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一拳打过去
见客人进来, 苏月禾收起了信件。
眼前的三个客人,一个女的是《阳光日报》张主任、另外两个男的分别是《阳光晚报》阚副主编和《阳光都市报》姜主编。
这三人苏月禾以前都没见过,但她知道他们。
在调查阳光系资料的时候,她有特别留意到这三个人。
如果按照惯例, 这些媒体进企业, 市委宣传部肯定会派人来招待的, 但除了他们仨,本地领导一个不见, 可见, 他们这次来, 属于“私访”。
虽说上门都是客,但苏月禾起码得知道对方来访目的,才能往下谈怎么招待客人。
所以, 入座之后, 综合部小妹把他们在小会议室用过的茶杯端过来, 就没再上其他寻常招待客人的瓜果点心了。
《阳光日报》张主任, 四十来岁, 一头半长的卷发,她先讲起了客套话:“我以前也只在电视上见过苏厂长, 没想到苏厂长本人比电视上更美更好看。”
阚副主编年纪看着比较大,但他职位低, 他也附和道:“一点都不比港台那些明星差,甚至更符合我们中国人的传统审美。按照我们这边的说法就是,长得真乖。”
听口音, 阚副主编像是本省省城人, 说话口音和青城县的很相近。
苏月禾也不想听他们这些奉承的话:“三位千里迢迢从广州来,是有什么事吗?”
张主任看向阚副主编, 估计是想让阚副主编这半个本地人来说。
阚副主编咳嗽了一声,道:“苏厂长,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也不遮遮掩掩的,这次来啊,就是想跟您沟通,关于《香梨周刊》之前对你们多有得罪的事,我们就坐下来好好聊一聊,看看我们能怎么弥补和补偿贵厂。”
三个阳光系的来帮《香梨周刊》说事,就算《香梨周刊》主编进去了,也还有其他人吧?怎么都没来?
显然这三人不是为了《香梨周刊》而来的。
苏月禾笑问:“今天谁代表《香梨周刊》?”
一直没说话,也是这里最年轻的姜主编道:“《香梨周刊》是我们《阳光都市报》的子刊,我这边可以负责。”
原来如此。
苏月禾:“你们想怎么谈呢?”
姜主编身上有点痞气,翘起二郎腿,捏了捏鼻子问:“我们想知道苏厂长您这边有什么需求?”
苏月禾微微摇头:“我这边没什么需求。”
这就是他们三人最不想听见的话,有需求的话,主要就是怎么谈判的问题,沟通好了,一切都好办。
没有需求,那他们就完全落于下风了,只能自己一点点往上堆叠筹码,看看能不能打动对方。
张主任尴尬笑了笑:“苏厂长,你们有那么多的日化产品在开拓市场,在销售,我们合作的地方有很多。”
苏月禾态度有点冷淡:“怎么合作?”
阚副主编:“你们肯定需要打广告,需要做推广,我们这边都能做,可以打包给你们做一个整合。”
然后阚副主编就可以介绍怎么在做整合,不外乎就是硬广加软文互相配合。
“软文是香港那边传过来的概念,我们也是今年才开始试用,让我们报社文笔最好的文字记者给你们捉笔,会编故事,那你的广告就算成功一半了。”
苏月禾点头:“然后呢?”
阚副主编看向张主任。
张主任笑了笑,道:“我们阳光系四大报刊,可以每周免费给柒月的产品打半版的广告,期限是半年。”
四大报刊,每周半版,半年的时间,广告免费。
看起来好像很有诱惑力。
但这不可能是纯补偿,肯定是有其他额外条件的。
苏月禾也不想拐弯抹角,她直接问:“条件是什么?”
姜主编:“条件就是,苏厂长您放弃追究《香梨周刊》以及阳光系的责任,放弃追究的范围包括上诉、上访、检举等等行为。”
看来,这些人是听到风声,知道苏月禾在往上检举,追究他们的责任。
所以他们想用这种利益交易的方式,试图说服苏月禾放弃。
也对,他们让出来的都是报刊利益,跟他们个人无关,他们可以毫不怜惜地拿出来做筹码。
苏月禾并不稀罕这点蝇头小利,“你们的报纸刊例价我看过,半年也就是28周,半版广告,算起来,还不如我们推广预算的零头,你们觉得我会在乎这个零头吗?”
苏月禾这高高在上、满不在乎的语气,让三个人吃了瘪。
他们有心理准备苏月禾会嫌条件不够,但没想过她会用这种语气来跟他们对话。
这也太不给他们面子了!
三人脸色都不由往下沉了沉。
阚副主编职务最低,还是他来陪笑脸:“如果苏厂长认为半版太少或者时间太短,我们可以谈嘛。”
苏月禾:“我要的条件,你们给不起。”
姜主编这人比较傲,他冷笑了一声:“您不说,怎么知道我们给不起?”
苏月禾随口胡诌了一个:“整版,十年,你们给的起吗?”
“十年?你这也太贪心了。”
苏月禾抿唇笑了:“也对,确实是贪心了。不过这个条件谈了有什么用?你们谁敢保证自己能在这个位置上呆十年?”
这话再一次戳他们的肺管子。
江主任只能往上加筹码:“一年,每周整版,可以吗?这是我这个职务,能做到的最大权限了。”
苏月禾并不稀罕:“我刚才说,整版十年也不过是逗你们的,你们就算愿意拿整版十年来跟我谈条件,我都不可能答应。”
逗他们玩?姜主编脸色愈发难看:“那您想怎样?”
苏月禾:“我不想怎样啊,是你们找上门来,硬要塞我东西,我说我不要都不行吗?”
姜主编来气了:“你不会以为我们上门来,是来求你的吧?我们好歹也是事业单位,被你一个私人企业要挟,真以为改革开放,你们这些资本家就翻身了?”
苏月禾盯着姜主编,她是满脸的莫名其妙:“姜主编是吗?我什么时候要挟你了?”
“你去举报我们,不就是想要从我们这里拿到好处吗?整版十年的广告,难为你说得出口。”姜主编显然是在以己度人。
苏月禾也不留情面:“你听不懂人话吗?你们整版十年的广告我苏月禾不稀罕,我一条广告都不会在你们阳光系这样的汉奸报刊上登载!还说我们是资本家?我是资本家,那你们是什么东西啊?连买办都不如的汉奸走狗!”
没想到苏月禾说话越来越难听,张主任忍着心中怒火,还不得不要安抚好苏月禾:“苏厂长,很抱歉,我们姜主编说的都是气话,您别放心上。我们这次来啊,真的是想缓解我们和您之间的矛盾。《香梨周刊》有过错,但我们其他阳光系报刊没有啊,是不是?那我们折中一下,一人退一步,整版,每周一次,100周的时间,随便你们厂怎么安排,不是宣传期的时候,时间也可以往后腾,都好商量。”
苏月禾靠在沙发上:“你们还是听不懂人话,我说了,我不会在你们阳光系报刊登任何广告,贴钱给我,我也不会登。我们厂跟你们报刊,理念不合。”
太过盛气凌人了,姜主编怼回来:“理念不合你就可以去诬告我们吗?”
苏月禾:“我没有告你们任何个人,因为跟我利益无关。但是有关部门要查谁,不查谁,这个我就不敢保证了。没有做贼,不心虚的话,半夜怕什么鬼敲门呢?是吧?”
阚副主编:“我们不是心虚,不都为了报刊好吗?我们四家报社,上上下下这么多职工,不能因为水星的一篇报道惹了您,您就非得歇斯底里,把我们也都折进去吧?”
歇息地里?!
苏月禾笑了:“如果只是水星一个人的问题,那确实不该牵连这么多人,但可怕的就是,你们都是水星……当时围剿苏禾的时候,可不止《香梨周刊》一家报纸,你们都是围攻者。”
如果这次她在北京的检举信没有发挥作用,她会把所有参与围攻苏禾洗发水的阳光系报刊都告上法庭。
这些得罪她的报纸杂志,她肯定要告到底的!
苏月禾站起来继续道:“张主任,你儿子在美国自费读大学,美国大学的学费非常高,是全世界知名的,以你们两口子每个月加起来不到三百的工资,你们是怎么供儿子在美国读大学的呢?姜主编,听说你儿子成绩不好,马上也要去美国读书,工薪阶层的父母,成绩不好的儿子,你们又是怎么帮儿子搞到学位的?还有看阚副主编,你儿子儿媳也都在国外,怎么出去的?能说说吗?全国每年能出去的有多少人?怎么那么巧,你们仨的孩子,都有在国外的,或者准备去国外的?这只是巧合吗?”
如果在平时,阳光系的三个人早开始狡辩了,但今天,他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毕竟第一次见面,原以为苏月禾对他们的个人情况并不熟悉,结果她却对他们三人的家庭资料倒背如流,三个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个个心中打鼓、忐忑不安起来。
特别是,刚才嘴还特别硬的姜主编,因为他的孩子还在办手续,还没出去呢。
苏月禾见他们各怀心思,已经没有了跟他们继续聊下去的兴趣。
“如果你们今天来,就为了这些事,那我们没什么可谈的了。不过有句忠告的话,可以免费送给你们:少做点让子孙后代折福的事吧!”苏月禾站起身,对外喊了一声:“红豆,送客!”
*
晚上,梁正烽在台灯下看北京寄来的照片,苏月禾刚洗完澡,她穿着睡裙,站在一侧擦头发。
梁正烽道:“你看这封信,写信人知道我外婆藏了什么东西,都藏在哪儿。”
“说明他对你们家很熟悉,至少是一个熟人,了解你们家情况的人。”
“从字迹看,不像有文化的,也不是梁家人的字迹。”他冥思苦想,想不明白,究竟是谁这么恨他外公。
苏月禾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不止恨你外公,还恨我们,不然不会写信去央视跟风举报苏禾洗发水。”
梁正烽:“这个人还知道我们现在的近况,知道苏禾洗发水,是我老婆创办的品牌。我上次回北京,除了梁家人,还见了不少外公的旧同事和下属……”
他真不希望是自己认识的人。
苏月禾把毛巾挂起来,劝道:“我已经打电话去央视,让他们帮忙找出那封检举信,看看那封信上面有没有什么信息吧。反正这个人还活着,总有一天能找到他。”
第二天央视那边便给苏月禾回电话,说已经找到信件,并给她寄过来了。
几天之后,苏月禾收到央视寄来的检举信,这封检举信平平无奇,没有任何个人信息,没有寄信地址,更没有寄件人名字。
梁正烽看了后,盯着信封上寄出地的邮局印戳说:“我找人问问这是哪个片区的邮局。”
这是唯一的线索了。
梁正烽打电话去问了熟悉邮局系统的人,得知那个邮戳是出自首都师范大学附近的邮局。
首都师范大学附近!
起码缩小了范围,梁正烽又找钱达利帮忙去查,他外公以前的老同事和老部下,或者其他认识的人里面,有谁现在的居所是在首都师范大学附近的。
*
因为柒月起诉《香梨周刊》的案子准备开庭,苏月禾又亲自去了一趟广州。
这次开庭用了半天的时间,就宣判《香梨周刊》败诉,《香梨周刊》在下一期头版头条最显眼的位置刊登澄清道歉信、赔偿柒月名誉损失和经济损失共计3.2万元。
这笔赔偿对于苏禾的真正损失,那是九牛一毛,但在当时来说已经算是大数目。
苏月禾没有再起诉,而是接受了判决。
至于水星、邝主编和何光耀的刑事犯罪问题,需另案审理。
要不要起诉帮凶阳光系报社,苏月禾想等央视节目播出的效果,再来决定。
从法院出来,苏月禾段玉卿和律师一起回到酒店,在酒店大堂,发现高爱媛等在候客厅里。
“媛媛!”苏月禾打赢了官司,心情甚好,“你在等我是吗?”
“是啊。”
高爱媛给苏月禾递来一纸袋的菠萝包:“我今天刚从香港回来,请你们吃,这次亚梅没来?”
“她有其他工作。”苏月禾接过高爱媛的纸袋,她还不饿,但是为了给高爱媛面子,还是掰了一小片的面包吃了,“味道不错。你试试。”
说着把纸袋递给了段玉卿。
她们聊了会儿,苏月禾昨天吃了辣椒炒肉,有点上火,高爱媛便带她去外面找凉茶铺买凉茶。
两人就站在街边各买了一杯凉茶,高爱媛跟苏月禾道歉:“我没想到,何光耀会做出这种事。他们之前完全没告诉我。”
苏月禾反问:“你觉得只是何光耀的问题吗?”
高爱媛也不傻,她不能说是自己的公司有问题,“但他不是无辜的人,不是吗?”
“当然,他并不无辜。还有珍妮。”
高爱媛:“公司给珍妮降级了,后面会安排新的老大过来。目前明洁中国,我和珍妮是平级,我们共同负责生产和销售的事宜。中国有十亿人,市场很大很广阔,而且目前才刚刚开始起步,完全可以容纳多个日化公司,这个时候,我们应该携手并进,用西方人的话说,一起把蛋糕做大。只有把蛋糕做大了,我们每家公司分到的才会更多。”
苏月禾也知道柒月吃不完中国市场,目前日化市场不成熟,她们有很多地方,要向国外公司学习。
所以,她是赞同高爱媛观点的。
苏月禾举起手中的凉茶杯跟高爱媛轻轻碰了碰杯:“有竞争才有进步,欢迎一起公平公正地竞争。”
高爱媛笑着跟她碰杯。
苏月禾喝了一口,苦得眼泪瞬间差点掉下来,“怎么这么苦。”
“你自己要的,要最有效果的凉茶,这是癍痧,最苦的。”
“太苦了。”苏月禾又咪了一口,苦的人头晕。
跟高爱媛在外面喝了凉茶,聊了会儿天,告别之后,苏月禾独自回到酒店,结果在大门口遇到了阳光系的人上门来正式道歉。
这次道歉,他们倒是挺积极。
还是张主任、姜主编、阚副主编,还有另外两个不认识的陌生面孔。
两个陌生面孔是《香梨周刊》的财务,他们带来了3万2千元的赔偿金。
苏月禾去叫了段玉卿下来,借用酒店的会议室,跟阳光系的人把赔款点清,她也接受了他们正式的书面道歉书。
张主任见苏月禾今天心情甚佳,便走前来笑道:“苏厂长,下周《香梨周刊》会正式刊登给你们的澄清道歉,出刊之后会给你们寄两份报纸。”
苏月禾:“地址你们有吧?”
“有的。那个,苏厂长,这次我们两边的恩怨算是了结了,至于邝主编和水星记者他们的违法行为,后续也自然会受到法律的惩戒。希望我们两边以后有机会,还可以合作……”张主任的诉求依然是,希望苏月禾不要再继续向上举报,但张主任没把诉求直接说出来。
旁边的阚副主任接过话头:“张主任的意思是,我们上次在您的办公室提到的那些条件,只要苏厂长想合作,我们随时恭候。”
酒店的小会议室,设施都是眼下国内最先进的,灯光照在苏月禾的脸上,柔和而熠熠生辉。
似乎她今天心情好,什么条件都有可能答应。
大家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她,波澜不惊的水面之下,各自都怀揣着自己的小心思。
“合作的事,以后都不用再提了。”苏月禾微笑着,依然不给半点的面子。
张主任等人一听,神色微微沉了下来,这个女的,不会还想继续举报下去吧?
“鱼死网破,对谁都没好处。”姜主编没忍住,咬着牙,目露凶光……
这次在他们的地盘,这个姓苏的,竟然还敢这么嚣张!
听见对方要挟的话语,苏月禾盯着姜主编,一丝不屑的眼神掠过,她好奇问:“怎么个鱼死网破法?!”
阚副主编忙打圆场:“姜主编是开玩笑的,苏厂长您别往心里去。”
张主任赶紧扯回话题:“苏厂长,你真的应该好好考虑考虑,理性想一想,退一步海阔天空啊。”
她已经够理性了!
苏月禾抬手看了眼手表,差不多六点,她提醒:“今天晚上七点半中央电视台的《时事访谈》,建议你们看一看。”
听见《时事访谈》四个字,心怀鬼胎的人,心中瞬时布满了乌云。
阚副主任忍不住问:“讲什么的?”
“打开电视,自己去看,不就知道了吗?”苏月禾说完看向段玉卿,问:“段主任,好了吗?”
段玉卿把钱都放进了布袋子里,文件也签完了,她道:“好了。”
“走吧。”
苏月禾跟段玉卿离开会议室,回房去了,只留下阳光系的人面面相觑。
*
从酒店出来,跟《香梨周刊》的财务辞别后,三人在外吃了晚饭,然后一同前往阚副主编家,一起看电视,因为就他家没有小孩,比较清净。
七点三十五分,《时事访谈》准时开播。
三个都是四五十岁,阅历丰富的人,坐在电视机前,紧张的像是高考放榜前的学生。
《时事访谈》前面还比较温和,深入梳理了媒体操纵舆论的方式方法。
后半段,画风突变,重锤出击,揭露阳光系报刊的系列问题,以及可能带来的恶劣社会影响,后面还采访了好几位专家,都在呼吁,取缔已经沾染歪风邪气的阳光系报刊,以震慑媒体圈。
等节目播完,阚副主编关掉了电视机,他点上一支烟:“怎么办?我有不好的预感……”
取缔报刊事小,身陷囹圄事大!
张主任咬了咬牙:“别犹豫了,能走就走吧。”
阚副主编:“要不要先联系美国领事馆?”
姜主编脑子还比较清醒,他摆手:“别去,这个时候去,就被盯上了。”
张主任已经想好了出路:“先去香港,去了香港找那边的美国办事处,我们自己先走,家人可以后面再说。不要走什么正规手续出去,现在你去办手续,肯定会被盯上,走不成的。老姜,你表哥不是认识蛇头吗?让他帮我们联系一下,如果可以,我们明天白天准备好钱和随身物品,明天晚上就走,不要耽搁。”
姜主编点头:“我等会儿就联系我表哥,先去香港没问题。但是,这都是姓苏那个女人搞出来的事,我们就这么放过她了?”
“你想怎么样?目前不要多事。”张主任口渴了,她站起身找水喝,阚副主任给她倒了一杯水。
姜主编冷哼一声:“把她绑了,也带到香港去。麻批的,卖到窑子里,让人□□轮死她,这个贱货!”
骂完他还觉得不解气,恨得跺了跺脚。
这么狠?张主任差点被水呛着,赶紧制止:“你不要多事,万一出了差错,我们就都走不成了。”
阚副主编也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想找她报仇,等我们出去再说。”
姜主编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钱包和钥匙:“这种事不用我们亲自办,放心吧,不会连累我们的。她们这次就来了两个女的,绑她们还不容易啊?在我们地头,她还敢这么嚣张,我倒要看看,她苏月禾要怎么折堕!我走先,蛇头的事,你们等我消息。”
嘭!
房门打开又关上了。
阚副主编担心道:“不会出事吧?”
“老姜应该会把握分寸。”张主任还坐在原处,感叹道:“我们怎么就栽在这个女人手上。”
阚副主任非常精瘦,脸上没什么肉,他笑了笑道:“能出去,其实也好,总比在这里成天提心吊胆的强。去国外生活,多好啊。”
阚副主编开始畅想美好的未来了。
张主任也笑:“去国外当然好,国外是天堂啊。但拿了补助金或者退休金再出去,那才算是真正的圆满。算了,别想那么多了,希望明天能安全度过吧。”
*
五点多,苏月禾就醒了,一直到六点半才起床,她拉开窗帘,站在窗边往外看,能看到远处的珠江,被晨雾笼罩着。
她简单做了几个伸展动作,就去刷牙洗漱,她们今天要回青城县,先飞机再转火车。
等洗漱完,来拉窗帘换衣服,她发现酒店门外不远的树下,停着一辆红白相间的出租车,她刚才起床的时候就看见了,过去差不多半小时,那辆车竟然还在原地。
出租车司机站在车外抽烟,正往她这个方向张望。
她拉上窗帘,脑子里忽然闪现出一些不好的想法。
会吗?现在治安跟改革开放前不一样了,到处都很乱。
还是要小心一点为上。
换好衣服,跟段玉卿去吃早饭。
早饭回来,她站在窗帘边往外看,那辆出租车果然还在。
苏月禾打电话让前台送来一把水果刀,要锋利的。
段玉卿担心问:“要不要报警啊?”
“人家也没针对我们啊,报警有什么用。我拿刀是有备无患。”
提着行李下楼,在前台结账把水果刀的费用也结了,门童热心地帮她们叫了车。
苏月禾走到门口一看,门童叫来的车,就是那辆在树下等了至少一个半小时的红白相间出租车。
一早上那么多客人叫车他都不来,偏偏她们叫车,他就来了。
跟门童串通好了吧?
司机帮她们把行李放到后尾箱,段玉卿心底有些犹豫,但还是不动声色地跟苏月禾上了车。
“去哪儿?”司机带着帽子,是个三十岁不到的壮汉。
苏月禾:“机场。”
汽车启动,司机一路没说话。
苏月禾跟段玉卿断断续续地聊着天,两人只能用眼神互相交流着。
过了十分钟左右,苏月禾不认识路,但明显感觉到,这不是去机场的方向。
经过一条小街巷,街上有人卖包子,苏月禾道:“师傅,停一下,我买几个包子。”
“这里不让停车!”司机明显不愿意配合。
结果他话刚说完,一把锋利的尖刀,抵在了他的下颚处。
冰凉、带着寒意!
苏月禾声音还是那么平静:“别紧张,靠边停车。”
司机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地停下车。
等车一停,那个司机头往窗户方向一闪,伸手就来抓苏月禾手上的刀。
苏月禾动作更快,她直接一个拳头锤过去,锤到那人脑门上……
那壮汉顿时眼冒金星。
随即一条像鞋带的绳索直接勒住了他的脖子,越勒越紧,那人上不来气,憋气憋的脸红脖子粗!
这个女人是怎么做到的,一手持刀,一手还可以拿鞋带勒他?!
这不是弱女子啊!他娘的,接个单,不会把命丢了吧?
那人只能拼了命想拉住勒他脖子的绳索。
下一秒,又是一个拳头砸过来,这次把他鼻梁都砸歪了,鲜血喷涌而出。
第92章 春风拂面
浓雾渐渐散去, 站在山边能远眺江边小码头上停着的一排渔船。
姜主编几乎一晚上没睡,眼皮耷拉着没什么精神。
他给表哥阿明递上香烟,明哥嫌弃他这个牌子的香烟味道太淡,他掏出自己抽的, “你尝尝我这个。”
两人并排站着, 吞云吐雾起来。
明哥问他:“去了香港有什么打算?”
“想办法去美国。实在不行, 留在香港也可以。”姜主编吐了口烟,他平时抽烟抽的少, 这烟有点浓烈, 他抽不惯, “我先去,之后你再帮我想办法把阿英和孩子也偷渡到香港来。费用我一起给你。”
明哥答应了,他问:“等会儿那两个女的, 你打算怎么处理?”
姜主编挠了挠下巴:“你想怎么处置, 卖去哪里, 你说了算。两个姿色都很不错, 特别是年轻那个, 好正。绝对可以卖个好价钱。”
明哥跟姜主编同年,都四十多岁, 不过他看上去要壮一点:“卖了钱,刚好抵你们一家四口去香港的费用。你也不用再给我钱了。”
“谢谢明哥。”这正是老姜想要的, 既报了仇,还赚了钱。
“我可以不要你的钱,但兄弟们要。”
“我明白!”
明哥把手搭在他表弟的肩膀上:“阿良, 去美国发达了, 不要忘了我们这些穷兄弟!”
姜主编笑道:“谁我都可以忘,但我绝对不会忘了自家兄弟。晚上还有我的两个同事, 费用你可以收贵点,他们有钱又急着走……”
明哥还是客气了一句:“没办法,那么着急要走,临时安排,价格确实会贵点。”
不远处的山路上,一辆红白相间的出租车进入眼帘。
“来了。”
姜主编双手抱在胸前,脸上浮起笑意,被姓苏的羞辱了两次,这次终于轮到他羞辱她了。
明哥吹了一记口哨,旁边窝棚里走出一胖一瘦两个马仔。
“人来了,等会儿先把人带到半山腰的铁皮屋里去,晚上十一点再往船上送。”
“知道了,大哥。”
转眼,出租车停在了山边平地上。
马仔们走前去,直接开了后面的车门,从车上拽出来一个长发飘飘,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眼睛被黑布蒙住了的女子。
明哥往车上瞄了眼,不由沉下脸:“阿杜,怎么只有一个?另外一个呢?”
司机已经从车上下来了,鼻青脸肿的看着有些渗人。
“你脸怎么了?!被谁打了?阿昆呢?”
司机眼神躲闪:“别说了,进山路没多久,我跟阿昆汇合后,怕两个人女人闹,就停下来绑人,结果火炮的人突然窜出来抢人,我们就打起来了,他们四五个人打我们两个,最后抢走了一个,阿昆伤的比我还严重,先到医院去了。”
“他老母!火炮这垃圾,又抢地盘又抢人,他不想活了!”明哥打量着被绑着的女子,虽然蒙住了眼,但我见犹怜的气质真是见所未见。
身材、体态、肤色、五官,都他妈的绝了!
这绝色美人要是卖到香港顶级会所,那得值多少钱?!
“倒挺老实!”明哥评价道,一般女的这个时候早嚷嚷开了,但眼前女子嘴巴也没被蒙住,她一声不吭,就淡然站在一旁,似乎已经接受了事实。
姜主编走前来,“老实?你是没见她损人的嘴脸。真他妈想抽她一耳光。”
明哥把烟头扔地上,用鞋尖拧灭,他怂恿道:“你抽啊!人都在你手上了,你是想抽她还是想睡她,还不是看你想不想吗?你是男人!先抽再睡!你放心,我不会跟阿英说。”
姜主编被怂恿地有点上头,睡不睡是一回事,抽两耳光不过分吧?
他撸起袖子,走向苏月禾。
在他用尽全力甩出手掌的时候……
啪!
他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脑袋就被扫了一拳。
不对!不是被扫了一拳,是被踢了一脚!
这臭娘们,蒙着眼睛,竟然还能飞起脚来,精准踹他一脚!
他老母啊!他又抡起巴掌甩过去!结果巴掌没挨着别人,自己又挨一脚。
这一脚踢的有点狠!
打得他头晕目眩,差点跌倒在地,幸好明哥及时把他扶住了。
旁边围观的矮胖马仔笑出了声,被明哥瞪了一眼后,矮胖马上撇嘴不敢再笑。
明哥盯着苏月禾,满脑都是疑惑,这女的会拳脚功夫?蒙着眼还能精准打人?是碰巧打到了,还是真有这么厉害?
不过再厉害又怎样,反正已经落在他手上了。
明哥吩咐:“把她眼罩摘了。”
明哥并不怕她跑了,他们五个大男人,还看不住一个被绑的女人?那不可能。
个子比较高的马仔去摘下了苏月禾的眼罩。
除去眼罩之后,明哥看呆了,这明眸善睐的双眼,配上精致的五官,比香港明星还漂亮,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苏月禾无视所有人不善的目光,只轻轻扫了一眼四周,跟她刚才猜想的环境差不多。
被连踢了两脚的姜主编气疯了,他指挥马仔:“按住她!”
两个马仔只好一左一右架住了苏月禾。
苏月禾也不反抗,她盯着姜主编,问:“姓姜的,怎么就你啊?你们阳光系的另外两个同伙呢?”
姜主编揉着自己被打疼了的脸:“晚上你就会看到他们!到时候,让他们一人扇你两耳光,到了香港之后,再把你卖到会所里,以后你想看到青天白云?看不到了。趁有时间,多看两眼吧。”
“你们三个偷渡去香港,都不忘把我捎上,还要把我卖给会所……”苏月禾说着,都忍不住笑了,“都是在红旗下长大的人,怎么你的脑子会这么肮脏龌龊?像你这样的败类,竟然长期捉笔写文章,愚弄老百姓,眼看出事了还想逃出去逍遥法外?我看你是在做梦!”
她声音不大,但语气里,满满都是不屑和瞧不起。
姜主编咬了咬后槽牙,这女人被绑了,还敢这么羞辱他?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看看究竟是谁在做梦!苏月禾,今天不好好教训你,我就不姓姜!”
姜主编再次撸起已经掉下来的袖子,这次他非得扇死她不可!
但他不敢靠近苏月禾,怕她再用脚踢他,他脸上现在都还又痛又辣的,酸爽的很。
“把她双脚用绳子绑了!”
刚才笑出声那个矮胖马仔:“把她脚绑了,等会儿她怎么上山?总不能让我们抬她上去吧。”
不等姜主编骂人,一直在旁边围观的明哥已经“啧”了一声:“你不会先绑上,等会儿再解开吗?”
矮胖马仔不敢忤逆老大,他看向姜主编:“你不就是想甩她耳光又不敢甩嘛,我来抱住她的脚,你来甩耳光。”
这矮胖马仔想趁机抱脚占便宜!
结果他刚蹲下来,就被苏月禾一脚给踢翻!
这么一个又矮又胖的人,直接倒地上,捂着鼻子,痛的叫不出声来。
与此同时,抓着苏月禾手臂,想要制服她的瘦高马仔被她快速拽了过来,原本绑在她手上的麻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解开。
只见绳子套在了瘦高马仔手上,动作之快,防不胜防,苏月禾一拉一甩,直接把马仔甩出去,像沙包一样,打在姜主编身上。
一个一百多斤的人肉沙包甩过来,那力道可想而知。
姜主编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自己就被横扫落地,脑袋磕在了石头上。
“啊!”他痛的差点晕过去。
同时,苏月禾一脚把要爬起身的矮胖按在地上摩擦!
一个瘦弱女子活活把一个胖子压制的动弹不得。
还是那根绳子,一头绑着瘦高马仔,苏月禾把绳子一收,把矮胖的双手也反手绑上了。
磕晕了脑袋的姜主编想爬起来,但挣扎着爬不动,还在努力呢,被苏月禾一脚踩住脑袋。
“你刚才不是很威风,要甩我耳光吗?”
姜主编咬着牙,浑身疼痛都不及苏月禾这一脚踩在脸上让他觉得羞辱!
他嘴里吐着血水还不愿意屈服,继续谩骂:“我就骂你怎么了!你个……”
骂人的话没说出口,踩在脸上的力道更大了!
他说不出话来!
随后,他被翻了个面,整张脸朝下,双手被反剪在后,跟两个马仔一起,绑到同一根绳上。
而送苏月禾过来的司机阿杜在他们开始打架的时候,拔腿就跑了!
明哥发现不对劲,去追他,追了一段路没追上,回过头发现,地上是……
一串!三个蚂蚱!
尼玛,刚才还信心满满,认为五个人完全可以对付一个被绑着的弱女子,不过眨眼功夫,只剩下明哥自己孤零零站着,其他人都倒下了。
问题是,她赤手空拳,刚才还被绳子绑着,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明哥已经不是十多二十岁的时候了,现在要是真打起架来,他打不过年轻人。
他想进屋拿枪,这个时候只有热武器靠得住。
明哥试图拖住苏月禾:“靓妹,你不要急,谁要卖你去香港啊,怎么可能嘛,就是我表弟昨天被你骂了,他气不过,想找我们吓唬吓唬你。”
骗谁呢?
苏月禾盯着地上的三个男人,轻轻拍了拍手的灰,笑道:“我不急!”
明哥继续:“我这个人啊,最佩服能打的!你这身手,我可太欣赏了。以后你来到广州或者香港,无论出了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没有我明哥搞不定的事。”
苏月禾微笑着不接茬。
明哥指了指旁边的窝棚:“看你嘴唇都干了,走,喝口茶润润喉?我给您赔不是。”
“我不渴。”苏月禾毫不客气地拒绝。
见苏月禾不接招,明哥不动声色地马上又换了个说法:“你的姐妹不是被火炮给抢了吗?我去拿上钥匙,带你去捞人。帮你把姐妹捞回来,我们两清,好吗?”
去捞她的同伴,这一招不可能不灵,终于苏月禾松口了,“行啊,你带路。”
明哥往窝棚走去,苏月禾跟在后头。
“我们开另外一辆车去,你在门口等我。”
明哥快步进了窝棚,窝棚里很简陋,只有两张竹床和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平时就两个马仔在这里,他偶尔也会来,其他人这个时候,不是在外面,就是在码头的船上。
叫救兵肯定来不及,只能怪他轻敌了,以为两个弱女子,随便两个人可以搞定。
谁承想,竟然翻车了。
枪藏在米缸里,他走到角落,打开米缸木盖,手插进米里,摸到了后,心底终于踏实了。
一枪崩了这个北方妞,那太浪费,不如打瘸她的脚,让她走不了路,看她还能不能继续这么威风。
就在他把枪拿出来,准备打开保险销的时候,他恍惚听见了身后的动静。
快速打开保险销,突然一个转身,枪举了起来……
虽然力气不如年轻人了,但他动作练了这么多年,还是很老练的!
结果耳朵“嗡”的一声!
他下意识开了抢!
啪!
他没看清人,但他肯定刚才那一枪没打中。
可他自己却被一块木板砸了,耳朵嗡嗡鸣响,脑浆似乎都快被甩出来!
整个头都好像不是自己的。
人呢?那女人呢?刚才不还拿木板砸他吗?
他晃了晃脑袋,才发现,那女人就在身侧,正想再开一枪,结果手腕被捏住,下一瞬,枪口对准了他的脑门。
枪,易手了。
苏月禾冷然一笑:“你不会以为,我同伴真被抓了吧?”
明哥捂着差点被拍炸了的脑袋,已经大概明白过来,这女的身手那么好,肯定早就制服了阿杜,而另外一个女的,十有八九是报警去了!
果然,外面传来声响,有人在呵斥,有脚步声快速往这边跑来。
公安来了!
这次来的不是普通警察,而是武警!
武警举着枪,有的对准了苏月禾,有的对准明哥,似乎一时想不通,是谁绑架谁?
苏月禾解释:“他的枪,他要开枪打我,我把他枪抢了”
这女的太牛了吧?
“外面三个也是你绑起来的?”
“对!”
艹!好厉害的反杀!
几个人全被抓了,包括码头船上的人。
而公安也快速部署,几乎同一时间把张主任和阚副主编都控制起来。
这个案子引起了全国轰动。
结合最新一期的《时事访谈》节目,舆论在各个层面发酵。
有领导层发出了振聋发聩的声音:如果不把已经烂到跟上的阳光系连根拔除,无以震慑媒体圈以及某些所谓的文化人。
半个月之后,阳光系被取缔,大量的相关人士被立案调查。
这事影响着未来数十年,整个媒体圈的结构和氛围,爱国者掌控话语权,比什么都重要。
*
这天是农历七月十四,苏月禾的生日。
因为是暑假,庄顺兰带着幺妹提前一个星期就来了,只留下苏运昌在家照顾老爷子。
苏月禾说应该把爷爷和老爸也接来聚一聚。
庄顺兰不同意:“别折腾,哪有让爷爷给孙女过寿的道理。”
苏月禾笑道:“不说给我过生日不就好了吗?就一家人团聚。”
庄顺兰坚持:“中元节杀气大,你爷爷年纪大了,他又不爱坐车,不要这样来回折腾。你们又不是不回去,下个月就中秋节了,到时候再回家聚。”
苏月禾只好作罢,刷完牙,她准备去厂里溜达一圈。
最近她发现,各项工作进入轨道之后,下一个新项目又还没来,她整个人都清闲了,甚至有点无所事事。
朗晴防脱发洗发水效果绝佳,成为了中年男女的福音,上市后卖疯了。
为了不挤占苏禾柔顺洗发水现有的市场,苏霏去头屑洗发水推迟了计划,准备年后再上。
宝丽沐浴露也上市了,目前反响不错,只是需要时间让消费者接受这类新兴产品。
苏月禾先去附城厂区转了一圈,才回办公室,她去各部门随便走走看看,顺便找人聊聊天,结果发现大家都很忙,没人有功夫搭理她。
小雨贫嘴笑道:“老板,你多招一个人帮我干活,我可以专门负责陪你聊天。”
苏月禾也笑:“谁要你陪?我不知道多享受现在这种,大家都有目标,都有事做,只有我悠闲的状态。”
从综合部出来,晃到了财务,财务这两天比较清闲,她就坐在财务室和香姐、刘喜妹等人聊天。
说是聊天,其实也算是聊工作。
柒月这两个月回款较多,一口气把之前欠丰禾松香厂的钱还了,现在丰禾账上又存了大把的现金无处可花。
香姐建议:“不如把我们这片旧瓦房给拆了,建新楼。”
苏月禾很喜欢现在的瓦房,关键是办公室够用,附城厂区那边一栋办公楼,还有不少的空位呢,她暂时不想浪费这个钱。
刘喜妹自从上次跟苏月禾去北京买房像买大白菜似的,她买上瘾了。
“我看啊,不如买房,继续去囤房啊。不是说以后会增值吗?现在老覃要乱花钱,我都不给他花,等我们存够钱,我们也买房去。”
苏月禾点头赞同:“北京上海都可以买,有机会我们去上海走一圈,喜姐你还跟我一块去。”
“好嘞。我负责给你背钱。”
“行。”
苏月禾回到自己办公室,处理了一些文件,就提前回家了。
毕竟今天她生日,妹妹们都回来了,打算好好聚一聚。
*
庄顺兰和金娣早上去市场买了鱼、虾、鸡肉、猪肉、牛肉和各种蔬菜。
现在花钱不像以前那样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分钱花了,买肉也不用票,她们都是去市场想要什么买什么,想要多少买多少。
买回来后,三个人就在厨房里忙活。
苏月苗的两个孩子都大了,能帮忙带闹闹萱萱一起玩,再加上幺妹苏月红这个大小孩领军,大人们都能腾出手来干活、做饭或休息。
金娣对庄顺兰道:“我和云大姐两个人做饭就够了,兰姐你去歇会儿吧。”
庄顺兰是闲不下来的人,但有两个保姆在,她也不能把保姆的活儿都给抢了,只好取下围裙,出去看看孩子们。
从厨房出来,刚好看见苏月禾回来了,庄顺兰叫她:“苏禾,你过来,我问你一事。”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庄顺兰做到旁边的椅子上:“你四妹跟谁在谈啊?”
苏月禾把手提包放到沙发上,这话不好接:“我还真不知道。怎么了?你听见什么消息了?”
庄顺兰压低了声音:“不是说跟市长的儿子在谈吗?怎么好像谈崩了?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不靠谱。妈你别想了。”
可毕竟是市长儿子呀,庄顺兰还是很动心的,“不是挺好一小孩嘛,怎么不靠谱了?”
苏月禾简单把小彭不能扛事,不负责任的事儿说了。
庄顺兰还是觉得有点可惜:“我觉得还行,男人嘛,不是那种强势的性格,反而不用担心以后会打老婆。”
“妈你就这点追求啊?不打老婆的男人就行了?”
庄顺兰倒也不是这样认为,而是她听到了一些消息,“我听金娣说,你四妹总跟铁华在一起……”
苏月禾倚在沙发背上,试探她老妈态度:“妈,你觉得铁华怎么样?”
“铁华当然好嘛,但他是我侄子,我侄子不可能做我女婿,晓得吧?”
苏月禾如实道:“你这个阶段,我经历过。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我的表弟怎么能做我妹夫呢?但是一对比吧,你不得不承认,还是我们老庄家的孩子靠谱。铁华比那个小彭,优秀太多了。”
“你的意思是,四妹早就知道她不是我生的?”
“没有不透风的墙,她早就知道了。”
庄顺兰叹了一声:“瞒了这么多年,还是没瞒住。”
苏月禾知道老妈担心的是什么,她道:“到时候,村里有人问,你就说,你生苏月华的时候,在医院捡了一个孩子,你就当双胞胎养了。就这么简单。”
这说法也不是不行。
庄顺兰又问:“那就是说,你四妹真跟铁华在一起了?”
“你自己问她呗。”
庄顺兰傲气道:“我不问。我倒要看看他们什么时候跟我说。”
苏月禾笑了,她问:“三妹那对象,妈你满意吗?”
苏月华毕业后工作分配在省城的石油公司,她在大学处的对象,在苏月禾的帮助下,也分去了同一个单位。
三妹和她对象裴盛飞昨天就回来了,这会儿,三妹正带着他逛青城县。
“裴盛飞这孩子不错,有文化,对老人有礼貌,对孩子有耐心,也都是农村出来的,他家里就他一个,性格也不娇惯,温和的很。苏月华这暴脾气跟他刚好搭配。”庄顺兰说着说着,脸上的笑容都盛不下了。
“啧啧啧……”苏月禾笑她老妈:“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我是哪个女婿都喜欢吗?就赖怀民……一个老师勾引学生,要不是他,你二妹不至于这样的。这么多年,要不是你出息了安排好了妹妹们,你二妹也接不了你爸的班,要不是你帮忙,他赖怀民还是个农村民办教师!就这样,我听你二妹说,他还不知足,想要你们厂那个家属院的大房子,没本事倒挺会享福。”说起这个二女婿,庄顺兰就一肚子的牢骚。
苏月禾对于赖怀民的印象也一般,不过在二妹跟她婆婆闹矛盾的时候,他会向着自家老婆,对两个孩子也疼爱,就这两点还算是有可取之处的。
苏月禾道:“我们厂家属院的房子,给他们住不合适。虽然都是我的厂子、我建的家属院,但我那是给工人建的。以后有合适的地皮,我可以给妹妹们,一人建一栋房子。”
庄顺兰既心疼苏月禾花钱,又希望老二家的两个外孙女能住好一点,“建房子多费钱啊,你别让他们依赖上你了,我听说隔壁楼房在出租,给他们租个房子倒还可以。”
“隔壁楼房在出租?”
“我听云大姐说的,也不贵,每个月二十块钱,两层楼。”
二十块钱对于现在的苏月禾来说,确实是小钱,“建房子的事,以后再说,租房可以先安排上。”
母女俩正聊着天电话铃响,苏月禾去接电话,庄顺兰出门找孩子去了。
是钟翠萍打来的电话。
梁正烽这个三婶啊,很会为人处世,她记住了苏月禾的生日,特意打电话来祝她生日快乐。
苏月禾笑道:“同乐同乐,谢谢三婶。”
钟翠萍道:“可惜你不在北京,不然我来订生日蛋糕。你们有没有计划什么时候再来北京呀?”
苏月禾要去央视审新的广告片,还要去买房,她道:“过一段时间应该会去,看情况。”
钟翠萍:“那你来了,一定要告诉我们。上次没吃成团圆饭,下次换一种方式,我们到饭店吃去,这样大家都不尴尬。”
苏月禾笑着答应:“好啊。”
“那就一言为定了。”
聊了几句,苏月禾想起一事,便问:“三婶,梁家有什么亲戚住在首都师范学院附近吗?”
钟翠萍想不起来:“没亲戚住那儿呀!怎么了?”
“没事,收到一封首都师范学院附近寄来的信,不知道是谁寄的。”
给梁正烽写信?老大家亲戚?
钟翠萍马上想起来了:“哦,那个谁,蔡鸣凤的妹妹一家住师范学院,还是老爷子帮忙找的工作,她妹妹在师范学院做宿舍管理员,她妹夫是保安。”
蔡鸣凤?是她让她妹妹或者妹夫举报的梁正烽外公?
当年蔡鸣凤为了上位,确实有这个动机。
而且蔡鸣凤知道苏禾洗发水是她的产品,估计是恨她搅和了梁馨月的婚事,才会借机写举报信报复她的。
这让她烽哥知道了,估计会想去手撕了那个贱人。
钟翠萍好奇探问:“他们写了什么信给你们啊?”
苏月禾没回答,反而笑道:“三婶,能不能麻烦您帮忙找一份有蔡鸣凤妹妹和妹夫字迹的文字文件,给我们寄过来。这事办成了,我和正烽一定感谢您。”
“哎哟,我们自己人,你那么客气做啥。”钟翠萍猜想着,蔡鸣凤肯定偷偷搞了什么不好的事,这个时候她当然要帮正烽夫妇啊,她满口答应,去帮她办。
才挂电话,铃声再度响起,她以为是钟翠萍想起什么,又打过来了。
拿起电话,听筒里传来央视连主任的声音。
“小苏啊!吃饭了吗?哎呀,今天是个好日子啊,我出门办事回来,就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苏月禾笑着调侃:“连主任,什么好消息那么高兴?是不是你们央视的广告费降价了?”
连主任:“广告费降价算什么?这事可重要多了,上面要表彰我们——你、我还有韩芳,要表彰我们三个在跟阳光系的斗争中做出了杰出贡献,尤其是你……”
苏月禾一听也很意外:“真的?!”
“真的!□□亲自颁发!多么大的荣耀啊!”
□□亲自颁发?!!!
苏月禾被连主任感染着也激动起来,“太好了,说明我们做对了。”
“绝对做对了,这事我得谢谢你,是你带动我和老韩去检举这帮家伙的。我呀,工作三十多年了,第一次受到这样的表彰。我们台里我是头一个拿到这个杰出贡献表彰的人……”
连主任噼里啪啦非常兴奋地跟苏月禾分享着激动的心情,刚才还因为蔡鸣凤满脸阴霾的苏月禾,此刻仿佛置身于阳光中,春风拂面,心境顿时大好。
第93章 瞎了眼
因为苏月禾生日, 梁正烽今天中午提早下班了。
他手里拎着一个纸袋,里面装的是他特意托人从香港带回来的礼物。
苏月禾打开来一看,是上次从广州带回来的杂志上,她看中的那款裙子。
她惊喜道:“你哪儿买的?”
梁正烽微微挑眉:“山人自有妙计也, 喜欢吗?”
苏月禾笑着点头:“当然。”
“快穿来看看。”
苏月禾迫不及待把新裙子穿上, 梁正烽帮她把背后的拉链拉好。
鹅黄色的长裙, 线条简约,花纹也简单, 但剪裁修身得体, 穿在她身上, 比杂志模特穿的还有范儿。
“好看!”梁正烽很是满意,他走向抽屉,去找相机。
“衣服好看, 还是人好看。”
梁正烽拉开抽屉, 拿出相机, 抬头看她:“衣服好看!”
苏月禾一记眼刀飞过来, 他马上改口:“关键是人好看, 不然再好看的衣服,都白搭。我给你拍一张。”
“这里光线不好。去外面拍。”
两人往外走, 走到客厅,两个孩子看见妈妈穿了漂亮的新裙子, 马上来围观。
幺妹也围过来:“大姐,你这裙子真好看。”
萱萱抱住妈妈大腿,嘴甜道:“妈妈好乖哦!”
苏月禾牵着她的小手, 问:“你乖还是妈妈乖?”
“我们都乖, 就哥哥不乖。”萱萱哄着妈妈,还不忘挑事。
闹闹微微不高兴地噘嘴:“我也乖!奶奶说了, 我最乖最帅!”
“奶奶眼神不好。”萱萱人小嘴巴厉害。
“哈哈哈哈哈!”
萱萱一句话把大家伙儿都逗乐了,幺妹冲着屋里喊:“妈,妈快来。”
梁正烽咔咔给大家拍照。
眼见闹闹吃亏回不上话来,苏月禾帮儿子:“闹闹又乖又帅,我们全家都好看。”
闹闹还是护着妹妹:“妹妹也好看。”
苏月禾说萱萱:“你看,这个时候哥哥还护着你,你下次嘴巴能不能稍微让一让呢,小公主。”
萱萱倔强地摇头拒绝,还是那句:“奶奶眼神不好。”
庄顺兰已经从里面出来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幺妹对老妈说:“妈,你乖孙女说你,眼神不好!”
庄顺兰一听,忙笑着质问:“萱萱,你说奶奶啥?”
“奶奶眼神不好!”
“我怎么眼神不好了?”
“你说哥哥最乖最帅!我也乖我也帅好嘛!”跟奶奶说话的时候,萱萱一口纯正本地话,奶声奶气的,甜到人的心坎里。
关键她还很有逻辑。
奶奶马上认错:“哎哟哟,我的宝贝当然也乖!都乖都帅!”
萱萱还想争第一:“宝宝好看。”
“好看!”
一家人被逗笑。
幺妹不服气,她学着老妈的语气:“‘哎哟哟,我的宝贝都乖都帅!’妈你怎么不拿出当年你凶我们的架势呢?”
庄顺兰骂她:“你皮痒了是吗?真烦人。”
中午吃饭,开了两桌,保姆带着四个孩子坐小桌,其他人坐大桌。
开席吃饭,大家先举杯庆贺苏月禾即将拿到中央给的表彰,这事传出去,全市都得以苏月禾为荣。
苏月禾劝大家低调:“没颁发之前,不要说出去。”
“晓得。爷爷说的,要低调嘛。”
“晓得就好。”
之后,姐妹开始给苏月禾敬酒,二妹先站起来举起酒杯:“大姐,我们姐妹几个祝你生日快乐,心想事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接着是二妹夫:“祝大姐厂子越办越好!”
三妹和她对象裴盛飞则一起站起来齐祝:“夫妻恩爱,子女厉害,家庭幸福,事业有成!”
庄顺兰笑了:“哎哟,这个厉害!”
幺妹插队:“四姐我先来,我祝大姐生日快乐,大富大贵,钱多到花都花不完,花不完的,我可以帮你花。”
庄顺兰继续点评:“贪心的咧,苏月红这家伙。”
轮到四妹的时候,四妹笑着说:“我压轴,好话都被你们说完了……那我就祝大姐永远年轻,永远漂亮!”
无论妹妹妹夫祝福什么,苏月禾都高兴,她跟他们碰了一杯。
庄顺兰笑了:“谁能永远年轻漂亮。”
说着还不忘刺苏月青一句:“就你单身了啊!”
四妹手搭着幺妹的肩膀:“我还有幺妹。”
幺妹笑道:“没事,四姐我陪你,我是不会嫁人的。”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嘶,当初我们家谁最爱说这句话来着。”苏月禾说着看向三妹。
苏月华吐了吐舌头,不承认:“谁说过这话啊?”
苏月青轻轻推她:“你说是谁说的!”
苏月华笑着岔开话题,问:“今天怎么没叫铁华哥来吃饭?”
苏月青知道她是故意问的,只能装作毫不在意地道:“他昨天回三乡了。”
“哦。”苏月华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
庄顺兰看透了女儿们的小心思,铁华跟四妹的事,她还没准呢,她举起筷子:“吃饭吃饭!边吃边聊。”
说着给苏月禾夹了块小鸡腿:“今天你生日,奖你一个鸡腿。”
“谢谢妈。”
萱萱从小桌子上,端着饭碗挤过来了,“宝宝也要祝妈妈生日快乐!”
说着拿饭碗跟苏月禾碰杯!
苏月禾赶紧端起酒杯跟孩子的饭碗轻轻碰了碰,“谢谢萱萱小可爱。”
闹闹在保姆的鼓励下,也端着饭碗跟着来了,苏月禾转身跟闹闹也碰了碰碗……
梁正烽则拿着相机,咔咔拍照,留下值得纪念的瞬间。
热热闹闹吃了午饭,大家各自午休。
梁正烽还有事先上班去了,直到晚上,梁正烽下班回来,苏月禾才有机会告诉他,关于举报信的最新消息。
梁正烽解开了衬衣上第一颗扣子:“蔡鸣凤妹妹一家住首都师范大学附近?”
苏月禾放下手里的书:“嗯,三婶是这么说的。而且蔡鸣凤有这个动机。只有你外公家倒台了,她才有机会上位,不是吗?”
如果是蔡鸣凤,逻辑和动机都是完全说得通的,虽然还没拿到笔迹,但梁正烽心底已经基本上可以锁定就是这个人。
梁正烽卷起袖子:“她就算不是为了上位,为了让我妈难受,她都会这么干。还有举报苏禾洗发水的事,我外公的同事好友,不可能这么做。两件事联系起来,准是她没错了。”
他之前不是没怀疑过蔡鸣凤,他手上就有蔡鸣凤的笔迹文件,他对比过不是她的笔迹,原来是找了她妹妹来写举报信。
他继续:“但,还是有疑问。”
“什么疑问?老公,帮我把水杯拿过来。”
梁正烽把水杯递给她,然后坐到她边上:“举报我外公的那封信,里面说了我外公工作上的问题,但我外公在家是从来不跟家人提工作上的事,那些事,连我妈都未必知道,蔡鸣凤是怎么知道的?”
苏月禾喝了一口茶,想了想,问:“会不会是她编造的?”
“不是编造的,当年组织发了新文件,他们部门几个领导开会研究,我外公在会上说了自己的见解,说的话本身没问题,但被举报人拿出来歪曲之后,就是另外一层意思了。”
就是因为这个歪曲特别过分,再加上当时氛围不好,他外公万琮元本身刚受了批评,所以这成了压倒他外公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外公是自杀明志,也为了保全家人。”
“当时开会的有哪些人?”
这个梁正烽记得很清楚:“除了我外公,还有五个人,里面有现在很厉害的人物,也有我爷爷,所以当年才有人传是我爷爷举报的。我爷爷的意思是,不是他们五个人中的任何一个,很有可能是有人对外聊天说漏了嘴,不知道怎么传到外面去了。”
苏月禾灵光一闪:“这个说漏了嘴的人,会不会就是你爷爷。你爷爷说漏了嘴,被蔡鸣凤听到了。”
“蔡鸣凤当时还不认识我爷爷。”
“那就是你爷爷说漏了嘴,你爸爸听到了,然后作为谈资你爸告诉了蔡鸣凤。”
梁正烽点头赞同:“如果是这样,我爸不可能猜不到是蔡鸣凤举报的。或者……他从开始就是知情者。”
苏月禾听完,不由得一阵胆寒。
如果梁易初一开始就是知情的,那等于是,他亲手把万家送上绝路。
这未免也太过的狠毒了。
“烽哥,如果笔迹出来了,真是蔡鸣凤妹妹举报的,我们要怎么办?这种事,报警也没用。二十多年,就算是命案都过追诉期了。”
梁正烽明白:“是,报警没用。单纯撕破脸皮,也没用……”
得让他们付出代价,得让他们感觉到痛,得让他们痛不欲生,那才叫复仇。
这些话,梁正烽没有说出口,但苏月禾懂,她轻轻握着他的手,“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全力支持你。”
“还有我妈的死,我总觉得,可能不是梁馨月说的那么简单。”每每说起母亲的死亡,梁正烽的眼神就是一片晦暗。
苏月禾叹息一声,轻轻抱着梁正烽:“我们这里离北京还是太远了,想要调查清楚,并不容易。”
说起这个,梁正烽问:“你们是不是要在北京成立办事处?”
苏月禾:“是,应该说北方办事处,地点设在北京,我们现在主要市场还是在南方,我们想尽可能的打开北方市场。”
“制药厂也面临这个问题,我们的地域局限性,比你们还要严峻。制药厂计划在北京成立分公司,可能会派一个副厂长过去待一两年,把市场做起来,他们知道我是北京人,想派我去。我本来是拒绝的……”他不想离开老婆孩子。
苏月禾道:“烽哥,我支持你去奋斗事业,现在交通比以前方便多了,想家想孩子,买张机票就可以回来。而且,青城县,应该只是我们的一个起点,我们以后肯定要走出去的。”
梁正烽下定决心:“回北京待两年,把制药厂的北方市场做起来,一并把当年遗留的问题给解决了。”
不过按照制药厂的计划,这事得两个月之后。
幺妹在门外喊:“大姐,大姐夫,吃晚饭了。”
他们起身出去吃完饭。
二妹家孩子还在他们这里,二妹二妹夫没来,四妹今天加班,也还没回来。
晚饭大家挤一桌,孩子们叽叽喳喳说着话,倒也热闹。
正吃着饭,三妹突然站起来就往洗手间冲,然后传来一阵干呕声。
苏月禾赶紧放下碗筷走前去问:“怎么了?吃错什么了吗?”
庄顺兰她没说话,等吃了晚饭,她把苏月禾拉进她房间里,问:“你三妹怎么回事啊?”
苏月禾小声道:“我刚问了她,月经晚了差不多一个月。”
庄顺兰一听,头一炸一炸的疼:“怎么都这样呢!你二妹是这样,你三妹也这样!太不给我省心了。”
苏月禾劝道:“能怎么办呢?三妹的意思是,回到省城他们就去领证。”
“就这么领证了?”
“都怀了,不领证怎么办?这个女婿你不是还挺满意的吗?”
“起码双方家长要见面吧?他们家要来我们家登门拜访吧?这个礼数不能少。先家长见面,谈妥了,再领证。”庄顺兰坚持。
苏月禾道:“这事还不好办吗?都是本省人,路途再远,一天也就到了。”
当即苏月禾去沟通,裴盛飞说他老家村里还没通电话,他要亲自回去跟父母说。
两天后,裴家父母和裴盛飞一起来了,是直接到苏月禾家里来的。
裴家就在青城县城买了两斤猪肉,两斤糖果,两包烟,两瓶米酒,算是正式上门。
苏运昌也从岭下村赶来,双方父母见面本来没什么,就是裴家这上门的礼物实在寒碜,庄顺兰心底多多少少有些不高兴,后来想想可能他家经济条件实在不行,那也只能算了。
谁知裴母是个极度敏感的人,她认为亲家第一次见面,庄顺兰就给她脸色看,实在过分!
转场去饭店吃饭的时候,裴母借口晕车,她两口子跟裴盛飞走路过去。
路上,裴母跟裴盛飞说:“你那丈母娘根本看不起你,看不起你爸妈!你看我们进门的时候,她那脸色多难看?这是家里死人了?!我们带来的礼物很丢人吗?我们那边都是这样的呀!”
裴盛飞安抚老妈:“妈你想多了,月华她妈妈不是挺客气的吗?”
“你不晓得,她那个说话的语气,分明就是嫌弃。还问我鞋上的是啥?不就是泥巴吗?她农村来的,会不晓得?仗着她大女儿大女婿有钱有本事,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说来说去,不就是个生不出儿子来的人吗?跟我神气撒子?她有能耐,别让她女儿嫁我儿子啊。”
她还想起一件更气的:“她给你爸端了茶,要给我端茶的时候,唉,她借口接电话,走了,我的茶还是保姆端的。”
裴母越说越气,走到公园她不愿意走了,她要庄顺兰道歉,重新给她端茶,她才去吃这顿饭。
本来结婚之前,男方家就是要矮女方一头的,现在还要人家道歉,那怎么不可能。
裴盛飞说很难办到,他开不了这个口。
气得裴母怒骂儿子读了大学有什么用,还不如不读!
她拉着她家老头要走,裴盛飞怎么拦也拦不住,一家三口最后拉拉扯扯闹到汽车站,裴父裴母要坐车回家。
先抵达饭店的苏家人不见裴家的人来,苏月禾只好开车去迎,结果一路开车过来也没找到人。
最后问路边的店家,说是好像有这么三个人往汽车站方向去了。
她又开车往汽车站找,结果好家伙,她不来还好,她一来,裴盛飞像见到了救命稻草。
如果他们家人突然消失,他本来怕苏家会担心,怎么也不能跟父母一起走的,现在看见苏月禾来了,他跟苏月禾说明情况,解释他父母有点情绪,一定要回家,但他爸妈没出过远门,他放心不下,只能送他们回。
苏月禾瞬间无语。她也没拦着,也没送他们,转身就走了。
苏月华看见只有大姐一个人回来,忙问:“他们呢?没找到呀?”
苏月禾摇了摇头:“走了。”
苏月华懵了:“去哪儿?”
“回家去了。坐长途客车回他们家。裴家父母闹着要回去,裴盛飞没办法,只好送他们回。”
庄顺兰一听,站起身:“好好的,怎么就走了?有这么没礼貌的吗?有这么上门的?”
苏月禾把自己了解的情况简单一说,庄顺兰更来火:“我说她个锤子!什么人家啊,我没嫌弃他们不重视我们苏月华就算不错了,她倒嫌弃起我来了?怎么滴,我还得捧她臭脚不成。”
苏月华嘟囔了一句:“妈你也是,你干嘛问人家鞋子上是啥。”
“我哪儿晓得她心眼就针尖这么小啊。我看见了,多问了一嘴,问了说我嫌弃,不问说我不关心,是不是啊?不是还嫌我没给她端茶吗?电话来了,我接电话去了呀。保姆不是给她端了茶水了吗?还要我亲自喂嘴里啊!都怪你啊,苏月华,现在人家就是吃准了,你非嫁他裴家不可。不然他们不敢这么无礼!”
苏月华长这么大没受过这种委屈,她站起身:“好,我不嫁,行了吧?”
“我生你养你供你读大学,你从没想过报恩,你是来报仇的!是不是啊!”庄顺兰气得想要砸东西,拿起桌上的碗,想想这里是饭店,砸了也不知道要赔多少钱,她舍不得砸,只好拿碗敲桌面,“自轻自贱!没得良心!”
苏月苗夫妇两个本来就是庄顺兰口中的坏典型,他们不敢吱声。
苏月禾只能两头劝,今天梁正烽到省城出差去了,也没其他人帮忙劝和,最后还是一家人在饭店随便吃了一顿饭才回。
本以为裴盛飞第二天会回来赔礼道歉,庄顺兰准备好了兴师问罪的,谁知,第二天、第三天也没来。
苏月华有点担心裴盛飞出事了,果然,等她赶回单位上班,才知道,裴盛飞一家三口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他爸妈受伤住进当地县城的医院,裴盛飞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在医院照顾二老呢。
裴盛飞给单位打了电话请假,但没给她姐姐家打电话告诉她这个消息,害她白担心那么久,这让苏月华的心瞬间凉透了。
三天后,裴盛飞回来上班,他们两人宿舍离得不远,他没主动去宿舍找苏月华,上班更是对她爱答不理。
苏月华本来脾气就急,她忍不了,下班之后,主动找上门去。
裴盛飞这几天应该都没休息好,眼皮底下一团乌黑,脸色很难看,开了门他也不说话。
苏月华质问:“裴盛飞你什么意思?”
裴盛飞有些不耐烦:“我有什么意思?我刚把爸妈送回家,请了亲戚看护着,急匆匆赶回来上班,我一回来就要看你脸色吗?”
“你怎么好意思恶人先告状啊?你们出车祸,我知道吗?我不知道。你给单位打了电话,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你把我当什么了?我还是你对象吗?”
裴盛飞声音稍微软了软:“我怕你担心。”
苏月华微微摇头,走廊有人经过,她把声音压低了道:“怕我担心?你如果真怕我担心,不是更应该打电话告诉我,你平安到家了吗?但你却直接消失,我那两天晚上都睡不好,就担心你是不是出事了!”
“既然你担心,你为什么不来看看?你都知道我爸妈生气走了,你为什么不来宽慰一下他们呢?”裴盛飞终于说出了心中的不满。
苏月华不可思议地盯着裴盛飞,“你爸妈生气?我爸妈还生气呢!我妈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我找谁哭去?谁家男方上门能这样,招呼不打直接走人的?你妈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她心眼那么小,是怎么活到这把年纪的!”
“你够了!苏月华,我警告你,你说我可以,但你不能说我爸妈!我爸妈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供我上大学,他们是穿了破洞鞋子但他们没有错!错的是你妈狗眼看人低!”
听见裴盛飞竟然敢说她妈狗眼看人低,苏月华气得差点反胃,她干呕了几声,而裴盛飞在旁边看着想过来扶她,终究还是没动。
他妈说的对,结婚前不立好规矩,结婚后她更不会把他们裴家放在眼里。
“裴盛飞,我算是看清你了,自卑自负自私自以为是!”苏月华气得手抖,她说完,扭头就走,直接回了自己的宿舍。
回去宿舍之后,她辗转反侧,睡不着,她怎么就瞎了眼,找了个这样的男人!
这姓裴的,连她二姐夫都不如!
起码她二姐夫还会护着她二姐,但裴盛飞心里,他爸妈的位置,远远高于她,不管他爸妈讲理,还是不讲理。
*
前几天钟翠萍再次给苏月禾打来电话,她想办法弄来了蔡鸣凤妹妹妹夫抄写的文字,问是不是给他们寄过来?
没多久,苏月禾收到了钟翠萍寄来的信件。
那天晚上,夫妻俩打开信封,里面有两张信纸。
两张信纸上都写着:我某某某今天收到朝阳某某街道送来的大豆油2斤,米5斤,苹果2斤,谢谢组织对无产阶级同志的关怀和爱护。
一张签名蔡云凤,一张签名牛振华。
他们通过笔迹对比,几乎可以确定,举报信上的文字出自蔡鸣凤妹夫牛振华之手。
锁定目标之后,两人靠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
良久,苏月禾道:“我这次去北京接受表彰,我准备跟梁家人见一面,由我出面缓和关系……”
梁正烽回头盯着妻子,心底有潮水漫过,他轻轻抱紧她。
他知道,只有打到内部去,伤人的时候,那把刀才会更锋利。
这两天苏月禾在家收拾东西,想起三妹的事,始终不放心,便给她单位打了个电话。
但那天三妹可能在忙,打电话去没找到人。
到了晚上,三妹才找了电话打回来,苏月禾问她怎么样了?
苏月华半天没说话。
“他没跟你道歉?”
“没有。就晾着我。”苏月华说着,心底委屈极了,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憋屈!
苏月禾也很失望:“他明知道你怀孕了,他还这样故意气你,孤立你,说明他就是故意的,想要利用你怀孕来拿捏你!这比平常那些冷暴力的男人还要坏!真没想到裴盛飞是这样的人。月华,你自己心里有什么打算?”
电话那头又安静了片刻,苏月华才道:“我不想低头,我也不想跟他过了。但我又舍不得打掉孩子……”
苏月禾既心疼又气愤,想想她三妹那麻辣脾气,竟然也要被男人欺负,“我赞成你把裴盛飞踹了,你前脚把他踹了,我后脚就找人把他打一顿。你做什么大姐都支持你,但是,既然分手,这个孩子就不要留,这样对你,对孩子,都好。”
“我当然晓得。我自己会处理好,大姐你别担心我。”
第94章 掌声雷鸣
挂断电话, 苏月华付了电话费,她缓缓走出小卖部。
一轮明月挂在楼房顶上,正是吃晚饭的时间,街上行人不多, 有人在卖煨红薯, 飘香四溢。
跟大姐聊完之后, 她下定决心,当断则断, 不再留恋这段维续两年的感情, 明天她就去医院把胎堕了。
前面有拉粪车经过, 她掩上鼻子,加快了脚步。
走进石油公司宿舍大院的时候,瞥见她住的3号楼宿舍楼下有个身影, 是裴盛飞站在那儿, 手里提着一个饭盒。
她装作没看见, 越过他直接往门口走去。
裴盛飞见苏月华没搭理他, 不由得跟了上来, “你去哪儿了?吃晚饭了吗?给你打了一份抄手。你喜欢吃的红油抄手。”
见苏月华始终不搭理,裴盛飞有点心虚, 但人一心虚吧,又忍不住提高声音给自己壮胆:“苏月华, 我跟你说话呢,你这样的脾气,我们以后怎么沟通?以前在学校也是这样, 每次都是我让着你, 也不知道你家人怎么把你性格惯成这样的。”
苏月华听得烦躁极了,她停下脚步, 站在楼梯上俯视他:“你说够了吗?”
裴盛飞被堵住了,他又想起他妈说的话,再这样忍让下去,结婚后更没有他说话的份。
“我给你打了一份抄手,你吃还是不吃,回我一句!”
“裴盛飞,你把我当什么了?怎么,想驯养我呀?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想对我爱答不理就爱答不理,买了抄手,我就得双手借着,感谢你的馈赠?”
“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难听?”
苏月华微微摇头:“我说话难听?你说话好听了?你说我妈狗眼看人低,你话不难听?你敢当着我妈的面说吗?你敢吗?!”
裴盛飞知道自己理亏:“不要一吵架就翻旧账!”
“这就成旧账了?那你告诉我一个标准,多久之前的算旧账?”
裴盛飞语塞。
苏月华越想越气:“说我妈狗眼看人低,你他妈也不想想自己是凭什么站在这里的!”
凭什么?凭她大姐的关系,给他调到这里来的!
这话戳到了裴盛飞的软肋,他作为男人的“脊梁骨”,他脸色沉下来:“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还不明显吗?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苏月华骂完转身要走,结果被裴盛飞拉住。
裴盛飞:“我的工作是组织安排的,我是大学生!怎么从你口中说出来,变成我吃你们家软饭了?”
苏月华甩开他的手:“组织给你安排的工作,是回你们县城,是我姐想办法把你留在省城的,你装什么傻?你不会以为,现在你的位置稳了吧?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重。”
裴盛飞以为苏月华在说气话:“我爸妈说得对,你们全家骨子里瞧不起我。既然是这样,我们结婚之前,必须把要话说明白,我不想以后为了这样的事,继续闹矛盾,影响我们夫妻感情。”
苏月华反问:“谁要跟你做夫妻?”
“这种话你能不能不要说出来要挟我?”他把饭盒递过来,硬塞给苏月华:“拿着。”
苏月华接过饭盒,打开盖子,一碗红油抄手,还是温的,她拿起来闻了闻……
裴盛飞语气缓和下来:“我们不要吵了,行吗?”
“裴盛飞,你以为你们一家人商量好了,就能拿捏我苏月华?!”
被戳中心思的裴盛飞嘴硬道:“我没有要拿捏你……”
结果他话没说完,一整碗的红油抄手直接扣在他头上!
“我们玩完了!”
裴盛飞顿在原地,头上身上都是红油和汤水……
等他反应过来,苏月华已经上楼去,耳边只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
*
省城妇幼医院,苏月华一个人坐在冰冷的金属椅子上,她一个关系很好的师姐在这边的取药房上班。
等了好一会儿,她师姐冯美娟才急急走过来。
“要先检查,你多久没来月经了?”
“一个多月。”
“月份小,可以药物流产,这样对你的身体伤害也没这么大。你就当来了一次月经。我们先去拍B超,拍完B超,我带你去看医生。”
苏月华跟着冯美娟上楼,“你先去照B超,我跟你去检验科找人,等会儿验个血。”
进了B超室,她躺在床上,照B超的是个年轻医生。
下腹部冰凉,她心嘭嘭跳着,说不紧张是假的,但是想想马上要解脱了,又觉得忍忍就好。
“子宫里有个肌瘤,应该是良性的。”
此外,医生没再说别的。
苏月华等了好一会儿,医生让她起来,她主动问:“医生,看得出怀孕多少周了吗?”
“没看到孕囊。”
苏月华:“!!!”
等B超单拿在手里,又去做了其他检查,医生给的诊断结果是月经不调,然后给苏月华开了药。
冯美娟一直在笑:“你怎么回事!自己吓自己!”
“我那几天确实反胃作呕,月经又晚了那么久,我真以为避孕套出问题怀上了。子宫肌瘤要紧吗?”
“不要紧,注意每年体检。”冯美娟是看着她和裴盛飞一路走来的,她有点替他们可惜:“那你跟小裴打算怎么办?”
苏月华:“通过这次,我算是看清他了。他要一个贤良淑德,什么都依着他,既要出得厅堂又要入得厨房,既要能赚工资,还得把他爸妈供在手心的奴隶。提早看清总比以后过不下去离婚强。”
“那么看得开?”
“难受了几天。现在是看开了。”
“这样也好,好男人多的是,没必要跟他绑死了。”
“走吧,请你吃饭。”
“下次,我等会儿要值班。”
“要得。”
走出医院,手里提着药,苏月华一身轻松,好久没这么脚步轻快了。
她自己一个人去吃了一顿大餐,回到宿舍吃了药,准备睡午觉的时候,有人敲门。
打开门,只见裴盛飞双手叉腰站在门口:“刚才人事科主任跟我说,他们把我档案转回县城了……”
“我昨晚说了,你本来就应该回县城的,不是吗?”
裴盛飞以为苏月华找了人事科故意刁难他,他想骂人,但还是忍住了:“那以后我们两地分居?”
“都分手了,何来两地分居?”
裴盛飞不敢相信苏月华真的要跟他分手,毕竟他们两三年的感情了:“孩子呢?孩子怎么办?”
“医生说我月经不调,没怀孕。”
裴盛飞:“……”
“啊!!!!”
他突然有点接受不了现实似的,大吼了一声!
他这一声吼不要紧,楼梯口冲进来两个男的以为他要伤害苏月华,不由分说,把他按住,拳打脚踢狠狠打了一顿。
原来是苏柏桥和他底下的兄弟,这几天刚好在省城采购,他们听苏月禾的吩咐来看看情况,结果遇上裴盛飞“发疯”。
打完了,才知道是误会!
但打了,就打了,裴盛飞自知理亏,他也不敢怎么样。
之后他也没脸求复合,灰溜溜收拾东西,回县城去了。
他想,等苏月华冷静冷静,或许他们还有机会。
*
苏月禾到达北京,住进招待所之后,给三妹打了个电话,听完三妹所说,她忍不住笑了。
“那天也是,如果是在老家,爷爷肯定要给你把脉的,他一把脉就知道你有没有怀孕。不过这样也好,你值得更好的男人爱护你,疼你。”
苏月华下定决心道:“大姐,我想清楚了,我打算回工业大学,这样,我才有机会继续深造。”
之前苏月华本来有机会留校,但她为了能够跟裴盛飞在一起,两人一起选择了石油公司。
苏月禾一听更高兴了,她鼓励:“我支持你,回去工业大学工作也轻松,还可以好好准备,争取考上研究生。”
“我要考北京的研究生。我要让爷爷不止以你为荣,也要以我为荣。”苏月华说这句话的时候,仿佛还是当年那个要考高中的小女孩。
苏月禾很是欣慰:“你考上研究生,我让爷爷给你准备一份大礼!我也会给你一份大礼。不管你考上了哪里的研究生,我就给你在当地买一套房子。”
苏月华乐了:“大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可记住了。”
“决不食言。”
放下电话,苏月禾心情松快了许多,幸好是乌龙,但这个乌龙似乎结果还挺好。
她打开行李箱,换了一身衣服,正准备出门,听见敲门声。
是韩芳导演来了。
韩芳手里捧着一束花,一进来就送给苏月禾:“小苏,送你的!”
“哎呀,谢谢韩导。”苏月禾接过鲜花,闻了闻花香,房间里没有花瓶,她只能把花暂时放在一旁的台上。
“我跟你说,你们那个朗晴洗发水效果太好了,我们家族里掉头发的那几个,用了都说好,我推荐给了好多人,特别是那些演员。只可惜出来的太晚,我们家那位已经是地中海,秃顶了,那就没办法。”韩芳导演进来就是一顿夸。
苏月禾当然知道她从修真界带回来的洗发水效果有多好,“那还是得谢谢韩导您帮忙推荐。”
韩芳坐下来:“我说,难怪你们的朗晴洗发水广告投放那么少,原来是因为效果太好了,你们靠口碑传播就完全足够,这可省下不少广告费。”
苏月禾笑道:“朗晴我是不担心,我们现在主要担心的是沐浴露。”
“我听说了,你这次来要审沐浴露的广告片。对了,明天颁奖可隆重,连主任特意去买了新衣服,还有《时事访谈》也获奖了,栏目组领导也一起去。你这次带着央视一起风光,你争取一下,肯定可以给你赠送一段时间的免费广告。”
苏月禾哈哈大笑:“好,我去争取。”
“叫上我一起,我帮你说话。”
“谢谢韩导。要不是你支持我,我一个人也攻不下阳光系。”
韩芳导演说话特别爽快:“相互的,你支持我,我也支持你。走吧,今天我做东请你们吃饭。你们来了几个同事?”
“包括我五个人,这次得我们请客,不能每次都您请,我们已经定好包厢了。”
“哎哟,你跟我客气什么。对了,你们五个人是不是又是清一色娘子军?”
“哈哈哈,您发现了。”
“我上次就发现了,你们主要部门的领导干部都是女同志。”
“我们厂也有很多男干部,主要是在研发采购生产和运输等部门。”
“那你们是典型的,男主内女主外!”韩芳已经先往外走。
苏月禾出门的时候把鲜花也抱上,到前台找服务员帮忙用花瓶插起来,这样可以摆放几天。
第二天上午,苏月禾苏运红高亚梅袁娇和刘喜妹五个人一起参加颁奖仪式,苏月禾上台领奖的时候,场内掌声雷鸣。
能把阳光系斗垮的女人,可不简单。
最最重要的是,现场的人几乎都是朗晴防脱发洗发水的用户,只要用过朗晴洗发水,没有一个不对这个产品竖起大拇指的!
颁奖结束后,还有个简单的餐会,这次餐会上,苏月禾见到了重要领导。
在一个小小的茶室里,□□领导给引荐的对外经济贸易部许司长。
寒暄过后,许司长亲切道:“我们这里很多人都用了你们厂生产的朗晴洗发水。你们这个产品实在太优秀了。这是我们中年人的福音啊,一定要好好把这个洗发水做起来。”
苏月禾原以为只是跟许司长简单寒暄几句,没想到许司长会跟她提这个,她笑道:“谢谢许司长夸赞,我们一定努力。”
许司长:“你们这款产品,不止我们中国人需要,外国人也需要。外国秃顶的比例比我们还要严重。”
苏月禾知道这个,她道:“我有听说过,说外国人掉头发的太多了,他们那边流行戴假发。”
许司长笑道:“对,是的,他们以前就爱戴假发。这十年时间,我们的工作重心是考虑怎么把国外资本引进来的问题,通过这几年的发展,现在我们已经到了要考虑怎么让中国品牌走出去的时候。”
苏月禾认真听着,频频点头。
许司长看向他旁边的同事,外经贸的同事忙道:“是这样的,苏厂长,我们外经贸选了第一批出海的产品进行扶持,你们朗晴有没有兴趣?如果有兴趣,可以加入进来。我们部委给渠道给政策给资源,帮你们走出去。”
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当然有兴趣!
苏月禾原本想着至少要十年八载之后再考虑打开国外市场的问题,没想到能搭上国家的顺风车,那上车肯定好啊。
她笑道:“我们有兴趣。”
第95章 骄傲
茶室里, 大家说话的声音都很小。
许司长跟苏月禾聊完就被其他人叫走了,剩下刚才一直在旁边解释细节的两位外经贸职员。
苏月禾问看起来更像领导的这位:“请问,我应该怎么称呼您?”
“我姓樊,樊刚。”
站在他身后的另外一个职员介绍:“这是樊主任, ‘郑和计划’负责人。”
苏月禾知道北京城里随便一个看似小小的官员, 级别可能都比他们的□□高。
她忙笑着打招呼:“樊主任, 失敬了。”
樊刚一看就是那种实干型的干部,他一身深灰色的西装, 手上还捏着一个小本子, 他解释:“我们这个帮国产品牌出海的计划叫做‘郑和计划’, 目前是第一期,每三年一期,每期10个产品。目前我们已经选了11个产品, 你们是第11个。”
苏月禾心底咯噔了一下, 三年一期, 每期产品10个, 他们是第11个, 那就是说他们要等三年?
樊刚看出了苏月禾的疑惑:“你们目前的产能怎么样?我听说现在朗晴防脱发洗发水是一瓶难求啊。很多商店都脱销了,想买也买不到。”
苏月禾阐明情况:“我们在湖北建了一个新厂, 从德国采购了两条生产线,年底能投产, 到时候产能上来,市场上就不会缺货了。”
“那就好。只要产能可以上来,我们就放心了。屋子里人太多了, 走, 我们出去聊。”
樊刚跟苏月禾走到门外的院子里,就站在一棵松柏树下聊天。
樊刚:“我是这么想的, 从我们的观察来看,综合上说,你们的产品竞争能力比较强,我们想把你们提前安排在第一期里。”
苏月禾一听,心中喜悦慢慢浮起,她笑道:“谢谢樊主任。我们肯定全力配合。”
樊刚嘱咐:“这个事情,你暂时先保密,因为‘郑和计划’第一期原定的十个产品,虽然还没正式公布,不过之前可能已经走漏风声,估计各公司和厂家心底都有数,现在究竟要把谁剔除出去,还是一个比较头疼的问题。”
苏月禾明白,为此更感谢外经贸的赏识,她问:“樊主任,能冒昧问一下,原定的都有哪几个产品吗?我怕是我认识的一些友商,我好心里有所准备。”
本来这个是不方便给别人看的,樊刚想了想,苏月禾是既得利益者,让她知道也不妨事,便问身后同事拿了名单给苏月禾看。
十家产品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国产大牌,有茶叶,有罐头,有痣苍膏,有凉茶,有啤酒……还有蜜宝润肤霜。
苏月禾用过蜜宝润肤霜,感觉还算可以,大众而没有太大的特色,关键是性价比高。
书中有说,蜜宝会被国外品牌收购,它代表国产品牌出征海外,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个名额?
况且梁易初和梁馨月都在蜜宝化妆品公司上班,梁易初还是副总经理,于公于私,苏月禾都想把它从名额中剔除。
“樊主任,你们这个名单选得很有中国特色,在国外,茶叶不用说,中药也很有知名度,像凉茶痔疮膏这些,应该有市场。不过国外的化妆品护肤品市场很成熟,产品非常丰富,高端的,中端的,低端的,什么都有。如果我们以后要选一款护肤品出海,一定要有独特功能的,不然除了打价格战,其他方面很难有竞争力。”
樊刚边听边点头:“是,你说的有道理。”
苏月禾只暗示,没有明说蜜宝不行:“‘郑和计划’的第一期产品除了有实力之外,还需要具有不可替代性,到了国外的市场经济环境下,才会具有竞争力。我也是一家之言,樊主任听听便罢。”
说着她把名单交回给樊主任。
樊刚很欣赏苏月禾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看一眼名单就能侃侃而谈,可见知识储备丰富,且见多识广,他道:“你说的话非常有参考意义。苏厂长,关于‘郑和计划’你有什么其他宝贵意见,都不妨说出来。”
到国外去开拓市场,苏月禾确实有不少想法,但她知道这是跟樊主任的第一次见面,不宜多说。
而且樊主任现在应该更烦扰怎么11选10的问题,现在提了具体建议,他反而未必会重视,不如等完全确定下来了,她再建言。
“暂时没有。我得回去好好想想。”
樊刚笑道:“可以,苏厂长先好好想想,两个月后,我们会逐个产品一个个开研讨会,到时候我们再来商谈。”
“我们下次好好商谈,外经贸这边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出来。”
“是这个意思。”
苏月禾跟樊刚辞别后,回到了宴会厅。
方运红和袁娇正跟其他嘉宾聊天,高亚梅独自站在一侧等苏月禾回来,只有刘喜妹满场吃东西。
从宴会厅出来,除了打饱嗝的刘喜妹外,大家都说肚子饿没吃饱,但已经天黑了,在外面忙碌一天大伙儿也不想出去吃东西。
袁娇建议:“要不我们直接回招待所点些吃的,在房间里吃吧。”
大家都赞同。
等坐计程车回到招待所,她们点了饺子、卤牛肉、醋溜土豆丝、拍黄瓜和一份北京烤鸭。
就在方运红和刘喜妹的房间里,大家围着茶几,盘腿坐在地毯上,边吃边聊天。
说已经吃饱了不吃的刘喜妹,在姐妹们的邀请和香味的诱惑下,还是忍不住跟着大家一起继续在美食堆里奋战。
袁娇边吃着饺子边感叹:“今天我们实在太风光了,知道我是柒月的员工,都非常热情地上前来打招呼,说来说去嘛,不是说我老板厉害干掉了阳光系,就是说我们的产品厉害,干掉了地中海。”
大家都听乐了,高亚梅道:“最近几天北京的朗晴洗发水不是脱销了嘛,好多人想买都买不到。”
方运红:“谁能想到朗晴洗发水那么受欢迎,要知道,我们沐浴露就晚点推出了,现在真是产能严重不足啊。”
苏月禾拿起一块薄饼,放上青瓜和大葱,烤鸭沾上甜面酱,卷一起,咬了口,好吃!
饿极了的时候吃,那更好吃。
她发现自己喜欢的竟然是大葱的香味和辣味。
“烤鸭好吃。”
刘喜妹嘴里裹满了食物:“确实好吃。”
袁娇撒娇道:“喜姐,给我卷一个烤鸭,不要大葱。”
“懒婆娘。”刘喜妹说完,大家不由得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刘喜妹卷烤鸭,还是把大葱给卷进去了,只能把这一份给高亚梅吃。
“你为啥不吃大葱?多香啊?我们北方人都爱吃。”刘喜妹重新给袁娇又卷了一份。
袁娇道:“我不能吃大葱,一吃大葱就打嗝。估计上辈子是北方人,吃太多大葱了。”
大家继续笑。
苏月禾问:“北边的货什么时候能补上?”
袁娇:“陆陆续续会有货过来,但肯定还是不够的。”
方运红站起身去拿纸巾:“要等三乡新厂开工,产能上来后,就差不多了。”
袁娇:“幸好,还是我们老板有眼光啊,订了两套德国设备。”
高亚梅笑道:“那还得感谢明洁,不是去明洁工厂参观我们都不知道原来外国的设备那么先进。”
说起明洁,他们最近开始推出洗发水了,市场部有去购买试用。
方运红道:“很香,或者说太香了,我是不喜欢。清洁效果也不如我们。”
高亚梅从品牌角度出发,分析道:“我们叫苏禾柔顺洗发水,他们直接叫飘柔,我觉得辨识度低了点。”
袁娇吃完烤鸭吃饺子:“他们广告打的很猛。铺天盖地的,两个月后,不知道会不会对我们的苏禾洗发水销量有影响。”
苏月禾倒不是很担心,同样功能的洗发水,老用户先入为主,一般都会选择苏禾,而明洁全方位打广告,肯定可以开拓出更多的市场。
高亚梅:“他们广告拍的很好,你们看过吗?中央台就有。”
说着高亚梅去开电视,并把频道调到中央电视台,没多久果然就看到了明洁飘柔洗发水广告。
广告创意是:一个职场丽人,起床后头发乱糟糟的,用了飘柔洗发水,头发瞬间柔顺丝滑。
苏月禾赞赏道:“确实拍的很好,很时尚。”
高亚梅了解一些内情:“据说花大价钱请香港广告公司拍的。”
方运红嫌弃:“不接地气。我们中国女人谁会起床后洗头?谁有这个时间?”
“人家效果达到就好了嘛,谁会去细究这些细节。”
说起这个广告,大家谈起明天要去央视审片的沐浴露广告片,当时苏月禾不是很满意创意,但没有想到更好的,时间紧急就只能匆忙上了。
苏月禾道:“我刚才脑子里闪过一个创意。”
方运红:“说来听听。”
苏月禾:“沐浴露推广难,是因为大家都觉得有香皂就可以了。但是如果是给孩子洗澡,用香皂是比较麻烦的……”
高亚梅恍然大悟:“主角换成小演员?”
“对。”苏月禾开始想象画面:“一个漂亮妈妈带着一个两岁左右胖乎乎非常可爱的孩子一起沐浴,画面里打多一点泡沫,先是宝宝沐浴玩水的画面,之后是妈妈一起沐浴,告诉观众,宝丽沐浴露除了宝宝外,全家可用。”
高亚梅:“宝丽宝丽,宝宝和丽人!我看行!”
大家觉得这个思路不错。
“现在的孩子基本上都是独生子女,父母对孩子的关爱是超乎想象的。为了孩子的卫生健康,他们都会愿意尝试。”
“国内好像还没有这样的广告,肯定能吸引大家的眼球。”
苏月禾吃饱了,她站起身去倒热水:“就这么定了。”
“那明天的广告片怎么办?”
“明天我就不跟你们去审片了,广告片既然已经制作好,那正常付费正常用,新的广告片抓紧时间拍,拍好了马上顶替上去。”
袁娇问:“我们要不要也找香港广告公司拍广告?”
现在柒月的广告片都是韩芳导演徒弟拍的,合作的很好,苏月禾不想换:“不用换,时间来不及,可以建议他们去看看明洁的广告。学一学人家的画面和镜头运用。”
高亚梅是知道香港广告公司情况的:“还是别了,你不知道那帮人,高高在上不说,还要教育客户,这个不行,那个不专业,最后价格还死鬼。”
刘喜妹吃撑了摊在沙发上:“价格死鬼就可以直接毙了。”
“你看,财神爷不同意。”
大家笑了。
私底下大家说财务是财神爷还好,当着老板的面说,那不是要折煞她们财务嘛,刘喜妹赶紧道:“老板同意就行,关键是老板不同意啊。”
苏月禾喝了水,已经拎起包,抱着她拿回来的荣誉证书,准备回房:“那就这么定了,明天你们去审片,我和喜姐去办事。”
“办什么事?”
刘喜妹眉毛一挑:“买房。”
*
钱达利带着苏月禾跟刘喜妹去扫商铺和四合院,基本上是看中的就直接下定,最近卖房的人多,买房的也多,价格上去了一些。
价格上去了,是好事,说明之前买的都赚了。
买下两间商铺之后,他们在街边吃卤煮火烧和大包子。
钱达利还点了份豆汁给她们尝试。
苏月禾摇头不拒绝:“我之前跟烽哥来北京的时候吃过,不对我胃口。”
“我尝尝。没有什么是我不能吃的。”刘喜妹主动要试。
钱达利把碗端给她,提醒:“喝小口尝一尝。”
结果话没说完,刘喜妹一大口下去,刚喝,就直接大口喷在地上。
这个酸爽。
“馊了!”刘喜妹提醒,随即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真馊了。”
钱达利和苏月禾忍不住笑,钱达利悄悄桌子:“就这个味儿。”
刘喜妹简直不敢相信,大北京城的城里人竟然喜欢吃这种馊了的“美食”。
“你们首都大城市人,就是跟我们小老百姓不一样。”
“我们也是小老百姓。”
钱达利对苏月禾说:“我帮你们买房的这段时间,大家有什么消息都愿意跟我说。前儿有人跟我说,就早上我们经过那条凤门二街,有一半是搪瓷厂的门店,据说明年搪瓷厂要搬走,店面也要全部卖掉。嫂子你有没有兴趣?半条街吃得下吗?”
凤门二街现在还不算多热闹的位置,但是按照书中所写,以未来北京城的规模来算,那边以后都算是市区中心地段。半条街连在一起,以后出租或者自用都方便,她当然有兴趣啊。
她问:“半条街是多大的规模?”
“应该有二三十个店面吧。而且都是二层楼的洋房,买下来怎么也要几百万,四五百万估计是要的。”
苏月禾轻声问刘喜妹:“我们有这么多钱吗?”
刘喜妹拉过苏月禾,小声道:“丰禾没有,柒月如果接下来没有大的扩张,年底差不多能存下这么多钱,就算年底存不了那么多,到明年肯定可以。”
苏月禾心里有底了,她道:“大力,你帮我们留意着。”
“行。我提前去谈好,不然被人提早买走了中间的一两间好铺子,那可扎眼。”
钱达利办事,对上对下都能吃得开,他能赚到外快,苏月禾则买个放心。
一天时间,买了两套商铺,两套四合院,效率奇高。
之后两天她们又租了房子,安排好柒月北京办事处,方运红还招了三个办事员,并进行了简单的业务培训。
苏月禾则抽空去了梁家,算是钟翠萍说和的,她的功劳。
这让钟翠萍在梁家地位瞬间提高了两三级。
苏月禾不是一个人去的,刘喜妹也没其他事,便帮忙提着东西一起去。
梁家二老是没想到当初闹的那么僵,苏月禾还能再次上门来。
只要苏月禾软化了,由她出面去说服梁正烽,那小子迟早也能回头。
梁冬实昨晚知道苏月禾要来家里看望他们,就忍不住评价:这孩子,格局大。
老两口亲自到门口迎接,苏月禾介绍刘喜妹:“这位是之前烽哥部队同僚覃参谋长的夫人刘喜妹,喜姐现在在我们厂做财务,是我们的财神爷。”
“爷爷奶奶你们好!”刘喜妹这张一脸特别喜庆。
梁老太忙笑着欢迎:“哎哟您好您好!快快快,屋里坐。”
等迎进正屋,刘喜妹把苏月禾送梁家的礼物拿了出来,两套柒月的礼盒装产品,有洗发水香皂和沐浴露。
钟翠萍拿起了自己家那一份,“竟然还有礼品套装,我在商店没看见有。”
刘喜妹:“这是我们厂过年才推出的送礼套装,外面还没得卖呢。”
这么一说,钟翠萍更开心了,“市面上还没有,我们倒先用上了。”
梁家老三梁易鸣附和:“那当然,你也不想想,是谁送的?人家月禾是老板。”
梁馨月今天也在家,她本来也不想见苏月禾,但如果不见,梁家老爷子老太太肯定有想法,所以还是得出来。
不单要出来,还要表现地落落大方,她笑道:“我用过你们柒月的产品,感觉都很不错。”
苏月禾见到梁馨月也没特别打招呼,就像看到了普通亲戚,她谦虚一句:“你们蜜宝我也有用过。”
蔡鸣凤站在一侧只尴尬笑着,大家那么热情,似乎没她说话的份,而梁易初则大喇喇坐在沙发上自顾看报纸,没搭理任何人。
上次苏月禾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他气了大半个月,每每想起心里头就窝火,如果苏月禾不道歉,他是不会主动理睬她的。
苏月禾还给梁家二老送了礼盒包装的人参。
梁老太高兴道:“月禾这孩子太有孝心了,这是回自己家,下次不用那么客气,不必送什么礼物。只要能回来,我和你们爷爷就很高兴了。”
梁老爷子:“有这份心意就够了。”
苏月禾又从刘喜妹手里拿过一个纸袋,“这是送给爸和蔡阿姨的礼物。”
蔡鸣凤没想到苏月禾会给自己准备礼物,一边是受宠若惊,一边对于蔡阿姨的称呼又有点不太满意。
但不满意也不敢表现出来,她忙接过来,“月禾你太客气了,难得回家一趟,还给我们买那么多的礼物。”
钟翠萍好奇问:“什么礼物啊?”
“一对银饰。”
什么?大家一时没听懂。
更有甚者听成了“一对淫士”,蔡鸣凤尴尬地笑了笑:“什么礼物呀?”
刘喜妹解释:“银子做的饰品。”
“哦!”
大家恍然大悟。
梁冬实见梁易初坐在沙发上假模假样地看报纸,忙扯了扯老太婆的衣服。
梁老太叫了一声:“老大!你看什么报纸呀!月禾给你们送了礼物。”
钟翠萍也道:“大哥,你儿媳妇给你送了一对银饰。”
梁易鸣直接走过来小声嘀咕了一句:“大哥,千载难逢的和解机会,错过了,爸妈心里可是有一本账的。”说着,收走了他大哥手上的报纸。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过来,梁易初被苏月禾骂的事他也没跟其他人说过,说了多丢人,如果再继续板着脸,那大家都会认为是他有问题。
他这哑巴亏吃的。
当即也不好再冷着脸,只能站起来道:“买什么礼物,人能回来就行了。”
苏月禾笑笑没搭话,又给其他小辈送上小礼物,其中给梁馨月的是一把木梳子。
大家落座聊天,说起苏月禾去领奖的事,钟翠萍道:“听说是国/务/院领导亲自颁奖,是吗?”
“是的,我也没想到。”
梁老爷子很为苏月禾感到骄傲:“拿到这个级别的奖,作为一个私人企业家,就非常够用了。它以后,不止是你的门面,更是立在你身后最大的靠山。”
苏月禾谦虚道:“没想那么多,我们守法经营,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刚好有机会,梁易初也想显摆自家单位:“你们柒月这么多日化产品,可以努力打造出一款有代表性的产品出来,就像我们的蜜宝润肤霜,国民产品,很有代表性。最近我们还入选了国家‘郑和计划’产品目录。知道什么是‘郑和计划’吗?”
苏月禾点头,半真半假地说了一句:“知道,外经贸也找过我们。”
梁易初是知道名单里都有哪几家的,他笑道:“你们这次应该是没机会了,争取三年后能被选上吧。到时候,如果有机会,我帮你们引荐引荐,我们就是第一批十个产品中的一个。全国那么多品牌产品,就选了十个出来,代国出征,蜜宝入选了。”
话语中梁易初的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这蜜宝啊,比他的孩子还值得让他骄傲。
应该说,这蜜宝,让他在自家孩子面前找回了一点颜面。
苏月禾没有戳破蜜宝可能会落选的最新内幕,她嘴角微弯:“好厉害!把你是蜜宝化妆品的负责人吧?”
“副总经理。”说着话的时候梁易初满脸都是得意,他不忘吩咐梁馨月:“馨月,你等会儿拿点蜜宝给你大嫂,让她带点回去送亲朋好友。”
梁馨月忙答应了一声。
苏月禾也算给他面子,她没拒绝:“谢谢爸。”
这声“爸”叫的,梁易初心底的气愤终于平了一些。
梁易初想从蜜宝身上继续找回面子和自信:“我们最近建了新厂,新增加了生产线,你要是有时间,可以去我们厂里参观参观。让馨月陪你去。”
梁馨月也说:“我这几天都有空,嫂子要是有兴趣参观,我随时可以作陪。”
苏月禾对参观蜜宝工厂非常感兴趣,就算梁易初不提出来,她也想主动说的。
毕竟,她已经计划好了,明年开始研发生产护肤品,去参观学习,既可以了解情况,也可以顺势做些“事”。
她笑道:“行啊,那我去参观学习学习。”
刘喜妹道:“我们后天回,明天有空。明天去可以。”
梁馨月:“那我安排明天,明天上午行吗?”
“可以。”
“你们是不是还住央视招待所?”
“对,我们每次来都住那边,那边交通方便。”
“明天上午九点,我让司机去接你们。”
吴妈从厨房过来说,准备吃饭了。
今天是苏月禾这个孙媳妇第一次来梁家吃饭,菜色很丰盛,刘喜妹自来熟,跟谁都聊得来,有她在,餐席上,没有冷场的时候。
梁老爷子还是很可惜今天梁正烽没回来,他问:“正烽最近在忙什么?”
苏月禾敷衍道:“还是忙他们制药厂的事。”
梁老爷子:“他这个正民制药厂我后来找人打听了一下,规模还可以,全省最大的制药厂,要是能升职为厂长,那相当于跟县委书记平级了。”
见梁老爷子了解的还蛮多,苏月禾也就没必要隐瞒:“他现在是副厂长,厂长本来明年要退休,他能顶上去的,不过厂长申请延迟退休,上头批准延了一年。”
“晚一年也没事,正好可以站稳脚跟,他还年轻。”
吃了午饭,苏月禾坐了会儿,她借口有事,就跟刘喜妹一起走了。
梁老太让她晚上来吃晚饭,苏月禾说约了客户谈事,下次来北京,她再来看望他们。
送走苏月禾,蔡鸣凤憋了一肚子闷气回到房间,送什么礼物不好送“一对淫士”!
梁易初全然不觉得有问题:“淫者见淫!人家好心送你银首饰,你想那么多干嘛!”
见梁易初完全转变了态度,蔡鸣凤想骂又不敢当面挑拨,只能拿一直跟梁易初不对付的钟翠萍说事。
“这钟翠萍,太会见风使舵了,见苏月禾有钱,巴结着呢。”
梁易初现在对儿媳很是满意,虽然骂过他,骂过还能回过头尊重他,那也算是理智的,讲道理的人。
“你也可以巴结。人家是真有钱,你看她们的产品,天天在中央台打广告,你知道中央台打广告得多少钱吗?按秒算钱的。我们厂里一年到头,也就冬天的时候,才舍得拿出钱来去放几个广告。”
真是无处说理!
蔡鸣凤憋得难受,她不说话了。
第96章 草!
今天没有太阳, 9月的北京,已经微微有些秋意。
一阵风吹来,凉爽而惬意。
苏月禾跟刘喜妹回到招待所,遇到方运红袁娇也刚回来。
袁娇脸颊绯红, 身上有股酒香味儿。
上楼梯回房, 苏月禾问:“喝酒了?”
喝酒方面袁娇从没输过, 她丝毫没有醉意:“总台领导还有栏目组的编导们高兴,就陪他们喝了几杯。我把他们喝趴了。他们还在念叨着, 怎么苏厂长没来。”
跟在后头的方运红笑道:“还是我们娇娇厉害, 硬是让央视领导送了一大段免费广告时间, 省下的钱可以拍两三条广告。”
厉害了!苏月禾连声夸赞!
袁娇媚眼如丝地撒娇:“还不是因为我们老板带着他们一起领奖,他们脸上有光,年终奖都能多不少呢, 他们当然高兴。”
苏月禾秒懂袁娇的意思:“放心, 年终奖也少不了你的。”
袁娇恨不得扑过来亲苏月禾一口:“谢谢亲爱的老板。”
“哎哟!”刘喜妹笑起来:“娇娇你可以了啊。”
“要不要给你也亲一口。”
刘喜妹别开脸:“别。害臊。”
“都是女人, 怕什么。”
大家嘻嘻哈哈往房间走, 各自回房。
方运红跟着去了苏月禾房间, 商量北京办事处的工作安排。
“现在招的几个新人,他们自己本身也没经验, 对我们也不了解,我们还是得要留人在这儿。”
苏月禾把手提包放柜子上, 进洗手间洗手:“红姐你想留谁?”
方运红道:“袁娇。她适合这里,开拓新客户,新渠道, 她最拿手。而且她也喜欢呆在大城市, 她适应这里。”
苏月禾赞同:“确实,她最适合。”
“那我等会儿跟她谈, 接下来还要租房子做宿舍。”
苏月禾想了想:“我们之前买的院子,好像有一套空着没租出去,离办事处也近,就给北京办事处的人做宿舍吧。具体位置,你问喜姐,她知道。”
这倒省事,方运红道:“行啊,自家院子那最好了,省的去找房子,也不用交押金。回头我跟段玉卿商量,这回我们把她部门的活儿都干完了,回头她得安排行政人事。”
房间里的电话铃响,方运红道:“你接电话吧,我回去眯一会。”
“好。”
苏月禾擦干手去接电话,是梁正烽打来的,问她怎么样了。
听见是她烽哥的声音,苏月禾整个松懈下来,她窝在沙发上,笑道:“还行,跟他们吃了一顿饭,如果不想那么多,只把他们当做普通亲戚相处,那也还好。而且今天喜姐一块儿去了,有她在我还能少说两句话。”
梁正烽没想到苏月禾带上了刘喜妹,他之前还担心她一个人去梁家会尴尬,本想让钱达利作陪的,钱达利刚好今天上午没空,才作罢。
他笑道:“还是我老婆聪明啊。”
苏月禾拿起旁边的毛毯搭在身上:“当然。而且你们梁家还挺有意思,谁跟谁都不一条心。”
梁正烽嘲讽道:“姓梁的人有意思吧?”
“有意思。”苏月禾简单说了说今天在梁家的所见所闻,之后才问:“萱萱怎么样?上幼儿园有闹吗?”
萱萱开始上幼儿园了,想当初闹闹刚上幼儿园那会儿,哭了整整一个星期,老母亲未免有些许担心。
梁正烽:“没闹,可开心了。每天回来都说她老师怎样她同学怎样,小屁孩机灵的很,会讨好老师的同时,还能让老师也讨好她。比我小时候聪明。”
“也比我小时候聪明。”苏月禾笑了,这确实就是萱萱的性格,她担心是多余的。
小两口聊了会儿才挂电话,苏月禾睡了个午觉,下午去参加了一个闭门会议。开完会跟钱达利去凤门二街看了搪瓷厂那些店面,二十多家铺子,都连在一起,如果能拿下来,以后怎么规划都是划算的。
*
早上起来,没看见太阳,看着又像是阴霾的一天。
今天她们依然是兵分多路,方运红处理办事处的事儿,刘喜妹去处理房产,苏月禾袁娇高亚梅坐上梁家派来的车,往蜜宝工厂方向开去。
梁馨月坐在副驾位置上,回过头问她们吃早饭没。
“我们都吃过了。”苏月禾也客气了一声:“你吃了没?”
“我在家吃过了。”
高亚梅看着窗户外,感叹:“北京这天气,怎么没太阳啊。”
梁馨月今天是特意打扮,穿着一身靓丽的职业装,她道:“现在算好的,要是冬天沙尘暴来了,出门都看不见人,只能看见沙子。”
袁娇:“我还没见过沙尘暴,真想见见什么样。”
“哪儿有你这样的,还想见沙城暴。”高亚梅肩膀轻轻撞了一下她。
小轿车开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抵达蜜宝二分厂,厂区面积不大,有两个不大不小的车间。
虽然是新生产线,不过无论从管理还是功能划分上看,都算不上有多科学。
梁馨月走在前头给她们介绍,高亚梅跟苏月禾小声嘀咕:“看来日化厂都是大同小异,流程跟我们的也差不多。”
苏月禾轻轻点了点头:“是,都差不多。”
看着摆放杂乱的前车间,说明管理实在不怎么样,梁馨月似乎对此是司空见惯,所以熟视无睹。
高亚梅和苏月禾互相看了一眼,没吱声。
苏月禾问:“馨月,你们生产线是哪儿采购的?”
“这我还真不知道。可能是京郊的机械厂吧,都是现在国内最先进的设备。”言语间,梁馨月还是很骄傲的。
从1号车间出来,进入2号车间,这边车间整洁干净多了。
可一进去就听见了吵闹声。
是一男一女因为一个下单流程的问题在吵架。
梁馨月有些尴尬,让苏月禾看见这种场面着实丢人,她赶紧走了过去:“怎么回事。”
男的年纪比较大,看见梁馨月来了,也没给面子:“梁经理,你来了正好,你这表妹越来越过分了,我跟她下单,她说我流程不规范,在这儿故意刁难。”
苏月禾听见说是梁馨月的表妹,马上明白过来,眼前吵架女子大概就是梁馨月小姨的女儿牛莉莉。
之前钟翠萍告诉过她,牛莉莉在蜜宝车间当班长,人还不错,勤快麻利又能干。
本来不想围观的苏月禾,不由得往前走过去。
牛莉莉:“金班长,我是对事不对人,你流程不规范不是第一次了,每次我都提醒,下次记得补单,结果我们好心接了你们单,后面让你们补单比求爷爷告奶奶还难,你们就是做甩手掌柜,逼我们自己去跑流程。”
金班长也理直气壮:“这是一笔急单,你就是知道我着急,故意在这儿卡我。我说了,我现在去补单,你们先把活儿干了,行不行?”
“不行。”牛莉莉一头短发,五官分明,满脸写着两个字:倔强。
梁馨月知道这笔急单是什么,她赶紧劝:“莉莉,你先把活儿安排了,这会不要在这里意气用事。”
牛莉莉听见表姐说她意气用事,来火了:“我没有意气用事。昨天我就听说了这笔订单很急,我还好心,特意去提醒过金班长一定要手续齐全。结果他昨天拖着不去办,今天一早也不赶紧去办公室办,现在卡点在这儿跟我闹,他就是吃准了,这是一笔急单,我必须妥协!”
金班长明知道自己理亏,还是要呛声:“我们1号车间那么多事,我忙的脚不沾地,哪儿有你们这么闲!”
“我们单量是一样的,你们忙我们也忙!昨天我还看你在那儿打牌,你忙什么!”牛莉莉也不给他留面子。
金班长急了:“我下班了打牌干你屁事?”
金班长是总经理的侄子,梁馨月不想得罪他,梁易初还等着总经理能早点或调离或去当书记,他好爬上总经理的位置。她怕莉莉再继续闹下去,真把关系闹僵了。
“莉莉,赶紧先安排干活,有什么内部矛盾,等这笔订单完成了,我们拉个小组,一起开会解决。”
牛莉莉气的,想要发作,但那么多人围观者又不好发作,只好忍了。
苏月禾附耳跟袁娇嘀咕了几声。
围观的人散了,梁馨月拉着金班长在旁边说话,牛莉莉在单子上签字后,交给下面的人赶紧干活,看得出来,心底还是不服气的。
她眼神扫过来,注意到苏月禾等人,苏月禾点头打招呼:“莉莉是吗?”
牛莉莉满脸茫然:“我们认识?”
跟金班长说完话的梁馨月走前来介绍:“大嫂,这是我小姨闺女牛莉莉。莉莉,这是我家大嫂,苏禾洗发水的老板,快叫人。”
牛莉莉小的时候见过梁正烽,她也听说他娶了个很厉害的老婆,小姑娘这才挤出笑脸打招呼:“大嫂您好。我用过你们很多产品,苏禾洗发水、宝丽香皂和宝丽沐浴露,都很好用。”
“是吗?谢谢你喜欢。”苏月禾还挺意外。
“特别是宝丽沐浴露,我买了我们全家都在用。”
苏月禾笑道:“宝丽沐浴露才推出不久,你就用上了?看得出来莉莉是我们柒月的忠实顾客。”
梁馨月见莉莉和苏月禾说得来,难得气氛轻松,她也笑道:“我们家,三婶家也都在用,确实好用。”
聊了几句,苏月禾指了指旁边的袁娇,对牛莉莉说:“这是我们北京办事处的负责人袁娇,以后我们有新产品,让她第一时间拿给你试用。”
牛莉莉有点受宠若惊,“好的,谢谢大嫂。”
梁馨月带着苏月禾等人往前走继续参观,袁娇则留下来把联系方式写给牛莉莉。
只要是袁娇想要攻克的人,没有她拿不下来的。
这个牛莉莉也不例外,两人聊了几句,当即约了周末一起出去玩。
参观完工厂,梁馨月邀请她们去办公室坐一坐,蜜宝化妆品公司的办公楼在市区,开车回去十多分钟就到了。
毕竟苏月禾现在是响当当的热门人物,梁易初搞的很隆重,让员工排成两排在门口热烈欢迎。
总经理金眭文透过窗户看见门口的阵仗,回过头问办公室主任:“说起来,大家都是日化工厂,多少算是同行,又让人参观工厂,又让来参观办公室,梁易初这是想要显摆给谁看?”
办公室岑主任笑道:“柒月的老板,刚得了上头的嘉奖,人家把阳光系都斗倒了,梁副总有个这么厉害的儿媳,他能不显摆嘛?”
金眭文拉开椅子坐下,对于上头特殊嘉奖的人,他也不好乱评价。
只是梁易初那显摆的样子,让他很不爽快。
岑主任笑问:“您不下去?”
“他梁易初想让我下去我就下去?”
滴滴滴!
听见车响,岑主任知道客人车子进院门了,他赶紧往外走:“没办法,职责所在,我还是得下去。”
金眭文翻了他一个白眼:“去去去!”
结果……
转眼,金眭文和梁易初站在一起,满脸微笑,亲自到大门口迎接。
梁易初特别骄傲地对金眭文介绍:“这是我大儿媳苏月禾,刚刚拿了中央的杰出贡献勋章,月禾,这是我们总经理金总。”
“金总您好。”苏月禾伸手出来。
“久仰久仰!久仰大名,之前有一段时间每天都能在中央台看见您,今天终于得见本尊啊!”金眭文嘴角都快扯到耳朵边上了。“梁副总,你们家有福气啊。”
梁易初满脸笑着谦虚道:“是是是,我们家的福气。”
金眭文:“中央嘉奖出来的时候,我们看到内部文件,当时我就说,太了不起!简直是巾帼英雄!”
苏月禾笑道:“金总您过奖了。”
“快,里面请。今天您赏脸亲自光临,蓬荜生辉,我就说,我们都是沾了梁副总的光啊。”
岑主任在前面招呼,“各位领导在公司牌子下,拍个合影吧?”
办公室主任张罗着怕合照,金总和梁副总谁都想站中间,但谁站似乎都不合适,最后苏月禾任是被请到了中间,左边是金总,右边是梁副总,一排人拍了一张大合照。
他们在一楼的展区看产品,梁易初特别骄傲地再次提到,蜜宝要上“郑和计划”的事。
“为了这个,我和外经贸的同学,吃了好几次饭。”
昨天在梁家,梁易初没敢在梁老爷子面前提这个,他怕老爷子骂,梁老爷子不是说不允许他走后门,而是不允许他走了后门还要宣扬出来。
今天老爷子不在,他终于可以嘚瑟了。特别是,还要在金眭文面前嘚瑟。
金眭文非常不爽梁易初那满脸“这都是我功劳”的表情,蜜宝能上“郑和计划”,梁易初确实是去跑了关系,所以他没办法反驳,就只能微笑着没搭这一茬。
苏月禾之前就听说,梁易初和金眭文是面和心不和,今天一见,果然比看戏还好看。
金眭文跟她在展厅介绍蜜宝产品的时候,刚好梁易初不在,苏月禾有意无意地拱火:“蜜宝我用过,还挺好用的。不过我爱人说,不如之前他爸也就是我公公自己研制的面霜。”
“哦?”金眭文诧异了,这事他还真不知道。
“据说是很多年前就研制出一款好用的面霜,冬天可以防止手部干燥,夏天用着也不油腻,很清爽,好像是这样,我当时也没认真听。金总或者可以问问我公公。”
金眭文拉下脸来,蜜宝的一大缺陷就是只适合冬天用,因为夏天用实在太油腻了,所以夏天卖不出去。
原来梁易初偷偷藏着秘方?就是想着等他下台后,再拿出来升级产品配方?变成他梁易初自己个人的功绩!
真是够狡诈的。
但这事无凭无据的,金眭文知道自己去兴师问罪根本没用,再者,梁易初本身有背景,这点事哪儿就能动得了他的根基。
除非金眭文能再抓到梁易初其他的把柄,到时候或者可以两个话题放一起,小题大做。
之后他们去参观了蜜宝自己的历史博物馆,从民国私企变成国企后,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了现在。
苏月禾看完还颇为感慨,这么有历史的国货品牌,以后要被外资收购,渠道被占用后,再一点点没落直至消亡……
太可惜了。
这就是外资对付国货品牌的方法,打不败你,就收购你,收购后不是为了把你做大做强,而是为了拆骨吃肉后让你彻底消失。
*
苏月禾回到青城县,市长和县委书记亲自到火车站迎接,又是红地毯,又是送鲜花,又是鞭炮……
那个隆重的阵仗,差点把没有心里准备的苏月禾给吓蒙了。
这次苏月禾获颁勋章,地方领导事前并不知情,等省领导看到新闻和内部消息,才知道,青城县竟然出了这么厉害的人物。
当即打电话嘉奖了富安市和青城县的领导。
彭市长跟她握手后,轻声道:“苏同志,你怎么不提前跟我们知会一声呢?省领导打电话来的时候,我真是,一问三不知啊。”
苏月禾根本不想这么高调:“彭市长,您这是折煞我了,以后啊,千万别搞这些仪式,我是私人企业家,竞争对手非常多,太高调了,可招风、可招人恨了!”
彭市长宽慰道:“这你放心。不是说你发了大财,我给你到处宣扬。你是为国家除害,这是有利千秋大业的善事,当然要宣传,要让更多的人知道怎么用正确的方式拥护党,跟着党的指挥走。好事,就是要宣扬,不能低调,这才是正确的方向。”
彭市长说起道理来,头头是道,这种从政的、做老师的,真不能轻易跟人家比口才。
苏月禾笑着,也不能说不对。
他们往门口走去,边走彭市长边跟苏月禾说话。
“你放心啊,你把阳光系四大报社都给斗垮了,你觉得以后谁敢轻易主动来找你麻烦?知道你不好惹,还来惹,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彭市长跟苏月禾是老熟人了,他跟她说话也直接。
苏月禾笑起来:“要是这样就好了。”
彭市长:“伟人说过一句话叫做‘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就一样的道理。你斗垮了阳光系,比斗什么都有用,宣传效果不是其他能比的。就好像我们中国,你随便打赢一个小国,你觉得会有效果吗?没效果的。你只有把看起来比你块头还要大的国家按在地上摩擦,那效果绝对的,全世界马上就都知道你的厉害!”
“您说的有道理,太有道理了,这就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苏月禾放慢了脚步,既然领导自己来到了跟前,不得赶紧要点实惠?
她笑问:“彭市长,您今天亲自来接,是不是有什么大礼要送我们?”
彭市长手指头晃了晃,笑道:“我当然不可能空手来啊!你之前不是想要地皮吗?两块地,一块工业用地,建工业园区,一块住宅用地,建住宅楼,我已经特批了!”
这都是苏月禾想要的,她赶紧笑道:“谢谢彭市长!”
“应该的。”
苏月禾现在胃口确实大了,她可不客气:“还有吗?”
彭市长也是了解苏月禾的,“我就知道!幸好我刚才没一口气说完。明年开始,按照出口额,给你返税!省里批的。”
出口返税?!!
这个优惠政策好啊,苏月禾笑问:“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准备开发海外市场的?”
“朗晴洗发水上‘郑和计划’名单了,这消息,省里头知道后,第一时间就跟我们沟通,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随时支应你们。全省就你们一个产品上了名单,太给我们富安市长脸了!所以说,当初你跟松香厂和肥皂厂的竞争,我站你们,都站对了!”
苏月禾笑道:“彭市长您是我们的伯乐呀。都说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我也是运气好,遇见了彭市长您这么好的领导!”
彭市长叹了一声:“都怪我家那小子没福气,不然我们还可以做亲戚。”
“我何尝不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都提倡自由恋爱了,随他们吧。”苏月禾早就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
在她看来,彭市长还是不错的,但他那儿子,还是算了。
彭市长当然知道自家儿子是什么料子:“彭小明不成器,还得需要你爱人多多提点他。对了,关于开拓海外市场的事,你这边需要什么帮助,随时跟我们说,我们肯定全力配合!”
“好,有困难,我就找领导去。”
“找我们肯定给你解决问题。”说着彭市长看向身后的县委安书记。
安书记忙道:“彭市长放心,我们青城县委会全力以赴配合工作,给柒月提供最大力度的支持和生产保障。”
虽说今天领导们亲自来接,高调了点,但高调也有高调的好处。既送土地又送优惠政策的,苏月禾还挺高兴。
转眼走到了火车站门口,柒月的车已经在门口候着,苏月禾把鲜花交给高亚梅,跟众位领导再次握手再见。
*
苏月禾今天没回厂里,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她直接去幼儿园接孩子。
来到幼儿园,刚好老妈和金娣已经等在门口了。
云大姐家里有事请假一个月,庄顺兰就没回去,在县城帮忙照顾两个孙儿。
庄顺兰远远看见苏月禾,便道:“你怎么也过来了?大老远回来不先休息,不累吗?”
苏月禾站在老妈边上,她的行李让司机送回家去了,她笑道:“我顺路。”
主要也是想孩子了。
聊了几句两个孩子最近想妈妈的话题,庄顺兰小声跟她说:“你三妹回工业大学了,你晓得吧?”
苏月禾点头:“她打电话跟我说了,回去上班轻松,也可以备考研究生。”
“我就说我们家说不定要出个女博士了。大学毕业了,还要继续读。”
“那还不好啊?放古代,绝对是女状元。”
庄顺兰现在是看开了:“这样也好,想想姓裴那一家人我就倒胃口,幸好没做成亲家。也幸好,当初明智,只让他们来县城,要是让他们去了岭下村,满村人都知道了消息,那别人可高兴,终于可以看庄顺兰家的笑话了。”
老妈一顿牢骚把苏月禾给逗笑了。
在农村就是这样,面子比天大。
与此同时,北京蜜宝化妆品公司副总经理办公室里,下班前梁易初接到一个电话,他同学老沈打来的。
听到消息的时候,梁易初瞬间脸绿了。
他疑惑问道:“不对啊,都这个时候,马上要公布名单了,为什么我们会被突然取消资格?”
电话那头老沈说:“不是取消资格,是没入选。易初,你别着急,‘郑和计划’三年一期,三年后我肯定给你想办法。”
梁易初感觉血流逆行,自己心脏病都要犯了,怎么能这样呢?
“不是都定下来了吗?不止我,就我们单位金总,他也从别的渠道看到名单了,名单上有我们啊。”
老沈解释:“那是草拟的名单,不是最终定的,只要还在筛选期。这也是运气的问题,最近有别的日化产品冲出来了,人家广告打的响,名声大噪,口碑也好,领导最终选了他们,我也没办法。”
广告打的响,名声大噪,口碑好的别家日化产品?
梁易初咽了咽要冒烟的喉咙:“哪家啊?”
“柒月的朗晴防脱发洗发水。”
“!!!!!”梁易初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跟苏月禾炫耀那么久,结果……
结果……
摔下的电话,听筒声刺的老沈耳朵差点废了!
老沈暗暗骂了一句:“草!”
第97章 稀缺
今天是集日, 街上熙来攘往,很是热闹。
把车停在路边,苏月禾跟梁正烽下车前往百货商店买东西。
因为是集日,一楼客人很多, 各柜台外都挤满了人, 包括日化用品柜台。
苏月禾站在楼梯口张望, 发现柜台上虽然摆满了柒月产品,但都被挤在了边上, 中间摆的是明洁的飘柔洗发水。
上面写着大大的促销字样:八折!
有贪图便宜的客人, 就买了飘柔, 当然苏禾有忠实顾客买的人也不少,而朗晴的货架上写着缺货字样。
梁正烽站在苏月禾后面,他自从去了制药厂, 懂的也多了, 他轻声道:“明洁应该是给了更多的渠道费, 所以把它们摆中间了。”
苏月禾点头:“应该是。”
明洁这个对手不能小看, 都打到她地盘上来了。
这里认识苏月禾的人不少, 她也没多站,便往二楼儿童服装区走去。
他们今天来主要是给两个孩子买国庆表演服的。
挑选衣服的时候, 苏月禾问他:“你什么时候去北京?怎么还没定下来?”
“下午开会才能定下来,应该就国庆后。”梁正烽很快就挑好了闹闹的小礼服, 他站在一边看着妻子挑选萱萱的裙子。
苏月禾拿起衣服一件件看:“之前那位租客,就是那个北大教授要搬去住宿舍楼,南二胡同的院子空出来了, 我就没往外放租……”
“那正好, 我去北京就住南二胡同,不过就我一个人住, 房子有点太大了。”
“等孩子们放假,我们全家过去陪你住一段。”
“可以,把爷爷和爸妈也一起接过过来,在北京玩一趟,然后在北京过年。”
这个想法不错,她爷爷没去过北京,肯定也想去。
“那就这么定了。”
苏月禾拿起一条藕荷色的小蓬蓬裙,前后看了看,“这条怎么样?”
梁正烽想象了一下小闺女穿这条裙子的画面,认真回答:“好看。萱萱穿了一定好看。”
“我也觉得好看。”
他们花了几分钟时间,就给闹闹挑了一套小礼服,给萱萱挑了一套小裙子,小县城可选的款式不多,所以效率也高。
买好衣服,就放在车上,梁正烽送苏月禾上班,之后他再去制药厂。
回到制药厂办公室,彭小明把一堆文件拿来给他签字。
“刚才李主任来找过你。”
李主任就是以前中药铺的李经理,两年前调到制药厂工作,现在是生产二部的主任。
梁正烽在正民制药的这一年多时间,已经有了自己的心腹小班子,一个是李主任,一个是药研科宋科长,另外一个是采购部的范主任,都是实权人物。
开会之前,梁正烽把李主任先叫到办公室来,聊了会儿。
“你带谁去北京?把我带上呗。”李主任开着玩笑,他是没想到,以前帮苏月禾,现在是帮梁正烽。
梁正烽道:“我去了北京,你得盯好这边的生产,不能出乱子。”
李主任:“您放心吧,绝对盯好了。谁是好领导,大家心底都门清的。”
*
而柒月那边,苏月禾回到办公室刚好是各部门领导例会时间。
会上,惯例是综合部先说事,段玉卿道:“我这边得到县委领导的通知,新的工业用地和住宅用地都是明年划拨,地块拿到之后,是不是要建新的厂房?”
自从在三乡开建新厂,柒月成功走出去之后,方运红的想法已经完全转变:“我是觉得先不慌动,在青城建厂,运输流通是个大问题,如果我们接下来要扩建,应该是去别的地方建厂,而且等年底三乡厂投产之后,短期内,我们应该是不需要建厂的。”
厂还是要建,但应该不是在青城建,苏月禾跟方运红想法基本一致:“工业用地不着急动,可以考虑先找设计公司好好做规划,住宅倒是可以先动起来,尽快想办法解决所有员工的住宿问题。”
段玉卿担心道:“如果工业用地完全不动,县政府肯定会有想法……”
方运红很霸气,一点都不担心:“他们要是有想法就收回去。”
红豆也附和:“之前批地磨磨唧唧,批一次给一点,求爷爷告奶奶也就给你10亩,你看人家三乡镇,一次性给我们一百亩,哪儿像他们,挤了三次,加起来都没三乡给的多。”
苏月禾倒是看的开:“那不一样,我们是在这里创业的,如果我们是在三乡镇创业,一开始什么都没有,人家连10亩地都未必愿意给我们呢。段主任,如果马局他们问起,你就如实说,我们还在规划。”
“好的。”段玉卿继续道:“北京办事处,目前袁娇在那边掌管,我这边让小董去北京负责配合她的工作,那边也要招聘财务,慢慢把班子补齐。”
苏月禾想了想:“还要招聘英语翻译。”
段玉卿不解:“为什么?”
苏月禾还不方便把入选“郑和计划”的事在会议上跟大家明说,她只道:“可能我们未来不久,要开拓海外市场,早点储备点人才。”
有同事笑道:“我听说国外秃顶多,朗晴去开拓海外市场应该挺有潜力。”
“要是开拓了海外市场,海外一瓶洗发水的价格可能就顶我们国内十瓶,那到时候,我们就安逸了。”
“想得还挺美。”
“听着就好遥远,我们都没去过国外,没经验怎么搞?”
苏月禾笑道:“这个事大家就先不用操心了,以后一步一步来。段主任,你找人去成立一个广州办事处,以后出口外贸,应该还是要走广州的。”
“现在就成立?这么着急吗?”
“你安排就是了。”
“好。我安排。”
“还有,咨询一下,注册公司的流程和需要的资质。”
沟通完综合部的工作,之后说到市场部的问题。
苏月禾把杯子往边上推了推:“我今天去百货商场,发现明洁的洗发水放到了柜台最中间最显然的位置搞促销活动……”
市场部小雨道:“这事我们知道,明洁搞了一个全国联动的八八折活动而且给了比较高额的渠道费,所以各百货店都愿意把最好的位置给他们。”
苏月禾:“他们这个促销活动,对我们的苏禾洗发水肯定是有影响的,我们要怎么应对?”
高亚梅看向小雨:“小雨你汇报一下。”
小雨拿出一份文件递过来:“如果直接跟他们竞争谁出的渠道费高,那会形成恶性竞争,渠道成本也会拉高,这几天我们和品牌部一起想了几个活动。他们打八八折,我们不跟风。目前朗晴的市场需求非常旺盛,我们可以利用自身优势,用朗晴来带动苏禾。”
“怎么带动?”苏月禾翻动着小雨递过来的文件。
“我们的想法是,推出组合装,两瓶苏禾柔顺洗发水搭配一瓶朗晴防脱发洗发水出售……”
有人质疑:“这样会不会不好?我怕消费者会认为我们这是强制消费。”
品牌最近从市场部剥离出来,从品牌科变成品牌部,而高亚梅是主任,她底下新招了一个从省城来的品牌专家曾颂竹。
曾颂竹道:“我们朗晴现在是产能严重不足,市面上的货很少。很多人为了买到朗晴,肯定会愿意搭配着买苏禾,苏禾洗发水是大众产品,而且知名度高,或自己家人用,或者送人,搭配买下来后,他们也不吃亏。”
“如果我是买家,为了防脱发,商家硬要捆绑销售,我可能真就掏钱买了,但是心底还是会很恼火。这种恼火慢慢积累,以后很可能会变成我们的品牌危机。”说这话的是陈慧明。
陈慧明如今是生产部的车间主任,和曾崇国各负责不同的生产线。
陈慧明平时就爱看书,再加上这几年的历练,已经是一个很成熟的管理者。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辩论着,谁都说服不了谁。
没有结果,大家都不约而同看向苏月禾。
刚才没说话的苏月禾,这才道:“我赞同慧明的说法,虽然现在朗晴是一物难求,但我们不能主动利用这种现状去为难消费者。”
小雨见老板反对,多少有点失望,因为她认为这种方式肯定是最有效的促销。
而新来的曾颂竹毕竟是新人,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苏月禾知道小雨心里不服气,继续道:“这种促销方式,很容易引起大家的逆反心理,如果竞争对手在这个时候找媒体针对我们这种促销写几篇文章,那影响还会更大,说不好会引起众怒。”
“我们自己的产品,我想怎么卖还不行?”
苏月禾:“除非朗晴能敞开来卖,同时推出这种促销包装,大家有得选择,那没问题。没得选择,只能买组合包装,那就有强制消费的嫌疑。”
陈慧明给小雨打比方:“就好像我们去饭店吃饭,饭店明明有你很喜欢吃的辣子鸡,但老板偏偏不卖你,想要吃辣子鸡,必须要毛血旺和麻婆豆腐一起买,他才卖,你说你心里会不会很窝火?”
“我知道你们说的意思。”
苏月禾合上资料:“而且这种方式,还有一个很大的坏处。本来我们苏禾洗发水在大众心目中是个很好的产品,这样搭配销售之后,苏禾最后会变成朗晴的附庸,形象大打折扣,这会得不偿失。”
小雨叹了一声:“难道我们只能跟明洁打价格战吗?”
苏月禾想了想:“其实你这种打包的方式我们可以用,不过我们应该换一个对象来用。”
大家好奇地看过来,“换什么对象?”
苏月禾:“把组合包装的对象从对准消费者变成对准渠道商。”
大家伙儿一时没转过弯来,苏月禾解释:“现在朗晴洗发水到处缺货,各地渠道商都想拿到朗晴,那很简单,我们配套发货,拿一件朗晴必须搭配拿三件的苏禾。”
小雨顿时恍然大悟:“可以啊!这个办法好!渠道商手上多了苏禾洗发水,他自己要想办法在商场对苏禾进行促销,他得把苏禾摆到最中间最显然的位置,怎么卖,打不打折,也跟我们没关系,纯粹是各渠道商的市场行为。这一招高明!”
曾颂竹没想到老板脑子那么活,她也赞同:“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建议把朗晴的定价权给到渠道商,我们给供货价,也给市场参考价,但各渠道商自己有定价权,他想卖多少钱,只要他卖得出去,那是他的本事,把定价权给到渠道商,也就相当于给到了市场。由市场来定价。”
苏月禾认为这个想法好,只有给到渠道商足够的利润想象空间,他们才会更有动力。
段玉卿不懂市场,她担心:“会不会到最后把朗晴的价格打得太高,老百姓承担不起。”
“不会,老百姓承担不起,他就不会买。老百姓不买,渠道商就必然降价。而且我们那么多渠道商,他们互相之间也有竞争,所以这个定价,就是市场竞争出来的价格。”
大家讨论一番之后,最终确定了方案,把市场推销的压力给到渠道商。
让渠道商自己去打败明洁。
接着又讨论了沐浴露的销售和营销问题,自从沐浴露广告在央视播放之后,销售情况好了一点,现在就等着“守护儿童,守护家”的新广告上线,看看能不能进一步打开市场了。
之后又聊了生产部的问题,大家才散去。
研发会议一般不对外,在等着开研发会议是时候,方运红跟苏月禾道:“刚才开会的时候,我突然多了一个想法。”
苏月禾看向方运红,等着她说下去。
“我们是不是应该对朗晴进行控产?朗晴的防脱发效果是其他任何洗发产品都达不到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应该是两件事,第一件事,保护秘方;第二件事,进行产量严控。”
苏月禾边听边点头,她明白方运红说的话,也懂其中的道理。目前来说,朗晴是稀缺的,市场还没有可替代的产品。
未来想要有产品超越它,应该也很难。
方运红放低了声音,跟苏月禾两个人就像说悄悄话:“只要保持市场上对朗晴的需求长期饥渴,朗晴一瓶难求,渠道商就能一直为我们所用。其实只要摆平了渠道商,我们可以省下很多的推广资源和推广费。”
苏月禾放下手中的茶杯,“保护秘方这点我认可,之前也是这么安排的,除了我、王惠珍和曾凡,其他人并不知道朗晴的配方。每次关键配料的生产,都是王惠珍或者曾凡亲自去配。但是这个控产,我觉得要把握好度,不能过严”
方运红反过来问:“你觉得控多少比较合适?”
“如果市场需求是100,我们生产80-90,那还是相对比较宽松的。如果市场需求100,我们生产30甚至20、10,无疑就跟奢侈品和钻石一样的做法了。我们产品毕竟面对的还是老百姓。”
方运红赞同:“这个控产的度我觉得可以。反正我们不能把产能铺满。只要产能不满,市场需求大于供给,自然而然,渠道商就能为我们所用。从而带动全线产品在渠道上的铺排。这么做,我们就不用操心明洁会不会跟我们打价格战了。”
曾凡和王惠珍等人推门进来,王惠珍看见两位领导在说悄悄话,不由笑道:“商量什么大事呢?我们方便进来吗?”
方运红招手笑道:“快快快,来开会,就等你们呢。”
王惠珍坐下后,说:“今天我和老曾在感叹……”
“怎么,都叫老曾了?”方运红笑道:“有我在,不许称老啊。”
王惠珍忙笑着改口:“我和曾主任在感慨,我们在工业大学比老板呆的时间要长,还忙里忙外忙活这么久,结果不如老板自己私底下研究的防脱发配方,太不服气了我们。”
曾凡是由衷佩服的:“不是不服气,是佩服。苏禾洗发水打开了我们的知名度,但朗晴是我们的定海神针,以后无论洗发水怎么发展,朗晴的地位应该很难撼动。”
被赞同,被认可,当然开心。
苏月禾笑着忽悠他们:“我爷爷是老医生,我从小就学药材药理,所以在药材方面的运用,肯定比你们强。”
等人齐之后,曾凡大概汇报了最近的研发成果,主要是刘维项目小组这边研发的面霜已经有了进展。
“润肤效果不错,安全性能也通过了检验。”
苏月禾问:“我们研究的面霜跟蜜宝、玉兰油等有什么区别吗?”
刘维道:“主要是香味的区别,我们的润肤效果并不比老品牌差。”
苏月禾不想打击新的研发小组:“我们跨行研发,能这样就不错了。不过,如果就这样将产品推出市场,我相信不会有太大的反响。毕竟面霜本身是成熟市场,如果我们除了香味之外,没有其他的优点,很难在成熟市场里引起波澜。”
王惠珍:“对,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我就不太赞同做面霜。我们还不如做洗衣粉,做洗衣粉还不算跨行,现在肥皂厂的洗衣粉市场开拓的也蛮好……”
苏月禾看向王惠珍,等她说完,才道:“我们今天就讨论面霜,先不谈其他的。”
王惠珍意识到自己跑题了,她笑着抱歉:“对不起老板,有感而发。说回面霜,我也有去认真研究,想要做出突破可能需要在三个方面下手,一个是美白,一个是嫩肤,一个是保湿。”
苏月禾平时是有关注国外时尚杂志的,她道:“虽然现在国外流行小麦肤色,流行什么健康美。但我们中国人的传统审美,就是喜欢皮肤白净,讲究一白遮百丑,所以我们第一款面霜的研究方向,就是美白。”
刘维点头:“知道,我们往美白方面多研究研究。”
苏月禾提醒:“不能太油腻。要注重一年四季可用,不然到了夏天最需要防晒美白的时候,我们的产品太过油腻,用了之后一脸油,也会赶客。”
刘维快速做着笔记:“含脂量要低……”
这个美白配方苏月禾已经有,而且做好了现代化的转化,她道:“我最近在翻阅一些古籍古方,我也一起加入研究,争取年底把美白面霜研究出来。”
听说老板也要一起研究,大家顿时感受到了压力,但都不敢表现出来。
看来面霜在年底推出是势在必行。
聊了大概差不多一个小时才散会。
苏月禾回到办公室,四妹跟进来了,还给她拿了一片柚子:“姐你尝尝,甜的。”
苏月禾接过柚子,“谁给你的?”
“综合部拿的。”四妹在车间上班,是车间的技术组长,平时工作不算太忙。
“大姐……”
苏月禾吃着柚子,见四妹欲言又止的,便笑问:“干嘛?有话就说。”
苏月青小声道:“三乡那边据说很缺人……”
“你想去?”
“我这边工作也不忙,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去。”
苏月禾知道四妹心底是怎么想的,她也不想拆散人家,便道:“你去跟段玉卿说,她同意就行。”
苏月青灿烂笑起来:“段主任求我去呢,让我去那边给她招兵买马。大家都不想去三乡,都想去北京和广州。”
让妹妹出去锻炼一下也是好的,苏月禾道:“那你去配合铁华的工作,希望你去了,能让三乡工厂能早点投产。”
说完苏月禾小声提醒:“不过,你得注意安全。”
“晓得,我会注意安全的。”
“别跟你二姐三姐学。”
原来是这个安全,苏月青顿时脸红了,“大姐!我有分寸,我不会的……”
苏月禾笑道:“不会就好,我也就是一句提醒。”
“嗯,我晓得。”
*
北京某区国资办,金眭文和梁易初都在主任办公室里,王主任在大发雷霆拍桌子。
“本来已经定好了,是蜜宝上‘郑和计划’,结果上的是朗晴,你怎么解释啊,梁易初!”
梁易初站着,像犯了错误的小学生,心底郁闷的不行,需要他的时候是梁副总,出事了是梁易初。
他只能小声道:“上头安排的,我能怎么解释?”
“同样是日化产品,朗晴把我们替换掉了。我听说,这个朗晴洗发水是你儿媳厂子生产的!你儿媳是老板!”王主任一头白发,他年纪摆在这儿了,脾气有点暴躁。
梁易初知道王主任怀疑他去帮苏月禾跑关系了,毕竟他老同学在外经贸是个能说了算的小领导,这会儿,他真是有口难辨:“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朗晴洗发水上名单了,是许司长亲自定的,谁都改不了。我哪儿有能耐说改就改呢?”
“你没能耐?当初蜜宝上名单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王主任摇头,很是失望:“你啊……所以我说这个改革弊端太大,私企爬国企头上了……算了算了,毕竟那是你儿媳私人的厂子,是你们自己的私产,蜜宝是国家的,人啊都一样,我也不能强求你大公无私,是吧。”
梁易初真是有口难辩,本来这次蜜宝上“郑和计划”的名单,王主任对他工作很满意,都答应提早把金眭文调去冷水衙门当书记,然后把他提上来的,现在看来,希望落空了!
而金眭文全程没说话,表情严肃地听着领导批评梁易初,估计心底都乐开花了吧?
梁易初郁闷,真是打落牙齿活血吞。
还有苏月禾,都不是东西!既然是许司长定的,她肯定早知道朗晴上榜了,她故意不吱声,就听着他吹牛,等着看他笑话。
越想越气,而又无能为力。
挨了领导批评,眼看升职无望,他满腔怒火,跟谁说理去?!
从主任办公室出来,梁易初骑着自行车,也没心情回单位,直接回了家。
在胡同口遇见了妹夫牛振华,牛振华远远就嬉皮笑脸地打招呼:“姐夫,下班了?”
梁易初不想搭理,但碍于面子,他还是停下自行车,脸上没什么表情:“去哪儿?”
牛振华哈着腰笑道:“我刚给你们送了点云凤跟别家老太太学做的月饼,现在准备回去。”
“哦。”梁易初点了点头,打算走人。
“姐夫!”
牛振华把他叫住了。
梁易初回过头,见他哈巴着欲言又止的,大概知道怎么回事:“又没钱用了?”
牛振华舔了舔唇,有点不好意思:“我们还没发工资。”
牛振华在首都师范大学做保安,大学怎么可能拖欠工资。
梁易初瞥了他一眼,不想给,但最终还是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数了三张五块给他:“拿去吧。”
“谢谢姐夫。”牛振华接过钱,笑得脸都快撑破了。
回家路上,牛振华看人下了一盘棋,快天黑才去买了半斤牛肉,一路哼着歌儿,进了首都大学宿舍大院,上楼往自家方向走去。
进屋后,他把牛肉往桌上一放:“你爱吃的卤肉牛。”
刚做好晚饭,正解围裙的蔡云凤拎起桌上的牛皮纸袋,笑道:“哟,今天打牌赢钱了?买那么多。”
“姐夫给了我十五块钱。同样是替人办事,你姐夫比你姐厚道多了。替你姐办事,完了把头一扭,就没了,帮姐夫办事,这么多年了,依然记得我的好。时不时还给点好处。”
蔡云凤拿出碗来装卤牛肉,她好奇问:“你帮我姐夫干过啥事?”
牛振华往椅子上一歪,嘻嘻一笑:“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忘记了。”
蔡云凤白了他一眼,才对屋里喊:“莉莉,桐桐,吃饭了。”
第98章 苏氏风禾
首都师范大学的家属院, 是一栋栋的旧式筒子楼。
筒子楼的走廊摆满了杂物,各家小孩趁着灯火趴在地上打四角板。
蔡云凤叫两个闺女吃饭,大女儿牛莉莉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根橡皮筋把头发往后扎起来, 但也只能扎一个小小的揪揪。
“头发那么短, 还扎什么扎!想扎头发, 就留长了,那才有女孩子样儿。”蔡云凤埋汰完, 又问:“你那朋友几点来?我菜都做好了。”
“约了六点, 应该快到了。我去门口看看。”
没多久, 牛莉莉领着个娇俏美人上楼来。
袁娇手里提着一兜苹果,还有一兜柒月日化产品,走廊上还有别家的煤炉在炖土豆排骨, 香味四溢。
牛家占用了两个单身宿舍, 打通后, 连在一起, 隔成两个房间、一个客厅, 里面还有一个内阳台做了厨房,一个内阳台改成了厕所和浴室。
蔡云凤见客人提了这么多东西, 赶紧上前招呼:“上门来作客我们就很高兴了,下次可别那么客气, 还带那么多礼物。”
袁娇笑道:“我这是单位发的,苹果吃不完,洗发水沐浴露满屋子都是。”
“哎哟!你们这单位福利好哇。”
现在的洗发水沐浴露都不便宜, 特别是朗晴, 那是有钱都买不到的抢手货,袁娇提来这一大兜, 转手卖出去,可以抵普通员工半个月工资了。
所以牛振华和蔡云凤都特别热情。
牛振华摸了摸自己半秃的脑门,恭维笑道:“可惜你们的洗发水不能治秃头,不然会卖的更疯。”
袁娇:“我们之前也没想到会卖的那么好,所以备货不足,到处缺货。”
蔡云凤给袁娇端上茶:“闺女,来喝茶……桐桐,把你那盒饼干拿出来。”
桐桐是牛家二女儿,比牛莉莉小了十岁,今年才读初中,是个小胖墩。
她不情不愿地把自己的饼干桶拿出来分享,结果袁娇吃了她一块,却直接从手提包里拿出一纸袋的巧克力送她。
小姑娘既高兴又不好意思拿,她姐牛莉莉故意羞她:“你不拿,我拿了!”
桐桐快速把巧克力夺走:“袁姐姐给我的。”
蔡云凤张罗着端菜准备吃饭,今天包了饺子、凉拌豆皮、清炒豆芽,还有一份卤牛肉。
饭桌上,牛振华问袁娇:“要不要来点二锅头?”
袁娇今天上门就是来混个脸熟,不是大客户,也不是什么好酒,她可不想舍命陪君子,她笑道:“我酒量不行,不喝酒。”
牛莉莉也道:“喝什么酒啊,我们等会儿还要去看电影。”
蔡云凤笑着探问:“小袁,你跟你们老板熟吗?”
“还行,但肯定没你们熟啊,你们不是亲戚吗?”袁娇说话滴水不漏。
算起来是亲戚,但蔡云凤连苏月禾长什么样,也都只在电视广告上见过,她也不好说自己不熟:“是亲戚,不过……不过她爱人跟家里关系一般,所以也不怎么来往。”
袁娇吃着豆皮:“我也隐隐约约听说了,我们老板还在中间调解,亲人再怎么有矛盾,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迟早能缓和。”
蔡云凤笑道:“幸好你们老板又贤惠又识大体,还是个有能耐的女人,不会去计较这些几十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是不是?梁正烽这人嘛,脑袋一根筋,太倔了……”
话刚说完,蔡云凤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在苏月禾的员工面前说她爱人不好,实在不应该,她忙把牛肉端到袁娇面前:“吃卤牛肉,别只顾着吃菜,吃点肉。”
“在吃呢,阿姨您不用客气,您做的豆腐皮太好吃了。好久没吃家常菜了。”
“好吃吧?我放了香油。喜欢吃家常菜,就常来。我们家就四个人,多你一双筷子,那还不简单?”
袁娇笑道:“我脸皮可厚,我是真敢来的。”
“你尽管来。”
吃了晚饭才六点半的样子,袁娇和牛莉莉要去看电影。
桐桐听见也想去:“我也要看电影。”
牛莉莉不想带她:“赶紧做你的作业去。”
“作业早做完了。”
袁娇发现这个桐桐还挺有意思,她对桐桐招手:“走,你姐不带你去,我带你去。”
桐桐开心的蹦起来,她对自家姐姐做了个鬼脸:“还是袁姐姐对我好,我去换鞋。”
*
转眼过了国庆,梁正烽这天下午从车间回来,小彭跟他说耿厂长找他。
他便往里走到厂长办公室门口,房门敞开着,耿玉城正戴着老花眼镜看资料。
梁正烽轻轻敲了敲门,“厂长您找我?”
“小梁!进来进来!”耿玉城摘下老花眼镜,问他:“车间那边的工作安排的怎么样了?”
“都安排妥当了。”
“那就行。”耿玉城站起来,给他指了指沙发位,“坐。今天一个文件递到我这边来了,你怎么要改姓啊?”
原来是为这事,梁正烽解释:“我原本就姓万,之前在部队改不了,现在我看时机成熟,我就申请改姓名了。”
耿玉城不解:“你怎么原本姓万呢?你不是梁老的孙子吗?”
“我母亲姓万,我爸是上门女婿,我原本就随母姓。”
“哦。原来这样。”耿玉城好奇想细问,但看梁正烽那满脸不想多说的表情,只好把他申请改名的单位证明递过来,“盖好章了,后续还需要开什么证明,你直接找严主任就行。”
梁正烽接过证明,耿玉城又问:“什么时候出发去北京?”
“10月16日。”
“那还有一个多星期。开拓北方市场,任务艰巨,小梁……”耿玉城突然想起他要改姓,便换了个称呼:“正烽,我们明年业绩能不能实现新突破,就看你的了。”
梁正烽也没谦虚:“我努力!”
“行,你忙吧,也快下班了。”
梁正烽回到办公室,跟小廖聊了会儿工作,准点下班。
今天苏月禾来接他,她开车,他坐副驾。
上车后,她问:“改名的申请给你了吗?”
“给了,也不麻烦,明天一早去派出所办手续,估计一个星期能办好。”
还挺快,苏月禾算了一下时间:“那你去北京之前就能拿到新的身份证。”
“按道理是的。”
苏月禾笑道:“以后别人叫你小梁或老梁,你还应不应?”
梁正烽嫌坐着憋屈,他往后调整了一下副驾位置:“故意叫的,肯定不应。不是故意的,那无所谓,也就是个代号。”
启动车辆往路上开,苏月禾现在开车很溜,前面路上有一个坑,导致道路变窄,她技术灵活,直接开过去,毫无压力。
梁正烽看了不由得赞叹:“夫人厉害!小生佩服!”
“谢谢师父的肯定。我这叫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苏月禾笑着说完,想起北京房子的事,“南二胡同的院子,我准备找人来重新翻修,把下水和厕所做好,以后住起来舒服。”
梁正烽:“可以,你找人了吗?马上要冬天了,冬天不好装修。”
“北京办事处的人帮忙找了装修队,就只是翻新和改洗手间,很快就能改好。”
“我去北京盯着,免得他们把原有结构破坏了。”
路上有人在赶牛,苏月禾放缓了速度,也没鸣笛:“有你盯着那最好了,南二胡同的院子装修期间,你就先住我们北京办事处的宿舍吧。”
梁正烽伸出三个手指头:“我们三个人。”
“够地方住。”
“行,那我让小廖在找到房子之前,把房租给到你们。亲夫妻也要明算账。”
苏月禾被逗笑了。
回到家,两个孩子在看《孙悟空》看的入迷,苏月禾叫他们,他们都不理会。
苏月禾上楼换衣服,等她换衣服下来,《孙悟空》刚好播完,在播放苏禾的贴片广告,紧接着就是宝丽沐浴露全新广告。
她站在电视前,看着电视里的宝宝和妈妈一起沐浴,画面明亮,广告语容易引起共鸣。
连小萱萱都被诱惑到了,她羡慕大喊:“妈妈,我也要和你一起洗香香。”
苏月禾马上答应:“可以,晚点妈妈带你一起洗香香好吗?”
闹闹撅起小嘴:“我也要。”
苏月禾笑着摸了摸闹闹的脑袋:“闹闹是男孩子,你可以跟爸爸一起。”
闹闹想了想,勉为其难道:“也行吧。”
梁正烽收起正在看的杂志:“什么叫‘也行吧’,苏定纶,跟爸爸一起洗澡,很委屈你啊?”
闹闹还没回答呢,萱萱趴在爸爸腿上,笑呵呵抢答:“有点儿。”
“有点儿!”梁正烽去挠孩子痒痒,屋子里顿时咯咯咯的笑声四起。
*
这天苏月禾接到外经贸的电话,被正式告知,朗晴防脱发洗发水入选“郑和计划”第一期。
苏月禾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方运红和段玉卿的时候,正要喝水的方运红惊喜得差点被保温杯的水给呛着了。
方运红还是去参观蜜宝公司期间,梁易初跟她们炫耀,她才知道什么叫“郑和计划”的。
当时她就想,如果有朝一日柒月的产品也能加入这个计划就好了。
原本觉得这个目标有点遥不可及,毕竟她以为需要有很过硬的关系才行。
没想到,他们竟然入选了第一期!这真是天大的喜讯!
兴奋过后,方运红问苏月禾:“老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苏月禾哪里敢说自己早就知道,被要求瞒着所有人,她只能善意地撒了个谎:“我也是接到通知才知道的。”
三个人约好了爬中山公园里的紫金山,此时正站在紫金山山顶的凉亭上,看着初升的太阳。
方运红:“我有种预感……”
段玉卿问:“什么预感?”
“我们将会迎来巨大的成功!”方运红心中激荡地说着:“将来全世界都会知道我们的品牌。”
段玉卿也自信满满地点头:“有国家在背后帮我们,我也有信心,谁不想拥有防脱发的洗发水?我相信外国人也想拥有。”
苏月禾拿毛巾擦了把汗,笑道:“我也有信心。”
方运红拿起保温杯提议:“我们碰一杯吧!为我们现在的成功和即将到来的更大的成功!”
三人都拿起自己的水壶,轻轻碰了一下:“预祝朗晴走向全世界!”
段玉卿笑:“这个可没办法全干了!我们随意喝一口吧。”
“行,我们就随意喝一口,意思一下。”
苏月禾把水壶放凉亭中间的石桌上,她道:“我们坐下来聊一聊吧。”
三人坐下来聊未来的规划,方运红道:“如果我们要走向世界,为了出口外贸,可能需要在广州也开一家工厂,专供国外的,在广州出口也方便。”
苏月禾点头:“是的,国外的标准不一样,虽然我们的产品本身很安全,但也要按照出国口的标准进行生产。”
段玉卿:“幸好老板有眼光,让我提早在广州建立了办事处,英语翻译也招了1个,想要建厂或者做其他事,都可以马上运作起来。要不然,现在可抓瞎。”
方运红笑她:“你现在不抓瞎吗?你知道要怎么做?”
段玉卿还真一脸懵:“这真的要赶紧招聘懂出口外贸的人才。”
苏月禾道:“外经贸的工作人员,下周会到我们这儿来指导工作,到时候,听他们的意见,需要怎么运作,我们听指挥就行。”
毕竟有国家领头,摸着石头过河,开拓海外市场的事,苏月禾并不担心。
“玉姐,我之前让你咨询成立公司的事怎么样了……”
段玉卿:“咨询好了,随时可以去登记注册,我们厂是符合资质的。”
“目前柒月日化我是独资的,这么多年,大家跟着我,一起创业,一起奋斗,一起成长,所以,我想成立一家公司,跟大家一起分享我们胜利的果实,我拿出10%的股份分红作为激励,奖励我们的职工,特别是你们。跟着我一起,看着厂子从无到有。”
方运红和段玉卿没想到苏月禾会跟大家分享股份,她们的老板,不止格局大,还大方。
当方运红听到苏月禾说“特别是你们”的时候,她眼眶湿润了,“老板,我方运红此生最大的运气,就是遇见你,幸好有你把我从松香厂那个泥潭里拉出来。我以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做松香厂的副厂长,连正厂长我都不敢想。我做个小小的运营部主任,都被人在背后说闲话,说我跟领导如何如何……谁能想到,四十多岁,都快退休了,受到那样的打击,完全改变了命运,让我去烧水房打杂,想想那段日子,头皮都发麻。我啊幸好遇见了老板,才能挺直腰杆,干出一番事业。”
段玉卿也感慨:“我也是,如果不是丰禾愿意招我进来,我现在都不知道在哪个乡下呆着呢。”
苏月禾并不觉得自己对她们有恩,她笑道:“我也很幸运,能遇见你们。没有红姐在背后支持,我当初也不敢拿下靖湾林场,还有玉姐,无论什么事,交给你们,我都可以放下心、腾出手来,干其他的活儿,我们是相互成就的。刚才我说拿出10%的股份给大家分红,这只是第一阶段。随着公司的壮大发展,我可以拿出更多的股份跟大家分享。这段时间,大家可以思考一下,哪些人可以获得第一阶段的分红。”
段玉卿:“可能要设置入职年限,还要做绩效考核,合格的才能拿到分红。”
方运红:“综合部可以先拿出方案来,下次我们开会讨论。”
苏月禾已经有初步的想法:“这个股份分红,是只有分红权,没有投票权,所有的投票权都在我这儿,员工离职后,股份自动收回;然后退休的员工则是退休收回一半,退休离世后,全部收回。收回之后的股份,放到池子里,继续发给在职的优秀职工。”
段玉卿边听边点头:“我拟好方案先给您过目,然后再开会讨论。”
“行。”
*
一个星期后,外经贸“郑和计划”负责人樊刚带队到柒月考察。
彭市长亲自作陪参观了柒月的工厂,之后在下榻的宾馆,在小会客室里,樊刚等人跟苏月禾进行了详谈。
樊刚把外经贸这边能够提供的支持大概说了一遍,才道:“这么多家的产品,我们对你们家的最有信心。”
苏月禾笑问:“为什么?”
樊刚问:“你知道在国外什么东西最赚钱吗?”
苏月禾跟方运红都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樊刚:“别人本身就稀缺的东西,也就是说,别人没有而又需要的东西。我让人做了调研,国外也有防脱发功能的洗发水,但效果都很一般,跟朗晴没办法比,所以你们这个产品出海,我一点都不担心。”
苏月禾笑道:“组织有信心,那我们也有信心。”
樊刚:“经过我们调研,欧美人的生活习惯可能比较不好,喜欢抽烟喝酒熬夜,掉头发最厉害,而且他们有消费能力,有钱啊,所以,我们第一站就是把朗晴对准欧美市场。接下来怎么操作,林翰会留在这里一段时间,全力配合你们开展工作……”
樊刚指了指坐边上的林翰,“林翰之前一直在负责欧美外贸这一块的工作,他有丰富的外贸经验。”
方运红:“那太好了,我们缺的就是外贸经验。”
林翰:“苏厂长、方主任,我会在青城呆半个月左右,这段时间,我会列个清单,逐个把问题解决掉。”
樊刚接过话题:“柒月这边有什么需求,都不妨大胆地提出来,我们能解决就立刻解决,如果我们没办法解决,那就想办法帮你们找外援。”
苏月禾早有准备,她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沟通问题就是要直接才高效。苏厂长您尽管说。”
苏月禾:“第一点,我们是不是需要在沿海港口附近开一家朗晴的全新工厂专做出口外贸?”
林翰道:“这个需要的。最好地点选在广州或者上海附近,关于选址,只要你们选定了地方,我们负责跟当地政府沟通接洽批地批建等相关手续。”
苏月禾点头:“我们应该会选广州附近。因为明洁在那边有大型工厂,相关的配套会比较齐全。”
“可以,这个我明天就让同事去沟通。”
这种高效的工作模式,苏月禾真喜欢,她继续道:“我们之前不是跟明洁打过交道嘛?他们国外品牌,非常注重讲故事,知道怎么培养消费者的品牌忠诚度,既然国外的消费者吃这一套,我们就得学起来。所以我们要找相关的广告公司来做这方面的工作。这个广告公司,不能找国内的,要找熟悉国外消费者的跨国4A广告公司。”
林翰很诧异,他没想到苏月禾懂这个,“跨国4A广告公司当然好,但是很贵,这可是要花大价钱啊,你们的资金能够承受吗?”
苏月禾当然知道跨国广告公司贵:“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费用是贵,但有跨国广告公司帮忙推广,我们会少走很多弯路。”
说着她看向樊刚,“樊主任,有补贴吗?”
樊刚笑道:“国家也很困难啊,我们提供渠道和资源,至于资金嘛,还是要你们自己想办法,可以贷款,我们可以帮你申请。”
苏月禾点头:“好,我们资金不够的话,那就贷款。不过前期只要海外市场能启动起来,在欧美赚钱后,直接付款给广告公司,那是最好的。”
“如果是这样,你要把广告成本也算进去,欧美市场的定价就不能便宜。”
苏月禾这段时间查阅了大量的国外案例,她明白:“广告公司会出价格建议的,如果是这样,我们希望能够尽快签订广告公司,因为产品包装也是广告的一部分……”
林翰听苏月禾说的话这么专业,就知道她是有认真做相关研究的,接触了几家上了“郑和计划”的厂家,只有柒月的老板,对国外的研究最透彻,沟通起来最不费劲。
他拿本子快速记下:“好,这是第二个马上要沟通的事。”
苏月禾继续:“郑和计划的这些产品出海,不需要在国内做什么宣传,但各产品都需要在国外进行大量的推广宣传,搞好媒体关系非常关键。前段时间,我们苏禾洗发水,就差点因为国外企业利用国内媒体对我们进行攻击而吃大亏。国内尚且如此,那到了国外,指不定还会遇上更加不择手段的对手。”
大家听了都纷纷点头,无论是热战还是冷战时期,媒体都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我是希望有关部门能够通过一些比较隐蔽的渠道,渗透进国外的媒体,就好像别人渗透我们的媒体一样。不过我们不需要给国外的人洗脑,我们只是为了预防竞争对手发布一些对我们不利的攻击,只有掌控了宣传的喉舌,我们才不至于太被动,才知道怎么反击。”
林翰听完,这个问题可不是他能解决的,他看向樊刚。
樊刚笑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欧美人对我们警惕心特别重。”
苏月禾放低了声音:“我知道不容易,这种渗透应该是长期的,一点一滴的,渐进式的。可以在国外找一家小公司或者小组织,以公益组织的名义培养起来,我愿意长期出资。师夷长技以制夷啊,不能只有别人渗透我们,我们也要去对方地盘,种下几根铆钉。万一真的以后有舆情危机,无论是国家层面的,还是企业层面的,都可以为我所用。”
这段话让樊刚对苏月禾瞬间肃然起敬,用公益的名义渗透到国外,这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他重重点头:“苏厂长,您说的这个事情我听进去了,我回头一定仔细跟领导沟通。”
“谢谢樊主任。”
“不,应该是我谢谢您才对,苏厂长,您跟别人不一般,您这境界,我相信,您以后肯定能成为一名了不起的企业家。”
“樊主任,您真是谬赞了。我也是思考了很久,结合我个人的经历,提出来的建议。”
大家畅聊了五个多小时,沟通才结束。
樊刚在青城县呆了两天就离开了,之后的工作,由林翰和另外两个外经贸的工作人员留下来指导和配合柒月的工作。
柒月成立了外贸部,从广州招聘的外贸人才张雪丹任部门主任,广州佛城分厂也快速建起来,预计明天3月能开始投产,之后开启外贸长征之旅。
与此同时,苏月禾全资公司正式注册,取名“富安市苏氏风禾股份有限公司”。
苏月禾拿出了百分之十的股份给予“优秀老员工”进行激励。
跟别人只给管理层分红不一样,她分红的目标囊括了全体职工,不管你是管理层,还是普通员工,只需要入职时间够长,只需要在你的岗位上表现优异,就能分到干股。
当天用红榜贴出“股东”名单的时候,在柒月的宣传栏上,整整贴了三张红纸,根据每人贡献,给予了不同级别的干股。
像方运红、段玉卿、曾凡和王惠珍等人拿到的股份是最多的,他们每人拿到了上万股股份,最少的职工,也拿到了500股。
根据他们自己私下偷偷计算,年底每股至少能分红1块钱。
也就是说方运红等人一年至少能拿一万多的分红,在这个年代,那是别人十年的工资。
普通员工拿到的分红,也是别人一年工资。
而且随着企业壮大,以后可能会越分越多。
这事在青城县乃至富安市都激起了激烈的讨论,原来民营资本真的是可以共同富裕的。
从此以后,柒月的岗位跟朗晴一样,一岗难求。
第99章 抉择
梁正烽正式改名叫万正烽, 他为此印了名片,准备带到北京去。
印名片还是苏月禾给梁正烽的建议,现在国内用名片的人很少,递名片的习惯还是改革开放后, 港台商人带来的。
这天晚上, 苏月禾帮忙收拾行李, 金娣嬢嬢打的毛线衣,她给他放进了行李箱里。
“厚一点的棉衣你去到北京再买吧, 那边款式也时髦一些。”
“不用带太多衣服。”万正烽把相册重新整理归类, 他要带一份相册去北京, 他拿出两人的第一张合影,笑道:“我们结婚时候拍的照片,傻傻的。”
苏月禾瞄了一眼, 是领证那天在县城照相馆拍的, 她笑:“是有点傻。转眼多少年了?”
“7年。”他道。
“时间过的真快。闹闹都五岁多了。”
万正烽看了看照片, 又看了看镜中的他们, 颇为自信:“其实我们变化也不大。”
“自恋。”苏月禾笑着把几双袜子给他放进箱子里:“袜子你最好也重新买, 这个不够厚。”
万正烽:“你放着就好,等会儿我自己来收。”
对门房间的萱萱在喊:“妈妈, 妈妈讲故事睡觉啦。”
苏月禾放下手上的衣服,去哄闺女睡觉。
万正烽把相册放进行李箱里, 他先去看了眼闺女,然后也去给儿子讲故事,陪儿子睡觉。
第二天送走万正烽, 苏月禾直接去厂子, 换上白外套,一头扎进研发实验室里, 她近期是跟着刘维小组一起做面霜的研发。
王惠珍也在,她跟苏月禾两人边做实验边聊天。
王惠珍看着实验柜里两组三十多份的润肤霜,问:“你怎么做了两组?这是两组功能不一样的吧?”
苏月禾点头:“对,一组美白,一组嫩肤防衰老。”
“两个一起推啊?”王惠珍语气里有点担忧,毕竟是跨行,两个一起推难度有点大。
苏月禾只是想一次性把产品实验出来:“不一起推,先推美白,至少一两年后再推嫩肤防衰老。”
王惠珍:“这个节奏是对的。这两组要是都能成功,那可不得了。”
苏月禾有信心:“做消费者真正有需要的东西,肯定能成功。”
“那是,谁不想变白变嫩啊。如果年底能实验成功,那明年可以按计划推出。”
“明年秋季推出。”苏月禾也不着急,现在主要是把洗发水和沐浴露的市场打稳固了,明年再来主攻面霜市场。
苏月禾写标签贴在实验柜上:“美白润肤霜,先找人试用,看看效果如何。”
其实不用试用,她也知道效果,但还是要按照流程来。
王惠珍道:“我来安排。”
从研发室出来,苏月禾回办公室,段玉卿来找她商量新工业用地的安排。
自从给优秀职工分了干股,大家干活的精神风貌都不一样了。
段玉卿今天穿了一套全新的职业套装,配着中跟小黑皮鞋,看起来比大城市的职业女性还要时尚。
苏月禾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你这身衣服好看。”
段玉卿轻声笑道:“张雪丹帮我从广州买回来的外贸衣服。”
“难怪。”
段玉卿把最新的规划设计图放她桌上:“新工业用地暂时先规划建两个护肤品生产车间,年底动工,明年四五月份能建成,之后可以投产。生产设备也要半年时间定做,时间刚刚好能卡上。”
苏月禾看了一眼规划图:“这是已经修改好的?就按照这个设计上吧。这次换一家大点的建筑商。”
之前为了省钱,一直在用于善的施工队,每次都要闹出一些幺蛾子事件,现在企业做大了,还是得请正规建筑公司来施工,这样工程进度也有保障。
“那我去安排。”
苏月禾:“还有公司的事,我想了一下,柒月日化也要注册一家公司,现有产品都归在柒月日化里,跟苏氏风禾完全分开,以后苏氏风禾只生产护肤化妆这块的产品。”
段玉卿:“这样分开也好,大家都知道柒月是做洗发水沐浴露的,现在生产护肤品,消费者容易误会,以为我们不够专业。”
跟段玉卿聊完,方运红跟小雨进来了,她们来汇报沐浴露的销售情况。
小雨满脸喜气:“这次的广告效果比预想的要好,很多家庭受影响开始使用沐浴露,刚好我们推出大瓶装,价格也实惠,渠道商最近给的反馈都是要加大进货量。”
现在苏月禾是公司总经理,而方运红则是副总经理,主管市场和生产。
方运红道:“我跟曾凡聊过,让他们尽快研发出儿童专用沐浴露,然后搭配家庭装一起出售,儿童沐浴露单独分开,会显得更为专业,也有利于孩子的健康,老百姓肯定会更愿意买账。”
都不用苏月禾操心,方运红已经安排好了,这就是工作流程规范之后,得力干将充分发挥职能的好处。
苏月禾道:“可以,沐浴露市场大有所为,宝丽做起来之后,尽快把木兰系列也安排上。”
“都已经纳入计划,三乡那边也开始建设沐浴露生产车间,明年可以加大投产。”
“宣传推广要全方位的,渠道商要充分利用好,毕竟落地资源都在他们手上。”苏月禾想了想,道:“沐浴露拿货多的渠道商,朗晴也可以适当多配一些货。”
方运红赞同:“这个办法好。小雨,我们尽快拟出方案来。”
小雨快速做着笔记,她笑道:“这么操作的话,渠道商肯定会卖力帮忙销售沐浴露,最近为了多配一点朗晴,大家都挣破脑袋了。”
*
今天晚上赖怀民值班,晚自习九点下课,他九点半才回到家。
他们家还是住在汽车站的宿舍楼里,本来苏月禾要给他们租金钱街的房子,但苏月苗不愿意,租了大房子,花了她姐的钱,最后公婆看她这里宽敞有地方住,肯定也要想办法挤来县城。
还不如现在这样,家虽小,但够住,一家四口,过得舒心自在。
赖怀民不这么想啊,他回来后,进屋看女儿们都睡了,边换鞋子边小声道:“大姐给他们厂的职工发股份,你晓得吧?大哥四妹大舅小舅铁华都分到了上千的股份。单单股份分红就比我们工资高。”
苏月苗正在房间里看电视,怕吵到女儿,她把音量调的很小。
她白了一眼赖怀民:“你想说啥?”
“大姐发达了,连带着提携亲戚们都发达,就自己亲生姐妹……”他接着哀叹了一声,“给你租房子,你还不要。”
苏月苗知道赖怀民的想法:“说来说去你不就觉得我们家没得到好处吗?当初大姐有让我去她那儿上班,是我自己选择要来车站的,一开始你也是选择继续做老师的,不是吗?是我们自己喜欢稳定,选择了这条路,你不能既想要稳定,又想要钱啊。”
赖怀民在别人眼里算是个老婆奴,他见苏月苗来气,赶紧低头:“我不就唠叨一句嘛,看见亲戚们有钱,我眼红跟你唠叨两句还不行啊?我还能怎么滴?这辈子当好我这个数学老师,就不错了。听说学校要建职工家属房,到时候我们要是能分到两房,我就心满意足了。”
苏月苗还要继续说他:“大姐什么时候亏待过我们?关键是我们自己想不想要。我苏月苗是有骨气的人,我有手有脚,可以自己挣钱,为啥还要让大姐帮衬我们?当我们真遇到困难的时候,我肯定跟大姐开口啊,你觉得我大姐会不愿意帮我?我和她是亲姐妹。”
“我晓得。除了数学老师,我也干不来别的……”赖怀民把鞋子放好,叹了一声:“采购我应该还可以。不过……还是算了。”
苏月苗:“别做梦了。赶紧洗澡吧,洗澡的时候把衣服丢进洗衣机里,一起洗了。”
*
今晚爸爸不在,萱萱闹着要来跟妈妈睡,平时带萱萱睡的庄顺兰也跟着来了。
祖孙三代睡一张床上,幸好床足够大。
庄顺兰为了起夜方便,躺在最外面,中间是萱萱,苏月禾睡里面,母女俩隔着孩子小声说话。
国庆期间,厂里司机送庄顺兰回了一趟老家,她感慨:“苏柏松这几年变化很大,平时跟着你爷爷和你三叔学医,听你爷爷说,学得还挺好。干活也特别勤快,你三婶家里里外外的活儿他基本上全包了,郝爱娣现在倒是享福咯……”
苏月禾:“他本来干活就挺勤快的,主要是思想不行,看来还是少管所管教的好啊。”
庄顺兰轻轻拍着已经熟睡的萱萱,“我们家的地之前都是给梅嫂子耕种,明年倒是可以给你三婶家。苏柏树现在跟着你二哥在林场帮忙,也很勤快,这孩子靠得住。”
“苏柏树是比他哥强,就是小时候嘴馋。”苏月禾想起苏柏树小时候馋她家野兔的事,忍不住笑了。
“他跟着你二哥管理那几个小林场,还学会了开车,以后也可以用起来。自己人比外人还是要放心的,也不怕别人来偷松脂。”
苏月禾现在基本上不管林场的事了,都是她大舅管,她笑话她老妈不记仇,“这都不像你了。”
庄顺兰:“我本来就不爱记仇,而且过这么多年了。再说了,苏柏松是苏柏松,苏柏树是苏柏树,不能混一起说。”
她老妈还是很开明的,苏月禾道:“妈,你别回去了,闹闹萱萱现在也喜欢跟着你,我把幺妹转学到县城来,你也就不用老牵挂着家里。”
庄顺兰笑道:“家里就留你爷爷跟你爸?”
“我爷爷跟我爸要是愿意来县城住,那还不好办啊?爷爷不愿意来啊,他要守着老家。”
“也好,你爸在县城自由自在呆了这么多年,我在老家既照顾老的,又照顾小的,是时候反过来,让他在老家照顾老的了。”说着庄顺兰转了个身,“过段时间,是你外婆生日,把你外婆接来在县城住一段。”
苏月禾应道:“行啊,不过我这几天忙,等云大姐回来,我派车去接。”
庄顺兰睡不着开始忆往昔:“现在回想起来,你结婚那几年,我们家真的有点运气,大家都进山采药,就你能遇到好的,大家都养猪,就我们家的猪,真的见天长,看我们家猪长得那么好,赵二福可眼红了……”
苏月禾含糊笑着:“是有点运气。”
“那时候我哪有想过,你能做这么大的生意。不过你这个分红啊,分的太大方了,每年你得拿出多少钱分给大家?!”庄顺兰那天听说后,可心疼钱。
苏月禾道:“妈,带着员工一起发家致富,大家才会更有干劲,拿了干股的人,谁不想公司赚更多的钱?想赚更多的钱,那就得更加努力啊。”
“我不懂。你也不用听我这个糟老太婆的话,我就是发个牢骚。”
苏月禾换了个话题:“等外婆来了,我这里还有一些之前剩下的七品叶人参切片,到时候炖了鸡汤你们喝。”
“也好,你外婆总是腰酸腿疼的,补一补也好。”
母女俩就这样聊着聊着,聊困了,才去睡。
*
这天苏月禾在会议室接待了几个渠道商,之后外贸部张雪丹和财务香姐、刘喜妹来办公室找苏月禾汇报工作。
香姐把一份报表递给苏月禾:“外贸部开销比较大,这是他们做的最新预算清单,您看看。”
苏月禾翻阅着账簿,都是正常开支,外贸前期是比较费钱的,想要打开国外市场,就必须要投入。
最近外经贸通过其他关系帮忙找了一家跨国4A广告公司艾森,这家公司经验丰富,沟通也很畅顺,主要是他们也想开拓中国商户,所以给了一个在他们的价格体系下,非常优惠的价钱。
但这个优惠价格对于柒月来说,依然还是太贵了。
香姐指着报价单道:“这是翻译过来的报价单,按月服务收费,每月10万美金。”
按照现在的汇率来计算,那就相当于每个月三十多万元人民币,一年就得三百八十万。
刘喜妹:“签合同就得支付六个月的服务费,老美真的狮子大开口,什么都没有,就要给一百九十万。”
张雪丹这次是特意从广州过来商讨明年预算问题,她道:“服务费只是其中一项,他们预估之后国外的推广费每年至少要千万元以上。”
香姐尴尬笑道:“我们哪里能承担这么高的费用。”
对此,苏月禾有心理准备,其实最主要的就是筹措前期启动资金,后续只要在国外开始铺货,她相信,赚的外汇是足够支撑国外那些支出的。
她翻到最后一页,明年上半年整个外贸部的预算,包括广告公司月服务费是600万。
苏月禾问张雪丹:“跟艾森签约后,他们是从明年1月份开始给我们提供服务吗?”
张雪丹道:“是的,1月份开始服务。因为包装、AI设计和市场预热等等工作都需要赶在3月份投产之前做好。目前的报价也是沟通了很多轮之后,艾森给出的最终优惠价。”
苏月禾:“这个不能拖,先跟他们把合同签了吧。”
一百九十万,柒月的账上还是随时能拿出来的。
香姐担心道:“那后面的预算怎么办?支付完半年服务费,还有四百多万广告和媒体费要出。”
苏月禾问:“我们能拿出多少钱来?推广预算和媒体费用都是明年3月份之后才需要支付的。”
香姐:“四百多万是有的,但是,你年底不是还要买北京的商铺吗?”
哦,陶瓷厂的凤门二街商铺,苏月禾差点把这事忘了。
香姐提醒:“买了商铺,肯定就不够明年的国外推广费。没办法两全,必须要有取舍。”
刘喜妹现在是忠实的买房拥趸,她总觉得找国外的广告公司太费钱:“那半条街不买,浪费了好机会。打广告出去,钱就没了,买了商铺,它会一直在那里。不如啊,找国内的广告公司,省钱。”
苏月禾想了想,是必须要做取舍吗?
她给桌上的小盆栽淋了点水,这盆栽还是当年她刚入职松香厂的时候,陈慧明送她的,养了这么多年,越来越青翠了。
大家都没说话,等着她发话。
苏月禾:“我两个都要。”
北京中心区半条街的商铺机遇,可遇不可求啊。难得上了“郑和计划”的名单,国外市场,她也一定要去开拓。
她想起樊刚说可以帮忙贷款的事,“我们去贷款。”
香姐很诧异,从来不愿意贷款的老板,竟然动摇了,可见这次是真的没办法取舍。
老板有雄心壮志,她们可不敢泼冷水,香姐马上道:“我们去联系银行。”
苏月禾微微点头:“我先找外经贸樊主任,之前他答应我,由他们出面帮我们联系银行,可以拿到利息最低的贷款。”
“有低息贷款,那敢情好啊。”
苏月禾下了最后的定论:“我们争取拿到低息贷款,北京的商铺要拿到手,海外市场更不能放弃,两个我们都要,如果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保一个,那就保海外市场。就算错过了这半条街,以后也还会有其他机会。”
张雪丹松了口气,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老板犹豫不决,最后黄了,项目半死不活。
张雪丹道:“其实我们只要做好广告和媒体方面的宣传,其他方面都不用我们操心,海运和国外的渠道商,林翰那边已经帮我们联系好了,都是美国和欧洲市场的大渠道商,只要市场有需求,渠道商就能以最快的速度把货送到终端销售点。”
是啊,国家帮了大忙,企业不能抠抠搜搜不付出,苏月禾点头同意:“所以我们要创造需求,或者说,告诉需求者,我们有他们需要的货品。”
正聊着,陈慧明来了,她见苏月禾在跟人说事,正要走,苏月禾叫住她:“慧明,你等等。”
苏月禾问财务:“那我们就这么决定了。贷款的事,我先跟樊主任联系。香姐你那边也可以试试找本地银行了解一下情况,两边同时进行。”
“好。我这边也问一下。”
“还有其他事吗?”
“没了。”
财务先离开,苏月禾又跟张雪丹聊了两句,等张雪丹出去了,陈慧明才进来。
陈慧明平时很少来找苏月禾,并不是说两人之间关系疏远了,而是苏月禾平时太忙,所以没什么重要的事,她就没来打扰。
苏月禾指着桌上的盆栽笑道:“你送我的,之前那个花盆摔碎了,换了一个盆,你看,长得多好。”
陈慧明也笑:“这盆栽得六七岁了吧。”
苏月禾点头:“有六七岁了,跟我工龄一样长。坐,今天来找我啥事?”
陈慧明坐下后也没拐弯抹角:“苏禾姐,我想做洗衣粉和洗衣液这一系列的产品。”
“为什么?”因为利润低,精力有限,这是被苏月禾放弃了的产品类型。
陈慧明道:“肥皂厂在做洗衣粉,销路很好,我了解过,洗衣粉和洗衣液没有太大的难度,但是每家每户都需要,我们又有渠道,有天然的优势,我相信我们可以比肥皂厂做得更好。”
苏月禾当然知道,有钱不赚白不赚,但是——
“慧明,我这边实在精力有限,大家也都忙,抽不出人手来开发这个项目。”
陈慧明已经结婚生子,但身上依然有股子的少年气:“我来做,我来负责。我只需要研发配合,其他的资源,我跟综合部和采购部自己沟通。我现在生产部的工作可以交给周敬也负责。”
苏月禾盯着陈慧明,当年她成立丰禾松香厂,什么都没有,陈慧明是第一个主动站出来要跟她一起奋斗的人,这么多年,她一直在车间,在生产部勤勤恳恳地工作,帮她扛了很多事。
在公司越来越稳健,越做越大的时候,陈慧明只需要在自己的位置上一直做下去,就可以旱涝保收,拿到属于她的工资和分红。
但她不甘于平凡,想要做更多的事,苏月禾没有理由不支持她。
“要多少启动资金?”
陈慧明显然是有备而来的,她道:“就在新厂区建一个生产车间,再购买一条二手的生产线,前期采购原材料等等,我尽量把费用控制在十万之内。”
十万对于苏月禾来说,算是个小数目,她想了想,这个钱,哪里都挤得出来。
成了是一条全新的利润赛道。
不成,那也就是损失十万而已。
“你做一个方案,如果可行,从丰禾划拨十万给你,你做总负责,所有的事情都由你来把控,可以吗?”
陈慧明没想到苏月禾这么快就答应了:“你不怕我把你的十万亏了吗?”
苏月禾笑道:“我相信你,亏了就亏了。”
这份信任让陈慧明很感动:“我一定努力做好,争取不让你失望。”
苏月禾跟她轻轻击掌:“雄起!”
“雄起!对了,小贾愿意跟我一起做这个项目,我可以把她要过来吗?”
小贾也在车间上班,苏月禾笑道:“可以,你想要谁,你跟段主任说去。”
“好。我先拿出方案来,等确定了,我再跟各位领导要资源。”
苏月禾给她拿了个小橘子:“那你要尽快,新厂区规划现在改还来得及。”
电话铃响,陈慧明先出去了,苏月禾拿起电话:“喂!”
是袁娇从北京打过来的,“苏总……”
听着袁娇那娇滴滴的声音,苏月禾心都酥了,她笑问:“怎么样?工作进展顺利吧?”
袁娇笑道:“苏总您这是一语双关啊,您是问哪方面的工作呢?”
苏月禾催她:“快说。”
袁娇这才慢慢道来:“办事处这边,工作开展非常顺利,现在朗晴就是金字招牌,再加上苏禾的知名度,这边的渠道商简直是手到擒来,我只是在本地报纸上打了个小广告,渠道商都自己找上门了,还得排队。”
苏月禾表扬:“我就相信你可以的。”
袁娇:“老板给了我那么多的股份,我当然要努力干啊。”
“那是你应得的。”
聊了会儿,苏月禾问:“还有呢?”
袁娇知道老板问什么事,她放低了声音:“牛莉莉那边,目前我已经成功打进牛家内部,我打听到一个消息。”
苏月禾:“什么消息?”
袁娇:“牛莉莉的爸牛振华,早年喝酒把人给打了,被派出所抓了后,本来梁家人不愿意管这种事,结果牛振华扬言,如果梁家不管他,他就把梁易初的秘密抖出来。之后,梁易初真就想办法把他捞出来了。”
苏月禾略一沉吟:“你想办法把这个秘密探听出来。”
“晓得。我今天本来约了牛莉莉去她家的,结果她这两天忙着处理蜜宝的二手生产线,我就没去成……”
苏月禾问:“什么二手生产线?”
袁娇咔咔吃着脆枣:“就他们蜜宝之前用的生产线,现在换了新的,旧的要折价卖掉。”
“还能用吗?”
“可以用啊,不能用的话怎么卖得出去?我听牛莉莉说,这条生产线没用多少年,设备还很好,就是梁易初折腾,可能吃了机械厂的回扣吧,硬是给换了新的生产线。”
苏月禾灵光一闪,“娇娇,你想办法把这条二手生产线买了。”
“哈?”
“你不要出面,你找别的人买。速度要快,马上把二手生产线运到三乡,我这边让三乡准备好……”
说着电话,苏月禾站了起来,她决定把苏氏风禾美白润肤霜提前大半年推向市场,就年前,只针对北京周围的消费者,在蜜宝眼皮底下,打蜜宝和梁易初一个措手不及。
想想她自己都激动了!
第100章 诞生
听说苏月禾要把润肤霜的生产和推广时间都提早到今年, 会议室里,几乎所有人都持反对意见。
因为时间实在太赶了。
作为苏氏风禾的第一个护肤品产品,这么重要的项目,不应该那么仓促上市。
会议室里, 大家沉默了几秒, 还是方运红先提出了反对意见:“苏总, 这个不现实,这不是香皂, 不是洗发水, 是护肤品, 我们之前没有一点护肤品的生产经验。”
苏月禾能提出这个计划,她就不认为自己仓促。
“推出这个护肤品最难的就是配方调试,我们配方调试出来了, 实验结果很好, 不是吗?”
面霜研发项目负责人刘维回答:“我们找了100个样本进行7天的实验, 目前效果不错, 几乎所有人都白了至少1个度, 有些人白了2个度,没有不良反应……”
为了适应大众消费者, 对于这款面霜苏月禾进行了减效控制,美白效果没有原始配方好。
哪怕这样, 也都比市面上的润肤霜、面霜的美白效果要好很多倍,对于普通人来说,完全够用了。
苏月禾:“所以, 最难的部分已经完成, 只要能拿到生产许可证,其他的有很大难度吗?”
“当然有难度。我们连包装瓶都还没开始设计!这怎么来得及。这么重要的项目, 我们更应该准备充分,匆忙上马,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对后续都会有不良的影响。”会议室里,只有方运红是最敢跟苏月禾当面杠的,所以,这么关键的决策,她必须出声。
在方运红的带头之下,大家陆陆续续提出问题。
“护肤品原定是在青城的新工厂进行生产,而青城新工厂还没开始建,只能去三乡,但三乡的车间原本是设计来做洗发水生产线的,现在改做护肤品生产线,来不来得及?会不会影响我们明年洗发水的生产?”
“还有工人问题,招聘和培训都需要时间,关键是,我们自己都没有熟手,也不知道购买的生产线是怎么生产的,怎么培训?”
……
面对大家的质疑,苏月禾也不恼火,有质疑是好的,说明大家都在认真思考,而不是一味的盲从。
她解释:“我知道时间很短,很仓促。我们这次就当做是一场演练,无论是对产品,还是对各部门。本次生产的润肤霜只在北京市场推广和销售,看看效果如何。毕竟在大家的概念里,润肤霜是冬天才需要用的,那我们就在冬天入手,慢慢改变大家的习惯。效果好,年后可以全国推广,全面落地开花;万一效果不好,那我们刚好就借此机会,调整和修正我们的产品和推广策略。无论效果好还是不好,都不影响我们后续的生产计划。”
如果是作为演练和实验,那看起来并没有想象中的激进。
方运红态度软化了:“只在北京销售,当做实验是可以的。”
苏月禾继续:“而对于我们各部门来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完成一个全新产品的包装设计、原料采购、工人招聘和培训、安全生产、包装运输、推广宣传以及最终完成铺货,各部门一定要发挥最强大的工作效率,以及无间配合,才能去实现目标。如果能顺利完成任务,那么请问,以后还有什么困难能难倒我们?我们不是说,闷头往前冲,今天开会,大家把问题提出来,能不能解决,怎么解决,如果可以,那我们就上!如果不可以,我们是不是能创造条件上!”
这话一出,要说没有激励效果,那是假的。
各部门领导开始快速运转大脑,自己负责的部分要怎么解决。
苏月禾站起来,把涉及的环节,都用粉笔写在黑板上。
大哥苏柏桥最先响应:“我这边原材料采购没有问题,之前研发给过我清单,我们已经基本上跟多个供应商沟通过了,可以马上进货,生产部给到我数量就行。”
粉笔把“原料采购”给划掉,苏月禾道:“你看,采购部的问题解决了。”
段玉卿:“我这边可以完成工人招聘和基本的培训,但生产线培训是个问题,这个需要生产部配合。”
生产部曾崇国为难道:“护肤品的生产线我们自己都没用过,我们也培训不了新员工啊。”
苏月禾快速在本子上做笔记:“那就派人去蜜宝现学,这个我让袁娇在北京招人去学。”
曾崇国:“如果二手生产线有技术工人跟过来,那是最好的。”
苏月禾:“这个会有。”
段玉卿:“那我这边也没有太大的问题,苏月青在三乡已经招了一批洗发水生产线的工人,我们可以灵活运用,先把其中一部分工人转到护肤品车间。”
又划掉了“工人招聘和培训”,苏月禾道:“刚才谁提到的关于三乡洗发水车间转护肤品车间的问题,首先,提这个问题的人,应该没去过我们三乡新厂。我们三乡新厂建了6个现代化生产车间,目前只进口了两条洗发水生产线,还有4个车间是空置的。我们这次紧急启用的,是空置车间,所以不会影响今年底和明年洗发水生产线的生产进度。”
所以这个原本就不是问题。
市场部小雨道:“如果在北京铺货,袁娇应该可以直接跟那边的渠道商沟通,铺货的问题不难解决。”
需要解决的环节又少了一个。
运输更不是问题,三乡有铁路货运直达北京,而且距离比青城近。
高亚梅最后笑道:“那全部问题都堆积到我这儿了。首先包装设计,马上做,也得一两个星期的时间来设计和打模,用什么包装瓶?蜜宝是塑料瓶,牡丹香是铁盒,这些都需要跟供应商工厂沟通……”
这个问题,苏月禾想过:“说起包装瓶,上次我们在广州,那天小高你不在,我们在佛城发现那边有外贸厂专门生产装面霜的那种很精致的小玻璃瓶,很重,但设计非常时尚,比市面上那些铁盒子面霜的包装要漂亮,我们直接去外贸厂下单,稍微改一点设计,应该几天就能生产出来。”
高亚梅恍然大悟:“我知道,我看见过成品,玻璃瓶确实很漂亮,很重,不容易摔破,好像价格还不贵。”
“这个工作,我们外贸部应该可以配合帮忙。”苏月禾说着看向外贸部张雪丹。
张雪丹:“我明天回广州,如果确定需要,我可以去跟进。”
高亚梅笑道:“那太好了,后续工作我跟你沟通。如果是这样,产品名称和外包装也要尽快定下拉,纸壳外包装,我们这边设计好草图,直接拿到汉江市生产。”
苏月禾把粉笔放桌上:“可以,因为涉及到包装的生产,产品名称明天定下来,推广计划可以晚几天。”
高亚梅:“好,我们加班,明天定下来。”
会议沟通完毕后,苏月禾心底顿时轻松了,而各部门都快速忙碌运转起来。
原本以为一切顺利的,谁知源头出了问题。
为了避免让蜜宝的人知道是苏月禾买走了二手设备,袁娇在渠道商中,找了个比较靠谱的萧老板去订购蜜宝要出售的二手生产线。
也就是说,萧老板先把设备买回来,而苏氏风禾再跟萧老板买设备,萧老板可以在中间赚一笔钱。
本来萧老板很快就跟蜜宝谈好交易,总价8万元,交钱后,当天就能运走。
谁知审批单到了金眭文那里,金眭文直接给扣了,他认为二手生产线才用三年,还很新,也没毛病,完全可以留着自家后面扩产用。
金眭文没同意,其他人也没折。
萧老板只能通过牛莉莉的关系找到梁易初,“我跟朋友,就想倒腾你们的二手设备去南方开个小厂,做点护手霜,赚个小钱……”
这事放平时梁易初可以直接拍板,但金眭文在前面否了这笔交易,梁易初作为副总就不能完全越过他。
所以梁易初把岑主任给拉上了。
最后,萧老板跟梁易初、岑主任吃了一顿饭,萧老板掏了一万块钱,给这两人各五千,岑主任拿了钱,他负责去搞定金眭文。
岑主任在金眭文面前算是说得上话的,他跟金眭文说,公司的生产线已经全部改用新设备,旧设备生产效率太低,以后不可能再用旧的,现在有冤大头想买,不抓紧时间卖个好价钱,以后只能留在厂里吃灰。
本来吃不吃灰那也是国家的设备,国家的钱,金眭文也不那么在乎。
但岑主任说,这会被梁易初当做话柄,“因为梁副总那边已经批了,是您这边不批,到时候旧设备留在厂里吃灰,难免被他抓到由头,又要到上头说事。留下设备不止是吃灰的问题,以后每个季度还得花钱保养,不保养就变成一堆废铁了。”
金眭文被岑主任说动,还是在出售单上签了字。
萧老板8万买来的二手设备,花了1万的游说费,最后10万卖给了袁娇。
他赚了1万的同时,柒月这边还给他配了不少的朗晴洗发水。
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这事前后折腾了差不多一个星期,等面霜生产线运抵三乡,已经是11月中旬。
从11月中旬开始生产,12月中旬出货,元旦前在北京铺货。这是苏月禾给定死了的时间线。
各部门紧密配合,生死时速,都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
面霜名字在开完动员大会的第二天就定下来了,直接用公司名称命名为:苏氏风禾美白润肤霜。
*
这天苏月禾去县委开会,回到家天将将擦黑。
外婆已经来县城住十多天了,老太太70多岁,牙齿好,腿脚灵活,她在沙发上正跟萱萱鸡同鸭讲地聊天。
“太太,你脸上怎么会有红点点?”
“我这个是好东西啊,有福气儿才有的,你晓得吧?”
“你是不是小时候吃饭没吃干净,所以红点点长脸上了。”
“我小时候吃饭比你吃的干净。我看看你的脸,哎哟哟,长了小芝麻儿。”
“真的?我好看吗?像花一样吗?”
“我们萱萱啊,比花还好看。”
一老一小有来有回,互相之间答非所问,却乐此不疲。
萱萱特别喜欢跟在太外婆屁股后面转,因为太外婆总有讲不玩的故事,兜里还时时有糖果,既慈祥,又宠后辈,就连晚上睡觉,萱萱都要跟奶奶和太外婆一起睡。
见苏月禾回来,萱萱甜甜喊了一声:“妈妈,你回来啦!妈妈,太太说我脸上长了芝麻。”
苏月禾羞她:“那饭碗总不吃干净,脸上就长芝麻了。”
“长芝麻好,太太说长芝麻比花还好看。”
“脸上长芝麻,就像街头那个二麻子,满脸都是斑,那多丑啊。”庄顺兰从里面出来,手上端着碗母鸡炖山参汤。
萱萱不高兴了,“奶奶才丑。”
“行,奶奶丑。”庄顺兰笑着对老母亲说:“老娘,喝参汤,最好的参汤。当年就靠这个,把她们爷爷救回来了。”
老外婆以前听庄顺兰说过这事,她舍不得自己一个人喝,“给闹闹萱萱也喝点。”
庄顺兰把汤碗递老娘手里,道:“他们还小,不能喝这个,太补了。”
老外婆又看向苏月禾:“苏禾喝嘛。”
苏月禾往楼上走:“外婆我不喝,我身体好着呢,你跟我妈喝。”
上了楼,电话铃响,是万正烽打来的。
他去北京大半个月,目前工作进展还挺顺利,每天忙的都没时间打电话。
苏月禾拿着电话坐下来,笑着调侃他:“今天万厂长怎么那么有空?”
万正烽笑道:“我刚去报社回来,路上顺便去了一趟南二胡同,我们那院子洗手间已经改好了,过两天装暖气,装了暖气,这边冬天要比青城县舒服。”
青城县的冬天是湿冷的,苏月禾羡慕:“只要是有暖气,冬天还是在北方舒服。”
“等过年就可以用上了。你们贷款批下来了吗?”
“批了,最低息的贷款。跟跨国广告公司的合同也签了,1月1日开始正式服务我们,明年佛城的厂房建好,产品生产好,我们的朗晴就等着走出国门啦。”苏月禾说着忍不住笑了。
万正烽感叹:“前段时间看你们忙美白面霜,你这同时是要忙多少件事啊?”
苏月禾想了想:“我们现在还准备开辟洗衣粉生产线,今年下半年,我们所有人都快忙疯了。”
“注意身体,再忙也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晓得。我主要就是脑子忙,厂里同事都比我辛苦。”
“你什么时候来北京?”
“我先去一趟三乡,等苏氏风禾美白润肤霜出货,我就去北京,这次是个硬仗,我还有点忐忑。”
万正烽知道这次苏氏风禾润肤霜主要是在地方报纸打广告宣传,他提醒:“我刚从报社回来,年底北京的报纸广告位很紧俏,我建议你们早点定位置,不然到时候有钱都拿不到位置。”
苏月禾微微坐直了身体:“是吧?我得赶紧让袁娇去报社订位置。”
“还有北京电视台的广告位,我之前问过,位置很紧张,很多客户都是提前三个月定时间段。”
“这么夸张?还好有你提醒我。”苏月禾没想到,年底北京地方媒体的广告位那么紧俏,“袁娇在吗?你让她来接电话。”
万正烽道:“我先把电话挂了,等会儿让她打给你。”
他去院子里找袁娇,袁娇在屋里跟一个小女孩聊天,小女孩看着眼熟,等袁娇出去,万正烽问她:“小姑娘,牛振华是你什么人?”
“牛振华是我爸。”桐桐真吃着橘子,她看着万正烽,大概猜出对方是谁:“我是牛桐桐。你是大表哥吗?”
万正烽微微点头:“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等会儿袁姐姐送我回去。”
万正烽回房拿了几个泡泡糖送给她,并跟小姑娘聊了会儿天。
而苏月禾跟袁娇打完电话,她这才算放下心来。
袁娇最近跟北京相关报社的关系处得很好,自从阳光系事件后,现在国内媒体,都知道苏月禾的大名,几乎没人敢主动招惹,都希望能处好关系。
这时老外婆上楼来,她知道苏月禾要去三乡,便悄悄问:“你要去湖北啊?”
苏月禾点头笑道:“过一阵去,怎么了?”
老外婆轻声问:“四妹跟铁华是在一起了吗?”
苏月禾没正面回答,反过来问:“外婆,你同意吗?”
“现在的年轻人啊,都有主见,讲究什么自由恋爱,哪里轮到我们老人家同意不同意。”外婆说完,马上又道:“铁华今年二十六了,他们互相要是真喜欢,不如早点结婚。”
老外婆在北方呆了几十年,口音也还是北方口音。
苏月禾:“他们自己都不着急,我们急有什么用?”
老外婆往楼梯口看了一眼:“我猜啊,他们不敢,怕你妈!你妈这个人,就是这样,要强,只要你好好说,她是讲道理的。苏禾,你去到湖北啊,你盯着铁华,让他回来一趟,亲自跟他姑说,只要态度好,准能成。”
苏月禾如实道:“现在湖北那边很忙,他哪里有时间回来,最快也要年底。年底我放他假,让他回来跟我爸妈说清楚。”
老外婆重重点头:“让四妹也一起回来。”
苏月禾笑问:“外婆,你喜欢我四妹吗?”
“怎么能不喜欢?手心手背都是我的肉儿。亲上加亲,最好不过了。又没有血缘关系,可以结婚的。四妹脾气性格都好,长得也好,你大舅大舅妈都喜欢,大家都怕你妈,没人敢提。”老太太虽然长期在乡下,但她看得清楚明白。
苏月禾赞同:“铁华也很优秀,他跟四妹般配。”
老外婆听见苏月禾这么说,咧开嘴笑了:“就是嘛,郎才女貌。”
*
北京梁家正厅,一家人默默吃晚饭,小的孩子都读大学去了,只有梁易初和蔡鸣凤的大儿子梁启华在跟梁馨月聊工作上遇到的问题。
等吃了晚饭,蔡鸣凤给梁馨月端来几片切好的苹果,她低声道:“今天我陪老太太去墓园给老二两口子扫墓,顺便去春山墓园看了万清漪的墓地,墓碑上没写你爸的名字,只落款梁正烽一家四口的名儿,你猜怎么着?”
梁馨月吃着苹果问:“什么?”
“梁正烽改姓了,落款写的是万正烽。”
“墓碑上改的不算,可能是为了宽慰他外公外婆和他妈妈才改的。”
蔡鸣凤把声音压的很低:“都改了,户口本上也改了。老爷子知道,一开始瞒着大家装糊涂,你爸为这事,很不高兴。按我说改了才好,改了就不是梁家人了。”
梁馨月没接话,她改姓梁了,但她从始至终没觉得梁家把她当真正的梁家人。
第二天,梁馨月坐公共汽车去上班。梁家有上头安排的司机和汽车,但那都是梁冬实的待遇,老爷子一般情况下,不让司机接送家里人上下班。
所以他们不是骑自行车,就是坐公共汽车。
到单位后,梁馨月才到办公室,就看到了下属递来的年前广告预算。
她前几个月升职了,现在是蜜宝运营部经理,统管市场销售和营销推广。
梁馨月看了眼预算,因为蜜宝在北京市场基本上没有竞争对手,所以推广部安排的预算比较少,但就算这样,她认为都多了,“黎剑,你把北京地区的预算,放到整个华北区,我们在北京的市场还是比较牢固的,稍微有点广告,巩固一下就行了。今年的目标还是继续扩大在华北市场的占有率。”
黎剑:“好,我马上去调整一下。”
“调整好,按照计划执行就行。”
*
苏月禾在12月上旬赶到了柒月三乡厂区,方运红已经提前来监工。
而高亚梅也早就来盯着外包装的印刷,这次设计本来是定的乳白色,但毕竟是年底了,马上过年,而中国人又避讳白色,所以外包装最终还是结合国情,换成了高雅的暗红色,外面印了一朵洁白的玉兰花。
玻璃瓶已经从广州运过来,一个字形容:沉!
两个字形容:高端!
玻璃拼上印着“苏氏风禾美白润肤霜”的字样,中文加拼音,整体设计非常有国外大牌的风范。
但在定价的问题上,大家有分歧。
那天她们站在车间外面的花圃前聊天,方运红道:“蜜宝定价每瓶5.9元,算是中档消费。我们定价不能比他们高,高了就没有市场竞争力。”
高亚梅不这么认为:“我们现在产量不高,总体成本也不便宜,市场定位应该是中档偏高的,等生产线都弄好了,可以出一款相对便宜的,针对所有老百姓的润肤霜,但是‘苏氏风禾美白润肤霜’不能比蜜宝便宜,而且这次只在北京地区销售,大城市消费者也相对有钱,市场潜力还是很大的。”
苏月禾跟高亚梅意见是一致的:“定价要比蜜宝高,不是高一点,而是高很多,一开始就要让消费者知道,苏氏风禾是高端产品。前期我们为了占领市场,可以有条件地不赚钱打折,等站稳脚跟了,我们再来考虑慢慢恢复原价。”
方运红每次都是被说服的那个,幸好她不固执,只要有道理,她就能被说服。
12月中旬,也就是苏月禾来三乡的第四天,第一瓶苏氏风禾美白润肤霜在蜜宝的二手生产线上诞生。
虽然大家都很兴奋,但主要是因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攻克了这个大项目,他们做到了!
没人能想到这款产品,即将风靡全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