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亭发现自己跟这位话唠的少年还挺投缘,少年说自己名叫陈竹书,旁边是他师兄葛闻。

    谢兰亭也交换了自己的名字:“我叫曲流觞。”

    上下嘴唇一碰,假名新鲜出炉,陈竹书还很捧场:“好名字!”

    谢兰亭脸不红气不喘:“欸,谬赞谬赞。”

    他没注意到,在他说出假名时,角落一桌人里,有名男子听得嘴角一抽。

    谈到谢兰亭的婚事,陈竹书还有话想说:“揽月仙君要跟别人成亲了,我等了那么多年的清风拂明月,没想到还是凉了。”

    谢兰亭有种不妙的预感:“清风拂明月?”

    陈竹书诧异:“你不知道?”

    谢兰亭虚心求教:“愿闻其详。”

    茶摊角落方才对谢兰亭假名有反应的男子也凝神静听。

    “话本界倍受追捧的配对,清风仙君和揽月仙君,晓清风和谢兰亭啊!”陈竹书声音不禁高昂起来,“你没听过他们的佳话!?”

    晓清风,谁?谢兰亭在脑子里搜了圈,原著里没有,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有,确确实实不认识这个人。

    谢兰亭懂了,完全就是两个陌生人嘛,他劝道:“少年,隔空拉郎不可取。”

    陈竹书第一次听到“隔空拉郎”的说法,但他神奇的脑回路立刻理解了含义,跟谢兰亭来到了一个频道,反驳道:“不是啊,清风仙君亲口说过,如果找道侣,就想找揽月仙君那样的。”

    谢兰亭阅读理解满分:“他或许只是举个例子,礼貌吹捧而已。”

    陈竹书不服,现场掏出话本拍在桌上,书名:《风前月下香露浓》。

    嘶,谢兰亭战术后仰,怎么说呢,书名看着就有一股带颜色的香风扑面而来,似乎有点十八禁。

    陈竹书:“清风仙君不仅看过他俩的各种话本,更题词写过读后感!其中一首诗就非常有名!”

    理智告诉谢兰亭应该就此打住,不要再问,但吃瓜的心驱使他不由自主开了口:“什么诗?”

    “太长,记不全,大意是:已阅,甚好,深得我心,可以考虑搞一下真的。”

    好家伙,难怪陈竹书如此理直气壮,原来是有理有据。

    这位清风仙君难不成真想给主角头上染点绿?

    不过没关系,谢兰亭是个好人,从根源上替晓清风杜绝了这个可能性,只要他不跟顾云起成婚,晓清风就没可能给主角戴绿帽。

    不惹主角,长命百岁。

    在现代社会爱看小说的谢兰亭盯着话本蠢蠢欲动:“这位清风仙君他,好看吗?”

    “不是好不看好的问题,他是……道友,你和你身边竟没一个人听过他?”

    谢兰亭立刻道:“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修手中剑,头回出门历练,见识浅薄,惭愧惭愧。”

    “都说剑修最容易出木头,诚不欺我。”陈竹书了然,“清风仙君在话本界相当有名。我看曲道友很有天赋,相逢即是有缘,这本话本送你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不妨多看看。”

    什么天赋,吃瓜的天赋吗?

    谢兰亭心说我没有我不是,但他那罪恶的手指不听使唤,一点一点挪了过去,在陈竹书亮晶晶的眼神里,碰到了话本的书皮——

    谢兰亭笑着收下话本:“多谢道友,我会好好拜读的,暂时没什么能回赠的书,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或许再见,咱们就能作为书友交流心得了。”

    两人隔着谢兰亭的面具对上视线,诞生了莫名其妙的友谊。围观全程的葛闻默默端茶,仿佛看到了两朵盛开的奇葩。

    陈竹书很开心:“道友我跟你一见如故,我们留个传讯印吧,可以作为书友交流交流。”

    谢兰亭拿出传讯玉牌:“没问题。”

    他们聊得很欢,茶摊小二把谢兰亭点的东西送上,官道边的茶摊除了茶水当然也是有吃食的,陈竹书跟葛闻就看着小二手脚麻利摆桌——

    一壶粗茶,两盆牛肉:一盆水煮一盆手撕,一笼包子、一大钵烧鸡、两笼烧麦、一盘炒青菜一盘拍黄瓜、一个木桶盛着白米饭。

    菜不精,都是粗糙做法,量管够,小桌子不大,眨眼就被塞满了。

    辟谷多年的陈竹书和葛闻:“……”

    陈竹书颤颤巍巍:“你、你一个人吃?”

    谢兰亭觉得刚交到朋友,一个人吃是不礼貌,于是给他们也盛了饭:“来来一起,别客气,我请。”

    谢兰亭即便从化神跌回金丹,大小是个伤患,但也是辟谷的身体,根本不用吃东西,但穿过来的谢兰亭原本是个一日三餐要睡觉的普通人,保留了良好的普通人习惯。

    他狂赶路三天三夜,没吃饭没睡觉,他觉得这会儿自己能吃下一头牛。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竹书懵逼地接过饭碗,“我的意思是,你能吃完?”

    谢兰亭:“小意思。”

    陈竹书和葛闻顿时肃然起敬。

    然后他们发现,谢兰亭不是说笑,是真能吃。

    身为普通人,还要担心吃多长胖,修仙没有这种烦恼,对吃货而言简直不能更美好。

    陈竹书瞄了瞄谢兰亭的腰身,可堪一握,他实在不明白此人吃下去的东西都到了哪儿。

    谢兰亭吃相看着明明也很优雅,不疾不徐,但饭菜莫名其妙就飞速消失,因为他吃得很香,引得旁人也食欲大动,陈竹书破天荒扒完一碗白米饭,就连葛闻也吃了几口。

    他们现在不仅是书友了,还是饭友。

    陈竹书边吃边跟他叭叭:“揽月仙君成亲,他小师弟一定很伤心,听说他们关系可好了,是御剑宗两朵出名的高岭之花……咳不是,御剑双璧。”

    谢兰亭:“传闻不可尽信啊,怎么谁都要拉上揽月仙君呢,小师弟独自碧玉不好吗?”

    陈竹书点头:“有道理,揽月仙君还是适合白雪银月,不适合绿。”

    谢兰亭深表赞同:小师弟那朵绿茶,作为一手促成谢兰亭婚事的长老之一,必定是人前哭得梨花带雨,师兄唔嘤嘤;人后雨过天晴,谢狗哇哈哈。

    他巴不得能承包谢兰亭出嫁时全部的鞭炮,听,那是他爆炸欢快的心情。

    让绿茶独自碧色芬芳去吧,谢兰亭并不想跟他做双璧。

    修仙辟谷后,宴席上的菜都是来撑场子的,量不会多,拼的是贵和好看,他们也顶多吃两口意思意思,陈竹书多年不碰白米饭,一碗下去有点撑,他放下碗筷运转灵力消食,顺便关心一下新朋友。

    “曲道友,你接下来往哪边去啊?”

    谢兰亭目标明确:“往东。”

    继续逃婚,顺便……宰个人。谢兰亭嘴角弯着淡淡的笑,心头已经把路线都划好了。

    陈竹书遗憾:“往东啊,那我们不顺路。”

    谢兰亭:“天下之大殊途同归,有缘我们定然能再见。”

    陈竹书拍手:“说得好!对了道友,你若会路过东阳,一定别忘去东阳书局看看,那可是话本界排名第一的书局,各种内容包你尽兴!”

    谢兰亭懂了:“到时定好好选上两本书,给你当做回礼。”

    陈竹书非常感动:“师兄你看到了吗,什么叫同道中人啊,这就是!”

    葛闻不是很懂他们的世界,木然道:“嗯。”

    三人吃完了一桌饭食——大部分进了谢兰亭的肚子,分道扬镳时,陈竹书对新书友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被葛闻提溜着后颈带走了。

    他们走后,角落里一桌人憋了大半天,终于可以直接说出声了。

    一桌四个男人,三个穿着黑衣,只有一个与他们格格不入,穿着靛色罩衫,这位方才一直低着头,加上被人团团围住,谢兰亭路过时根本没注意他。

    男子抬起头来,竟是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容。

    此人正是即将跟谢兰亭成婚的顾家少爷顾云起,出门逃个婚,结果撞上了仙君本人。

    谢兰亭跟陈竹书聊天内容被他们全部听了进去,顾云起摩挲着茶杯,眼神深深:“清风拂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