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没事,你继续哭
那一炷香的准备时间内, 顾云起叫来了初一初二还有十五,让他们跟着一起去,初七留下顾着童儿。
童儿往他们手中塞纸包:“这里是我最新研制的毒, 效果是吸入后会奇痒无比, 你们防身用!”
听起来终于是正常的药了,不管用不用得上, 总之他们心怀慰藉地收下了。
妖王此次召集的妖族人手, 除陈竹书外没有元婴期以下的, 因此葛闻也不能跟着去,他递给陈竹书一根羽毛, 可防身用,让他自己小心。
陈竹书接过羽毛,又感动又担心:“师兄, 你这羽毛是拔的还是掉的啊, 神鸟年纪轻轻就掉毛, 要不要去找医修看看?”
葛闻:“……”
他把难得想多说些的话咽了回去, 扳过人肩膀,把他往外一推, 赶人赶得十分明显。
在炎辰下令出发后,众人浩浩荡荡往出现天地异象的地方赶,天上的紫气祥云还没有散, 果真也碰到了其他人的队伍。
魔域的人来得不少, 不同于妖王在妖族的号召力, 魔域虽然有魔尊,但基本是宗门城池各自为政, 跟人修更像, 因此来得人虽多, 但实力参差不齐,比不上妖王此行的精英战力。
魔修的化神只来了一个,是名魔将,他看着妖域的架势,挑了挑眉,意识到今儿如果要硬抢,绝对是场硬仗。
不过也不是没可能,毕竟局面一旦乱起来,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如果他抢到东西,是有概率成功溜走的。
部分在魔域妖域的人修临时结盟,人数也有百来人,殊道在里头,因为御剑宗长老的身份,也是带队人之一,他轻易就在妖修的人马中找到了谢兰亭的身影。
不为别的,这人就贴着妖修三大化神站着,太明显了。
而且加上他的脸……谢兰亭今日的发型格外精致,从前他只对衣服讲究,因为喜欢舒适,头发都是随便一束,饶是殊道已经习惯他的颜值,今日见了谢兰亭新造型,不得不说,单从审美角度来讲,简直眼前一亮。
就像以为一枝花已经美到极致,此后等着的不是维持现状就是凋零,结果一转头,花仿佛喝了仙露,开得更漂亮了。
这样的人放在哪儿,都不可能泯然众人。
妖修来了三个化神……殊道眯了眯眼,谢兰亭果真还是通过陈竹书跟妖族搭上了,这么急着朝妖王示好?
如果东西能落入他手里,肯定能刺激刺激谢兰亭。
硬抢不好走,只能寄希望运气好些了。
众人赶到异象中心地带,那里草木旺盛,灵植丰富,百年千年的东西也不少,可神识往周围一扫,没能看到飞羽果的踪迹。
万年的灵植身边通常有异兽守着,一旦果子成熟可脱离土壤,异兽大概率会带着飞羽果跑掉。
炎辰转头看向玄龟君。
玄龟君:“从异象上看,离飞羽果完全成熟还有两个时辰左右。”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内他们必须找到果子,不然守果的异兽就会把彻底成熟的果子吃下去。
果子究竟往哪儿去了,玄龟君却没法立刻算出来。
异宝刚出世,还有那么点蒙蔽卜算的加成,玄龟君要算也得花上不少时间,于是众人殷切地将视线投到了顾云起身上。
尽管他只是个筑基,不妨碍大家将他当成尊贵的座上宾。
炎辰道:“顾道友,你选个方向吧。”
顾云起觉得这话真耳熟,跟谢兰亭出门找东西,基本也是他来点方向。
于是他熟练选好了方位:“我觉得像这边。”
炎辰用人不疑,信任得很干脆,一挥手,带着妖修往那边走。
只是没走多远,炎辰在半空刹车,他扭头朝后方道:“你们跟着是什么意思?”
原来在妖族大部队尾巴后不远处,其余修士也纷纷紧跟,尤其属魔修跟得最紧,魔修的化神大能魔罗笑了笑:“同路而已,怎么就成跟着了?”
炎辰冷笑:“行,那你们走前面。”
魔罗却并不动身。
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是假话,大家之所以跟着妖族,还不是因为他们一有玄龟君,二嘛……还有那个在百神祭上受到神木关照的人。
简直是把气运叠满,不跟着他们跟着谁?
僵持着不动也不是办法,时间拖不起,而还没见到宝物的身影就开打,对战力来说太不划算。
为了飞羽果……炎辰暂时忍了忍,任由他们跟着。
沿着顾云起指的方向飞了半个时辰,依旧半点宝物踪影没见,不过半个时辰内玄龟君成功卜算一次方位,确定是顾云起选的路没错。
炎辰看着时间流走,不免还是有些心急:“大概还有多久能追上?”
玄龟君平静:“那要重新再算。”
炎辰看上去很想给他性子温吞的师弟点把火,烧得稍微急切点。
顾云起不会卜算,却道:“我感觉快了。”
炎辰脸色立刻多云转晴:“还是顾道友靠谱。”
玄龟君:“……”
虽然师兄什么都没说,但莫名感觉自己被嫌弃了。
又过一炷香,飞羽果的影子终于出现!
只见一条马面蛇身的异形蛇裹着飞羽果,飞快地在地面游动,它察觉有人逼近,而自己肯定跑不过时,终于停下,身体盘起,将果子圈住,看着逼近的众人嘶嘶吐出蛇信。
马头配蛇信的效果非常离谱,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很抽象,但见到马面蛇,众人反而不敢轻举妄动了。
不为别的,因为这蛇的鳞片表层也能分泌出腐蚀物质,它虽然不能说话,但现在的姿势明显在警告所有人:要是敢随便靠近,它就把飞羽果腐蚀了,谁也别想得到。
场面一时间僵持下来。
魔罗再沉吟片刻后,突然动手,直取马面蛇,马面蛇竖起蛇头,嘴已经因为警戒张到最大,但魔罗却在半路就被问心仙子拦住了。
仙子琴音一拨,魔罗停下,问心笑得温婉:“大将看不出来那蛇要鱼死网破吗?”
魔罗也笑:“看出来了,可不出手必定得不到。”
问心仙子轻轻拨动了下琴弦:“你在想,万年的飞羽果,于你们用途有限,如果实在得不到,也不要让妖修得到,毕竟对朱雀而言可是珍宝。”
魔罗叹口气:“不愧名为问心。”
仙子坚定地拦在他面前:“是你的心思太好猜了。”
“都听到了?”魔罗抬高声音,对着人心不齐的各个魔修势力道,“不想以后边界上只能被妖王压着打,今天就努把力,朱雀得到飞羽果,我倒是还能抗一抗,你们有几个耐揍的?”
他话音一落,其余魔修势力也带着自己人冲了上去。
妖修们也不是吃素的,立刻迎上,把人拦下。
马面蛇圈着果子,眼珠子转动,似乎很满意这些人打了起来,它本事不大,但对气息格外明显,分泌的腐蚀液体别的不说,化一个果子还是轻轻松松。
只要拖到果子完全成熟,它就一口吞了,若是能成功生翼,它日后蜕皮或许可以化蛟,甚至往上更进一步。
因此马面蛇警惕着所有人,它甚至凝出一点腐蚀液体,操控着就悬浮在果子上方。
玄龟君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也难得微微蹙眉,马面蛇感知太敏锐了,而且这种防御姿态,哪怕他裂空到马面蛇身边,成功杀了它,果子也容易被腐蚀掉。
一支明晃晃的箭正面朝马面蛇袭来,马面蛇不躲不闪,它聪明,只将腐蚀液体往下稍微挪了挪,就立刻有妖修把箭拦下来。
那箭眼熟,谢兰亭只看一眼,就顺着来势瞧见了站在不远处山头的殊道。
殊道跟他对上视线,笑了笑。
很显然,殊道也参与了搅浑水,同意了得不到飞羽果不如直接毁掉的做法,很大概率就为了跟自己较个劲。
可这是陈竹书救命的东西。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谢兰亭对快上火的炎辰道,“一定要整颗飞羽果才行吗?”
炎辰飞快道:“当然。”
等等……炎辰虽然正焦躁着,但到底是个当王的,脑子还清醒,虽然觉得说来用处不大,他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严格来说,要用到的是整颗果子的汁水。”
要用整个果子的汁水,就必须拿到整个果子,通常逻辑来讲是这样没毛病。
但是他们有别的手段。
几乎是炎辰这么一说,谢兰亭和顾云起就对上了视线。
谨慎起见,谢兰亭问:“一定要飞羽果完全成熟后的汁水才有用吗?”
炎辰摇摇头:“对朱雀来说,只要果子从泥土中脱离就可以用。别的种族才需要等它完全成熟。”
他说完,便迎上去,打飞了几个摸到空隙的魔修。
谢兰亭朝顾云起传音入密:“御水决几重了?”
“三重。”顾云起看着果子,轻轻呼了口气,“可以一试。”
试什么?当然是试直接隔空把果汁取过来,御水御水,果汁也是水啊。
谈话间,有攻击不分彼此朝他们落了过来,玄龟君手都不用抬,只轻声念咒,攻击就砸在一个金色的光壳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兰亭眼睛一亮:不愧是最强守护!
“玄龟君,”谢兰亭朝他道,“我们要想办法取果子,能不能帮我们掩护一下,这段时间千万别让任何攻击落过来。”
玄龟君虽不知他们要用什么办法,但还是点了点头,本来他就答应过炎辰,要保护好他们。
他顺手拽住了想冲出去的陈竹书:“你也留在我身边。”
陈竹书有点着急:“可是——”
可是他爹看起来快要急疯了,冲出去拦了那么多魔修。
“他们打不过你爹,”玄龟君平铺直叙,“但是打得过你。”
让陈竹书直接跟过来,是怕枪果子的情况太激烈,若有必要,就让他当场吃掉果子,可目前看来是不行了。
有玄龟君在,顾云起闭眼,开始施展御水决,谢兰亭构了个幻术把顾云起的真实状况遮掩了,让人不会特地留意他们这边。
御水决控水,但直接夺走生灵的水很不易,哪怕只是植物,顾云起闭着眼,神识准确地锁定飞羽果,马面蛇警惕地动了动,把果子往盘起的蛇身里又收了收,只露出一点果蒂来。
这反而方便了顾云起。
顾云起平摊手掌,不敢有一点怠慢,对着飞羽果,全神贯注开始施展御水决。
片刻后,顾云起额上渗出薄汗,掌心上方有一点橙红色的水珠突然浮现在半空。
飞羽果的颜色!
谢兰亭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打扰到顾云起,随着时间流逝,顾云起这边的果汁越来越多,但进度不算快,他不仅要从飞羽果这里抢水,还要跟马面蛇抢时间。
因为果子一旦完全成熟,马面蛇就要吞下。
当汁水凝聚到一定程度,顾云起冷汗连连,汁水波动,他似乎要撑不住了。
谢兰亭看着他脸色心疼,给自己也加了幻术,然后抬手给顾云起擦汗。
他身上清苦的药味擦过顾云起鼻尖,顾云起感觉到面上微凉的掌心拂过,眼睫轻轻颤了颤。
谢兰亭就看见他手中停滞不动的果汁团突然飞速涨大了一圈!
谢兰亭轻轻眨眼,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云起,”谢兰亭道,“还差一点,我相信你可以。”
果汁又大了一圈!
谢兰亭找到了最佳辅助方式,开启了夸夸模式。
“御水决而已,以你的资质,很快就能研究透。”
“万年飞羽果,对你不在话下。”
“重要的是,”谢兰亭替他擦掉面上的汗,柔声道,“你可是我看好的人。”
果汁飞速膨胀,迅速凝结起来!
顾云起睁眼,身形摇摇欲坠,顾不上喘气,先飞速摸出个瓶子把果汁灌了,才松了口气,身形晃了晃。
谢兰亭立刻撑住了他。
顾云起笑笑:“幸不辱命。”
全部果汁成功抽了过来!
他这样子实在招人,谢兰亭没忍住,在他额上亲了亲。
顾云起:“……”
方才的一番苦斗不要命,谢兰亭一个蜻蜓点水的触碰却简直要人命。
立下大功的人差点原地升天。
与此同时,飞羽果彻底成熟,马面蛇飞速探头,来不及看,张口把飞羽果连着叶子一起吞入腹中。
它不用嚼,只是感觉这个果子怎么有点瘪?
炎辰瞧见这一幕,目眦尽裂。
马面蛇吃下果子,感觉身体里有股能量膨胀,万年飞羽果即便没了汁水,剩下的东西也有不少力量,马面蛇趁着力量爆发,飞速脱离战场中心。
但它依旧低估了化神的厉害,即便仗着这股力量,它没能飞出多远,就被炎辰的灵气砸进了地里。
“孽畜。”
炎辰气红了眼,准备给它来个开膛破肚,身后一道飞剑袭来,他看也不看,抬手打歪,是魔罗越过问心仙子将一招丢了过来。
“马面蛇消化能力多强大家都知道,”魔罗在他身后远远道,“果子的灵力只怕早就化进他血里,开膛破肚有什么用呢?”
胃里消化了,血里肯定没有,那毕竟是万年果子的灵力,不可能这么快被完全吸收,怎么办,取血有用吗?
就在炎辰焦头烂额之际,谢兰亭的传音直接送到他耳边:“陛下,果子的汁水我们拿到了!”
炎辰手一顿,愕然睁大眼。
“还得麻烦陛下演一演,好让我们成功把汁水带走!”
炎辰不愧是妖王,手只顿了一瞬,就继续成爪落下,硬生生将马面蛇开膛破肚,血液四处飞溅。
魔罗远远瞧见眉梢一挑:哟,这是气疯了?
炎辰冷冷道:“破肚没用那就取血,今日之事,我记下了。”
魔罗看见马面蛇肚子里果然已经空空如也,拳头一抱:“我可什么也没做,罪魁祸首都让您给杀了,消消气。”
炎辰冷哼,表演十分到位。
谢兰亭给顾云起灌了不少补气的灵药,让他恢复,悄悄给炎辰竖了大拇指。
只有陈竹书这孩子,还没来得及跟他说,所有人都停了手,玄龟君放开他,他就哭兮兮飞到炎辰身边,强颜欢笑。
“爹,没事,没了这次或许还有别的机会呢,您别为了我……我……”
只有陈竹书真情实感,炎辰顿了顿,用干净的手搂住他的脑袋,摁进自己怀里:“我必将此蛇扒皮抽筋,我儿放心,爹一定救你。”
陈竹书眼泪出来了:“爹,呜呜呜……算了,它死都死了,扒皮也没用了……”
陈竹书其实也怕,没有万年飞羽果救命,谁知他能活到什么时候,当初玄龟君替他算过,他大概就这么一次机会。
也不知以后还能陪他们多久,自己爹爹、玄龟君、师兄等人,还有谢兰亭,自己还说要做他徒弟,呜呜呜……想想就很伤心,哭得真心实意。
炎辰嘴唇动了动,低头给他传音入密:“揽月仙君把果汁拿到了。”
眼泪刚哗哗流下的陈竹书:“……”
炎辰:“没事,你继续,显得更逼真。”
陈竹书……陈竹书哭得更伤心了。
他白伤感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云起:快要撑不住
谢兰亭摸脸:云起,我看好你!
顾云起:我又可以了。
第52章 心魔打不过道行,这怎么行?
陈竹书感情上头, 哭得停不下来,确认马面蛇肚子里没了果子后,魔罗立刻带着自己的属下溜之大吉。
其余魔修也纷纷撤走, 不会在这时候去触妖王霉头, 人修这边,殊道临走前多瞧了谢兰亭两眼。
但谢兰亭注意力似乎也盯着妖王, 没在意他。
殊道轻轻哼了一声, 不论如何, 谢兰亭想立刻做点大事来讨好妖王算是失败了。
所有人撤走后,炎辰拍了拍陈竹书的脑袋:“好了, 别哭了。”
陈竹书:“哭、哭过头了嗝!暂时停不下来呜呜哇哇!”
炎辰:“……”
谢兰亭已经给顾云起灌了不少灵丹妙药,虽然脸色还没全部恢复,但已经能自己站稳了。
其实顾云起巴不得多靠在谢兰亭身上赖一会儿, 但此时还是自己站直了更方便。
妖族众人怀着沉重的心情“铩羽而归”, 回到王宫, 关上门后, 包括问心仙子在内的几员大将正准备安慰一下妖王,就见炎辰精神抖擞, 眼神期待地看向谢兰亭。
众人:“?”
谢兰亭抬手,将一个瓶子用灵力托着,隔空送进炎辰手里, 炎辰拔开瓶塞轻轻闻了闻, 又用神识感受了一下里面的力量, 大笑出声:“好!”
其余人立刻反应过来,居然拿到了!?
问心仙子看向已经停止哭泣但还止不住打嗝的小殿下, 心情放松下来, 抿着嘴笑:“小殿下演技真好。”
陈竹书:“嗝!没有……我是, 真哭了,嗝!”
问心仙子:“……”
她看了看愉悦的炎辰,又看了看陈竹书还没消红的眼睛,感慨,虽然小殿下是抱养的,但炎辰这爹可当得是真不见外。
妖将们目光投向谢兰亭和顾云起,这会儿他们才注意到顾云起的脸色,但顾云起才筑基,总不能是他拿的吧?
可没人发问,毕竟人家有什么手段那是自己的事,当然没必要让你全数知道。
炎辰确认了东西,朝谢兰亭和顾云起拱手:“二位帮了我大忙,在原本承诺的报酬上,我再加五十万黄金,你们想要什么灵植或法器,现在就可以开单子。”
虽然帮陈竹书是出于好意,但妖王事先自己给了承诺,这时候客气那是不给妖王面子,谢兰亭笑笑:“那我们得回去好好列一下清单了。”
炎辰爽快:“好说。”
他叫来葛闻,把瓶子递给他:“马上给竹书进行药浴,方法我说给你,过程有点疼,你务必把人按住了。”
葛闻握着能救陈竹书命的瓶子,也是松了口气,毅然领命:“是。”
陈竹书则傻了眼:“啊?很疼吗?嗝!”
这个没人提前告诉他啊!
玄龟君轻轻在他肩膀上一按,安慰道:“只有一点点疼,忍忍就好,性命为大。”
陈竹书将信将疑,担心他们只是在安慰自己。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对的,片刻后,陈竹书寝宫传出杀猪般的嚎叫!
陈竹书眼泪又上来了:这哪叫一点疼,分明是亿点疼!
谢兰亭和顾云起的客居就在陈竹书宫殿群内,两人能清晰听到妖族小殿下的痛嚎,谢兰亭给顾云起梳理了一遍灵力,收息后问:“怎么样?”
顾云起本想回答“无事”,但对着已经说开的谢兰亭,他心底某些欲/念和想法无师自通往外冒,层出不穷,话到嘴边,被他咽了下去。
顾云起想,自己就是贪得无厌,卑劣伎俩多,那又怎么样?
于是他没说难受或者不难受,只瞧着谢兰亭,轻声道:“兰亭,我能在你肩膀上靠靠吗?”
谢兰亭:“哟,光梳理灵力还不够,得寸进尺啊。”
他到床榻边坐下,在大腿上拍了拍:“躺这吧,比靠肩膀更舒服。”
顾云起:“……”
他叫得寸进尺,那谢兰亭这叫什么?这已经不是给点微光了,这简直是非得要你阳光灿烂,捧着往你手里塞。
顾云起心跳加速面色镇定地躺下,动作一气呵成,谢兰亭身上清苦的味道绕在他鼻尖,顾云起忽然觉得,都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可他的心魔似乎打不过谢兰亭的道行。
那么是不是……他今后可以再大胆一点?
谢兰亭低头看着他的侧脸:“今日是我把飞羽果汁递了上去,不少人大约以为是我的功劳。”
顾云起不以为意:“妖族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没准有人会跟其他人联系,我的本事不便外露,我知道你是在保护我。”
谢兰亭轻叹:“是。”
他知道顾云起不会误会,但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
顾云起的本领迟早要暴露,可必须有个合适的时机,在大乘时显露是最好的,顾云起二十二岁就到了大乘,确实是天才。
但上辈子顾云起死的时候,也已经到大乘了。
也不知道如今有自己曾经的道心后,他能不能更早到大乘。
顾云起的死因他一日想不起来,一日没法安心,即便想起来了,能杀了大乘期顾云起的人必然也得很有本事,怎么应对也是个问题。
用陈竹书药浴嚎啕声当背景音,他俩间气氛倒是安宁,顾云起以前从没觉得躺下是这么舒服的事,全身心放松,懒洋洋的。
难得有想睡一睡的冲动。
谢兰亭看出他的困倦,用手轻轻勾了勾他发丝:“想睡会儿?”
顾云起点点头。
“睡吧,你今天消耗太大了,总不能一直靠着打坐休息,有机会就睡一睡,没关系。”
理智告诉顾云起,他应该起身到榻上去规矩躺好再睡,但不知怎么的,鼻尖清苦的药味勾得他根本起不了身,居然就这么枕着谢兰亭的腿睡着了。
“哎呀……”谢兰亭轻轻笑了笑,“可真是难得看到你睡着的模样。”
作为颜狗,自然要趁机好好欣赏一番。
比起谢兰亭这种起床困难户,顾云起难得睡一觉,也睡得并不久,一个时辰后就睁开眼,他睁眼时还有点混沌,手指动了动,感觉到手下触感,惊得一下弹了起来。
他居然还枕在谢兰亭腿上!
谢兰亭正捧着一卷话本看得津津有味,顾云起弹起动作过于迅速,他往后仰了仰,避免书被碰下来。
“醒的这么快,怎么不多睡会儿?”
“我……”
顾云起几次张嘴,最后什么话也吐不出来,谢兰亭还起身给他倒了杯水:“润润嗓。”
修真人士被枕腿一个时辰而已,腿根本不会麻木,行动自如,顾云起接过水,也不知是为水还是为别的什么,最后只说:“谢谢。”
他喝完,把刚才的事儿翻了篇,赶紧说正事:“我好像得到神木的指引了。”
提到正事,谢兰亭也严肃起来:“说说?”
陈竹书的药浴还没泡完,不过那边只偶尔一声嚎啕,比最初好多了,这边说起正事来也不会被干扰。
“我方才做梦,梦里见到了苍行山,他们召集弟子,似乎正在说什么老祖传承,我耳边传来一个声音,让我上苍行山修行。”
上苍行山修行?
苍行尊者是顾云起杀父杀母的仇人,认贼为师是不可能的,但是顾薄之前和苍行山联络过,愿意送一批顾家弟子到苍行山修行段时间。
原本顾薄也会挑一些稍微好点的苗子,但如今苍行山声誉大损,不复当初,如顾薄这种人,只会再维持下表面的样子,毕竟有承诺嘛,不派弟子说不过去,但是也不可能再派精英弟子。
多半就是选些打杂的,送过去意思意思。
顾云起如果想去,倒是有机会。
谢兰亭:“他要你得到苍行老祖的传承?”
苍行山老祖是当年正道鼻祖之一,为人无论修为还是品性都可堪宗师,一手创立苍行山,但他的传承至今没被谁继承过。
老实说,就以苍行山如今山主和长老的德行,苍行老祖如果在世,不抽死他们就算好的,还给传承?做梦!
这办法倒是之前没想过,但传承没法靠抢,因为是传承选人,得人家看得起你。
顾云起是顾家人,传承中肯定留有老祖的印记和限制,即便苍行尊者这些人不行,苍行山还有那么多弟子,不至于各个都是黑心肝,传承真的会放着苍行山弟子不要,跑来选一个外人?
顾云起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最后那个声音虽然空灵了点,但有点像晓清风。”
谢兰亭不犹豫了:“……好,你就去试试,看能不能得到传承。”
大概不是像晓清风,而真的就是他!
晓清风受规则限制,很多话不能明说,神木沟通天地,给了顾云起大量赐福,晓清风很可能是借着这股劲儿,在梦里赶紧引路,多说一点是一点。
顾云起:“是个办法,先前从没想到过,因为已经好几十年不见苍行山请传承了,如今山门落到这种地步,大概无论什么方法他们都想试试。”
他唯有一点不放心:“那声音让我想起晓清风,他对我们帮助越大,我越不知日后需要回馈他什么。”
既然是交易,却不知对方究竟要什么,确实值得担心。
谢兰亭:他要我们拯救世界。
这些话暂时就不说出来刺激没记忆的顾云起了。
“还记得当初剥皮郎死后出现的黑石头吗?”谢兰亭问。
顾云起当然记得。
谢兰亭:“那黑石头对他有用,以后杀了什么东西再掉的话,记得收起来,到时候给他。缠绕剥皮郎的那种黑雾消亡后,就会有黑石头出现。”
顾云起几乎是立刻想到了另一个:“苍行山当时的凶兽也有黑雾。”
“对,”谢兰亭肯定,“当时也有黑石头,他偷偷拿走了。”
既然有切入点,顾云起记下了,正好他也觉得黑雾过于诡异,他和谢兰亭已经碰上两次了,冥冥之中,他总觉得未必是巧合。
不过只有两次,他还不敢肯定,以后可以再看看。
在陈竹书完成药浴彻底补好先天缺陷后,炎辰果然放出消息,说他们得到了飞羽果,治好了小殿下,本来以为空手而归的妖修们沸腾了,还有比这更振奋人心的反转吗!?
妖王万万岁!
百神祭的祭典还没结束,受此影响,妖修们的狂欢更雀跃了!
还在妖域没走的殊道闻言捏碎个杯子,茶水滴滴答答洇了一桌。
而消息传到魔域去时,魔罗正在跟魔尊吹自己让妖王吃了多大的亏,他正吹得天花乱坠,属下匆忙来报。
魔罗吹嘘声戛然而止。
魔尊饶有兴致看了他一眼:“你让炎辰憋屈得无能狂怒?”
“这不可能!”
魔罗从魔尊宝座上的扶手跳下,把属下拎起来:“你确定他说的是拿到了飞羽果?”
属下道:“是,我也确认过多次。”
“我可是看着马面蛇把果子吃下去,消化得干干净净,肚子当场剖开,里面已经什么都没了!”
魔尊:“你们很多人都看到了这一幕,可为什么果子还是到了炎辰手上?”
魔罗在大殿里打了几个转,他这次事先没告诉魔尊,带着自己的人手去抢东西,东西是没得到,但好歹让炎辰吃了亏,本来沾沾自喜来魔尊面前邀功,却反手被打了脸。
“应该是血,马面蛇吞下果子后,血里的药力还能用。”魔罗想来想去只能想到这个,“炎辰对外却宣称拿到了果子,也是嘴硬说给我们听。”
魔尊不置可否:“他拿了万年飞羽果,却用给他儿子,修为没精进,倒是无所谓了。”
可魔罗觉得自己真扮了回小丑,跑一趟,好处半点没捞着。
魔尊朝他招招手:“行了,这事翻篇,之前不说看到疑似噬阴的人,人呢?”
“没影儿。”
魔罗重新坐回他扶手上,翘着个腿:“只说疑似,我还亲自跑了一趟,鬼影不见一个,这么多年还没把他逮住,妖族跟我们也够丢脸了。”
噬阴是妖族和魔修混血,他爹娘身份不低,因此自己在两族也算得上地位尊贵,但这小子放着好日子不过,偏偏干了个票得罪两边的:打伤妖族药老人、抢了妖族珍贵医典,又偷了魔修医典,拍拍屁股跑了。
现在妖族跟魔修都在通缉他,赏金已经累到了两域通缉榜第一。
“他在研药上是个奇才,”魔尊眯了眯眼,“多年过去,也不知他做了多少玩意儿,最后会不会用在我们身上。”
“再奇才,也是个反骨。”魔罗手上捏出一把小刀转了转,“找到后,杀了完事儿。”
而这个同时背叛了妖族和魔族的混血,当年在人修界,还悄悄干过一件大事。
那就是杀了顾家前家主。
目前除了他当初的同伙,就只有谢兰亭知道:噬阴就是顾薄当年的最后一个帮凶,也是顾云起的最后一个仇家。
最危险,最滑头,也最棘手。
*
妖族这边,炎辰放完消息,神清气爽,顾云起已经完全休息好,谢兰亭和他一起去探望一下陈竹书。
陈竹书趴在床榻上,现了原形,一只小红鸟蔫了吧唧的,看见炎辰来了,慢慢挪动,只给他一个鸟屁股。
炎辰心情好,不跟逆子一般见识,伸手将他羽毛揉得乱七八糟,陈竹书没力气,木讷瞪着眼,任人宰割。
陈竹书没事,谢兰亭现在比较关心另一个问题。
屋子里有个人,正激动地握着童儿的手:“鬼才,鬼才!小孩儿,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我教你,我把毕生所学都教你!”
童儿跟他似乎也相见恨晚:“呜呜呜终于有人能欣赏我的药理了!”
但拜师事关重大,他没有一口答应,而是来到了谢兰亭身边。
“仙君仙君,他说他叫药老人,想收我为徒。”
妖族大名鼎鼎的医修药老人?
谢兰亭闻言不由看向那人。
修士因为修为原因,容貌大多年轻,药老人却不一样,他似乎就爱花白头发和胡子的模样,皮肤皱褶不算多,但满脸都是慈祥。
药老人如果愿意收童儿为徒,那是天大的好事,而且谢兰亭看得出,童儿显然也是愿意的。
但知情人士想了想童儿的药,都不禁心肝一颤,心说真的没问题?
第53章 我这样,你还会喜欢吗?
药老人名声在外, 自从被噬阴打伤后,已经许久没收过徒了,他今日是炎辰请来给陈竹书诊治的, 遇见童儿后会动了收徒的心思, 实属出乎所有人预料。
也是刚好碰上,童儿见陈竹书蔫蔫, 便提了嘴自己研的药, 药老人一听也是个学医的, 来了兴致,跟小孩儿聊了几句。
结果越聊越来劲, 末了看了看童儿自己做的一些东西,赞不绝口。
赞不绝口?
童儿先前给他们的痒痒粉还没人用过,连药老人都盖章了, 看来效果应该不错。
谢兰亭揉了揉童儿脑袋:“你想拜师吗?”
童儿抿了抿唇, 握住谢兰亭的手。
他舍不得谢兰亭, 但他好歹也是个修士, 懂得修道最终得靠自己,一味黏在谢兰亭身边却不精进自我, 那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而且谢兰亭肯定也不愿看到他那样,所以把他从御剑宗带出来后,有机会就在让初七教他。
“仙君从前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 我不放心。”童儿说着, 视线从顾云起身上转过, 笑了笑,“不过现在也有人能看着你了。”
顾云起想了想, 伸手握住谢兰亭的另一只手。
这是他头回在大庭广众下如此大胆, 并不是为了做戏, 他想过,如果谢兰亭表现一点不耐,他就松开。
但谢兰亭没有拒绝他。
于是顾云起把手握得更紧了。
他朝童儿点点头,意思是有我在他身边呢。
童儿笑了。
“我舍不得仙君,但也想学点本事,以后能帮上你们的忙。”童儿郑重道,“我想拜师。”
谢兰亭把手放在他头顶,目光柔和:“好。”
“我身边给你留着屋子,你想什么时候回来看看都可以。”
童儿修炼资质不佳,当年进御剑宗本来就是打杂的,本来以为一辈子只能在外围干点粗活,即便进了修真界,也不过混着过活,没什么前途指望。
直到他被谢兰亭选到身边,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亦师亦友,如兄如父,虽不曾说,但他在心底是偷偷把谢兰亭当做家人的。
此刻听谢兰亭的话,禁不住鼻子一酸,明白即将分别很长时间,眼泪差点止不住。
“别哭,你也是个小男子汉了,有别也有聚,游历在外,念着家就行。”
谢兰亭从他眼角揩过,用神识在芥子中找到一个储物器,给童儿装了好些东西,然后把储物器从芥子中取出,递到童儿手里。
“拿着用,有事记得用传讯玉牌找我,在外行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也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童儿捏着储物器,红着眼点头。
谢兰亭把他轻轻推到药老人面前:“别愣着,去给你师父敬茶。”
童儿忙擦了擦眼睛,从旁边端过一碗茶,递到药老人面前,药老人笑眯眯接了,很是开心。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药老人的徒弟了,你叫童儿是吧,这是大名?”
童儿抿了抿唇:“我……”
“他全名谢童。”谢兰亭接过话,“他虽聪慧,但年纪尚小,若有不足之处,还请药老人多多担待,不过请放心,他心善,尊师重道的基本道理还是懂的。”
谢童,童儿听到这个名字,喜上眉梢。
他到谢兰亭身边时,因为断了俗世缘,也对俗家没什么挂念,因此无姓,谢兰亭不久后就对他说过,把自己的姓给他。
只是因为一直不需被人叫大名,童儿以为谢兰亭可能就是说说,没想到他是一直放在心上的。
一个姓,是家人没错了!
童儿脆生生喊:“师父!”
药老人乐不可支:“好好!揽月仙君放心,我必定好好教导他,这孩子天赋少见,我断言,绝对能成才!”
谢兰亭:“那便多谢药老人了。”
陈竹书补上了先天缺陷,药老人收了徒,都是喜事,为此,谢兰亭和顾云起在妖域又多待了两天,陪童儿逛了逛。
顾云起和谢兰亭走在一起,看着童儿在前蹦蹦跳跳,顾云起道:“当年噬阴背叛妖魔两域,打伤药老人,据说是因为药老人不愿传授他绝学,所以怀恨在心。”
谢兰亭:“他自己狼子野心,不然怎么连魔域也掏?”
顾云起道:“如今有许多厉害的药,据传都与噬阴有关。当初你中的去时散,调查时,也有说法道最初的药方就是他流出来的。如果是真的,刘弃风等人应该跟他有来往。”
谢兰亭觉得大概率就是,因为顾薄跟噬阴有联系,刘弃风通过顾薄又从噬阴手里买药,拿来对付自己。
谢兰亭:“他是个危险人物。”各种意义上。
顾云起点点头,把这号人物也记下了。
百神祭完全结束后,大家还回味着庆典的热闹,谢兰亭和顾云起便朝众人告辞。
陈竹书这两天还没恢复人身,变成了小鸟模样,蹲在他师兄葛闻肩膀上,陪着其他人来给他们送行。
童儿拉着谢兰亭的手,到底没能达到“男子汉不流泪”标准,依依不舍,哭得稀里哗啦。
“呜呜,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冷了添衣,该吃的药别落下,没事少动武打架,牵扯到旧伤多疼啊,还有……”
谢兰亭哭笑不得,摸了摸他脑袋瓜:“行了,谁才是需要操心的小孩儿啊?好好学你的东西去,小小年纪,别上赶着给我当老妈子。”
童儿吸了吸鼻子,还是不放心,对顾云起道:“一定要注意他身体。”
顾云起面对个年纪比自己小的孩子,回答得却很郑重:“放心。”
陈竹书抬了抬翅膀:“啾啾!”
谢兰亭笑着捏了捏他翅膀尖儿:“你也保重。大家就送到这儿吧,来日再会。”
陈竹书:“啾啾!(等我恢复好了我就立刻出来找你们玩!)”
可惜鸟语谢兰亭等人听不懂,他俩带着暗卫,搭上了妖域往人界的商行飞舟。
暗卫们也很喜欢这几天的日子,毕竟回去后,为了避免被顾薄抓住把柄,他们又得隐匿回暗处,不能光明正大待在顾云起身边了。
顾云起和谢兰亭的容貌实在太显眼,两人在甲板上看风景时,不少人也在瞧他们,这里边,有人把谢兰亭跟修真界第一美人对上了身份,但总有人不认识,而且起了歹念。
谢兰亭看着飞舟下的浮云,身上披着顾云起给的大氅,头也不回,开口却道:“有人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顾云起平静道:“要把他们眼珠子挖出来吗?”
“别显得自己跟个大反派似的啊,”谢兰亭扭头睨他,“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放肆了,想试我能容忍到哪步?”
自打发现自己那一丁点心魔在谢兰亭道行面前不够看后,顾云起确实放肆了不少,包括言语,他好像急不可耐想让谢兰亭知道,自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如果自己狠毒又丑陋,谢兰亭会怎么样?
他曾经的那些压抑着、唾弃着自己的念头尽数冒了出来,这是在暗卫前都不曾展露过的一面。
因为暗卫是父母的旧部,他作为领头人,必须带着他们正大光明回到顾家,即便觉得自己小人下作,这些话也决不能在属下面前说,因为他是主心骨。
对着谢兰亭,他好像什么东西都能卸下,哪怕变本加厉。
谢兰亭想了想,俩字总结了顾云起的行为:撒娇。
就是普通人撒娇都是黏黏糊糊软萌可爱,他家这位,娇得比较硬核,动不动就要见血,狠话狠事不留手,偏还要他摸摸头。
顾云起靠近,甚至把下巴垫在了谢兰亭肩上,有大氅在,倒是软软的。
“我这样,兰亭还能喜欢我吗?”
然后他脑门上就挨了一手背。
这下打得还不算轻,起码是拍红了。
“正常点,我知道你不会真因为他们多看一眼,就非得挖人家眼珠子。”谢兰亭叹气,“你不想成为顾薄那样的人,所以约束着自己,复仇归复仇,染血归染血,你顾云起还是顾云起。”
顾云起眨了眨眼,没说话。
“不过你这占有欲我还挺喜欢的。”谢兰亭忽道,“谁乐意自己的人被别人觊觎呢?角落里那个,盯着你哈喇子都要流一尺长了。”
谢兰亭感觉肩膀上一颤,是顾云起笑了。
顾云起试探着抬手,起起落落两回后,他虚虚环住了谢兰亭,没敢太用力。
我真是越来越舍不得你了……他在心底叹息。
商行飞舟是做通行生意的,给钱就能上船,什么人都有,夜间,谢兰亭和顾云起同时睁开眼:有人摸到了他们房间来。
暗卫在暗处已经亮出了武器,那人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结果抬头,就对上了谢兰亭和顾云起的眼。
是白天觊觎他们的其中一个。
顾云起冷冷道:“现在我是真想把他眼珠子挖出来了。”
谢兰亭不禁道:“色胆包天。”
那人瞪了眼:“迷香没用?”
顾云起抬手,灵力啪地一下关上了那人翻进来的窗户,谢兰亭顺手布下结界,那人也是能屈能伸,立马道:“误会!两位,我走错房了!”
谢兰亭似笑非笑:“投迷香,走错房,你接着编,我听。”
他转了转眼珠,思考着逃跑方向,还没来得及挪动脚步,猝不及防就被谢兰亭灵压给压趴下了。
“一个金丹,试图用迷香灌晕元婴的我,勇气可嘉。”
谢兰亭摸出童儿之前给他的痒痒粉:“正好,我这也有点药,试试看会不会比你的迷香效果好。”
闯入者就是个靠迷香手段企图采花的人,在元婴威压下动弹不得,然后被顾云起捆了个结实,谢兰亭小心翼翼给他用了童儿的药——主要是怕自己沾上,然后把人扔到了角落里。
准确说来,是顾云起一脚踢过去的。
童儿的药药效非常快,那人刚滚到角落,就挣扎了起来。
“痒,好痒!”
他只觉得皮肤火辣辣,浑身瘙痒无比,可惜手被绑住,根本不能挠痒,本来一开始还能坚持坚持,但很快就发现根本忍不住,皮肤发红,他把背拼命往墙上蹭,企图止痒。
谢兰亭瞧了瞧他背部力道,眼皮跳了跳:这种蹭法,怕不是要蹭掉一层皮。
童儿说这药持续时间也就一个时辰,算是给此人教训了。
他们正想把人丢出去,却发现可怕的一幕出现了。
那人皮肤泛红,不停喊痒,但是声音却越来越不对劲,从痛苦的嚎叫,带上了一点喘息。
谢兰亭顾云起,还有隐藏在房中的暗卫们震惊地看见那人身体出现明显的生理反应……成人方面的。
“啊!你们这……呃什么药啊……”
那人又痛苦又折磨,说话声音都不对劲了,带上了低吟,忙打着滚求饶:“我错了,美人!不,好汉!求求把解药给我吧,啊……”
浑身痒到恨不能扒掉一层皮,骨子里却又时不时酥酥麻麻加疼痛,简直折磨得人要疯了!
童儿为什么连个痒痒药都有这种效果啊!?
谢兰亭和顾云起纷纷朝对方确认:
“你刚才没碰上吧?”
“你刚才没闻吧?”
两人点头,这才松了口气。
童儿制药,恐怖如斯!
顾云起拉开门就要把人丢出去,他直接将人踹走,他这一脚踹得力道很大,可那人居然面上还露出了一点惬意爽到的表情,发出的惨叫末了却带着难以言喻的尾音。
顾云起:“……”
他要有阴影了。
暗卫们听着那声音,都忍不住抖了抖:可怕!
谢兰亭把童儿的药包外又里三层外三层多包了几层,受到的惊吓也不小。
顾云起关上房门,和谢兰亭对视,两人眼中皆是凝重。
谢兰亭:“……你说药老人是会把童儿这问题矫正过来,还是发扬光大?”
顾云起想起药老人一脸捡到宝的表情,突然也觉得未来堪忧,摇了摇头:“……我也不知。”
……但愿谢童前程无量,能朝着好的方面茁壮成长。
正在捣药的童儿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哎呀,该不会是仙君想我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顾云起:渐渐放肆
谢兰亭:小意思
童儿:即将起飞!
谢兰亭/顾云起:……
第54章 给我一个吻吧
飞舟甲板上诡异的嚎叫持续了一个时辰左右才消停, 修士们夜间并非全数休息,因此有不少人是看着采花贼从哪个房间被踢出来的。
因此第二日谢兰亭和顾云起再现身的时候,落在他们身上放肆的目光少了很多。
毕竟回想起昨晚那人的模样, 有贼心的都表示丢不起这个人, 实属杀鸡儆猴了。
趁着飞舟还没到目的地,两人在思考顾云起合理去苍行山的办法。
因为即便顾家会随便选一些人给苍行山, 也不代表必定挑中顾云起, 顾云起得“合情合理”、在不引起顾薄怀疑的情况下混进去。
留在顾家的暗卫传回消息, 苍行山让出的三座山峰中,顾家占了一块灵气充沛的地方, 给苍行山送人的时候,会另外选优秀的弟子去宝地修炼,这就是福利了。
说好的大家共同管理地界, 果然还是大门占的好处更多。
顾景平据说左手剑已经练起来, 此次去宝地修行少不了他的份儿, 顾云起想从他身上入手:“看来我得去他眼前晃一圈。”
三峰如今已经不属于苍行山, 与苍行山遥遥相望,顾景平占着宝地修行的时候, 顾云起却在声名狼藉的苍行山混日子,想必他的堂兄很乐意看到这一幕,会帮他一把。
办法是没错, 但谢兰亭皱着眉:“可以, 但你也要知道, 他如今见着你,没准想直接废你手臂, 就算去他面前找存在感, 我们也得找个合适的时间。”
谢兰亭晃了晃手中纸条, 根据暗卫递过来的消息,顾景平性格越发偏执,这些日子打伤了不少陪练的人,普通弟子对着他是苦不堪言,敢怒不敢说。
顾云起点头,虽然有很多方法可以保证自己不被伤,但谨慎总是好的:“起码顾薄不能在场。”
毕竟顾薄是个大乘期修为,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招容易被看穿。
起码回到南林的当天是没空的,因为他们到达时已经是晚上,而且点儿背,遇上了个雷雨夜。
不夸张地说,谢兰亭是被顾云起拿大氅裹着一路抱着冲到了屋子里。
他们没回顾家,顾云起带着他直奔自己在南林城内的租屋——就是之前让童儿住过几天的屋子,顾云起还留着,没退租。
进了屋子,顾云起立刻抬起手臂就要划拉伤口,被谢兰亭抖着手拦住了:“别……不是旧伤……血没用。”
用灵力避开了雨水,因此两人外衣都保持干燥,但是谢兰亭冷汗涔涔,脸色白得跟冰水里泡过一遭似的,浑身都在颤。
顾云起心疼坏了。
他吩咐暗卫去烧热水,抬手给谢兰亭擦汗:“那是怎么回事,要吃什么药?”
谢兰亭抿了抿唇,这回终于不拿旧伤当借口,轻声道:“心病……”
正说着,外面一道雷劈下,谢兰亭浑身又是剧烈一抖,他猛地拽紧了顾云起的衣裳,力道很大,惊惧之下修真人士的手劲不一般,差点没把衣服直接撕破。
谢兰亭把脸埋在他怀里:“你陪陪我就行……”
心病。
顾云起神色沉了沉。
他抱着谢兰亭来到床榻坐下,将谢兰亭的腿搁在床上,上半身搂在自己怀里,谢兰亭抓着他的衣服,顾云起暂时也不想放开他,就这么抱着。
初七给屋子里点了安神的香,热水烧好,茶也准备了,初二先端来一盆,拧了帕子递给顾云起,他们退回暗处,没过多打扰。
顾云起用温热的帕子给谢兰亭擦拭额上冷汗,轻声问:“是雷雨夜发生了什么吗?”
这是第二次了,顾云起不至于半点猜不到。
心病还得心药医,得了解谢兰亭之前发生了什么,顾云起才能对症下药。
可惜谢兰亭不会回答他的问题。
谢兰亭闭了闭眼,牙关咬得死紧,总不能说,我俩在雷雨夜挨个死了一遍。
从前没有记忆,在雷雨夜只有无措的恐慌,有了记忆后,尽管惊惧半点不减,好歹是找了个锚点。
他窝在顾云起怀里,脑袋靠在他胸口,可以听到顾云起结实有力的心跳,这是他上辈子临走前听到的,最安心放松的声音。
他听着顾云起的心跳,神智时而恍惚,喃喃道:“只要你在……”
他声音太轻,因为发着抖有些含糊,顾云起低下头:“什么?”
谢兰亭收紧手指,泛白的指尖狠狠拽着他:“只要你在,我就没什么好怕的。”
顾云起愣了愣,抬手环紧了怀里的人。
“云起……”
“我在,兰亭,我就在这里。”
顾云起并非不在意谢兰亭的过去,但如果谢兰亭铁了心不肯让人深究,那他也不会逼迫着问,可怀里的人他不会放手了,现在和以后,都是他的。
他搂紧谢兰亭,窗外大雨瓢泼,他俩像极了寒冷的夜里,依偎着取暖的人。
人生漫长的旅途里,最需要暖着的是心。
顾云起曾经的无畏,是为着复仇一腔决绝。能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自然没什么好怕的,可在听到谢兰亭方才的呢喃后,他心里一重一轻,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他荆棘满地的复仇路上,多了一片湖泊,微光粼粼,这不是要破坏的,而是要守护的。
为了你,我也可以什么都不怕。
恐惧的发作让谢兰亭时不时眼前就闪过前世雷雨夜那鲜血淋漓的画面,他靠着顾云起的心跳,勉力维持思绪不坠,告诉自己顾云起还活着,自己也还活着,那些事都过去了。
但神智偶尔还是会不清醒,他让顾云起说话,别不出声。
得反复确认顾云起活着,他才能安心,才能抵抗心病发作。
话到用时方恨少,顾云起说起正事来条理分明,但在谢兰亭给不了多少回应的情况下,让他单独闲聊说话,他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可谢兰亭似乎就是要听到他声音才安心,如果顾云起不出声,谢兰亭就得颤着嗓音,费劲儿地和他说话。
顾云起握着他的手,在脑子里搜了几圈,没找到什么有趣的事,在谢兰亭再度开口前终于找出一句:“你还记得紫竹海里,有一处碎掉的石碑吗?”
去紫竹海就专心看风景了,这个真没记住,谢兰亭摇了摇头,他意识到顾云起是终于找着话题,要准备开始长长的话头了。
“不起眼,你没记住也正常,上次我们路过那里,我也没特意指给你看。”
因为谢兰亭在意的并不是内容,而是顾云起的声音,因此顾云起放慢了语速,声音很柔和,说着说着,他自己也勾起了怀念的意味。
“如果把那堆石头扒拉开来看,或许还能在某几块上找到剑刻的图案,拼凑起来……是好多只乌龟。”
谢兰亭手还在抖,但是颤着笑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因为是我刻的。”顾云起也笑,“我小时候刻的,我那时候可调皮了,仗着天分高,父母宠,修炼时常不用心,有一天偷懒被当日教习逮个正着,罚我去紫竹林练剑一百遍。”
谢兰亭不再开口,只打起精神听着,尽量只在意顾云起的声音,忽略屋外的骤雨雷鸣。
“我自然不高兴,觉得同龄小孩儿对练时也打不过我,那我怎么能叫偷懒呢?我分明学的不错。”
“于是那天我在紫竹海练了一百遍剑,顺便在石头上刻了个乌龟,发泄心中不满。”
“教习先生罚我,我爹娘是不拦的,我发现了刻乌龟的乐趣,后来他一罚我去紫竹海,我就刻乌龟,短短半年,我就把那个石碑刻满了。”
谢兰亭在他柔和的嗓音里闷笑,想象着一个小小的糯米团子,拎着剑边练边鼓着软乎乎的腮帮子,悄悄在石头上拿剑画画。
唉……顾云起如今这么好看,小时候肯定也很可爱。
“只是半年下来,我也长大了点儿,一看那石碑上的乌龟,顿觉幼稚,不堪回首,于是想毁灭证据,我就把石头砸了。本来可以直接碎成粉的,结果我爹出现了,笑着拦住我,说让这堆石头就留在这儿,以后我再长大时翻出来看看,他好笑话我。”
小云起自以为没人发现乌龟石碑,谁料都让他老爹看在眼里呢,他把顾云起抱起来,乐不可支,说要留着石头,当儿子的黑历史。
可惜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石头还在,他却不能再抱着自己儿子笑了。
暗卫们听得心酸,心里直骂顾薄乌龟王八!
屋外雷声渐歇,谢兰亭熬过一回,筋疲力竭,抬手摸摸顾云起的脸,他看着顾云起,不是同情和怜悯,而是把这个人框在自己眼里,放在心坎里疼。
顾云起背负着血海深仇前行的时候,谢兰亭以为自己修为恢复无望的时候,他们的确是支撑着彼此,走过一段很难的路。
上一世他们便是这样逐渐靠近,如今即便没有记忆,也不会妨碍他们喜欢上彼此。
不是重新开始,而是从来不曾变过,谢兰亭和顾云起只要遇上,就分不开了。
离开妖域的时候,玄龟君将珠子递给顾云起,让他打开看看卜算结果。
他求问,问的是自己与谢兰亭的姻缘。
顾云起一个人打开看了。
珠子捏开,里面浮出四个字:一眼终生。
世间万缘,茫茫人海,有些人只要出现在你眼前,这一生就再也放不下了。
顾云起在谢兰亭的眼神中慢慢低头靠近,情之所至,他几乎是忘我地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但在鼻息交错之际,他却停住,似乎终于清醒了点,斟酌着该不该再往前。
谢兰亭笑了笑,抬手揽住他的脖颈,轻轻道:“给我一个吻吧。”
是允许,还是要求?都不重要了。
一吻落下,两心相缠,拥彼此入怀。
业务能力极强的暗卫们在墙角缩了又缩,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应该留在屋内。
受到气氛影响,他们莫名连传音也不敢了,疯狂朝对方打手势,初一先比划:走还是不走!?
初七:万一还需要照顾怎么办?
初二:可万一继续下去我们总不能观看全程吧!!??
十五:冷静,我觉得他们做不成。
其余人视线唰唰向他投来,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又仿佛再问:你怎么知道?
十五朝那边偏偏头,示意他们自个儿看:仙君晕了。
众人偏头一看,还真是。
初一觉得有点刺激,终于忍不住还是动嘴传音入密:“不会是亲晕的吧,少主厉害了?”
十五:“应该不是,我全程没移开视线,仙君可能就是太累了,睡了。”
初二:“哦……”
有点小失望。
等等,他谴责道:“你居然全程没移开视线,怎么能这样呢!”
十五白了他一眼:“我这是负责,只要少主没让我们出去,视线就不用长时间移开,说得你们少看了多少一样。”
嗯,好吧,确实也就少看了一两眼而已。
十五摸出自己的小册子,在上面详细记录【某年某月某日,夜,雷雨,揽月仙君疑似心病触发,少主衣不解带贴身照料】
他阖上小本本,感慨着大约再过不久,“揽月仙君”就可以全面用“少夫人”替代了。
第55章 真是非常好用
谢兰亭这一觉睡到大天亮, 没事儿的时候顾云起也就放任他睡,并不打扰,能睡到自然醒可是美事一件。
谢兰亭舒服地伸了伸懒腰, 他外衣和鞋袜都被褪去了, 昨晚出了一身冷汗,里衣本不该这么干爽, 谢兰亭提了提衣领, 确认里衣没有换过, 那就是顾云起用灵力把水分去除了。
用灵力去水分,而不是趁他睡着把里面衣服也给换了, 正人君子啊。
屋门推开,顾云起将浴桶移了进来。
“昨晚用灵力将冷汗去了,到底没有水洗洗来得舒服, 热水在这里, 你用。”顾云起调好了水, “我去外面等你。”
谢兰亭是个惯会享受的, 能泡个澡自然不会错过,只是顾云起这出门速度也太快了……不会是在躲着他吧?
就因为昨晚那个动情至极的吻?
虽然谢兰亭当时浑身没什么力气了, 但亲得还挺舒服,比较遗憾的就是太累了,真是舒服着就睡过去了, 滋味还没细细咂摸呢。
和渡气还有之前迷糊间蜻蜓点水亲那一下不同, 这可是这辈子两人都清醒的情况下, 饱含情意的吻。
老是在回忆里想起两人以前亲密的模样,果然还是碰着真人, 实战更刺激。
谢兰亭褪去衣衫, 泡进浴桶里, 热气把白皙的脸蒸得微微泛红。
道侣之间做亲密的事再正常不过,随着记忆大量流回,昨晚亲上一亲,不仅没有止渴,反而把某些念想都给勾出来了。
而且……谢兰亭手指缓缓擦过嘴唇:哪怕只是亲,那也没亲够啊。
看来他还得加把劲,让顾云起意识到自己可以更大胆点。
谢兰亭换好衣裳出来,顾云起租下的屋子带着个风景还不错的院子,虽小,但很怡人,院子中有张石桌,顾云起正从食盒里将食物拿出来摆上。
谢兰亭坐下后故意盯着顾云起的眼睛看,发现这小子果然在躲他的视线,心里痒痒,没忍住又想逗逗他:“怎么不敢看我?”
顾云起视线游弋:“没……”
“还说没有,”谢兰亭故意道,“你不会亲了不认账吧,嗯?”
“不会。”
“那怎么不敢看我?”
谢兰亭故意尾音上扬,抬起视线去勾顾云起的眼,可惜还没对上视线,手里被直接塞了一碗鱼片粥。
顾云起把勺子递给他,眼神错开,轻声道:“怕再看,忍不住还想冒犯你。”
谢兰亭:“……咳。”
暗卫们:噫!
大白天的,知道暗卫还窝在院子里的情况下,谢兰亭也说不出“那你来啊”这种话,他耳根子热了热,捧起鱼片粥默默开吃。
还真有人能一本正经说这种话……看来自己是不用过分操心了,自家道侣无师自通,只要给点契机,老夫老妻的腻歪日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唉,忍不住怀念,又忍不住有点担心自己的腰,人啊,就是这么矛盾。
在租屋里休整够了,今天他们就得回顾家,从递出来的消息里得知,顾家已经要开始选去苍行山学习的人了,他们也不能再拖。
想去顾景平眼前刷存在感却比想象中更简单,两人大大方方从大门进入,知道他们回家,顾景平几乎是迫不及待就派人来找。
来找他们的弟子速度非常快,看样子急切地很:“顾云起,少主让你过去!”
不指望顾景平跟他的人用词能有什么客气,顾云起看了看这弟子衣服上被打烂的痕迹,什么也没说,跟着走了。
那弟子两条腿抡圆了,似乎恨不能把顾云起立马带到顾景平面前:这是被顾景平欺负狠了,迫不及待想找个人代替自己。
好像他们都知道有了顾云起吸引顾景平的怒气,他们日子就能舒服点。
当把顾云起带到时,校场好些陪练弟子都松了口气。
顾景平正将一个弟子打飞出去,看到顾云起来了,面上带着阴鸷的笑:“废物弟弟也会出门远行了,外面好玩吗?”
顾云起面色不变:“挺好的。”
“挺好,哈哈。”顾景平冷笑一声,抬剑指着他,“可堂兄我最近不太好。下场,陪我练剑。”
谢兰亭自然一路跟着过来的,他看了看周围,除了陪练弟子和远处的护卫外,没有别人在。
是他们能控场的机会。
“一个金丹要筑基陪练,”谢兰亭开口,“你这是太看得起他,还是太看不起自己?”
周围陪练的弟子都是金丹水平,但没谁敢跟顾景平动真格,因此才会被一个左手剑练得不成样的人压着打,都是敢怒不敢言。
他们怕,谢兰亭却是敢直说的。
“看不起自己”这种话放在顾景平身上无疑是踩雷,尤其如今他右手已废,他好像必须更加趾高气昂高高在上,才能掩饰住内心那小丑的模样。
他要所有人都知道顾景平依旧是人上人,不是什么右手使不了剑的废物。
顾景平不耐烦:“我们兄弟练练而已,你虽是他道侣,未免也管的太宽了。”
谢兰亭微微眯眼,酝酿的话到嘴边还没出口,被顾云起握住了手。
“我喜欢让他管着。”顾云起道,“他想让我怎样都行。”
谢兰亭瞬间被捋顺了毛,舒坦了。
顾景平:“你!”
他怒发冲冠,气到一半,突然觉得哪儿不对,他看了看顾云起,又瞧了瞧谢兰亭,好似终于发现了什么新奇模样,哈了一声:“等下,我说,顾云起,你这么服他,该不会是下面那个吧?”
他话一出口,忍不住大笑出声,自己笑还不够,还得让其他弟子跟着笑,在一片哈哈声里,谢兰亭和顾云起视线非常隐晦的、跟看傻子似地瞧着顾景平。
同性道侣之间,谁上谁下从来不是什么屈辱,两情相悦情之所至,自然是人家爱怎么来怎么来,有什么好笑的?
笑得那么大声,可右手废了都没人来心疼他。
顾云起平静道:“私事就不说给堂兄听了,我和兰亭挺好的。”
想通过嘲讽人得到乐趣,那也得对方有反应,顾云起古井不波的模样显然没有让顾景平得到乐趣,他笑声渐歇,再说一遍:“我以少主身份命令你,来跟我切磋!”
“既然是切磋,双方修为不等的情况下,应该只凭剑术,不用灵力。”谢兰亭适时插话,“还是说你不敢,非得用灵力才能打?”
“我有什么不敢的!”顾景平吼回去,“来!”
顾云起从校场边的武器架上随手抽了把剑,这样的比斗上,他还不想用藏月。
顾景平咧嘴笑笑,废顾云起哪只手好呢?不,或者可以两只全废?
周围的弟子们心道待会儿肯定要见血,看顾景平的疯劲儿,顾云起怕是得留下点什么,然而随着剑光碰撞,叮叮作响,打着打着,众人表情逐渐变了——
光凭剑法不用灵力的情况下,那个一直被视作废物的顾云起,居然能压着顾景平打!
顾云起的剑法他们熟悉得很,就是顾家剑招,每招每式他们都能叫出名,也是他们常用的招式。
可同样的剑招,为什么顾云起使出来就如此精妙?行云流水,利刃夺锋,跟他们平时使得仿佛不是一种剑法!
众人下巴砸在地上,全都不可置信。
谢兰亭将这些人神色尽收眼底,微微抬了抬下巴:顾云起一招一式的精妙,都是千锤百炼磨出来的,他下的功夫不比任何人少,别说顾景平现在只有左手能使剑,就算放在从前,他的剑法在顾云起面前也不值一提。
他们所有人觉得顾云起修为不行,就是废物,谁还会注意一个废物的剑法如何呢?
顾景平原本带着肆虐的心态,满脑子只想着待会儿让人跪地痛呼,却猝不及防被凌厉的剑法震住,越打越心惊,居然要招架不住!
怎么可能!?这怎么行!!
当顾景平的剑被顾云起一剑挑飞后,耳边传来众人不可思议的惊呼声,顾景平怒到极致,哪还管什么不能用灵力的规定,抬手聚起金丹的灵力,照着顾云起一掌拍下!
“去死!”
“轰!”
然而顾云起被他一掌毙命的画面并没有出现,灵力相撞的风扬起校场尘土,谢兰亭站到顾云起面前,抬手对上了这一掌。
护卫也被惊动了,急忙过来。
“说好不用灵力。”谢兰亭道,“仗着修为欺负人?”
那他就不得不用一下自己元婴期的修为了。
谢兰亭反手将顾景平拍出,护卫们忙将人接住,顾云起自然是半点损伤都没有,但谢兰亭立刻将人肩膀扣住,左看右看,很紧张的模样:“有没有伤到?”
顾云起手中的剑立刻脱手滑出,虚弱地朝谢兰亭怀里一靠:“……无事,咳咳!”
谢兰亭:“是不是他掌风扫到了你?别逞强!我这就带你去医治!”
谢兰亭说得很大声,周围弟子你看我我看你,嘀咕:“刚才顾景平掌风跟灵力扫到他了?”
有人摸摸下巴:“有可能……他剑法再好又怎样,修为就是个筑基,两人对掌,他近距离被波及完全有可能啊。”
这句话终于是让众人从方才的惊愕中回神:对啊,没有修为,剑法再好那也就是个武师,打不过的还是打不过,废物还是废物,谁在外打架只凭剑招不用灵力啊!
看看顾云起那样,被灵力扫个边就不行了,差点就被他的剑招架势给唬住了!
大家立刻松了口气:他们似乎还没意识到,在看到顾云起剑招后屏息到现在,本身就是个问题。
顾景平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推开身边的护卫,却发现眼前空了,怒道:“人呢!?顾云起和谢兰亭人呢!?”
“少主,顾云起受了伤,谢兰亭带着他匆匆走了。”
“受伤?”顾景平听得一愣,而后火冒三丈,“他挨打了吗他就受伤,啊!?”
“少主,您别忘了,他就是个筑基,”弟子们说服了自己,又来说服顾景平,“你用灵力一掌要是将他打实了,他没准当场就得交代在这儿,他那么弱,被灵力波动震得受伤不是很正常吗?”
顾景平皱了皱眉,仔细回忆方才出手时顾云起有没有被扫到,他那一掌出得很快,虽然谢兰亭接的也快,但是……好像真有可能还是波及到了顾云起?
好吧,若那一掌真拍实了,所有人看着他把顾云起打死,而顾薄还没得到顾家秘法,很可能会怪罪他一顿。
他也是气狠了,回神后也清醒了,暗地里弄死顾云起是一回事,哪能在众目睽睽下真动杀手呢,好歹顾云起还背着个顾家血脉的身份啊。
顾景平深吸口气,平复翻腾的丹田气海,忍不住想顾云起伤到哪种地步了,有没有被废?
想着想着,他觉得嘴里腥味压不下去,嗓子一动——
“少主!?快去请医师,少主吐血了!”
而被他惦记的顾云起,出了众人视线后就站直了,毫发无损。
“接下来你装伤几天,”谢兰亭道,“再扔几个话套,顾景平就能把你送进去苍行山的队伍里。”
顾云起点点头,感谢顾景平生成那般的脑子和脾气,真是非常好用。
作者有话要说:
顾云起:我受伤了,我装的
顾景平:吐血
第56章 这什么魔鬼道侣?
顾景平那掌是真想杀了顾云起, 只让他吐点血那是便宜他了,要不是所有人都在看着,谢兰亭下手肯定不止如此。
可惜不是时候。
顾安前脚刚听说顾云起回来, 还没来得及去看看, 接着就听说顾云起受伤了。
顾安听完前因后果,拿了点灵药就朝顾云起的住处去。
到了元婴期后, 对气息和神识的感知范围也要更宽些, 不用暗卫提醒, 顾安还没到院子,谢兰亭和顾云起就察觉到附近有人来了。
两人迅速把桌上剥到一半的莲蓬莲子收起, 顾云起擦了手翻身到床上躺下,谢兰亭则将嘴里的莲子咽干净了,毁尸灭迹。
顾安敲门, 谢兰亭将门打开, 嘴里还有莲子的清甜味儿。
“有事?”
顾安越过他朝屋内望了望:“听说云起受伤了, 我来看看。”
“我已经给他治了伤, 刚睡下,你来的不巧。”
谢兰亭站在门边没挪动脚步, 这是连让人进来喝杯茶的意思都没有。
顾安示意手中的药瓶:“睡着了也没关系,我看看他情况就走,仙君再厉害也不是医修, 如果有需要, 我还可以请医师来。”
“我的确不是医修, 但好在他受的伤我可以帮着调息,灵丹妙药也不少, 真需要医师的话, 我也能叫人来。”
谢兰亭倚着门框, 似笑非笑:“我替我家道侣谢谢你关心了。”
“我家道侣”四个字简直正刀顾安心口,他眼角抽了抽,听到谢兰亭这般说话,他反而愈加不想走了,两人不用刀光不见血地杠上了。
顾安:“你这样替他把朋友都拦在门外,他知道后该作何感想?受伤了,连探望也不准吗?”
谢兰亭慢悠悠道:“普通探望是欢迎的,按理来说,我还该请客人喝杯茶,可这杯茶,我实在没法昧着心来请你喝。”
顾安:“哦?”
谢兰亭瞧着他的眼睛,笑得别有深意:“没旁人在,我们就直说吧,云起年纪不大心思单纯,很多东西可能看不出来,但顾安,我还长着眼睛呢。”
心思单纯正闭眼听全程的顾云起:“……”
顾安手指紧了紧:“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每次看云起的时候,眼珠子恨不能黏他身上,你安的什么心还用说吗?”
顾安盯着谢兰亭的眼睛,片刻后,面上那虚伪的恭敬去了,他笑笑,仗着顾云起听不见,承认了:“是又如何?”
顾云起:“……”
暗卫们:哇,有瓜!
“我与他自小一起长大,算下来,你才是后来者,”顾安说到这儿,神情也沉了沉,“如果没有你,他就该是我的。”
谢兰亭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瞧你说的,要这么算,顾家同辈的,都能算是从小跟他一起长大,难不成全是他的人?有情有意才叫青梅竹马,没情意充其量只算‘认识’。”
“你俩要真互相喜欢,这么多年有的是机会成婚,这不没成?”
谢兰亭一针见血毫不客气:“他对你没意思,而且你也不可能跟他成婚,即便没有我也不行。让我猜猜,你更想把他养成情人,明面上再找个门当户对的道侣,‘两全其美’对吧?”
顾安呼吸一紧,他确实就是这么想的没错,但可能承认吗,当然不能,他反驳:“胡说!我是准备等他慢慢开窍,然后表明心意,再求结为道侣!”
“哦,那你可以死心了,”谢兰亭道,“毕竟他有我了。”
顾云起在被窝底下的手指动了动。
“而且什么慢慢开窍啊,不是你的开不了,你看我跟他才认识多久,进展就是这么迅速。”谢兰亭指尖在手臂上搭了搭,似乎是回味起什么,眸光滟滟,“你不知道,他可行了,各种意义上。”
……顾安要炸了。
他恼羞成怒:“只要云起还舍不得顾家,还留恋顾家,你们就只会留在顾家!你要明白顾家是谁在做主!是家主,是长老,你这样帮他树敌,对他有什么好处?”
顾安是大长老的儿子,这是在拿身份压人了,谢兰亭莫名其妙:“我帮他树什么敌了,你得不到他,我不就说个实话?”
“你!”顾安深呼吸,怒极反笑,“好,谢兰亭,我们看看,究竟谁能笑到最后。”
他终于转身就走,谢兰亭在后面拉长调子:“慢走不送,云起需要静养,你没事别来了。”
静养,顾安眼神发沉,我要让你知道在顾家的地盘上,哪怕区区“静养”二字,也得你求着才能得到。
他走后,顾云起从床榻上支起身子,谢兰亭关上门坐到桌边,瞧着他打趣:“男颜祸水。”
顾云起默默从芥子里拿出剥了一半的莲蓬,剥出颗莲子来,去了芯,递到谢兰亭唇边。
谢兰亭低头咬住吃了,睫羽轻扇,眼神从下往上抬了抬,眸子里带着笑意,在心上拨弦:“一颗莲子就想打发我啊?”
莲子味道微甘,有的苦涩大于甜,顾云起并不青睐这个味道,但谢兰亭吃得津津有味。
顾云起忍不住想起谢兰亭方才跟顾安大放厥词,说自己各种方面都很行。
他迎着谢兰亭含笑的眼神,剥好一颗莲子,放进自己嘴里。
然后偏头,以唇相抵,换了种方式把莲子喂过去。
莲子味道本来就不重,白色的莲子在唇舌间来回翻滚,没一会儿表面味道就淡了,被汲取干净。
谢兰亭情不自禁抓住他肩膀,身体靠近,被压制得微微仰起脖颈,你来我往间,末了觉得舒服得快招架不住,舌头一卷,把莲子整个卷过来,停下了势头。
顾云起眼神里的锋芒勾了出来,颇有些意犹未尽。
他看着谢兰亭发红的耳根,抬手将一缕发丝理到他耳后:“这样够不够?”
谢兰亭低着头飞速把莲子嚼了咽了,轻轻嗓子:“……嗯,还可以。”
真遗憾,仙君要是说不够,他还可以再来,还有这么多莲子呢。
顾云起突然就理解了莲子的味道,果真不错。
这莲蓬还是从玄龟君池塘里产的土特产,灵气充沛,就被他俩当零嘴,慢慢剥着吃了。
要说顾家这群弟子,无论是顾景平还是顾安,都相当好用,顾安刚走没一会儿,就有弟子过来传令,顾云起无奈只得再度躺下装好。
“让顾云起两天后跟随其余九个筑基弟子一起启程,去苍行山旁修。”
传话的人就在院子里,他看了看身后的屋子,哼了一声才道:“顾安师兄说了,顾云起要是无论如何起不来,你可以去给他说一声,他能把顾云起从名单里剔除。”
“顾云起的名字可是少主加上去的,师兄要是帮他说情,那又得跟少主争上一回,顾安师兄干嘛对他这么好!”
谢兰亭白了他一眼: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顾安如果真想着顾云起,在明知他受伤需要静养的情况下,早就去把顾云起名字摘出来了,还特意让人到他面前来说,不就是为了下马威吗?
说不准加顾云起名字这事儿他还和顾景平一起出了力。
谢兰亭:“嗯,知道了。”
传话弟子:“要带话给顾安师兄?”
“不用啊,”谢兰亭,“没别的事你可以走了。”
弟子愣了愣:“我刚才说的你没听全吗,如果我不带话,你是见不到师兄的。”
“我见他干什么。”谢兰亭认真,“你放心,云起要是真爬不起来,我背也把他背上苍行山,不耽误大家旁修进度。”
传话弟子:“……”
这什么魔鬼道侣,顾云起也太惨了吧!?
谁说他俩看着很恩爱的?
谢兰亭目送传话弟子迈着风中凌乱的步伐离开,心说我们要的就是上苍行山,好不容易得逞,怎么可能上赶着去求人把名字摘出来?
两天后,谢兰亭扶着面色苍白的顾云起出现在众人视野中,今日除了去苍行山旁修的十个筑基弟子,还有要去三峰宝地修行的精英,他们出发日子都在今天。
顾云起靠谢兰亭扶着才站在筑基弟子里,顾景平在精英那拨队伍里瞧见,忍不住咧嘴笑,顾安面色变了几回,才从精英队伍里走出来,到顾云起面前关心他。
“云起,你伤还没好,需要静养,实在不适就别去了,我和长老说一声就行。”他视线有意无意扫过谢兰亭,“我早和揽月仙君说过,有难处来跟我讲讲,怎么能不顾着你的身子呢。”
谢兰亭心里发笑:茶味儿出来了,想挑拨离间呢?
顾云起面上虚弱,却坚定道:“无事,师兄放心,我不会给顾家丢脸,也不会给师兄添麻烦。”
顾安哑然:“……不麻烦,我就是担心你……”
顾云起明明看起来都快站不住了,半个身子都贴在谢兰亭身上,眼神却格外坚毅:“多谢师兄,但我辈修者,若遇上难事便退,那还如何称得上‘修行’二字?修身修心,我定会坚持,绝不退缩。”
同行的筑基弟子都知道这回去苍行山是走个过场,他们就是家里不被看好的,才会去干这份差事,闻言忍不住偷偷看向顾云起,突然觉得此人形象高大了起来——虽然他此刻还得靠着人才能站稳。
顾安……顾安无话可说。
他最后只能道:“我就在新峰,要是遇到困难,记得来找我。”
谢兰亭听完他的茶言茶语,也朝顾安露出个茶香四溢的笑:“旁修而已,应该没什么不顺的,如果真遇上,我肯定帮他解决,不给你添麻烦。”
顾安自以为在顾云起面前还有形象,因此没有直接甩袖而去,皮笑肉不笑回敬:“好,我拭目以待。”
谢兰亭笑容不变:那你就待着吧,这点段位,热身都不够。
作者有话要说:
顾云起:我要靠着仙君才能站稳,真的
第57章 顾云起搂着人,心情大好:学会了
苍行山名声一落千丈后, 外门弟子散了不少,内门弟子也人心浮躁,顾家筑基的弟子过来旁修一事, 果然不受重视。
他们到了主峰, 引路的弟子冷淡得很,公事公办把腰牌发给他们:“每天卯时到传经堂听书习剑, 未时到戌时会安排活计, 就是如此。没别的事我走了。”
眼看苍行山传话的弟子要走, 忙有人叫住他:“道友等等,传经堂怎么走啊?”
那人不耐:“你们到时候跟着其他人一起不就知道了。”
顾家筑基弟子住下的地方也有苍行山本门的低阶弟子, 每天也要走一遍类似流程,确实跟着就知道了。
卯时就要起,用现代时间来说就是早上五点, 这么早谢兰亭绝对起不来, 他琢磨着既然没人把顾家弟子旁修放在心上, 那逃个课应该也不会有人在乎?
苍行山兴盛还是衰落, 低阶弟子们过得好像都一样,反正不容易。有弟子对顾家来的人半分好奇也没有, 毕竟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了;也有人表现出了善意,跟他们打招呼。
谢兰亭先带着顾云起进屋了,因为顾云起还是“伤患”。
进屋后, 谢兰亭就拍了结界, 隔绝视线和声音。
谢兰亭:“请传承这等大事, 通常会聚起本派所有弟子,只要进了山, 不怕得不到消息。”
顾云起点点头, 他握着苍行山给的临时腰牌, 即便没这个,他手里还有高阶弟子的腰牌。
“也不知道还得等几天,我可做不到天天卯时起,”谢兰亭怂恿学霸顾云起放飞自我,“不然你逃学吧?”
顾云起哭笑不得。
苍行山内门的剑法他已经看过了全套,剑法讲究剑招与灵力走势相结合,光有招式那只是空架子,授课上是不可能给他们传授苍行山剑法的,而且他还在装伤,就算去学,也就听听书。
“我对他们的讲学其实有点兴趣。”顾云起道,“你不必跟着早起,就算外人问起,我也已经‘养伤’几天了,有你的灵丹妙药,独自行走然后坐着听听课还是没问题的。”
谢兰亭感慨:“好学啊,我自愧不如。那你去吧,有事玉牌联络,我是要睡到自然醒的。”
顾云起点头。
苍行山给他们一行人安排的住处是客居中最简陋的那种,不是大通铺就已经不错,但每个屋子只有一张床,配个桌椅。
谢兰亭和顾云起芥子里东西不少,若非要在屋子里再塞张床不是不行,顾云起看了看屋子布局,正要开口,谢兰亭抢先他一步说了话。
“这屋子挺小的。”
顾云起察觉到什么,不急着说话了,顺着他的话点头。
“床倒是可以睡两人。”谢兰亭走到床边,瞧了瞧,背对着顾云起道,“我们将就一下?”
谢兰亭察觉顾云起气息变了变,他没回头,等着顾云起回答。
顾云起回答不出他所料,一个字:“好。”
谢兰亭弯弯嘴角,转过身:“既然同塌,那你也得躺下来睡,可别我睡一半,你占着另外半块打坐。”
顾云起点头,他问:“你是想试试我们能不能习惯这般距离吗?”
谢兰亭正经回答:“对,你知道吗,有些人就是因为近距离接触后发现不合适,最后分开,既然我们要试着喜欢彼此,那么也得看看能不能在卸下防备时,允许对方靠近。”
顾云起知道自己肯定没问题,他看着谢兰亭含笑的眼,若有所思。
对于两人关系的推进,谢兰亭至今嘴上经常挂着的是“试试”,看着合情合理,但是……顾云起虽在情爱之事上没有经验,可看人看事上领悟和理解从来不差。
如果只是“试试”,谢兰亭本不该纵容自己到此。
至少于他而言,亲吻这种事,本就是要先喜欢,才会有。而不是我亲了你,再来看能不能喜欢你。
谢兰亭的诸多举动,若是撇开某些看似顺理成章的理由,会不会是欲擒故纵?
可若真心许,直接说开不是更好吗,掩饰着来故意撩拨他,又是为什么?。
顾云起盯着那张不算很宽敞的床铺,既然谢兰亭邀他同塌而眠,不如借此机会,他也来验证一下刚刚的想法。
顾家别的筑基弟子忙着探查新环境,毕竟他们还得在苍行山待一段时间,而顾云起和谢兰亭已经在小屋里开始修炼了,各练各的,不影响。
顾云起练着御水决,把水灵放了出来,谢兰亭先结束修行,朝水灵勾勾手指,给他化形玩,一会儿捏成蝴蝶,一会儿捏成兔子,水灵自己也觉得好玩,变成白兔时在屋里四处蹦跶,很是新奇。
直到顾云起睁开眼,看见水灵变成的兔子趴在谢兰亭腿上,正被谢兰亭抚摸顺毛。
“手感果然很真,”谢兰亭道,“鲛人幻术厉害,即便是我,之前也没想过幻型术也会被他们算在幻术里。”
谢兰亭正感慨,突然手底下一空,好好一只大白兔凭空消失,没了,他抬头,跟顾云起视线对了个正着。
顾云起一言不发将水灵收回识海空间,迎着谢兰亭的视线,镇定道:“我修炼也结束了。”
“哦,”谢兰亭声音轻轻飘过,“那该休息了。”
他不愿错过顾云起面上任何一个表情,因为每次看他为自己意动都太有意思了,得趁着自己道侣还没成为情场高手前多看看,毕竟青涩的反应和神情那是过时不候啊。
陈酿有陈酿的浓厚,新酒有新酒的热烈,无论哪一个他都喜欢,品起来都爱得不行。
不过谢兰亭这回却没在顾云起面上看到太大波动,顾云起径直起身:“你睡里面?”
谢兰亭:……嗯?
顾云起在他面前是藏不住的,哪怕有时故意掩饰意动或是羞赧,多少都有迹可循,不过这次谢兰亭仔细看过,确实没有破绽。
这就不会害羞了?别吧,心理成长这么快的吗?
而且眼神也太平静了,头回同塌,就算不害羞,居然一点期待的反应也没有?
谢兰亭不怀疑顾云起对自己的心意,他只莫名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带着疑惑在里侧躺了下来,顾云起也褪下外袍,熄了屋中灯火,在外侧躺下。
屋子里有被子和枕头,但此刻他们用的是自带寝具,每回出门,顾云起可是吃穿用度方方面面都准备得妥帖,整个把谢兰亭照顾得舒舒服服。
谢兰亭躺下后,大大方方面朝着顾云起,屋子里没灯火不影响修士视线,他知道顾云起肯定也能察觉自己目光。
顾云起仰面躺着,果然片刻后问道:“兰亭?”
“没事。”谢兰亭道,“少有与人同塌的经历,就想看看你。”
顾云起:“你与友人抵足而眠过吗?”
谢兰亭陷在柔软的枕头里:“没有,我也就小时候胆小,被师父哄睡几回,稍大些,就没有与人共枕的经历了。”
顾云起笑笑:“我小时候也缠过爹娘,但我爹说,男儿大丈夫,自己睡去。”
眼前场景与记忆重合,上辈子在两人交心后,他们夜谈可都是靠得极近,拥着对方的,谢兰亭忍不住轻声道:“你说话,怎么不转头看看我?”
他一直给两人找最合理的借口和相处方式,好让没有记忆的顾云起不会觉得自己的喜欢来得太过突然,可日日夜夜跟心上人相处,总是忍不住渴求更多的。
顾云起在黑暗中睁开眼,翻过身来,如他所愿,静静瞧着谢兰亭。
这么对视下来,最先招架不住的还是谢兰亭。
害羞是不可能害羞的,他只是怕再这么看下去,自己就忍不住想做点什么。
于是谢兰亭转过身,换后脑勺对着顾云起。
“咳,既然没什么聊的了,夜已深,快睡吧。”
顾云起验证了一个想法,谢兰亭方才让自己转头,就是在故意撩拨他,可怎么撩拨的人反而先撤了呢?
谢兰亭正准备闭眼,忽觉身后气息凑近,然后一只手搭在了他腰上。
谢兰亭腰一颤:“!”
“你……”
“你说有些人因为适应不了过近的距离分开,”顾云起道,“我觉得很有道理,我们要是隔得泾渭分明,那同塌也不能算拉近距离。现在这个距离,你想推开我吗,兰亭?”
不想。
但是,问题很大!
谢兰亭耳根红了,他故作镇定道:“还可以忍。”
顾云起声音似乎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说着,手上稍微用力,又挪动着靠近些,谢兰亭一把按住他的手,声音压抑:“……手别乱动。”
他被顾云起圈着,整个人都要浸在顾云起的气息里了,触碰到一些地方,也太容易唤起熟悉的感觉了。
以前谢兰亭就架不住顾云起把着他的腰,这会儿隔着里衣,温热的手掌就贴在腰上,简直要命。
顾云起笑了笑:“好。”
谢兰亭按住了他的手,但却没把他手拿开,这叫什么?
他能感觉到谢兰亭之前颤了两颤,也能看见谢兰亭在夜里泛红的耳垂,此刻心情非常好,因为他发现了两件事。
一是,兰亭分明已经喜欢上他。
二是,装作不知道悄悄撩拨人再看他的反应,原来这么有趣。
难怪兰亭不开口,反而是时不时来勾着自己,必然是尝到了其中的乐趣,顾云起搂着人,心情大好:学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兰亭:撩人真有意思
顾云起:学会了
第58章 确实比画更好看
其实有顾云起的气息环绕, 才该是谢兰亭最熟悉的入睡流程,可惜分隔太久,一朝唤起从前的感受, 心脏和神经过于亢奋, 搞得他半天睡不着。
但让他拉开距离他也舍不得。
在默念了数遍清心经后,向来睡眠质量不错的谢兰亭这才缓缓睡去。
顾云起没有睡觉的习惯, 他一直听着谢兰亭的呼吸声, 等谢兰亭睡着后, 他这才将另一只手也伸出去,从底下捞过谢兰亭的腰, 双手把人整个圈进怀里。
他从前不去思索他事,一心只想手刃仇人,把自己当个工具。工具嘛, 心不重要, 所以他人的冷嘲热讽不重要, 见什么人说什么话, 他只要演好一个“人”就可以了。
演得像个人,却不是真正的人, 所有一切都是为复仇服务,身体也是为复仇而活,这样真的算活着?
是谢兰亭给了他真正活着的感觉, 他从像人, 变回了真正的人。
他也有自己的脾气, 也有抓住不想放手的东西,复仇依旧是他的目标, 但不再是唯一的目标。
顾云起将额头轻轻靠上, 如同穷徒拥着自己难得的珍宝,
第二天天还没亮,他们住的小院里就有钟被敲响,顾云起抬手捂住谢兰亭的耳朵,待响声过后,他才松开手。
谢兰亭最初听到声响时动了动,但之后应该是察觉到了耳边的温度,迷迷糊糊安心下来,接着睡。
顾云起将自己收拾好,在桌上放下食盒,食盒最底层放着灵石,可以给里面的东西保温保鲜,非常方便。
苍行山和顾家的筑基弟子们都陆续起来,因为昨天顾云起和谢兰亭一到地就进了屋,因此存在感不强,今天苍行山许多人才瞧见他。
顾云起用灵力把自己脸色逼得惨白了点,他生得好看,有苍行山弟子忍不住上前搭话:“你没事吧?”
顾云起:“多谢关心,无妨,一点小伤罢了。”
“你们是来旁修的,既然受了伤,可以申请休息啊。”
顾云起:“不了,我想听学。”
苍行山弟子:……学渣并不是很懂学霸的执着。
他有意套近乎:“一起走呗,昨天怎么没看见你?”
反正所有人都朝一个方向走,顾云起也没拒绝,他道:“哦,昨日到时太累,我道侣扶我回房了。”
搞半天原来有主了啊?弟子深感遗憾,但他瞧了瞧:“你道侣怎么不和你一起走?”
“他不听学,此番是陪我来的,昨晚太累,不忍心叫醒他。”
苍行山弟子听到昨晚太累几个字,不可思议看了看顾云起,一个面色苍白的病号还有精神干那档子事?这位兄台该不会贯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精神吧?
弟子的目光瞬间带上了意味深长的钦佩。
顾云起看不懂,但是面带礼貌的微笑回应。
苍行山开山立派的时间算起来比顾家更久远,在门派上下大多浮躁之际,也还有人能沉下心,今日讲学的先生是个大器晚成者,他的见解很有深度,苍行山近日的气氛并没有影响他,讲书时不疾不徐。
不疾不徐的语气容易让人静心,也容易……让人犯困。
修士可以不睡觉,但是无聊的时候也会犯困。
顾家来的不少弟子在讲书声里昏昏欲睡,直到他们目光无意中扫过顾云起,发现顾云起正听得很认真。
从前在顾家,顾云起无论听学还是练剑都认真,哪怕所有人嘲他是个废物,他越认真,嘲讽声反而越大,虽然其中有不少是顾景平带头的功劳。
有个顾家弟子趴在桌上,他实在不懂顾云起怎么还能如此认真,认命后乖乖混吃等死不好吗,没准顾景平还不会三天两头来找他麻烦。
上午听学结束后,金丹以下的弟子们立刻被叫到别处,分派活计,包括顾家的,顾云起看着手上的单子,询问:“我有伤在身,可以申请免除杂务吗?”
管事的看他是顾家的,觉得无所谓,正要开口,旁边一个声音插入:“我顾家弟子岂能游手好闲,免什么免。”
顾云起无语转过身,看向追到这儿的顾景平,此人也是真闲,不在三峰宝地好好修炼,跑来主峰,就特地为看他一场笑话?
顾景平朝苍行山管事道:“我是顾家少主,我给他做主了,不免。”
管事的看出来了,这是顾家自己的事,于是他明智闭嘴,没吭声,把自己摘了出去。
顾云起和顾景平对视,末了点点头:“少主所言甚是。”
顾景平还没来得及得意洋洋,就见顾云起摸出钱袋:“哪位愿帮忙,我出雇金。”
顾景平:“……”
他恶狠狠扫过顾家其他筑基弟子:“我看谁敢!?”
顾家弟子们一缩脖子,眼馋地看着钱袋,可碍于顾景平已经发了话,确实不敢,但是他们不敢,有人敢啊。
苍行山的弟子们争先恐后:“我我我,我来!”
顾景平愣了愣,似乎这才意识到这儿不是顾家,不是什么都由他说了算,他对上顾云起似笑非笑的眼神,一阵恼怒。
“哈,差点忘了,你傍上个有钱的道侣,但是顾云起,谢兰亭是谢兰亭,你是你。”顾景平不肯落下风,换着角度继续维持自己面子,“你终究是个废物,我告诉你,近期我会在宝地渡劫冲击元婴,你个连丹都结不了的人,始终只能趴在地上仰望我!”
渡劫?顾云起闻言可算多看了顾景平几眼,顾景平终于扬眉吐气:“堂弟,待日后为兄登大道,你就好好看着吧。”
——气息磅礴而杂,根基虚浮,顾云起审视完,明白顾景平这是用天材地宝把自己修为强行堆了起来,硬要冲击元婴。
大世家弟子,用宝贝堆修为谁不会呢,但是没多少人做必然是有原因的,根基不稳,前路不会好走,顾景平从前再冒进,也没走过这条路。
可现在他居然选了,是因为右手被废,让他焦躁?顾薄居然不拦,任由他走,这个父亲也够不上心的。
顾景平特地跑来他面前炫耀,也是情绪极其不稳的一个表现,顾云起听得心动,觉得是个机会。
一个杀了顾景平的好机会。
顾景平开完屏,心满意足走了,顾云起雇苍行山弟子接了活儿,慢慢走回住处,到了地方,却发现谢兰亭坐在大院中,面前排着十几个扎马步的苍行山弟子。
顾云起:?
谢兰亭老远就瞧见他,抬手招呼顾云起过来,顾云起到他身边坐下,疑惑道:“这是?”
“苍行山几个弟子,认出了我,让我指导一下修炼。”
这十几人连筑基都不到,只是练气,顾云起想到方才看到的杂活单子,问:“你们不用做杂务?”
有个弟子开了口:“要做,不过我们几个今天的活可以累积到晚上一起。”
谢兰亭端着杯茶:“他们是过来收拾筑基弟子们的衣服,带去洗,刚好碰见我出门。”
顾云起摸出包柿饼放在桌上:“他们怎么认出你的?”
谢兰亭的脸固然引人注目,但苍行山练气的弟子哪来的机会认识他?
提到这个,有弟子灵息一岔,谢兰亭抬手隔空拍上,给他续力:“专心。我来说。”
弟子红着脸点点头。
“我也问过他们,”谢兰亭道,“原来是东阳书局最新的话本里,配上了我俩的插图。”
顾云起:“……”
又有新书了,这么快?而且这次居然还是配图版!
谢兰亭点了点桌上的话本:“我直接从他们手上买了本。”
顾云起拿起来,看书名,略感不妙,粗略翻开,看过几张插图,双手合十,“啪”地阖上了书本。
人像插图只有几张,不多,没有直接上春宫图,而且说实话画得很漂亮,但问题就是画得太漂亮了。
是没有描绘露骨的春宫图册,可其中有一张谢兰亭的画像,眉眼含情,眼角特意用朱砂描了红,春水秋波,动情至极。
谢兰亭的这般模样怎么能被别人看去?画也不行。
顾云起起身,拉过谢兰亭的手腕就朝屋内走,谢兰亭朝那十几个弟子道:“运力方法就是我方才说的那样,你们练上十天半个月,应该就能感觉到效果,我就先告辞了。”
房门关上,练气弟子们收了马步,既然谢兰亭不现场指点了,那他们还是回去再练吧。
几人都是话本爱好者,看到方才两人回屋的那幕,忍不住兴奋:“真人比画更养眼啊,这大白天的,怎么突然就进屋关门了呢?”
思想跟着话本走,大家对视一眼,都“嘿嘿”直笑。
顾云起进了屋子,立刻摸出传讯玉牌,找晓清风。
顾云起:“以后的话本不要配人像。”
晓清风在玉牌那头据理力争:“但是销量更好了。”
顾云起寸步不让:“原本销量也不低吧,足够了。”
谁会跟钱过不去呢,顾云起把玉牌印记放开,让谢兰亭也能听到玉牌那头的话,晓清风还待再开口,谢兰亭也说话了。
“确实足够,这次配图的话本,还没卖出的也别卖了,收回来吧,以后也别配图了。”
晓清风在那边叹了口气:“唉,既然你俩都这么说了,行,毕竟用你二人的名字写书,必须尊重你们意见。我能问句为什么吗,图我看过,都画的不错啊,我还特地吩咐不能配十八禁的图。”
谢兰亭拿起话本,翻到其中一张顾云起的插图上,轻叹:“就是因为画得太逼真,太好看了。”
晓清风:?
谢兰亭抬手抚过纸页:“所以不愿让别人看见。”他加了句,“这种心情你是不会懂的。”
天道你不懂爱。
晓清风:“……”
确实,尽管晓清风表现得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情绪丰富,但他本体毕竟不是人,看得世间百态,却未必知道其中冷暖感受。
就比方说配图这事儿,他觉得自己已经考虑周全了,不配十八禁就行,可如果事先算算,就能得出两人不会愿意放图的结论。
因为他俩的占有欲,注定两个都得吃醋。
晓清风:“……我去撤话本。”
谢兰亭:“给我留十本。”
顾云起:“我也要。”
一本翻看,剩下的全部用来收藏。
晓清风感慨人类的复杂:“行。”
结束传音,谢兰亭手一翻,带着话本避开了顾云起的手,他盯着顾云起笑:“我还没看过,看完再给你。”
顾云起:“到我手上的时候,书还是完整的吗?”
不会少几张图之类的?
谢兰亭狡黠地弯弯眉眼:“看来我俩又想到一块儿去了,那就……更不能给你了。”
二人对视,眼中俱是笑意,只是手上动作没停,不用灵力,光用招式,居然在手上小范围地过起招来,目的就是争个话本。
两人你来我往,手上飞速拆了数招,谢兰亭突然将话本高高抛起,两只手朝顾云起脖颈上一勾,转了个身:“我本人在这儿,难道不比画好看?”
他满意看到顾云起被自己吸引了注意力,正要悄悄动手,却猝不及防被顾云起揽住腰,撞进他眼里。
谢兰亭:“你……唔!”
顾云起顺势亲了上去。
他没有前世的记忆和经验,但仅凭着一腔情感,也足以每次将谢兰亭吻到腰软。
谢兰亭情动时眼角就容易泛红,仿佛真的抹了胭脂,桃花艳艳。
一吻毕,话本已经到了顾云起手上。
他轻笑着亲了亲谢兰亭眼角:“确实比画更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美人计,中招的是谁?
第59章 我还可以不说话
顾云起晃晃话本, 正要收起来,却被谢兰亭一把拽住了手腕。
谢兰亭眼角泛红,顺势直接坐到顾云起腿上, 仗着此刻的姿势占领高位, 抬手扣住顾云起后脑勺,直接把人的笑给堵了回去。
前面也说了, 顾云起亲吻凭的是满腔感情和气势, 暂时没什么技巧, 纯属无师自通。
但谢兰亭的技术可是拿上辈子的时间练过的。
顾云起瞳孔颤了颤,非常顺利就被勾着走:情绪上是, 舌头上也是。
谢兰亭坐他腿上,原本是居高临下,亲着亲着身子就慢慢往下滑, 骨头酥软, 顾云起不得不两只手都腾出来, 揽住他的腰。
桌子被两人碰得抖了抖, 杯盏磕出清脆的响声,谢兰亭往后仰撤开, 偏头呼吸新鲜空气,他得承认,这招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但是——
谢兰亭搭在顾云起后背上的手动了动, 捏着话本拍拍他的背, 眼睛里还泛着薄雾水光, 笑起来勾人心魂:“我赢了。”
顾云起将人搂起来,在他肩上靠了靠, 承认自己失败:“嗯, 你赢了。”
两人都没敢再乱动, 因为如果继续升温,这火轻易怕是灭不下去,但谢兰亭依然坐在他怀里没打算挪窝,顾云起也没将手拿开。
似乎有一阵风吹过,桌上多了碗药,那是谢兰亭为了旧伤要按时吃的药,暗卫拿出了看家本领送完药就闪人,连个影子都不在主人家视线里多留,努力降低存在感。
毕竟,他们也还想近距离多看看真人话本。
谢兰亭缓了缓,就着这个姿势,干脆打开话本,读起最新的故事来。
顾云起端起药碗,用汤匙搅动给药水降温,语速和手上的汤匙一样缓慢:“顾景平要在宝地强行晋升元婴。”
谢兰亭正准备翻页的手停下:“难怪有六个元婴跟着,是专门来给他护法的?”
顾云起:“我猜是,我会让暗卫再去打探消息。”
“既然已经准备好要渡劫,还要占着宝地,应该会清场吧。”谢兰亭手指正好在话本上一行字上点了点,“是个机会。”
顾景平数次要杀顾云起的账正好一并算。
顾云起将手中的碗递给谢兰亭,谢兰亭喝药从不用汤匙,端过碗一饮而尽,苦味蔓延至口腔,他早就习惯,无所谓,不过一扭头,唇上就被放上了块蜜饯。
谢兰亭张嘴,让顾云起把蜜饯喂了进来。
很甜。
*
尽管顾景平专门来放了狠话,可打那之后过了好几天,宝地上空也没劫云聚拢,顾云起还特意又召来一些暗卫,避免人手不够,大家等啊等,忍不住抱怨顾景平怎么这么废物。
说好的突破呢,赶紧啊花都要谢了!
没等到顾景平突破,反而是苍行山请老祖传承的事抢先一步,终于来了。
请传承的事早在苍行山弟子间传得沸沸扬扬,上下大家都盼着,包括修为不高的弟子们,因为传承选人很随缘,所有人都有机会,如果只看修炼资质选人的话,当年早该有苍行尊者继承了,没别人什么事。
终于要再度请传承,也算是给跌落低谷的苍行山众人心里回回温,不管传承这次有没有选人,大家都能在重大的仪式里重新找回点希望和凝聚力。
顾家的弟子旁修,列在了弟子队伍的末尾,凑个数看热闹。
毕竟没人觉得苍行老祖的传承会选择外人。
一大早主峰上最大的钟就被撞响,苍行山众人齐聚主峰,山主长老们事先都有沐浴焚香,虔诚地主持着仪式。
仪式选在苍行山的石砌祭坛,中间是一座石台,台子上方空空如也,但因为刻有凹槽,显然本来是放着什么东西的。
这样的仪式虽漫长,但也有必要,表达了对老祖的敬重,谢兰亭懒懒地靠着顾云起,瞧着苍行尊者面色严肃地祭拜,心中不由嗤笑:若真的敬重,不如将苍行老祖良好的品行继承下来,再发扬光大。
苍行山如今落魄,全是他们咎由自取,养凶兽害人命,桩桩件件都是恶事,门庭衰落怨不得别人。
由苍行尊者来读老祖当年写下的训言,何其讽刺。
随着苍行尊者最后一拜,剩余长老齐声道:“请老祖传承——!”
声如洪钟,阵阵回荡,中间石台底部泛起光辉,一块裹着光芒的石牌凭空出现在石台凹槽处,这就是老祖留下的传承。
石牌虽小,但此刻所有灼热的视线都聚集在上面,可石牌只是泛着浅浅的光辉,安安静静待在那儿。
自老祖去后千年,传承不知被请出来过多少次,这回一如既往,没什么异象和动静出现,也就意味着传承又没挑人,二长老叹了口气,不过说不上多遗憾,毕竟他们已经习惯了石牌这般模样。
请都请出来了,趁机还可以继续说点鼓舞人心的话,二长老清清嗓子,正要开口,石牌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光芒,照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大家都被刺得闭上眼睛,再睁眼时,石牌已经悬浮在半空中,周身又恢复了浅浅的光辉。
二长老在短暂的怔忡后惊喜道:“传承选人了!?”
根据记载,石牌内有空间,若是发现有合适的人,会把人吸纳进去,而后再进一步考核,可多年来别说通过考核了,压根儿就没选过人。
终于!
比起长老们欢喜老祖终于后继有人,苍行尊者看着石牌,却是久久无言。
很久之前,苍行山里就传言,说如果能得到老祖传承,或许就有希望成为化神期,苍行尊者一直以为自己是能得到传承的人,可等他都修炼到化神了,石牌也从没对他有反应。
他心情复杂,但老祖传承终于有望被人继承,对苍行山确实是好事,他没有将任何情绪写在脸上,只刻板吩咐:“今日到的弟子都写了名,把名册拿来,清点人员,看看哪些人被选进去了。”
大伙儿都清楚,以石牌千年未动的脾气,多半不可能选中很多人,没准就挑了一个。
可当长老们兴奋着把在场所有苍行山弟子挨个点完,却发现所有人都在,并没有少人。
苍行尊者皱了皱眉:“难道有人没留名?”
因为涉及传承,上来的弟子都有写下名字,这是规矩,逃脱这一环并没有意义,有谁疏忽忘了写?
二长老拿着名册也蹙眉,他看着手中的名册,视线移到最末尾,心头突然咯噔一声。
“……只剩旁修弟子没有清点人数了。”
此话一出,偌大的祭坛广场瞬间静了,弟子们齐齐回头,盯住了末尾的顾家弟子们。
顾家弟子们不敢吭声,因为刚才石碑爆发光芒后,他们身边确实少了人,还少了两个。
苍行山的人看他们反应,顿时觉得更不妙,二长老开始念起顾家弟子的名字,细听之下,居然发现嗓音都在抖。
“……顾之章。”
“在。”
“顾云起。”
“……”
没人作答。
二长老拔高声音再念:“顾云起!”
还是没有回音。
二长老捏着名册的手不住颤抖,心头拔凉:传承,老祖留下的传承,千年不吭声,一招出手,居然选了个外人!?
他两眼一翻,差点要晕过去,被苍行尊者一把按在肩上:“别晕。”
他面色也阴暗无比,但好歹沉住了气:“他还不一定会通过考核。”
二长老颤抖着点点头,他当然希望如此,虽然已经确认石牌选了谁,想了想,还是把顾家的名字都念完,反正也就还剩最后一个。
“谢兰亭。”
哦,揽月仙君,对了,他是顾云起道侣来着。
然而念完这个名字后,也没人应声。
苍行山众人:“……”
好吗,原来不止选了一个人,直接选了一对啊!?
石牌白光爆发时谢兰亭也闭了眼,再睁眼,他发现身边所有人都不见了,自己处在一个周围十分混沌的空间中,面前有三条路。
这是……自己被传承挑上了?
谢兰亭摸出传讯玉牌,发现不能使用,也不知道顾云起有没有被传承选上,没办法,他只好观察起面前的三条路来。
站在谢兰亭的位置,只能看见路口颜色:一条漆黑,一条光明,还有一条灰色。除此之外别的什么也看不出。
谢兰亭用神识扫了扫,发现无论从哪方面都没法甄别路径,只好随心选了一条。
他踏上了那条光明的路。
路面很宽敞,道路两旁有边界,但边界外白茫茫一片,看不清,走上这条路后,一个声音在白色的空间内响起。
“此乃证心之道,从此刻开始,你走在这条路上时,只能说实话。”
考验开始了?谢兰亭点头:“知道了。”
那个声音并没有说如果说假话会如何,它发出了第一个问题:“你年岁几何?”
可谢兰亭只顾往前走,并没有说话。
空间:?
那声音没等到答案,再问一遍:“你年岁几何。”
谢兰亭还是沉默着往前。
问到第三遍时,整个空间颤了颤,似乎终于意识到了问题:谢兰亭压根就没准备回答问题!
只能说实话意味着不能撒谎——可如果我不说话呢?
考核空间似乎惊呆了,按理说来的人就该老老实实接受考核,哪能这样!?
它立刻修改规则:“问题不能不回答!”
谢兰亭叹了口气:“还能临时修改规定的?好吧,一百岁有余,余几个月就暂时不算在内了。”
而进入考核空间的顾云起选了同样的路,只是他选路比谢兰亭晚了一点,踏上光明路时,他听到有声音道:
“此乃证心之道,从此刻开始,你走在这条路上时,只能说实话,面对提问必须回答,不能不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云起总觉得最后的话里语气好像更重,仿佛在着重强调,让他务必记住。
这是什么很重要的点?
作者有话要说:
谢兰亭:考核不易,仙君叹气。
考核空间:……我谢谢你
第60章 谢兰亭:惊不惊喜?
“下一个问题, 你最讨厌的人是谁?”
谢兰亭思索着,没有立即开口,他停顿时间不过一眨眼, 空间就立刻警告:“记住, 必须回答问题。”
“你急什么。”谢兰亭道,“讨厌的人太多, 我只是在思考谁是那个‘最’。”
空间:“……哦。”
左思右想, 谢兰亭道:“果然还是顾薄。”
杀顾云起父母、养着顾云起就为得到顾家秘法, 跟他比起来,刘弃风和殊道等人暂时都能靠边站。
证心之道并不止是普通的提问, 从方才起,随着每个问题落下,周围白茫茫的空间就有发生变化, 会出现一些场景, 谢兰亭给出新的答案后, 左前方白色空间一变, 又有了新画面。
画面中,顾薄正面目狰狞, 拿着一根荆条,抽打着一个孩子。
那孩子痛苦的哭泣,连连求饶, 面孔虽有些脏兮兮, 但不妨碍谢兰亭在上面找到顾云起的影子。
是顾薄在恶狠狠抽打小时候的顾云起。
空间声音缥缈:“心疼吗?”
谢兰亭:“心疼。”
“不去帮他?”
“不了。”
证心之道确实是有股力量直接牵连着内心, 在明知画面是虚假的情况下,情绪却抑制不住地激荡, 而且它要勾起的负面情绪不是惊慌一类, 就是要点燃愤怒、憎恨, 想让怒火吞噬理智。
在征心之道上每走一步,内心的焦躁愤怒就会增加一分,这才是这条道路真正的效果。
谢兰亭理智还在脑子里,他冷静道:“顾薄不会当着其余人的面直接抽打,他要面子。还有,云起哭的样子太假了,他即便装弱装哭,也不可能求饶。”
空间道:“你真冷静。先前也已经看过许多画面,按照主人预估,走出这么长的距离,心中怒意早该压不住了,你居然还能这么平静地说话。”
“我其实已经很烦躁了,别看我这样,我正在生气呢。”谢兰亭道,“你没发现我都没笑了吗?”
他用灵力凝了把匕首,抬手朝着顾薄脑袋一丢,正中眉心,画面晃动着消散,谢兰亭心口处萦绕的怒气似乎也散了点,舒服些了。
他想了想,把听雪握进了手心,继续朝前走。
空间道:“没什么危险,你握剑干什么?”
谢兰亭:“方便待会儿直接砍。”
空间:“……”
“你用特殊法子在人心内堆积负面情绪,愤怒和焦躁最容易让人失去判断,然后冲动做事。”谢兰亭用剑指了指白茫茫的一条路,“我猜能走出去的路只有一条,冲动之下只要踏错一步,应该就意味着失败。”
“你很聪明,但是聪明并不意味着能冷静走到最后。”
“你说得对。”谢兰亭承认,“比如我现在就特别不开心,你有形体吗,现身出来我砍砍?”
空间:“……”
它沉默着放谢兰亭安静走了几步后,这才又丢出下一个问题,来加深谢兰亭的烦躁程度。
谢兰亭庆幸自己选的是证心之道,他其实对自己能保持冷静走完很有信心,大部分人在愤怒的情况下确实容易冲动,但谢兰亭属于愤怒也不会丢掉脑子的人,只要知道正确的路在哪儿,他就不会容着自己走偏。
其他两条路如果也是对负面情绪的增大,没准哪条路上就可能是恐惧,那只要直接来个雷雨夜,哪怕知道是假的,谢兰亭也会直接走不动路,飞快失败。
……只是不知顾云起若在,会选中哪条,虽然谢兰亭相信无论哪条他都能过,但对这个年轻人来说,哪一项都会是煎熬。
可能是受证心道的影响,想想谢兰亭觉得更气了。
空间又丢出几幅更过分的画面后,问了个闲话问题:“你为什么在笑?”
谢兰亭嘴角的笑很冰冷:“或许你听过怒极反笑这个词?”
所以当顾云起和顾安两人的身影牵着手在他面前一出现,还没来得及表演,就被谢兰亭一剑斩断。
这一剑气势非常,带着摧枯拉朽的架势,不仅打散了画面,连着周围都传来声响。
谢兰亭笑容愈加深邃:“你还想让他俩来给我表演节目?很有创意,如果我能通过考核,能把这空间拿来玩玩吗?”
空间直觉他说的“玩”绝对不是什么好词,气到这个份上还没失去理智,明确知道怒火目标该在哪儿,也是厉害。
当谢兰亭终于走完证心之道,踏出白色道路的一刹那,心头那股快要爆炸的火气突然消失,猛地一下获得轻松,沉重的步伐变得轻飘飘,谢兰亭停在原地缓了缓。
他面前站着一个人,穿着简单,开口道:“恭喜你通过证心之道。”
声音非常耳熟,正是问了他一路的那个,谢兰亭挑眉:“方才是你在发问?”
此人沉默片刻后才道:“我是按规矩办事。”
言下之意你不要迁怒我,有话好说别动手。
谢兰亭和煦地笑笑:“除我之外还有别的考核者吗?”
“有,”那人点头,“看样子也能通过第一道。”
谢兰亭闻言便站在一旁等待,他打量了下这个“人”,苍行老祖的传承已经千年没有吸纳过人进来,石牌的空间中却有看门人,仔细瞧了瞧灵力波动,谢兰亭道:“傀儡?”
傀儡点头:“我是主人毕生心血所成,被主人留在此处,替他看守传承,选继承人。”
“我不是苍行山的人,为什么会选我?”
出了证心之道,傀儡还挺好说话:“主人的条件里从来没有规定必须得是苍行山弟子。”
好吧,苍行老祖大爱,只是外面的人不这么想,尤其是苍行山的人,认定老祖只会选他们自己,结果多年下来,人家一个没看上。
谢兰亭站了片刻,也没听到傀儡开口对着远处提问,那想必三条道路空间有特殊的法子与他相连,空间里的提问不一定非得在此处开口。
傀儡也没有让谢兰亭立刻进行接下来考验的意思,过了片刻后,空气中传来波动,面色冰冷的顾云起也踏出了证心之道。
光看脸色谢兰亭就知道他已经在爆发边缘,然而从道路里出来,抬头又立刻看到了谢兰亭,于是谢兰亭就见顾云起眼里的阴云倏然散开,映着自己的身影,眸中晴空万里。
谢兰亭肩膀松了松,心头一暖。
顾云起快步走到谢兰亭身边,确认了谢兰亭无事,谢兰亭道:“你选的哪条路?”
顾云起:“证心之道。”
居然是同样的路。
顾云起视线这才落到傀儡上,傀儡也先道了声恭喜,顶着顾云起的视线,又加了句:“提问是我的职责所在,画面与我无关。”
求生欲极强。
顾云起也看出了他是个傀儡,而且修为气息一点没收敛,顾云起:“大乘期的傀儡?”
谢兰亭:“说是苍行老祖心血之作。”
从外形来看完全是个活人,惟妙惟肖,苍行老祖曾是炼器大家,留下不少宝贝,这个石牌空间还有傀儡也都是他的作品,为了传承留到现在。
傀儡继续做正事:“你们被选入石牌,也通过了考验,现在拥有了得到传承的资格。”
考验并不是从进入石牌空间后才开始的,能被选进来本身就已经通过了初步筛选,而且大部分都在这步被刷下来,根本无缘进行后面的考核。
傀儡道:“主人留下的传承有两样,一是心法,二是空间和我的归属权,但是你们现在有两个人。”
傀儡的目光缓缓移动:“你们可以商量一下分配,或者杀到剩一个继承人,就不用纠结了。”
谢兰亭和顾云起的目光同时落在他身上:“挑拨离间?”
也是考验?
傀儡:“不是,我只是就现状提出合理的解决方法而已。”
谢兰亭:“如果继承空间和你,就是你的主人了对吧,主人说什么你都必须听从?”
傀儡:“是的。”
他对上谢兰亭的眼神,终于在傀儡生涯危机下学会了说人话:“请手下留情。”
而后就老老实实闭嘴了。
谢兰亭收回视线:早这么老实不就行了?
谢兰亭对顾云起说:“心法你拿着,你要抓紧时间晋升修为,心法对你帮助更大。”
顾云起没有拒绝,他也知道自己得快点变强,才能护着想护的:“那傀儡和空间留给你。”
谢兰亭也没有矫情,同意了。
二人快速商量好,傀儡先是递出一个光团,顾云起接触后,光团飞入他眉心,顾云起脚下踉跄两步,闭着眼昏了过去,好在谢兰亭眼疾手快捞住他,没让人摔在地上。
他用灵力探查一遍,确认顾云起身体没事,傀儡也道:“是心法传承中正常现象。”
而后他左手右手分别浮现出两颗核心,是他自己和空间的核心,上面属于苍行老祖的印记浮到半空,傀儡看着印记,一直没什么情绪的眸子里波动了下,闪过一丝怀念。
谢兰亭扶着顾云起,不方便行礼,但他还是朝印记客气鞠躬:“多谢老祖赐福。”
印记轻轻晃了晃,就此完全消失,谢兰亭抬手,在两块核心上刻下了自己的印记。
印记成,傀儡收起核心,朝谢兰亭恭敬道:“主人。”
当与空间建立起联系后,信息直接流入谢兰亭脑海,让他明白了整个空间的构成,谢兰亭眼神动了动:“有意思。”
即便到了化神,要造一方空间也不容易,苍行老祖是炼器大师,才构建出了这么精妙的一处世界来。
把石牌带在身边,谢兰亭就能随时使用空间,既能用来当安全庇护,也能用来困住敌人。
那三条大道可以作考核,也可以用来攻击人。
除大道外,还有傀儡生活的一大片区域,竟然还有着山水花草、虫鱼走兽,这个世界能容纳活物长期生存。
这里的花草灵植都是千年的东西,傀儡展示给谢兰亭看:“没事干我就种种地,养养宠物。”
树上一只松鼠窜了出去,傀儡道:“松鼠的繁衍一直不是很好,它是这里最后一只了。”
谢兰亭从他古板的声音里听出了一分惆怅,傀儡虽然没有心,但苍行老祖做的这只的确优秀,想必也考虑了什么法子来模拟一点情绪,这只不知道第几代的松鼠,傀儡还挺上心。
“我们要出去了,你可以带着它。”
傀儡:“我也出去?”
谢兰亭:“对。待会儿你对着所有人宣布你是苍行老祖制作的傀儡,然后告诉他们,传承由我继承了。”
继承传承的分明还有顾云起,但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傀儡绝对听从:“是。”
他一招手,隔空把松鼠抓进怀里,松鼠应该也熟悉他,没有挣扎。
谢兰亭已经掌握了空间的使用方法,他心念一动,下一刻,几人就出了石牌空间,在苍行山众人的注视下凭空出现。
谢兰亭一手扶着顾云起,一手抓住了石牌。
苍行尊者和长老就在他三步远处,身后是乌泱泱的人群,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
谢兰亭无畏地勾勾嘴角,他甚至将手里的石牌专门晃给苍行尊者看,吩咐傀儡:“说话。”
傀儡上前一步,撩起额前的发丝,运转灵力后,他额前出现一个刻印,这代表着他是苍行老祖的炼器作品,傀儡声音古井不波,带着灵力传遍整个山头。
“我乃苍行老祖留下的守护傀儡,领老祖命,为他寻找继承人,幸不辱命,终于寻到当之无愧的传人。”
傀儡说到这儿,转头看向谢兰亭:“主人,这里我最好念出你的名字。”
傀儡还不知道新主人叫什么呢。
谢兰亭目光落在苍行尊者身上,心情不错:“谢兰亭。”
“哦,好的。”
傀儡扭过头,朝着众人继续道:“我宣布,谢兰亭获得苍行老祖传承,众苍行弟子应深感欢喜,老祖后继有人。”
苍行尊者和其余苍行山人:“……”
不,我们一点都不欢喜!
傀儡说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在一片安静声中他恍然大悟,把松鼠放在自己脖颈上,然后抬起手掌,缓慢而有力地啪啪鼓掌。
谢兰亭捏着石牌笑了:“不错不错,突然觉得你顺眼了,我不会拿剑揍你了。”
傀儡鼓掌更用力了。
在傀儡孤独的掌声里,有弟子惊呼:“不好了!二长老晕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兰亭:恭喜,我决定不生气了。
傀儡啪啪鼓掌:主人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