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那命途多舛的学长
幼儿期的岁遮就有睡觉折腾的坏毛病了, 他像个小型滚筒洗衣机,在苏灯心怀里滚来滚去。
其实岁遮这孩子,抱起来很软和, 称心如意的。他又暖又奶, 热乎乎一团。
揉揉脸,脸上就会染上红晕,白里透红的奶娃娃, 眼睛又大又扬, 比成年体讨喜许多。
所以,他死死抱着苏灯心的胳膊要她抱着自己睡的时候, 苏灯心同意了。
但睡熟后, 他就变得扎手了。
跟个刺猬似的, 只要苏灯心的手搭上去,他就开始左右翻滚。
苏灯心半睁着眼睛坐起身,晃醒了床边打地铺的封南。
“封南, 封南你把他抱走吧。”苏灯心说。
封南揉了揉眼,线条结实的胳膊夹起软刺儿的小岁遮,把他按在自己怀里,又躺回了地上。
门外夜风滚滚,如同鬼哭。
苏灯心打开门,白及就蜷在门外, 委委屈屈缩在被桶中,鼻尖冻得粉红。
苏灯心推醒了他:“学长, 进来睡吧。”
白及迷茫又警惕地望了眼四周,天是紫蓝色的, 介于黑夜与黎明之间,除了寒风与树影, 没有活物。
他打了个颤,垂着眼,卷着被子跟苏灯心去了内殿,挨着封南打了地铺。
苏灯心坐在床上,把胳膊支在膝盖上,托着下巴静静看着这三个男生。
小岁遮的脸闷在封南的胸上,腿却在白及的被子上压着。
这仨睡得都不大安稳,可不安稳中,却能瞧出温馨和谐来。
一个寝室的室友,身上的味道,睡久了,就会异常和谐,如同一家人。
就差那一个了。
苏灯心郁郁叹了口气,千里到底在哪呢?
以千里的智商,要是妃嫔,一定会找借口主动来找他们。但一天过去了,苏灯心声势浩大带着仨男生出去游荡露脸,把风声放出去后,并没有妃嫔寻来。
所以,他应该不是妃嫔。
莫非是太后?
如果是太后,等着明天早上后宫妃嫔们问安的环节,就能见到了。
苏灯心有了底,再躺下后,很快就睡着了。
睡梦中,感觉有谁推开了门,走了进来。然后指着地上的三个熟睡的男生说:“绊脚,烧了吧!”
于是,一把火过后,三个男生就像纸人似的,化成了灰。
哦,是她爸啊。
苏灯心在梦里说:“不怕,我还有一个!千里你一定要藏好了!我爸找不到的!”
没想到,她爸却从身后拖出个白色的拖把,说:“你错了,那个白毛男生早被我烧干净了!”
苏灯心猛地惊醒,脸色一早上都没缓过来。
封南学不会头发怎么梳,好在还有白及,自告奋勇给苏灯心绕了个之前一起学的编发发型。
“这能行吗?”岁遮坐在梳妆台上,说道,“你看咱昨天见过的妃嫔们,人家都流行把花盆扛在脑袋顶。”
“就这样吧。”苏灯心一锤定音,“我顶不动花盆。而且那种发型,总会让我感觉,自己的头发像插花的土。”
虽然脑袋轻松了,但苏灯心也拿不准这种简单的不堆花上头的妆造,合不合这本书的奇怪规矩。
等到了太后那里,还未进门,就听小太监通报,请她们回去。
“太后今日要为皇帝礼佛,各位夫人请回吧。”
“这话是什么意思?”苏灯心小声询问背后的参谋团。
岁遮悄声道:“就是旷工了,不想上班的意思。”
苏灯心:“那太后应该不是千里了。”
“有道理。”白及伏在苏灯心耳边,悄声说,“是千里的话,应该会想尽办法见我们。”
“按这个逻辑推……千里应该是拿到了不便自由行动的角色?”封南问道。
苏灯心:“……介绍里说,有个贤妃,怀胎六个月,为求安全闭门不出。这个角色会是千里吗?”
“你的意思是,千里可能拿到了这个贤妃的角色,但因为怀孕,而且是孕晚期,无法下床……”封南思索后,认为有这个可能。
苏灯心提议:“反正今天不用上班,我们找个理由,去见见贤妃?”
这样也好早些确认千里的角色。
岁遮问她:“贤妃什么背景?”
白及这个学霸替苏灯心回答了他:“已逝皇后的胞妹,替前皇后抚养三皇子。”
“我们找什么理由去合适?”封南问。
“岁遮想跟三皇子玩。”苏灯心看向岁遮。
白及和封南也看向岁遮。
虽然……这个理由听起来不是很合适。但,细细推敲的话,没有比这更合适的理由了。
众所周知,六皇子是个傻子。
傻子突然说想跟三哥哥玩,也合情合理,毕竟他是傻子,你不能跟傻子讲道理。
岁遮:“那我……现在闹一下?”
三人点头,对他寄予厚望。
岁遮从封南怀里滑下来,做好心理准备后,嘎嘣躺在了地上,踢腿晃脚,嗷嗷哭闹。
“我要跟三哥玩,我要跟三哥玩!”
苏灯心指着他,皱着眉对身后的两位男生说:“他睡着后就这个德行。”
两个男生默默点头,懂,他们都懂。
所以,这仍然是岁遮的本色出演。
病恹恹的德妃听到孩子的哭闹声,拐了个弯,慢悠悠走来。
寒暄了几句,德妃道:“贵妃也不必哀愁,小孩子嘛,就是这样……不顺着他的意,还不知他要闹多久。”
德妃咳了几声,低垂着眼,却又将视线翻上来,看向苏灯心。
那目光,像极了角落里的蛇,幽幽吐信。
“贤妃宫里的花也好看,虽不如西宫的白梅,但那梨花,开得也不错,不如,就带着孩子去吧。”德妃说罢,轻轻一颔首,带着自己的侍女仆役,慢悠悠离开。
苏灯心留意到,她们都在对她强调西宫的白梅。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去确认,不能起身的贤妃,是否为千里扮演。
她把岁遮拉起来,就这么牵着他走。
白及看不下去,追着岁遮,拍他衣服上的灰尘。
封南见状,递了条手帕给白及,助他“抽”岁遮。
到了地方,宫门开着,几个婢女正在洒扫,宫苑里飘出化不开的药味。
贤妃就在寝殿内歇着,那扇门紧紧关着,她的贴身婢女出来,有礼却冷漠的回绝了她们。
“娘娘昨夜未睡好,身子不爽,这会儿正在礼佛,不便见客。三皇子在读书,午后皇上回来要查功课的,贵妃娘娘请回吧。”
明白了,贤妃必然不可能是千里。
“太后不像是,贤妃也不是……好奇怪,千里呢?”回宫后,苏灯心同他们复盘。
又默默回忆了无数遍简介后,苏灯心问他们:“魔灵会把死掉的角色分配给你们吗?”
“不会。”岁遮道,“那还玩什么?”
“不会是齐王了,齐王已经死了……”苏灯心百思不得其解,她甚至抬头看了眼房梁,“千里也不会变成鬼看着我们。”
“猫啊狗的倒是有可能,但那也应该是围绕着咱们主角分配。”岁遮补充。
白及解释道:“灯心,我认为你简介里有齐王,应该是说,你进宫前,是齐王的妻子。”
午饭后没过多久,贤妃宫里传来消息,说贤妃腹痛难忍,头疼难耐,浑身不舒适,已经请太医看过了,说是被不祥之物冲撞了,那不详之物克腹中的龙胎,这是龙胎在鸣警。
这消息是不知道哪个宫的小宫女跑来告诉封南的。
苏灯心:“我怎么听不懂这消息什么意思?为什么特地跑来告诉你?”
而且她还一副做了大好事的表情,要封南早做准备。
封南不明白,岁遮这个半吊子后宫通也不明白。
白及说:“肯定跟剧情有关吧?”
不到半个小时,长相阴险的皇帝阴郁的来了。
他满脸怒火,进来就先问封南:“今早,贵妃去贤妃宫里了?”
封南心直突突,深思熟虑后,谨慎答题。
“今早六皇子想与三皇子玩,哭闹不止,贵妃无奈,只好带着六皇子去探望贤妃,只是贤妃闭门不见,贵妃娘娘哄好六皇子,就回来了。回来后,娘娘哪也没去。”
皇帝的表情稍微好了些。
他扫了眼苏灯心,又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她怀里的岁遮。
他拿不准六皇子是不是他儿子,毕竟也真有可能是他的。
想到这里,就更生气了。
于是,皇帝那双眼睛,刺一般对准了白及。
他要找个人,找个泄气口。
苏灯心:“出什么事了?”
皇帝挤出笑来,挨着她坐下。
“与爱妃无关。”
午后,贤妃宫里的来报,说贤妃被魇到了,在床上翻滚空抓,太医探过后,说是被邪秽冲撞。
再一问,说是贵妃无缘无故去探望贤妃。
贵妃走后没多久,贤妃就不适了。
他叫人来仔细问过了,昨晚太后做了噩梦,说皇帝身边有妖祟作乱惑心,加上现在贤妃发邪,可能确实有邪秽作祟。
刚问完,德妃的宫人也来报,说德妃发了场热,虽现在退了,却依然难受。
皇帝问德妃今日都见了哪些人,德妃的宫人小心回道:“回皇上,是贵妃娘娘。德妃娘娘见六皇子突然哭闹,就帮贵妃哄了会儿……”
皇帝想,怎么能是贵妃的错。
她定然不会是妖祟邪秽,应是贵妃身上沾染了其他人的晦气,这才冲撞了妃嫔,使后宫不安。
皇帝轻轻拍着苏灯心的手,细小的眼睛一瞪,唤道:“来人,把他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白及还在懵神,两个侍卫进来,左右开弓架上他,拖到了院子里。
“你做什么!”苏灯心倏地站起身。
她的伙伴们也才反应过来,皇帝要罚的人是白及。
白及先懵,而后是惊惧,被按在长椅上后,表情就变成了死寂般的淡定。
罢了,他就这个运气,认命了。
“奴才们不守规矩,阉人晦气。”皇帝道,“昨夜待在不该待的地方,致使贵妃染晦,打,二十大板,一个也不能少。”
“你监视我?”苏灯心直犯恶心,转头厉声道,“不许动他!”
皇帝的脸色更加阴戾。
“贵妃这是心疼了?”
他一把拽住苏灯心,冷笑道:“贵妃坐着看就是。朕开恩,成全了你这个好哥哥,让他能陪着你。但贵妃要是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朕就让你亲眼看着他死。打!”
岁遮抱住了皇帝大腿,哭着卖萌。
“父皇,父皇……”
他也拿不准傻子应该说多少话,所以只能跪喊父亲。
边喊边想,他可真是牺牲大了,叫这种神经病父亲。
趁皇帝分神,苏灯心挣脱了束缚。
皇帝拂开岁遮,猛地站起身,喝道:“你敢护他,朕就再加二十大板!”
岁遮头皮发麻,很想拽着苏灯心衣袖提醒她,顺着这个神经病,别去护白及。
白及这个角色,是苏灯心的青梅竹马,再护下去,恐怕真的要被这神经病活活打死了。
苏灯心深吸口气,心一横,直奔院中的荷花池。
春寒料峭,荷花池里还有寒冰。
她一只脚跨过花池,看向皇帝。
“皇上选吧。”她赌了一把,“打他,我就跳下去。”
下一本,她必要求一定要皇帝的角色。
不能把生杀大权让出去,太憋屈了。
皇帝面上有一闪而过的慌张,继而更恼。
“你威胁朕?!”
封南灵光一闪,扑通跪地。
“皇上。”他说,“贵妃有孕后,眼角常见笑意,同皇上也亲近了不少。皇上也该想想贵妃的家人,如今能和贵妃说说话的只剩下这一个了皇上,贵妃并非为他求情,只是不忍亲如手足的兄长也离自己而去。”
皇帝脸色稍霁。
“奴婢作证,昨夜风大,贵妃心善体恤下人,奴婢不忍让贵妃娘娘的一片好心变寒心。”
皇帝沉默了许久,快要急死岁遮。
这都已经打了六下了,白及要昏了!
皇帝撩衣,双手将苏灯心拉回:“爱妃,朕只是恼他晦气……”
苏灯心并没有收回脚,皇帝也没喊停。
白及一头疼出来的汗,气若游丝自救道:“贵妃体弱,杀伐之事对腹中胎儿不利……请皇上体谅……”
皇帝这才慢悠悠抬手叫停。
他并不是怀疑他们有私情,他的贵妃有青梅竹马,这是他早就知道的。
他清剪齐王羽翼,顺势杀了爱妃的全家和她身边所有的旧仆,却偏要留个青梅竹马,废了他,放在她身边,就是因为喜欢看她的反应。
他好喜欢她含恨的眼神。
他知道他的爱妃不爱这个已经废了的竹马,她的心在另外一个人的身
上。
他喜欢用这种方法,考验他的贵妃,让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盈满了恨来看他。每到这种时候,他就异常畅快。
这个女人属于自己。尽管百般不愿,她也挣脱不了。
晚上,小妖妃和她的三个男人情绪异常低落。
白及养伤,苏灯心带着封南和岁遮,给他道歉做检讨。
人鱼的下半截敏感脆弱,很怕疼。但白及却硬气的没哭,只静静趴着,放空自己。
苏灯心做完检讨,忽然说道:“我们去西宫吧。”
她阐述了理由。
所有和她碰面的妃嫔,都在拿西宫白梅说事,很有可能,千里就在白梅树上等着他们,千里是个白梅树精!
三个男生默默看向她。
很安静。
苏灯心只好实话实说:“这本我不想待了,没意思。我要找到千里,等人齐了,商量个死法。”
岁遮:“你准备怎么说?找到千里,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太好了,咱们去死吧?”
第42章 可怜的千里
苏灯心旷班了。
她旷了给太后请安的工作, 天刚亮,就带着三个男生直奔西宫。
她怀里抱着岁遮,封南扶着白及, 有幼童有伤残, 队伍没有半点气势气魄,很是狼狈。
“你知道在哪吗?”岁遮问她。
苏灯心自信道:“书里给的场景就这么点,按照经验, 沿着这个方向往西宫走, 就能找到白梅。”
按照人物对话透露的细节推,只要找到西宫白梅, 应该就能触发一些情节。
“我睡醒又想了, ”苏灯心仍然不死心, “你说会不会,千里不是白梅精,他就是那棵白梅树呢?”
主要这个白梅, 给她的感觉就很符合千里的雪发。
三个男生不吱声,答案显而易见。
魔灵怎么会让他们在书中扮演一棵树啊!
这种不必说话不必过剧情的省力气打酱油角色,魔灵怎么可能分给他们?!
“那个是白梅树吗?”封南指着道路尽头的一棵秃树。
苏灯心抱着岁遮走在前面,快步跑过去辨认了许久。
“能确定是梅树。”
凤凰识别花草树木还算在行,是不是白梅她不确定,但这种树干和树皮的纹路一定是梅树。
“这里就是西宫?”封南环顾四周, 高大又灰败的宫墙,脱色的砖瓦上还残留着没有融化的雪。
这地方因为荒凉破败, 比其他区域温度低,吹在皮肤上的风也带着刀。
封南小声问白及:“你冷吗?”
白及摆摆手:“没关系, 还能撑。”
封南把那层亮橘色的薄纱外搭脱了,帮白及搭上。
苏灯心敲敲打打, 冲着梅树叫了几声千里,也没见梅树有什么特殊反应。
岁遮没忍住,吃吃笑了起来。
“原来你是认真的啊?你真的以为他会变成树?”
还没笑完,他双腿就碰到了地面。
苏灯心不抱他了。
她独自绕着宫墙走了半圈,疑惑道:“这宫院怎么没门?”
明明能看到宫墙里面露出的房顶,但却没有入口。
斑驳的宫墙就像口字,四方围死,将里面的东西困住。
苏灯心抬手压在眉上,仰头细细观察院墙,回来跟三个男生商量。
“封南。”她说,“我想翻进去看看。”
岁遮不信。
“这么高,你现在又不会飞,你怎么翻进去?”
苏灯心一言不发,攀上梅树,轻轻一跳,双手撑在墙头,翻身骑上,观察里面的落脚点。
她这番动作看似轻松,实则惊险万分。
封南收回下意识护在墙下的双臂,忽略白及惊讶的眼神,怂恿岁遮:“怎样?该你了。”
岁遮:“……你知道的,聪明的学生,有他自己的办法。”
他勾了勾手,绕过这面宫墙,指着墙根处的柴堆。
“我们踩这个上去。”他说。
“你上。”封南等着看好戏。
岁遮现在的个头刚到他膝盖,别说柴堆,他就是踩在狗皇帝的脑袋上,他也翻不过去。
岁遮不服,他艰难爬上柴堆,使唤封南借他肩膀踩。
封南:“你皮痒了。”
岁遮:“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团结互助?!”
还不是因为白及受伤了,不然他肯定求白及。
通常来说,这种体力活,他不敢使唤千里,但也使唤不动封南。只有白及会因为责任感,软下心来帮他。
白及怔怔看着柴堆。
因为岁遮的折腾,柴堆的高度又往下塌陷了些,也露出了一扇矮门。
像猫狗出入的洞,但比那个要再高一些,大概就是岁遮现在的体型,可以不弯腰不碰头通过的高度。
白及指了指,封南也看见了。
封南笑道:“岁遮,你想不想看我变个魔术,我不翻墙也能进去。”
岁遮这个睁眼瞎不信:“信你就有鬼了。”
封南:“好,我要不翻墙进去了,你就叫我一声爸爸。”
岁遮呵呵一笑:“要不要我再三呼万岁啊?”
白及善良心软,劝道:“叫义父就好。”
骑在墙头的苏灯心观察着困在四方宫墙内的密闭建筑物。
是个废弃的旧宫殿,门落了锁,窗也是紧闭的,但纸糊的窗破了好几处,隐约能看到内部的装潢。
好似是有只碗在地上放着。
再仔细一看,虽然内殿门挂着锁,但旁边的墙体塌了部分,恰巧有个一人多高的入口,是能通到里面的。
一束阳光照进内殿,苏灯心总觉得,屋内隐约有一抹雪色。
苏灯心招呼道:“你们快来,我有发现!”
说罢,她跳下宫墙。
脚腕落地的刹那,她就懂封南说的那句,忘记了自己在书里不会飞所以招架失误被吊死了。
对于有翼族来说,宫墙的高度不算什么,跳下来轻轻松松是不会受伤的。
但苏灯心崴到了脚。
她也忘了自己在书里没有翅膀,不会飞,身体也没那么的轻盈。
这是她出生到现在,第一次崴脚。
细密的疼,让她感受到了脚腕的脆弱。
苏灯心吸着气,单脚蹦着来到内殿的坍塌处。
一块砖落下来,摔成了两半。
灰尘扑起,苏灯心打了两个喷嚏,眼睛还没睁开,先听到了微弱的笑声。
虚弱,但熟悉。
她睁开眼,终于见到了千里。
千里嘴唇开合,似乎叫了她的名字,她听不见,他的声音实在太嘶哑了,她仿佛能听出声带厮磨时的滋滋血声。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的画面。
第一眼是意料之外的震撼。
千里身缠锁链,被拘缚在这一小方天地内,双眼缠布,衣裳沾血。
这是她想破脑袋都不敢想的玩法。
然而短暂的震撼过去后,苏灯心可耻的发现,自己竟然觉得这一幕……美得惊心动魄。
被锁链缠腰,半吊起跪在地上的盲眼美人,雪发蜿蜒在地上,病气恹恹身负重伤,支离破碎般的脆弱。
其实他身上处处都是不合理之处,一身白衣,只沾血不染尘。头发比他自己养的更长,莹润有光泽。
而且那张脸,尽管绷带缠掩着双眼,但仍然能从剩下的部分看出大美人感。
破碎但干净。
凄惨但完美。
苏灯心在“美”和“可怜”之间反复横跳。
她一瘸一拐,因为疼嘶哈着吸气,走近后,跪在地上,张开手臂,将千里按进怀里,紧紧抱住。
他身上很冰,连呵出的气息都是冷的。
“苏灯心。”
苏灯心脑后绕的发结上扎着一枚发簪,蝶翅的尖锐扎着他的脸。
“喜欢这个剧情吗?”千里问。
苏灯心使劲摇头,那枚发簪也随着她的摇头摆动。
她确实如岁遮所说,见到千里,就没办法开口跟他商量怎么死。
殿外,三个男生开了矮门,成功钻了进来。
刚一进内殿,岁遮就爆出一声:“卧槽!”
也不知他是看到千里的处境惊出的声,还是被苏灯心死死抱住千里这一幕惊出的声。
总之,岁遮言简意赅的感叹打破了萦绕在两人之间的悲伤气氛。
苏灯心大脑回来了。
“千里,你是什么角色?”
“先帝七皇子……”
众人诡异沉默。
哦,果然是齐王。
白及默默把外纱脱了,让封南披在千里身上。
封南扯了扯锁链,锁链的一端固定在墙上,延伸出三根,束着千里的腰和手腕。
白及研究了一番,发觉手腕处的锁链可以拉长,但相对的,腰部的锁链就会缠收得更紧。
“去不掉啊,这个。”封南说道。
白及对千里说:“能让你手先放下来,只是这么做会勒住腰。”
千里叹息道:“手能放下也好,这种姿势好难受,腰就先别管了。”
封南调整一头的长度,苏灯心看白及扶着屁股行动艰难,积极揽下另一头。
她拉着锁链稍微用力一抻,千里的手是能放下了,但腰被勒死,闷哼一声。
苏灯心:“……抱歉。”
“没事。”千里揉了揉手腕,指着喉咙,“有带喝的吗?好渴。”
封南看见不远处有个破碗,碗里是颜色发绿一言难尽的不明液体,他啧了一声,道:“外面有个水井,我去看看还有水没。”
岁遮道:“你该不会两天没吃饭没喝水吧?”
千里点了点头。
“刚进本的时候……”他嘶哑着声音说,“有人来放了碗吃的。”
但他是个洁癖,活活饿死都不会吃的。
岁遮立刻反思自己,这两天吃那么多,简直罪大恶极。
“你们呢?要来对一下信息吗?”千里问。
苏灯心直言:“没有对的必要,破书,逻辑根本不通!”
千里公布自己的角色身份时,苏灯心就在心里破口大骂。
说好的齐王已经死了,怎么还在?
这不合理!
皇帝与齐王三年前夺位,皇帝胜利。胜利后把政敌杀了很符合逻辑,不杀把人囚在这里,到底有什么用处?
想不通,这什么破本子!
“你不应该三年前就死了吗??”岁遮也想不明白,“我是说,你现在的这个角色。你简介里怎么写?哦……你也看不到,人物简介是魔灵念给你的吗?你为什么看不到呢?被神经病皇帝捅瞎的吗?你……你眼睛疼吗?”
千里轻描淡写道:“疼死了。”
岁遮龇牙。
好惨,幸亏没让他拿到这个角色。
换作是他,这会儿他早哭得一塌糊涂,把室友们挨个捶一顿,质问他们为什么两天了才找来。
封南捧着水回来了。
“千里,给你个选择,井里有水,我拿手捧了一把。”封南说,“这里有碗,但碗很脏,所以你是直接就着我手喝,还是不喝?先说好,我洗过手。”
千里沉默了。
“速度!”封南催促,“水快漏完了。”
千里可怜兮兮妥协道:“那我喝一口吧。”
他说的喝一口,其实就是嘴唇碰到水面,润了润,根本没喝进嘴里。
这是他最大的妥协了。
白及难过道:“多少喝点呀,两天没喝了。”
千里摇头。
“你手上怎么还有奶味?”
封南用剩下的水给岁遮搓了把脸,回答他:“因为我这两天在奶孩子。”
千里道:“奶岁遮是吧。”
岁遮咽下骂封南的话,震惊道:“你怎么知道是奶我!”
“你说话声音。”千里叹了口气,“而且,声音的高度还不到白及的腰,可见没多大年纪。”
“好神!”岁遮这下真的佩服了,“我是六皇子,三岁,苏灯心生的,但有可能我爸是你。”
千里嘴角撇了撇,显然他并不想笑,但又被这种诡异的笑点戳中。
“不用讲设定了。”封南说,“我们不想了解这次的剧情细节。这回苏灯心不是皇帝是妃嫔,我们受制于人,非常憋屈无聊。昨天白及还被神经病皇帝给打了……打的腰。”
“和腿!”白及又气愤又委屈。
千里沉默片刻后,说道:“那么,就得死一个了。”
苏灯心想,千里和白及这么惨,不好意思再让他俩死。
封南上个本刚死过,而且死得难受,也不能让他死。
岁遮……
她看向岁遮,岁遮大眼睛眨巴眨巴,很天真。
她不忍心让小孩子死。
于是,苏灯心问:“跳井淹死,难受吗?”
她没听到四个男生的回答,因为,神经病皇帝来了。
他的影子出现在墙上,身边还跟着一群妃嫔,这一大群人,此时已到了院子里。
王修容尖声细气说道:“皇上,臣妾早就说过,贤妃娘娘昨儿被魇,不应该怪贵妃。贵妃常来西宫,准是西宫里有什么不干净的,沾了贵妃的身。”
皇帝一行人出现在他们身后。
看到殿内的情形,几个妃嫔夸张惊呼,皇帝面色发黑,头顶冒绿。
苏灯心没有转身。
德妃幽幽补刀:“六皇子怎么也在这里?此情此景,像是要带着六皇子跟谁相认似的。”
王修容嘻嘻笑道:“听闻贵妃一个月前,就往西宫跑了。臣妾还纳闷,这西宫的白梅早就败了,贵妃是去看什么……原来,是来看人。”
第43章 你玩这么大?!
苏灯心脑内模拟着路线和作战方案。
首先, 井在外面,皇帝他们在中间,一大堆人, 堵死了道路。
其次, 她崴了脚,行动不便,单腿蹦过去, 并顺手扇一把皇帝的脸, 难度有点大,等同于天方夜谭。
如果脚没有受伤, 她现在就可以冲过去, 先踹翻皇帝, 然后趁妃嫔忙乱,再毅然决然跳入井中,结束这个本。
啧, 下一个本,她一定问魔灵要一个不限制魔力妖力的故事。
话说回来,现在怎么办呢?
还有快速结束这个本的办法吗?
“贵妃怎么连话也不说了?”德妃出声。
王修容接腔:“人赃并获,在场的皆是人证,贵妃还能说什么?神仙难救了。”
不重要的角色说什么做什么,苏灯心已经不想管了, 她的余光瞥到了那只破碗。
皇帝在两个妃嫔的一唱一和中,杀心渐起。
苏灯心想, 总不能让别人砍杀了她,“死”这种事, 必须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摔碎碗,用碎片割喉, 应该会很快吧?
但摔碎碗这个过程,最少也得几秒钟,变数很大。
还要考虑碎片的锋利度和大小……嘶,她也没这方面经验,万一割失败了,可就要受制于人了。
苏灯心回头,观察皇帝带来的这群人里,有没有中用的。
太好了,有两个侍卫,腰间带着刀。
夺刀,然后拿刀割喉似乎更快捷。
不,等等!还是她这个脚!她单脚的力量,夺刀成功的概率不大。
苏灯心的视线飘到侍卫腰间的刀具上时,白及就捕捉到了,他小声提示道:“封南。”
苏灯心见封南恍然大悟,怕他先自己一步夺刀自杀,连忙道:“封南!上一次就是你,这次换我来!”
她刚要起身,千里忽然伸手,将她按进怀中,紧紧抱住了她。
苏灯心一愣,忘了挣扎。
身后皇帝勃然大怒道:“好好好,好得很!来人,把他们拖下去,碎尸万段!”
“怎么会让你受委屈,死,很难受的。”千里轻声说罢,抽掉她发上的簪子,嘶声提醒,“封南!!”
他来死,给苏灯心解气的任务,就交给封南了。
封南夺刀成功,干脆利索干掉侍卫,闻声回头。
千里手中握着的发簪,没入了自己的咽喉。
血漫出来,他伏在地上闷声呛咳,一只手搭在苏灯心的眼睛上,让她闭眼不要看。
岁遮吓哭了。
“千里,千里你干什么……”
封南爆出一声:“草!”
但他也懂千里的意思了。
千里这个结束生命的方式不会速死,尚有几分钟的挣扎濒死期。
那么,他能够做的,就是抓住千里挣扎的最后几分钟,解决掉眼前这些惹人厌的角色。
封南一脚踢翻皇帝,手起刀落,妃嫔们
大惊失色,忙着去救。
白及适时补刀:“皇上,六皇子不是你的儿子,贵妃肚子里的也不是。”
管他是不是,看到神经病皇帝死前不甘又绝望的表情,他解气。
苏灯心抱着千里,他在自己的怀里发抖,不停地咳血。
这种死法,很狼狈。
好吧,所有的死法……都很狼狈。
怪不得不让她来。
千里的手无力地垂下后,苏灯心看到了血色与白色,就像一张雪白的纸被血涂抹,苏灯心眼中的千里,就只剩这两种颜色。
她想帮千里速死,但她下不去手。她蜷缩起手指,能做的,只是抱住不停发抖的千里,闭上眼不去看他濒死的模样。
那痛苦的,生命无法顺畅喘息的挣扎声就在她心口,温热的血打湿她的衣衫,触碰到她的心跳,他垂死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里,如冰慢慢融化进血液中,钻心的疼。
“死了。”不远处,封南擦了脸上的血,说道。
皇帝死了。
这种荒唐剧,也不必再演下去了。
终于,怀抱中的千里也平静了,但大家的脸色,都有些阴郁。
提示屏出现:千里死亡,一分钟后进入等候区。
苏灯心闭着眼睛,静静等待怀中的重量消失,才睁开眼。
刚一睁开,还没来得及把酝酿的情绪发泄出去,就被眼前画面惊到掉下巴。
岁遮上前暴揍千里。
“你!你是不是疯了!我这辈子一想起你那个惨样子……我,我一定会做噩梦的!”
千里并没有躲岁遮,他的手茫然抚着眼睛,放下后,又摸了摸脖子,这才敛去恍惚之色。
“死的滋味不好受,我不能让苏灯心死。”
岁遮茫然看向苏灯心:“我们还能让那狗皇帝砍了她吗?”
白及和封南都没有说话。
果然只有岁遮一个人不知道苏灯心那时是想拔剑自刎。
苏灯心深吸口气,一句话不说,直接上手。
她一把揪着千里的衣领,扯的他被迫弯腰。
她咬牙切齿,面容狰狞。
实话说,她心底是感激千里的,看到千里死得那么痛苦,她胆怯了,并庆幸自己那时没有莽上去划开喉咙。但感激只占百分之七,剩下的,是她都不懂的一种莫名的愤怒和心疼。
千里摸着她的头,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如果出去后,见不到你母亲,我就背着铺盖卷,去栖梧宫,住你爸的床底下,等到她见我为止。”
苏灯心磨牙道:“我爸一翅膀烧化你。”
“你怎么舍得。”千里笑了,“你这辈子都忘不了我了,对吗?”
岁遮不知他俩悄摸在说什么,但一律当劫后重生的打情骂俏处置。
他很是嫌弃地拉开这俩人,“行了,千里你也别装了,来定下一个故事吧。”
白及有些破罐子破摔了,喃喃道:“早死早回去,我还要复习考试。”
岁遮:“是啊!还不如让我复习考试!”
魅魔对故事失望到,已经想要打开教科书,好好复习了。
“我来!”苏灯心说,“我要当天下主宰,我还要大家不受剧情限制,可以随意使用魔力跟妖力。”
“那就是,保持咱们原有的,加入宫斗了?”封南想不出这该怎么走剧情,琢磨道,“这不是降维打击吗?真要玩速通本?”
“我不管魔灵怎么办,反正我要这样!”苏灯心怒火还没消退,玩得不畅快,就如同看书看到了狗屎剧情。
她表情紧绷着,眼里冒着怒火:“还有那些不三不四的家伙,一个都不许让我看到,我不想再看到那些让我血压飙升想喷火的没用角色了!”
“……那就咱们五个?”轮到白及想不明白剧情该怎么发展了。
“对,别再塞其他角色了,反正我也不睡他们,还不如不要。”苏灯心气势如虹道。
岁遮惊道:“啊?!你这意思是,你要当天下至尊,然后让我们四个勾心斗角争宠吗?灯心儿,你想得可真美啊!我们四个哈哈哈……”
岁遮指着千里:“除了我跟千里偶尔不太对付之外,我们四个的舍友关系,可谓是互助友爱,从不勾心斗角。你知不知道,我们寝室只有一个群,大家有什么话都在群里说,从不会单独撇下谁建群。”
说完,他有些没底气地问封南:“对吧,咱们除了大群,没有别的群了,是吧?”
封南乐道:“这点你放心,我们仨骂你笨,都是当面骂的,从不私下里骂。”
岁遮重拾底气,继续道:“所以,让我们四个因为你勾心斗角玩宫斗,除非我们四个全失忆了,且关系紧张,从小就是情敌。”
千里欲言又止,白及脸色变了。
白及极速补充:“魔灵不要听他的!这不是许愿!不是新的要求!”
封南收了笑容:“哈,玩完。”
岁遮:“……啊?”
岁遮六神无主,懵了会儿,勉强扯出一丝虚弱的笑,比哭要难看。
他说:“魔灵不会有这么智障吧?”
千里幽幽叹了口气,看向真正的“小智障”。
苏灯心:“……完了。”
岁遮这句话说出来后,魔灵必然会狠狠“玩弄”他们。
第三个本,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开始了。
苏灯心睁开眼,感到一阵疲惫。
她身下是柔润的床,屋内温暖又香甜,而她的枕边还躺了一个,也香喷喷的,正在熟睡。
枕边人的呼吸喷吐在她的脖子上,很痒。他的手搭在她的腰上,很沉。
哦,还有腿,他的腿紧紧挨着自己,光的,她和这个枕边人,都光着。
幸好盖着被子,不至于太难堪。
好香艳的开局。
苏灯心倦怠了,她不想玩了,她怕把自己玩进去。
她现在很想回去好好学习好好睡觉,当个老实本分的学生。
眼前出现了介绍剧情内容的蓝屏,苏灯心只好先去看蓝屏,这一看,把自己给吓清醒了。
蓝屏上只有三行字。
第一行:你是天下至尊,妖魔界之主。事业到达巅峰,带后宫四美隐居桃源山别宫,安逸度假。
第二行:好好享受。
第三行:直到你猜出安排这一出戏的目的后,才能结束。死亡不再是终结条件。
苏灯心坐直了。
她把这三行字看了一遍又一遍,越看越心惊。
蓝屏消失。
苏灯心愣了好久,旁边的那位醒了,也坐起了身,一只手摸上她的肩膀,揽了过来。
苏灯心不敢侧头。
因为她余光里,看到了旁边那人的头发,她太熟悉这个发色了,似雪似月光,莹润柔顺,如闪微光。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他开口。
这个声音让苏灯心确认了,身边人,确实是千里。
只不过,比起千里平时说话的习惯,他现在的咬字又冷淡又缱绻,有种勾人的矛盾感,让她听了头皮爽到发麻。
她看向自己的胸口,很好,光着。
不着丝缕啊!不着丝缕啊!放有些平台都过不了审的程度!
她跟千里不穿衣服盖一条被子躺一张床上!这要是被她爸知道了,幽谷会被烧成渣渣!
苏灯心看向周围,窗外天蒙蒙亮,大约五六点光景。
床上地下散着一堆衣物,看着辣眼睛……明明什么都没,但总觉得这场面,少儿不宜。
“千里。”苏灯心鼓起勇气,红着脸转头看他。
对不住你了,没想到魔灵会越玩越大。
千里表情冷漠,坐实了冰山大美人的称号,有种碰不得摸不得浑身带刺的疏离感,只眉眼间还余着几分温柔。
这次的本,好似又在形象上有了点变化。
千里气质妖了些,比现实中的他,还要不接地气。
苏灯心胡思乱想到,她把这样的千里睡了,是不是会折寿?
千里垂着眼顺头发,眉毛突然一压,看向殿门。
金光闪闪价格不菲的殿门被一脚踹开,寿终正寝。出现在门口的岁遮破口大骂道:“商千里!你敢在我的蜂蜜水里下迷香!宫主明明翻的我的牌子!”
千里并不搭理他,他不慌不忙捡起床上的衣服,慢条斯理披上。
岁遮看到
苏灯心,换了副嗓音,夹声夹气道:“宫主你看他,总是欺负我~”
那么一大只魅魔,咚的一下扑进苏灯心光溜溜的怀抱中,抱着她撒娇。
苏灯心:“……”
完蛋,魔灵是真的让他们失忆了。
“让我先把衣服穿上。”苏灯心讷讷道。
岁遮捡起地上的萝裙纱衣,献宝似的捧给她。
苏灯心穿好衣服,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噗的又吐出来,咳了起来。
这玩意,是烈酒。
岁遮扑上来,捏着袖口给她擦嘴。
“我有点乱。”苏灯心推开他,“就是说……咱们是都睡过了对吧?”
岁遮愣了,然后他尖叫起来。
“千里你给宫主下了什么药!!她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千里蹙眉,手搭在了她的额头上,片刻,又将自己的额头贴上来,疑惑道:“不烧啊。”
“肯定是你的问题!”岁遮龇出一排尖牙,指着千里,“你把宫主给睡迷乱了!”
苏灯心:“呃……反正都乱了,那我再问个问题……封南跟白及,我也睡了是吧?”
岁遮倒抽口冷气,扭头奔出去,大喊:“封南!白及!千里谋害宫主,宫主傻了!”
千里捏着她的手腕掐了脉,自言自语道:“……熬碗清心吧。”
他起身,又坐回来,轻贴着她,柔柔一吻。
苏灯心眼睛瞪得老大,呆若木鸡。
没有得到回应,千里一脸惊诧,思忖道:“看来还要加味回魂。”
他刚离开,岁遮就闪身进来。
一头墨绿长发没有梳,凌乱着拱进她怀抱,仰起脸,眼中还盈着泪光。
“苏灯心,昨天是我们的定情纪念日,你竟然抛下我跟他就寝……你明知道我绝不会在这种日子一个人睡过去。我是气千里过分,但我更气你,你没有心吗?”
苏灯心:“昨儿是咱俩定情纪念日?”
“是!你……你不会忘了吧?”魅魔心都要碎了,眼泪摇摇欲坠。
苏灯心忽然觉得他万分魅惑。
她的手轻轻抚在岁遮的头发上,评理道:“那确实是千里过分了。”
第44章 狡诈的小殿下
天亮了, 苏灯心把岁遮哄睡了。
她走出寝殿,看到眼前的景色,惊出一身冷汗。
这地方不是她栖梧宫的四季院吗?!
栖梧宫四季院, 古色古韵, 是符合上古大妖审美的集大成之作。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回廊画舫,景致错落。四时美景圈在四个辽阔的庭院内,无论四季如何变化, 四季院中总能同时赏四季美景。
苏灯心闭上眼, 抖了抖翅膀,金灿灿闪烁着彩光的凤凰翅膀张开, 带她飞向上空。
她必须要亲眼看到全景才放心。
因晨雾重, 腾空之后, 她又调整了高度和视角,仔细勘查了四周,这才确定这里并非栖梧宫四季院。
苏灯心小小的松了口气。
虽说, 一起玩的同学突然变成了自己的后宫很羞耻,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内心是有些期待和雀跃的。
很刺激,她喜欢。
这种心情,就仿佛……仿佛看小黄书!
所以她一定要确认,这里不是现实中的栖梧宫, 她才能放心大胆的,欣赏四位同学为她争风吃醋。
爽这种东西, 是一定不能联系到现实的。
还好,她还在书中。而她的社团伙伴们, 失去了“现实记忆”,完全成为了书中的角色, 就像平行世界中的他们。
现在的她,需要确认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这次的书中经历,他们四个出了本后,会记得吗?
如果不会的话……下次千里再吻过来,她就没负罪感了。
啧,这个不好赌啊,道理上讲,应该会让他们记得书中的经历。但从逻辑上分析,这四个都抹去了现实记忆,完全成为了书中的角色,这个本对他们四个来说,相当于做了场梦。梦的话,醒来不一定全都记着。
苏灯心谨慎思考,在欲念和理智的博弈下,决定灵活把握尺度。亲一口吻一下就不拒绝了,情话也是可以听一听的,但翻牌子侍寝嘛……忍着。
出了这个本就要复习考试,可不能节外生枝,搞得大家关系尴尬,没办法收场。
忍一忍,省心。
不忍,乱子大了,出了本可能就是大丑闻了。
想到这里,苏灯心红着脸,偷偷给四个男生的舆论安全等级排了个序。
假若自己真的美色当前没把持住,睡千里舆论风险最小,首先是他俩一条战线,其次幽谷算他们南国的,就是闹也能镇住。
第二安全的是封南,普通家庭,背景不复杂,有什么都好商量,媒体也没什么兴趣扒窥。他家里还有在公检法工作的母亲兄姐,媒体曝光时也会掂量着来,不会紧追不放。
岁遮危险性高,一个是他本身的性格可能扛不住舆论压力,另一个,搞不好连带着他的影帝父亲被曝光,牵扯到娱乐八卦,舆论恐怕能热闹好一阵。
最危险的是白及,他这个私生子太有名了,东海家主又是个乐子人,行事作风捉摸不定,从不按规则出牌,她要是碰了白及,出本后,处理不好,是有可能把南国带掉一层皮的。
好,实在忍不了,就把千里和封南睡了。
她悬停在半空中计算着风险,忽然背后一阵风冲来,一双手掐过她的腰,直冲向下。
朱雀艳红的羽毛从眼前飘过。
是封南!
封南扇着翅膀,夹着苏灯心砸回四季院,两人滚作一团,狼狈降落在药庐旁。
千里迅速端起刚熬好的清心汁水,高高举起。
苏灯心抖了抖翅膀,收了起来,抹了把脸,手腕处微微刺痛,蹭破了皮。
“怎么不收速度?”她问封南。
封南的头发如火焰般飘着,收了翅膀后,头发也都乖乖垂落在肩膀上。
他长眉一挑,道:“你飞行技术还是这么烂,我再带你飞一圈。”
他伸出了手。
苏灯心摇头,她才不要练习,她谨遵魔灵建议,好好享受放松。谁要在放松的书中练习技能?煞风景。
“还是这么随心所欲。”封南说罢,问千里,“你在熬什么?”
“清心。”千里回答。
他的眼眸中渐渐有了血色,漂亮的眼珠一动不动,直勾勾盯着苏灯心的手腕看。
封南又问:“谁病了?你把岁遮药傻了?”
“……”千里道,“他还用药傻?”
岁遮的傻,是纯天然的。
千里把这碗清心给了苏灯心,接着,握住她的手,舌尖轻轻带走她手腕处的血线。
封南讶道:“苏灯心怎么了?”
千里吻了吻苏灯心手,回答:“你自己问,问她什么时候认识的你。”
封南:“不是吧,这还需要问?”
他一脸不信,但见苏灯心单手端着碗,聚精会神听他们对话,茫然又兴趣盎然的样子,封南拿不准了。
他试探道:“苏灯心,咱俩认识多久了?”
苏灯心想,又不能说一学期。
于是,苏灯心保持沉默,并微笑。
封南惊骇,一把抓住她,把她从千里的手中拉到自己的怀抱,凑近了耳语:“可还记得定情那日,你对我说过什么吗……你是怎么向我表白的?”
苏灯心暗暗一惊,好家伙,是我向封南表白的吗?
封南见她这个反应,端起清心,抬手就灌。
“我自己来!”苏灯心按住了他的手。
“你也不必生气。”千里淡淡道,“她一视同仁,谁的也不记得了。”
封南:“……”
千里仿佛在讲天下第一好笑的笑话:“今早从我床上爬起来,她竟然问,是不是已经睡过我们了。”
“你自己睡的你还忘?!”封南屈起手指弹
她脑门,恨铁不成钢道,“也没见你吃饭不计数!自己吃了什么自己都不上心的吗??”
苏灯心哦了一声,捂住脑门,点头道:“原来睡你们如同家常便饭。”
很好,看来是后宫了许久了。
“劳驾问一下。”苏灯心喝了清心,吧唧了吧唧嘴,“你们四个,我先收的谁?”
封南的头发砰的一下就着了,如火焰般飘着。
他转头道:“千里,熬份量大的!海碗盛了让她喝!!”
看封南的这个反应……
苏灯心道:“莫非先收的你?”
千里冷笑一声。
苏灯心又改了答案,看向千里:“那,是你?”
千里撇开视线,轻飘飘道:“这种事,只有你自己知道。”
“既然气氛都到这里了,那我就再问个问题。”苏灯心好奇道,“你们四个,谁是正宫?”
“你指什么?”封南头发熄了火,“反正都是你明媒正娶的。但你要说平时杂事家务事都谁做……”
封南指了指远处。
“你师兄。”
师兄?哦,学长是吧。
“白及?”
“我发现了!”封南指着苏灯心,转头对千里乐观道,“她是选择性装傻。记得我们,但不记得她自己干的那些风流事。”
封南摸着她的脑壳,屈起手指敲敲打打,像在研究一只鸟蛋。
“你故意的?是在玩什么新情趣吗?”
苏灯心糊弄道:“哈哈。”
是啊,谁说这不是另一种情趣呢?和自己的同学玩后宫游戏。
天外传来几声钟响,封南整个精神为之一振,眼睛亮了起来。
“哦?又有不怕死的来送了。”
他不知从哪抽出一杆枪,兴冲冲展开翅膀飞上天,又瞬间飞回来,搂着苏灯心的腰,狠狠一吻。
“我去了!”
他也不看苏灯心的反应,气宇轩昂消失在天际,留苏灯心自己在地上,摸着嘴脸红。
惨了,就算自己恪守同学美德,不主动睡他们,他们也会挨个咬她的嘴唇。
嘶——倒也没事,只要自己不主动,出了本,即便还有印象,该尴尬的也是他们。
苏灯心把手放了下来,一抬头,看到千里就在她眼前看着她,眼睛还是血红色的。
哦,他一直在馋。
千里:“你不问封南做什么去了?”
苏灯心:“啊……”
确实要问,但被封南突然的吻别给震忘了。
千里笑了笑,回答:“每天都有慕名而来的江湖新秀吵着见你,很烦,封南帮你解决。打不赢他,那些小妖小魔也没资格见你。”
他越说越近。
苏灯心轻声:“你离这么近做什么?”
“告诉我,为什么他亲你,你会脸红。”
“你亲,我也脸红!”苏灯心实话实说。
“不,今早,没见你脸红。”千里的气息近在咫尺,他似乎是要再吻一次,观察她的反应。
苏灯心疯狂叠甲:“提前说好,这可是你主动的。你吻我就回,反正你好看,便宜不占白不占,对你,我心思确实不怎么清白。”
“疯话说完了?”
“说完了!”苏灯心理直气壮道,“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净雪的气息。
他的吻落下来,若即若离游了片刻,千里蹙眉道:“怎么不回应?”
说好的,你吻我就回。
苏灯心表情严肃的像个明君,推开他道:“不急,你等我再想想。”
舌头真碰一起,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便宜小占就行,真让她放开了占,总觉得道德上迈不过去那道坎。
要不,出本后,跟千里谈个恋爱?就当事后补票了。
可是封南也亲了啊,封南比千里可莽多了,直接撬开缠的……那就按顺序补票?
不不不,太危险了。
现在的媒体比某些平台都要离谱,又想看色气的下半身新闻,把所有的新闻都朝那个方向渲染,又要义正言辞道德抨击。
她自己老实本分按顺序谈恋爱,但经过媒体加工,传到民众耳朵里,恐怕就是“南国继承人夜御数妖魔,好生X乱,将学堂圣地当作乐据点频频出入……”
苏灯心叹了口气。
这道口子不能开,为了现世的幸福,书里也应恪守道德,不能放纵自我。
苏灯心就像守财奴推开送到自己手上的珍奇宝藏,推开千里,摇头道:“千里,是这样的,我昨夜梦游天外,去了另一个世界,那里咱们还不是这种关系,尚且只是同窗。所以我不能放肆,因为我以后还要回去,给那里的千里一个交待。”
“尚且。”千里咬住了关键词,莞尔,“那个千里和你相识多久了?”
“百余天吧。”
“你跟他,也是迟早的事。”千里拉过她的裙带,将她拽进怀里,“要怎么和那个千里交待是你跟他的事,现在,你只需给我一个交待。你要为了那个同窗,负了和你同床共枕多年的我?”
苏灯心不得不佩服,千里这孩子,打小就聪明,你看人家这张嘴,不仅会吻,还会说。
不行就装糊涂吧,她现在被撩的浑身难受,千里认真起来,她招架不住。
还是得怪魔灵,这群男生没了记忆没半点负担的享受,为何要她承受道德挣扎。
不然,出去就说自己失忆了,这个本经历了什么她半点记不得了,损是损了点,但不损何以坐江山?
对哦!是个主意!
苏灯心道:“魔灵,让我出本后都忘了!”
她这招,很狡诈。
如果魔灵真的照做了,她一身轻松。
如果魔灵没有这么做,她把话说出来,让千里听到,假如出了本,四个男生都还记得书内的经历,有这句话在,她就可以装作自己被魔灵抹除了此段记忆,不必想着给他们个交待。
于是,苏灯心放心大胆,彰显凤凰本色,大口咬了上去。
第45章 吃醋的威力
岁遮打着哈欠, 晃晃悠悠摸到厨房觅食。
厨房各种调味混在一起,烟雾缭绕,而白及就在这种环境中, 炒第六道菜。
岁遮乖巧地取走自己的碗, 一只墨绿色的小碗,双手捧着,递了过去。
“哥, 最好的哥, 赏口饭吃。”岁遮说。
白及翻了他一眼,赏了他一勺饭。
岁遮迷迷糊糊笑着, 说了声谢谢, 坐下吃饭。
不一会儿, 苏灯心拉着千里,飘飘忽忽来了。
“好香!”
白及做饭水平,闻起来是过关的。
听到苏灯心的赞扬, 白及瞥了她一眼,埋怨又委屈,而后又看向她身后的千里,恨意上头。
饭好落座,白及只给苏灯心递了筷子。
千里愣了愣,自己起身取来碗筷。
他们三个男生吃饭诡异的安静, 苏灯心也不敢吭声。
只岁遮还能想起封南,一碗饭吃空后, 茫然抬头问苏灯心:“你家扑闪翅膀的真男人呢?”
苏灯心暗自吐槽,这都什么诡异的称呼。
“打架去了。”苏灯心回。
岁遮吱吱笑。
他头发凌乱, 衣衫也不齐整,整只魅魔坐在小板凳上, 随性慵懒,这么笑起来,笑得像个没长大的少年,干净又纯真,还挺惹眼。
苏灯心偷偷多看了他一眼,想起书里岁遮就是她的后宫之一,又大胆看了他一眼。
岁遮笑完,咬着筷子头眯眼道:“怎么每天都有那么多烦人的雄性上门找你啊……”
苏灯心淡定科普:“自然界规律罢了,你们雄性自己的问题。”
谁会不爱强大的女性。
她既然是天下至尊,那必然会有成千上万的追求者打上门求偶,施展才华想要讨她青眼。
菜吃差不多了,苏灯心护着最后一碗饭,说道:“各位还是要友爱互助,给封南留一口的。”
说好的他们404寝室关系不错,但她总觉得情况不对劲。
她印象里,除了岁遮千里会阴阳怪气对方外,剩下的都相处的不错。但看今日餐桌山上的气氛,白及和千里没一句对话。
千里
给她夹菜,岁遮会用筷子拦住。但白及给她夹菜,岁遮就只是啧一声,并不拦他。
奇了怪了。
封南带着伤回来了。
“没打赢。”封南说,“对方是只腾蛇。”
“泥巴蛇都打不赢。”岁遮开嘲讽,“白长俩翅膀。”
封南坐下,顺手揉了揉苏灯心的脑袋,情绪稳定道:“那你去。”
岁遮:“我不去,我繁殖期快到了,打不动。”
白及忽然开腔:“繁殖期到了,不应该更能打吗?”
苏灯心来劲了,她兴致勃勃看戏。
“白及,你跟谁一伙儿?”岁遮睁大了眼,“你自己想想,我体谅你做饭不容易,刚刚给你放了多少次水?”
白及冷哼一声,摔了筷子。
“好啊,那都不去了,再收一个,收一个回来做饭!”白及说,“省得我灰头土脸的给你们做饭时,你们没心没肺跟苏灯心逍遥快活!”
苏灯心咬着手指头,一双眼睛里盛满了兴奋。
原来白及脾气这么爆。
封南按住肩膀上的伤口,哈哈大笑起来:“醋味好重,要不今晚吃饺子?”
千里仍然不发一言,因为他就是没心没肺跟苏灯心逍遥快活的那个。
岁遮扭脸瞧见了苏灯心兴奋的表情,咋舌。
“灯心儿,你蔫坏,就喜欢看白及发脾气。”
“碗爱洗不洗!”白及撂下一句话,气呼呼出了门。
紧接着,宫门前轰隆几声连炸,地动山摇。
苏灯心默默竖起拇指。
厉害,原来书里能看到白及不一样的一面。
这也难怪岁遮会说她喜欢看白及生气,让那么温柔的学长爆发出如此强劲的醋意,真有意思。
饭吃完,千里剪了个纸人,落地成形,担任了洗碗工,收拾碗筷。
苏灯心起身,被封南薅回来,抬脚踩住她裙摆,道:“你往哪去?”
苏灯心垂眼,裙角压在封南的靴子下。
她一瞬间的表情,有些可怕。
凤凰心高气傲,有一些小怪癖,就比如,忍不了屈居人下。
封南很快收回了脚,责她:“你怎么比太岁都太岁,怎么,翅膀必须在上?”
“什么事?”苏灯心坐回来。
封南眼神中稍显悲伤,但很快就又被笑替代。
“我受伤了,你一句都不问?”
苏灯心一愣,脸色稍缓,迅速自省检讨。
是不太好,自己既然是一宫之主,天下至尊,后宫都开了这么久了,自家男人受伤,她是应该有所表示才对。
苏灯心坐近了,扒开他领口检查伤口。
封南拍了拍腿:“坐这里来。”
苏灯心也不扭捏,一屁股坐了上去。
“伤到翅膀了吗?”
“喷肩膀上了。还行,我躲得及时,没伤到我翅膀。”封南最大的优点就是想得开,“这家伙耍诈使毒。”
“那就不能让他来给咱们做饭了,万一是个小心眼的,看我喜欢你们,毒死你们可怎么办。”苏灯心起身找了把刀,抹了手指,把血滴在封南发绿的伤口处。
凤凰血把毒清的差不多后,苏灯心的关注点飘到了封南的大臂上,顺手捏了捏。
之前有次在八楼复习,要拿一本在书架最高处的旧书。封南脱了制服,推高里头穿着的红色休闲长袖,帮她取书的同时还打扫了上层书架,擦了积灰。
那个时候,苏灯心就注意到了他漂亮的肌肉线条。
若是说体术体能,这四个男生里,最强悍的应该是封南。
说起来,她和室友们激情夜话时,齐若曾说过,真要享受恋爱,古魔法社这四个男生里,她会选封南。
“一看就很带劲。”
年轻有活力的同时还不幼稚,身体素质好体能优,长得也让人腿软。
至于其他几个,齐若那只有经验的小狐狸点评了一番,大意是,美人是用来观赏的,一般长得美就注定睡起来太雅,没劲。白及太乖,也不够劲,岁遮没有半点魅魔风韵,啃着硌牙。
总而言之,恋爱首选是封南。
“所以,封南……”苏灯心问他,“我是怎么攻略的你?”
“跟你无关,主要是我喜欢你。”封南穿好衣服,活动了臂膀,“我不在乎谁在你心里更重要,我喜欢你,你心里也有我,留你身边也没什么不愉快的,所以我就待在这了。等我不喜欢了,或者待着不爽了,我就走了。”
“啊……也是。”苏灯心点头。
是封南的风格,他,该怎么说呢?骨子里隐隐的有种,自己拿定主意后,说一不二又洒脱自由的强势感。
苏灯心很早就观察出,岁遮真正怕的不是千里,而是封南。
岁遮敢去招惹千里,但他不敢招惹封南。岁遮这只懒惰的魅魔,不想做事时,会去找白及,但他不找封南。
404的四个男生,很有意思。家庭背景最普通的是封南,但能让其他三个稳定相处的,也是封南。
白及收拾完宫外的雄性后,回来了。
他冷着一张脸,进来看到纸人在刷碗,眉头稍微舒展了些。
再转过头来看苏灯心时,就是熟悉的软软糯糯,温柔可亲的学长。
“苏灯心,别忘了每日的政务。”他说。
苏灯心一口气堵在胸前,有一瞬间,她想找借口粘在封南的腿上,不下来了。
怎么到了书里还要处理政务?
说好的尽情享受呢?
“走吧,别拖了。”白及不由分说拉走了他。
封南问:“那条蛇呢?”
白及温温柔柔道:“放心,没让他下地狱,只是让他滚回去再练一百年罢了。”
白及拉着苏灯心去了秋园,抱来一堆折子似的文案,放在了她眼前。
苏灯心打开一张,小心翼翼看了眼——
竟然是她期末需要复习的那些魔言公式!
好贴心的魔灵!
说是政务公文,其实就是期末复习资料。
苏灯心抬头,见白及挪了个桌子,在她的左手边,端正坐好,也在看公案。
“师兄看的是什么……”苏灯心丝滑换了称呼。
“今日的功课。”白及道,“你认真些,这些东西懈怠了,你这个天下至尊,很容易就会被取而代之。”
“有道理。”
如果懈怠了,她就拿不了第一了。
苏灯心埋头苦读。
不久之后,其他三个男生也抱着各自需要复习的资料,一起来温习功课了。
苏灯心记完今日的量,托着下巴,静静观察四个男生的习惯差异。
白及坐得极其板正,安静且大量地阅读。
封南歪着身子随意翻书看,比较放松。
千里会边看边试,在手掌上凝一些微缩版的古老妖术练手。
岁遮则看得极其投入且难受,他咬着头发梢,一副快要缺氧的痛苦表情,默默背诵。
钟声又响了。
看来自己还真受欢迎,前来自荐枕席的络绎不绝。
封南先分神,抬眼看向宫外天空,但没动作。
“岁遮,”他说,“你去吧。”
岁遮这下也不找什么繁殖期借口了,哦了一声,合上书本,跑来抱住苏灯心:“给我个鼓励。”
苏灯心已经熟悉这个流程了,面不改色心不跳,捞过他就亲了一口。
岁遮衣袖长长,像只扑棱蛾子,蹦蹦跳跳去了。
但很快,他又“飞”了回来。
“灯心儿!”他愉快道,“长得很漂亮啊,我觉得会是你的菜。”
三个男生没什么反应,目光都还在书上,但注意力早已飘到了苏灯心这里,等她的反应。
这招岁遮用很多次了,全都是用来诈苏灯心,看她会不会起色心。
而每次,苏灯心都会——
“哪一款的?!”
呵,她都会上钩。
岁遮兴冲冲下直钩:“是个血族,差不多跟千里一样,但比千里要温柔妩媚,有一种有妇之夫但老婆新丧的风流寡味!”
不得不说,这正中苏灯心隐秘的癖好。
她眼神飘了,不自觉站了起来。
“我去看看”这四个字,已经滑到了舌尖上。
忽然,千里抬手,一道雪刃笔直冲出,从秋园直直贯到宫外,所过之处天崩地裂,房倒屋塌。
雪刃停在宫外那漂亮
又有人夫韵味的血族心脏前。
因周围的院墙都被夷平了,苏灯心直接跟那只血族远远打了个照面。
岁遮吓坐在地上,小心吞咽了口水,不敢说话。
千里的眼睛由平和的浅蓝变成了深红,这是他吃大醋的表现。
苏灯心抿嘴笑道:“吃这么大醋。”
好玩,原来放大招的争风吃醋,这么精彩!
苏灯心摆手道:“快回吧,你打不过他的。”
那只血族嗷的跳起,转身跑了。
苏灯心坐下来,乐呵呵道:“也没多漂亮。”
千里闭上眼,再睁开,回归温和清澈的浅蓝。
苏灯心悟了。
千里虽然醋起来破坏力大,但他很好哄!!
第46章 水下可玩不得啊!
苏灯心学习专注, 看书投入。
等她再抬头,窗外已是夜色深深,殿内只她一个, 四个男生都不在。
她饿了。
苏灯心合上书, 手指溜着墙边,觅食。
厨房没人,只有几个木头人纸人忙碌着洗碗。
桌子上有张纸条, 四个男生的留言, 字体不一样,一人一句, 花样不同但核心一致, 都是嘱咐好好吃饭。
他们有留饭给她。
苏灯心吃了饭, 魂体合一,大脑也灵光了,扶着门暗乐。
现在, 不就到她最期待的环节了吗?
睡谁呢?
四季院的房间布局她一清二楚,找卧房很容易,只是不知,除了千里,其他三个都睡在哪。
既然千里的卧房是已知的,那她就不去千里房间了。
苏灯心选了个相反的方向, 朝那边走。
她要碰碰运气,碰到谁今晚就是谁。
出了秋园是冬园。
冬园青松顶白雪, 中央有一泓温泉,烟波浩渺雾气远看如雪地。
苏灯心蹲在温泉旁, 张开翅膀,轻轻点了点水面。
她最喜欢这么玩, 用翅膀尖去触碰温暖的水,然后数轻点的那下能荡漾开多少圈涟漪。
触水面数涟漪这招,是她爸爸教的,用来在玩耍中练习凤凰对翅膀力度的把握程度。
比如,凤主既可以轻松自如的点出三圈涟漪,也可以轻抚水面,点出三十三圈涟漪。
苏灯心玩得不亦乐乎。
还有点想父亲了,好多天没梦到他了,有点想念他。
父亲要是知道她在书中开了后宫收了自己的同学,会是什么表情呢?
从来都说,凤凰的血脉中是带有仅钟情一个配偶的基因,怎么到她这里如此自由了?难道是魔女的缘故?
苏灯心翅膀胡乱拍了下水面。
大圈的涟漪隐没在浓浓雾气之中,接着,从那缭绕的白雪雾中,响起了好听的水声。
水面上,一束波动箭似的,慢悠悠向她划来。
水里有东西。
苏灯心翅膀支棱起的同时,看到了银光闪闪的鱼尾。
白及!
她安心收了翅膀,朝水面伸出手。
一只水淋淋却温暖的手从水下伸出,轻轻握住了她。
接着,人鱼露出半张脸,深蓝色的眼睛映着水波纹,流转过晶莹的水色,那一瞬的亮光,勾魂摄魄。
苏灯心很早就看出来,白及的脸,他的肤色,还有他的头发,全都是过水后会更加漂亮的存在。
人鱼上岸就缺水,缺了水,他们的美丽程度就打了折扣。
再漂亮的人鱼,在陆地的风沙和空气里也都是灰蒙蒙,蒙了尘的。
但只要碰到水,只要让他们的肌肤碰到水!
就是另一种风味的美丽。
白及深蓝色的头发在水中飘荡着,丝丝缕缕,颜色透亮。
他的肤色被水色赋予了光泽,如涂抹了珍珠闪粉,瞧起来漂亮又昂贵。
苏灯心静静欣赏了很久。
“怎么来了?”白及小声问。
他问这话时,很不自在,神情委屈至极。
苏灯心本想说随意散步,恰巧走到了这里。
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是后宫之主,起码要学一点人家东海海王的技巧。
“因为你在这里,我的腿听从我心的安排。”
不错,苏灯心认为,自己发挥相当出彩。
这话虽然油腻不真诚,但总要比“随便逛逛偶然走到这里来”要强上许多。
白及白润的脸上多了一抹湿漉漉的红粉。
他脸红了。
“我以为……”
“学长……白及你在水里更好看!”苏灯心打断了他的施法,视线飘向他藏在雾气水面下的鱼尾巴上。
漂亮的腰线,渐渐收隐在鱼尾的最高处。
而那里,就是很多陆上妖魔好奇不已的人鱼禁区。
它被漂亮的鳞片遮盖,化腿后,鳞片消失,雄鱼就会露出那个东西。
小妖论坛里,曾有猥琐的妖魔“科普”过,如何判断雄鱼的长短。
首先要看鱼尾的长度,一般来说,鱼尾长的,他哪里都长。
其次就看遮掩禁区的那块鳞片,通常来说,不出意外的话,那个鳞片就是整条鱼尾之中,最大最坚硬的。生得漂亮的,这块鳞片就会在鱼尾顶端正中间的位置,两旁鳞片走势以它为中心线分布。
而那块鳞片的长短,基本就决定这条人鱼,人形状态时的最大值。
苏灯心刷帖子时无意看到了这篇不太能上得了台面的科普。
她虽然好色又好奇心强盛,但她知道,盯着人鱼的尾巴拼命找最大鳞片满足窥私心态这种事,做不得。
所以,她控制着自己的视线,只敢停留在人鱼露出来,探出水面的鱼尾末端。
白及的眼睛亮了片刻,深蓝之中,透出一点光亮。
来自深海和水底的诱与惑。
水一直是温柔又凶险,丰富又神秘的,现在的白及也是。
“我以为,你会因为我的丑态,不愿再来……”白及别开脸,又往水中缩了缩,这下,就只有眼睛还在水面上。
他藏在水下的鱼尾游荡着,烦躁不安。
“丑态?”苏灯心问,“你是说,摔筷子跟小妖精打架?”
她说完这些,看到白及往上浮了些,露出了肩膀。
雾气太大,但她余光还是瞥见了,他肩膀上好像有伤。
“那怎么会是丑态呢,我还挺喜欢看你摔筷子……怎么说呢,挺有意思的。”苏灯心伸长了脖子,拉住了他的手腕,把他往岸边拽。
“你肩膀上那是什么?”
白及撇过头,长发从肩膀后一缕缕流淌下来,遮住了这道伤痕。
之后,他才抬手去捂,小声道:“你不要看……你看了,会说我笨,和封南一样,还会被一条蛇算计。”
“你也中毒了!”
白及垂眸,柔柔弱弱,如同水中小白莲。
“是我自己不小心……”
“怎么不早说!”
“他们都在,我不想给你添乱,你若来关心我,他们就要吃醋,你岂不是很难办。”
“问题不在这个,你受伤了你就说。”苏灯心拉着他的手,左右找石头。
“不用你的血,我不像封南,需要你割破手来清毒……”白及说,“它自己慢慢就好了。”
苏灯心歪头思考着这句话。
白及坐到岸边的山石上,顺着自己的头发,蒸腾掉发梢上的水。
苏灯心恍然大悟,对了!他是龙和人鱼的混种。
白及跟她差不多,都对毒有一定的抗性。只不过凤凰血更显著,龙血就得慢慢消化。
既然他不需要凤凰血,苏灯心也不必再找石头划破手。
她看向白及露出水面的大半条鱼尾。
鱼尾很长,比她想象的更长。
离了水看,是银鳞铺底,上面覆着层淡淡的如同透明的浅蓝色光晕,而入水后,这种蓝色就会变得更艳丽幽深。
白及看她出神,鱼尾完全抬出水面,柔柔圈住了她的脚。
而他自己,也随着鱼尾的动作,贴近了苏灯心。
湿润的一个吻,说是吻,其实应该是浅浅的一贴,一个触碰。
吻完之后,他抬手遮住了发红的脸。
苏灯心想,白及是真的好乖啊,连吻都是浅尝。
她这边刚如此想,白及突然暴起,卷着她跃入水中,抓住因慌张,心脏狂跳的苏灯心,狠狠一吻。
如海那般深。
接着,没等苏灯心做任何心理准备,白及卷着她往温泉底游了一圈,水下渡气给她。
苏灯心惊咳了起来。
她,南国小殿下,星之魔女与凤主的独生女,什么都会门门争第一的,骄傲的半魔小凤凰——是个旱鸭子。
标标准准的陆地妖魔。
身体在惊恐的本能中,吸了一口气。
一股股水挤进她的口鼻,苏灯心喝了好几口,没气了。
她就在白及热情又带着醋意余韵的拥吻中,以一种极其难看狼狈的方式,昏死过去。
意识关机前,苏灯心想,魔灵是不是知道她有极大的意外死亡风险,才会设置死了也不会出本的规则?
四个后宫,她唯独没想过,率先“玩”死她的,是最乖的白及。
这之后,是混乱的一段记忆。
她躺在岸边,有人按压着她的身体,水从她的口鼻耳朵里涌出来,还有气息从灌进她的身体。
再然后,鼻子“苏醒了”。
她闻到了好闻的香气,甜甜的花香,和温暖干燥的药香混合在一起,让她安心。
意识先于视觉苏醒,朦朦胧胧中,她听到了床边的对话。
很奇怪,对话的具体内容她不知道,但她清楚的知道,是千里跟白及吵了起来。
岁遮本意是劝架,可说出的话却煽风点火,带偏了话题。
最后是封南捂住岁遮的嘴,说了几句,大家暂时熄火了。
等她完全清醒,人是在白及的怀里,他用一床被子把她裹严实了,紧紧贴着他的身体。
暖和,但不热。
这就是海洋生物的弊端之一。
苏灯心想了起来,白及和千里吵架的源头,就是千里提议,她这个情况,应该让封南陪着。
很理智的决定,苏灯心也很赞成。
她想要更暖和的,能发汗的,让那些水气带来的湿冷都从毛孔中蒸发掉的温度。
显然,白及给不了。
他皮肤的水润度太高了,体温虽比千里要高一些,但说到底也还是……
“醒了?”白及的脸就在她呼吸能够到的地方。
他们相对而卧。
被子里的温度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再提升。
苏灯心眼睛又圆了。
这是什么奇妙的人鱼?!
哦等等,好似腿边也有什么东西触碰到了,这个温度更高。
苏灯心,秒懂。
她眼睛合了一半,淡淡吐槽:“……说好的,人鱼禁欲呢?”
“你怎么总是忘记。”白及还是那副乖乖的表情,淡淡的眉眼,明明攻击力不强,此刻却洋溢着危险的气息,“我有一半的龙血。”
龙性本……所以,他比其他人鱼动情快,且比其他人鱼要暖和。
苏灯心:“……收一收。”
白及乖巧道:“我尽量。不太好收,我们挨太近了,我要给你暖身子,一近身,你贴着我,我就会想。”
但优等生不愧是优等生,很快就让它收了回去。或许是使用了一些只有学霸自己知道的冷却技巧吧。
也可能是因为今天苏灯心被他拉到水里,差点溺水离他而去,让他愧疚自责。
白及有分寸,大脑理智吊打身体反应。而且这种时候,也不应该动情动刀的。
“你心里肯定在想……”白及垂眼,委委屈屈道,“这种暖身子的活,还是封南来最好。”
这也能吃!这醋就是随时随地吃是吧?!
苏灯心深吸口气,无力反驳道:“我没有。”
是的,她有。
果然,开后宫也是需要一点技巧的。本质上,后宫就是考验上位者如何处理人际关系管理人才,没那个脑子,还真开不了后宫。
苏灯心:“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一个个的,吃饺子都不必蘸醋!”
第47章 会吻有多重要
天气晴暖。
苏灯心躺在梧桐树上晒太阳, 释放出的凤尾垂挂在树上,和树叶一起被风摇动。
她以养身体和魂魄为由,给自己请了一天的假, 不再翻书复习。
小憩了会儿, 听到轻飘飘的脚步声,深浅不一致,随心所欲的, 偷偷摸摸停在附近的墙根处。
又过了半晌, 那脚步声变欢快了,依然是不好好走路, 蹦蹦跳跳到了梧桐树底下。
苏灯心睁开一只眼看了, 嗯, 没错,是岁遮。
她嘴角弯了上去。
“灯心儿,下来呀。”
岁遮仰起脸, 晃了晃拉长袖子的手。
他的外披总是松松垮垮裹在身上,长长的袖子耷拉着,把他的手藏起来。而他就这么晃着手,摇动着袖子,懒散可爱。
“不下去,下去做什么?”
“跟我玩呀!”岁遮蹦蹦跳跳, 伸着袖子手去拍她的凤尾。
苏灯心如同逗猫,晃着尾巴遛他。
岁遮扑着尾巴, 一边蹦一边劝她:“下来嘛灯心儿,今晚咱俩睡呀。”
苏灯心:“不跟你睡, 你睡觉不老实。”
“可是……你喜欢我不老实啊!”岁遮蹦着说。
“我说过?”
“是啊,你说过, 你说你就喜欢我没正形。”
真神奇啊,岁遮能把不好意思和得意的表情同时放在一张脸上。
“哦——”苏灯心悟了。
可能是喜欢他随意不受规矩束缚的自由模样。
但岁遮却砸场子道:“你说这样在床上,才能跟他们三个正常的区别开来。家里就该有个不正经的,卖力在床上折腾你……”
苏灯心画了个×,阻止道:“够了,不用说了。”
原来是喜欢他那方面没正形。
苏灯心正色道:“我的意思是……岁遮,你睡着后,手舞足蹈的,会打到我。”
“不会呀!”岁遮快活道,“这个问题早就解决了啊!”
“解决了?你现在睡觉规矩了?”苏灯心不信。
“不是啊……是你给我换了张,巨大的床!”岁遮说,“我睡着后在床上旋转跳跃都打不到你了!”
多么朴素但机智的解决方法!
苏灯心大受震撼。
“下来玩呀!”岁遮又开始拐骗苏灯心和他一起不务正业。
也是,今日神思懒撒,本就不愿学习,不如和岁遮一起玩。
“你要带我玩什么?”
“我带你吃好吃的!”岁遮顶着长长的袖子,甩了甩,戳着一个方向。
而后,他张开了双臂,“来呀灯心儿,我接着你!”
苏灯心站在树杈上,瞄准了他的怀抱。
“我跳了!”
从这个高度往下跳,终于不会被崴脚了。
她轻盈跃下,坠进笨蛋魅魔的怀中,跟他额头撞在一起,咣当一声,视线全黑,金星银星绕着眼睛飞。
岁遮比她爬起来的要快。
爬起来后,他倔强地再次抱住苏灯心,并宣布自己的胜利。
“帅!接住你了!”
苏灯心捂住头:“……”
岁遮袖子啪啪甩到她脸上,胡乱揉了揉,道:“我来替你捂!”
苏灯心:“我跟你在一起,本来千年寿命,能折腾没八百。”
“那怎么会呢?”岁遮说,“你看我一眼,延年益寿。”
“……”苏灯心扶着他的肩膀,晃悠悠站起身。
但他的肩膀高度,不太好按。
岁遮的身高……
这几只相比较,岁遮的身高乍一看,要比其他三个高上一个轮廓。但只是视觉上的效果。
第一次见岁遮时,苏灯心就觉得他很高,和她比心时,他弯腰幅度特别大。
但第二次再见,岁遮还没千里高。
意识到这个差别后,苏灯心注意到了岁遮的鞋子。
这个小魅魔,有时会穿着特别明显的厚底高跟靴配他的衣服和花里胡哨的腰带。
岁遮站起来后,苏灯心一个趔趄。
她也不客气,拉起岁遮托到地上的衣服下摆,看他穿的鞋子。
但岁遮像是受惊的小动物,捂着下摆夸张喊叫:“光天化日,你要跟我野合吗……”
“你有
千里高吗?”苏灯心问了出来。
岁遮:“……你会因为身高减少对我的爱吗?”
“亲爱的,我只是好奇。”
“看加不加头发。”岁遮指着自己头顶翘起来的墨绿色呆毛。
“别开玩笑,就是比头发,千里也比你头发长。”
“……”岁遮说,“你心里都有答案了,你还问我!灯心儿,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个刺儿,明着扎心!”
“明人不耍暗箭,我光明磊落。”苏灯心跟他贫嘴。
不太妙,每次跟岁遮单独在一起,她的智商就会被岁遮带跑,然后跟他一起幼稚。
但……
但其实,这样挺舒服的,仿佛在填补自己缺失的,充满童趣的童年。
无忧无虑不带脑子。
“行吧,说说看,你要带我去吃什么好吃的?”苏灯心问。
岁遮这才揉揉自己撞红的额头,说了句好疼,紧接着嘿嘿笑了起来。
他神神秘秘道:“要不怎么说,你有口福,我算了算时间,现在去刚刚好!”
他带着苏灯心摸到了小厨房。
这个小厨房苏灯心知道。
四季院内,春园的主殿内设有冷餐厨房。
而春园的主殿,正是她刚进本那天,千里住的地方。
苏灯心有了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岁遮带她“偷袭”的,正是千里的厨房。
千里的几个“傀儡”小厨师,正在忙碌着熬糖做冰糖果子。
糖汁咕咕冒着糖泡,旁边插着几根裹好糖衣新鲜出炉的冰糖果子。
岁遮拿起一串冰糖葡萄,嘎嘣咬了一口,吞下半个,眯起眼笑。
“好吃!”他把手里这串冰糖葡萄放到了苏灯心嘴边,最前面剩半拉葡萄,糖碎了,还留着一排尖尖的咬痕。
“你尝!你绝对喜欢!”
苏灯心:“……你给我拿串新的。”
“葡萄的就这一串。”
“我不要吃你咬过的。”
“吃嘛!这样你才能更好的知道我嘴里的这颗是什么味道!万一第二颗不甜了呢?”
“有你的口水,我不吃。”苏灯心说。
“灯心儿,你吻我的时候,口水都要吸干了,你都不嫌弃!”岁遮吧唧着嘴道。
苏灯心一瞬间的表情变得很是狰狞嫌弃,牙齿龇着,眉头紧皱。
是,她已经跟他们四个都交换过口水了……她到底是怎么接受的!
理解洁癖千里,超越洁癖千里。
不过既然说到这里,千里那个洁癖,能跟她吻来吻去,倒是真的豁出去了。
魔灵真强悍啊,不知施了什么法,竟然能让他们四个死心塌地“喜欢”她。
也不对,之前千里还咬过她的手,尝过她的血。
她那时也没提前洗手。
罢了罢了,不敢想这么多。好好享受的诀窍在于不要想太详细,容易失去沉浸感。
岁遮又嘎嘣咬了一口,眼睛瞄着她。
苏灯心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猛然提速后狂跳起来。
她刚刚有个瞬间,看到岁遮的眼睛。
也不知怎么了,突然觉得他整个人,包括凌乱的头发丝,嘴边的小糖晶,上扬的眼角,垂下的睫毛,和他明明聪明伶俐却又呆气笨拙的神情,都令她无比心动。
岁遮感受到了她的注视,了然。
他三两下囫囵吞了糖果子,凑上来,轻轻吻住她的嘴唇。
而后,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轻吸着舌尖。
果子的清香和糖渣的余甜,通过气息和触碰,也让她品尝到了。
苏灯心有些慌乱。
她意识到,自己小看了岁遮。
是因为,他们一直调侃岁遮魅术不合格,所以自己才掉以轻心吗?
她应该想到的,再不合格,岁遮也是个标准的魅魔。
对于魅魔而言,考三十分,就足以让她招架不住了。
他好会吻,是这几个里面,吻得最舒服的那个。
这也是魅魔天生的优势,他们舌头更柔软,嘴唇弹性也好。
水润柔软饱满Q弹,还有轻微的吸跳感。
一吻完毕,苏灯心坐在餐桌上,捂着心口不住地平复呼吸。
不,也不单是吻技的问题。
她总觉得,魅魔现在的气味,也很好闻。
她只是用眼睛看着,看着他的头发,他懵懂又得意的神色,就仿佛能闻到一种好闻的果香。
像清晨还凝着露珠的,新鲜的青皮果子。
苏灯心捂着嘴,表情冷静,但内心在激烈的与脑中的想法作斗争。
她想跟岁遮恋爱。
她是说,出了本,她想和岁遮谈恋爱,每天都把他按在墙上,吻他。
她甚至想每天晚上抱着岁遮睡觉——这就不正常了!因为岁遮睡觉根本不乖,她怎么会冒出这样的念头?!
一抹雪色走进余光之中。
就像一块冰晶突然滴在额头上,让她神台清明。
苏灯心回神。
千里静静站在他俩中间。
她刚刚都忘了,还有这个大美人!
嘶——奇怪,今天竟然觉得,岁遮更有味道些,而千里美得不生动了。
明明他美得那么的不讲道理,冰雕玉琢,仙气飘飘一眼忘俗。
但,饶是这样美的千里,现在却不如不修边幅懒散站在一旁嘴角还沾着糖渍的岁遮活`色`生香。
她现在很想放弃千里这桌山珍海味,大口大口喝岁遮这碗糊糊粥。
是因为千里美得太正了吗?
千里抽过岁遮手里的糖,冷道:“偷吃我熬的糖,还想偷吃我的人。”
“灯心儿也是我的!”岁遮理直气壮。
千里手中的竹签敲在他脑袋上。
“进我的地盘,来我的厨房泡我的爱侣。”
苏灯心回来一部分的理智,又被爱侣两个字炸飞了。
“你可以滚了。”千里说,“灯心留下,今晚是我的了。”
“凭什么!”岁遮不服。
“作为你不守规矩的惩罚。”千里不管那么多,拦腰抱起呆愣愣的苏灯心就走。
岁遮:“不行!是我凭本事拉苏灯心陪我玩的,你去修你的大门搬你的砖去!”
千里浅浅一瞪。
岁遮不敢再动了,只敢指着千里跟苏灯心告状。
“灯心儿你看他!他谁都不抢,只抢我的!多少次了,每次都截胡!”
苏灯心理智回来完全了。
她想了想,问岁遮:“你是不是该繁殖期了?”
岁遮:“昂。”
“繁殖期我陪你。”苏灯心早已按捺不住兴奋,“千里也听见了,让他作证。繁殖期那几天,我专陪你。今天就算了,我需要冷静一下,你今天诱的我神志不清。”
“真的吗?”岁遮喜悦。
“那你……一定要说话算话,我等你啊!我最迟后天就繁殖期了。”岁遮捧着她的手,“一定啊!”
千里扔了个闭门术,封了门。
他把苏灯心放在床上,一句话不说,只看着她。
苏灯心:“嗯?”
“苏灯心,为什么要在我的地盘,跟岁遮亲密?”
醋味,好大的醋味。
他真的吃醋了,他眼睛是一片渴血的深红色,眸中的欲念已经遮掩不住了。
欲的触角张牙舞爪,正在试探着触碰她。
苏灯心摊手,诚实回答他:“因为刺激。”
第48章 最危险的男人
千里继续控诉:“你让他睡在我的床上。”
是有这回事。
苏灯心开始认真评判岁遮和千里的对错。
就从今日之事倒推, 今天千里截胡岁遮,是因为岁遮跑到他的地盘胡作非为。
正是千里所说的,偷吃他熬的糖, 还要在他的地盘亲他的爱侣。
这行为的确是在雷区蹦迪。
故而, 千里当面截胡也不算有错。
至于他说的,让岁遮睡他的床。
那是刚进这个本的那天,岁遮踹门而入, 抱着她告状。
这之后, 千里去给她熬清心了,她呢, 就顺势
把岁遮哄睡, 放在了千里的床上。
但是, 凡事要讲个但是!
苏灯心抬头道:“那天是你不对,那天对岁遮来说意义非凡,你怎么不让他一天呢?”
“你好意思问?”千里更是气恼。
苏灯心想, 她有什么不好意思问的,按照设定,这都老夫老妻这么多年了。
“他过个纪念日,来我院子里摘花薅草,借花献你,把我种的小花苗全糟蹋了, 吸了一整天的迷醉花香,他不昏谁昏?他昏就他昏, 连累的你也昏了。你好好同他喝酒就是,偏要玩花样, 你不昏谁昏?”
苏灯心昏了,能让她醒的就只有千里。所以那天千里把她从岁遮的那张巨大的床上抱回来, 也合情合理。
苏灯心明白了来龙去脉,并且也清楚了千里在这个本子中的职位设定。
美人应该是他们队伍中的医者。
千里压下好看的眉头,手上一用力,抱起苏灯心将她打横放在了床上。
他双手撑起,看着苏灯心无悲无喜无波动无自觉的那张脸,压低声音道:“不行,不能原谅。”
越想越生气。
他沉下来,讨要着吻。
吻是种神奇的,传达情感的方式。通过直接的触碰,能够清晰的将一个人的喜怒哀乐传达给另一个人。
他通过柔软的触碰,将自己的幽怨和气恼“诉说”给了苏灯心。
但苏灯心吧唧了吧唧嘴,脸上的神色很是矛盾,意犹未尽的同时还有点意兴阑珊。
千里吻技这么差是不行的。
这样的吻配不上他的美色。
之前没试过岁遮,苏灯心跟千里吻的热火朝天,后面封南和白及,一个稍纵即逝品不出多少技巧,另一个危险操作她只记得窒息的濒死感哪还有心思回味吻技。
直到岁遮天赋异禀,吻的她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苏灯心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好吻。
“千里。”苏灯心道,“我来教你。”
她扯过千里的衣领,将他拽下来,就像从把云端的美人拽落到泥潭里,先让他放下了身段。
千里确实很慌张,但苏灯心教学般的吻印上后,他血色的瞳孔微微颤着,眼睛慢慢睁大。
她真的在教他,用她在岁遮那里学来的技巧,去教自己如何取悦她。
这一刻,他眼神复杂。震惊沉溺失神同时又酸涩生气。
他的眉头依然蹙着,他知道苏灯心是从哪学来的,他不服不甘,却也不得不按下心性跟着她的节奏走。
他无法反驳,他此刻只是个好学生,只需要乖乖的低头,由她引导着,学习吸收。
他不得不承认,苏灯心给他打开了新的大门。
这种事……也不能只靠本能,它是需要学习的,它和考试一样有着通用的技巧,需要他抛开成见,潜心学习。
苏灯心的教学示范夹带着私货。
起码岁遮没有故意挑逗,作弄她。但她教千里时,看到他的表情,他蹙起来的眉头,他被迫跟随的节奏,苏灯心起了坏心。
她像个浪荡子,抓住机会,调戏唐突着美人。看他不得不软下身段服从,她心中畅快极了。
终于,苏灯心放开了他。
吸了口气平复心跳后,苏灯心挑眉:“如何?”
是不是甘拜下风!
她知道,千里一定一点就通。
她嘴唇都麻木了,实话说,教学是很累的,享受嘛,可能只占到了四成。还是自己调戏千里得来的四成,不然四成都没。
所以……她很期待着千里的反馈。
千里摸着嘴唇,眼神中的震撼还未消散。
他微微失神,视线都变茫然了,但很快,他敛起神色,看向苏灯心。
苏灯心撑着床坐起身,想要换个舒服的姿势,突然,雪色又欺了上来。
千里让她验收教学成果来了。
他托着苏灯心的下巴,专注地答卷。
起初,是为了让老师验收他的作业。后来,就成了沉浸式的忘我表达。
苏灯心有些恍惚。
千里悟性很高,故而,效果有些超出她的预期。
她头皮阵阵发麻,就没停歇过。
她的大脑甚至根本无法去思考。
什么出本后要不要和千里正式谈恋爱算是给这个万花丛中眠的荒唐剧本一个踏实的交待,这种正经事,她根本来不及想。
她现在,只有一个渴望。
继续下去,长久一些。让她放弃思考,只是沉浸。
苏灯心的手指穿过千里的雪发,忘我时紧紧抓住。
千里吃痛,却也只能卖力“报复”回去。
苏灯心满脑子不健康的想法。
她想咬破美人的嘴唇,吮取他所有的气息,想要直接用手,甚至用翅膀去触碰他的心,狠狠抓住他的心揉搓,让他的温度攀高,点燃她。
跟她一起坠进爆发的火山岩浆中,燃成灰烬,再从火焰中重生。
千里,他是云端飘的雪,只落到雪山之巅,不下落人间。
他的气息,有一种纯洁无瑕,无人染指的洁净感。
又因这种天然的洁净,他这朵高岭之花被无数人觊觎眼馋,却又无人能够踏上山巅,去污染那一捧冰雪。
只是这么想,她的心就怦然不已。
无人能染指的冰雪,从未沾染半点烟尘的冰雪,此时此刻,只融化在她的舌尖。
他的滋味,只有她尝到了。
是他甘愿的,
也是他主动的。
雪是会燃烧的。
而这杯燃烧的雪,很美妙的滋味,比任何的酒都要清甜浓烈,入喉又辣又过瘾,一口魂断,念念不忘。
魔灵设计这个剧本的目的,她好像有点眉目了。
但苏灯心不愿意深想,她现在只想让千里不要停,继续沉溺。
千里的手指不知不觉搭在了她的耳后。
从耳后顺着颈部线条轻擦下来,指尖下,血液在血管里奔涌跳动。那里有生命的轻微振动,苏灯心蓬勃的生命力,又从他的指尖一路向上,点燃了他双眸中的血色。
他的血色眼眸划过一圈亮色。
苏灯心触碰到了他的牙尖。
血族的獠牙。
苏灯心见过血族露牙,很小的时候,她跟着凤主盘录像带,熟悉各路虚伪狡诈政要们的脸。
幽谷七家族的代表,包括千里的父亲,镜头挨个给了缓慢清晰的特写。
她发现,血族的獠牙长得并不一样。
同样是獠牙,有的就随便长长,长度方向随心所欲,粗犷的,潦草的,吓人的,烦心的,看一眼就想拔掉的,看一眼就害怕腿软的。
而有的则长得礼貌文雅些,露出来也不失颜面。有的年轻的血族小孩,小牙尖会在下唇那里稍稍露一点,还挺可爱。
苏灯心捏住千里的下巴,将他推开,仔细看他的牙。
上次给他几滴血尝,他用了一种很尊敬且体面的方式,优雅埋头,藏起了獠牙。
苏灯心将手指放在了他的口中,他不得不暂时停下,微微仰起头,张开嘴让她观赏。
到千里牙尖尖的时候,苏灯心感受到了一种舒服的平衡感,来自于造物审美的平衡。
既然要让他做美人,那么牙,也应该是最美的。
漂亮又精致的小尖牙。
苏灯心把手指放在了他的牙尖上,轻轻触碰着那一点尖锋。
千里怔然片刻,微微歪头,用牙尖去轻触她的指尖。
两旁对称的两个锋利又秀气精致的牙尖,像漂亮的猫咪哈气时露出来的小牙,给他的气质平添了些锐利,终究还是精巧且惹人喜爱的。
爱看,多看。
苏灯心摸着他的牙,不停挑拨着他。
千里的表情很无奈,突然不让亲吻,他像失了魂没了电,无精打采半阖着眼,被她不住的撩拨,电量偶尔蹦迪达到最高峰。
直到她玩腻了,千里微微眯起眼睛,说道:“过瘾了吗?”
“差不多了。”
“那么,该我了。”
千里将她重新按倒,气息一点点靠近。
苏灯心思索了会儿,想开了。
首先,她尽兴了,且玩弄了一番千里。
她做事讲究一个随心所欲但公平正义。既然千里配合她,让她玩,现在她也该让千里玩了。
其次,她是真的很想亲身体验一把被血族埋在脖子处吸血的感觉。
也就是说,小殿下的好奇心,压倒了一切。
苏灯心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与期待。
千里漂亮的牙,埋入温暖奔腾的血液中。
那一刻,他舒服地舒了口气。
苏灯心喃喃着:“竟然不怎么疼……”
只是短暂的蜇疼,还有些痒,过后,就像吻。
怪不得小妖论坛会有那种,急切想让血族吸血的发疯帖子。
千里微微蹙眉。
凤凰血,极其火热的凤凰血,就像遇火即燃的烈酒烧酒,流经他的咽喉,火辣辣的烫。
烫的他心口发疼,就如雪地冰川被天降的岩浆消融。
但正是这种疼,让他万分迷恋,梦寐以求。
就是这个味道,他魂牵梦绕,他理想中的,能够给他带来重量和心跳的味道。
“想起个事!”这个时候,苏灯心突然说话了。
她一说话,牵动着千里的吞咽。
千里茫然起身,嘴角的血滑到下巴,被他用手擦去,舔了。
“你们血族,是不是喝了血,另一方面的需求就基本上也被满足了?”她好奇血族生理相关的知识。
愣了好久,千里突然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身上摸去。
他哑着嗓子道:“你要自己来摸摸看吗?”
手上的触感让苏灯心的眼睛“唰”的一下就睁大了。
她差点稳不住人形状态。
这下是真的玩大了。
完了,不管其他男生如何,千里一定会被她爸绑在梧桐树上抽死。
第49章 出本!
苏灯心小推了一把千里。
千里的头发一缕缕滑下, 光影遮起了眼睛,等他抬眼时,苏灯心才看到他痛苦的表情。
他摸着喉咙, 轻声咳着。
“怎么了?”苏灯心问他。
该不会是上个本轰轰烈烈的惨死留下的后遗症吧?
千里哑着嗓子说:“血的余烈。”
凤凰血流入他身体后, 温度愈发高,烫得他心跳过快。
与此同时,伴随着这种疼痛, 血液里闪过一些记忆碎片, 似曾相识的一幕幕,让他停下了动作。
千里闭上了眼, 再睁开时, 眼底是一片澄澈的蓝。
冰蓝色近乎透明, 像陷入回忆般,茫然失焦。
片刻,他从苏灯心的身上起来, 拉开了距离,扶着脑袋皱眉。
苏灯心的脸凑近了,追着他看:“怎么了?烫成这样?”
千里甚少流露出呆气,他慢慢转头,望着苏灯心,脸上起了一抹红。
还好屋内的烛火本就是暖色, 苏灯心又以为他是被自己的血烫得发热,也没多想。
千里摇摇晃晃站起身, 说道:“我……我去喝点水。”
他的语气里有些许慌张。
等他消失在视野中,苏灯心才后知后觉。
“哦, 是想起来吧。”
曾有说法,血族能从血液中获知许多东西, 比如魔力,比如这个人的记忆。
他喝了几口血,应该是从中看到了她的记忆,想了起来。
苏灯心顿悟的瞬间,身边的造景消失。
她坐在一堆浮动漂游的文字虚空中,魔灵从这些游的文字中拼凑出问句,让她回答目的。
“是因为我说要恋爱,你才安排的这个本子吧?前两个……恐怕都是为了这一个。”苏灯心头脑清醒道,“不能失去手中的权力,不能忽略他们的利益关系。”
魔灵没有表示。
苏灯心气定神闲,支起双手托住下巴,继续道:“打消我开后宫的想法。”
魔灵似乎笑了一声,听起来像书页翻动的声音。
“还有什么呢?”苏灯心也勾起了嘴角,“还有,把他们喜欢我的样子展示出来,让我做权衡。”
苏灯心黑色的瞳孔中闪烁着异光。
此时此刻,她的人形散发着妖异的气质,像只张狂的鸟,眼睛包括眉毛,都往上挑着。
“是你吧,妈妈。”她道,“我加入社团之前,他们要填的坑进的本限制极多,并不自由,失败了还有惩罚。而我加入后,条件越来越宽松,甚至会为了我的一时兴起,定制专属的故事。”
她看不出这些故事对他们四个有什么帮助,但对她却用处极大。
“你怕我玩心太重,叛逆逃家会放弃手中的权力。”
“怕我好奇心太重,会抑制不住,不管不顾体验恋爱。”
“所以,你满足我的一切幻想,在最安全的地方,让我过把瘾。”
苏灯心自信道:“我猜对了吧,妈。”
一只绘着地图星象的黑色水晶球出现在她眼前。
星之魔女笑声爽朗。
“你父亲错误育儿方式让我很担忧你的成长,我只不过在尽量纠正他的错误。”水晶球里传出星之魔女的声音,“他对你的教养过于死板,我怕你压抑久了会出问题。慈母严父,我在平衡你身体内的能量。”
苏灯心摆手:“倒也还好,我早熟,道理都懂,就是疯也不会太出格的。”
也就在书里开开后宫,并且毫无道德负担的把四个男人吻了一遍。
“心灯,”星之魔女说道,“小姑娘就该在该疯野的阶段野一把。傻乎乎的打扮自己,沉迷爱情幻想,毫无负担的谈几场恋爱,大声笑放声哭,最后找回脑子,回到大地,懂得生活。你从没疯野过,压抑久了,理智崩线,你会疯的无边无际,很危险。”
“偶尔是会有这种念头。”苏灯心坦然承认。
“这样很正常。”水晶球明灭着,星之魔女声音圆润丰韵,听起来就是一副气血很足珠圆玉润的模样,“但因为你父亲的缘故,你注定没办法体验多姿多味的生活。幸运的是,你有个更加神通广大的妈妈。”
星之魔女很是自傲。
“我把开卷魔灵送给你,作为你第一次独立求学的贺礼。”星之魔女说,“以后,你想要体验什么,就到书中的世界来吧,我保证它会让你得偿所愿,哪怕是一些出格的愿望,书中的世界,无论如何,都不违法。”
星之魔女意味深长的笑着。
苏灯心道:“我没暗黑想法的,你就别好奇了。我顶多也就是带他们四个到处体验权倾天下的爽。”
“差点忘了!”星之魔女朗声笑着,“那四只小妖魔,是同你有缘的伙伴。你找到我的日记本,打开它的那刻,罗盘摆锥选择了这里,我为你开了卷,那时在场的,就是你现在的伙伴。后来的所有,我都拜托校长打点好了。”
苏灯心一时无话。
原来,是母亲算到她未来会到妖大求学,也知道她脱离了父亲的“掌控”后,会想疯疯癫癫在学校自由叛逆几年。
古魔法文献研究社,就是母亲为她准备的,释放她“幼稚愿望”的空间。
“看得出,你很满意这些伙伴。”星之魔女捂着嘴笑了起来。
苏灯心叹了口气:“……谢谢妈。”
“哦~你之前许了什么愿来着?”星之魔女语气欢快如唱歌,“心灯,我的女儿,你可真机灵。”
“啊?”
苏灯心不懂她指什么,最后,苏灯心就只听到星之魔女喃喃着,忘掉这次就不会尴尬,然后眼前一闷,就像头上套了个柔软的袋子,呼吸不畅。
再睁开眼,自己身在图书馆八楼的社团活动室。
熟悉的灰尘味和书纸气息扑进鼻腔。几个呼吸后,四个男生也回来了。
大家坐在地上,皆是一脸茫然。
千里怅然若失,看向苏灯心。
苏灯心捂着耳朵,想中断耳鸣声,但无济于事。
她如同身在罐子中,听不清四个男生在说什么。
此外,她记忆有些混沌。
她只记得千里死在了她怀里,然后是岁遮被大家
追着骂,再然后是什么,她想不起来了。
这种感觉,就像一早梦醒,明明感觉自己快要记起来昨夜的梦了,开口时,却又忘了梦的血肉,只言片语都描述不出。
她看到四个男生围在她身边,一个个的,都红着脸晃着手。
苏灯心把他们的手全都撇开,说了句:“烦。”
就是这个瞬间,开口说话后,耳鸣声终止了。
世界恢复如常,只是接下来听到的不大正常。
岁遮红着脸小声道:“书里你侬我侬,出了书就翻脸不认,初吻都给你了……”
苏灯心鸟躯一震,接着又是魔躯一震,连同瞳孔都震颤起来。
“什么?!”她傻了。
什么初吻,什么时候?
“给谁了?”她小心确认着。
“你啊!”岁遮眼泪都要下来了,“你、你该不会忘了吧?!”
封南和白及都是一脸不信,千里沉思片刻,开口惊人:“苏灯心,你做了天下至尊,让我们四个侍寝,并要求咱们五个在一张大床上睡,睡了三天三夜……这事你该不会赖账吧?”
苏灯心表情全面崩塌。
“……啊?”她傻了。
她觉得,千里这个性格,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所以她信了。
白及反应快,瞬间管理住表情。
封南动作快,一把捂住岁遮的嘴,跟着演道:“当时你承诺我们,出了本就结婚。”
这话又让苏灯心愣了好久,回神后,她轻声问:“跟谁结?”
岁遮拽开封南的手,终于确认了:“好的,她真忘了。”
白及松了口气,拍着心脏道:“忘了也好,忘了是好事,不然肯定尴尬……”
苏灯心一拍地板,回过味来。
“你们四个诓我,我就是在书里,也绝不会跟你们快活,更不会承诺结婚。”
毕竟结婚对她而言是个麻烦事,也是异常重大的事项。
“但初吻真的给你了。”岁遮强调。
封南呵了一声,道:“跟谁不是似的。”
苏灯心又愣了,她坚强回魂,积极善后。
“都有谁的初吻被我吻走了?”她问。
四个男生默然不语。
苏灯心:“……”
答案显然易见,她哪个都没放过。
她强装镇定:“吻这种事,得需要两张嘴互动,缺一不可。所以吻你们也是你们吻我,咱们也没有谁亏谁赚。”
“我有个方案,大家姑且一听。”她表情严肃正经,“先复习考试,等我们五个最后一门考完,到这里集合,再来厘清责任。”
她的目光扫过全体,突然被岁遮绊住,停留在了他眼眸深处,目睹着魅魔深色的眼底荡漾开艳丽的紫红色,越往外蔓延就越粉红,直到艳光流转,一种甜蜜热烈又干燥的香气,从他的发丝和皮肤中弥漫开来。
还好,凤凰有辟邪本能,防护层厚。
苏灯心只是鬼迷日眼地说了句:“岁遮,好想让你填窝啊……”
千里凑近,嗅了嗅岁遮的头发,神色一凛。
“不好!”
封南夹起苏灯心就往红门外跑。
岁遮大惊失色,仿佛底裤被苏灯心扒了般,红着脸窘迫道:“不怪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提前了……”
魅魔岁遮,正式进入繁殖期。
这活动室是不能出去了,现在的他,打个比方的话,简直就是行走在猫群中的劲爽猫草。
好在活动室有吃有喝有厕所。
白及留下给岁遮善后——他给红门落了锁。
“我会跟管理员报备。缺什么书我给你拿,你自己别忘了跟导师请假,别开窗。”
等电梯到了一楼,群里收到了岁遮发来的短信。
“能见星之魔女的魔法口诀呢?魔灵承诺咱们的,我现在问它要,合适吗?”
没人理他。
于是,两分钟后,岁遮自问自答。
“我觉得合适,我用初吻换的,代价巨大,我还不能理直气壮问它要?”
苏灯心一直恍惚着神游天外。
把三个男生塞进小黄车后,还没发动,黑发红眸的血族学长拦住了车。
是那个汉青。
“商小少爷。”汉青按住车把,微笑道,“家主希望您能回去过节。”
苏灯心替千里说出了答复,她礼貌道:
“走开,烦。”
第50章 我!小殿下!打钱!
出本第三天, 苏灯心实战课考试结束,接到了千里的电话。
这还是第一次从电话里听他的声音,熟悉中还有一丝陌生, 有种贴着她耳朵轻声细语哄她的错觉。
千里问她之后的复习安排。
“三天后有个小考, 一周后是最后三门。”苏灯心对照着日程表告诉了他空档期。
“有把握吗?”
“胜券在握。”
苏灯心知道,千里是最理解她为何要追求第一的人。抛开凤凰天性不提,成绩漂亮排名第一, 以后万一被媒体曝光, 也不会惹民众猜疑。
领导者就要彰显实力,让追随者放心。有瑕疵的强者, 是无法坐稳江山的。
“那么, ”千里的声音飘飘忽忽传入她耳中, 从左耳烫到了右耳,“明天能和我喝杯茶吗?有家茶坊很不错,环境幽静, 餐点很有特色。”
“你在约我?”苏灯心笑了。
“是,可以吗?”
刨鱼的紫竹和齐若凑了过来,轻声问是谁。
苏灯心摆摆手,示意她们不要着急。
“好,几点出发?”
挂了电话,齐若让她从实招来。
“哪一个!”
苏灯心乐得合不拢嘴, “大美人。”
紫竹震惊,放下鱼, 唰唰写下一行字,急问:他竟然会主动约人?!
“没什么稀奇的。”苏灯心想了想, 如实评价道,“千里是他们四个里, 最有魄力的。”
她现在都忘不了千里拽了她的发簪往喉咙捅的画面。千里是个行动派,只要下了决心,就能豁出去。
“你明天穿什么?!”齐若关心道,“你可别告诉我你要……”
“我想弄个爆炸头……”苏灯心满脸兴奋。
“不——”齐若比划了个叉,“我决不能让你用爆炸头玷污美人!!”
说来也是,千里约她去喝茶,她顶个爆炸头,更像是去喝碳酸饮料。
“他约你去哪?”齐若问地点。
“茶馆。”
齐若:“那你穿优雅点的!”
苏灯心狠狠摇头:“我不要正经打扮,无趣。”
紫竹擦了板子上的字,跳起来翻苏灯心的衣柜箱,不一会儿,她从一堆衣服里扯出了一件绿了吧唧的连衣裙,竖领盘扣,裙下摆在膝盖一掌之上,网购价一百八,布料相当一般,打眼一瞧就是那种只求设计不求质感的廉价时髦潮流装。
齐若:“紫竹,你也被她传染了吗?!”
紫竹摇头,在板子上写了个大大的“茶”字。
这衣服,多茶精啊!
外头再搭一件抗风防寒的绿色外套,齐活!
齐若走两步退三步,离近看离远看,有了想法。
“灯,你要不要古灵精怪风格的?”齐若比划着她的头发,“就那种把你头发染一部分渐变绿,两边撮起来当狐狸耳朵。”
这个好玩,这个相当好玩,会让大家第一眼有种,她是狐妖的错觉。
“要要要!”苏灯心敲定了她明日的装扮。
第二天一早,苏灯心莹绿色眼影加唇彩,画了个全包眼线,顶着两只绿色的“狐狸耳”尖尖发包,穿着这身绿色的连衣裙,蹦蹦跳跳到校门口约定的地点等千里。
一辆流线方正漂亮的黑色越野停到了她眼前。
驾驶座车门打开,千里钻了出来,冲她笑了笑,帮她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苏灯心拼命眨眼,后面有三分钟,她这个眼睛半点不会眨动了。
千里穿了身银白长款大衣,银发上搭了顶简约的白色八角帽,侧边一缕头发结了个银扣,就那一缕银发,晶莹闪烁,柔柔垂在肩上,精致优雅。
他鼻梁上架了副银
边眼镜,冷感的,无比惊艳。
苏灯心上了车,还在呆呆看他。
千里这套搭配,翩翩风流又清冷难近,苏灯心的双眼看不过来,恨不得让他停车,静静让她欣赏一番。
苏灯心道:“这车……野豹07那款?”
“嗯。”千里那张脸上有了点笑容,他从车内的后视镜瞥了眼苏灯心,看到她头顶上的“绿狐耳”发尖儿,轻轻笑出了声。
“跟你挺配的。”苏灯心点头道,“像你的风格。”
千里预订的茶坊在市中心,藏在幽僻的灰白色小院内,一楼是大厅卡座,有人喝茶有人下棋,生意还算兴隆。老板是半个血族,给千里留了二楼最好的房间。
千里带着苏灯心直接上二楼,预订的这间茶室堆满了盆景草木,形成了密闭的隔断,竹帘大窗光线足,亮堂又安静。
千里点了壶翠幽雪尖,茶饼送来,他煮水烹茶,清香顷刻四溢,饶是见过好玩意的苏灯心也不由动了眉。
茶沏好,千里将柔润的茶杯分给她。
美人今日是费心思打扮了,连同指尖都美得过分,闪闪发光。
苏灯心抱着茶,问他:“你就是,只带我出来喝茶?”
千里手一顿:“还是说,你更喜欢喝碳酸苏打爽?”
苏灯心:“那个我来学校第一天就尝过了,一股糖精兑水的寡淡味。”
千里笑了笑,垂眸道:“你这几日,睡得好吗?”
“挺好的。”
“考试如何?”
“很顺手。”苏灯心回。
千里摘了帽子,掏出一枚沉香夹,将长发挽起。
他戴的单边银丝流苏耳饰,也露了出来。
苏灯心像个好奇宝宝,视线在他身上移动,寻找着隐藏的亮点。
“我这几天,几乎睡不着。”他抬眼,浅蓝色的眸子水盈盈,锁住苏灯心,“闭上眼,就会想起你。”
苏灯心愣住。
“所以?”
她怕千里嘴里蹦出“求负责”的话来。
“所以想见你,只我们两个。”千里笑着从一脸八卦的老板手中接过茶点,推给苏灯心,“尝尝看,他家的冰皮酪很不错。”
苏灯心尝了一块,确实好吃,柔软清甜,冰皮又莹透又丝滑。
有种……在咬千里的既视感。
她虽然不是血族,但总会有种“千里的血是冰甜滋味”的错觉。
“我很好奇。”苏灯心问,“第三个本,我具体做了些什么?”
“我与你相识在藏书阁,彼时你是隐藏身份游历世间的储君,你看上我了。做了天下至尊后,你找我谈感情,我信了。”千里一脸淡定地讲起了人物设定,“成了你的后宫之一,不是唯一。”
苏灯心控制不住嘴角,嘴咧的,千里都看不下去了。
她在暗爽。
“故事中,你带着后宫们去山庄疗养,我们整日为你鸡飞狗跳,争风吃醋。”
“哈哈。”苏灯心短促一笑,乐的抬手蹭了蹭鼻尖,眼睛贼亮。
看得出,小殿下果然很喜欢这个剧情。
“你每天不是跟我睡一张床,就是跟他们睡一张床。”千里幽幽道,“不穿衣服的那种睡。”
苏灯心:“……都谁不穿衣服?”
千里的手指,优雅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
“你我。”他气定神闲,“依偎着。”
“还有吗?”苏灯心追问。
千里摸上了自己的嘴唇,抬眼看她,矜持一笑。
苏灯心遗憾道:“我都忘了!”
太遗憾了,怎么就忘了呢!她很想知道,吻那张嘴会是什么触感。
“你不忘的话……事情会有点难办。”千里说,“每天我们都在商量,等考完了试,要如何面对你,见了面要跟你说什么好。”
“有结论吗?”苏灯心问。
千里深深看了眼她,意味深长道:“等大家一起见了面,岁遮会告诉你,他们的讨论结果。”
“他们?”苏灯心抓住了重点,“你不同意吗?”
“并非不同意,我只是……想让你对我,更特殊些。”千里道,“和他们一样选择暂时不跟你见面,这种事,我做不来。我想见你,并且告诉你,我真实的想法。”
千里慢悠悠抿了口茶,放下茶杯后,轻声说道:“我并不觉得尴尬。相反,我还期待着。”
一种不该有的期待。
苏灯心惊讶了一瞬,但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
她刚要开口,两个穿黑衣的血族出现在盆景旁,苍白着脸,姿态恭敬但语气和表情又没那么恭敬的,手按在胸口,向着千里一礼。
“少爷,家主希望过年时,能在本家的聚餐中看到你。”为首的血族如此说道。
苏灯心点评道:“你们血族,都不会敲门的吗?”
这两个血族只是轻轻瞄了苏灯心一眼,看那不屑的表情,并没把苏灯心放在眼里。
千里面色更冷了,他朝着苏灯心微微一笑,说道:“抱歉,可能需要你回避。”
“做什么?”苏灯心问。
“接下来,他们的谈话会很卑鄙。”千里说,“我不想折磨你耳朵。”
“既如此,我就更应该留下。”苏灯心来了兴致,她换了个姿势,正眼看向那两个血族,玩笑道,“我还想给你保驾护航呢,千里少爷。”
“谢谢。”千里笑着,温柔道谢,再转眼,又是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不回。”
“少爷。”为首的血族像有点地位,姿态始终谦卑,但语气强硬,“身为家族中的一员,你也该为我们内政宫考虑,大家都等着过个体面的好年。家主的心愿,是我们必须完成的任务,请你不要为难我们。”
苏灯心:“内政宫?”
千里扬眉,笑道:“不错,内政宫。血族模仿栖梧宫,也给自己设置了内政宫和内政官,处理七大家族的一些……不必要的家务事。”
苏灯心震惊:“这么拙劣?!”
好明目张胆的野心。
“家主很是苦恼。”血族的内政官继续攻势,“少爷总是跟不三不四身份不匹配的人来往,长此以往,流言蜚语怕是损了家主的威严和脸面。”
“不三不四不匹配的是说谁?”苏灯心惊讶道。
千里微笑:“我室友。”
血族的内政官很明显的瞥了眼苏灯心,那一眼含义明摆着告诉她了,也有你。
一身网购的廉价衣服,上不来台面的妆,夸张的表情反应,随意不重礼节的插话。这姑娘也是个不三不四不入流的一员。
苏灯心笑了起来。
“还有吗?”她问那个血族内政官,一脸看戏的期待。
内政官没搭理她,看向千里:“千里少爷,你在外求学的所有开销,都由我们内政宫支出。今年如若不回幽谷,少爷就该平了那些账……”
苏灯心咬了块嘎嘣脆的饼干,满嘴饼干渣问他:“他这几年花了多少?”
内政官仍然不搭理她,并不回答她的问题。
千里:“我也想知道,内政官的账面上,我花了他多少?”
内政官道:“您一年花的,岂是小数目。”
苏灯心漫不经心道:“幽谷去年全年产值五千亿,他可有花掉你们幽谷的一个零头?”
内政官微讶,第一次认真看向苏灯心。
苏灯心道:“哦,看来是没有,那就往最少的说,有五千万吗?”
内政官皱眉,他拿不准这姑娘是另有身份还是纯粹无知大开口了。
“不会连一千万都没吧?”
“我花不了那么多。”千里笑着说道。
苏灯心:“这样,就按他这学期花了你们一千万,我来付你们一千万,你们滚走,怎么样呢?”
两个内政官对视一眼,询问道:“失礼了,不知您怎么称呼?”
苏灯心:“不必试探我身份。”
她支着手,快活又兴奋。
“总之是你们投胎八百次都惹不起的出身。”她拿出手机,拨了个号。
“是我。”她简单交待,“用个干净的账号,给幽谷的商家打钱,打个……”
苏灯心露出一丝笑来,吐出毛骨悚然的一句话:“能让幽谷的内政宫彻底吓死,再也活不过来的数。”
苏灯心挂了电话,微笑做了个“滚”的口型。
两个血族脸色比墙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