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见识了魔虚罗的禅院直毘人叹了口气,这已经是他能争取来的,最好的结果了。
那个孩子,禅院甚尔的儿子,对禅院家本身就抱有很大的敌意,甚至说是仇恨都不为过。在知道他的术式是“十影法”,并且五条悟会给他提供庇护时,禅院直毘人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值得庆幸的是,这孩子足够冷静,也足够宽容。
禅院直毘人承认,他纵容禅院慎也把人带走,确实存着一点让伏黑惠他们把火气撒在那一支上的心。总比让伏黑惠恨整个禅院家好。
拍了拍禅院直哉的肩膀:“任重而道远啊!直哉,你要记住,家族的存续除了强者之外,也需要与仇敌保持良好关系,必要时甚至可以出让部分短时的利益。”
“不死不休才是最不理智的。”
“可是他们这样的行径,完全是把我们禅院家的面子放在地上踩。”年仅十七岁的禅院直哉愤愤不平。
“面子?直哉,面子这种东西啊——”禅院直毘人长叹一声,“这种东西,只有在你比对方强或者双方实力相当的情况下才有用。”
“六眼也好,魔虚罗也罢,都不是轻易能打倒的对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把两方逼急了,联起手来大闹一场,禅院家还能保的住吗?”
“而且根据五条家散布的消息,五条悟已经在练习持续性无下限并且有一定成效了。”
禅院直哉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
“这次出手保住伏黑惠父亲的人里,有五条家的人。据说是在前段时间他们二人那场战斗中,濒死的五条悟突破了。”禅院直毘人觉得心累,“这种经历,怎么看怎么像套路热血漫的主角。”
“直哉啊,要不我也给你安排一场死斗吧,说不定你也能突破一下?”
“全凭父亲大人安排。”禅院直哉低下头,恭敬地回答。
“哈哈哈,老夫开个玩笑而已。直哉啊,你要知道厚积薄发和揠苗助长的区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天才之上,还有更加天才的存在。”禅院直毘人哼了一声,“反正谁都知道『十影法』是我们禅院家的看家术式。”
“虽然小家伙跟着五条家的小子跑了,但是该给他的还是得给,免得人家说我们禅院家小气。”禅院直毘人想了想,对自己的儿子说,“你去把『十影法』相关的秘籍抄录一份给伏黑惠送过去。还有去算一下伏黑惠如果在禅院家长大需要多少资金,走我名下的私人账户,每个月再给他一百五十万,就说是我们一脉的补偿。”
“想斩断伏黑惠和我禅院家的关系,问过我禅院直毘人了吗?”
“对了,以上这些,都要你亲自去办,直哉。切记,不能让其他任何人插手。”
收到秘籍和钱的伏黑惠想了想还是没有拒绝。
他家缺钱。
“小惠,这些钱和东西真的没问题吗?”
禅院直哉离开后,葵立刻从影子空间里钻出来,担心地问。
“这应该是禅院直毘人的意思。”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出现的伏黑甚尔凑了过来,“那个老头子,狡猾的很,借着小惠打压了禅院家的长老院,还想和小惠维持好关系。秘籍是报酬,钱是贿赂,收着就是了。”
“那他不会强迫小惠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他们没那个实力。”伏黑甚尔蹭到葵身边,“小葵你恢复的怎么样了?”
葵感受了一下自身的情况,回答道:“已经能离开小惠的影子空间了,以后只要找到合适的咒灵吞噬就能自如的行动了。”
“那葵你能不能跟我生活在一起……”
葵一手轻易地推开了想要靠上来的丈夫:“你安排好伏黑小姐和津美纪她们的生活了吗?”
“已经在办理离婚手续了,美佳说要不是怕小惠跟着我生活不好,她早就跟我离婚了。她还说找到了值得约会的男人,早就想把我这个小白脸甩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我。”
其实伏黑美佳原话更不中听,但是伏黑甚尔过耳就忘了。
葵叹了一口气,美佳小姐也不容易。
“至于抚养费,她说不缺那点钱,没要。”
听了伏黑甚尔的话,葵气鼓鼓地抬手敲了一下男人的头:“人家不要你就不给!没有责任心的家伙!反正小惠现在也能养家糊口,你每个月的工资给我打到人家的账户上去!”
伏黑甚尔揉了揉自己被敲疼的后脑勺,辩解道:“是美佳不要的。”
“美佳小姐不要,就给津美纪!人家小姑娘因为你也没少吃苦!”葵转过头,对一旁看热闹的儿子说,“你和小一里说一下,甚尔每个月的工资打到你的账户上,你把钱给你姐姐。不能让这个家伙拿去赌马了!”
“好的妈妈。”伏黑惠嘴角挂起来揶揄的笑容。
看着委委屈屈不敢反抗的父亲,以及逐渐变得活泼开朗的母亲,伏黑惠一直以来沉重的心情缓缓放松下来。重来一次,目前感觉还挺好。
只是有一点不太好,禅院直毘人每个月给他的钱,是让禅院直哉送来的,每个月都要见一次那个讨人厌的家伙,还真是不爽。
星浆体事件一年后。2007年8月。
升上三年级的几人,很少再一起出任务了。
经过一年的锻炼,五条悟的实力逐渐与其他人形成了断层,伴随着『无下限』的成型,成为了咒术界公认的“最强”,交给他的任务难度指数型上升。
而家入硝子又因为反转术式仅此一份的原因,咒术界高层不许她出危险的任务。
四人小队渐渐变成了双人小组。
“杰……”看着面不改色心不跳吞下咒灵的夏油杰,一里独叹了口气,“你这一年绷得太紧了。”
“啊,是吗?没有吧。”夏油杰扫视了一眼走廊,“已经没有咒灵了,祓除残余咒力的事就交给你了,独。”
“还是因为盘星教那群人吧。”一里独一边挥刀转化咒力,一边和夏油杰闲聊。
“不是……”夏油杰撇过脸去。
“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一里独回头盯着夏油杰,“你的表情明明就是‘我可在意了,在意的要死,在意到我的信念都动摇了’。青春期的少年啊,来和资深社畜说说你的烦恼吧。”
“你年龄明明比我小诶,装什么长辈。”夏油杰嘴角微微勾起,随即又沉默了下来,半晌他才开口,“是的,我动摇了。”
不再是独自一人时反复对自己催眠的“不许动摇”,夏油杰回忆起盘星教里那些人的嘴脸,吐露了内心深处的想法:“我为什么要保护那些愚昧的猴子!”
不是不想说出来,只是觉得既然没人察觉,还是不要给他人徒增麻烦。
“你终于意识到‘弱者’是愚蠢的了吗?”一里独停下脚步,倚着墙坐下,“我之前说过吧,‘保护弱者’这种正义的想法,很伟大,也很难实现。”
夏油杰没有接话,跟着一起坐在了墙边。
“不仅因为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还因为‘弱者’往往愚昧无知。”
“受限于他们的眼界和接触到的信息,普通人只会相信自己相信的,而不会去管事情的真相如何。”
“我之所以之前把你口中的‘弱者’比作‘生产资料’,就是希望在保护他们的同时,我们不会被他们的愚昧刺激到。”
“说生产资料有些抽象。现在,我们把脆弱而重要的普通人比作我们生存必不可缺的东西——食物。”
“杰,我问你个问题。假如你买到的吃的里面有一部分长了霉菌坏了,你会怎么做?”
一里独扭头看着郁郁寡欢的夏油杰。
“把坏了的那部分扔掉?”夏油杰有些不确定。
“没错,丢掉坏了的。不仅因为坏了的食物对我们已经没有价值,还因为霉菌会传染,要是不赶紧丢掉,就会传染给尚且没有变质的食物。”
“所以呢?”夏油杰有些不理解。
“过于愚蠢的‘弱者’,例如盘星教那群败类,就如同坏了的食物,不应该再被纳入保护范围,反而应该丢进垃圾桶。”
“普通愚昧的‘弱者’,虽然也有腐败变质的可能,但依旧有存在价值。”
“那我该怎么分辨‘弱者’是不是已经腐败变质了呢?”夏油杰仿佛抓到了一根线头,一根能理清他纠缠思绪的线头。
“很简单,腐败变质的‘弱者’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去残害他人,甚至做出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一里独轻蔑地一笑,“不然怎么会被称为‘愚蠢’呢。”
“不要对所有‘弱者’一视同仁,不然会被气成咒灵的。”
“有时候,对败类的不平等,才是对其他人的平等。”
一里独拍了拍还是没什么精神的夏油杰的肩膀:“还有一句话送给你,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要惩罚就惩罚那群犯错误的人。”
“还有,不要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扛,需要我们的时候,记得说出来,人多力量大。”
“好啦,做完工作回学校请你吃饭。”
一里独拽起夏油杰继续工作。他的想法都努力传达出去了,至于夏油杰能接受多少,那就真的是听天由命了。
回到高专的二人在宿舍区遇见了升入二年级的学弟灰原雄。
热情直率的少年在得知二人要吃炸鸡时,试图蹭一顿大餐,并且自告奋勇的包圆了所有饮料。
三人在饮料机旁的长椅上坐下,一人手里抱着一盒炸鸡大嚼特嚼。
“前辈们是刚出完任务回来吗?”灰原雄咽下嘴里的炸鸡,“我明天的任务要到挺远的地方去呢,要坐好久的车。可是我晕车啊~”
“是吗?那伴手礼就拜托了。”夏油杰笑着打趣,“灰原君,作为咒术师,可不能败给小小的晕车啊。”
“明白!”活力满满的少年愉快地问,“前辈你们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呀?”
“悟他肯定也会蹭上来吃的,就要甜的吧。”
隐约有些熟悉的对话,让一里独想起了剧本中关于灰原雄的记录。
“那一里前辈呢?”
灰原雄的声音唤醒了陷入回忆中的一里独,他摇了摇头:“我跟杰这种无良的家伙不一样。”
“我不会压榨学弟的。”
一里独从兜里掏出一张御守:“你们出第一个任务的时候我还没来学校,这个就当做补送的礼物啦,要随身携带哦。”
“啊谢谢一里前辈!”灰原雄双手接过,塞进了衬衫胸前的口袋里,“这样就不会忘啦!”
夏油杰看着活力满满的后辈,突然问出一句话:“灰原……不会觉得辛苦吗?”
“唔……这个嘛……累是肯定累的。”即使是被问了如此沉重的话题,灰原雄也依旧开朗,“但我觉得竭尽全力、尽我所能,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到。”
“那感觉好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