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打发时间的玩物,金艾足够漂亮也足够懂得讨人欢心。
但作为沈迭心的替代品,他那份聪明则太多余。
他对外张牙舞爪,实则外强中干。
明明只是一只野猫,却要把自己伪装成猛兽,龇牙咧嘴地和沈确互相折磨地遍体鳞伤。
沈确明白金艾和沈迭心的性格截然相反,但他也沉迷于驯服金艾的过程中,这段时间,更是每日都和金艾在一起。
但很多事情,沈确连只言片语都不希望金艾知道。
尤其是今晚。
在twilight遇到谭川是计划之外的意外,但沈确准备将它变成意外之喜。
金艾认识谭臣,但对面容和谭臣没有太大相似的谭川,他只当是沈确那些朋友里没见过的一个。
沈确刚要开口把他支开,金艾就出去接了电话。
门关上的同时,谭川接过沈确递来的酒,开口就问起谭臣:“谭臣最近在做什么?家里上上下下都没他的信。”
沈确叹了口气,“哥你就别提了,他呀最近……”
话到这里,又停了下来。
欲言又止的部分,谭川也明白个七七八八。
他那个离经叛道的堂弟,从小就是谭家的独一份。
长大了之后居然还光明正大的玩起男人。
谭川抬手揉了揉眉心,低声问:“他最近又换了个新人,听说还痴迷得很?”
一听到这件事,沈确避之不及地说:“这个事情我们真劝不了,他现在何止是痴迷啊,为了那个新人,差点和我就掰了,原因就是我生日的时候想让他那宝贝唱个歌。”
谭川之前也就只是捎带着了解了一下,毕竟他不是谭臣的本家兄弟,有些事情谭玉谨做还算合适,他做了就是越界。
要不是知道谭家之前对林听的态度,他对谭臣和沈迭心的事丝毫不会过问。
但听了沈确这样一说,谭川心里也犯了嘀咕。
“之前对林听都没这么在意吧?”谭川问。
“林听出身干净,没有那些手段……”
沈确无奈地和谭川碰了碰杯。
“有些话要不是实在见不得谭臣傻乎乎地把自己搭进去,我大可以明哲保身,把嘴闭的紧紧的。但谁让我和谭臣是过命的兄弟呢,他现在养在身边的那个,可不是林听那种小绵羊,而是满腹心机只等上位的老手。”
谭川皱眉,“仔细说说。”
-
踏着清晨的光回到家里。
谭臣有意放轻了自己的脚步声。
在看见客厅那盏还没熄灭的落地灯时,谭臣走向卧室的脚步顿了顿。
为他留的灯,独孤地亮了一夜。
他约束沈迭心要在九点半前回家,自己却一夜未归。
关灯时,谭臣想好了在沈迭心醒后的解释。
可一转过身,却看见了沈迭心出现在卧室门边。
他似乎出来得很急,赤脚连拖鞋都没穿。
谭臣视线接触到他眼下浮现的淡淡青黑时,微微颤抖了一下,而后笑着问:“起来了?还是在等我?”
不过是一整晚没有回家。
对谭臣而言,这是家常便饭。
可被沈迭心这样默默看着,他心里油然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情,姑且称之为愧疚。
“昨天晚上出了点事,一开始是忙得忘了和你打声招呼,后来想想你应该睡了,就没打扰你。”
谭臣单手插袋,语气自然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可沈迭心还是没有说话。
如果是以前,沈迭心可能毫不在意地就独自睡下。
最多就是因为睡眠很浅,所以在谭臣回来时,他索性就早早起床。
总的来说,谭臣以为沈迭心不会在意。
但这一次,似乎有些东西在不声不响地变化。
“南南怎么回来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谭臣没再继续上个话题。
他回来的时候,看见家门口放着南南昨天穿的鞋子。
沈迭心轻轻眨了眨眼,“南南……有些认床,我姐怕她睡不好,就只好提前让我去接了。”
虽然沈迭心的反应有些迟缓,但既然还愿意说话,谭臣就安下心。
“那你也再去睡会。”谭臣上前,摸了摸沈迭心的脸。
他本没想这么做。
可他几乎是无意识地抬起了手。
其实他是觉得,也许现在的沈迭心好像需要得到点温度。
或许一个拥抱会更好。
但谭臣不想给。
“我去洗个澡。”
但在这之前,谭臣会先给沈迭心转点钱。
有钱的话,沈迭心就不会生气。
-
浴室中的水声还没停下。
沈迭心脱下睡衣,转身看着镜子中自己的后背……
幸好,除了腰上有片青了,其余地方看不出什么伤。
趁着谭臣还没出来,沈迭心匆忙换上外出的衣服,敲响了浴室的门。
“怎么了?”
“我出去一下。”
“什么?”
隔着玻璃和水声,彼此的声音和样子都变得模糊。
谭臣下半身围着浴巾出来,“你要去哪?”
发梢低落的水珠顺着他肩颈的肌肉滚落,不经意流过了脖侧那刺眼的红色印记。
只有一枚,但足够显眼。
沈迭心僵硬地挪开眼,低声说:“……去排练。”
“又去排练?”谭臣皱眉,忽然又想起什么,问:“你和林听都进那个比赛的决赛了?”
沈迭心微怔,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变凉,“有什么事吗?”
谭臣抿了抿唇,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挑眉让沈迭心好好准备比赛。
出门前,谭臣又叫住沈迭心。
“早点回来。”
谭臣的唇靠近沈迭心的脸侧,这本该是个习以为常的亲吻,却直接被沈迭心躲开了。
“你……”
“我要走了。”
沈迭心不敢再停留,连谭臣的表情都没有看,立刻打开门离开。
这一刻,他分不清自己的心到底因为什么而抽痛。
看着紧紧关上的门,谭臣眉头紧皱。
从见到沈迭心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察觉到沈迭心不太对劲,可沈迭心从来不会在意他的早出晚归……
这样,是好事还是坏事?
谭臣同样分不清。
手机响起,吵的烦人,谭臣没有接起来意思,只想直接挂断,但看见来电显示后,还是滑动接通。
“你到家了吗?”
林听的声音透着隐隐的疲惫。
“我到现在都没有睡着,还是想和你说声对不起,昨晚……是我的情绪有些失控了,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之后的几分钟里,连空气都是沉默的。
“我知道了……”带着颤抖的一句话。
在林听要结束通话时,谭臣终于开口说话。
谭臣叫了他的名字,说:“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无法改变。”
没有给彼此任何时间,谭臣直接说:“我家里还有人在睡觉,挂了。”
和沈迭心的聊天页面,几分钟前的转账并没有被接收。
不收?
还是没看见?
谭臣不知道。
看着之前那些大大小小的转账,谭臣忽然觉得自己和这些事都有些可笑。
开弓没有回头箭。
谭臣何尝不是这样告诉自己。
只是林听和他,现在都没有真正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
金艾的家比想象中要干净许多。
他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家里却连多余的家具都没有,几乎纯白的房间里,只有他是最明艳的色彩。
“要来一杯吗?”金艾给自己倒了早起的晨酒,顺手递给沈迭心一杯。
沈迭心摆摆手,“马上就要比赛了,我要养养嗓子。”
谢过金艾的好意,他直奔主题,拿出纸笔就当着金艾的面写出来“借条”二字。
看着沈迭心比过去清瘦许多的面颊,金艾按住他的手。
“其实你我之间不用写这些的,我相信你。”
沈迭心执拗地摇摇头,“你相信我,但我必须要对得起你的相信。”
在给金艾打电话之前,他几乎不抱希望。
对于他们这些在生活里挣扎的人来说,二十万是笔相当庞大的数目。
可金艾甚至还没听完他的原因就一口答应。
在独自绝望无措的深夜,金艾在电话里的那句“这事我帮你,一切都能好的”,支持着沈迭心咬紧牙,默默挺到了天亮。
他不明白为什么上天总在他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时候,猛地再把他拽到谷底。
沈采薇的电话打来时,沈迭心正在回家的路上。
他刚刚结束人生第一场和同龄人之间的玩闹,根本不会想到半小时后,他的姐姐会被姐夫扫地出门。
父亲的债不仅担在沈迭心一人头上。
沈迭心为了还债,去了twilight。
而沈采薇则和刘成钧以婚姻做抵押,借来了一百万填补窟窿。
她也天真的幻想过,也许自己靠忍就能停靠在避风的港湾。
可她没想到,表面风光的刘成钧早就赔光家产负债累累。
更没想到他为了还钱,第一件事就逼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妻子还债。
即便刘成钧因为家暴被暂时拘留,但沈采薇写下的白纸黑字不能抵赖。
沈迭心要凑的五十万不是用来还债,而是用来“赎”姐姐的自由身。
金艾收下沈迭心的欠条,担忧地问:“你姐姐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和南南之前住的地方还空着。破是破了点,但好歹也算个屈身之所。剩下的七十万……如果我的比赛能拿到第一名,再加上我存的一些钱,勉强也够了。”
说起这些事,沈迭心的语气比金艾想象的还要平静。
他总以为沈迭心是个脆弱不堪的人。
但相处下来才发现,沈迭心坚强地让他心疼。
“这操蛋的事怎么总摊在我们头上。”金艾咬牙骂到。
沈迭心一进来就发现金艾的嘴角有伤。
但强势如金艾,如果他没有主动和沈迭心提起,沈迭心也不会去问。
金艾没有说到他自己的事,还是继续关心沈迭心。
“这些钱对谭臣来说不算什么,为什么不找他……”
沈迭心抿唇,“我不想欠他的。”
这些钱对谭臣来说的确不算什么。
如果沈迭心开口,谭臣也一定会给。
他本不算干净,只是这一次,沈迭心不想这样做……
金艾盯着沈迭心看了许久。
他觉得,在他不在的那段时间里,沈迭心又变了……
“我之前问你的问题,现在还是那个答案吗。”
金艾的这个问题,沈迭心不知道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