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白文化课成绩虽然差,但他走的是艺考的路,用他老师的话来说,只要他考试时不手抖眼盲正常发挥,考上南大艺术系绝对没问题。
在艺术生眼里,南大的艺术系是专业的存在,考上了一样值得把家里的族谱撕了从他这代开始写,请个舞狮队舞他个三天三夜。
文化课的老师从不强求戚白的成绩,只要过得去才行,只要不是原则问题,老师也愿意为这些艺考生行个方便,但是——
数学老师拿着周测的卷子问戚白:
“戚白,你来告诉我,你倒数第二道数列题都满分,怎么正数第二道大题反而扣了一半的分?”
老师不是怀疑戚白测验作弊,只是想不通,为什么考倒班里数学课代表的难题戚白就能做对,怎么反而简单的就不会了呢?
这合理吗?
老师:“这可是送分题!全班就三个人扣分了。”
见戚白要张嘴,数学老师打断:“你可别说这是误打误撞蒙的。”
“……”说辞被抢,戚白一哽,只得和盘托出:
“前两天江鉴之给我辅导时,恰巧遇到了同类型的题……”
小江鉴之升高一后也没卸任戚白免费家教一职,还自费买了几本符合他目前水平的教辅。
前两天的晚间辅导中,小江鉴之给戚白讲的题中,有一道题就和周测这道高度类似。
类似到什么程度呢,只是一个是压轴填空题,一个是成了需要填写步骤的大题。
数值都差不多。
做卷子的时候,戚白就在万幸自己当时认真听了。
听了戚白的话,数学老师和全班同学先是疑惑一瞬:江鉴之是谁?
随后恍然——哦,那个天才神童啊。
平时大家都天才天才的叫,倒是很少有人直接连名带姓的叫,戚白也是一口我家那小孩儿、我家小江神、我弟弟地喊,乍一下从他嘴里听见‘江鉴之’三个字,大家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大概是江神留给大家的印象太过逆天,没人觉得一个高一的给高二辅导有什么不对,大家的重点在另一方便。
数学老师疑惑:“江鉴之说的,你听得懂?”
戚白:“……?”
我怀疑您在侮辱我的智商,并且有充分的证据。
察觉到自己话里的歧义,老师连忙解释:
“不是,我是听高一组的老师说,江鉴之答题或者是给同学讲题时,总是一步跳三步,有时候他们老师都跟不上他的思维,得琢磨一会儿。”
戚白闻言疑惑:“是吗?他不是讲得挺仔细的吗?”
数学老师用‘你不要看我年纪大就骗我’的眼神看戚白。
刚好戚白的草稿本上还有前两天江鉴之辅导他时留下的那道填空题的解题步骤,他便拿给老师看了,证明自己没骗老年人。
然后午休时,小江神不是对所有人思维都这么跳跃、都这么言简意赅的消息,又迅速传遍了整栋教学楼。
江鉴之和戚白去食堂吃饭时,江鉴之的同班同学就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听说给江神给他哥讲题时,一步都能拆解成三步,一遍不懂讲第二遍,第二遍不懂讲第三遍,第三遍还不懂的话喝口水,歇歇还能讲第四遍,直到懂了为止。”
“有时候他哥还烦他啰嗦。”
“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不知福。”
“对他哥这么耐心,这真的不是亲哥?”
“给我们讲题是步骤是能有多少有多少,对戚白就是能有多少有多少,还觉得标准答案步骤太少……咋讲个题还双标呢?”
“实不相瞒,我好想有江神这样一个弟弟,什么‘985’‘211’,那不是信手拈来?我还上什么补习班请什么家教?贵得要死。”
……
戚白背对嘀嘀咕咕的几人,一脸促狭地看对面的江鉴之,眼里那意思——
没想到你还有两副面孔呢?
在食堂也坐得脊背笔直的江鉴之对上他一眼,没对自己的双标行为做出任何辩解,只是出声提醒:
“吃饭别咬筷子。”
戚白一直有咬笔帽咬筷子尖的坏习惯,他喝的每一杯奶茶,没有一根吸管能完好无损进垃圾桶,都是满是牙印扁了一长截,到最后不捏一下吸管根本喝不上小料。
有时候手里实在没东西咬,戚白连指甲都能啃一啃。
咬笔帽筷子不影响别人,严格来说不算陋习,直到小江鉴之无意间撞见他把沾满颜料的画笔往嘴里放……
从那以后,再看见戚白这些小动作,江鉴之就会出声提醒。
听着他这一副小大人的语气,戚白嘴角一抽,无奈又好笑看江鉴之:
“小朋友,不要这么严肃,有事没事多笑笑。”
说话间,戚白动作自然地把自己碗里的莴笋叶夹江鉴之餐盘里。
江鉴之垂眸看了一眼,把菜叶还了回去。
戚白瞪大眼,眼神有些受伤捂心口:“我怕你吃不饱好心给你,你嫌弃我?”
小江鉴之语气平静:“不要给你的挑食找借口。”
一秒被戳穿的戚白:“……”
小破孩智商太高,一点都不好蒙。
没劲。
戚白喜欢吃莴笋炒肉,喜欢莴笋清脆回甘的口感,但他特别特别不喜欢吃莴笋叶,觉得不管怎么做味道都是苦的。
他曾经发自肺腑地问过,莴笋炒肉里面怎么会有莴笋叶这样反人类的东西?!
然后其他人告诉他,莴笋叶的存在不是反人类,只是反戚白而已。
见戚白一脸嫌弃不愿意动那莴笋叶,从小江爷爷和江奶奶教育勤俭节约的江鉴之开口道:
“多吃蔬菜补充维生素。”
戚白挺胸抬头:“我身体倍儿棒好吗?”
小江鉴之:“……”
最后反戚白的几片莴笋叶,最后还是进了小江鉴之的肚子里。
戚白见此捧着小江鉴之的脸就是一顿揉搓:
“江江真好,哥哥最爱你了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被揉得脑袋一晃一晃的小江鉴之:“……”
小江神的眼神和心情同样复杂。
江鉴之和戚白,一个寡言深沉,气质沉稳,一个爱笑爱逗,开朗潇洒,看着没心没肺发凡事不往心里挂,万事不操心,两人走在一起,除了身高之外,愣是分不清谁是弟弟谁是哥哥。
连外班的同学都知道,江鉴之虽然比戚白小整整四岁,但就两人相处来看,更操心的反而是江鉴之这个年纪小的。
年龄差这么多还是小的管大的,倒是新鲜。
高考时戚白稳定发挥,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南大艺术系,同年,因在全国物理竞赛上获得头名的江鉴之拿到了南大的保送名额。
且是南大热门专业物理系。
这一年,江鉴之还有一个多月才过十四岁的生日,戚白还未满十八岁。
戚白迎来了近三个月的长假期,和姜意陈少角等朋友出去好好玩了小半个月,当毕业旅行。
回来时戚白除了给老妈白桑带了礼物之外,也给江爷爷江奶奶带了些特产。
辅导他高中三年、一度把他稀烂的数学成绩拉扯到一的江神,自然没被戚白遗忘。
听见戚白来的消息,待在房间的江鉴之放下手里的东西出门。
“听说已经收到录取通知书了?是南大的艺术系吧?”
“嗯,今早送到的。”
刚走到两步,江鉴之就听楼下传来爷爷奶奶和戚白轻声交谈的声音。
“上大学就是大人了,可以谈恋爱了,小戚早点带个女朋友回来给我们看看呀。”
“大学有时间有精力,青春正好。”
小江鉴之下楼的步伐,被奶奶一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钉在了原地。
女朋友?
二楼的小江鉴之眉头微不可察一皱,下意识看向戚白。
在海岛浪了小半个月,戚白比刚出门时黑了一些,本来就半长不短的头发也更长一点,刚好在在脑后扎了一个小揪揪。
然后江鉴之就见戚白爽朗一下笑,露出几颗整齐洁白的牙齿:
“哈哈哈奶奶我努力,争取早日脱单。”
戚白底子好,哪怕在太阳下暴晒了几天给了一些也半点不损颜值,反而让他看起来更健气了一些。
不过江鉴之知道,这人在别栀市捂两天,又会白回来。
站在楼道的江鉴之搭在扶手的手微微手紧,映着水晶吊灯的浅色眼眸闪了闪,最后垂下眼眸,敛下眼底情绪。
戚白余光注意到了江鉴之,立马笑着冲他招手:
“江江,快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会唱歌的超大海螺哦!
江鉴之看了戚白两秒,神色平静地下楼。
晚饭前,戚白婉拒江家盛情邀约,回自家和白女士共进晚餐。
晚饭后,在戚白欣赏南大极具设计美感的录取通知书时,江家陷入了罕见的沉默。
江鉴之身姿如松坐在爷爷奶奶对面,抿着唇不说话。
江爷爷则是苦口婆心:
“乖孙啊,爷爷不是担心你的能力更不上学业,但你年纪太小了,家里都不赞同你直接跳级到大一。”
江奶奶也劝:“之前不是说得好好的吗?咱们高中不跳级,高三一年好好玩,就当放松了。”
“怎么就突然想直接念大学了呢?”
要是其他家长听见这一番话,估计心态炸裂——
为了个高考,我们担惊受怕更不得把孩子当祖宗供着,争分夺秒不敢松懈,到你家这儿就当放松了??
人类的悲喜,果然并不相通。
江鉴之抿着唇不说话,爷爷奶奶对视一眼,都不知道乖孙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安静两秒,江奶奶想到什么似的忽然问:
“乖孙啊,你是不是看小戚上大学了,所以你也想去?”
两人关系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除了戚白之外江鉴之也没什么朋友,南大远在南枫市,离别栀市有一段距离。
戚白上大学后就不能经常回来了,两个孩子见面的时间理所当然地会被缩短。
难道……乖孙是舍不得小戚?
听见戚白的名字,江鉴之神色微动。
江奶奶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温声道:
“奶奶知道你们关系好,你舍不得是正常的,我和爷爷也很舍不得小白,不过长大了大家都会各奔东西……再说了你们是一个大学,一年后你们又能上一个学校了。”
江鉴之垂着眼一言不发。
不知道江家后面说了些什么,最后江鉴之打消了跳级的念头,直到戚白去南大报道,都不知道小江鉴之曾生过和他一起去大学报道的想法。
又是一年开学季,十五岁的江鉴之正式来南大报道,被保送还参加高考拿了省状元天才一入校,就引来了广泛讨论,掀起一阵波澜。
彼时已是大二学长的戚白揽着江鉴之肩膀,笑眯眯跟室友介绍:
“这就是我之前跟你们说的我家江江,牛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