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一人一狗好似从阎罗地府走出的恶煞, 带着可爱挂的mudi站在脸色阴沉的杨则惟旁边都宛如一只恶犬。
杨则惟身上的威严与生俱来,霍启楠强撑地和他对视,身子颤了颤,晕死过去。
林景华第一次见杨则惟发这么大的火, 他和沈祖轩经常说他有病, 那也只是因为对方心思难以捉摸, 作为泰弘的负责人恩威并施正常不过。
如今杨则惟浑身上下蕴含着怒气,气场毫不收敛, 林景华都惊杨则惟一声令下将霍启楠扔到海里喂鲨鱼。
不得不说,这个模样让林景华想起八年前从渔船上找到了快失联一个月的杨则惟。
公海危险重重, 一只小小的渔船如何生存,大铁罐上无数个弹孔,杨则惟手臂上遍布数条刀痕。
林景华站在码头看着经历风雨渔船靠岸, 随行的保镖奄奄一息被人用担架抬上来, 而杨则惟身穿破烂腰间挂着行军刀,眼神冷漠。
两人远远相望, 林景华心头一震。
这好像才是真正的杨则惟, 不是泰弘太子爷。
沈祖轩察觉林景华的情绪,开口让保镖将地上的霍启楠送到医护室, 用不用抢救另说,今晚连夜将人送下船。
霍晓悦只是看了自己弟弟一眼并没有跟过去, 霍家和霍启楠, 孰轻孰重她分得清。
“抱歉杨先生, 是霍家家教不严,霍启楠口不择言, 日后我必定让他登门拜访亲自向陶先生道歉。”
陶年本身就不是好脾气的人,霍启楠没有理由借故发威, 着实让人生厌。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陶年对无缘无故对他产生恶意的人没有耐心。
“不必了霍小姐,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令弟从今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霍晓悦深知陶年不接受道歉,这件事永远没完。
至少在杨则惟这里是。
霍晓悦的心沉了下,如今个个气在头上,不是说话的时机,只能上岸后再找机会。
一直没说话的杨则惟开口:“霍启楠伤得重,船上人手不够,你是他的亲人,等会陪他下船进行详细检查,我也不希望霍家少爷有事。”
杨则惟不管事,在聚会活动里随和得很,特别是在这艘船上,拖家带口,带小情儿,带男伴女伴,阿猫阿狗他都是视而不见,漠不关心。
话虽然体贴,很难不听出来杨则惟这是在赶人下船。
霍晓悦没有任何怨言,因为她的放任才导致这件事的发生,是霍家的过错。
她朝陶年再次道歉离开了私人花园。
事情结束,陶年弯腰将牵引绳扣上背带,带着mudi离开。
杨则惟恢复平日的形象,温和地看着林景华:“你们慢慢玩,玩得开心。”
一个两个离开,林景华都没有反应过来就散场了。
“杨则惟当着我们的面把晓悦姐赶下船?”
林景华只在公开场合见过两人一起,也从未见过两人私下相处,很明显这不是情侣之间的相处方式,话里话外都带着疏离的合作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
听着出他语气中的震惊,沈祖轩也带着人离开这个不祥之地:“他从来都没有说过他和霍晓悦有关系。”
林景华从脑子里收罗了下,的确是,全都是娱记报道,一面之词。
杨则惟和其他人的关系从来都不需要别人帮他宣告。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陶年刚到公共电梯就遇上刚结束晚餐的梁振文夫妇。
梁振文一见到陶年就和他说刚刚有人在船上闹事,让他小心注意。
这座游轮的安保设施是顶级的,加上少爷小姐们在船上,安保人员每时每刻都要提起十二分精神。
有人闹事无非就是喝醉酒不知死活。
梁振文以为陶年是在隔壁餐厅吃饭,进了电梯和他开始八卦:“听讲是霍家少爷霍启楠上来闹事,哦,你不知道霍启楠是谁吧,杨则惟的未来小舅子,孤身一人闯入杨则惟的私人花园,说杨则惟幽会,我看着杨则惟不像这样的人。”
看着火都要烧到自己身上,陶年有必要开口化解这个误会,他不说,以后林景华都会在梁振文面前谈起这件事。
“今晚我和杨则惟在私人花园谈公事。”
梁振文脱口而出:“啊,今晚杨则惟的幽会对象是你!”
楚仪在一旁碰了碰他:“你这是什么理解能力,人年仔都话谈事。”
梁振文后知后觉,问道:“码头事宜?”
四舍五入都算,陶年点了点头。
梁振文开始骂人:“霍启楠痴线噶,是非不分,真以为地球围着他一个人转,想一出是一出。”
他顿了下问:“他没伤人吧。”
陶年说:“没伤人,mudi差点就被他踢伤。”
梁振文闻言更生气,挽起袖子想去和霍启楠干架:“不是吧!什么玩意竟然敢踢我们mudi。他杨则惟不是出了名公正不阿吗,就这样任由他小舅子在船上胡作非为。”
电梯开门的时候梁振文还在义愤填膺说着后半句话,杨则惟就站在外面。
梁振文像是生吞了一个鸡蛋,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心里难受又很慌。
Mudi见到杨则惟在外面,拉着陶年冲出电梯。
梁振文怀疑自己晕电梯,脚有点软,还是楚仪扶着他走出电梯。
杨则惟没有离开电梯走廊,很显然不是经过,是在等人。
楚仪见杨则惟不走,开口询问:“杨先生,请问有什么事?”
杨则惟说:“今晚顶层发生了一点小意外,希望没有打扰两位用餐。”
梁振文夫妇愣了愣,顶层餐厅这么多客人,杨则惟特意在这里等他们说这件事?
这事用得着杨则惟亲自来说吗。
楚仪笑笑:“多谢杨先生关心,餐厅没有任何响动,餐厅服务员也贴心地向我们问候”
杨则惟垂眸看了一眼在他脚边怎么拉都不走的mudi。
楚仪说:“如果没有其他事我们先回房间休息了。”
梁振文全程没吭声,给了陶年一个眼神:“走吧,时间不早,我们回房间。”
杨则惟这会才正眼看着梁振文:“我们还有其他事要谈。”
梁振文神情微妙,他还不确定杨则惟有没有听到他在电梯里说的话。
“那你们慢慢聊,年仔,有事打我电话。”
在梁振文即将离开时,杨则惟再次开声:“希望梁先生不要听风就是雨,在这座船上我会保证每一个人的安全。”
梁振文难得有勇气直视杨则惟:“我相信杨先生说到做到。”
梁振文走过转弯角后原形毕露,扶着栏杆大喘气,忽然大笑了起来,对着楚仪说:“老婆,我正面刚杨则惟了,是不是好威风。”
楚仪嫌弃“啧”了一声,难得没说什么打击的话。
Mudi一开始不喜欢杨则惟,动物直觉对方没有向它发出友好信号,但也并没有恶意,它不招惹不确定有没有危险因素的人。
经过霍启楠一事,mudi已经将杨则惟放在自己人的范畴里,陶年不让它打架,这人说不定可以陪它一同去战斗。
陶年不知道杨则惟口中的其他事是什么事,明明他们已经没有可以再聊下去的话题。
饭吃了,电话也从黑名单中拉出,还想让他做什么。
杨则惟没有第一时间说事情:“我送你回房间。”
两人的房间在隔壁,说起来也是同路。
一路上,两人迎面撞上了不少在楼下狂欢过后,携手挽着伴侣回房间的少爷们。
春宵一刻值千金,甚至有人猴急到压着人就在房门口深吻,湿哒哒的口水相融声,听得人口干舌燥。
两人心如止水目不斜视直往前走,mudi想上前凑热闹被陶年扯回来。
有人和杨则惟相熟,和他打招呼,瞧见他身旁的人,这一层都是房间,两人相伴去做什么,可想而知。
他又瞧见男人手上牵着一只狗,没理由干那档子事还要带上狗,大名鼎鼎的杨先生不是这么随便的人,是他喝酒喝上头,心思龌龊了。
此时大名鼎鼎不随便的杨先生堵在了陶年的房门口,用他那高大威猛的身躯挡住了门把手。
就差临门一脚,一人一狗无法进入房间。
Mudi不在乎,还没有到点睡觉,它又去杨则惟的房间闻门缝。
陶年知道无路可逃,不得不“迎难而上”。
“精神损失费已经结账,杨先生要我现在结算皮鞋的金额吗?”
杨先生一向好说话:“不急。”
他微微一笑:“还有一件事还有没有算账。”
陶年眉头微锁,听见杨则惟说:“今晚我救了你的狗一命。”
没有杨则惟,mudi未必会受伤,它虽长得胖,胜在灵活,霍启楠的那一脚mudi有机会可以避开。
有机会说明不是百分百,因为有杨则惟的阻止,mudi才没有受伤。
陶年油盐不进,不想同他有过多私下往来:“多谢杨先生,上岸之后我会诚心诚意送上答谢礼。”
他不在乎再少一瓶酒。
杨则惟分得清:“谁欠的谁来还。”
Mudi一只狗要怎么还。
这时候杨则惟又想起来欠他人情的是一只狗。
“宠物不会还人情,不是还有主人吗。”杨则惟一副认真,“是吧,主人。”
*
这两天的天气算得上风平浪静,巨轮在海上漂泊,数人借着酒精的作用,丝毫没有感到起伏,这沉睡效果也有欢愉过后得到的满足。
陶年不知道是因为这个房间还有另一个生物存在,还是因为没有吃药,平躺在床上亲身体验那飘荡起伏,在昏暗中灵魂脱离,整个房间伴随着时大时小的打呼声。
陶年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
万籁俱静,在陶年耳边忽然出现那句“晚安”。
在门外,陶年没有给杨则惟准确地回复,杨则惟的步步紧逼,始终没有让陶年产生一丁点上船是一个错误决定的想法。
杨则惟背靠房门,抬手拉着牵引绳用力一扯,陶年不受控制往前走了几步,两人相隔一指距离,脱离正常社交距离,暧昧又危险。
陶年垂眸不去看杨则惟,他望着眼前白衬衫的纽扣越来越近。
两人鼻息相融,杨则惟像个被强迫者,居于下方。
空荡的长廊,两人之间在小小的门板前形成了密不透风的玻璃房,两人之间无法言说的微妙,一个逼近,一个无法后退。
杨则惟偏头伏在陶年耳边,温柔且平和地说:“晚安。”
陶年拽紧了牵引绳,动作细微不易察觉。
没有任何肢体接触,也没有任何越矩,杨则惟说到做到,遵守陶年定义的相亲对象界线。
杨则惟离开,陶年面对一扇房门。
药物会产生依赖导致上瘾,可对陶年来说,让他上瘾的不是药物,而是一切的不真实。
上船前一天,程添来港对他进行面诊,陶年隐瞒了他出现幻觉的事情,过程进行得十分顺利。
程添心理学研究生毕业,这些年来为了提升自己重新拾书本考取博士,他手上有不少案例接受数年医治,到了某些时段讳疾忌医,因为承受不住对药品的依赖还有所产生的副作用。
程添不止一次说过陶年积极治疗,随着发病的次数越来越少,稳定到一定时间,身体和情绪达到一个平衡,不说治愈,至少不会影响正常生活。
陶年现在已经达到了这个平衡,程添在那天再次提起杨则惟的名字,对方十分平静向他坦白船上有杨则惟。
程添一直以来都觉得导致陶年心理疾病病发的因素改变了,十年前是因为家庭原因,如今是因为杨则惟,当然,这只是他的不确定的猜测。
“你没答应上船之前就知道杨则惟会出席?”
陶年点头:“知道。”
这个回答又否定了程添的猜测。
程添又看了一下陶年的药瓶,正常的服用次数,没多也没少。
就这样,这一次面诊如寻常一样结束。
Mudi瞪了一下脚,打呼声随之停止,接踵而来的是哼唧声。
陶年闭上双眼,在海浪声混着如同毒品会让人上瘾的声音中进入睡梦中。
次日早上六点,mudi起得比陶年早,一只狗跳上床对主人进行morning call。
陶年脸上擦过一片湿润,睁开眼后与狗鼻子相对,他平静将mudi推开,走进浴室洗漱。
陶年洗漱完之后没有走出房门欣赏日出,一个人独自站在阳台上望着东方红日。
狂欢过后没几个人能够早起,日出不比日落,只有早起勤勉的人才能欣赏。
游轮静了一个上午,少爷小姐们个个睡到日上三竿,一起床就到餐厅里觅食。
凌晨新鲜打捞的海鲜如今变成餐桌美食,林景华一坐下就使唤沈祖轩帮他拆蟹。
昨晚他们刚吃了一半,林景华手上还拿着刚剥好的蟹钳,一听到霍启楠在顶层闹事,连蟹肉都来不及吃就上楼了,结束后,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
霍启楠和霍晓悦连夜下船,抵达最近的靠岸码头,林景华听闻霍启楠肋骨都断了两条,杨则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收啊。
林景华吃着吃着忽然往杨则惟下半身看去,眼神过于热烈,沈祖轩在他碗里扔下一只剥好的虾就拿起湿巾擦手。
陆志烨笑着问:“景华,阿惟身上有金啊,看得这么入迷。”
林景华若有所思地摇头:“我怀疑他那只脚是铁做的,哪有人一脚就将人的肋骨踢断。”
杨则惟从小就被杨老太爷当成接班人培养,得天独厚的一份宠爱,随之而来的是危险重重,惹人眼红的豪门吸引财狼虎豹,接班人不能自保何来扛起整个家族。
他们这些人里个个都会点防身功夫,但杨则惟不是,能打,会打,射击,贴身近斗,样样精通,前些年更是隔段时间就是实践。
陆志烨问:“霍启楠的肋骨断了?”
林景华点头,比了两根手指:“两条。”
在座每个人脸上带着点唏嘘,并没有同情,谁会同情得罪杨则惟的人。
他们不清楚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但杨则惟出手一定是对方行为太过分,解决方法有很多,霍启楠偏偏选了条偏激又愚蠢的方法。
霍启楠太把自己当回事,同样也把杨则惟不当一回事。
午饭时间,陶年和梁振文一同进入餐厅,楚仪和梁洁琪还在睡,梁振文打算等会给她们叫餐上门。
林景华一眼就见到陶年,一点都没客气将两人喊了过来。
“我们这边有位置,一起啊。”
梁振文恨不得和这个圈子有接触,拉着陶年就往空位置上坐。
梁振文自从昨晚正面刚了杨则惟,就觉得杨则惟没什么好怕的,传闻不可信,杨先生多么平易近人。
“杨先生,午好,昨晚休息得好吗?”
杨则惟好似没睡好,懒洋洋抬眸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算是答应,然后自酌自饮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
陶年和他们昨天见过,相处下来还算可以,而梁振文本身就活跃在林景华的圈子里,大家有所听闻,他的性子又是活脱,很快就和他们聊成一片。
陆志烨隔着一个人坐在陶年的旁边,他起身和那人换了座位。
“今天怎么不见mudi?”陆志烨给陶年倒茶。
陶年抬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在台上敲了三下。
“放在宠物乐园,这里人太多怕它闯祸。”
陶年这话若有所指,陆志烨想到昨天mudi闯下的祸,偏偏还是杨则惟。
陆志烨为杨则惟说话:“阿惟不会同mudi计较,他为人很随和。”
陶年不知道这些年杨则惟的性格变化这么大,连身边亲近的朋友觉得他随和,他暂时还不知道杨则惟身上哪里随和。
陶年和陆志烨不熟,也没有理由对他说出反驳的话,唯有沉默作罢。
旁边交流声太吵,陆志烨侧头靠近和陶年说话,陆志烨的眼睛时不时看一眼陶年。
杨则惟越饮越觉得茶涩,放下茶杯没有再动。
陶年没回应也没有扫了陆志烨的兴致:“昨晚你和阿惟在顶层谈公事,霍启楠无礼闯入,今早得知他断了两条肋骨。”
这个消息比杨则惟性格随和来得更让人信服。
“回港岛了?”陶年问。
陆志烨想了想说:“应该还没有,伤得太重不方便挪动。”
陶年想起昨晚杨则惟那一脚,是踢在胸口上。
陆志烨见陶年不说话,以为他在担心,开口安抚:“不需要担心,昨晚你没有动手,要算也是杨家和霍家的事,mudi还是受害狗呢。”
陆志烨面前的茶杯空了,陶年为他斟茶,对方给予叩茶礼。
他放下茶壶,眼神自然地往对面看了一眼,饭菜还在继续上,位置上的碗筷还没有收拾,人不在座位上。
新上一道清蒸东星斑,陆志烨刚开口让陶年试一下,陶年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
海上没有信号是正常的,但船上有信号器,在船上与外界联系通畅,毫无阻力。
陶年上船前交代好一切,他也相信关添杰的能力,非必要时候不会给他打电话。
陶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没有备注的号码,他朝陆志烨说:“抱歉,我接个电话。”
随后陶年起身走出餐厅,电话铃声还没有断。
陶年走远了些,在夹层上接通了电话。
杨则谁问:“出来了吗?”
陶年没说话,杨则惟听到电话那边一片寂静知道陶年出来了。
“昨晚睡得好吗?”
这句话可以是正常客套,如梁振文问杨则惟一样,又可以是两人暧昧期的开口,更可以是没话找话,看人如何定义。
夹层上来往的人多,陶年握着手机久久不说话路过的人多看了他一眼。
“睡得很好,多谢关心。”陶年给予这条船的所有权人最大的尊重。
杨则惟依着栏杆,心情很好:“我睡得不太好,昨晚你的狗是不是叫了。”
昨晚mudi安安静静睡得像一头小猪,雷打不动,除了打呼哼唧声,除非房间里的墙比纸薄,声音传到隔壁。
“并没有。”陶年不知道杨则惟打这通电话的目的。
杨则惟“哦”了一声:“是我幻听了。”
陶年想挂电话,下一秒杨则惟说:“我等会要下船了。”
陶年的手一顿,没有按下挂断键。
杨则惟似乎知道他的动作,轻笑了一声:“虽然船上很安全,还是希望你注意安全,安全抵港。”
陶年迟迟不语,错失了说话的时机,同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杨则惟难得果断,听到陶年的回复是奢望,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两秒后便挂断了电话。
陶年耳边传来滴滴声,天气燥热所导致的心闷。
第23章 第 23 章
杨则惟下船事发突然, 连林景华都不知道,还是看到守在陶年身边的贴身保镖才知道杨则惟已经离开。
人下船,留下一个贴身保镖,贴身这两个字意义重大, 杨家保镖不轻易改变护主对象, 除非掌权人下达最高命令。
林景华在餐桌上真情实感骂了杨则惟好几句, 工作永远都做不完,要钱不要命, 大家一起出来玩,就他中途离开, 泰弘没了他就不行,扫兴得很。
诸如此类的话,林景华不是第一次骂他, 杨则惟也不是第一次中途离席, 在座每一个人都听腻了。
不过人走,留下保镖是第一次。
林景华看着门口那位身材高大的非裔保镖, 仗着对方听不懂粤语, 越想越不忿又臭骂了杨则惟几句。
他看到众人望向陶年的眼神,大家相熟多年, 一眼就知他们在心里想有的没的。
“霍启楠受伤,你们觉得这小子能咽下这口气吗, 杨家他不能动, 很难说不准他要找别人撒气, 陶年没带保镖上船,阿惟留下保镖保护他合情合理。”
杨则惟处事一向滴水不漏, 霍启楠受伤是自讨苦吃,但这座船有人因他受伤, 这就是杨则惟的责任。
梁振文在席间听完了全过程,有感而发:“杨生真的好负责任。”
陶年:……
陶年试图让保镖离开,并告知自己不需要保护。
对方对陶年说:“只要离开,就是他的失责,雇主会解雇他。”
果然是资本主义家的行为,动不动就以解雇威胁。
游轮临时靠岸,贝辰码头周边就是冠着应有尽有美誉的购物中心,不少人都下船前往购物。
陶年带着mudi下船,在船上待久了,mudi一踩到平地腿就软,左摇右晃,不晕船,但晕陆地。
陶年并没有走多远,回程的时候mudi耍赖,趴在地上不想走。
就在陶年即将蹲下将狗抱起来时,身后的保镖大腿一迈,上前像扛麻包袋一样,把mudi扛在肩上。
……
Mudi的小短腿攀在人家的肩膀上,高高在上似一只摆驾回宫的太子狗。
不多时,游轮离港继续行驶。
陶年吃完晚饭早早就回房间休息。
今晚是这趟旅程的最后一晚,狂欢的热情丝毫没有减少,有人在赌牌上一掷千金,林景华坐在沈祖轩旁边帮着数钱,整个人掉进钱眼里去了。
有人牵着这辈子共度余生的人在甲板上欣赏满月。
梁振文靠在楚仪的肩上:“老婆,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陆志烨今晚被熟人拉去聊天喝酒,喝完回来得知陶年已经回房间。
他带着今日上岛买的礼物前往陶年的房间。
保镖尽职尽责站在门口看守,对方见到陆志烨还客客气气地朝他点头示意。
下一秒,保镖伸手拦住了陆志烨敲门的手。
“Sorry,sir has already fallen asleep.”(抱歉,先生已经睡下。)
陆志烨看了一眼表,这才九点,而且门缝下还透着灯光。
陆志烨有些不满,冷声道:“杨则惟知道你这么做吗?是不是过于草木皆兵,这已经打扰到陶年在船上的正常活动。”
保镖面无表情,没有被指责的情绪波动:“I follow the arrangements of my employer.”(我听从雇主的安排。)
陆志烨手里的礼物在今晚没有送出去,也没有送出去的机会,因为陶年离开船时陆志烨并不知道。
爱港号抵达白沙码头,因为码头还没有正式有工程项目,这段时间一直作为正常游轮的靠港点。
管家派来的人已经在白沙码头等候多时,mudi一下船就被人牵了过去。
Mudi不舍得陶年,依旧采用耍赖模式,趴在陶年脚边不走了。
陶年从宠物包里拿出一块鸡胸干,算是昨晚mudi眼巴巴看着他吃药的补偿。
随后,在mudi在享受美食的时候,陶年转身离开。
一人一狗三天两夜的旅行到此结束。
爱港号靠岸是大事,黎智辉和陈耀斌今日专门到白沙码头等候,如果好彩能够遇爱港号的所有权人杨则惟,上前以白沙码头负责人递上名片,不论收不收下,他们算是和杨则惟打上照面。
杨则惟没见到,反而见到陶年从游轮上下来。
这一次爱港号并没有公开售票,而是凭借身份地位上船,黎智辉找了多层关系都找不到人把他带上船。
陶年又凭什么上船,难道就凭他是陶氏少爷?陶氏在港岛还没有明建名气大。
陈耀斌也见到陶年了,似乎意识到自己看低了陶明宗这个不受宠的儿子。
陶年在陶氏的股份占率只是陶明宗的一个零头,股份还握在陶老太手上,陶年的总经理也只是挂名,并没有实权。
一个没势没权的少爷竟然可以乘坐爱港号,接近金字塔顶层。
陈耀斌见到陶年,笑容满面立刻迎了上去:“阿年,刚上岸啊,这几天玩得开心吗,怎么也没有告诉你爸爸一声。”
最近陈耀斌被三安堂事件吓到失了魂,晚晚都惊三安堂的余孽过来寻仇,吃不好睡不好,脸颊肉瘦得凹进去,像个行走的骷髅头。
这也是陈耀斌今天特意来白沙码头的目的,一物压一物,杨则惟压万物,只要碰到杨则惟一小块衣角,三安堂都会顾忌杨则惟的存在不敢碰他。
别人都是三五成群的结伴,只有陶年一个人,黎智辉笃定对方性格不讨好,不受少爷们的青睐。
如果换成他上船,早就和少爷们打成一片,吃喝玩乐,成功搭上杨则惟,以后宴会次次有他份。
黎智辉说:“还不是借梁振文的光上船,这段时间被港媒捧上新贵的位置,真以为可以融入这个圈子。”
陶年手上没了牵引绳,心情不算好。
“白沙码头是明建这季度的重点项目,为何迟迟不动工。”
这句话准确地往两人心口上最痛的位置插,血淋淋一片。
他们走通了各界关系,但个个都是老狐狸,他们被灌得烂醉,老狐狸们却闭口不谈白沙码头,乐呵呵地说着餐桌不谈公事。
现在黎智辉闻到酒味都想吐。
“关你什么事!”黎智辉怒瞪着陶年,“时间问题而已,迟早会动工。”
陶年提醒:“白沙码头是明建这些年唯一没有让陶氏插手的项目,如果出了什么事,陶氏没有任何责任。”
言外之意,陶氏不提供任何资金协助。
黎智辉觉得陶年在诅咒他们,不想让他们好过,一个上前动手想拎着陶年的衣领警告他。
不过手还没有抬起来就被身后的保镖反手压制,直抵港口石柱栏杆。
黎智辉手腕生疼,脸颊摩擦着粗糙的墙面,嘴里喊着:“舅舅,救我。”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陈耀斌愣了好一会儿,当他看到保镖背后衣服里别着的柱形形状,心头一跳。
他不知道陶年如何申请到带家伙事的保镖。
从船上下来的宾客见到这一幕,并没有多管闲事,杨则惟只在船上停留了一天半,个个都知他的保镖长什么样,没必要惹火上身。
“阿年叫你的人放开智辉,他是你爸爸的亲人,按照辈分你得叫他一声舅舅。”
陶年冷声道:“请你不要随意攀亲,我母亲是独生女并没有兄弟姐妹。”
陈耀斌不想和陶年扯破脸,不是时候,也没有必要。
他朝黎智辉说:“快点同阿年认错。”
黎智辉不忿,陈耀斌在他耳边说:“现在最主要让保镖放开你,我们等会去找你姐夫。”
黎智辉觉得自己的手已经麻木,没有知觉,再下去,可能要废。
“对唔住①,是我一时不清醒想对你动手。”
陶年没搭理黎智辉,径直往码头走,保镖见状放开黎智辉跟上去。
黎智辉脱力坐在地上,两只手反手在背后动弹不得。
保镖坐上了接陶年的副驾驶,护送陶年回家。
一个大老黑坐上车,差点吓得司机不会开车。
陶年在后排依然是那副淡定样,司机最终还是没有去警察局的念头。
安全到达家楼下,陶年从座位上拿出一瓶全新的矿泉水递给保镖。
“Thanks for you hard work.”
保镖犹豫片刻,还是接过了陶年递过来的矿泉水,下车后,他带着这瓶矿泉水到雇主面前交差。
保镖向杨则惟完整地交代他不在的日子里,陶年的所有行程。
当保镖说道昨晚九点陆志烨拿着礼盒到陶年房间找他时,杨则惟从文件中抬头,然后扫了一眼保镖手中的矿泉水,一秒后移开眼神。
“他带了什么礼物?”
保镖说看礼盒上的名称和包装形状应该是领带这一类的男士用品。
保镖又说不允许无关人士靠近陶先生,所以没有让陆先生敲门打扰陶先生休息。
保镖有些忐忑,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个举措是否正确。
雇主并没有呵斥,悠哉转了一下手上的钢笔,看样子是满意他的工作。
保镖又把今日在码头发生的事告诉雇主,对方问他具体事情。
保镖说他听不懂粤语所以不知道三人在说什么,只是察觉有人想对陶先生动手。
杨则惟说:“得闲①报个粤语班。”
保镖:“……”
他毫无怨言,点头应下。
保镖说陶先生安全到家,他圆满地完成任务。
杨则惟放下的钢笔,抬眸看着忠诚的保镖,难得开口称赞了一句,眼神在对方手上的矿泉水上停留了两秒。
保镖双手捧着矿泉水恭敬地放在桌面上,如同得到的赃物孝敬老大。
这是陶先生给的。
杨则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让保镖退下。
保镖走出办公室之际,转身关门,看到雇主像个变……像个虔诚的信徒拿起矿泉水对它贴面礼。
保镖惜命,没有再看下去,连忙关上了门。
第24章 第 24 章
黎智辉告状的速度堪比博尔特冲刺100米, 陶年到家没多久就接到陶明宗打过来的固话。
陶年的私人联系方式很私人,陶明宗不知道,问了潘叔大平层的固话号码,当然, 陶明宗也不会问陶年的私人号码, 没这个必要。
陶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没接,转身回房间拿了一套衣服进浴室洗漱。
陶年洗漱完出来电话还在响, 他走过去拔下电话线,才得以安静。
电话打不过来, 告状这件事却没有消停。
陶年晚上接到陶老太的电话,对方说明天回程,顺便搭珍妮回港, 会在港岛停留几日。
陶年问了启程的时间, 得知预计降落时间会在后日早上八点。
陶老太对陶年说不用过来接她,明宗会过来接她。
上次陶年借陶老太的名义来港, 陶明宗只是派了司机去关口接人, 这一次亲自去机场接人,很有可能是去告状。
陶年这段时间没有给他好脸色, 甚至开业的时候还用警署警告他,那时陶老太已经离开广市, 陶明宗找不到人给他评理, 这一次应该是要当着陶老太的面诉说这段时间受的委屈。
陶年猜对了, 陶明宗这一次是去告状,不止是带了老婆儿子, 还有黎家一家人。
足足三辆豪车去接陶老太。
陶老太本以为这一次是难得的家庭聚会,她下飞机后见到迎面而来的亲家, 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
珍妮夫人紧随着陶老太身后下来,她手里牵着个穿吊带裙的年轻女孩。
珍妮夫人也见到前方人头涌涌,对陶老太说:“契姐,我走先,过几日你有空了,我去接你饮茶。”
她转头对小女孩说:“囡囡,同嫲嫲讲拜拜。”
小女孩笑得弯弯眼,抬手挥了挥:“嫲嫲,拜拜,见面的时候我拿初中毕业照给你看,我们班好多靓仔,没有骗你。”
陶老太面向两人的时候笑容满脸:“好,一定记得拿给嫲嫲看。”
杜杰已经在外面等着接妻子女儿,见到陶老太后打了招呼,此刻不是叙旧的时机,不多时一手牵着妻子一手牵着女儿离开。
黎夫人不是大门不出的人,认识珍妮夫人和杜杰,她问大女儿:“陶老太和珍妮夫人相熟?”
黎婉敏说:“听明宗说两人有过命的交情,前几年珍妮夫人的宴会请帖都会派人递上门。”
黎夫人问:“今年呢?我记得宴会前段时间就结束了。”
黎婉敏意味不明地说:“巧得很,陶年前些日子来港,请帖递到他手上。”
黎夫人皱了皱眉,很是不满这个举措,好似陶年来了,明宗的风头全被这个儿子抢走了。
半晌,黎夫人恢复情绪,走上前双手握住了陶老太的手:“哎呀,亲家,好久不见,算算日子都有好些年了。”
陶老太点头:“是啊,好些年没见你和亲家公,身体还好吗?”
黎夫人说:“还是老样子,后辈好我们就好,天生操劳命,不似亲家你,儿子孝顺,孙子听话,退休后去享福咯。”
黎婉敏把陶嘉升带上前,陶嘉升不情不愿地扯了一个笑容:“嫲嫲,我好挂住你。”
陶老太也是很久没见过小孙子,很是宠爱地牵着他的手:“嫲嫲也挂住你,去旅行回来给你带了礼物。”
陶嘉升听到礼物才喜笑颜开,摇着对方的手问:“是不是玩具,超人!”
陶老太笑呵呵地点头。
黎婉婷,黎智辉,陈耀辉一家齐齐向陶老太问好,陶老太也朝他们点了点头。
飞机落地将近半个小时,陶老太才坐上了回别墅的车。
商务车上,陶老太坐在后排,陶嘉升迫不及待拆开陶老太给他的礼物。
“明宗,今日为什么这么多人过来?”
陶明宗和黎婉敏在中间,听到陶老太的问话陶明宗下意识地挺起腰,做出汇报的姿态,宛如回到了多年前在公司问话的时候。
“母亲,这一次你难得来港,岳父岳母说挂念你,所以就一起过来接你。”
陶老太虽然居于幕后多年,但身上的气质从来没有淡去,只有在陶年身上才是寻常的小老太模样。
“亲家他们年纪大,我看到亲家公腿脚不利索还要拄拐杖,路途颠簸,你不应该让他们来,这一次你安排得很不妥当。”
陶明宗一愣,他好久没有听过母亲的训话,车上还有其他人,这一刹那,陶明宗脸上神情万变,有羞愧,有不忿。
旁边的黎婉敏留意丈夫的情绪,开口帮他说话:“母亲,是我的安排,不怪明宗,他们是从黎家出发,离机场不是很远,接到你之后大家一起回家。”
陶老太何尝听不出黎婉敏在为陶明宗说话。
陶嘉升拆到喜欢的玩具,欢天喜地地玩着,陶老太被转移了注意力。
黎婉敏握住了丈夫的手,轻轻拍了拍。
一家大小抵达半山别墅,热闹得很。
平时好吃懒做的黎智辉今日转性,帮手在后备箱搬行李下来,一路跟着陶老太身后。
“伯母,行李箱我帮你放到房间。”
陶老太微微点头致谢:“好,辛苦了。”
黎智辉笑了笑,说:“不辛苦,我应该的……哎呦,我只手。”
陶老太闻言停下脚步,关心道:“怎么了?”
黎夫人十分紧张地上前:“医生叫你不要搬重物,你的手需要修养。”
陶老太问:“智辉的手受伤了吗?”
黎智辉忍痛活动一下手腕:“不要紧。”
这时陈耀辉插嘴:“幸好阿年及时叫人放手,智辉的手只是扭伤条筋。”
陶老太皱眉:“年仔搞伤的?”
陈耀辉赔笑:“那倒不是,是阿年的保镖伤的,是外国人,可能还没有弄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误伤。”
陶老太怎么可能听不出这几个人的一唱一和,她知她孙子的行事,不会这么鲁莽冲动。
“等会我说他几句。”
陶老太没再继续深究,走进屋内坐在沙发上。
黎智辉不满地望着陈耀辉,后者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陶年将近午饭时间才踏入别墅,他一来,黎智辉还没有怎么着他就开餐了。
黎家人经常来半山别墅聚宴,一张大圆台很快就摆了出来,佣人在上面铺了一块餐布,餐具摆放得整整齐齐。
陶家用餐座位一直都是长辈尊上,后辈依次落座。
陶年坐在了陶嘉升旁边,陶嘉升下意识地抖了抖。
陶老太坐在主位,黎家两夫妇坐在右侧,左侧是陶明宗。
陶老太不喜欢在餐桌上说繁琐事,所以众人都是聊家常,陈耀辉狠狠地炫耀了一把小女儿年纪轻轻就坐上副首席的位置。
陶老太夸赞了一句“年少有为”。
这顿午饭不合陶年口味,没怎么动,只是把海螺汤喝完。
午餐过后在客厅的齐聚一堂才是重头戏。
其他人喝的都是大红袍,陶年喝的是龙井。
现在黎智辉看不惯陶年的情绪来到顶峰,路过的狗都要挨两巴掌。
“怎么不喝大红袍,还要叫人单独冲一壶。”黎智辉说,“真讲究哈。”
陶老太看了一眼陶明宗,后者像是没听到黎智辉为难自己儿子一样,低头抿了一口茶。
“年仔胃不好,医生叫他少喝乌龙茶。”
黎智辉彻底收声了。
陈耀辉看到陶老太对陶年的维护,没和黎智辉一样愚蠢的直说,而是聊了一下最近港岛热事。
黎夫人又说起前段时间明宗快准狠拿下白沙码头这个项目,大肆夸赞了自家女婿。
黎婉婷长年混在太太圈,说前几日爱港号上好热闹,听闻阿年也被邀上船。
陈耀辉说前日在白沙码头见到阿年下船,护身的保镖一言不合就冲上去对智辉动手。
兜兜转转还是这件事,生怕陶老太忘记了一样。
这时候陶明宗终于开口了,只是一开口就是呵斥:“智辉是婉敏的弟弟,论辈分是他的长辈,没有任何理由动手,事后也没有一句道歉,我们陶家没有教你这样行事。”
陶年垂眸继续饮茶,好似没有听到一个两个对他的控诉。
陶明宗拍台,好大威风:“陶年,同智辉道歉。”
陶老太失望地看着陶明宗,做父亲的还没有听亲生儿子的解释就急着让他道歉,全然相信外人的一面之词。
陶明宗对上母亲的眼神,心底一慌,好像回到当年他像母亲辞别到港发展一样,眼底里都是无奈和失望。
事到如今,开了弓就没有回头箭,陶明宗强撑态度。
“不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要道歉。”陶年放下茶杯冷眼看着这些人。
黎智辉说:“保镖是你的人,他只听你的吩咐。”
陶年如实地说:“不是我的人。”
黎智辉不会相信陶年的话,只觉得是狡辩,他和舅舅亲眼见到保镖上了陶年的车。
场面僵持,陈耀辉又出来做和事佬。
“不是阿年的错,各自退一步,叫当时伤了智辉的保镖过来道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要吵架伤了一家人的情分。”
如果保镖真是陶年的人,保镖出来道歉和陶年道歉有什么区别。
这时,陶年的手机响了。
陶老太说:“先听电话。”
陶年起身想出门口听,但被黎智辉拦住了:“你想走?”
今天势必让陶年弯腰向他道歉才罢休。
手机铃声不依不饶,陶年在客厅当着众人的面接听手机。
“忙吗?”电话那头传来杨则惟的声音,“吃午饭了吗?”
陶年没回这些没营养的问题:“前天的保镖还安好吗?”
杨则惟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的保镖:“完好无缺。”
陶年不太想让杨则惟掺和这件事,但这些人难缠得很,就算他今日离开,他奶奶在港一天,这些人还会把这件事拿出来说。
“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请他过来一趟吗?”
杨则惟问:“去哪?”
陶年:“家里。”
“……”
第25章 第 25 章
杨则惟替外籍保镖应下这个算不上外派的要求, 陶年告诉他地址之后挂了电话。
黎智辉在旁听到陶年的电话内容,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很有可能是陶年找的帮手。
“你的保镖玩忽职守,今日没在你身边?别想耍什么花样。”
陶年继续坐下品茶:“你很急?”
陈耀斌给了黎智辉一个眼神安抚, 今天他们这么多人, 陶年必须要道歉。
不过让他觉得奇怪的是至今陶老太没有开口维护陶年, 老太太面色平静,眼神温和亲切地扫过黎家人。
等待保镖过来问罪的期间, 黎夫人似乎非常怜惜陶年这个小辈,拉着陶老太的手说了几句安慰的话, 让陶老太不太寒心,又朝陶嘉升招手让他过来,大孙子不懂事还有小孙子。
不过陶老太没了刚才的兴致, 笑着和陶嘉升说两句话就没有下文, 黎夫人以为对方长途之后的疲倦。
二十分钟后,门外响起铃声, 佣人及时出去开门。
佣人看到来人, 虽然不认识对方,但她留意到对方穿着不菲定制西装, 气质不凡,应该是来访的客人。
“先生, 请问你找谁?”
杨则惟说:“这栋别墅的主人。”
佣人以为他说的是陶明宗先生, 便带着人进来, 她小心翼翼地扫了一眼跟在最好的保镖。
保镖并不知道来这栋别墅的原因,他询问:“Sir, what do I need to do?”
杨则惟心情不是很好,可能是被烈日当头晒的。
“待着。”
保镖老实地跟在身后, 基于周边是陌生环境,依旧警惕。
黎智辉以为保镖来了,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神情像只准备战斗的公鸡,准备大肆侮辱一番对方,才能泄心头之愤。
他起身望向门口,看到佣人带着的人进来时,顿住了,大惊失色,仔细看还带着点荣幸。
“杨先生?!你怎么来了?”
杨先生,边位杨先生。
陈耀斌背向黎智辉,疑惑对方的语气为何变得如此恭敬,他转身一看,立马放下茶杯,双脚不收控制地迎了上去。
他带着谄媚的笑容:“杨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不知道……”
应该是为了白沙码头,竟然让杨则惟亲自拜访,自动化码头即将动工。
杨则惟像是没看到这两人似的,径直略过,朝主位上的人走过去。
“嫲嫲,身体还好吗?”
陶老太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眼神有些疑惑,老人年纪大记不住事,觉得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毕竟老人出国好些日子,见多了国外金发碧眼的帅哥,眼光还没有调整回来。
杨则惟笑了笑,知道陶老太没想起他,倒也没有别的情绪。
“跌倒之后有没有好好养伤?”
经他一提,陶老太想起来了,是送她去医院的后生仔。
陶老太喜笑颜开,轻轻拍着杨则惟的手:“好,身体挺好的,你呢,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杨则惟站直身体看向陶年:“年仔叫我过来的。”
“……”
陶老太以为两人在医院一别之后有联系,并没有多想。
刚刚她见黎智辉和陈耀斌恭敬的模样,不说黎智辉了,陈耀斌怎么说也有六十,对一个年轻人如此恭敬,这位后生仔应该是一位人物。
“这位是年仔的父亲。”
虽然陶明宗在港十年也没什么机会接触杨则惟,今日对方突然拜访他家,惊讶之余又稳住心神,自己是长辈,要问候也是对方来。
陶明宗安安稳稳坐在主位等待杨则惟这位后辈的问候。
杨则惟不像对陶老太一样的态度,只是朝陶明宗点了点头:“陶先生,你好。”
说完后,坐在了陶年身边。
陶明宗皱了皱眉似乎不满杨则惟这个态度,但碍于对方身份,他也不敢说对方一句不是。
黎家一家人已经被这尊大佛的来访撞昏了头,找不到东南西北。
佣人很快给杨则惟上茶,他询问:“还有其他茶吗?”
客人不满意茶水,主家应该满足客人的需求。
陈耀斌说:“给杨先生上壶龙井。”
这家里现在不只有陶年在喝龙井,还有杨则惟。
别墅家主陶明宗开口问:“不知道杨先生今日来访是为了什么事宜?”
杨则惟说:“年仔在电话上说有事找我,来时匆匆,没带见面礼,请见谅。”
杨则惟一句一个年仔,比陶明宗这个父亲还要叫得亲密。
陶明宗看向陶年,后者不说话,他有些疑惑陶年什么时候同杨则惟这么熟。
难道是在船上,这三天两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黎智辉见到那天向他动手的保镖,那大老黑笔直地站在杨则惟身后。
保镖不是陶年的,而是杨则惟,如果是这样,这件事的含义又不同了。
黎智辉还没蠢到没救,第一时间解释:“原来那天的保镖是杨先生,一场误会,阿年也是,不早和我们说一声,那就不用惊动杨先生。”
杨则惟从这句话里得知,今日来是为了保镖动手事件,这件小事没必要让他来一趟。
杨则惟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而始作俑者不动声色。
陈耀斌一改之前追究的态度:“确实是误会,阿年在爱港号玩了几天,还同杨先生交了朋友,是我们家的荣幸。”
黎婉敏和黎婉婷心里虽然震惊杨则惟的出现,但在这种场合不能轻易开口,说多错多。
“你们家?”杨则惟好奇地问,“你姓陶?”
说完后无意地扫了一眼坐在一排的黎家人。
“……”
陈耀斌干笑了几声:“我的侄女是明宗的老婆,大家都是一家人。”
杨则惟没有答话,不知道是不是嫌这层关系太远。
陶老太知道打黎智辉的保镖是杨先生,但她还没有搞清楚她孙子和杨先生的关系。
“年仔。”
陶年知道时机已到。
“奶奶,杨先生是泰弘的负责人,陶氏和泰弘有合作,前几日我们在船上谈过。”
陶老太虽退位多年,泰弘名声在外,身为老人不识杨家后辈,却知道杨家老太爷。
“泰弘,杨家?”
陶年接这通电话就预料到杨则惟会跟着过来。
陶氏和泰弘的合作瞒不住,也不需要瞒,撞日不如择日,今日这么人齐,是宣布的好时机。
白沙码头是明建,陶年不会分一杯羹,同样泰弘的合作对象是陶氏,也希望明建不要插一脚。
商人不唯利是图是失责,陶年也不免俗,心中坦荡,杨则惟与他来说只是合作公司的负责人。
震惊的不只是陶老太,还有明建一众负责人。
泰弘和陶氏有合作,证明泰弘和明建扯上关系,十年了,守得云开见月明,这个人上人终于轮到他陶明宗了。
“明建非常荣幸和泰弘……”
陶年打断了陶明宗的话:“各位好似没有听清楚,是驻扎在港岛的陶氏子公司和泰弘的合作。”
陈耀斌生怕到手的鸭子飞了,慌张道:“明建都是陶氏旗下的,不分你我,而且明建建立十年,非常之有经验。”
黎智辉连忙应下:“是啊,白沙码头还是我们明建拿下,泰弘要想合作,还得经过明建之手,明面上太多规矩,不如私下促成两方合作,情面都有。”
黎家一众人点头认可着黎智辉的话,而陶明宗毫不掩饰厌恶地看着陶年,他就知道这个孽障看不得他们一家好过,幸好,白沙码头在他们手上。
杨则惟笑笑,渴望并平静想知道心中的不解:“白沙码头是什么地方?”
陶明宗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依旧底气十足地说:“白沙码头是湾区重要的自动化码头项目。”
杨则惟很遗憾地告诉他:“并不是。”
话音刚落,咕咚一声,有人倒在了地上,晕倒的不是陶明宗,而是陈耀斌。
黎夫人惊呼,陈耀斌一儿一女连忙叫人,一时间乱成一套、
还是陶老太主持大局,让人立即送陈耀斌去医院。
一事未平又起一事,黎智辉失魂般的跟着大部队,经过前院的喷泉时一个不小心绊倒,整个人跌入喷泉,变成落汤鸡。
陶明宗觉得头晕被佣人扶着上楼,年纪最大的陶老太反而身体没有任何问题,老当益壮。
陶年以一个电话将扎根在别墅的黎家变成一盘散沙,手段并不强硬,甚至还让黎家感受到天降福气,只不过福气同时也代表祸气。
陶年眼神风平浪静,一口气喝完茶杯里的龙井,完全没有被这些事所影响。
陶老太并没有指责陶年,而是有些忧心地看着他:“年仔,需要叫程医生来一趟吗?”
陶年放下茶杯:“不用,他五天前才来过。”
陶老太心里叹了一口气:“上去见见你父亲再离开吧。”
陶年听话地上楼。
客厅里只剩下陶老太和杨则惟,陶老太心累,碍于杨则惟这个客人还没有离开,自己也不好回房间休息。
杨则惟体贴地说:“嫲嫲,你刚下飞机,进房间休息吧。”
说完后他扶着老太太起身:“我扶你。”
陶老太欣慰地看着杨则惟:“时间过得真快,杨老太爷的孙子都这么大了,年轻的时候他还和我家老头子一起出过海。”
杨则惟不经意地说:“我母亲是姜素。”
陶老太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杨则惟,神情惊讶:“你是小姜的儿子?年仔的相亲对象是你。”
杨则惟点头:“是我。”
陶老太没提陶年说不合眼缘这件事:“那你送我到医院的时候,年仔怎么没和我说。”
杨则惟眼里有些失落:“他可能对我这个相亲对象不太满意。”
陶老太知道年陶年说一不二的性格,说了不合适就不会给任何希望。
陶老太安慰:“你很好。”
杨则惟没在意陶老太给他发好人牌:“我在追求他。”
第26章 第 26 章
陶年没进陶明宗的房间, 佣人敲响房门,陶明宗中气十足地喊“让他给我滚”,期间还夹杂着扔东西的声音。
陶年转头就下楼,陶老太已经回房间, 他在陶老太的房间停留了好一阵, 还询问陶老太要不要跟他回家。
陶老太经历长途飞机有些累, 此时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我过两天去你那边看看,住就不住了。”她顿了顿, “你怎么没和我说杨先生是你先前的相亲对象。”
陶年并不意外杨则惟和陶老太说这件事,医院那次不说, 下一次见面必定会说,杨则惟一向会把手里对自己有利的信息利用到极致。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们在第一次见面后就没有后续发展的可能。”
陶老太见自家孙子态度决绝, 又想起杨则惟在她跟前和她说正在追求自家孙子, 她终究没有在那个后生仔面前说什么打击的话。
“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管不了这么多,年仔最重要的是不要将就自己。码头项目这边我会好好劝你父亲, 你不需要分心。”
陶老太开口主动提起工作, 陶年知道明建不再是陶氏子公司发展的绊脚石。
陶年应下,见陶老太脸上的疲惫之意, 没有再打扰。
杨则惟的车在别墅门口并没有离开。
陶年的司机又见后面熟悉的三辆三地车牌,这一次他镇定多了, 山脚下就有一间警察局。
司机见陶年从别墅出来才打开后排车门。
陶年扫了眼前方还没有离开的车辆, 保镖从副驾驶下来站在后排。
“你先回公司。”陶年对司机说。
随后他走上前, 保镖好似知道他会过来,已经提前打开车门迎接。
司机目瞪口呆地看着老板上了别人的车, 扬长而去。
他又想起那天晚上男人让他老板换个司机,这样下去, 他的职业之路会不会就此走到尽头。
在车上杨则惟说:“你的司机看着不太醒目,没有提前打开车门。”
杨则惟不会亏待自己,坐的车宽敞舒适,空间大,司机开车比陶年的司机更加平稳。
“这种小事不需要杨先生挂心。”
小事吗,也不算,因为司机没有提前打开车门,让陶年平白无故在太阳底下多晒了几秒。
陶年皮肤薄,对紫外线有轻微过敏,禁不住多晒,晒一会儿就会红。
杨则惟没有再提司机,换了个话题:“怎么没有和我说白沙码头是你父亲的项目。”
整个港岛能有什么事是杨则惟不知道的,明建和三安堂勾结才得以拿下白沙码头,如果白沙码头真是真是的自动码头,这不是在打泰弘的脸吗。
说不说也并不重要,无法阻止杨则惟把人气到送医院。
陶年问:“难道杨先生手底下的员工没有把这个项目递交到你手上吗?”
杨则惟厚面皮地说:“我懒,可能没翻到。”
“……”
陶年觉得再和杨则惟一起,要送医院的人可能要多他一个。
“麻烦杨先生送我回公司。”
杨则惟说:“可能不太顺路。”
陶年:“那在前方路口放我下来。”
杨则惟没应,司机也没有在路口放陶年下来。
陶年皱眉,扭头看向窗外没有再开口说话。
后排气氛诡异,司机目不斜视地开车,保镖听不懂目不斜视观察路况。
“没说不送你回去,生什么闷气。”
陶年不答话,杨则惟继续说:“下午关于自动化码头事宜,会在泰弘会议室开会,现在我送你过去。”
动工前的首要会议是轮不到陶氏的参与,需要陶年参与的是后天各公司负责人的小会议。
当然,陶年想去参与,在这个会议他会知道关于自动化码头一些真正的内部消息。
诱惑过大,陶年也没能逃过。
他没有第一时间应下,只是诉说真正的事实。
“我没有通行证,以我的身份参加会议不妥。”
杨则惟随口说:“不需要通行证,我没说不妥就没有任何不妥。”
车子到泰弘楼下,下车前杨则惟难得有兴致地关心陶年的宠物。
“短脚狗没有跟你回来,几日没见,多少有些挂念那四只短脚。”他顿了下,补充,“我记得好像还有一个人情需要它的主人还。”
陶年:……
杨则惟笑着下车,保镖为陶年打开车门。
有杨则惟这个身份,陶年入泰弘大楼都没有人够胆拦。
陶年跟着杨则惟上电梯一直到顶层。
林景华拿着杯咖啡到处游荡,招猫逗狗,把平时在谈判席上大杀四方的助理们逗到笑个不停。
陶年一出电梯就听到顶层传遍的笑声,杨则惟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习以为常。
林景华听到响声,从助理部出来,刚刚八卦完的他心情好,不过让他心情更好的是,杨则惟把陶年带来了。
“陶年你怎么来了?”
陶年说:“受杨先生邀请,我代表陶氏一起参加下午的会议。”
林景华不喜欢陶年在工作上生疏的语气,好似他们除了工作就没有别的来往一样,在爱港号上多好啊,大家一起吃饭喝酒逗狗。
想着想着,林景华又怀念起那些日子,明明才过去没几天。
林景华又叫人帮陶年冲一杯咖啡:“先坐一下,会议没这么快开始,对了,你怎么和阿惟一起上来。”
杨则惟走入办公室,休息区只剩下林景华和陶年。
陶年没说他们是从半山别墅一起出来,只是说在公司门口碰巧遇到。
林景华正经没多久又问起前日陶年下船的时候怎么没告诉他们一声。
陶年那天连梁振文都来不及告诉一声,就被保镖以急事匆匆忙忙带下船,他不认为是保镖的失责,打工人无非都是听老板行事。
陶年说公司有急事,过于匆忙一时不记得告知。
事出有因,林景华不在意地摆摆手。
在林景华这里已经将陶年放在自己人的范畴上,平时他最喜欢同人讲杨则惟,梁振文胆子小,一听到杨则惟这三个字就滕滕震①,沈祖轩性子闷,他说一大段对方就回答一个字,弄得他都没什么表达欲。
现在多了个陶年,林景华没忍住对他说:“跟你说一件事,最近阿惟对矿泉水情有独钟。”
林景华的思维比梁振文还要跳跃,一时一个话题,怪不得这两人能玩到一起去。
陶年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尽管自己不想回答,但他还是用程医生教他的聊天模版回答。
“哦,是吗?”
陶年这一回应,林景华的表达欲也跟着水涨船高。
“你也知道他这人娇生贵养,挑剔得很,喝水都要冰山泉水,昨天我看到他办公室的保险柜多一瓶矿泉水,就便利店能买到的那种,不到十块钱,一瓶普通矿泉水放在保险柜,我碰一下他说要普尔庄园来换,一瓶矿泉水抵一个庄园,是他有问题还是我有问题。”
陶年:……
他拿起咖啡噙了一口,搜索着脑海里适用的聊天模版。
好像都没有适用的,只有那句“你没有问题,是我的问题”和这段话扯上一点关系。
不过林景华永远不会让场子冷下来,又说:“你等会啊,我摸进去给你偷……不是,给你拿那瓶矿泉水出来,我们一起研究研究。”
说完后林景华迫不及待冲进办公室,不到十秒,他又出来了,手里还握着十块钱。
“我刚碰了一下保险柜,这人就甩给我10块钱,让我下楼自己买水喝,不过他怎么知道我想拿矿泉水。”
林景华永不放弃,他把手机拿出来:“昨天我拍了照片,你也一起来看看。”
陶年不感兴趣地看了一眼,觉得那瓶矿泉水有点眼熟,林景华讲得对,楼下便利店不到十块钱的矿泉水。
两人没有研究太长时间,因为陆陆续续有人上顶层,秘书部也忙起来了。
沈祖轩刚下电梯,一眼就看到不知道说什么说道手舞足蹈的林景华,旁边的陶年。
他没过去,径直地打开杨则惟的办公室。
“陶年参加这次会议是不是不合规矩。”
杨则惟头也没抬:“规矩是谁定的。”
谁是老大,规矩就是谁定的,杨家二房的人想参与这次项目,求到老爷子那里,老爷子开声叫杨则惟给他们一个位置,可杨则惟当耳边风,规定是什么就怎么来。
沈祖轩不再追究:“你定的。”
杨则惟没说话,继续盯着手机看。
休息区的实时监控,陶年还在认真地听林景华分析他的矿泉水。
沈祖轩没有离开,垂眸扫了一眼杨则惟弯起的嘴角。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偷窥别人的癖好。”
杨则惟发出诚挚地邀请:“一起。”
沈祖轩默拒了,他没有这个癖好也不感兴趣。
沈祖轩从办公室出去,助理朝他问好,林景华听到声音才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的沈祖轩。
林景华立即朝他招手喊人:“阿轩过来。”
在杨则惟的手机实时监控上,沈祖轩坐在了林景华旁边,还和陶年点头打招呼。
沈祖轩继续听林景华昨天的矿泉水话题,他无聊地和头上的监控对视了一眼。
林景华留意他的眼神,抬头问:“头顶有什么?”
陶年没抬头,但他知道头顶除了一个360°无死角监控没有其他东西。
林景华见他神经兮兮不说话的样子,身子下意识地抖了抖:“你特么是不是又看什么恐怖电影,别说给我听,怪吓人的。”
第27章 第 27 章
陶年跟着林景华进入会议室, 参加会议的每个人胸前都带着证件,包括一直吊儿郎当不着调的林景华,也从沈祖轩的口袋里拿出证件挂上。
林景华让陶年坐在他旁边,他对这些个会议不感兴趣, 都是被家里的老头子逼着来, 所以选的位置都是后排。
他留意到陶年胸前没挂证件, 压低声音说:“是不是忘记带证件了,没事, 等会让阿惟给你补一个。”
他们这一次会议有政要参与,参加会议的每个人都需要严格登记。
证件早几日就分派下去, 哪还有什么多余的,就算多余也是伪造。
陶年深知自己是走关系进来,没有参加这个会议的权利。
他看到有人拿着本子进来登记什么, 为了不造成麻烦, 他准备起身离开这里。
当时他也是昏了头,没有经过思量就跟着杨则惟来, 这哪是他能来的场合。
下一秒, 有人拿着证件走进办公室,恭敬地递到陶年手上。
陶年犹豫了两秒还是接了下来。
林景华认出了那人是杨则惟的助理, 开心地说:“还是阿惟想得周到,多备一个证件, 有备无患。”
陶年将证件挂上, 看了眼证件正面, 出席人的信息上写着杨则惟三个字。
杨则惟不会允许任何不相关的人参与会议,不可能有备用证件。
杨则惟邀请他来是巧合, 如果不是他接到杨则惟打来的电话,不会发生杨则惟出现在半山别墅, 也不会有他会坐上杨则惟的车,更不会有杨则惟带着他来泰弘。
这一切都是意外。
林景华看到陶年聚精会神地模样便安心发呆:“你来了我就不用认真听,会议结束之后就拜托你和振文沟通。”
陶年想起上一次梁振文和他说真正自动化码头的事,一切信息来源都来自林景华。
“林少,你每次参加完会议都会和振文说吗?”
林景华说:“也不是每次,以前这些会议都不需要我参加,就最近,我家老爷子不知吃错什么药,每次都逮我来。”
他随口说:“就吃完你那顿接风宴开始,将近两个月,怎么就这么多会开,数据出问题开会,衔接有问题开会,金额估错开会,开会就开会,能不叫上我吗,我能顶什么事。”
林景华表现出受到天大的不公一样,陶年又启动聊天模版。
“辛苦了。”
不多时,会议的重要人物出现,杨则惟走在中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落座后,他的眼神环绕了会议室一周。
杨则惟胸前没有证件,负责登记的人并没有觉得有异样。
泰弘是杨则惟的地盘,所有人有问题,杨则惟都不会有问题。
会议正式开始。
陶年翻开本子记下会议重点,林景华见陶年记得这么认真,侧头过去看,内容就是刚刚发言人说的几个要点,没什么新奇。
不过陶年这字让他觉得有那么一点熟悉,好像在哪见过一样。
林景华没怎么看到和泰弘合作的文件,自然也没有想起来陶年这字和杨则惟的差不多,就好像师出同门,不知吃了几本字帖,手把手教学都没这么像。
会议临近尾声,杨则惟才开口发言。
音响里忽然传出熟悉的声音,陶年笔尖一顿,纸张上的墨水形成了一个乌黑的圆点。
“敬爱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我是XX金融一班的杨则惟……”
大二开学,杨则惟作为交换生被选中作为代表上台发言。
台上受万众瞩目的人手上拿着陶年为他写的发言稿,死缠烂打缠着陶年写的。
礼堂很大,坐着成千上万的学生,杨则惟完全脱稿,眼神始终望着同一个方向。
坐在陶年身后的女生说:“我怎么感觉学生代表一直看着我们这边呢。”
旁边近视的同学说:“你这个视力可以啊,连台上的人都看得这么清楚。”
女生:“拜托,我可是能开战斗机的视力,说真的,我们这边有什么好看的?”
陶年的舍友左源悄悄地和她们八卦:“我们前排有系花呗,还能看什么。”
这段时间,学校论坛上有一篇杨则惟和系花谈恋爱的帖子,写得有板有眼,单身一年的系花终于名花有主。
最近传言也越来越多,正主没有公开,其他人就认定他俩是一对。
左源说:“杨则惟经常夜不归宿。”
女生住在系花隔壁宿舍,说道:“可我经常到隔壁宿舍串门,每一次系花都在。”
陶年没什么心情听他们的八卦,音响忽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他下意识地往台上看。
陶年的视力也可以去开战斗机,在刺耳的电流声中,他和杨则惟无言地对视了。
后者似乎看到陶年终于抬起头,挑了挑眉,语速越来越快,等不及下台一样。
电流声再次响起,陶年的笔尖抬起,墨水渗透了白色纸张,留下痕迹。
助理第一时间上前换了台上的麦克风,杨则惟继续发言。
陶年放下手里的钢笔,旁边的林景华像是被吓了一跳,从靠着椅背的姿势变成坐直身子。
“我去,阿惟怎么一直看着我啊,我又没睡觉,就眯了一会儿。”
林景华不确定问陶年:“我睁眼睛眯了一会儿,没打呼吧。”
陶年:“……没有。”
至此至终,陶年都没有抬头看台上的人一眼,宛如一个局外人。
会议结束,杨则惟一行人离开会议室。
林景华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这会开得他腰酸背痛,浑身不得劲儿。
杨则惟好似在他身上安了定位器一样,他一动,这人的眼神就看过来,平静的冷淡,冷刀子贴着脸过来。
陶年收拾桌上的东西,把胸前的证件摘下来放在林景华面前。
“林少,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林景华愣了下:“等会还有宴会呢,你不去了?”
陶年婉拒:“公司还有急事,他们处理不了。”
林景华没有强留陶年,只是说:“那我们下次约,不带这么多人。”
陶年笑了笑。
等到他离开,林景华才拎起桌上的证件看了一眼,这不是备用证件,而是杨则惟的证件。
林景华只觉得奇怪,他明明在助理办公室见到有多余的证件,再不济找个助理证件就行了,杨则惟怎么把这东西给送出去了。
这个证件不说有多私人,可上面刻了杨则惟的名字,是杨则惟的所有物,而且杨则惟这个人有心理洁癖,自己的东西不允许别人碰。
林景华没细想,还是那个想法,陶年已经归纳在自己人的范畴里。
就在他准备把这证件交给助理部处理的时候,已经离开了的杨则惟去而复返。
林景华疑惑地看着他,只见杨则惟非常有目的性地走到他面前,随手拿起桌上的证件。
“阿轩叫你。”
林景华被分散了注意力,跟着他走:“叫我干嘛,不会真要给我讲鬼故事吧。”
杨则惟拎着绳子甩了甩证件:“可能是。”
林景华像是见鬼似的,杨则惟做的是什么幼稚动作,开会开到他老眼昏花。
陶年跟着人流下楼,顺利地走出泰弘大楼。
这次会议对陶年来说,以至于对整个陶氏来说起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作用。
陶氏在广市能说上一句话,陶美玲作为陶氏的总经理能代表陶氏出席各种会议,可在港岛并不能。
陶年签订这个项目就得对所有人负责,回到公司当天就和陶美玲等负责人进行了视频会议。
直到会议结束,外面的天已经暗下来。
接连两个会议,陶年的身体勉强吃得消,但精神不能,他强撑着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线上会议室只剩下陶美玲,只不过才两月,陶年比在港岛时瘦了不少。
没有旁人在侧,陶美玲关心陶年的身体:“我让潘叔到你那照顾你的生活起居吧,你那边也没个人。”
陶年说:“不用了,奶奶过几天就回去,潘叔要照顾她。”
“那就换个人。”陶美玲很少用这么强硬的语气和陶年说话“我知道你主意大,可你这样下去身体迟早会吃不消,后面还有硬仗要打。”
陶年很少和陶美玲这个表姐说私事,一般都是围绕着陶老太。
陶美玲又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家里有外人,我让明苑的徐阿姨来,她从小就照顾你。”
徐阿姨一手炉火纯青的老火靓汤的手艺,虏获了他们陶家人的胃。
自从陶年在首都定下来就很少回去,徐阿姨就被陶年的堂叔一家以调理身体为由给借去了,至今未还。
两姐弟在电脑里对视,陶美玲这个眼神让陶年想到了陶老太,无声无息盯着人看,好像会说话一样。
事已至此,陶年没理由再拒绝。
“嗯,不要勉强徐阿姨,她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不要强求。”
老人年纪大了,大多数都不会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
陶美玲当然知道这点,是前几日她去堂叔家吃饭遇到徐阿姨,是对方主动提起陶年,问她需不需要她过去照顾。
“好,那我不打扰你了,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去吃饭吧。”
陶美玲挂了视频之后,陶年后知后觉,因为午餐没吃多少,消耗过大,现在胃一抽一抽地疼。
关添杰在这个关键时候进门,看到陶年白着嘴唇,问清楚情况后连忙从医药箱里拿出胃药。
兵荒马乱过后,助理拿着一个类似保温袋的东西进来,但看着不像是外卖。
关添杰问:“什么东西?外卖到了吗。”
助理看了一眼陶年,说道:“不是外卖,是有人给年总送餐。”
他顿了顿:“他说是年总的朋友。”
陶年第一时间想到梁振文,可又想起对方陪到老婆回内地了。
助理把保温袋打开,将里面的饭菜拿出来,都是家里常用保温盒,一看就不是从外面打包的。
很巧,都是一人份。
关添杰看到有粥,但也不敢轻易给陶年食用,没弄清楚来源,要是吃出问题找谁要说法。
陶年一旁的手机震动,未标注号码发来一条信息。
【没毒。】
当然,浪费食物可耻。
陶年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外卖,身体首先受不住,他对负责任的关助理说:“给我吧,他说没毒。”
关添杰:……
第28章 第 28 章
这个陌生的外卖袋连续好几个夜晚送到陶年的办公室, 不管陶年接受与否,刮风下雨都会准时送达。
陶年给杨则惟发过信息让他不要再送,对方充耳不闻,还给他发一条彩信——
一张参加会议的照片。
拍摄角度还是主位。
陶年没回复。
陶老太离港的前一天在他办公室还遇到过一次。
当时陶年准备和陶老太外出吃晚饭, 助理熟练地将保温袋放在桌面。
陶老太问陶年:“怎么出门吃饭还要点外卖。”
陶年说:“忘记跟他们说一声了。”
陶老太有心看看她不在的日子, 她家孙子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所以就打开保温袋。
这一看不得了,哪家外卖送情书的。
粉色信封上还带着从保温盒里透出来的热气, 果真新鲜滚烫。
陶年在青春期没让陶老太体验过从衣服书包里翻出表白信,让陶老太这个当家长的缺少了很多乐趣。
特别是别家老太太说他孙子有多受欢迎, 书包里有多少粉色信封的时候,她羡慕嫉妒。
如今陶年年近三十,而立之年, 弥补了陶老太当年的遗憾。
“年仔, 好像不是外卖喔。”
陶年在整理文件,打算让关添杰把这些食物拿出去, 闻言抬头, 看到陶老太手里的粉色信封。
他的手一顿,以不变应万变:“多次订购他们家的外卖, 可能是封感谢信。”
陶老太很开心,有朝一日她也能感受一次那些老太太所说的诸多借口。
陶老太放下信封, 依次将餐盒往外拿, 一人餐, 多别人一口都没有。
陶年走过去准备让关添杰进来,只见陶老太将餐盒打开, 把筷子塞到他手上。
“吃吧,别浪费。”
陶年没动筷:“我陪你出去吃饭, 不吃了吧。”
陶老太说:“你吃完再陪我去吃。”
陶年说:“我让助理进来……”
陶老太打断了他的话:“人小关白天够忙的,晚上还要帮你吃外卖,你这个老板怎么这么剥夺员工。”
陶年为了当个好老板,只好自己解决这一份外卖,他还邀请陶老太一起享用。
“可别,我这老太太可不兴抢自家孙子的东西吃。”
陶年快速吃完这顿外卖,陶老太才允许他出门。
陶老太还将那封感谢信递给陶年:“人家写给你的感谢信就要好好看。”
吃完晚餐陶年让司机把陶老太送回家,自己让助理来接。
回到家时,陶年刚弯腰换鞋,粉色信封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平平淡淡没有任何香味,只有纸张混合墨水的味道。
信封表面干干净净,没有写任何东西,怪不得陶老太会相信是感谢信。
玄关处的感应灯熄灭后,一片漆黑,在黑暗中陶年打开了那封信。
陶年抬手按下开关,墙上的小灯亮起,暖光洒在信封上。
让陶老太兴奋不已的粉色信封,里面不是情书,而是一张手写的菜单。
送信的人十分了解陶年,要是真的是情书,他确定陶年在看第一个字的时候不会往下看。
因为他走过这条弯路,前人的经验可以让人少走弯路,很巧的是,前人和后人都是同一个人。
陶年先是欣赏了一番菜单上的手写字体,即使再躲避,他依旧对杨则惟的字体无法抗拒。
在一起的时候杨则惟也经常打趣他,你是不是看在我的字上才和我在一起。
陶年不可否认地说,有这么一点。
杨则惟很庆幸当年写字课的时候没有逃课,多亏当年老爷子亲自守在门口,所有后来才有他真情实感地对老太爷说,感谢您让我学了一手好字。
杨则惟好似送餐送上瘾,泰弘太子爷还拓展了新业务,连菜单都亲自拟定。
五分钟之后,陶年将信封和钱夹放在玄关处的小碟子上,然后独自一人回房间。
翌日,陶年准时出门上班,玄关处,小碟子上空无一物。
司机接上陶年朝公司开去,在车上陶年还在看文件。
司机知道陶年很忙,日理万机,可平时在车上都不会工作,如今这样,他更觉得老板太辛苦了。
陶年用文件垫着,在粉色纸张某个菜品上打钩,操作如喝早茶一模一样。
回到公司,陶年顺手将信封投入保温袋。
陶老太离港了,陶年亲自送她到关口,当天也将徐阿姨给接回来。
徐阿姨从小照顾陶年,中学之前,陶老太威风依旧,经常外出,陶明宗同样不着家,徐阿姨和潘叔照顾陶少爷的生活起居。
这两人也是家里为数不多的老人,知道当年封尘已久的往事。
徐阿姨一见到陶年就红了眼眶,陶年应对徐阿姨比应对陶老太还要束手无策,因为陶老太年轻独当一面的性格让她很强势,而徐阿姨年轻时就在陶家帮衬,打心底里就怜爱陶年。
所以每一次见到陶年都会忍不住红眼眶,这一次更是,徐阿姨在车上落泪了。
陶年难得像个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子,在车上一声不吭等着挨骂。
徐阿姨回到那个没人气的大平层,翻着空荡荡的厨房和冰箱,又滴了几滴泪。
“阴功,①少爷仔,点解②一粒米都某。”
陶年的一日三餐几乎在公司解决,至今家里还没有开过火。
徐阿姨叫陶年送他去最近的市场,她一个人拉着小推车进行大采购,不到一个下午,冰箱满了,厨房多了不少东西。
陶年的生活改善了不少,早餐不再是干巴巴的三明治,午餐也不再是外卖,不过令徐阿姨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不用她送。
以至于徐阿姨到公司见到陶年点餐的信封,还尝了一口不知名外卖的汤。
她不服气外面的东西做得比家里好,但又不得不说:“这汤比我煲得还好。”
徐阿姨和那个未曾谋面的煲汤大师较上劲了。
*
梁振文从内地回来,第一时间就带着手信见陶年。
他听闻陶年参加了重大会议,他不在的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
陶年知道他好奇心旺盛,摘头去尾说了杨则惟邀请他参加会议的事,拿出了他在会议中记下的几个要点。
梁振文翻开那个笔记本,边看边说:“年仔,在港岛怎么这也是我的地盘,本以为是我带挈③你,没想到到头我还要靠你。”
杨则惟是什么人,吃人不吐骨头,没有点魄力又怎么能在这人面前镇定自若。
陶年刚来港,根基还没有扎稳,独自一头就扎进这趟深不见底的海里。
梁振文知道陶年主意大,披荆斩棘不在话下。
是他无用,草包子一个,作为陶年的朋友给不了多少帮助。
陶年不知道梁振文心里在想这些东西,就算他知道也不会安慰人,只能按照模版回答。
“码头的事宜是你透露给我,不然我也不会提前做好准备。”
梁振文是个给点甜头就乐呵呵的人,听到陶年这么说立马精神:“是吧,幸好我醒目第一时间去找你,我的作用还是很大的。”
梁振文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在陶年办公室叽叽喳喳说着他旅游趣事。
杨则惟来电的时候,梁振文正说到带着楚仪去了陶年母校参观。
这通电话时隔一个星期,而这个星期他俩只有菜单“飞鸽传书”的来往。
陶年望了梁振文一眼,对方回望:“接到电话啊。”
陶年平静地接通电话。
“梁振文回来了。”
不知道杨则惟为什么这么关注梁振文这位有妇之夫的动向。
“刚回。”陶年再看了梁振文一眼,后者更加疑惑了。
杨则惟意味不明地轻哼了一声,好似不满又不想说。
不过杨则惟还是说起正事,这是他第一次打陶年手机聊正事。
“霍家想见你,你要见他们吗?”
霍家这条地头蛇要见陶年轻而易举,还轮不到陶年做选择。
霍家没有直接找上门是因为杨则惟的关系。
陶年确实不太想见霍家,有在游轮上不快还有其他原因,当然,陶年也没有见他们的必要。
杨则惟似乎知道陶年不想见,说道:“陶氏的一个工程项目是不是还缺一个新能源科技公司,港岛发展最迅速最有经验之一的科技公司是霍家旗下。”
陶氏这个项目进度缓慢,是因为港岛的科技公司嫌陶氏庙小,其他科技公司也给不出一个让陶年满意的方案。
杨则惟像个朋友一样给出中肯的意见:“我觉得我们可以见一见,有利无弊。”
在杨则惟说出前一句话的时候陶年已经改变了主意,见一见也是可以。
两人像是合作多年不谋而合的朋友一样,在无言中统一了意见。
杨则惟说:“等会我来接你。”
陶年不知是不是对杨则惟的车有阴影,回绝:“不用麻烦,我自己去。”
杨则惟不得不搬出事实:“你有车?司机不是送家里阿姨去买菜不小心刮花送去修理了,还是说又要打的士。”
陶年因上下班搭乘的士又上了一次娱乐报刊,狗仔兼职交警,调查出陶少爷打的的原因。
“陶年,这一次是小意外,下一次呢。”
杨则惟沉声中带着命令,陶年这两个字重重砸在心底。
陶年知道杨则惟生气了。
杨则惟叫他全名的次数屈指可数,床上,事后,分手。
第29章 第 29 章
陶年无论在广市还是首都, 都不需要保镖。
在首都,公司不是他一个人,他只是合伙人之一,还有更大权力者在他之上。
还在广市更是, 他整整一年都没有以陶家少爷这个身份外出, 开着家花店, 身边跟着个保镖才引人注目。
如同谁会相信在旧城区某居民楼里的玄关展示柜上,放着价值千万的帝王绿寿星公一般。
在港岛这个帮派组织众多的特别区, 陶年一出现就让各组织的眼目禀告上去。
当然,这已经是一个法治社会, 只要陶年老老实实走在安全线内,不会有任何意外。
只是安全线的界限在哪里就无人清楚。
负责陶年上下班接送的司机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身手, 甚至还有些胆小。
在开业礼那天杨则惟上车第一句话就让陶年换司机不是毫无根据。
要是司机警觉, 在杨则惟靠近车辆的时候第一时间锁车门,而不是任由杨则惟坐上后排, 甚至有后续的那些行为。
这个警惕性说句不好听的, 只能接送阿姨去买菜。
陶年的心腹一直都在外派,只有副手跟在他身边, 三安堂事件暂时告一段落,现在他参与到泰弘, 身边确实缺人。
陶年垂眸沉默,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电话对面也没有开口,难得有耐心等待一个回答。
杨则惟自己也知道自己很生气, 他不希望陶年再惹他生气。
他为数不多的耐心都用在陶年身上。
陶年说:“我搭梁振文的车。”
许久,杨则惟都没有开口回复, 久到陶年都觉得电话已经被挂断。
“随你,华兴六层,希望陶先生准时出席。”
杨则惟的声音冷硬,公事公办,没说什么废话就挂了电话。
在陶年不知情的情况下,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受控制过于靠近。
杨则惟在为一个司机生气本就不理智,陶年有责任阻止,阻止对方得寸进尺,阻止他自己安然接受。
陶年的再一次拒绝让两人的关系回到起点,保持纯粹的合作关系不是更好吗。
梁振文不是有意偷听好友电话,谁让陶年一会看他一眼,一会提他的名字。
他总感觉对方是他认识的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梁振文问:“谁呀?”
陶年将手机放在桌上,平静地说:“杨则惟。”
“!”
梁振文没想到自己挖到宝了。
“让我一睹杨则惟的私人号码真容,可以吗?”
“……”
陶年虽不解梁振文的脑回路,但还是试图将这条路掰直:“等会顺路搭我去华兴。”
“你们什么时候瞒着我偷偷交换了定情……呸,交换了手机号码,有这种好事,你怎么不邀我一同享乐呢。”
梁振文越说越兴奋,像个想勾引杨则惟手机号码的狐狸精。
陶年一句话震慑:“我给你,你敢要吗?”
这玩意要是在他联系人里,有没有胆子拨出去是一回事,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梁振文的一身皮都不够扒。
梁振文摇头摆手狠狠地拒绝:“这个福气还是给你吧。”
他终于想起正事了:“去华兴做什么,和杨则惟一起?”
“霍家想见我。”陶年如实说,在梁振文这里,除了某件事,他一向有问必答。
梁振文的注意力已经被转移,听到霍家这两个字就想到在轮船上霍启楠对陶年所作所为。
霍家得罪了杨家和陶家,不出意外陶家是顺带的那个,如今陶年和杨则惟是合作关系,霍家借这次机会应是试探杨则惟对陶年的态度。
如果杨则惟只是当陶氏是合作方,霍家这口气会全部撒在陶年身上。
“我陪你一起去。”
梁家在杨霍两家上说不上什么话,但好歹不能让陶年一个人孤军奋战,他那辆库里南跑得够快,一出事送陶年回广市也来得及。
陶年知道梁振文在想些什么,拒绝了梁振文陪同的意见。
霍启楠应该还没有出院,代表霍家出面的是霍晓悦,霍小姐是个顾大局的,如果陶年没有猜错的话,霍家应该是把掌权人交给了霍晓悦。
霍家没这个必要将局势弄僵,陶氏在港岛说不上话,但在广市就不同,除非霍家看不上湾区发展这个红头文件。
梁振文将陶年送到华兴,库里南熄火,梁振文还是放心不下。
“我陪你上去吧。”
陶年若无其事解开安全带,提醒:“又不是去打架,你去凑人数?”
梁振文心想着要是打架还好呢,上面那些人只是动动嘴就让人吃不消。
不多时,库里南被敲响了车窗。
梁振文见到林景华在车外,连忙降下车窗。
“陶少,这么巧,一起上去吧。”
陶年没想到林景华会出席。
林景华笑笑:“晓悦姐是我的表姐,今晚这个热闹我想凑很久了。”
梁振文羡慕地看着他。
沈祖轩从车前经过看了他们一眼。
梁振文迫不及待地问:“沈少也来了?”
林景华点头:“他是华兴的老板,这个热闹他不想凑也不行。”
“我也想凑。”梁振文直直地看着林景华。
林景华下意识地问:“梁少,你是……”
梁振文脱口而出:“我是陶年的娘家人,为他撑腰的。”
“……”
终于,梁振文如愿地和陶年一同上六楼。
撑不撑腰是另一回事,现在他有点怂。
梁振文走到包厢前扯了扯陶年,压低声音问:“今日杨生心情怎么样?”
陶年说:“我怎么知道。”
梁振文皱眉:“你刚刚不是才和他通过电话吗,没通过语气听出来他的心情如何?”
陶年无奈地说:“现在下楼还来得及。”
林景华听到两人的对话,好心地和梁振文说:“杨则惟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整个港岛就没人能掌控他的心情。”
梁振文觉得自己胆大包天,竟然不请自来,不过为了陶年的安全,他豁出去了。
包厢门打开,霍晓悦和一位年长的中年男人已经就坐。
霍晓悦向他们问好,中年男人扫了他们一眼,眼神停在林景华和沈祖轩身上,脸上带着笑容开口。
陶年和梁振文自我介绍之后,霍家二叔兴致缺缺朝他们点了点头。
陶年一行人来得不算太晚,今晚的重要人物踩点到达。
霍家二叔见到杨则惟到来,身为长辈的他主动起身迎接。
杨则惟进门的时候没看陶年,反而和梁振文对视了一眼。
就一眼,梁振文就觉得自己被某种大型危险动物盯上,随时随地被咬住后颈扔出这个包厢。
幸好,杨则惟并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过问为什么有不相关人士在此。
陶年和杨则惟是今晚的主角,坐在了一起。
今晚的晚餐和谈判是次要,酒水是重点。
霍家是有诚意的,自带了一瓶好酒,不过似乎没有多少人赏脸。
服务员走到林景华身边准备倒酒,被沈祖轩用眼神阻止,服务员见状走到下一位。
梁振文欣然接受,但并没有喝。
陶年沉默着,梁振文看了好友一眼,对服务员说:“他不喝。”
林景华问:“为什么不喝?”
梁振文在陶年的办公桌上看到胃药:“他胃不好。”
杨则惟靠在椅背,手上把玩着茶杯,浑身低气压,对周边任何事物都不感兴趣。
霍家二叔对着林家和沈家不敢造次,但对陶年就没这么大耐心,准备开口之际,被霍晓悦按住了手,并摇了摇头让他不要说话。
“陶先生的胃不好吗?霍家有位老中医,不如请他为陶先生看一下。”
陶年淡然道:“我的身体已无大碍,不劳霍小姐挂心。”
霍晓悦扫了一眼杨则惟,有点看不懂对方的态度。
“没事就好,还是要多注意身体。”
饭菜陆陆续续上来,只有林景华和梁振文关心食物。
霍晓悦真正进入这次宴请的目的:“霍启楠还在医院不方便行动,所以今晚不代表他,而是代表霍家向陶先生和杨先生道歉。”
等霍启楠出院,还要亲自向这两人道歉。
霍家二叔对霍晓悦如此放下身段不满,霍家在港岛横行霸道惯了,第一次设宴道谢,第一次看人脸色,他们霍家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霍晓悦比霍家所有人看得长远,霍家已经不比从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如果这一次杨则惟不松口,他们还会有第二次,她希望陶年起到作用。
霍晓悦知道陶年对杨则惟至关重要,还得多亏她捡到杨则惟的钱夹,也是因为这件事,她和杨则惟有了合作关系。
陶年不在乎霍启楠能否亲自来道谢,就算来了,陶年也知道霍启楠是被迫,而不是真诚实意。
“霍小姐言重了,霍少爷行动不便就让他好好养伤吧。”
陶年和霍晓悦你一言,我一句,平和温柔的话语里不知道藏了多少陷阱,听得林景华和梁振文连饭都顾不得吃。
霍二叔不知道侄女为什么对这个姓陶有商有量,在港岛,杨则惟才是说得上话的那个。
他亲自拿上酒走到杨则惟身边,以非常熟络的姿态向杨则惟说话:“则惟啊,杨老太爷的身体怎么样,不如找个时间我们两家出来一起吃个饭见个面。”
陶年已经找到切入点向霍晓悦提起合作事宜,正准备开口。
身旁的人忽然站起身,拿过陶年面前的汤碗,帮着舀了一碗三蛇羹。
杨则惟将碗重新放在陶年面前,声音冰冷,眼睛看人:“吃。”
动作自然,像投喂过无数一样。
第30章 第 30 章
陶年垂眸看着面前还冒着热气的三蛇羹, 羹汤凉了就会有腥味,趁热喝最好不过。
餐桌上每个人神情迥异,就算有意识控制,惊讶的一秒都被陶年收入眼底。
为了维持今天晚上的主题不变, 陶年同样拿过杨则惟面前的汤碗, 帮着他舀了一碗羹汤。
“杨先生请慢用。”
陶年的同样回礼, 让这件事变得没这么诡异,互相帮舀汤在社交礼仪中正常不过。
杨则惟拿起勺子随意舀了一勺, 没喝,不过心情似乎变好了, 转头有一句没一句和霍家二叔说话。
只不过霍二叔的心情显然是被刚刚那一幕给惊到了,心思不知道飞去哪里。
所以人都在掩饰,只有林景华所有情绪都表现在脸上, 杨则惟什么时候服侍过人, 而且还是主动服侍。
这个世界也只有杨则惟的父母能得到杨则惟的亲手服侍。
他和沈祖轩认识了杨则惟这么多年,别说舀汤了, 倒杯茶的次数都寥寥无几。
杨则惟为他人洗手作羹汤的画面忽然不受控制涌入林景华的脑海里, 让他恶心得打了个冷颤。
林景华将汤碗放在杨则惟面前:“阿惟,帮我舀碗汤。”
杨则惟看都没看他一眼:“你没手?”
“有是有, 不过我就想你帮我舀。”林景华贱兮兮看着他,“你都帮陶年舀了, 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帮我舀一次不过分吧。”
杨则惟低头喝汤:“你也有胃病的话, 我可以帮你舀。”
陶年闻言看过去,杨则惟头也没抬:“趁热喝。”
林景华把汤碗拿回来, 不禁感叹,原来杨则惟都会关心人, 面冷心热。
关心人个屁,之前他受伤,想要他一瓶酒都不给,丝毫没有同情心。
这一个小插曲,让饭桌变成用餐时间,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品尝美食。
杨则惟其实还在生气,很生气的那种,恨不得把陶年就地正法,让他不听话,一点都不听他的话。
出发之前杨则惟吃了药才过来,用锁在保险柜那瓶矿泉水就着咽下去,本想着留着一口回来喝,可一想到陶年为了梁振文拒绝他,手一用力,最后一口没喝成,全洒地上了。
刚刚陶年帮他舀汤,知道他喜欢喝汤,所以他勉为其难原谅他了。
杨则惟和陶年之间的关系变得缓和,只有他们两人察觉到。
梁振文发觉杨则惟的心情转变是喝完羹汤,原来刚进来的时候杨先生一眼冻人的原因是饿了。
现在填饱肚子,看人的眼神都能解冻。
陶氏和霍家的合作经杨则惟的打断,陶年没了开口的机会,现在他尝试再找机会说起。
霍晓悦是聪明的,很快就知道陶年愿意出席今晚宴会的目的,也是,之前陶年态度决绝,她根本不确定陶年是否会答应。
不过有了利益就好说,他们都是商人,没必要因小失大,况且陶氏不容小觑。
霍氏有意向内地发展,向外延伸的话第一步就遇到湾区这个大蛋糕,她深知陶氏在内地的地位。
霍氏不比泰弘一家独大,不借外力一个人撑起两地。
陶氏来港发展也同霍氏向外一个道理,都想寻找一个稳固的合作对象。
两人一拍即合,陶年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一点即通。
霍晓悦暂时担任霍氏总裁一职,拥有绝对的话事权,即使高层持反对意见,她都会有办法解决。
霍二叔一直都是反对派,反对霍晓悦继承霍家掌权人,反对霍晓悦担任霍氏总裁。
霍家不是没有男丁,让一介女流担起重任,是霍家的无能和失责。
霍二叔不威而怒:“陶先生,今晚是霍家向两位道歉宴,如今你借此谈生意,趁虚而入了吧。”
陶年淡定地说:“两方都没有拿合同出来,说趁虚而入太过了,只不过是轻松交流而已。”
霍二叔冷哼,根本不把陶年的小把戏放在眼里:“在游轮上是我们霍家有错在先,不过如今杨先生还没有说什么,陶先生就开口讨价,确实有失风范。”
杨先生是不屑开口,要是一开口,霍家连渣都不剩。
杨先生懂礼貌,礼让而已。
杨先生很有自知之明:“我开口的话就不是合作这么简单。”
霍二叔被他一噎,整个脸涨红,杨则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霍晓悦皱眉,她不敢猜测杨则惟这句话的真实性,要不是霍家和杨家有老一辈的牵连,她相信杨则惟会毫不留情吞并霍家。
霍家自身难保,岌岌可危。
霍晓悦主动向陶年伸手:“霍氏一直缺一个长久合作的伙伴,希望和陶氏合作愉快。”
陶年起身握上霍晓悦的手:“合作愉快。”
全程不需要梁振文参与,他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霍晓悦和陶年就握手合作。
他这个局外人还想着帮一嘴,直至他发现自己根本插不进嘴。
悲催,太悲催了,怎么说他也参与过多个谈判会议,他的一身用武之地浪费在品尝食物中。
陶年和霍启楠的恩怨以陶氏和霍氏达成合作化解了,还剩下杨则惟,伤人的他,过错是霍启楠。
霍晓悦还是没有放弃让霍启楠亲自道歉。
杨则惟暂时没空动霍家:“伤筋动骨一百天,霍少爷还是好好在家养伤吧。”
最后以杨先生大发善心让这件事尘埃落定。
霍晓悦和霍二叔先行离开,林景华在沈祖轩出去处理事务趁机偷喝了一口酒,然后用梁振文做挡箭牌拉着他一起聊天。
陶年起身离开包厢,半分钟后,杨则惟也离开包厢。
沈祖轩进来的时候林景华已经把酒喝清光,梁振文也忘记了自己接送的身份,陪了半杯。
林景华背后长眼,把空的酒杯往梁振文面前放,掩耳盗铃。
沈祖轩把人拎起来:“回去。”
林景华后知后觉,现在才找杨则惟:“阿惟去哪了?”
梁振文跟着站起来:“我去找陶年。”
沈祖轩说:“梁少,你沾酒不方便开车,我让人送你回去。”
梁振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扶着出包厢,嘴里还嚷嚷着要找年仔。
此时,被好友惦记的年仔被堵在了吸烟区。
吸烟区是洗手间的必经之路,陶年一出来就看到杨则惟。
“聊聊。”
杨先生咬着烟没有点燃,整个人隐在黑暗处,难得没有动粗直接拦腰抱人。
这个时候要避免接触,是什么时候只有陶年心里清楚得很。
噌的一声,打火机燃起火苗,照红了杨则惟半边脸,陶年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落地玻璃窗面向车水马龙的街道,对面便利店的招牌灯管不稳定闪了闪。
杨则惟还是没有点燃烟,吮着烟嘴在忍耐着。
“过来,我又不吃人。”
陶年站在离他将近一米的地方,不远不近。
杨则惟转头看着陶年,在昏暗中,双眸宛如紧盯食物的饿狼,如果陶年往后退一步,他必定上前撕碎这个人的衣服。
药物没有发挥作用,又或者说在陶年面前起不了作用。
陶年依旧无法感受到对方的情绪,直觉告诉他杨则惟很危险。
可陶年还是上前了,吸烟区顶头有监控,他这个地方不是盲区。
陶年往前走的举动取悦到杨则惟,无言中安抚了即将喧嚣而拥的情绪。
杨则惟转身面向陶年,没吸烟又好似吸烟了一样,眼神变得迷离。
他抬手抚摸着陶年的下巴,像对待珍宝一样着迷,没有继续往下,温柔又克制更痴迷。
“你要听我的话,我才会乖乖听你的话。”
杨则惟一直陪陶年演戏无非是因为陶年配合他,即使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所作所为,陶年很聪明,懂得让利益捆绑他们。
利益至上,在一切不可控面前,利益是最单纯的东西。
杨则惟拆开烟盒,拿出一支烟放进陶年嘴里,中指抵住下唇,食指和拇指捏着烟闯入微张的牙关,指尖沾上了白丝。
陶年如同一个精致的树脂人偶,被人为所欲为。
杨则惟轻笑了一声,单手打着打火机,垂眸认真帮陶年点烟。
滋滋的火声,烟草点燃后的焦味,烟雾随着顶头的中央抽烟机往上飘。
两人隔着烟雾对视,什么都看不清却看出了对方的欲望。
幽幽的,深不见底。
杨则惟咬着烟靠近,熟练地低头,烟头相对,两只烟纹丝不动。
微红的亮光随着呼吸而动,杨则惟的烟借火成功。
两烟相碰又相离,如同接了一个缠绵的吻,烟丝交缠,无形却不肯脱离。
陶年沉默地抽烟,杨则惟安稳地站在他身边。
“我不生气了。”杨则惟如实告诉陶年自己的真实心情。
陶年咬着烟含糊道:“没人关心杨先生的心情。”
所有和陶年相熟的人都不喜欢陶年公事公办生疏的语气,听得人心里有股气,却无处宣泄。
杨则惟也不想被别人关心:“我亲手卷的烟怎么样?”
陶年已经闻到不同寻常的烟味,朝烟灰缸上点落烟灰。
“一般。”
杨则惟笑笑不在意:“我这个学生没从你身上学到十分之一,是老师你的失责,你没有用心教。”
两方都有责任,当初学习的人搅得教的人无法用心,人的心又岂能三心二用。
陶年按灭卷烟,身上沾染上淡淡的烟草味:“时间不早了,不打扰杨先生。”
杨则惟没有任何动作,双手撑着栏杆,眼神看着玻璃上离去的背影。
如好友相伴出来抽一支烟:“晚安。”
陶年脚步一顿,像是无事发生一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