给我。”沈雪妮轻声说,再次委婉拒绝老太太的盛情邀约。
“礼服裙跟珠宝首饰我很喜欢,谢谢奶奶。我已经收到了,不过可能没机会穿来给奶奶看。奶奶平时把身体保养好。我一有空一定会来探望奶奶。”
“妮妮……”卓丹琴叹气,明白她是被余泽怀伤得太深了。
这两年她一直在默默为余泽怀付出。可是余泽怀呢,除了一次次的伤害她,什么都没为她做。
“奶奶,我这儿有点事,先挂了。”沈雪妮把电话挂了。
许明玉坐在她对面都听见了。
“余老太太想当和事佬?”许明玉问。
“嗯,让我去参加周五余家的家宴,他大姐跟大姐夫带着儿子从美国回来,说那个儿子想见我。”
“是余家人想见你吧?知道你想跟余泽怀分道扬镳,借故挽留。”许明玉快言快语。
“随便他们吧,反正下周我跟他就正式办离婚了。”沈雪妮还是这么说。
就算余泽怀又在霞公府赖着不走,她也还是坚持这个决定。
他刚回京北的时候,也用这种方式软化过沈雪妮,沈雪妮心里对于跟他结婚的幻想泡沫还没完全熄灭,迷乱的陷进去了。
结果是乔语汐回国,大胆到直接约沈雪妮见面,催促沈雪妮快点跟余泽怀离婚。
“不过妮妮,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跟他办成离婚,那个乔语汐会很很很高兴?”许明玉暗示沈雪妮。
“你嫁给余泽怀这两年多,你得到什么好处了,还自己贴钱帮他创业,现在虽然那些项目进入了分红期,你都把钱拿回来了,但是想想也很亏啊,你受了那么多苦,住了那么久的冷宫。”
许明玉以前是巴不得沈雪妮快点离开渣男,现在狐狸精从纽约回来了,凭什么正宫要这么轻易的退位。
余泽怀那种放荡的男人,一旦迎来空窗期,还不得成为被女人们争抢的香饽饽。
沈雪妮淡然的笑答:“我就是要退位了,这个太子妃我不做了。因为我发现我做着的日子没有一天是真正开心的。你听过一千零一个那首粤语歌吗?”
“谁唱的。”
“杨千嬅,很老的一首。
“讲什么的?”
“一个女孩子喜欢一个男孩子,为了留住他在她身边,忍耐着他的花心,一直勉强自己跟他在一起,像少女为了不被杀,就给国王讲一千零一夜的童话一样,苟延残喘的跟他在一起,度过了一千天,终于认清他的花心,决绝选择跟他彻底分手,因为知道不能跟他走到白头到老。”
许明玉听明白了,有些像沈雪妮现在的心情写照。
经过了乔语汐到沈雪妮面前去破坏他们的感情,沈雪妮好像清醒的认知到以后会有很多个这样的事情。
也许会有比乔语汐更疯狂的更想要得到余泽怀的女人。
也许那个姓孔的女网红会被找到,沈雪妮有所耳闻,其实这位孔小姐这两年也人在纽约,余泽怀早就见过她,并且一直在纽约护着她也说不一定。
余泽怀现在跟沈雪妮有了夫妻之实,在床上的时候那些情.热痴缠让他食髓知味。
毕竟沈家三小姐是这样的一枝带刺玫瑰,在床上只专属于他,为他娇柔又羞涩的绽放花蕊,颤抖晶莹剔透的潮湿露珠,是任何男人在短时间都抵抗不了的致命诱惑。
余泽怀不想离婚,沈雪妮笃定原因其中绝对会有他们夫妻在床上的体验让他上瘾。
可是那些都不过是人的食色之性,不足以支持一场婚姻走到一生一世。
“那妮宝真的决定要离?”许明玉感到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余泽怀不会答应的。余家那位老太太也不会答应。”
那位老太太在四九城代表着什么,许明玉这种在皇城墙下土生土长的孩子最清楚了。
余老太太从来不会如此舔脸邀请一个人到她面前去,现在三番五次的这么恳求沈雪妮。
老人家是真的喜欢沈雪妮这个孙媳妇。
只可惜她那个孙子不争气。有多少女子能忍受自己的丈夫是一个整天被女人们趋之若鹜的放荡浪子。
有这种隔三差五就来舞的暧昧对象在,沈雪妮怎么能放心跟余泽怀走一生一世。
所以沈雪妮委婉的用那首粤语歌寄情,她坚持要离婚,不寄望余泽怀日后为她心软,只希望他为她心酸。
曾经,沈雪妮鼓起勇气,不顾一切的来到他身边,期待能做他唯一的太太。
是余泽怀从来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太太从十五岁就开始暗恋他。
将满腔思绪理了一遍,沈雪妮释然神情,“嗯,是真的要离。”
许明玉从她宁静的眼神里读出,她心意已定,许明玉这个闺蜜也只能支持。
但是,许明玉忍不住想问:“妮宝,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在跟他相亲之前就喜欢了他?”
沈雪妮怔了一下,用叉子拨了拨盘子里的水果拼盘,告诉了许明玉:“对,但是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现在都决定离婚了,那些事就不重要了。我们走吧,不是说你公寓里有好几套礼服裙要等着穿给我看。”
许明玉点头,“对,走,我去穿给你看,还有你那个设计师朋友给我做好的新旗袍。”
既然沈雪妮已经做好了决定,许明玉这个闺蜜自然会支持她。
许明玉只要沈雪妮快乐就行了。
现在的沈雪妮看起来终于放下了负担跟期待,一身轻松,嫁给余泽怀的这两年多,她确实太苦了。
*
城市路灯亮得昏黄迷离的深夜。
凯旋华府楼下驶来一辆Ferrari超跑,许明玉下地下停车场去停车。
沈雪妮挽着手袋,手里拿着几捧盛开的芳香小茉莉跟栀子从车上走下来。
适才在酒楼吃火锅,吃完出门她们又在就近的影院一起看了一场最近刚上映的外国电影。
出来的时候门口有提花篮的老婆婆在卖茉莉跟栀子,见到沈雪妮,跟她招揽生意,沈雪妮就善良的买光了她花篮里的小茉莉跟栀子。
那些绿叶白花被她葱白的手指拽在手里,清香扑鼻,特别有夏天的感觉。
沈雪妮正要走进凯旋华府的大堂。
“沈老师。”有人坐在大堂接待处的沙发上,翘首以盼起身来唤她。
“可以跟你谈谈吗?不会占据你太久的时间。”
沈雪妮看向对方的脸,本来轻松愉悦的心情忽然迎来冰点。
沈雪妮不想这些人再到她面前来跟她聊余泽怀。
他们已经正式进入离婚协议期了。
“抱歉,不可以。”沈雪妮警惕的回答。
上一次,她答应了跟乔语汐谈谈,谈完之后就生了一场大病。
沈雪妮根本不想再跟这个女人多说一句话。
不管她跟余泽怀有没有暧昧,如果有暧昧,暧昧到哪种程度,都不是沈雪妮关心的事。
因为沈雪妮已经决定了,真的跟余泽怀离婚。
“可是我必须要跟沈老师谈谈。不然,我们乔家会……”乔语汐委屈巴巴的哽了一下。
下午在余泽怀把她作假去骗沈雪妮的那些徽章拿到她面前,盛怒的摔落之后,乔语汐家里忽然打电话给她,告诉她,他们乔家的房地产公司在贷款到期之后,接连被好几家经久合作的银行拒绝续贷。
现在资金流就这么被掐断了,在经济大环境不好的前提下,弄得不好,乔家可能会破产。
但是怎么会多家银行像商量好了似的,一起拒绝跟他们乔氏继续合作,纳闷是不是乔语汐在京北惹上什么人了。
因为有个熟悉的银行客户经理透露了一点风声,悄悄说是四九城里有一位狠角色这样交代的。
那位爷想让乔家从金玉其外的京南豪门中被除名。
第089章 风流薄幸
乔家家里出事还不算, 乔语汐回来京北在兆和医院才上班没到一个月,就被手下带的护士举报她在手术中使用麻醉剂量不当。
就在乔家打来诉苦的那通电话之后,乔语汐立刻又接到了院办主任的电话, 要她立刻停职, 接受院方的内部调查。
乔语汐这才懂, 那一次,她自作聪明的去约沈雪妮喝咖啡,余泽怀没有马上来找她问究跟发难, 不是因为余泽怀不在乎沈雪妮, 而是因为余泽怀在憋着狠劲, 想着要把事情的经过查得仔仔细细, 暗自计划稍后要如何不留情面的把她这个高中同学往死里整。
她是他的高中同学吗?
是。
但也是就仅此而已。
风流薄幸,四个字, 在余泽怀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在年少时曾经漫不经意的给过乔语汐幻想。
然后,等到他娶了妻, 他就如此对待乔语汐, 把伤害了沈雪妮的乔语汐当罪不可恕的罪人, 对她全方位的审判, 甚至还要把她们乔家的人跟她一起连坐。
乔语汐被重重打击,从未想过自己痴恋了多年的男人会对她做到如此田地。
为什么,就因为沈雪妮跟他领了结婚证吗。
察觉到乔语汐的精神状态不太好, 沈雪妮揣测她因该是遇上了什么困难, 被迫来见沈雪妮。
在心里做了短暂的联想以后,沈雪妮拒绝道:“抱歉。我没时间。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沈雪妮不需要这样的对谈, 因为她已经打算从这些没完没了的荒唐事里彻底抽身而退。
“是假的。”乔语汐说,摊开手心, 把上次给沈雪妮看过的一把飞行员勋章同类赝品展示给她看,“我花了几千块,在一家彩印小店里做了很多这样的假东西,选了一个我觉得最好的拿到你面前,骗你说是余泽怀在纽约的时候忘在我那里的,就是为了挑拨你们的关系……而且,我根本不知道他还在不在找那个姓孔的,那天只是专门说来气你,希望你们快点离婚。”
吸了吸鼻子,乔语汐再也无法维持先前那股明艳高贵。
花蝴蝶的翅膀早就被余泽怀折断,再也扑棱不了了。
“对不起,我不该自以为是的破坏你们的夫妻关系。”乔语汐被迫道歉。
如果不跟沈雪妮道歉,余泽怀就会对乔家赶尽杀绝。
“其实这两年,在美国,他不仅跟我,跟任何觊觎他的女人,都保持着遥远距离,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还以为他只是太专心开公司了。直到我回京北来,才知道是因为你跟他早就在他去美国之前就隐婚了。”
乔语汐又委屈又惊慌,用不稳的语速说着话,“那个雨天,你来布鲁克林,见到的只是我在他们的工作室里等着找他手下一个白人股票经纪买股票,不是你想的那样,在你们结婚后,他一直都没给过我靠近他的机会。”
上一次见面,乔语汐希望沈雪妮能有多误会他们,就多误会他们。
这一次见面,乔语汐深怕沈雪妮误会她跟沈雪妮的丈夫有半丝暧昧。
听完对方这些着急澄清的话,沈雪妮的面色并不为之所动,依然很沉静。
她猜到了,一定是余泽怀对乔语汐采取了措施。
乔语汐才会在深夜急急的找来许明玉住的公寓大堂,如此苦等得面色憔悴的等着沈雪妮现身。
“你今晚就告诉他,告诉余泽怀我来找你了,并且跟你说清楚了这些事好不好?”喉头深深咽了几口口水,乔语汐低声下气的哀求道。
“你知道以前他曾经喂惹到他的人生吃过半斤玻璃渣吗?”乔语汐此前听说过这些事,以为那么吊儿郎当着,总是怜香惜玉的余泽怀不会对女人这么发狠。
就算他跟沈雪妮结婚了,可能也是结的假婚。
那样喜欢身边总是莺声燕语,花团锦簇的男人,怎么可能安分守己的走进婚姻的坟墓。
乔语汐自大的以为,但凭她跟余泽怀的旧日关系,她能让沈雪妮提前跟余泽怀离婚,余泽怀很快就会恢复单身可撩的身份。
直到今天,余泽怀去她上班的医院找她,亲口告诉她,他太太是不容旁人有任何冒犯的沈雪妮。
谁冒犯了,谁就付出惨痛的代价。
乔语汐才恍然大悟,原来余泽怀已经是一个有老婆的男人了。
“余太太……”
得不到沈雪妮的任何回应,见她还是冷着一张脸,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乔语汐彻底崩溃了,泪眼婆娑的泣声喊,“我家里的公司现在被数家银行拒贷了,医院领导让我辞职了,你能不能帮帮我?”
“抱歉,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不管你跟余泽怀是什么关系,我都不再关心。因为我已经不是余太太了。”
没有兴趣看乔语汐继续卖惨,沈雪妮说完这些话,从乔语汐身边擦过。
十六岁撞见明艳校花跟自己老公在栀北高中门口的那家书店里调情之后,在她心里淤积的那些难过不堪,都像浮云被风吹散。
原来他们只是调的假情。
后来的余泽怀一个不高兴,就可以把乔语汐收拾成这样。
但是,不管怎样,那是他们的事,已经与沈雪妮无关。
不过今夜乔语汐如此不体面的来求沈雪妮,也算是一次痛快的出气。以后沈雪妮不用再想着他们有暧昧的事了。
从明天起,沈雪妮可以一身轻松的不做余太太了。
“沈老师,你一定要记得帮我跟他说我今晚来找你了,当面跟你道歉了!”沈雪妮走进电梯,乔语汐的喊声传来。
沈雪妮充耳不闻。
她手里握着的栀子跟茉莉传来浓郁的花香,她专心的垂头赏花。
许明玉那个小可爱发来微信。
【妮宝,要不要吃冰淇淋?我停好车了,顺便在超市里给你买上来。】
【好,我要吃香草味儿的。】
电梯关上,开始上升,手机没有任何信号。
沈雪妮回想适才乔语汐那副惊慌失措,魂不守舍的惨样,本来想给余泽怀知会一声,乔语汐来找她了。
结果人在电梯里,手机没有信号,也就算了。
他们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
反正沈雪妮已经不再打算做余太太了。
*
在许明玉的公寓借宿了一晚,沈雪妮翌日照常去翻译司上班,最近谢玲云那只争强好胜的孔雀一直在外地做任务,人不在京北,没有处处来跟沈雪妮抬杠,部门里的上班氛围算是和谐。
一场重感冒过去,跟余泽怀在正式办离婚的沈雪妮一身轻松,收敛心神,专注于工作。
午间休息,有人来翻译司的办公楼下找她,是余老太太身边的老仆人,秦妈,沈雪妮去舟曲胡同的老宅拜会过好几次,对她有印象。
秦妈见了沈雪妮,满脸笑意,拿出一早准备好的食盒,对沈雪妮说:“少奶奶,老太太今天早上心血来潮,早起学做苏式糕点,做了两盒茉莉乳酪饼跟白玉兰酥,希望少奶奶能趁新鲜品尝。”
沈雪妮昨晚接了老太太的电话,并未松口答应要去参加余家的家宴。老太太今天就亲自给她做糕点,派人送来了。
她这样的小姑娘为人处世终究还是抵不过人家老太太。毕竟卓丹琴此生走过的桥,比她行过的路还多。
沈雪妮迟疑了一下,乖乖的接过那两盒糕点,对秦妈说:“谢谢,不用叫我少奶奶,我已经不是了,秦妈往后叫我妮妮就行。”
秦妈是老太太身边的心腹,自然知道近来老太太在担心什么,柔和的笑语:“老太太说了,妮妮一直是我们家的少奶奶。她只认妮妮这个孙媳妇。我是伺候老太太的人,自然要继续跟着喊少奶奶。”
沈雪妮赧然,可是她已经不决定继续当了。
沈雪妮懂事的告诉秦妈:“昨天那个乔医生找过我,跟我当面道歉了,麻烦秦妈帮我告诉奶奶一声,让她不要再对这件事记挂。至于余家的家宴,我最近上班比较忙,可能不会有机会去参加。”
被沈雪妮如此婉拒,秦妈依然不忘嘴角含笑,慈眉善目,望着沈雪妮的杏眼,轻声道:“好的,我回去一定跟老太太说,妮妮回头尝尝这些糕点,伴着热茶品尝最好。老太太今天早上六点就起床,亲自下厨房,自从她身体不好,她已经快五年没下过厨房了,昨晚忽然问我,咱们妮妮最喜欢吃什么点心,她明儿个亲自做给妮妮品尝。我说妮妮最喜欢吃苏式点心。”
沈雪妮听完这些,不禁感到手里的两盒透明食盒有些沉重,里面装着细腻唯美的糕点,媲美外面的专业糕点师傅做的。
“你们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沈雪妮以为嫁进余家两年,余家家大业大,人多势众,没人在乎为了政治场利益交换才嫁过去的沈雪妮。
沈家虽是高门,但是跟余家的地位比,不得不说又差了许多。
并且,余泽怀婚后最初两年从来没对沈雪妮上心过,把她一个人扔在京北自生自灭,那些势利的余家家仆自然不会对沈雪妮上心。
“自己孙媳妇的事,老太太自然都知道。”秦妈叹气,娓娓的说,“老太太胃部阴影活检的结果这两天出来了,是恶性的,稍后要进医院动个切除大手术。她年岁上去了,怕是经不住折腾,小珩还有小珩他爸妈就是为了这个,才从美国回来,这次的余家家宴要是能把人凑齐,对老太太来说就是最大的宽慰。”
听完这些,沈雪妮无形中感到手里的食盒又变得更加沉重了。
“妮妮如果不想去,就不去好了,趁上班不忙的时候,抽个时间,去舟曲胡同看看,现在你不住檀悦宫,老太太也不住檀悦宫了,她之前就是为了挽留你才搬去檀悦宫住,私底下偷偷告诉我,她在那种西洋装修的房子里,从来没睡踏实过一觉。你搬走了,她又坚持着在檀悦宫住了一个礼拜,迟迟等不到你回来,这才搬回舟曲胡同来。”
沈雪妮听着,眼睛有些发热的潮湿。
如果跟余泽怀离婚,她就再也不是卓丹琴的孙媳妇了。
那个曾经在她刚毕业进入社会茫然徘徊时,用最润物细无声的方式一路引领她朝高处攀登的长辈,以后不会再是沈雪妮的奶奶。
可是,她已经做下决定了。
“好,谢谢奶奶,谢谢秦妈,我一定会抽时间去的。”沈雪妮只能如此回应。
秦妈跟她闲话了几句日常,试探出沈雪妮并不打算去参加家宴,便很聪明的不再对她施压,很快就走了。
*
沈雪妮回到翻译司二部的办公室,滕丽华见到她手拿两个精致的食盒,里面装着让人垂涎的甜点,好奇的问:“妮妮,谁送的啊?”
沈雪妮说:“一个朋友的奶奶,亲自下手给我做的。”
滕丽华打开食盒,见到精致的茉莉乳酪酥跟白玉兰酥,惊叹:“这是哪家的老太太这么心灵手巧?国宴上派的点心,也不会这么精致吧,我能尝一口吗?”
“可以啊。”沈雪妮准许。
滕丽华吃了一口,立刻被酥掉了牙。
“我天,这也太好吃了!”滕丽华发誓此生再也没吃到这样可口美味的糕点,她也是陪领导去吃过国宴的人,国宴上派送的点心还真的没有这个好吃。
“可能是因为老太太以前经常吃国宴的原因吧。”沈雪妮说。
这样尊贵的老太太早上六点起来,专门给沈雪妮做她喜欢的点心,真可惜,沈雪妮不是跟她结婚,而是跟她那个顽劣风流的孙儿结婚。
即使遗憾,一切也都是要就到此为止。沈雪妮不断的告诉自己。
滕丽华吃完一块再来一块,咬着问:“是不是你老公的奶奶做的?听说你最近在跟你老公闹离婚。”
“你怎么知道?”沈雪妮很惊讶,在办公桌前坐下,犯疑滕丽华这个八卦精到底怎么知道的。
“我那天不是借了你手机下载部门文件。那会儿有人给你发微信,说绝对不跟你离婚,信息弹出来了,我看见了。”滕丽华尽量很平静的说,
“我去,沈雪妮,你老公是余泽怀,我去,我去,我去。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知道我把这事想了多久吗?从摩尔曼斯克我们在当地的宾馆遇见他,这一路你说你是藏得有多深?”
沈雪妮给余泽怀的微信备注就是他的名字。反正他也很少跟她发信息。
没想到滕丽华会看见。
滕丽华这种油头滑脑一旦得到一个线索,就会把之前所有沈雪妮跟余泽怀在工作场合下偶遇的那些微妙互动都仔细的解读一遍。
沈雪妮现在再不承认,滕丽华也有百分百的把握,她就是嫁给了余泽怀。
“所以这是卓丹琴给你做的糕点?我美了,我居然能吃到卓领导亲手做的茉莉酥饼。”滕丽华此生真是值得了。
“知道就行了,别乱喧哗,而且现在如你所见,不是都在办离婚了吗?”沈雪妮要滕丽华别瞎嚷嚷,“一部的谢老师还在那儿死命追求融天的余总呢,你千万别说出去。”
“我干嘛要在乎谢玲云,她算老几。”滕丽华用纸巾擦了擦嘴,那糕点的味道太可口,滕丽华还想再吃,但是想到是余泽怀的奶奶做的,她不敢再吃了。
“沈雪妮,你跟余泽怀为什么要离婚?”滕丽华问。
“因为我做被你想象的那种掉进蜜罐子的霸道总裁太太失败了。一点都不甜,所以不玩了。”沈雪妮简单概括。
“不是,现在的年轻人结婚跟离婚这么任性的吗?”单身且恨嫁女青年滕丽华不理解了。
“余泽怀唉。”
“我天,余泽怀是你老公唉。”
“我操,沈雪妮你居然不知好歹的想要离掉他唉。”
“你文明点,在部门里呢,小心任组长点评你作风不端。”沈雪妮让滕丽华不要那么激动。
“真的要离?人家家里老太太都亲自下厨给你做点心了,肯定是想挽留你这个孙媳妇啊。”滕丽华品出了这个午休送点心的举措意图。
“太晚了,不顶用了。而且老太太做点心跟她孙子有什么关系,一码是一码。”沈雪妮打开资料夹,开始看文件。
滕丽华打开了话匣子,凑近了问:“你到底不满意你老公什么?为什么要离掉他?就是不满意他经常上娱乐热搜?”
沈雪妮冷哼:“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让我满意的。”
滕丽华反推理,“那你当初为何要嫁给他?嫁给他的时候他不是就一直在热搜里住着吗。上次有人晒你的结婚证,登记时间是你还在上大学的时候。都那么久了,现在离?他现在身家多少,你算过吗?沈雪妮你不止错过了一堆金山跟一堆银山,是错过了很多堆。”
“随便吧,我家里也不差钱。”沈雪妮挂上耳机,“有点乏,我听点儿钢琴曲。”
后来滕丽华再唠叨什么,沈雪妮没听了。
到下午下班的时候,卓丹琴又亲自给沈雪妮打了电话,问她秦妈送去的点心好不好吃。
沈雪妮孝顺的回应好吃,让老太太以后别再下厨房辛劳了,累着她的身体,就得不偿失了。
老太太笑道:“以后我不做,让小怀做,这几天小怀他自告奋勇说要为你学做这些糕点,跟我夸海口,说以后只让他老婆尝到甜,再也不吃苦。”
沈雪妮以为老太太是开玩笑,为着调和他们夫妻的关系。
结果余泽怀真的在专门报班,为沈雪妮学做苏式糕点。
第090章 他的唯一
余泽怀最近除了忙公司里的事, 还特地报了个糕点班,下班之后,总让司机开车送他去一个糕点厨艺培训班学厨艺。
他的狗腿子江时逸三番五次的舔着脸找他要合作机会, 很多次余泽怀就把自己这个时候的碎片时间安排给江时逸。
换句话说, 江时逸不得不在下班时间陪余泽怀去上培训班。
江时逸只听过上学的同学们学习成绩不好, 或者娱乐圈的明星们专业度不够,为着短时间内恶补一场去打赢同期,专门花钱去报培训班的。
现在到了余泽怀这儿, 原来感到自身宠妻度不够, 也是可以报班做自我提升的。
问浪子回头能回到什么程度, 江时逸算是在余泽怀身上看到了, 他最近不仅把烟戒了,不喝酒了, 不应酬了,还来报班了。
江时逸举双手双脚服了。
不是为余泽怀服了,是为沈雪妮服了, 她居然能把以前那个亦正亦邪的顽劣太子爷收拾成这种温柔深情的人夫模样。
江时逸亲眼看过, 当初余泽怀最猖狂邪气的时候, 是真的喂人生吞了半斤碎玻璃渣的。
现在他脱下高定西装外套, 在糕点培训班里卷起质地精良的磨棉衬衫袖子,为他老婆学揉面裱花跟刻字揉馅。
江时逸若不是今日又实际过来这么看到男人做现场表演,打死江时逸, 江时逸都不信, 余泽怀现在变这样了。
是被沈雪妮收拾成这样的。
江时逸暗叹,这年头这社会真的太他妈卷了。
卷到连宠妻都需要报班了。
“三哥, 你跟嫂子感情是不是好了?你看你都在这儿报班宠妻了。”
江时逸明知眼下沈雪妮闹得都跟余泽怀正式分居了,双方带着金牌离婚律师, 到民政局办离婚都正式去完一次了,还故意这么说来嘲讽余泽怀。
余泽怀很专注的在学做糕点,一时没搭理江时逸。
“三哥,你最近除了这个糕点厨艺班,还报了什么班?我感觉一个班真的不够。就我们嫂子那种冷美人,你不把事情做到极致,真的哄不住她……
别说我江时逸不够兄弟。我这儿帮你找了很多顶级培训班的联系方式,什么茶艺啊,古筝啊,书法啊,都是咱们嫂子喜欢的那种风格。那个苏城季家公子会什么,咱们现在就跟着学什么,对自己狠一点,短期内集中精力报他妈几十个班,咱们好好学,专修自我,把嫂子追回来,这一次,绝对要卷死那个姓季的。”
心里只想来谈生意的江时逸柔中带刚,先不说自己就是为了钱而来,先关心一下正在被沈雪妮正式离婚的余泽怀。
江时逸这阵想蹭融天的人气,跟着大船一起在金融圈起风,许氏如今都跟融天成功搭上线了,没理由他们宝运还在出局。
之前好几次江时逸跟陈赟约他们家余总的时间,陈赟答应许久,才帮江时逸弄来一个晚上七点余泽怀在糕点厨艺班上课时候,可以跟他见面的机会。
江时逸感到余泽怀这种人真的就是目中无人,江时逸跟他什么关系,约个见面,谈个融资,还要弄得这么曲折。
然而,余泽怀就是这么冷血见外的对江时逸了。
是怪江时逸在上次他去纽约那几天,没帮他把沈雪妮看好,等他一回来,沈雪妮就如此强硬的跟他闹离婚。
江时逸的嘴这么叨叨几句以后,余泽怀听不见私教老师讲课了。
“你他妈能不能小声点?老子还没卷死那个姓季的,先被你吵死了。”余泽怀冷声喝令江时逸。
江时逸轻啧了声,瞧出来了,余泽怀这是真的在学厨艺,真的在宠妻,真的要去卷死那个姓季的。
“三哥,我今天听说,咱们嫂子往你公司投了十九个项目,早期你在布鲁克林的创业启动资金,全是因为咱们嫂子的嫁妆,结果这两年,你对她不闻不顾……”
余泽怀轻撩眼皮,盯了江时逸两眼,“江总,还想跟融天做生意嘛?”
江时逸立刻答应:“那是相当的想啊。”
“那你就不要再对我跟我老婆的事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谢谢你。别影响我做点心。”余泽怀让江时逸不要再来给他添乱。
江时逸再度感觉余泽怀是真的在用心报班学做糕点,问:“在这儿学做什么呢?弄得跟家庭妇男似的,以前你不是开飞机的?你那手多精贵,堪比外科医生的手,现在在这儿做糕点?三哥,你可别逗我。”
“我逗狗都不逗你。”余泽怀冷哼,“我在做茉莉奶酪,白玉兰酥,红豆糕,桂花饼。我们老太太说妮妮喜欢吃,上班的时候总喜欢带几块去单位。”
江时逸觉得余泽怀有点儿变了,不是一点儿,是很多,以前那个懒皮懒骨,从不用认真眼神正眼看哪个女人的余三公子现在居然有点宜家宜室了。
“你跟嫂子离婚的事现在怎么说的?”
江时逸不再闹他,把案板上余泽怀做好的红豆酥塞到嘴里,品尝了一下,啧,人间仙品。
“她还是要离。”余泽怀带了几分落寞的口气。
“那你一直拖着不离也不是办法啊。”江时逸说,“现在都分居了。要不就离了吧。你这条件,离完马上就可以玩无缝衔接。”
因为江时逸仔细分析过了。
沈雪妮可能被余泽怀留不住了。
特别是沈雪妮暗自投资了余泽怀的公司十几个项目的事情被端到台面上之后,余泽怀确实很混账,他要是对自己老婆上点心,怎么可能没发现他的创业资金都是自家太太给的呢。
“给老子滚。”余泽怀现在最听不得离这个字。
“三哥,当时你那么狼狈,跟韩雅昶撕成那样,丢了飞行员的工作,说实话,很多以前想跟你的女人都嫌弃你,对你退避三舍,就是乔语汐那时候也没说亲自回国来看你一次吧。
只有嫂子不仅顶着你那么不好的风评嫁给你,还给你创业资金,扶你一把,当时如果她不答应嫁你,你家里也不会觉得你这个人还可以被救起来……”
江时逸说着,又捡了一块造型不一样的白玉兰酥塞嘴里,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啧,真好吃,人间仙品乘以二。
余泽怀确实是个人才,做啥啥都行,来报个厨艺班,学做糕点,都这么厉害。
“现在你公司开这么大了,嫂子却想离开你了。唉……”江时逸叹气,这是瞎子都能看穿的事。
“她应该在嫁给你之前就已经很喜欢你了,忍不了你从神坛跌落,才专门在那时候来你身边一趟渡你出深渊,仙女啊,我们三嫂真的是仙女下凡。”
江时逸可能有点太可惜余泽怀的婚事就这么黄了,走心的为这两人代入。他们夫妻没能在一起真是遗憾。
“你说你这么浪的人,我们嫂子到底看上你什么了?怎么在嫁给你之前就喜欢上你了?我真的想不通当时的你身上有哪个点能吸引到她……”
余泽怀眼瞳颤动,为江时逸说的话迎来彻底的醍醐灌顶。
他终于想明白,那个寒潮凛冽的大雪天,彼时还在上大学的女生睁着倔强的眼睛,在他看来算是有些莫名其妙的说要跟他试婚三年的决心是因为什么。
因为她决意要帮助他从黑暗深渊之中挣脱,引领他的人生奔赴璀璨星空。
而他,在婚后回馈给她的,只有埋在那座孤单别墅地板缝里的微弱光芒。
那些就是沈雪妮的期待跟希望,终于在乔语汐的破坏下,熄灭成灰烬。
沈雪妮从来没有告诉过余泽怀,她为什么要试婚三年。
现在余泽怀懂了,三年是一个期限,让沈雪妮勇敢的试一试能不能让自己悄悄喜欢的人发现,她在嫁给他之前就已经很喜欢他了。
她暗地里偷偷为他做了很多为他好的事。
直到现在,余泽怀才在江时逸这种向来没个正经的人口中得到确实的求证。
沈雪妮就是喜欢余泽怀才会在当初他跌落神坛的时候,来到他身边,义务反顾的嫁给他。
当时的她是那么勇敢,那么期待。
婚后,他却完全不把一开始就深深喜欢着他的她当他正式的太太宠。
余泽怀哽了哽喉头,面色忽然变得很认真凝重,低头继续做手里的茉莉奶酪。
他鼻尖渐渐有些泛酸,甚至心头也开始抽疼,他忽然好想给他太太尝尝,什么是真正甜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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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像翻书,高兴要过,不高兴也要过,哗啦啦的直接往后翻页。
人也只能被推着无法回头的往前走。
余家家宴的日子眼看就要来到,就是明天。
沈雪妮跟许明玉约了周日去许家酒店泡温泉。
沈雪妮在下班时间回来,想着到霞公府来收点东西去山上用,朝电梯走去的时候,被物业管理服务员唤住。
自从余泽怀来她公寓演完厨子跟男模,她选择不住这里了,不想再看余泽怀发挥,怕他会动摇她离婚的决心。
“余太……不,沈小姐,您有访客,在那儿等您很久了。”对方恭敬的为沈雪妮指了指,“是余总。你们的误会还没解除吗?他在那儿等您很久了,从下午六点等到现在,已经三个多小时了。”
在公寓大堂访客休息区的沙发上,坐着余泽怀。
“是吗?”沈雪妮的视线落到男人身上。
夏日季节,理短黑碎发的他穿轻薄款的白衬衫跟黑西裤,简约利落,纯正素色更凸显他的五官跟身材的卓绝。
劲瘦的左手手腕上扣着星空盘面的腕表,英俊的脸上面色很冷落,却也很撩人。
“是的。”物业回答。
“去告诉他,我不想见他。”沈雪妮回答,“我只是回来拿些东西,现在要上去了。晚上不在霞公府过夜。”有外人在场,沈雪妮无意跟男人产生纠缠。
“……这样啊?可是余总他真的等了很久。”
物业为难到极点的口气,沈雪妮让那么帅那么傲的男人苦等三个多小时,现在回来了,选择对他置之不理,是不是有点太不合适了。
沈雪妮不再说话,走去摁电梯。
背对她而坐,在低头用手机处理公事的余泽怀终于发现沈雪妮回来了,怕她快速走开,急急的喊了她一声,“妮妮。”
见到沈雪妮要对他视若无睹的离开,余泽怀站起身来,迈步到她身边,大声喊道:“沈雪妮。”
沈雪妮不管他,自己搭电梯上楼。
余泽怀很快也搭电梯,追上来。
沈雪妮知道余家家宴就在明天,余家的亲戚朋友都会来,他们是小部分的知道沈雪妮跟余泽怀结婚的人。
明天宴会上,要是沈雪妮没有出现,他们肯定会多言多语的好奇沈雪妮为什么没来,对余泽怀来说,会造成很多困扰。
应该是为着这个原因,余泽怀才对沈雪妮这么死缠烂打。
沈雪妮走到公寓门口,余泽怀跟上来,沈雪妮不想当他的面输密码,怕他偷看了去,稍后又可以行动自若的进入她的住所。
“又想干什么?”沈雪妮问,“我刚加完班,很累,不想跟你多说。”虽然婚还没离,沈雪妮现在已经用对待前夫的冷漠方式在对待余泽怀。
“不想干什么。”余泽怀今天特别柔软,觑着沈雪妮的眸光堪称是温柔。
“我最近在学做糕点,奶奶说你喜欢吃这种,我做了些,想给你尝尝。”
沈雪妮无法动容,有些惊异他真的在学做糕点的同时,又感到很无奈,不觉得太晚了吗。
等她真的下定决心要离婚,他才来为她做尽一切。
“余泽怀,现在是晚上,我不需要吃糕点,会长胖。”沈雪妮暗示男人送来的关心是无谓又无效的关心。
而且沈雪妮怀疑,是不是他去哪里定制的,拿来骗沈雪妮,在这儿跟沈雪妮演真心,他现在那么有钱有势,他想买什么买不到。
买几盒糕点哄沈雪妮,轻而易举。
“留着,之后可以带去单位当下午茶。”余泽怀说,伸出长手,递给沈雪妮一个纸提袋。
沈雪妮不想接,但是怕不接,他又一直赖着不走。
那个晚上他后知后觉的偶然发现沈雪妮这两年来给他的公司悄悄投了启动资金,疯狂到极点,猩红着双眼,紧紧抱住沈雪妮热吻的狂躁,沈雪妮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为了避免再跟男人产生那样压不住的强烈化学反应,沈雪妮接了他带来的点心。
“还有事吗?我只是回来拿东西,晚上还是去许明玉那里睡。”沈雪妮刻意的疏远他。
“明天家宴,你能来吗?我的小侄儿很想见你。他在美国长大,身体不太好,他妈妈一般不让他轻易外出走动,这次好不容易回一趟京北,他很期待明天能见到你。”余泽怀很真诚的邀请沈雪妮去参加明日余家的家宴。
沈雪妮猜到应该是这样,他才愿意在公寓大堂的休息区等他。
她想了想,抬起小脸,望着男人深邃的眼眸,不徐不疾的告诉他:“余泽怀,乔语汐来找过我了,她哭着告诉我你收拾她了,也告诉我你们在纽约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
因为我个人的一些原因,我的确曾经深深的误会过你们,但是那晚她给我解释之后,我才发现其实我们的问题不在她身上。那个夏天,我知道你在纽约一切都要重头开始,每天都日子都过得很辛苦,于是我尽我的能力去帮助你,我曾经以你太太的身份助你成事,你可以理解为,那只是因为当时我们是领证夫妻,我只是在遵守婚姻条款。”
说到这里,她眨了眨眼睛,很残忍的告诉余泽怀,“然而现在我们在办离婚,已经不是夫妻了。我们都不该再去对当时的旧人旧事做过分解读,都过去了,我朝前走了。”
余泽怀终于理解到之前阮杏那个逃学来京北的丫头坐在他的车上,拉着沈雪妮聊的关于暗恋一个人的事。
沈雪妮当时说她暗恋过一个人,但是那个人一直不给她回应,于是她朝前走了。
余泽怀垂眸,哽了哽喉结,大掌从西裤口袋里一捞,捞出一颗勋章,以前他在航空国际演习上得到的荣誉奖章。
是乔语汐拿去骗沈雪妮的飞行奖章的正品,此前一直被珍藏在余泽怀的办公室抽屉里,以前在纽约,他带着它,现在回来京北,他也带着它。
那是对他来说,最弥足珍贵的东西。此生生来就玉叶金柯,安逸度日的他最拼命得到的,也不过是它而已。
不过,如今的它已经不再具有它的存在意义了。
因为,以后余泽怀想要拼命得到的,只有沈雪妮。
这一刻,“这个送给你。”余泽怀拉起沈雪妮的手,将那颗勋章放在沈雪妮的掌心。
“它一直在我身边,永远都只有这一个。乔语汐拿给你的,是她自己去做的假货。”
沈雪妮明白到男人在暗示什么。
有个唯一,他交给沈雪妮了。
以后,沈雪妮就是他的唯一。
可是太晚了,沈雪妮的期待已经全部磨灭了。
只要不再期待,就不会失望。
其实,人的心也是会给自己开启自我保护模式的。很多次,她期待的时候,他都没有来,也就不期待了。
“余泽怀,这个对我……”没有用。
沈雪妮想说。
“明天家宴,早点来,我会一直等着你出现。”
男人已经从沈雪妮身边擦肩而过,留给她他亲手做的糕点,还有他此生最珍惜的唯一荣耀,他以后都交给她来保管。
因为他这个人,从今往后,都会只属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