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又聒噪的画面里，只看得见微弱的手机光在晃荡。
“怎，怎么办，它们快追上来了。”蒋文宇惊恐的大喊大叫，完全没有往日工作时的沉着稳重。
秦宿忍着恶心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脚步一顿，把花盆手机交到了蒋文宇手里，“别让它们挨到我。”
“……啊？”蒋文宇满眼震惊，“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四方八面全是这种粘连爬行的怪物，没有一丝缝隙，他就算是不害怕，也做不到呀。
“没有，我现在要试一下，怎么干掉它们。”秦宿快速站定整理好跑乱掉的衣服，“但是我忌污秽。”
他一边紧急搜索自己学过的知识，一边简单跟蒋文宇解释，“脏东西会让我分神，也会降低成功率。”
这是秦宿在仅有的几次纸上谈兵中总结出来的经验。
蒋文宇闻言身体下意识打了个冷颤，他努力不让自己退缩，“能、能、能行吗？”
“……”秦宿不知道能不能行，他没实践过，但理论上应该是可以的，“试试吧，反正跑不掉。”
是啊，跑不掉。
蒋文宇思及此，正想一咬牙答应，忽然这时候，脑后传来嘶的一声，极其可怕的触感，冰凉粘腻又似夹渣着很多碎骨，“宿……啊，秦，你快点，啊啊啊啊……”
震恐到了极致，神志都有些不清了。
“天雷地火，五方降雷……”秦宿平静身心，言肃而有力，长发无风自动，气质淡然庄重，有种超脱世俗、又似一切尽在掌控的从容。
唯一煞风景的，大概就是在旁边大呼小叫的蒋文宇，“成了吗，成了吗？”
他累得半死才把背上那个东西甩掉。
秦宿掐完手决，等了一秒……见那些骇人的东西连身形都没停滞一下，便有些尴尬，“等等，我再试一次。”
“……”蒋文宇真想原地给他表演一个崩溃。
秦宿再次凝神静气，“律令大神，万丈蓝身……道化流行，乾坤无极，敕!”
一字没错，一字没漏。
但是一秒、两秒……五秒钟过去，依然无事发生。
“？怎么回事。”秦宿明明都是照着书本和爷爷的讲解做的，怎么还不行。
隔着屏幕的谢尽渊：“……”
“完了完了，我们怕是要折在这了。”蒋文宇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秦宿就不信这个邪，“再试一次。”
他把领口的一粒扣子扣上，又以子午决对着天地连拜了九下，然后方重新站直身子，“如果这次再不让我出去，等我学成归来，一定让你们好看。”
秦宿放下一句狠话，然后才呼出一口气，再次静气凝神，准备结印。
只不过这回他刚一抬手，就看见那些奇丑无比的怪物，对着他发出了嗯嗯啊啊的斯哈声。
“它们好像在笑话你，”蒋文宇喃喃说完，觉得自己也是麻了，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思说这些有的没的。
秦宿当然也看出来了，但他没管，直接手上结印，“太上老君，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详……”
跟前两次不一样，他这次用的是杀鬼咒。
【……】先前因为笑话他，血渣哈喇流了一地的怪物，这会全都怔在了原地。
蒋文宇见此呆滞一秒，然后就转身看向了秦宿。
秦宿手上的动作没停，“何神不伏，何鬼敢当，诛邪！”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沉甸黑幕瞬间被割裂，明黄光芒充斥在整个空间，黑烟乍起，滋啦滋啦的，全是烧焦的尸臭味。
“……成了？”
蒋文宇恍恍惚惚，难以置信，总有种幸福来得太过突然的不实感。
秦宿却觉得理所应当，毕竟他也是出生名门的。
只不过他们刚松一口气，下一秒，蒋文宇就发现方才还很耀眼的明黄光芒似乎在慢慢变淡，那些怪物……好像也没之前痛苦了。
“秦、秦宿？”蒋文宇不是很确定地看过去。
秦宿也有点始料不及，但他反应很快，在察觉到不对劲的刹那，便直接抓住蒋文宇就往外跑。
——果然他的感觉没有错，不真实。
蒋文宇几乎本能的加快脚步，跟着秦宿一起不要命的往前奔。
明黄光芒越来越淡，之前被烧得滋啦滋啦的怪物，又一次恢复了活动，这回它们非常暴躁，每一步都似要将他们撕碎了。
【呃呃吼——】声音越来越近，仿佛下一秒一伸手就能从后面抓住他们的脚后跟。
蒋文宇刚开始还能忍住不吭声，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了，他一边啊啊啊啊，一边跑出了连秒表都计算不出来的速度。
快了快了。
眼看他们快要跑出障壁，身后的那些怪物也越发疯狂。
砰砰砰的声音震耳欲聋，一个个血肉碎混合着碎骨的大球从天而降，砸在秦宿前一秒落脚的地方，溅得他一身的腥臭。
秦宿忌污秽、忌污秽……
所以当他迈出障壁的那一刻，秦宿就沉着一张脸转身，对着还在里面张牙舞爪的怪物比了个手势。
“等着！”
【吼吼吼——】那意思好像是，谁怕谁。
*
半个小时后。
每一根头发丝都清洗干净的秦宿，端了一杯水放到蒋文宇面前，“你之前想聊什么？”
……他想聊那张符。
不过刚经历了那一番，蒋文宇觉得这一点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但其他问题，他还是需要了解一下。
“谢家的事你知道吧？”蒋文宇不着痕迹的调整了一下微型摄像头。
秦宿这时才发现小绿叶不见了，他绕过茶几坐到蒋文宇对面，“知道，怎么了？”
“你参与了吗？”蒋文宇谈及正事还是蛮严肃的。
秦宿的所有信息，都是来自于小绿叶的转达，“给了谢上砚一张符。”
“……你怎么会跟谢上砚认识？”蒋文宇都没提符的事。
秦宿哪知道，小绿叶又没告诉他，所以秦宿只能靠猜，“人家故意接近我的。”
第一步，把锅甩出去。
“他为什么接近你不接近我？”蒋文宇作为谢尽渊的左右手，在判断问题上，还是很敏锐的。
秦宿觉得很好理解，“因为你的意志力比较坚定。”
“倒也是。”蒋文宇很好的被说服了。
不过紧接着，也正是他琢磨着还要问些什么的时候，一直沉默待在蒋文宇口袋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是谢尽渊发来的信息。
【让他给谢上砚打电话。】
“……”蒋文宇不动声色的收起手机，然后随意扯了几句之后，才向秦宿提出了这个要求。
秦宿假装没有看到那一点反射光，“现在打？”
他的语气很稳。
“对。”蒋文宇点头。
秦宿倒是没有拒绝，也起身去找手机了，只不过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看见之后，他才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看向蒋文宇，“我的手机呢？”
……手机？
蒋文宇稍怔一下，然后马上在自己左右口袋里找，“糟了。”
“好像丢在刚才那里了。”他前前后后找了一个遍没找到，就很自责，“抱歉，秦宿……”
如果丢在其他地方，他还能去找，但方才那里，蒋文宇是真的光想想都心有余悸。
秦宿故意来这么一下，其实是为了等小绿叶回来，搞清楚‘秦宿’跟谢上砚是个什么情况，免得一个猜错，提前把自己的路走死，所以他现在说话做事会稍微谨慎一些。
但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怀疑，他还是以退为进，“要不我用你的手机打？”
蒋文宇觉得这事可以暂时放一放,“你那个手机怎么办？挂失还是……”
手机他可以赔，但那个不知道绑定了多少东西的号码，他是真的没有办法。
“过几天进去拿。”秦宿先前没有开玩笑，他是真的被那一身脏弄生气了。
蒋文宇：“……我不去行吗？”
他现在腿还在发软。
“又没让你去。”秦宿发现他还挺实在的。
于是屏幕那头的谢尽渊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话题一点点聊歪。
“你有把握没有哦？”蒋文宇在离开的时候，又转身多问了一句。
秦宿给他一个安了的眼神，“这几天我练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