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紧接着, 周御的梦很不清净，无数记忆碰撞拼凑，一张张脸在他面前闪逝而过，最终停在了一个人身上。
朦胧中,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禁锢在了床上, 手上身上全是锁链，稍微一动, 锁链便碰撞作响。他勉强坐起来, 想看清楚面前是什么情况, 可惜房间太暗，只有一缕光从高窗横穿而过。
他疑惑不解, 突然身边传来一道低沉的人声。
“要逃走吗。”
他浑身一震，因为听出了那是谁的声音。
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是祁束！
周御头脑一阵刺疼，突然睁开了眼睛。这次的房间并不黑暗，窗帘随风飘动, 窗外照进明亮温暖的阳光。
周御额冒冷汗, 心想还好那是梦。他平静心情, 突然身边响起一道声音。
“没事了吗。”
周御吓得一颤，目光僵硬着投向身边。
祁束站在床边，手上端着一杯水，正关切地望着他。
“没、没事。”
周御下意识回答，表情不太自然。
或许是因为想起祁束喂药的强势举动了，他有些不知所措。
祁束俯身送杯, 温柔道：“喝口水。”
周御下意识地乖巧应道：“好。”
不得不说，水喝下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干的可怕。
祁束忽然开口道：“昨天太危险了, 抱歉，我不该将那东西给你。”
周御一愣, 立刻道：“没事，现在东西组成了，我也还好，结果上两全其美。”
祁束摇摇头，“不，我宁愿它没组成。”
周御顿了下，看着祁束的眼睛，只从中看到了赤.裸的关心。
他一度以为祁束长大了，暗中疏远他，不再理会他了，但是他错了，祁束依然关心他，只是没有小时候那么外放而已，长大成熟，倒是内敛很多，情绪已经不怎么外放了。
周御黯然，心中有些失落，因为祁束这么好，却喜欢上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人外，祁束现在倒是还关心他，那个人外来之后呢？
想到这，周御面色一黑，道：“我自己调理吧，昨天谢谢你，你为了我……”
说到一半，他停顿了，差点提起那个吻的事情。
还好及时，不然——
然而，祁束主动提起：“抱歉昨天对你这么做。”
周御脑子卡顿了一下，连忙道：“不，你是为了我。”
有喜欢的人外，却勉强吻了另一个人外，想想都心情复杂。
然而祁束认真道：“我会注意的，至少应该问你的意见。”
好小子。周御傻眼，心想你未免也太好人了吧，做什么之前都要问允许才行的吗？那个人外到底是何德何能被你喜欢上！
周御内心忿忿，忽然冷声道：“你不用问，想做就做，做了再说。”它是个什么玩意？天天钓着你玩，也配你小心翼翼？
祁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呆呆道：“是吗。”
“当然！”
周御继续道：“你才不需要顾虑那么多。”
祁束沉默，看周御已经恢复精神，唇边勾起一抹笑意，“不管怎样，你没事就好。”
祁束本就长相好看，忽然一笑，杀伤力简直不要太离谱。
周御差点被魅到，脑子卡顿了下，面色不太自然。这么好的男人，拱手送给一个坏人外。他实在……舍不得。
那个人外实在太可恶了！-
几分钟后，祁束出门，大概又有事忙。
周御已经能够下床，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说来也神，接触神盒时，那股力量并不是从神盒进来的，而是来自他自身。
可是，他只是一个末端神，身体里面怎么可能有那么庞大的能量。他过往积攒几千年的力量甚至不及其中万分之一，根本无法比拟。
是神盒的问题，还是他的问题。
周御走到大厅，随手凝集力量，只见面前的银火竟比之前膨胀了三倍，之前虚弱且近乎透明，现在炽烈旺盛，几乎能影响现象空间。
自己这是变强了吗？
周御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不简单，神的事情问神最好，他想了想，决定联系药神。
药神有回复强迫症，给祂发信息，祂最晚十分钟会回复。可是这次，十分钟后也没有回复。
是在忙什么事情吗。周御又等了一下，还是没有，他想起之前的事，认为药神应该是在躲避秩序之神，没有办法回复他。他在这种情况下联系药神，其实并不好。那只能……
周御想到一个方法，去神界图书馆。那里记载着从古至今甚至未来的无限知识。
理论上任何神都可以进去，但周御不确定自己能不能。
去看看吧，总要了解一些。
周御下定决心，下一秒离开了房间-
另一方，秩序神殿。
药神被八面光幕制约，牢牢地锁在秩序空间中。祂也不装了，眼神冷冷地盯视秩序之神。
“我没犯什么事吧，敢问秩序之神为什么要抓我？难不成就因为我说话冒犯到你了？你竟这么小气？”
秩序之神凝眸，眼底尽是威压，“你知道原因，说出那位的所在，我便放了你。”
药神其实听出了秩序之神的态度，秩序之神应该不是因为邪神的事情找周御，说到“那位”时，态度出奇的尊敬。也就是说，即使告诉秩序之神，周御应该也不会发生什么事。
但是！
药神并不想低头，不好好说话，动不动就绑神，凭什么？神也是有脾气的！
“我偏不想告诉你。”
秩序之神额头青筋直跳，差点一怒之下动手了。
“为什么。”祂咬牙切问。
药神呵呵笑，“这话应该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调查？”
秩序之神面色铁青，很怕自己没忍住杀了这货。祂一瞬出现在药神面前，星辰般的双眸直盯药神，“那不是你能知道的事。”
药神笑容更深，“那你也别想知道。”
秩序之神瞳孔顿缩，引发天雷轰鸣。祂脸色又青又白，半分钟才道：“我…我们对不起那位，必须尽快寻到那位，否则……”
药神表面神色不变，内心已经掀起巨浪，什么叫做“对不起”？周御跟秩序之神什么关系？
秩序之神蹙眉，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沉声道：“主神已经知道了，祂如果走出主神殿，会有很大麻烦。”
药神瞪大眼睛，已经跟不上思路了，这事又跟主神什么关系？周御到底是什么情况？
然而，没等药神反应过来，秩序之神忽然低头，眼里漫出沉痛之色，“是祂不想见我们吗。”
啊、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药神表面淡定，其实大脑要炸裂了。
秩序之神自嘲地笑了笑，忽然仿佛想通了，“是啊，祂不会原谅我们的，又怎么会想见我们。”
药神傻眼，刚要说话。秩序之神摇了摇头，抬手散去光幕制约，对药神道：“你走吧。”
药神一愣一愣，有点不知所措，但这么好的机会，好像不能浪费。祂于是转身，然而刚迈出一步。
秩序之神突然道：“等等。”
药神立刻屏住呼吸，后背冷汗直流，心想这家伙不会要反悔吧。
“怎、怎么？”
秩序之神追问，“那位还好吗。”
药神眼珠子转了转，“还好。”
秩序之神好像放心了，低头不语，双手垂落，竟一副丢魂失魄的失落模样。
简直见所未见！药神心惊胆战，生怕秩序之神回味过来要把祂杀了灭口。但也不得不说，这件事好像相当非同寻常啊。
药神连忙打通空间，决定先走为妙。
可是下一秒，秩序之神又突然抬手，制住了整个空间。
“不对。”
什么不对啊老哥。药神心脏都要炸了-
另一方。玩家休息区，暗巷酒吧003号，一个普普通通的酒吧内，传说级超阶玩家齐聚一堂。
“你说的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主神疯疯癫癫，只要进了主神殿，杀祂就不是难事。”
“祂好歹是主神，怎么可能说杀就杀。”
“呵呵，如果这个神本来就不想活了呢？杀一个想死的神很难吗？杀神手段我们可有不少。”
他们聊天像吵架，几乎要打起来。突然有人开口，“祁束，你怎么看。”
她话音刚落，全场都安静了，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酒吧的角落。
男人沉默地饮了口酒，眉眼冷俐，气场恐怖。
他没有立刻回答，刚刚还喧哗的酒吧整整安静了三秒钟。
他们都是超阶玩家，有的游戏经验超过五十年，下过无数高危副本，历经无数生死场，每个人都有一份傲气，不可能轻易向人低头。
然而，他们却如此敬重角落的那个男人。
他们其实认识才一年，契机是一个特异级高危副本【繁花】。
【繁花】，知名吃人副本，无数高手玩家进去无人生还，存活率0，进去的人都死了，因此没人知道里面的情况。
而实际上，有部分人还活着，他们被副本boss捉获，囚禁在副本最深处，日夜折磨，求死不能，是祁束把他们救了出来。
他们既感谢祁束的救命之恩，又折服于祁束的实力，所以对祁束的态度非常尊敬，只要是祁束想做的事情，即使是杀神，他们也未必不能一试。
人类玩家的这些年也不是白活的，早就找到了一些杀神手段，比如杀神物质——用死神残骸打造而成的各种武器。
死神作为第一序列神明，其神格远高于一般神明，只要是神格低于死神的神，都会被死神的武器影响，主神并不是例外。
因为早有情报显示，主神自甘堕落，神格跌了，死神的武器必然可以作用到祂身上。玩家方现在只是差尝试而已，如今主神殿的通道到手，随时可以打开。
何不…尝试呢？
他们已经蠢蠢欲动，唯一等的是祁束点头。
祁束面无表情，转头扫了他们一眼。
所有对上视线的人都心惊胆战，有那么一瞬以为自己死了。
有个老玩家心中折服，祁佬又变强了，好事，也不完全是好事。
现场这么多人，只有这个老玩家知道，【繁花】是邪神大祭司用来挑选邪神继承者的副本，它们绑架超阶玩家，一个个洗脑改造，只为打造出完美的邪神继承者。
而祁束，就是它们找了万千年，资质最好的继承者。它们甚至说祁束的资质比当初的邪神还好，是它们梦寐以求的邪神真尊。
邪神大祭司死前对祁束说的那些话，老玩家至今记忆犹新。
——“呵呵，你可不是什么邪神继承者，你是绝对唯一的邪神本尊。”
——“以前那个邪神被消灭了，因为祂是伪神，祂冒充了邪□□，试图成为邪神，但祂毕竟是伪物，所以祂失败了，死了，消灭了。”
——“但你不一样，你从诞生就是邪恶。呵呵，我用几百颗星球的灭亡以及一百多亿人类的死亡创造了你的生命，却没想到被偷走了……不过没关系，你还是回到了我们的世界。”
当时，邪神大祭司边说边流着血泪，面貌沟壑纵横，狰狞可怖，像一株风烛残年的老树。
老玩家清楚地记得那一幕。
邪神大祭司被斩断了下半身，血流如注，却丝毫不关心，双手爬到祁束面前，眼神疯狂地注视着它唯一的神。
——“您会知道的，祂欺骗了您，处心积虑，把您培养成了人类的样子，嘿嘿，但您终究会回到我们身边，成为我们的神明。”
对此，祁束的回应是斩断了它的头颅，用火神将它彻底焚尽，骨灰都不剩。
那个画面当时着实吓了他一跳。老玩家心中惴惴，有些不安地看了看祁束。
祁束变强，是否意味着离邪神更近了。他真的能维持自我，不至于变成邪神吗？
老玩家不敢肯定，他是唯一知道祁束身份的玩家，他知道最近神界在找邪神继承者，却不敢曝光祁束的身份，因为他害怕祁束胜于神界那些神明。
摇了摇酒杯，老玩家低眸注视着血一般的酒水。说实在的，他至今不知道，当时祁束是否察觉到了他的存在，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死里逃生，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
想到这，老玩家大脑一阵刺疼，肠胃翻江倒海，恶心得差点吐了。
他身边的玩家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关心道：“李锋大叔，你怎么了？”
李锋赶紧摇头说没事。
就在这时，祁束说话了。
“多谢各位帮忙，神盒的事情另有蹊跷，我担心贸然使用会发生不测，就由我来冒险吧。”
他话一出，立马有人反对。
“祁佬，你是我们当中最强的玩家，不能让你冒这个险啊。”
“说得对，要死也是我先死，主神殿我来闯！”
“老王你闯什么，你老婆才刚娶一个月，蜜月都没度完呢，让我来！”
“不不陈姐，还是我来吧，你家宝宝才三岁。”
“你敢小看我？”
说着说着就要打起来。一群超阶玩家的老人互相爆发气势，吹胡子瞪眼，一发不可收拾。
但一道声音制止了他们。
祁束平静道：“神盒还不知道使用次数，如果只能使用一次，那机会就不能浪费，由我来最好不过。”
“可是……”
“我知道大家的担心，但也请大家相信我的实力。”
“你的实力我们当然相信，只不过——”
“我还得委托你们关于主神的调查，你们当中有第一序列神的神选，有没有从你们的神口中听说过什么？”
祁束转移话题，当场提问众人。
他们各自思考了下。
外号老王的玩家摸着下巴道：“知道的不多，都说祂躲在主神殿是自闭，不会轻易出来。”
外号陈姐的玩家挑了挑眉，“对了，我听说主神是当年最弱的主神。”
“最弱？”
“以前好像有三大主神吧，最强的两尊没了，剩下最弱的一尊，不过祂弱归弱，但还是比普通神强大，尤其是听说祂还继承了那两位主神的遗产。”
吧台旁，有个戴眼镜的玩家边翻书边说。
“说起来，当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乱子？导致三大主神一下子没了两位，弗沉老弟你知道吗。”
老王不太懂。
戴眼镜玩家看了老王一眼，说明道：“也不是什么秘闻了吧，我家神就说过，当年邪神蛊惑了包括两位主神在内的无数神明，进而围攻剩下的一位主神。那位主神也是强大，居然强撑住了，祂打破邪神的精神控制，解除所有神明的蛊惑，同时杀了邪神，最终力竭而陨落。”
听完，众人一片唏嘘。
祁束沉默，神色有些复杂。
老王好奇问：“那这么说只是陨落了一位吧？不还剩下两位吗？”
弗沉扫了老王一眼，“剩下两位主神，听说一位当场自杀，剩下的就是我们现在知道的那位。”
“让威慑诸天的三大主神两死一疯，邪神一己之力祸乱神界，真是恐怖如斯啊。”
老王不由感慨。
陈姐点头，“还好邪神已经死了。”
弗沉冷冷地笑了笑，“虽然但是，它的眷属还活着呢，四大祭司，八大守护天使，还全是第一序列的实力，对付现在的神界都绰绰有余，对付人类……”
他没说完，饮了口酒。
在场人无不知道他的意思。
邪神死了，但眷属还健在，比神界诸神团结，而且在积极寻找邪神继承者，想想都令人发毛。
该说不说，比起主神，它们才是最危险的。但不管怎样，问题总要一步一步解决，现在解决主神的问题才是关键。
众人各有思考，然后齐齐看向了祁束。
祁束点头，“我明白，有事会及时告诉你们。”
老王大笑道：“需要帮忙也要说啊。”
“到时候再说。”
聚会差不多到此为此。陆续有人先回去了。
李锋原地不动，余光看着祁束从身边走过，不知不觉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十分钟后，酒吧内逐渐无人。李锋起身，也准备走了。
然而，他刚走一步，大脑又是突发刺疼，一道阴恻恻的笑声响彻颅顶！
李锋冷汗直流，顿感不妙，可是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个意识强势占据了他的身体！
李锋死了，眼睛流下血泪，喉咙中发出一道苍老的男声，跟【繁花】副本boss邪神大祭司的声音如出一辙。
它转动了一圈眼珠，活动活动手脚，颈骨咯咯作响。它很开心，深吸了一口新鲜的人间空气，品鉴道：“嗯，真是不错，满满都是人类的味道。”
它走出酒吧，抬眸仰望夜空，眼神疯狂而痴迷，喃喃自语道：“李锋这个人类本来必死无疑，是我让他活了下来，嘿嘿，当时我差点死了，没办法，吾神太残酷，我只能想想办法活下来嘛。”
它的出现直接扭曲了虚空，庞大的污染令周围街道的玩家一阵恶心不适，却不知道因何而起。
“嘿嘿。”
它窃笑不已，摸着下巴道：“吾神的成长如我想象，甚至超越了我的想象，真神的降临之日不远了，到那时，何止神界，所有世界都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不过。它眯了眯眼，视线穿透空间，直直看进了神界。接着，它双手放在耳边，闭上双眼，好像在倾听整个神界的声音。
“嗯？在调查吾神？呵呵，真是热心，看来得给你们找些麻烦才行。”
它笑了笑，随手一挥，神界外围立刻出现无数黑兽，最大体积比拟行星。
神界诸神察觉不对，向外一看，只见重重黑云覆盖诸天，无数双血红的眼睛穿透云丛盯着祂们看，垂涎欲滴。
与此同时，秩序神殿，秩序之神刚要叫住药神，转头只见神界已被包围。
是邪神四大祭司之一、兽之主来袭！
秩序之神顾不得其他，只好亲自出面退敌。
“邪神的余孽胆敢进犯神界，死！”
祂怒目圆瞪，恐怖的气息席卷诸天，不一秒便杀向了群兽-
另一方。人行道。
祁束仿佛感知到什么，突然回头，表情凝重。
片刻后，他眉头一皱，低声道：“又来了。”
邪神眷属阴魂不散，自【繁花】副本后就一直纠缠他。
成为邪神？扯谈。祁束眼神发冷。
忽然，不远处，巷角的影子凝聚成形，面向祁束，张开双手，好似万分诚恳，道：“为何抗拒？一旦成为邪神，你将手握世间最强大的力量，拥有万物，主宰一切，即便是那至高无上的存在，也将臣服于你的意志之下，任由你摆布。”
祁束视若无睹，根本不予回应。
那影子跟随着祁束，蛊惑道：“我知道了，你一心只有祂，可是祂不喜欢你，祂只当你是工具，祂想结束无限游戏，而你是祂最听话最好用的工具，一旦你结束了无限游戏，祂不再需要你，祂就会丢弃你，像扔弃垃圾一样。”
祁束面色黑沉，仍旧视若无睹。
“没有用的，你也看见了，祂是神，祂不理解你们人类的情爱，祂只会觉得你们愚蠢，耽于那些不可能永恒的泡影。”
“够了。”
祁束终于发声，转眸横睨聒噪不停的黑影，眼神狠戾如修罗恶鬼。
黑影顿时吓得当场爆碎，化作满地的黑粒子。
祁束蹙眉，缓缓收回脸色，变得平静、肃冷。
他要回家了，他不能让周御看到他这一面。
他应该是一个符合对方一切要求的完美玩家，冷静沉着，实力强大，不受任何感情影响，而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邪神继承者。
祁束平复心情，慢慢走回了自家。
一开始，他没想太多，推开门，没看见对方的身影，也没觉得什么，走到大厅、卧室等任何地方，甚至放开感知都察觉不到对方时，他面色变了。
明明早上还身体不好，怎么会消失了？
祁束瞳孔收缩，面色无比黑沉，刚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顿时岌岌可危，双眸流露出极其不详的血光。
恰在这时，黑影卷土重来，俯在他耳边低语：“看，祂果然抛弃你了。”-
另一方。周御停在虚空，遥望着远处的尸林血海。
他本想去神界图书馆查找资料，万万没想到神界突然封锁。邪神大祭司兽之主来袭，秩序之神强势清扫战场，看上去一时间不会轻易解除神界的封锁。
没办法，周御只好先回家。
等等，家？
周御突然愣住，喃喃道：“家吗，我潜意识里认为那是‘家’吗。”
他思考了片刻，意外地不觉得什么，落脚的地方都可以叫作家吧？祁束应该不会在意的样子。
不过，漂流在虚空这么久的自己，居然有了家。周御顿了顿，内心好似泛着波澜，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既然这样，那自己得快点“回家”才行。
周御唇边泛起浅浅笑意，反手连通空间，下一秒便出现在了大厅里。
这时已经是夜晚，周围一片昏暗。周御心中奇怪，祁束怎么还没有回来？
他刚这么想，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你去哪了。”
周御愣住，立刻转身，目光投向黑暗中的男人。
对面的高楼忽然亮了，刚好照明了他们的家。
他对面的男人脸色很冷，视线如若冷刀，锋利得好像能够穿透人心。
周御瞳孔一颤，好似感觉到了祁束心情不好，坦白道：“我去了神界图书馆。”
“去那里做什么？”
祁束皱眉，气势骇人。
周御却视若无睹，径直走向祁束，解释道：“想找些资料，看看能不能解释我的情况。”
“……是吗。”
祁束回过神，面色有些变化。
周御停在祁束面前，相距不到一步，笑着说：“你怎么了吗？”
“没……”
祁束摇摇头，心想他也是鬼迷心窍，居然一瞬间以为周御抛弃了他，险些怒火攻心。
“你心情不好？”
周御观察着祁束的脸色，目光转动，闪着银辉。
祁束松了口气，坦白道：“有些，我以为你不见了。”
周御微微一怔，忽然发现这男人其实一点没变，这种地方怪可爱的。
以前也是，他回应晚了些，那少年就会不安地以为他不见了。
周御心中发暖，笑了笑道：“我怎么会不见？我是你的神，只要你还信仰我，我就会一直在你身边。”
祁束没好气道：“你的语气像在哄人。”
周御目光闪动，也不否认，“总之，我没事，不过我看到了一场战争。”
“什么战争？”
周御于是把事情跟祁束说了一遍。
祁束面色阴晴不定，良久才道：“它居然还活着。”
“兽之主？”
“嗯，我以前杀过它。”
周御忽然沉默，兽之主是可以匹敌第一序列神的邪神眷属，祁束能杀它，祁束的实力得有多强？
“放心，它只是故意找麻烦，转移神界的注意力而已。”
“你很清楚它们的事。”
祁束停顿了一秒，神色不变，点头道：“是的，我有在调查它们。”
周御看着祁束的眼睛，“如果我能帮上忙就好了。”
“没事。”
你的存在本身就帮了我最大的忙。
祁束喉咙里卡着太多话，却不能直说，爱欲压在心底翻滚熔炼至沸腾，几乎要溢出泻出，却只能维持着“距离”，千方百计地克制着自己的言行。
当年只能听到对方声音的时候，他就天天想象对方的样子，觉得声音那么好听，人形出现也一定会很好看。所以，那天，他终于忍不住，任性地请求对方，对方无奈答应了他，他才终于看到了对方的样子。
那一刻，毫不夸张地说，他的灵魂都在动摇。
他几乎把那场初见烙在了心里，魂牵梦绕，辗转反侧，还想继续看，却不敢再任性。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依赖与憧憬悄然变质，变成了——混入欲.望的爱。
祁束想得入神，表情难看。
只听面前忽然传来一句：“怎么了？”
祁束一怔，反应过来，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银眸。
白玉般清澈干净，跟他不同，没有一丝污染。
祁束摇了摇头，犹豫道：“没事，只是在思考另一件事。”
“什么事？”
周御怪有耐心地望着祁束。
祁束心思翻转，忍不住道：“神会喜欢人吗，我说的不是普通的喜欢，是想要结为夫妻爱侣的那种。”
“会吧，我听说有。”
“祂们会因为什么喜欢人类？”
周御思索道：“不太清楚，可能是因为人类身上有祂们喜欢的可贵性质？”
祁束摇头，目光垂落，“这样就不是喜欢人，而是喜欢性质了。”
周御诧异，“你关心的好细。”
“是吗？”
祁束品了品，自问自答确实是。
他就是因为在意太多，所以才踌躇不前，哪怕只剩一步的距离也不敢轻易缩近。
周御目光转向楼外，沉思着道：“我也不清楚，无论是神，还是人。”
“你会有那种心情吗？会想……跟人结婚，跟人永远在一起吗。”
祁束心跳如鼓，额冒冷汗，好像问出这些问题就用尽了所有力量，人生第一次如此紧张。
周御若有所思，修长玉白的双指抵着下颌，银眸蕴着淡淡的光辉。
他没有立刻回答，仅停顿了几秒而已，就差点要了祁束的命。
祁束已经在后悔问这个问题了，因为一旦周御说不会，那他的恋情岂不是不用开始就可以结束了。
但周御还是回答了，如实地说出看法，认真道：“我不太清楚自己会怎么想，但我觉得不是不可能，身边有人陪伴，应该不是一件坏事。”
他孤身漂流太久，本应习惯的，然而跟祁束相处十几年后，发现自己不怎么想回到以前的日子。
他说完，祁束没有反应，好像僵在了原地。
周御察觉不对劲，眨了眨眼，凑近一看，伸手抚摸祁束的侧脸，银白的睫羽轻轻拂动，眼眸微眯，显出复杂精妙的瞳纹，关心道：“你又发烫了，没事吧？”
祁束浑身一震，连忙侧过脸，内心剧烈动摇，表面却只能强作冷静，心里谴责自己这么大人了，怎么能还像一个纯情大男孩，难怪被论坛那些网友调侃处男。虽然调侃确实没错。
祁束一阵失落，木木道：“我没事，我只是觉得……”
“嗯？”
周御眨了眨眼。
“你的想法很好。”
祁束郑重点头。
“是吗。”
周御笑了笑。
“……”
祁束不敢看，怕看了心脏会绷不住。
他的暗恋对象什么都好，就是对自身的杀伤力毫无自觉，总喜欢毫无防备地亲近别人-
更晚一点，他们分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周御关上门，笑容逐渐收敛，转而变为严重的担忧。
“从刚刚那段话可见，祁束喜欢的那个人外搞不好是……神！”
可恶，到底是哪个神趁他不注意蛊惑了祁束？
周御面色黑沉。
其实他知道，祁束大放异彩后，蛊惑祁束、想把祁束收为信徒的神明很多，他也曾思考过这件事，认为如果祁束想，他可以放弃，让更强大的神明庇护祁束，但是当时祁束无视了那些神。
“原来也不是完全无视吗？居然喜欢上了一尊，还想结婚……”
周御表情复杂，睡在床上半天思考辗转反侧睡不着。
他万万没想到，作为一尊神，他居然也会失眠！
周御睁着眼睛，在黑暗中左看右看，忽然很想知道祁束这时候在做什么。
已经睡觉了吗？也不一定，祁束睡眠很浅，有时候干脆不睡觉，把时间全部拿去升级。
神生第一次失眠的周御莫名按耐不住，居然真的坐起身，靠近墙边，尝试着感应了一下隔壁房间的动静。
总不可能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声音吧。
不过，祁束日思夜想，醉倒的时候还喜欢说梦话，会不会在睡着的时候说出那个神的名字呢？
周御觉得是个机会。
等等，停！
周御反应过来，连忙呵斥自己怎么可以半夜偷听自家信徒？越线了越线了。
他连忙钻回被窝，权当无事发生，现在开始努力睡觉。但他刚睡好，门居然响了，他没有锁门，因此门被外面的人顺利打开了。
他惊奇地转头望去。
那人稳步走到他床边，紧接着，竟然坐上了他的床。
周御傻眼了，即使房间内几乎无光，但怎么可能认不出，那人是祁束啊！
继梦话之后，竟是梦游？
周御傻眼时，那人已经进了他的被窝，双臂一展，居然抱住了他。
这是什么情况啊？！
身体被迫紧密贴合，传来陌生的温度与清香，他柔软的睡衣被掀开，被对方的手臂紧环着腰身，手掌抚摸到了他略敏.感的后背。
他浑身僵硬，听着对方平静的呼吸声，忍受着这些陌生又冒犯的动作，却不敢叫醒对方，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在自己面前酣睡。
周御不明白为什么，只感觉他的脸跟火烧一样，听到自身传来的剧烈心跳声。
紧接着，他们本来还是可以有些距离的，对方却突然缩近，埋头下来，双唇在他脖颈上印吻，舔.舐一般漏出些微的水声，像最亲密的情人之间的举动。
周御瞳孔一震，顿时心乱如麻，只觉那寸肌肤着火般烧疼。他被吓得本能后缩，却被对方搂得更紧，动作甚至更冒犯了。
他浑身微抖，无法想象祁束接下来还要干什么。
第26章 第 26 章
这一夜, 周御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只觉身边猛兽蛰伏，千万不能吵醒，否则, 会被吞食殆尽。
早晨, 周御意识刚醒，睡眼惺忪, 隐约看见身旁的男人缓缓坐起, 表情模糊不清, 不知是震惊还是其他，随后立刻下床, 连忙整理床铺，将一切打造成他没来过一样。
完成之后，男人停顿了几秒，又不知看着什么, 停顿了一会, 这才起身离开, 轻轻地关了房门。
周御有些迷糊，脑子终于清醒过来，立马坐起身，慌忙思考昨天到底什么情况？
祁束半夜梦游跑来他房间了？这么说倒也没什么，无限游戏的世界压力那么大，玩家有点梦游症并不是什么怪事, 但是为什么又亲又抱？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祁束梦见什么了？他想对谁做什么？
周御面色阴晴不定，想到一些微妙的可能性, 面色于是更黑了。
几分钟后，周御打开房间门，目光移动，没有看见祁束。
他走出门，祁束忽然出现，从厨房走出，看着他，若无其事般，面色平淡道：“早上好。”
周御心中疑惑，祁束可能没有晚上的记忆，但这男人大早上从他床上起来，也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偏偏……要装作没事发生吗？
周御迟疑之时，祁束已经走到了他面前，目光在他白皙的脖颈流转。
看到一些红痕时，祁束心头一颤，下意识道：“你没事吗？”
周御愣了下，不太自在，回答道：“没事，只是昨晚睡得不太好。”
祁束面色微变，定定地看着周御，忽然道：“抱歉。”
周御看他面露失落，顿时心软，摇头道：“也没什么事，只是感觉压到了些，昨晚睡得很温暖。”
这是实话，祁束虽然抱他太紧，但温暖也是真的温暖。
祁束愣了愣，点点头道：“嗯，吃早餐吧。”
他好像放心了。周御欲言又止，心中波澜。
早餐过后，祁束有事出门，周御没问，却也知道祁束是去做什么。
神盒组成了，祁束肯定要去主神殿。
而周御不会阻止。
玄关处，祁束转身对周御说：“你的事我也在托人调查，现在神界不安全，你不要过去那边。”
周御这才想起来，漫不经心地问道：“神界的情况怎么样了？”
祁束复述情报道：“秩序之神打退了兽之主，但据说受了点伤，被下了诅咒，昏迷不醒。”
“秩序之神没事吧？”
周御有些担忧。
祁束毫不关心，“神界和平太久，诸神都松懈了，兽之主老奸巨猾，手段太多，但面对权能强大的秩序之神也占不了多少便宜，这场战下来起码要了它半条命，算是两败俱伤，兽之主损失的更多。”
“它明知打不过……”
周御眉头一蹙。
祁束点头，语气平淡道：“是的，它的目的不是毁灭神界，只是为了转移诸神的注意力，也即是为了掩护我。”
最后一句说出，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
周御看着祁束。
祁束淡淡一笑，从容道：“没事，我不会成为什么邪神，不会着它们的意，解决完主神后，这个世界应该会崩塌，到时候我们离神界远一点就好了。”
说的也没错。只不过。
周御还是不放心，“你的精神没有问题吗？”
邪神最危险的能力是精神污染，人或神一旦精神出问题，漏出破绽，就非常容易被趁虚而入。
周御对此异常熟悉，仿佛切身体会，因此很关心祁束的精神状态。
祁束却并不在意，似乎极有把握，微笑道：“不会有事的，我有最坚固的精神锚点，只要祂在，我就一定能保持精神稳定。”
周御心头微动，目光变化，语气有些复杂，“也是，你小心点。”
“嗯。”
祁束点点头，刚要走，忽然回头，目光投向门口的周御。他的神明此时眸里只有他的身影，听话地等他回家，像妻子一样。
这曾是他只能在梦里看见的画面，如今却成功实现了。还得感谢网友们的同居建议。
祁束内心激动，连忙转过身，怕痴态暴露，变回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我会尽快回来。”
此时窗外太阳升腾，光照大地，仿佛一切都是好兆头。
然而，周御看着祁束的身影消失，平淡的面色变了变，视线低落，眼神微暗，喃喃道：“果然是这样吗。”
他逐渐想明白了这阵子的事。祁束喜欢一尊神，喜欢到日思夜想，梦话梦游，以其为精神支柱，为其烦恼，为其思虑。
不是一般的喜欢，是爱，真正的爱恋，因此小心翼翼，冷静克制。
只要那尊神在身边，祁束连邪神的精神污染都能熟视无睹，淡然处之。
周御难以置信，但也不得不承认。
原来不知不觉间，祁束已经离他那么远了。
“……”
几秒后，周御关门，回到大厅，翻了会论坛帖子，本想查自己的事，却莫名没有心情。
他不明白他内心因何酸涩，是一手培养成才的信徒转投他神的忿懑或失落，还是别的，他所不知道的情绪。
周御没明白，只觉怅然若失，心脏好似开了一个巨大的口，酸到尽头，是苦。
想到最后，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件事。无论如何，他都要知道那尊神到底是谁。
周御突然眼神一变，感知起祁束的位置。
他发现，祁束没有立刻去主神殿，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
玩家休息区中少数能够让神明降临的地方——神殿。
祁束去的正是月神的神殿。
周御心头一凛，月神是第一序列神明，又名黑暗之神，偶尔以女身行走世间，偶尔男身，月神被认为是诸神之中最美的神明，蛊惑人心的能力只比邪神差，崇拜祂追求祂的神与人一颗行星都塞不下。
不同于把人类当玩具的神，月神对人类态度亲和，多次无条件帮助人类，德行更是无可挑剔。
也就是说——祁束会喜欢祂，也无可厚非。
“原来是月神吗。”
周御眼神顿暗，他自知比不过月神，如果祁束选择月神，他自然会退让。
不，即使祁束不说，他也会自觉走。
周御沉默片刻，也怕自己误会了什么，决定潜入月神神殿看情况。
他力量微弱，以至于神殿根本探知不到他，让他顺利进入而且落地。
他出现在一条走廊里，环视一周，看到了神殿的内部空间，月神的神殿自然是以月为符文的地方。
若是平时，周御或许会欣赏地多看几眼，但他现在属实没有那个心情。他知道，神与信徒之间存在联系，只要他稍用力量，按理说这个距离，他完全可以无障碍地出现在祁束身边。
可是，他做不到。
因为祁束屏蔽了他的力量，更准确地说，是祁束为了隔绝所有力量的窥探，断绝了所有联系，包括他的。
周御眼神晦暗，心跳不知漏了多少拍，好似突然间坠入深渊，人身几乎要窒息。
他停在神殿大厅外，背靠着墙壁，隐约听见殿内的交谈声，不知在说什么。
周御听见祁束笑了，不是面对他的那种笑，面对他时，祁束的笑像是营造出来的，规规范范，带着拘谨，不全出自真心。
祁束现在的笑是发自内心的，自然而然，毫无拘束。
他从小对祁束严厉管教，要求杀死感情，成为完美通关机器，祁束听从了，也从此在面对他时失去了自然状态，小心拘谨，唯恐让他生气。
周御表情失落，心想月神吗，祂确实有资格成为祁束的神，甚至是精神支柱。
他目光垂落，偷听了好几分钟，心头仿佛熬药，愈发苦涩，终于下定决心。
他也是时候该走了。现在的祁束已经不需要他了-
与此同时，忽然间，祁束仿佛感知到什么，视线投向大厅之外，眼神凝重。
他好像感觉到了周御的存在，但往那里一看，却什么都没看见。
是错觉吗。御应该没理由来这里。
祁束有些不安，脸色都变了。
月神察觉到他的不对，弦月般的眸子微微转动，好奇道：“怎么了？不继续说你的故事了吗？”
刚刚，他们在聊周御的事。
月神对庇护祁束的神明一直很感兴趣，多次请求祁束，祁束却一直不肯让月神见一面。
月神也是无奈，感慨道：“你也真是，我只见过爱藏信徒的神明，没见过爱藏神明的信徒，你藏着祂，谁也不让见，反而让我们更加好奇了呢。”
祁束回过神，然而还有些心不在焉，“不能见，这个话题就过了吧，我来只是确认一件事，关于无限游戏的玩家从何而来。”
月神面色淡淡，毫不掩饰道：“无限游戏的玩家来自求生欲最强烈的濒死之人，也就是说，一旦无限游戏结束，大多数玩家将会同时结束这边的生命体验，回到原来的濒死之身，死去。”
“为什么是濒死之人？因为求生欲最强烈，行动力最强，虽然大多数玩家完全没有那段记忆。”
祁束并不意外，说白了，你一旦成为无限游戏的赢家，也会成为杀死无数人的凶手。无限游戏之所以迟迟没有被通关，其实正是因为有玩家发现了这个秘密，仅为一人逃生，而“牺牲”无数人，稍微有点良知的人都做不到。
月神摇摇头道：“水本来就将滴落，主神只是中途将水截住了而已，游戏结束，水也只是恢复了自然状态。”
祁束对此并不评价，“或许还有其他办法。”
月神看着他，微微一笑，道：“很难说，也许你能够找到另外一个办法吧。”
祁束并不接招，只点头称谢，转身便走了。
他走之后，月神陷入沉思。
祂一直想不通，祁束信仰的神明究竟是谁，又是谁让祁束如此虔诚地信仰。
如果是普通信徒，光看一眼祂就能辨别出了，偏偏祁束是个与众不同的神秘绝缘体。
“培养出祁束的，绝不是一般神。”
“到底是谁呢。”-
另一方，祁束使用了神盒。
空间迅速变换，仅一瞬间而已，他面前的光景便变成了一群巍峨耸立的黑暗教堂，顶层乌云笼罩，大气磅礴。
祁束目光垂落，投向教堂大门。
只见门自动打开了，里面的光线投射下来，从中走出了一个身穿礼服的金发少年。
少年金眸如日，泛着炽烈的光辉。祂看着祁束，表情茫然，询问道：“你是谁？”
说着，没等祁束回答，祂突然目光一亮，惊喜道：“你身上有哥哥的气息，你是哥哥的信徒！”
祁束瞳孔骤缩，“你说什么？”
少年急忙冲向他，“哥哥在哪里，快带我找祂！”
第27章 第 27 章
“你说的哥哥是……”
祁束眼神瞬变, “御是你哥哥？”
少年主神直点头，不止模样，好像连心智都如同少年。
看上去很好杀，根本没有防备。
祁束计划全变, 尽量显得平静, 为确认而质问：“你就是主神，没错吗。”
少年神情急躁, 只想快点见哥哥, 催道：“我是, 你要杀我吗？没所谓，先让我见哥哥。”
祁束面色阴晴不定, 但也看出来了，这个主神几乎毫无威胁，不仅疯了，还傻了。
可是御……
祁束陷入沉思, 主神不可能乱认兄弟, 那么御很可能就是三大主神之中的长兄, 也就是当年那个只身应对邪神的神明。
御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一直以为自己是普通神明，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失忆。
自己该带主神去见失忆的御吗。
祁束眼神变化，面无表情地盯着金发少年，冷道：“你以前背叛了祂, 我为什么要带你去见祂。”
少年面色顿变，眼圈红透了, “哥哥不想见我吗。”
语气像受委屈了一样，很难想象这家伙就是玩家眼中变态残忍的主神。
祁束面色不变, 淡淡道：“祂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少年一愣，失落地低下头，面色一片晦暗，连带着整个空间都褪色了。
祁束扫祂一眼，随后转过了身。
御是失忆状态，他当然不会突然带个主神去见祂。至少得知道到底什么情况，以及确认清楚这主神的威胁程度。
但他刚要走，少年忽然低声道：“你身上有邪神的印记，你是邪神吗。”
祁束脚步一滞，否认道：“我不是。”
少年摇摇头，视线定在祁束身后，眼眸金光流转，如若晨星，突然怒道：“你是！”
祁束眉头一皱。
少年接着仿佛想到什么，喃喃道：“可是为什么，你明明是邪神，为什么成了哥哥的信徒，你不是对哥哥恨之入骨，最想消灭哥哥吗。”
祂走近祁束，步步带着威压，眼里的金光越来越盛大，双眸深处映照着宇宙，一字一句带着空旷的回音，若非在场的玩家是祁束，普通玩家这时候已经扛不住威压死透了。
祁束没回答，祂便继续道：“很奇怪，但仔细一看，你好像不是当年那个邪神，是继承者，哥哥居然收了邪神继承者作为信徒。”
说着，祂好似难以置信，猛地摇头，“不是，是你信仰了哥哥，你……到底是什么情况？”
祁束不想回答。
少年忽然面露痛苦之色，头痛般扶着自己的头，“哥哥不会随意收信徒，你是故意的吗，故意成为哥哥的信徒，这个身份最好杀哥哥。”
话音未落，祂双眸冒火，愤怒近乎实质。
“你想多了。”
祁束终于说话，转身看向主神，肃然道：“我不是邪神，也不会成为邪神，我是祂的信徒，有且只有这个身份，我既不会背叛祂，更不可能杀祂，因为……”
祂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存在。
祁束眸光微变，还是说不出最想说的那句话。
少年则是愕然，好像根本不理解他在说什么，邪神怎么会有信仰。
“总之，你的事情我要回去问祂。”
祁束本是调查主神殿而来，不曾想会变成这种局面。
少年一听，急忙跟上去：“带我也一起去。”
祁束冷冷地扫了祂一眼，“不行。”
少年愣住了，眼神有些茫然，最后点了点头，“好，我等你。”
看到主神这个样子，换做其他玩家这时候估计已经目瞪口呆了，祁束也觉得怪异，但要紧的不是主神。
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心绪不宁，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祁束面色一暗，直接打通了空间，迈一步周围空间便剧烈变化，回到了家中大厅。
御不在大厅，他环视一周，眉头紧皱，御居然不见了。
祁束心中的不祥预感疯狂加剧，立即放开了感知。只要御在玩家休息区，他就能够找到。
然而，他没想到，御根本不在。
是去神界了吗？祁束面色变化，立刻去了神界。
正常情况下，没有神的允许，人类是不可能进神界的，但祁束毫无阻碍地进去了，直奔神界图书馆，随后找遍其中仍然不见周御。
他脸色发青，仿佛意识到什么，在意识空间不断联系，然而石沉大海，完全没有回应。
甚至——连神明印记都消失了。
神明印记是每一个神明信徒都有的东西，是信徒之为信徒的标志，不可能轻易消失，除非神解除了信仰关系。
祁束身形一晃，满脑子都是这不可能，御不可能突然解除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为什么？御在哪里？
祁束压住即将失控的心情，立刻思考御可能去哪里，御平时在虚界，待最多时间的地方就是虚界，然而虚界奇大无比，找起来难过大海捞针。他眉头一皱，瞬间出现在虚界，将感知能力提高到极致范围，疯狂搜索任何地方。
足足三个小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祁束心中想到无数种可能，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其实总共只有两大可能，一是御自己解除的，解除之后去了一个他绝对无法找到的地方，二是御发生了什么事，不得已解除他们之间的关系。
无论哪种，都是祁束不想看到的情况。他丝毫没有头绪，明明分开之前，对方并没有什么异常，还说会在家里等着他，结果呢？
祁束眼神晦暗，原本极度稳定的精神产生了剧烈波动，邪神的精神污染也趁机入侵。可是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再强迫自己冷静，心也是越来越慌乱。
如果御发生什么事，祁束无法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也是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一尊神，药神，周御认识的神只有祂，或许可能在药神那里。
祁束立刻行动，直冲药神大殿。
药神刚刚从秩序神殿溜回，万万没想到碰见迎面走来的祁束。
不得不说，药神第一眼就吓了一跳，祁束浑身不祥气息，要是换个神在，这会已经尖叫得往外跑了。
“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药神反应过来，立马看看周围有没有其他神的视线。
祁束走到药神面前，二话不说，道：“御在哪里。”
“你不知道？”药神不解。
祁束点头，“祂不见了，我找了玩家休息区没找到，找神界虚界也没有，你知道祂会在哪里吗？”
“我不知道，怎么会消失呢？”
药神一头雾水，周御对祁束的关心祂再清楚不过，周御怎么可能轻易放下祁束？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吧，不可能无缘无故走，但愿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祁束眉头紧锁，“祂之前有说什么吗。”
药神摇头，实话说：“之前跟我说了一些你的事情，祂很关心你身上的邪神污染，跟我要了些药剂，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基本上没有可用的情报。
祁束又问：“你知道祂可能在哪里吗？”
药神还是摇头，情真意切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呢。”
祁束一怔，低下了头，自嘲般笑了笑，“是啊，我是最应该知道的人，却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脸色着实吓到了药神。
药神甚至在祁束身上感觉到了神格压制，好像祁束是在他之上的恐怖神明。
药神毛骨悚然，尽量平静下来，询问道：“离开之前发生了什么吗？祂不可能随便离开你，祂在我这里天天说你是祂的责任，又怎么可能轻易抛下责任。”
祁束沉默，脸色黑得可怕，沉郁道：“可能祂觉得我已经不再需祂，祂没有责任再照顾我了。”
药神冷汗直流，立刻摇头道：“我觉得这不可能，祁束，你再仔细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可能？”
祁束更加沉默，随后气势骤变，甚至引起天象反应，双眸绽放血色。
是有一个可能。
——御发现了他的僭越想法，怒而抛弃他走了。
第28章 第 28 章
药神浑身发毛, 连退了好几步，完全不敢接近这时的祁束。
祁束身上释放出了超越第一序列神明的威压！
药神连忙道：“你先别激动，控制住邪神的力量！”
祁束置若罔闻，周身空间疯狂扭曲, 散发出了极度不祥的气息。
药神的神殿还好建在神界边缘地带, 用神术隔绝了外界联系，否则仅这一下, 神界所有神都会知道邪神来了！
好在祁束也不是真疯了。他摇了摇头, 强作乐观, 喃喃道：“不会的，祂可能只是去忙了而已, 我等几天，祂就会回到我身边。”
药神赶紧道：“对对对，祂应该是出去走走而已，这才失踪多久啊, 你千万别激动！”
祁束看了药神一眼, 双眸血色渐退, 好像理智了一点，“抱歉打扰你了，御有消息及时联系我。”
“好！”
药神立马同意。
祁束目光投向殿外，神色阴暗，声音低哑道：“御应该不在神界，我还是去虚界找吧。”
药神称是, 好不容易送走了祁束。
祁束走后，药神擦了擦汗。祂现在很是迷茫, 秩序之神之前原因不明地找周御，祁束现在也来找周御。
周御到底是什么身份？现在又到底怎么了？
药神摸着下巴, 眼露思索，“不管怎样，周御要是不回来，祁束肯定要出事啊。”-
几乎同时。玩家休息区，某地河边公园。
银眸青年静静站着，沉默不语，良久后，他好像累了，坐在一条长椅上，低头垂眸，好似有些失落。
他在思考，自己什么都没说就走了，祁束会困惑吗，还是会生气。
他本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觉得这样分别也未尝不可。
祁束会完美通关无限游戏，跟他喜欢的月神在一起，而自己呢，一个再微弱不过的神而已，毫无用处，纯纯多余，除了在婚礼的时候送一句祝福，估计就没有什么用了。
祁束要他留下，估计也是为了见证而已。
周御神色黯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是因为被背叛了吗，好像也不尽然。他好像回到了遇见祁束之前，那时候他也是这么迷茫，四处漂流，意识游离，浑浑噩噩。
不，现在除了浑噩外，内心还多了一份难以名状的酸涩甚至苦涩。
他坐了几个小时，天都黑了，月明星稀，他抬起头，明亮的月光莫名刺眼的很。
周御眉头一皱，干脆离开这片天地，去了绝对看不见月亮的宙域。
消除烦恼的最好方法是不想它。周御为了转移注意力，找了些玩家直播间。
没遇到祁束之前他过的就是这种生活，无聊乏味，与任何事物都没有关联。现如今只是回到原来的生活状态而已，没有什么不能做的。
周御平静内心，告别般道：“希望你平安通关。”-
与此同时，霓虹闪烁，灯红酒绿。
祁束背对着喧闹的街头，缓缓走进一条阴暗的巷子里。
他的心情差到了极点，精神极不稳定，脑内还不断有声音试图蛊惑他。
“嘿嘿，祂果然走了，祂根本不在乎你。”
“你对祂来说只是一个通关机器而已，祂看你已经可以完美通关了，于是迫不及待跑了。”
“啧，你为祂拼命十几年，几乎献出了所有，甚至不惜沾染邪性，祂可曾把你放在心上，可曾在乎你，可曾把你当成人看？”
它们窃窃私语，声音时而尖锐，时而沙哑，混杂着诡异的滋滋声，句句精准打击祁束的精神破绽。
如果是以前，祁束可能会反驳两句，然而今天，他如同一条丧家之犬，失魂落魄，既没有反驳的理由，更没有反驳的心情。
其实他是知道的，他对周御一无所知，周御也很少说自身的事情。
当年他失血濒死，向漫天神佛求救，只有周御回应了他，向他伸出了援手。那时候，他很感激对方，也很依赖对方，一心乖乖听话，全心信仰对方，只要是对方说的，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他都一定要做到，即使对方要他杀死感情，要他不是他，他都听话照办了，所有一切都仅仅是为了让对方满意。然而——
想到这，祁束不由自嘲一笑，眼神晦暗不明，深若深渊。
他一下子想起很多事，越想越感到悲哀。他一直觉得即使对方不爱自己，自己也应该能在对方心中占据一点分量，然而现在呢。
对方一声不吭，说走就走，留下他迷茫不知所措。
工具用完便扔了，是这样吗。祁束低眸不语，瞳仁深处血光流转，好似酝酿着极其危险的大恐怖。
他的面前忽然之间诡影重重，空间扭曲变形而且破裂，像被砸碎的玻璃球。
老人模样的兽之主笑着从彼岸看来，“吾神啊，好久不见，您现在看清这个世界了吗。”
祁束不回答，无视祂，径直往前走。
兽之主眯了眯眼，转头道：“您为何悲伤？我们想要的，夺走便是，只要您成为圣神，世上没有您得不到的东西，哪怕是祂。”
祁束还是仿佛没看见，但他的脸色明显更难看了。
兽之主出奇的耐心，转身微笑道：“您迟早会选择我们的，因为您生来就是我们的神。”
祂话音刚落，空间不再扭曲，逐渐恢复了正常。
祁束走出暗巷，不知不觉间手缝滴血，原来是他抓拳太紧，抓破了血肉。
“……”-
轰！楼外突然电闪雷鸣，紧接着大雨倾盆，倾泻大地。
秦叔易看着窗外，眼皮不断乱跳。
“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要出什么大事了。”秦叔易揉了揉眼，然而方一松开，他的眼皮又开始疯狂乱跳。
这是要怎样，难道邪神要复苏了吗？秦叔易有些慌，但也知道担心也无解。
他的情报太少，干着急也没有用，只会自己吓死自己。
他深吸了一口气，坐回会长的座位。也是这时，他忽然想起之前的那个恋爱帖。
也不知道楼主现在追得怎么样了。
秦叔易想了想，火速打开收藏夹，找到了原帖。帖子已经跟到六百多楼了，后面全在催楼主更新近况，然而楼主已经两三天没有回复了。
“这个情况……难道已经告白成功了？”
秦叔易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可能不简单，楼主不像是那种事成之后不告诉他们的人。
估计出了什么事。
世界末日关头看恋爱八卦好像有些不合时宜，但是很合自我。
秦叔易翻到最后，迟疑了片刻，页面刷新，突然刷出了一个新回复。
623L：不好意思这么久没回复，我回来了，现在的进度是……祂好像发现我喜欢祂了，所以收走了神明印记，离开了我。
秦叔易瞳孔一震，大惊失色。这是什么展开啊！
624L：什么情况！楼主你还好吗？
625L：我不太好，想死（心碎）
626L：撑住啊楼主，不过是失恋而已，生命诚可贵！
627L：我找了好多地方，祂都不在。（吐魂）
路过的网友也火速冲刺到位，连忙劝解。
634L：祂一定气死了，一句话都不肯跟我说。
秦叔易感同身受，连叹三声，“谈恋爱真是难啊。”
635L：楼主先别激动啊，万一是什么误会呢？你还没告白，祂怎么知道你喜欢祂？
636L：祂应该是察觉到了。跟祂同居，我破绽很多。
637L：“应该”只是推测而已啊，楼主，关心则乱，我觉得你还是找到对方，跟对方当面问问是怎么回事吧？万一是误会呢？
638L：是啊楼主，你之前不是说祂很迟钝吗？万一祂根本什么都没发现，只是你多想了呢？
639L：大家说的没错，必须当面问！
640L：谢谢你们，我会再找找的。
祁束平复了一下心情，准备再去虚界找。
就在这时，空间再次扭曲，一个金发少年从裂缝中走出，着急道：“我哥哥呢？”
祁束微微一怔，他都快忘了，还有主神可以利用。
“御不见了，你也来帮忙找吧。”
少年瞪大眼睛，怒道：“你把我哥哥搞丢了。”
祁束并不否认，表情难看，低声道：“所以我希望你找到祂。”
少年仿佛发现了什么，盯着祁束，金眸洞穿人心，忽然道：“你喜欢我哥哥。”
祁束一愣，也不否认，不过表情更难看了。
少年低眸，仿佛想起什么，语气复杂道：“喜欢哥哥的神很多，人也很多，没有一个会成功。”
“为什么这么说？”
祁束顿时心中一紧。
少年黯然伤神，沉声道：“哥哥总是很平等，不偏爱任何事物，包括我，我理解祂，却也不理解祂，祂公正但冷漠，祂仁慈但残酷。”
祁束眼神微变，有点难以想象，因为周御救了他，所有人类当中只救了他，也许那只是偶然，巧合是他而已，或是心血来潮，但结果上周御就是只选择了他。
少年看向祁束的眼睛，“所以我劝你放弃吧，对人类来说，喜欢上永恒无异于自我毁灭，哥哥不会偏爱任何人，你不会成为祂的特殊。”
祂说的很残酷，说出了一个祁束不认识的周御。
祁束沉默了几秒，突然道：“可我是祂的特殊，祂选择了我，注视了我十几年，不是其他人，偏偏是我。”
少年眼神微暗，警告道：“哥哥救你，只是心血来潮罢了。”
祁束摇头，盯着少年的眼睛，“祂以前会这样心血来潮吗。”
少年顿了顿，心知答案是——不会。
祂认识哥哥无尽岁月，哥哥向来平等，没有一次心血来潮。
祁束郑重道：“主神，帮我找到祂。”
第29章 第 29 章
少年面色复杂, 似乎有些闷闷不乐，盯了祁束几秒，还是点了点头。
“哥哥我自会找，你有什么线索吗。”
世界很大, 即便是主神也无法同时看到所有地方。
祁束直言：“御很可能在虚界。”
“虚界么。”少年神色微变, 感到棘手。
虚界不在主神的管辖范围内，无边无际, 连坐标都无法定位。在虚界找静止事物的难度便已经可见一斑, 更何况祂哥哥肯定不会静止不动。
但是不管怎样, 祂必须要找到。
少年重新看向祁束，点头道：“我去找了, 你有消息再告诉我。”
祁束看祂语言清楚，没了疯样，心中微诧异。诸神都说主神疯了，实际上祂真的疯了吗。或许只是悲伤过度, 在神殿里面自闭了而已。
“对了。”
少年本欲走, 忽然转头, 语气沉重道：“小心邪神旧势力，它们不会放过你的。”
祁束肃然，“我当然会小心。”
少年凝眸，金瞳焕发辉光，突然道：“如果哥哥拒绝你呢。”
祁束面色顿变，没有回答少年的问题。
然而, 少年继续追问：“如果哥哥确实不把你放在心上，你会如何, 你会接受邪神的力量，强占哥哥吗。”
祁束微微一怔, 还是没能立刻回答。
少年摇了摇头，警告道：“别成为邪神，邪神曾经蛊惑诸天，令哥哥众叛亲离，甚至害死了哥哥，你若成为邪神，便是接下了邪神的因果。哥哥不会原谅你，你也将会成为众生之敌。”
祂不疯的时候说话还蛮理智的。
祁束低头，忽然笑了笑，平静道：“御如果拒绝我，那只能说明我不够好，不是祂期待的男人，再努力便是。”
少年盯着他，眼神闪过几分意外，祂半身进入了虚空，却还是没有走。几秒后，祂若有所思道：“我调查了一些你的情报，玩家祁束，你很厉害，无限游戏开展这么多年，你是少数能够抵达主神殿的玩家，哥哥会在意你也有几分道理，但是我提醒你，你是人类，不要试图玷染神圣。人类是人类，神是神，你们终究不是一条路上的。”
祁束面无表情，反道：“种族能是什么问题？你别是兄控吧。”
少年面色一黑，空间随着崩裂，怒火近乎实质，疯狂烧灼四周物质。
如果常人，那会肯定被吓死了。主神发怒，在远古时代至少毁灭一颗星球。然而祁束依旧面不改色，甚至讽刺道：“我再怎样也比不过亲手杀了兄长的你。”
少年怒火攻心，漂亮的五官都扭曲了，然而几秒后，祂面色黯然，失落垂眸，喃喃道：“你说得对，至少你什么都还没做，而我已经做了，我很该死，我应该跟二哥一样自杀算了。”
祂一旦忧伤，天地随着变色，霎那间乌云密布，雷电嗡鸣，引起世界异变。
祁束站立不动，也怕这家伙真的自杀了，但他刚要说什么，那少年已经失魂落魄地走进了虚空。
他沉思了片刻，又改变了想法，主神还是疯了，执念作祟，脑子不正常。但是这也说明，当初祂们之间的关系应该很好，哪知邪神作祟，毁了祂们曾经的过去。
祁束眉头微皱，他试过读取“邪神”的记忆，然而屡次失败，因为他没有接受邪神的力量。
他隐约感觉当初的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因为别的不说，他不觉得邪神能够以一己之力操纵诸神。
“有些隐秘，估计神之中也有叛徒吧。”
三大主神，御看来是长兄，剩下的主神是末弟，那么中间那位在当时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呢。
“因后悔自己所为而自杀”这种理由根本说不通，人类还好，至于神……不太可能。
祁束随便想了想，自知当务之急是找到御，便放下了这些有的没的。
几分钟后，巷子无人。
再几分钟后，一个老人走出虚空，神色萧索，喃喃道：“主神都走出主神殿了，呵呵，真是麻烦，不过祂也没什么威胁了。”
老人正是兽之主。祂一直监视着各界情况，确保一切事情按照预料发展。
“还不够。”
祂眯着眼睛，踱步转身，思考道：“吾神还不够绝望，他的精神太强大，不会轻易接纳我们，那位对他造成的影响太大了，不好消除。”
“嘿嘿，总有办法的。”
“嗯，一定会有办法的。”
好几道声音同时窃窃私语。
转眼便是一周。药神没有情报，怎么也联系不上周御。主神那边也没有情报，虚界实在不好搜寻。
祁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没有一直留在虚界，而是回到了家。
高空风大，窗帘啪啪作响。
他知道这不对劲。他找不到周御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周御不想被他找到。
祁束怅然，心脏好似被钻空了，自语道：“喜欢你是一件无法原谅的事情吗，为什么你甚至不肯跟我说明原因。”
头脑传来一阵刺疼，祁束低眸不语，有些精神恍惚。忽然间他好像感觉到什么，猛地抬起头。
阳台上仿佛出现了他熟悉的身影。他立刻站起身，急忙问：“御，你愿意回来了吗？”
那道身影甚至不愿转身看他一眼，只是冷冷道：“我应该回来吗。”
祁束一怔。
身影微动，转眸道：“我养你是为了结束无限游戏，你在做什么，主神浑身破绽，你杀祂轻而易举，为什么不杀？结束游戏的机会近在眼前，为什么不杀？”
“我……”
祁束头疼加剧，竟无言以对。
而对方没有放过他，语气冷酷道：“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我养你简直白费功夫。”
祁束浑身僵硬，沉默了几秒，逐渐低下头。
身影一动不动，还以为已经动摇了祁束。
然而下一秒，祁束平静道：“我知道你是假的，兽之主，不要白费功夫了，我不会做你们的神。”
身影顿住了一秒，随后笑了，阴沉沉道：“真假谁说得准呢，万一祂就是这么想的呢，救下你那天，祂的原话就是利用您，您应该记的比我清楚才对。”
祁束：“……”
“你努力了十几年，很好，可惜根本打动不了那尊无情的神。”
说着，身影低笑不止，仰望天空道：“对了，您根本不知道以前的祂吧，祂在神中都是出了名的冷酷无情，视万物如无物，最多是工具而已。吾神啊，您的爱打动不了祂，谁也打动不了祂。”
祁束默不作声，居然也不把兽之主驱逐走。
兽之主变回老人的模样，目光温和。祂推开门，直接走进了大厅，语重心长道：“只要您成为圣神，找到祂，得到祂都不是问题，您究竟在犹豫什么呢？”
空气仿佛凝固了，窒息般的沉默持续了十分钟。祁束忽然抬眸，盯视兽之主，眼神暗光流转，然后命令道：“当年的祂是什么样的神，把祂的历史全部告诉我。”
兽之主微笑，毕恭毕敬道：“那是自然，我会告诉您关于祂的一切。”-
另一方。虚界。
周御这一周时间换了几十个玩家直播间，始终找不到合心意的。
无论看到谁，他都会想起祁束，思考如果是祁束，这种情况下祁束会怎么想怎么做。
他的脑子好像中毒了，或者是幻术？总之祁束的身影就是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他不明白，只能归咎于惯性，他还不习惯没有祁束的日子，不习惯不去思考祁束。
他也是现在才发现，原来祁束在他心里竟然已经占据了那么大的份量，大到如果把祁束从他心里挖走，整颗心都要挖空了。
“有点夸张。”
然而周御却不得不承认是事实。
但是这也一周过去了，祁束还没搞好无限游戏的事吗？周御有些担心，然而他现在离玩家休息区太远，也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
所以，要回去看看吗？
周御犹豫不决，忽然转移到了一个较近的区域，然后抬起头，目光望着高高挂在天外的弦月——祁束的热恋对象。
他眼神微暗，很不想暴露在月光照耀之下。
很不想。他在心里反复强调。
轰轰！就在这时，遥远的神界突然一阵震动。
秩序之神的神威遍布周围星域，驱散无数黑暗生物。
跟兽之主打了一架后，秩序之神陷入了沉睡，好像现在才醒的样子？
不知为何，周御感觉自己也被震了震，脑内嗡嗡作响，不断传来一些杂音。
他眉头一皱，仔细辨识究竟是什么杂音，然后还真的辨识到了一些音节。
好像有谁在喊他，声音焦急万分，带着悲伤与悔恨，还有异常强烈的自责。
那道声音周御应该从来没有听过，却感到出奇的熟悉，好像他曾经跟对方相处过很长时间。
对方是他很重要的一个存在。本应如此，只是后来——
周御面色一变，低声道：“只是后来怎么了？”
他顿时惶恐不安，然而那道声音竟然越来越清晰，让他清楚听到了那对音节。
“哥哥……”
周御恍然，惊道：“祂喊我哥哥？”
第30章 第 30 章
周御辨认出那是一道少年的声音, 在他脑海里断断续续，像是从远方传来的，清晰又模糊。
周御感到疑惑，喃喃道：“奇怪, 我有弟弟吗？”他眉头一皱, 头脑刺疼，眼前好似浮现出了两道模糊的身影。
这些记忆太久远了, 久到他根本想不起来。他最早的记忆是在虚界, 他的意识在混沌中逐渐清晰, 看四周一片混沌与黑暗，并没有除他之外的任何意识。
“难道那不是我的初生, 我还有更早的记忆？”
周御怔然，面色微变，“如果我想知道究竟是不是，那么我就得找到‘弟弟’, 可是祂在哪里？”
他试图寻找声音来源, 但是没能找到, 他也试着回应对方，可是对方好像听不见。
他束手无策，甚至有些怀疑这会不会是幻觉？
“最近，我越来越不对劲了。”
周御黯然，不由得担心起祁束-
另一方。
“祂是第一主神，掌管时间与空间, 祂之下是第二主神，掌管生存与死亡, 再下则是第三主神，掌管天地万物。”
“身为第一主神的祂位高权重, 诸神敬仰，我们视祂为神界的最大威胁，祂也确实是。”
兽之主神色自若，侃侃而谈，“祂冷酷无情，手段恐怖，自诞生以来，无数神魔死在祂手下，祂镇压过上代圣神无数次，上代圣神对祂恨之入骨，做梦都想杀了祂，然而祂几乎无懈可击，祂不仅自身强大，周围还全部是信仰祂追随祂的诸神，敢问这种神，如何击败？”
祁束沉默不语，目光冷冷地盯着兽之主。
兽之主微笑，双眸微眯，目光流转，好似在回忆远古岁月，“您知道吗，神明总会有一段休眠期，祂们不死不老，不会疲累，但是有时候也会跟人类一样休眠，休眠期可长可短，可能是几万年，可能是几天，区别不大，而那一次，祂休眠得太久了。”
祁束还是沉默，但眼神已经变了。
兽之主仰着头道：“祂休眠一年没有动静，上代圣神便觉得是机会，于是动手了，从外围神明开始，一批一批地蛊惑，分化瓦解神界诸神，嘿嘿，连秩序之神都中招了。”
“甚至包括主神。”
祁束忽然道。
兽之主点头，“没错，先是第三主神，后是第二主神，我们的计划很完美，执行也很完美，最终成功了。祂从休眠中醒来，却不料整个神界都变了，祂的信徒、追随者、仰慕者，都成了祂的对立方，甚至还包括祂最宠爱的两个弟弟。”
说着，兽之主忍不住笑了，露出大仇得报的惬意神情，“嘿嘿，一觉醒来全世界都变了，祂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呢？不过祂怎么想都没用，因为即使是祂也对抗不了诸神，第二主神与第三主神的合力便让祂难以应对，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神呢？所以祂败了，被杀了，祂用最后的力量唤醒了诸神，可是那又如何？我们还是赢了，我们大获全胜！”
祁束眉尾微挑，双眸直盯兽之主，冷不丁道：“你确定吗，仅你们就操纵了整个神界？”
兽之主沉默片刻，笑笑道：“您察觉到不对劲了吗？的确，上代圣神再强也不过是一尊神而已，如何敌得了数量庞大神通广大的诸神，这一切还是多亏了一位合作者。”
祁束直言：“第二主神。”
兽之主眼里闪过一抹诧异，点头抚掌，大方承认：“是的，第二主神的合作是我们成功的关键，身为第一主神的祂原本是不死的，可是祂死了，为什么？因为第二主神掌管的正是生存与死亡，祂可以将死亡赋予万物，甚至包括祂的长兄，祂与上代圣神合作置祂兄长于死地，成功了，然而最后也失败了，因为祂同样被杀了，跟我们的上代圣神一样。”
祁束脸色黑沉，“然而外界传闻第二主神是悲痛过度而自杀。”
兽之主点头：“是的，当时的情况很混乱，第三主神从控制中醒来，见祂的兄长自相残杀，精神崩溃，自己编了一个说法，从此流传出去，嘿嘿，祂还真是脆弱，过去也是现在也是，太脆弱了，对付起来易如反掌。”
祁束盯着兽之主，一言不发，好像在沉思，突然开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御的身份的。”
兽之主转动眼珠子，故作沉思状，摸着下巴抬起双眸，“起初我也完全没发现，后来想到一些事情，逐渐猜到了，而主神的反应恰好验证了我的猜测。不过，我也是没想到祂好像什么都不记得，而且变得如此虚弱，嘿嘿，我好几次想杀了祂，但是您对祂太执着，让我们也不知如何下手。”
祁束眼神发冷，隐隐释放出杀意，“所以呢，你们现在想怎么下手。”
兽之主惶恐，连忙道：“既是您最爱，我们自然不会轻易下手，可是您一直不愿成为圣神……”
祂眼珠子又转了转，言外之意过于明显，即如果祁束不接受，祂们会想尽办法杀了周御。妥妥的威胁。
听完一切，祁束神色复杂。他一直以为周御是普通神明，只是力量弱了些，却没想到周御居然是诸神敬仰的第一主神。而御很可能处于失忆状态，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应该把这些告诉御，可是之后呢，御如果知道了，肯定会回归祂的第一主神之位吧。到时候，他还会有机会吗。
掌管诸天的诸神之神，与他这个污秽缠身的邪神继承者，几乎没可能在一起。
祁束神色黯然，虽然面无表情，然而眸里的无望实在掩饰不住。
兽之主微微一笑，“所以您明白了吗，正常情况、正常手段下，您是得不到祂的。”
祁束一怔，忽然笑了，目光投向兽之主，“从刚刚开始，你就一直在说‘得到’，可惜我根本没考虑那么多，我是常人，常人不会动不动就想得到对方。”
常人之间的爱恋，在对方拒绝之时就可以断定不可能，然后放弃了。
兽之主露出意外眼神，歉然道：“您说的是，可是为什么您还要寻找祂呢？”
祁束面色阴晴不定，眼神像要杀了祂。
兽之主知趣退走，大厅里没了祂的身影。
其实祂的话中还有一些疑点。祁束听出来了，却没心情多想。
他面对虚空，眼神闪过一抹茫然。如果对方不想被他找到，他这么找对方，对方肯定会很困扰。
“你曾是至高无上的诸天之主，身份尊贵，所以才不喜他人觊觎吧。”
“既然如此，我还该继续找你吗。”
祁束沉默不语，双手低垂在身侧，像是已经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神界，秩序神殿。
秩序之神伤愈苏醒，立即召见了药神。
药神自知躲不过，硬着头皮去了秩序神殿。
秩序之神身着长袍，顾不上仪表，见到药神，突然直言：“我之前说的那位是第一主神，祂对神界、对我们至关重要，你有什么情报请不要隐瞒。”
药神瞪大眼睛，一瞬间如遭雷劈。
这些天祂对周御的身份有过很多猜测，然而根本想不到，居然是第一主神！祂太过震惊，差点腿软跪地，这件事已然超出了祂的接受范围！
秩序之神看祂反应，便知道祂也是才知道。
“那位可能是失忆状态，情况危险，我们一定要尽快找到那位。”
秩序之神严肃道。
药神面色煞白，更加不知所措，支支吾吾道：“可是我也不知道祂在哪里。”
秩序之神走近药神，手按在药神双肩，“那么你给出线索，告诉我们那位有可能在哪里。”
药神差点直说，可是缓了一下，又有些惊疑不定。第一主神重现事关重大，可是秩序之神是当初围攻第一主神的主力之一，把一切告知秩序之神是否安全？
药神不禁犹豫起来，当年神界大乱祂还小，压根没什么印象，隐隐听说背后可能有些猫腻。
秩序之神蹙眉，语气有些着急，“你知道的话请快说。”
药神一顿，最后选择告诉秩序之神一些真假模糊的情报。
秩序之神大概没有怀疑，很快便吩咐下去彻寻。
“之后要是有消息，请第一时间告诉我。”
“那是自然。”
药神冷汗直流，终于成功回到自家神殿。
祂现在才明白周御为什么不受祂或秩序之神的神格压制，因为周御的神格在祂们所有神之上，是诸神之神第一主神！试问谁能在神格上压制祂？没有！不可能有！
药神浑身发颤，头脑都在混乱，喃喃道：“我居然跟第一主神平常相处了这么多年，我、我……瞎了啊！居然完全认不出来！”
实在不是祂大惊小怪，而是这件事太惊骇了。
“可是问题也来了。”
药神面色紧张，“周御现在是失忆状态，我是不是得尽快找到祂？”
答案根本不用问。必须找！
药神倒吸一口冷气，心情逐渐平缓下来，然而也是这时，祂突然之间收到一个消息。
“你那边怎么样了？我可以在你那边暂住一段时间吗？”
消息正是来自周御。
药神一看，当场震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