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 第 121 章
◎你的陛下听闻没有？◎
谢浮归期不了了之, 沈寂接过洛凝递来的药方，又问：“山玄苍玉研究得怎么样？”
常仪被郁华药物控制几千年，轮回里没出现她最终保持清醒的原因, 但那串她从不离身的十八颗玉珠肯定至关重要。
伏黎每逢月圆会加深一次毒素, 能坚持一千年, 现在想想，应该也是无意间受它庇护。
洛凝面露失落, 摇了摇头。
玄宸解释道：“长公主魂散, 魔尊心有郁结，并未答应将长公主遗物交由洛凝保管, 此事还需公主在旁规劝。”
他说完，没过多久, 九殷恰时匆匆回来。
她之前和伏黎一同出发，调兵遣将, 现在独自回返, 落地先向众人说明情况, 才问及凤皇如何, 听到肯定的消息, 亦是松了口气。
她看向沈寂：“仙君慷慨相助, 九殷没齿难忘。”
沈寂说：“举手之劳。”
系统赶紧提醒：“宿主，我们还剩最后一点好感度就能拿下九殷了, 加油啊！”
沈寂已经看到九殷手里紧握的一枚玉珠。
水青晶莹, 玲珑剔透。是山玄苍玉。
他看向九殷：“岳释的问题不急一时，公主为魔尊离魂症奔波，还是先和洛凝商量怎么用药吧。”
有常仪遗愿, 伏黎和岳释注定会是死敌, 在正式交手前, 帮伏黎恢复巅峰修为，会是一大助力。
九殷微怔，意识到他已看出她掌心荧光，才道：“九殷惭愧。”
大难当前，她总拘泥于父尊病症，实属不该，可父尊离魂千年，如今得有机会治愈，她诸多安排过后，实在难以定下心来。
沈寂对洛凝示意。
洛凝领会，上前一步到九殷身旁：“公主，事不宜迟。”
两人结伴去商量山玄苍玉药用时，沈寂在殿内扫过一圈，问玄宸：“楚遮呢？”
事关封印，这场讨伐之战，鬼域怎么会缺席。
玄宸道：“魔界事毕，他已返回鬼域，也好尽快将此事当面告知鬼王。”
沈寂了然。
岳释公然叛出魔宫，打破封印，已经是向五界宣告他的立场、和对封印的熟悉，加上伏黎的离魂症不再是秘密，先前一度中断的调查终于有迹可循，结果显而易见。
玄宸看向沈寂：“仙凡封印，仙帝疑心亦是岳释所为，你以为如何？”
系统痛骂：“这个仙帝，还没有玄宸一半的智商，每天怀疑得不少，一次也说不对，就是仗着年纪大，老是误导玄宸，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沈寂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表现得太过斩钉截铁，只说：“没有证据，还不能断定。”
玄宸却能看出他的偏向：“你认为不是他？”
沈寂反问：“如果是岳释，他为什么要打破仙界封印？”
玄宸道：“他在魔宫行事，也十分恣意妄为。”
沈寂与岳释结怨不深，岳释却暗中对沈寂下如此杀手，若非楚遮身负轮回法，凶手至今仍逍遥于魔宫。
胆大妄为，身法诡谲，实力亦不可小觑。
沈寂说：“仙帝的看法我不否认，不过这件事的疑点不能解释清楚，我还是保持我的观点。”
玄宸知道他口中疑点指代什么。
当初沈寂曾提及，魔界于各界安插眼线，不会如此大动干戈，打破仙凡封印，势必引火烧身。
三界齐聚魔宫，其一便是为此而来。
此后沈寂察觉伏黎离魂症，也正是逼出这场祸患的源头。
换言之，打破仙凡封印，与岳释有弊无利，何须多此一举。
玄宸眸光转往通道方向：“如他是为打破四处封印，将仙界视作破局之点，倒也算兵行险着。”
沈寂不置可否。
四处封印，的确仙凡通道最适合作为突破口。
三灵境是谢浮自己的领地，动手之后需要自行处理，比较麻烦；鬼域在四界中相对积弱，事后不一定能如谢浮所愿，搅乱局面；
魔界对其余三界下手，不论谢浮有意还是无意，都是祸水东引的最佳选择，何况魔界不稳，抽不出人手再去讨公道；
只有仙界，国泰平安，很有多余的精力用来寻找真相。
这些是他从原文内容和亲身经历推断，而谢浮活了一万年，继任凤皇高位三千年，只会比他看得长远。
原文里，谢浮同时打破魔界和鬼域两处封印，都没能引起太多怀疑，打破最后一道妖界封印，也是由他自己暴露。
不像岳释，封印破得这么明目张胆，看起来非常有恃无恐。
等等。
沈寂忽而眉心微动。
一个念头从他脑海中划过，还没彻底成型，耳边突然传来洛凝的声音。
“成了！”
玄宸先回眸看过去：“这么快？”
洛凝笑着说：“有公主一旁教导，自然快啦。”
九殷道：“是仙子医术高明——”
“客套话先留着吧。”沈寂打断她，“趁现在时间充裕，治病要紧。”
九殷点头道：“仙君说得极是。”
洛凝也说：“那我们这便出发吧？”
魔尊的病治了这么久，她实在想尽快让病人痊愈，让公主安心，有了这个好消息，她在行汤宫也待不住了。
九殷道：“走。”
她携起洛凝的手，往前一步，踏云而飞。
玄宸落在两人身后，也和沈寂并肩飞向太罗殿。
他们落地时，殿内魔将早已退尽，只剩两排魔卫静守殿外，见到九殷等人，纷纷行礼。
九殷摆手，看到伏黎一人独立殿中，正看着掌中缺了一颗的珠串，神情惘然，不像悲痛，也尚未全然解脱。
见他这副模样，九殷抿了抿唇，跨入门槛时刻意加重脚步。
“父尊。”
伏黎回过神来，看向门口：“是你们。”
九殷道：“父尊，洛凝仙子已写出治病药方。”
伏黎对此显然不以为意。
他将珠串拢回腕间，看向九殷，坚毅的面孔露出一抹苦笑：“常仪说得没错，九殷，我如今比你尚且不如。”
九殷皱眉：“父尊？”
伏黎道：“你心清目明，知晓对错，与我不同，已被蒙蔽了这双浊眼。”
九殷道：“是离魂症干扰父尊判断，不过无碍，有仙子医术，父尊病愈无需长久。”
伏黎笑了笑，不再多言。
他看向洛凝，余光扫过洛凝身旁沈寂，静静一顿。
沈寂仙君。
从九殷口中，他不止一次听过这个名讳。
与楚遮相近，与玄宸交好，更与谢浮情同手足，实属难见。
先前东应宫处，此子确是沉稳泰然，尚可托付。
比之玄宸——
见玄宸走到洛凝身侧，伏黎心中冷哼，出声道：“若能治愈离魂之症，除洛凝仙子外，当属沈寂仙君相助最多，还未告谢。”
沈寂正要开口。
伏黎又道：“今日再见，我有一不情之请，还请仙君考虑一二。”
不情之请？
系统的声音里满是疑惑：“宿主，我怎么觉得这句话好耳熟啊？”
它还没想起来。
一旁三人的神色都复杂起来。
九殷急急上前一步：“父尊——”
伏黎抬手压下她的话音，接着对沈寂道：“魔界中人，不懂得仙界弯弯绕绕，我便直言了，沈寂仙君，可愿与小女结仙魔之好。”
帝寰曾有意与魔界联姻，他尚未答应，便看出玄宸这小子志不在此，他怎能让九殷委屈，联姻之名，不提也罢。
沈寂才貌更佳，修为虽略迟几分，但几次见面，每每长进可谓一日万里，闻所未闻，想来前途不可限量，岂会不如一个帝君。
玄宸不由看了沈寂一眼，握住洛凝的手，不动声色，往后退了半步。
“父尊！”九殷语气稍带急切，对伏黎道，“你浑说什么，沈寂仙君已有道侣！”
已有道侣？
伏黎看向沈寂：“你可愿与道侣断情。”
“父尊！”听到这一句，九殷眼底透出微微怒色，“莫再出丑了。”
沈寂失笑：“多谢魔尊抬爱，不过我和道侣情投意合，公主看来也没有此心，还是算了吧。”
闻言，玄宸默默无言。
看出九殷不满，伏黎没去强求：“那便罢了。”
玄宸才清咳一声，和洛凝上前道：“魔尊病情不可延误，该当尽早动手。”
伏黎道：“有劳。”
三人走向内殿，九殷难得没跟进去，只满面歉意看向沈寂：“父尊并无恶意，万请仙君海涵。”
沈寂笑说：“没事。”
原文里，魔界风气本就很开放，言行举止都落落大方，没什么忌讳，伏黎只是问了一句，也没逼迫，他还没有这么小的气量，更用不着海涵。
见他面上并无异色，九殷才放下心来：“多谢仙君体谅。”
沈寂说：“魔尊的关键时候，公主进去陪护吧。”
九殷往里看了看：“有帝君在，不必了。”
“去吧。”沈寂说，“正好我要回一趟通明殿。”
提到通明殿，九殷了然：“也好。”
她送沈寂走出殿外，见沈寂的身影没入云层，才转身折返。
—
就在通明殿上空，沈寂突然听到系统的任务完成播报。
“太好啦！”系统高兴地说，“宿主，你快看，九殷的好感度满三十点，她的支线任务终于开了，快快快，看看内容！”
不需要沈寂操作，它已经打开了任务面板。
沈寂扫过一眼，已经看出端倪。
九殷的任务内容，和楚遮的任务很相似。
还没点开详情，沈寂先在通明殿庭院落地。
周围静悄悄的。
执昌守立殿外，见到他，当即过来：“叔叔。”
说完，他又道，“听闻魔尊于太罗殿中，向叔叔求亲。”
沈寂走向殿内，看他一眼：“听闻？”
这件事发生在太罗殿，时间也没过去太久，这么快就传到了执昌嘴里？
话落。
沈寂脚下顿住。
他回身看向执昌。
“你的陛下听闻没有？”
执昌不答，目光忽然越过他的肩，看向窗前。
沈寂：“……”
他再转身，正对上谢浮冷厉如银的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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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 ★ 第 122 章
◎若你断定无心，何以有意退避。◎
执昌往殿内看过, 见到熟悉身影，扶剑转身退下了。
谢浮站在原地，已经收回视线：“伏黎重症未愈, 你怎会有闲暇来往通明殿。”
沈寂听他的语气, 神色不改：“魔尊的病不用我帮忙, 我有正事找你。”
“哦？”谢浮淡淡道，“莫非是驸马事宜？”
沈寂：“……”
他精简解释, “这是个误会。我和公主都不知情, 魔尊随口一提而已，我已经拒绝了。”
谢浮转眼看他：“随口一提？鬼域在前, 魔界在后，以沈寂仙君风采, 误会的不是伏黎，恐怕是你。”
沈寂失笑, 转脚走向他：“鬼王魔尊乱点鸳鸯谱, 你也来笑话我吗。”
谢浮没接口。
“真的是误会。”
沈寂只好强调一遍, “不论你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但既然你听说了, 就应该知道, 公主也对魔尊这个提议不太高兴，这件事自始至终都是魔尊一时兴起, 难道这也算我的错？”
谢浮道：“若非你与九殷素日亲近, 伏黎又怎会一时兴起？”
“你这算不算欲加之罪？你什么时候见我和公主走得近。”
沈寂无奈，“谢浮，讲讲道理, 我已经把我每天忙的事都告诉你, 哪里还有时间考虑这些。”
谢浮倏又看他：“如此说来, 不是不愿，是你不得空闲罢了。”
“……”沈寂改口，“即便有时间，我也一定不会考虑。”
谢浮语气平平：“是吗。”
沈寂笑说：“不是吗，我的空闲时间基本都在通明殿，就算想考虑——”
话到这，他话音忽而止住。
系统听不懂他们为什么在讨论这种没有意义的废话：“宿主，你跟大反派解释这么多干嘛，他误会就误会呗，你们又没关系，要我说，洛凝和玄宸是官配，九殷也不错嘛，你跟她凑个道侣也挺好的，魔界驸马哎！说出去多风光！”
沈寂在它毫无建树的意见里转向窗外，转而说：“我来是想问你，妖界有消息传回来吗？”
谢浮凝视他的侧脸，片刻才道：“罥赤台不曾截获岳释行踪。”
沈寂问：“岳释手里有没有妖界卷轴？”
谢浮道：“卷轴自有定数，魔界之中，唯有伏黎尚余一张。”
沈寂想了想，问他：“你确定其他妖族私下不会送出卷轴？”
谢浮道：“嗯。”
他会这么说，一定是有特殊法门确定卷轴数量。
沈寂没去追问，只说：“刚才在行汤宫聊起岳释，我想，他这么大张旗鼓打破魔界封印，暴露踪迹，难道仅仅是为了报复？”
岳释是魔界中人，离开魔界的方法数不胜数，从魔凡通道脱身是最轻松的一种，不会惊动任何人，几乎可以销声匿迹。
即使伏黎封锁封印通道，以岳释对封印的了解，充其量是多费点时间。
偏偏岳释选了最声势浩大的下下策。
岳释身份特殊，绝域气息阴损，站在他的角度，一旦暴露，势必是五界众矢之的。
常理推论，岳释懂得蛰伏，暗害伏黎的计划在原文精准实行，是导致魔界分裂的直接原因，他有智谋，有手段，在没有好处的前提下，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毕竟在封印破碎之前，岳释已经悄无声息离开魔宫，他完全有机会静悄悄地走，至少有机会在被发现前摸进三灵境，设法和龙族联络。
这样不走寻常路，可以说是他自己诱发出现在的危机四伏。
系统云里雾里：“宿主，岳释暴露踪迹不是肯定的吗，有常仪在，大家都知道他和绝域气息有关，一定会去妖界的。”
沈寂说：“他打破封印后，九殷才决定去东应宫。”
“对哦……”系统又说，“不对！岳释暴露是因为楚遮的法宝，他早就知道楚遮能施展轮回了，说不定是他做贼心虚，慌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呢？”
沈寂说：“那是你。”
楚遮的轮回法，岳释一定会考虑到，更应该继续掩藏行踪。能中庸示人几万年，蛰伏一千年，他不是会自暴自弃、自断后路的人。
系统：“…………”
过分了。
真的过分了宿主。
沈寂看向谢浮。
谢浮也正看着他。
平日冷厉的银眸微凛，夜雪一般深沉，倒映着眼前人的脸，看得清清楚楚。
“你疑心他欲前往鬼域？”
沈寂唇边不经意牵起笑意。
和谢浮商量，有些事不需要说得太多，谢浮自然明白。
他问：“你也猜到了，什么时候？”
谢浮道：“不久，与你相差无几。”
沈寂说：“那你觉得呢？”
谢浮微顿，仍然道：“鬼域封印，与三灵境无关。”
沈寂轻笑一声。
谢浮薄唇微抿，避开视线：“鬼域积弱已久，自封印之初，与三界少有来往，与凤族无甚交情，沈寂，我从不做无用之功。”
沈寂说：“我知道。”
谢浮转眼看他：“封印仅余三灵境与鬼域两座，如今你我无可断言岳释前往何处，凤族自当以三灵境为先——”
沈寂说：“好了，你不帮鬼域合情合理，我没想劝你。”
他笑，只是因为谢浮的回答和他猜得一字不差。
谢浮看着他：“你想帮他？”
“他？”沈寂说，“谁，楚遮？”
谢浮不语。
沈寂其实也在犹豫。
就像谢浮说的，岳释的去向，他们都是猜测，不能断言，只是从他个人角度来看，鬼域的概率更大。
鬼域积弱，比有凤皇坐镇的妖界好对付太多。
一旦鬼域封印打开，四界连通，这个世界也就基本快要乱起来了。这和书里谢浮的想法倒很一致。
从大局考虑，他应该先去鬼域和楚遮会和。
即便最终岳释不选择鬼域，三灵境有谢浮，他的存在没那么重要。
但……
沈寂看向窗外。
庭院里的身影如常扶剑侍立，恪尽职守，一如既往。
执昌的脑子还没治好。
中断治疗，不确定会有什么影响。
沈寂轻拂腰间玉简。
还有傻鸟的神魂之契。
他在鬼域发生任何意外，都会实时由谢浮为他承担。
执行任务，受伤是家常便饭，有了这层桎梏，他想主动出击也束手束脚，回来大概率还要接受盘问，怎么想都是麻烦。
系统问：“宿主，你想什么呢？你去不去帮楚遮，还不是看洛凝和玄宸去哪，他们身上还背着主线任务呢！”
说完它又嘀咕，“你和大反派都怀疑岳释会去鬼域，这样的话，说不定岳释真的会去，玄宸又不像大反派这么冷血，他肯定要去帮忙的……”
它的想法很简单。
宿主一向是以任务优先的，一度让它感动得自愧不如，这次当然也不例外啦，反正天大地大，任务最——
“再看吧。”
系统的腹诽被宿主的话打断。
沈寂松开玉简，按在窗边，对谢浮说：“不出意外的话，我还是去三灵境。”
系统难得说得有点道理。
和处在危险地区的三灵境和鬼域不同，仙界早已经没有封印，玄宸自然不会对可能存在的险情坐视不理。
同理，还有魔尊和九殷。
常仪的遗愿，外加九殷本身除邪惩恶的正义感，他们对岳释的防备会更完善。
这些人齐聚鬼域，他在不在现场，对结果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
三灵境有谢浮一个人已经足够，他过去，是帮谢浮排除最后一个隐患。也就是神魂之契。
系统茫然了：“宿主，你要去三灵境？还有意外，你是指什么意外啊？”
沈寂没理它由衷的疑惑，只对谢浮说：“解契的事，还是要尽快提上日程。”
谢浮眸光微闪，淡声道：“我说过，解契需补足神魂之力，你与我时刻不在一处，何来时机。”
沈寂说：“我现在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谢浮看他一眼：“你想尽快，唯有鸾凤和鸣丹。”
又是鸾凤和鸣丹。
这份贺礼，执昌送得实在让人进退两难。
沈寂暗叹：“谢浮，鸾凤和鸣丹进补神魂不假，但你不觉得以我们现在的情况，不适合用它吗。”
谢浮道：“双修罢了，有何不可。”
系统也劝：“是啊宿主，双修而已嘛，你和大反派双修就好比喝水吃饭，早就不新鲜了，真搞不懂你这么纠结干嘛！”
“……”沈寂说，“闭嘴。”
系统：“……”
谢浮道：“方法唯此一件，用或不用，你自己选。”
沈寂微蹙着眉。
他当然不打算选。
只是目前来看，他不得已因为神魂之契留在三灵境，说明契约对他的制约切实存在。
和谢浮分离两地，他还要顾及到谢浮的感受，更要顾及对谢浮产生的伤害，瞻前顾后，还怎么执行任务。
解除神魂之契与否，是他日后能不能单独行动的唯一指标，绝不能无限期拖延下去。
“沈寂。”
沈寂循声转过脸，还没看到谢浮，身前一方木盒先自银光中显现。
银芒擦过木盒缝隙，缓缓推开盒盖，露出其中两枚圆润饱满的丹丸。
谢浮抬手微摆。
木盒于看似寒冽的烧灼银焰中化为烟尘。
两枚丹丸悬停半空，一枚飞向沈寂，一枚落入谢浮掌中。
沈寂垂眸看着鸾凤和鸣丹飞近，神情平静，显得冷峻，又显沉默。
“谢浮——”
“若你断定无心，何以有意退避。”
被这句话打断，沈寂良久不再开口。
谢浮掌心的丹丸渐渐泛起微红微润的光，一双鸾凤流动表面，亲昵交颈，仿如红鸾腾飞。
无人碰触的另一枚似乎受到牵引，也有红光轻轻闪烁，应和呼吸，贴近心跳。
沈寂抬眼和谢浮对视，还没做出最终的决定，谢浮已然代他焚断所有选择，只留出一条不归路。
谢浮左手并双指，指腹一抹红痕悄然划过，立即渗出一滴血珠。
不等沈寂阻止，血珠随灵力而起，径直落向鸾凤和鸣丹。
血色包裹丹丸瞬间，红芒化为一道流光，顷刻没入谢浮眉间。
他看向沈寂。
“该是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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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 ★ 第 123 章
◎神魂交融。◎
氤氲朦胧的微弱红光渐渐浓郁, 鸾凤和鸣丹上浮现的展翅轮廓也渐渐扩散。
窗前的静默蔓延许久。
沈寂按在窗边的手微抬一分，却问：“我不用，你会怎么样？”
“尚无记载。”
谢浮道, “你若不愿, 不必勉强。”
“……”沈寂沉默看他, 继而抬手握住身前丹药，“滴血认主？有什么讲究。”
见状, 谢浮眸光微敛, 闻言上前一步，托起他拿药的手, 右掌在他连心的中指指腹拂过，一滴鲜红的血迹径直滚落, 滑入丹中。
氤氲红光愈浓，凭空画就的纹理愈深。
展翅欲飞的鸾凤成型成影, 在两人周身环绕盘旋, 缠绵交颈时, 一左一右, 啼声空灵幽远。
沈寂直觉一阵压力轻轻抵在背上, 在逐渐紧紧贴近的纹理下, 把他和谢浮也缓缓拉紧。
腾飞的鸾凤拖曳着红鸾流光，化为浅浅红雾, 自下而上将两人包裹。
沈寂在不得已的狭小空间里和谢浮相对。
他看到谢浮衣领下有熟悉的银色凤纹向上伸展, 延伸到颈间，藏在耳后，若隐若现。
谢浮抬手, 也抚在沈寂颈侧, 平常冷厉淡漠的嗓音, 在暧昧难分的昏暗雾色里显得轻缓：“此番是你自愿，而非受我逼迫。”
微烫掌心触及的下一秒，沈寂眼底微沉。
他强压下猝不及防的战栗，按住谢浮未曾停顿的动作，看到两人袖袍下的手臂浮现出同样的纹路。
一双抵死缠绵的鸾凤。
谢浮只按在他比寻常更快、也更躁动的脉搏。
有不成方圆的思绪在心间陡然游走，却转瞬消散。
“沈寂。”
点漆的眼看过来，深邃眸光不着痕迹，似乎杳无波澜。
“……”
红雾在这刹那倏然拢合。
抵死缠绵的鸾凤刻印在拢合的内壁，光影浮动，层出迭见。
—
窗外。
执昌有所察觉，转身看到窗内情形，他没有停顿，立刻掐诀引动通明殿阵法，全然遮挡殿内一切波动。
他在院外守了半日，听到窗内又有动静，不由看一眼天色，动作停住，像是难得的意外。
他再转身，迎向正殿大门，人还没到，门先开了。
门内先传来陛下平淡的指点。
“药性未解，修行未够，此举事倍功半。”
随后才是叔叔。
“足够了。现在时间紧张，我还没跟玄宸打过招呼，药性的事以后再说。”
执昌看向门前。
叔叔发冠贴服，衣衫齐整，身形如松，和来时并无两样，与陛下交谈时不疾不徐，侧颜隐有笑意，话落又回身说了一句什么，他未曾细听。
他二人于内于外时常如此，如胶似漆，亲密无间，再容不下第三个人。
一如九千五百年前。
他与陛下一同遇见叔叔，然这万年光阴中最短暂的那段相处，他从来心知肚明，叔叔是为陛下而来。
执昌垂眸。
不久，他听到脚步声又响起。
“怎么站在这？”
执昌道：“恭贺叔叔与陛下服丹结礼。”
脚步声又停了。
“结礼？”
执昌道：“是。”
沈寂皱眉：“什么意思，这不是修补神魂的丹药？”
执昌道：“是，鸾凤和鸣于神魂大有助益。”
他抬头，看到沈寂额中一道如粉如银的凤印，一板一眼道，“叔叔为何有此一问？”
沈寂看了看他：“算了。”
执昌伤没好全，思维逻辑异于常人，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执昌更不会追问，又说：“叔叔若解足药性，于修行亦有益处。”
沈寂说：“不急。”
见执昌静立不语，他加了一句，“不过还是多谢你的丹药。”
修补神魂，修为进益，不谈方式，归根结底都是出于执昌的好心，总不能拿得太理所当然。
执昌看向他：“叔叔喜欢便好。”
叔叔沉默了。
他拍了拍执昌的肩膀，又对谢浮说：“我走了。”
谢浮道：“嗯。”
沈寂才飞身而起。
已经到了半空，他记起什么，又沉身落下。
执昌正并指代笔，一封信写了一个开头。
沈寂眼皮一跳，随手挥散。
执昌的手顿在身前：“叔叔？”
沈寂说：“贺礼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话落不等执昌反驳，再转向谢浮，“管好他。”
执昌默然目送他的身影再度飞入天际，被挥散的灵力复又聚拢，他一眼看过，松手转向谢浮。
未完的传信自他身后消逝，他不再理睬。
谢浮收回视线，自殿前垂眸看他。
执昌立在阶梯下，并不上前：“陛下，鸾凤和鸣丹为我凤族道侣之契，叔叔已得契印，好似未曾知晓此事。”
谢浮道：“无碍。”
执昌又道：“陛下为何不亲自告知叔叔，若叔叔从玄宸之辈口中得知，岂非徒生波折。”
玄宸之辈？
谢浮扫过执昌面无表情的脸，只道：“如生波折，早晚罢了。”
执昌不懂他话中含义，却知他并无深谈之心，于是翻掌成握，转将手中卷轴奉上。
“罥赤台今日奏禀。”
—
远处。
天边。
沈寂脚下云雾急停。
他抬手按在心前，又察觉到不属于他的丝缕异样。
是谢浮的情绪。
鸾凤和鸣丹。
沈寂闭了闭眼。
自从用了这粒丹药，也许神魂的确有大幅修复，他对神魂之契的感知有根本性的增强。
换句话说，谢浮的情绪变化，不论大小，他都能及时感应。
甚至不止情绪。
不久前，昏暗红雾内的那场双修，已经让他尽数体会过结契后的神魂交融。
同步的感官。
药物作用下叫嚣的欲望，和绝对清明的敏感。
已经不算是默契。
先是从神魂深处扎根交融的契合，才有这半天的淋漓尽致。
即便运转的周天再完美，修炼再轻松顺遂——
沈寂掌下力道微重。
这不是双修。
半晌，他缓缓睁眼。
异样收敛，又恢复平常。
停止的云雾在他脚下齐拢，护送他疾速飞往太罗殿方向。
—
察觉空中气息落地，得到传讯的玄宸和洛凝一起转脸。
看见沈寂，洛凝招手：“沈兄。”
殿内众人齐聚。
九殷落后一步，对伏黎传音：“请父尊莫再提无礼之语。”
伏黎道：“沈寂不曾结契，这道侣当不得真，问一问有何要紧？”
九殷坚信沈寂已有道侣，是说明她对沈寂没有男女之情，他也不打算强求。只是道侣为沈寂口称，能有几分真实可信。
九殷皱眉：“父尊——”
两人话没说完，就见沈寂已在殿外落地，单手撩袍，迈入殿来。
先是玄宸住脚。
九殷和伏黎看向沈寂眉间，也双双愣住。
“凤族契印？”
“银凤契纹？”
两人异口同声，脱口而出。
“契印？契纹？”洛凝重复一遍，好奇地问，“这是何物？”
玄宸总在第一时间为她解惑：“道侣结契，会在额前留下一道契印。”
洛凝恍然：“便是沈兄额前这一道吗？看着像是银色的凤……”
说到这，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银色的凤凰？
玄宸曾向她提过，凤族自太古以来共分四等，凤羽鲜明，从无例外，唯有当今凤皇谢浮，金凤传承，银凤之身。
沈兄这是……
洛凝眨了眨眼，悄悄看向玄宸。
玄宸微一颔首。
洛凝又看沈寂，借挠脸的动作低下了头。
这便是沈兄口中的没有道侣吗？
九殷和伏黎也在两人话间回过神来，转脸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底的错愕。
沈寂道侣，是凤皇谢浮？
九殷下意识看向沈寂身上如银雪流转的法衣，略有明悟，眼中惊异仍然丝毫未减。
沈寂与谢浮亲近，她虽有所见闻，可从未想过，两人竟是这般关系。
“仙君……”听出声音不对，九殷咳了一声，才接着道，“请上座。”
难怪方才沈寂匆匆回返通明殿。
九殷想着，皱眉又和身后对视一眼。
伏黎面上稍有些不自然。
他哪里知道，沈寂道侣竟会是谢浮。
先前乱点鸳鸯，只怕是惊动了这百鸟之皇，否则沈寂去而复返，怎会一夕之间额带契印，遑论印中凤皇气息威势滚滚，分明有意告诫。
早知谢浮睚眦必报，不曾想，却连这等芝麻小事都如此计较。
伏黎也微微皱眉，对九殷示意。
九殷转回沈寂，迟疑道：“仙君，父尊无礼之处，若凤皇心有介怀，九殷愿登门谢罪。”
如今是与凤皇联手的关键之际，绝不能为此事伤了彼此和气，父尊失礼在前，她本该前去赔罪。
沈寂说：“公主多心了，一句玩笑而已，他不在意。”
“……”就近感受着契印中如潮浪涛的慑人威压，九殷唇边笑容微微僵硬，“那便好……”
沈寂没注意她的神色，正召出系统：“003。”
系统立刻马不停蹄地从小黑屋里出来，感动得要死要活：“宿主！你居然主动找我，我这是在做梦吗！”
沈寂说：“我额前有凤族契印？”
系统这才看到，惊讶地说：“宿主，你什么时候跟大反派结契了？等等！宿主你这次双修这么早就结束了？你是终于记起还有我——”
看宿主的表情，它线路一麻，赶紧收声，把鉴定结果投放在面板上。
资料显示，三灵境各妖族道侣结成的契印都不相同，至高凤族则和人族相同，契纹是神魂灵体的本源状态，也就是凤凰，很好辨认。
沈寂抬手握住腰间的金色玉简，片刻，又缓缓松开。
大概是他的情绪波动准确传达到谢浮心底，很快，有另一道不属于他的情感开始由浅转深。
情感无声无形，他有神魂之契，也不可能读懂。
只有淡淡的紧绷在心间徘徊，和下午极致舒展的入骨交融截然相反。
昏暗里，严丝合缝的温度最浅显易懂。
也只在这个特定时候，谢浮才会身心一致。
想到下午，沈寂轻点扶手的手掌往下微按，五指收拢，敛眸洗去脑海里模糊不明的虚影。
“宿主？宿主？”
系统提醒着，“宿主你怎么走神了，大家都在看着你呢！”
沈寂顿了顿，先接过九殷递来的茶水，再按资料上记录的手诀，隐去额前契印。
事已至此，回去再谈也不迟。
他和谢浮之间的事，一言两语说不清楚，也没必要跟旁人提及，这样也好，免得以后再有误会。
一旁，玄宸看着沈寂动作，欲言，又止。
尚未解神魂之契。
再结凤族道侣之契。
沈寂抹去印纹，可见对契印了然于胸，想必还是一桩两厢情愿的策应。
与之前种种，判若两人。
清官难断家事。
沈寂与谢浮是分是合，是有情或是无心，不过一时意趣罢了，他一介外人，难知冷暖，何必庸人自扰，为他二人多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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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 ★ 第 124 章
◎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计较也是浪费时间。◎
“父尊病势已然好转, 留守魔宫，以防不测。”还是九殷打破僵局，出声道, “稍后, 我便率军前往雪域, 助阵凤皇，以免表哥再破封印。”
沈寂举杯喝了一口茶, 才把茶盏放在桌面。
大军压阵凡间。
九殷的做法, 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九殷备战雪域，一旦发现岳释的踪迹, 一场比斗在所难免。
妖凡封印还完好无损，这场交战, 只会发生在凡间。
抓捕岳释固然重要，但战场没必要再扩张。
妖魔斗法, 战到胶着处, 不可能顾及周全, 凡人毫无自保能力, 连转移都很难来得及。
洛凝也眨了眨眼, 低头绞着手指, 没说话。
离雪域天山最近的，就是守洛村。
公主若领兵去了雪域, 村子里的人该如何是好……
可她人微言轻, 岳释又危及五界，怎好相劝。
“只是不知凤皇何时得空，也好稍作商议。”
沈寂看向九殷：“刚才这一趟, 我就是回去和他商量这件事。”
九殷看了看他, 面色依然：“原来如此。”
系统憋不住地问：“宿主, 我怎么听九殷这语气有点不对劲啊？”
但九殷已接着问下去：“仙君与凤皇可议出结果？”
在场都是知情人士，沈寂直言说：“我怀疑，岳释有可能不去妖界，他还有第二条路可选——”
听到这，玄宸霍然起身，和沈寂话音重合。
“鬼域！”
在他之后，九殷和伏黎也反应过来，神色不一，都有些凝重。
沈寂把和谢浮讨论过的过程简略说了一遍，才对玄宸道：“我和谢浮的意思是，兵分两路。”
玄宸皱眉，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你去妖界？”
沈寂说：“嗯。”
玄宸眉头皱得愈深。
谢浮修为卓绝，在他身边，安全自然无虞。
但沈寂会时刻与谢浮共处一地吗？
沈寂高明远见，唯有安危一点，似乎从不放在心上，身负重伤时，面上也难见异色，仍旧独来独往。
如今岳释下落不可定论，若去往鬼域，没有绝域气息作乱，以沈寂层出不穷的手段，一时不成问题。
而妖界龙族皞渊，若出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九殷转向玄宸：“帝君呢？”
玄宸稍有犹豫。
沈寂代他选定：“他去鬼域。”
妖界的状况，谢浮都能应付，鬼域防守不足，更需要人手。
洛凝这时问：“沈兄，那我也与你去妖界吗？”
执昌的伤还没痊愈，沈兄曾提起，她没忘记。
沈寂想了想：“你留在魔宫吧。”
妖界不安稳。
听九殷的意思，想让伏黎留守，少一个魔尊，鬼域也有风险。
魔宫现在守卫森严，是最佳的驻地，洛凝在这里会很安全。
洛凝下意识看向玄宸。
玄宸对她微微颔首。
洛凝也不辩驳，认真地点点头：“好，我留下。”
她自知修为浅薄，需尽力做到不累及旁人，况且沈兄向来为她考虑，她都谨记在心，怎会挑拣。
她只问：“那你们何时出发？”
沈寂说：“越快越好。”
魔界的主线任务到了尾声，九殷的个人支线也已经解锁，他没必要再逗留。
玄宸负手往前缓行两步，看过天色，转向伏黎：“魔尊病愈在即，何不趁此时机，一举抹去心腹之患。”
伏黎也从主座起身。
九殷望向洛凝：“可还赶得及？”
“嗯……”洛凝摸了摸下巴，“最早也要戌时，若再往前，便不行啦。”
玄宸道：“足够了。”
他掐诀设下结界，“待魔尊顽疾消退，我等立刻去往鬼域。”
略费工夫助魔尊恢复全盛，威慑更浓，也更可保全洛凝安危，一举两得，何所不为。
洛凝想不到这许多，听他这么说，轻车熟路走到阵中，掏出山玄苍玉，对伏黎道：“魔尊请。”
她修为不足的缺憾有玄宸弥补，对治疗已久的离魂症早手熟得无以复加。
为防分心，玄宸在两人周身再设一道结界。
九殷也抬掌，将灵力源源不断灌入结界当中。
沈寂闪身到两人之间。
他的灵力比不上他们，聊胜于无。
玄宸稳固过符文，变换手诀时，看到洛凝祭出的玉珠，他看向九殷：“公主传自魔月一脉，我曾见古籍记载，嫡系血脉女子皆可受此传承，何以公主气息，与长公主迥然相异？”
沈寂眉峰微动。
他还留在这，是为九殷的任务，也打算旁敲侧击这段传承，玄宸先问出口，正好帮了他的忙。
九殷苦笑。
她的目光落在掌上，摇头道：“我知帝君想借魔月传承压制绝域，可帝君有所不知，我族太古传承法器早已遗失，至今下落未明。”
沈寂扫过半透明面板上的任务内容。
【帮助九殷（一），寻找并获得“浴月”】
和楚遮的任务相比，只有名字不同。
楚遮拿到的六轮转珠和轮回法相辅相成，看来就是轮回法的传承法器。
九殷又道：“不瞒二位，自法器遗失，我族传承仅剩魔月余晖，便是余晖，传至姑母时，也已渐渐衰竭，魔龙以阴毒之法强取血脉传承，是以姑母血肉为引孕养，并非完整。”
沈寂说：“拿到法器，公主能接受完整传承？”
“论理如此。”九殷红唇微扬，还是苦涩，“谈何容易。”
法器遗失已久，父尊贵为魔尊，寻其下落数万年，也是无功而返，败兴而归。
她手臂微颤。
若有法器在身，姑母又怎会受当年大辱。
见她神情有异，玄宸不再多问。
“他们自己找肯定不容易了，宿主你看，任务小地图在魔界都没解锁，说明这个浴月根本就没在魔界嘛。”
系统边说边把面板放大，“当初我们去找六轮转珠的时候，可是在秘境里一路按照寻路导航去的，还不是轻轻松松！想——呃……”
它突然卡壳了。
旁观视角看到宿主冷静的脸，它一点都冷静不下来：“宿主……九殷和楚遮都是要找传承法器，连大反派的金凤命羽都是在秘境里拿到的，那不是……”
面板已经随沈寂微转的意念消散。
不论系统的猜测是对与否，他总要先试过才确定。
如果这些人物支线任务都需要在秘境打开前全部解锁，并在秘境内完成，那条件未免太过苛刻，失败很正常。
以他当初的处境，完成楚遮这一条也是极限，没时间再去挑战其他场地。
系统却急得忐忑不安，生怕缺少支线任务奖励，会对宿主的发展造成不可挽回的坏处。
可宿主这么无所谓的样子，它又不敢去打扰，只能自食其力，默默去搜索起相关难题。
殿内彻底安静下来。
在枯燥乏味的等待里，天色越暗，戌时缓慢掠过。
直到洛凝身前的山玄苍玉发出短促地一声啸鸣，伏黎上身一震，一道黑影被踢中似的，从他体内狠狠摔了出来，形状狰狞，张牙舞爪，短短一个呼吸，又在洛凝正色牵引出的玉珠荧光下消融散去。
四人还在收尾，系统欢天喜地的播报连响两条。
洛凝和玄宸的主线任务都是治愈伏黎，而洛凝这是第二阶段的最后一项，所以额外赠送十点积分。
“宿主，再完成玄宸的下一条任务，我们又能拿到大礼包了。”
系统美滋滋地说，“让我看看玄宸下个任务——啊？帮玄宸跟洛凝定情？这算什么任务啊？”
沈寂没有太多意外。
主线任务进行到这里，大多是关于剧情发展，穿插一两个促进男女主感情的目标，应该是为了防止剧情线回正之后，感情线反而走歪。
不过，以玄宸对洛凝的重视，这两个人的感情线，基本不需要他操心。
“好些了吗？”
沈寂循声看过去。
玄宸正扶稳脸色微白的洛凝，右掌虚按在她后心，渡送灵力。
洛凝松了口气，还对他笑了笑：“放心啦，小事一桩。”
说完借力站直，又拍了拍他的手背，“我好多了，你快快去鬼域吧，别误了大事。”
“不可。”九殷道，“鬼域一行不急一时，仙子身体要紧。”
洛凝正要推辞，手腕一紧。
玄宸低声道：“我稍后再走。”
见状，沈寂笑了笑。
这样的状态，玄宸也不需要他的帮忙。
忽地，他腰间金色玉简一闪。
是谢浮。
沈寂回了一句，九殷无意听见，对他道：“仙君此去，千万保重。”
玄宸也看向他：“随时传讯。”
洛凝则问：“沈兄，我真的无需与你同去妖界吗？”
沈寂说：“不用，有事我会联系你。”
洛凝点点头：“好。”
沈寂再和其余三人一一别过，最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玄宸一眼，才转身走向殿外。
玄宸立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离去。
“玄宸？”
玄宸回神，转向洛凝。
洛凝站在他身侧，歪着脑袋看他：“你发什么呆，快快帮我疗伤吧。”
玄宸眸光微避，颔首道：“好。”
—
“宿主，你走之前传音给玄宸的话，什么意思啊？”系统忍耐半分钟，还是没忍住。
沈寂说：“你不懂。”
系统：“……”
它郁闷地随着宿主落地，看到大反派就在庭院当中，身旁执昌手里握着一张妖界卷轴，是要出发了。
一见沈寂，执昌道：“叔叔。”
“嗯。”沈寂说，“准备好了？”
看着他走近，谢浮袖袍轻一晃动，抬手伸向他的手腕。
微烫的触感甫一攀上，沈寂不经意间反手把熟悉的温度握进掌心。
属于另一个人的脉搏和情绪一起浮现，他才一顿，但也记不起是什么时候，染上这样不该有的习惯。
他还没松手。
十指缓缓相扣。
沈寂看向谢浮。
谢浮神情未动，看似如常，把他拉近一步，语气淡淡，义正辞严：“卷轴不稳，握紧。”
执昌道：“陛下，叔叔臻至神仙之境，卷轴并无险处。”
闻言，谢浮不变的如冰银眸掺进起伏，转眼看向执昌。
执昌漠然不动。
沈寂压下唇边笑意，只当没听见，转而说：“好了。走吧。”
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计较也是浪费时间。
作者有话说：
执昌：陛下，劝你诚实。
谢浮：管好你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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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 ★ 第 125 章
◎你说了算。◎
回到岐山, 谢浮在昭乾殿停留不足十分钟，执昌就在门外落地。
“陛下，殿下与四位长老已至明煌宫。”
沈寂看他一眼。
谢浮平常都在述典楼办公, 今天怎么改在这。
谢浮只道：“嗯。”
他转向沈寂。
沈寂挑眉：“你们凤族的内务, 我一个外人过去, 不好吧。”
谢浮道：“有何不可。”
沈寂和他对视，只好起身：“那就走吧。”
三人一齐来到明煌宫主殿时, 除了云烺和金阁长老候在殿外, 还有一应执昌连提都没提的凤族要员。
见到银光坠地，众人纷纷恭敬行礼。
直看到两道并行的影子走过面前, 还不等他们疑心统领何时如此逾越，就看到第三道影子落后两步, 随着银白身影迈入殿内。
云烺早见过沈寂身穿供服，当先礼毕, 走了进去。
明尊簌曦眉头紧锁一瞬, 也及时收敛心神, 跟在云烺身后。
在两人之后, 众人终于反应过来, 强压下心底的各异心思, 安静到殿内站定，眼神却都有意无意, 暗暗瞥向沈寂。
沈寂进门就随便找了个清静的的地方坐下。
他对凤族、包括妖界大小事务没什么兴趣, 如果不是傻鸟坚持，加上这场高层会议注定要谈到岳释，他没必要过来。
系统也对此毫不在乎, 只问：“宿主, 我们什么时候去做九殷的任务啊？”
沈寂说：“先看情况。”
系统摩拳擦掌：“有了坐标, 我们随时都能去找浴月了！真没想到，魔月的传承法器竟然会流落到妖界，我们到了这才解锁，怪不得连伏黎都找不到呢。”
沈寂打开地图界面。
可惜任务物品和岐山距离遥远，地图上标注的坐标位置还是一片灰色，看不出是在哪片区域。
系统提议：“宿主，我们的积分多了，其实可以奢侈一把，购买高级传送，来回一趟应该很安全的。”
沈寂问：“从这传送到坐标位置，需要几个道具？”
“……”系统说，“宿主，这不是奢侈一把，这是一把清空啊！积分用光也到不了啊！别这么浪费吧，我们到附近再传送不是也很好吗？”
沈寂看过寻路导航指向的方位，见谢浮还在发言，微一抬手对执昌示意。
执昌当即转脚过来，到他左侧，俯身下来：“叔叔？”
沈寂传音问他：“你没有三灵境的地图？”
执昌从储物法宝里取出一枚玉简，双手递来。
沈寂拍了拍他的手臂：“谢了。”
“哇！”不需要沈寂沉入神识，系统立刻把地图载入面板，“这地图好全！宿主——宿主……大反派在盯着你……”
不止谢浮，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或明或暗落在这个角落，不住地往一坐一立两人身上打量。
沈寂抬眼对上谢浮的视线，先对执昌传音：“回去吧。”
执昌道：“是，叔叔。”
沈寂这才听到，他用的不是传音。
主座，谢浮已经收回视线。
其余众人也强行压下探究，正襟而坐。
系统许久才松一口气，继续翻看地图。
看到任务光点下的标注，它惊讶地说：“宿主你快看，坐标的位置居然是龙族的地盘！”
沈寂看向地图上紧连的两处地名。
绝域。
皞渊。
“这下可不好办了，难道是龙族抢走了浴月吗？那我们怎么从龙族手里再把它拿走啊？”系统语气发愁，“我们穷得叮当响，想买都没钱……”
沈寂说：“过去要几天路程？”
系统赶紧计算：“龙凤族的位置几乎是妖界的两端了，按宿主的修为，飞过去至少要三四天。”
单程三四天，往返就是一周。
沈寂看了看谢浮。
刚从魔界回来就请假一周起步，傻鸟批不批还在其次，刨根问底是一定的。
“到了绝域我们也不一定能拿到呢，这种宝贝，肯定有龙族把守。”系统又提议，“宿主，我觉得吧，九殷这个任务难度真的高了一点，不如我们换一个吧？换成云烺怎么样？”
沈寂转向云烺。
对方站在队伍首位，诸多凤凰却大多在他左后半步的簌曦身后。
可见谢浮和前任凤皇的恩怨，始终是他身上的一个烙印，让他很难笼络人心。
“唉……”系统叹着气，愤愤抱怨，“还是十三点，这个缺心眼，好感度为什么就这么难涨啊！”
也许敏锐察觉到沈寂的视线，云烺转过脸，对他微微颔首一笑，算是招呼，只一个动作，又回过身，垂眸静听身旁簌曦的奏报。
“还在这装！”
系统没骂完，声音突然一变，播报中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恭喜宿主成功完成主线内容玄宸的发现，并解锁下一阶段任务，获得奖励积分共二十点，目前累积三百七十四点五，请再接再厉！”
“恭喜宿主顺利完成主线第二阶段任务，成功获得中级礼包，礼包内共含有三转玄丹一粒，中级防装一套，中级武器一件（可选），定位传送一次（可选），随机道具两个，积分三百点，灵石三百块。”
最基础的二十积分一起进账，根本没不被系统放在眼里，它连忙打开包裹，自我消化将近五秒，说话时还是做梦似的：“宿主，居然是三转玄丹……”
“说清楚。”
听到宿主的声音，系统一个激灵，美滋滋地解释：“是这样的，三转玄丹，比三转金丹更厉害十——不对，一百倍！像之前宿主完成楚遮的任务，送了两粒九转金丹，还是不够从真仙升级到神仙，可当初要是有这粒三转玄丹就不一样了，不仅可以直接升级，说不定能跨一个境界，直升金仙！”
沈寂说：“现在呢。”
“呃……”系统说，“也能升到金仙……”
它在沉默中感受到了宿主的鄙夷，委屈地补充一句，“那是因为金仙再往上需要的灵力更多了嘛……而且它不会只到金仙初阶这么简单的。”
沈寂不置可否：“金丹，玄丹，还有呢。”
阶段任务的奖励，看来是和剧情进度有关，主线更深入，从系统方面得到的帮助会相应提升。
第三阶段的任务已经解锁，说明还有更高等级的奖励。
系统回想两秒：“还有最厉害的一种，清丹。”
见宿主没什么反应，它继续说，“对了宿主，说起楚遮的奖励，我记得也送过一个随机道具，这样就有三个了，这个是完全随机的，说不定能抽到很好的东西哦。”
它从包裹里翻找着，看到其中一件物品，意外地说：“这里还有一个支线任务奖励没解锁呢！我想起来了，当初是要求达到神仙境界才行，宿主你早就达到了，快打开看看！”
沈寂点选它放大的宝箱，奖励立刻解锁。
系统看到前四个字，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激动地喊：“九转玄丹——”
语气到这，急转直下，“的三分之一碎片……搞什么……”
沈寂看着物品介绍。
三分之一。
也就是说，人物支线只有已经解锁的三个。
他没去查看碎片，也没如系统所愿使用随机道具，转而打开了主线面板。
玄宸的第三阶段任务，第一条是去鬼域。
系统笑了：“这不又是送分题吗？”
沈寂轻点扶手。
玄宸的任务，不止是送分题这么简单。
去鬼域而不来三灵境，是系统的判定，证明对主线剧情最大的威胁在鬼域，以此基本可以确定岳释的选择。
“哎？”系统奇怪地说，“洛凝的第三阶段怎么会这样？”
沈寂看向面板。
【？？？（未达成解锁条件）】
系统说：“解锁条件是完成玄宸的第三阶段任务，这也太离谱了吧！”
“沈寂，你以为如何。”
殿内陡然安静。
听到这道声音的瞬间，系统也马上关闭所有面板，一声不吭。
沈寂看向谢浮。
谢浮一句话落，不再开口。
沈寂问他：“没听清，再说一遍？”
殿内再添一层死寂。
执昌转向沈寂：“陛下请问叔叔，以为前往皞渊如何？”
这么快就谈到正事？
沈寂再看回谢浮：“我听你的。都行。”
傻鸟既然有了主意，就不会被别人的意见左右，他的答案无关紧要。
谢浮看着他：“方才走神，在想何事。”
沈寂点在扶手的拇指一顿，似笑非笑：“我在想，接连被骗以后该怎么维权。”
闻言，谢浮拿起案边的奏章，似乎随手翻看，须臾，才淡声道：“日后想通，不妨教我。”
沈寂笑了一声：“你不用学，你早就会了。”
“……”
殿中台下静得落针可闻。
云烺站在原地，看过旁若无人的两人，也垂首不语。
但两人的对话已经告一段落。
没有任务需要查看，沈寂也没再关注面板。
他在主殿听了半小时，等谢浮开始着手凤族内部问题，就借口回了昭乾殿。
一粒三转玄丹，两个小时还没炼化完成，殿外霎时有两道身影落下。
看到殿内缓缓化为尘粒涌向沈寂的莹白圆形屏障，谢浮眉间刻着痕迹，沉声道：“守在此地。”
“是。”执昌的彩瞳也暗含警戒，往周围扫过一圈。
谢浮闪身到沈寂身旁，挥袖洒下结界，才看向沈寂双目阖起的脸。
系统悄悄提醒：“宿主，大反派来了……”
沈寂早在谢浮落地时就察觉到两人的气息。
他掐诀平复体内激涌的灵力，睁眼看向谢浮。
谢浮语气更沉：“无人在侧，不设法阵，沈寂，你视进境如儿戏吗？”
沈寂说：“在你的昭乾殿，能出什么事？”
谢浮蹙眉愈深。
沈寂改口：“下次一定注意。”
他撑地起身，转而问，“公务处理完了？”
谢浮抬手握在他腕间，听脉良久，再并指点向他丹田，察觉他修为增涨，深深看他一眼，眉间痕迹才缓慢抹平：“嗯。”
“放心。”沈寂笑说，“身上还连着你的命，我有分寸。”
谢浮握住他的手却微微收紧：“若非与我牵连，你当如何？”
“我也有分寸。”沈寂不打算重复这个话题，“你想去皞渊，决定呢。”
谢浮掌中再紧一分，松手道：“明日启程。”
他再加一道结界，对沈寂摆手，“坐下。”
知道拒绝也没用，沈寂直接依言坐回蒲团。
谢浮在他对面盘坐，双手掐诀，牵引出的如潮灵力自他丹田没入。
“皞渊之行，你我同去。”
沈寂说：“只有我们两个？”
谢浮道：“另有一个。”
沈寂看向门外：“执昌？”
谢浮道：“执昌留守明煌宫。”
沈寂说：“那是谁？”
谢浮语气不变，淡淡道：“云烺。”
听到这个名字，沈寂回过脸，正对上谢浮一错不错的视线。
谢浮问他：“如何？”
沈寂不动声色：“你说了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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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 ★ 第 126 章
◎我有句实话，想不想听？◎
推辞不过, 沈寂在谢浮的友好帮助下，彻底炼化了三转玄丹的最后一丝药力，在昭乾殿再过一夜, 第二天一早, 出发之前, 才和云烺见上面。
“陛下。”云烺先对谢浮行礼，才转向沈寂, 抿唇笑了笑, 清润笑意里裹着浅浅慨然，“还未恭喜, 恭喜你又得进境。”
沈寂笑说：“运气好而已。”
自从回仙界、再去魔界，他和云烺见面的次数一直很少, 这次回岐山，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结伴出行。
这次去绝域暤渊, 他原本以为谢浮会照例带上最信任的执昌。
也可能正是因为信任, 谢浮才决定让执昌留下坐镇明煌城。毕竟谢浮不在, 执昌是保证凤令能第一时间推行的不二人选, 一些事交代起来也更方便。
虽然他不认为谢浮对岳释的在意会达到这种程度。傻鸟最擅长的还是在一切层面藐视敌人。
“运气？”云烺只是笑笑, 不去反驳, “那你可称此道高人。”
系统半喜半忧，开不起玩笑：“宿主, 就算大反派提供了良好的任务条件, 可云烺的良心简直是石头做的，你打算怎么提升他的好感度啊？”
它喜的是大反派居然主动要求去龙族，那九殷的任务就有救了, 大反派还带上云烺, 这不是一箭双雕吗！忧的是云烺太固执, 连宿主这么有魅力的人都拿他没办法。
沈寂说：“见机行事。”
他已经看向谢浮，“怎么走？”
谢浮正收回视线，看他一眼。
沈寂挑眉：“怎么了？”
谢浮不语，抬手微摆，沈寂直觉身前传来一阵大力撕扯，他一时不察，被直接拽到谢浮身旁，脚下还没沾地，就和谢浮一起飞身而起。
灿银流光当先自天际消逝，一道耀眼的赤色光芒紧随其后。
沈寂按在谢浮手臂稳住身形，无奈说：“不赶时间，你这么急干什么？”
谢浮并不看他：“是吗。你催得紧，我当是你急不可耐。”
沈寂说：“我是普通询问，你是突然袭击，能一样吗。”
他也没追问，又问，“几天能到？”
谢浮转眼看他，似乎这个问题不合时宜。
“……”沈寂改口，“几个时辰？”
有之前在神仙境界打下的基础，玄丹现在已经帮他稳固在金仙中阶的境界，但也还差整整一个仙尊境，才能达到玄宸所在的帝君。何况得到完整传承后的谢浮。
差距不能弥补，他需要赶三四天的路程，对谢浮来说肯定没那么久远。
谢浮道：“午时可至绝域。”
沈寂往后看了一眼：“不等云烺？”
他不怀疑，这是谢浮全速赶路需要的时长，自出发起，云烺的身影就远远被甩在身后，现在甚至肉眼已经看不见了。
谢浮反问：“你想等他？”
沈寂说：“你让他跟你一起来，难道不是认为他能帮上你的忙？就这么把人扔下，你带他来还有什么意义。”
谢浮道：“那便要看他是否果然如此无能。”
沈寂没多劝。
谢浮看向他：“你同意？”
“同意。”沈寂说，“你说得都对。”
经验就摆在面前。
只要傻鸟坚持，他再坚持的事就不再单纯是最初的问题，大多时候起到的还会是反效果，最后演变成他个人的问题，正经事也得不到解决。
这种遗留的独|裁思想很不像话，以后有时间，必须帮傻鸟纠正回来。
现在就算了。
还需要缓冲。
谢浮果然没再开口。
到中午十一点出头，他们到达一片广阔的海域。
地图显示他们已经进了绝域范围，再往前不远，就是龙族皞渊。
系统适时出声：“龙族属水，不会住在海里吧？”
沈寂看向身前，天水相连为一色，海面一望无际。
浴月的坐标在绝域深处，地图上有建筑的图标，从这里看不到半点踪迹。
谢浮并指点在他眉心：“此处阵势诡谲，跟紧我。”
沈寂眼中银芒闪过，再看向周围，才看见冲天而起的青苍结界。
细微的丝缕黑气从结界划过，留下似有若无的阴冷气息。
“哎？”系统说，“宿主你看海底下，结界怎么变黑了。”
不需要提醒，沈寂的视线也落向水下。
结界被海面分割，微风中波澜的水纹扭曲着不动的结界，显得它尤其阴沉。
正在这时。
天边流光转瞬即至。
云烺从赤光中现身，凭空踏前一步，对谢浮行礼道：“陛下，那湛正在皞渊，可让他前往一见？”
系统茫然了：“那湛是谁啊？”
书里基本没提过皞渊，龙族最终也没参战，关于绝域，也就是个背景板，至于背景板里还有什么背景人，它实在没有一丁点印象。
沈寂看向结界内。
能让云烺特意在谢浮面前提起的，不会是无名小卒。
但谢浮道：“先去封印之地。”
云烺面上没有意外：“是。”
见谢浮要强行穿破结界，沈寂说：“我带你进去？”
打破结界，势必惊动龙族。
绝域封印事关重大，谨慎一些没有坏处。
云烺眼神微动，看了看他。
谢浮却记起往昔，手诀微紧，收势道：“好。”
沈寂握住他伸来的手，再回身按在云烺小臂，用了一个定点传送。
下一刻，三人穿过结界，悄无声息。
云烺眸光惊异，不由反手握住他的手臂。
绝域结界为封印所设，自太古便由龙族层层加固，丝毫不见薄弱，从未听闻有人如沈寂这般，如入无人之境。谢浮也绝难如此轻易做到。
系统指指点点：“瞧缺心眼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沈寂还没开口，左手突然传来一瞬麻痹，他当即抽回右手，按在谢浮手背，才感觉到掌心又传来一阵暖意：“这是什么？”
谢浮道：“绝域气息阴邪，它可护你神魂本源。”
沈寂说：“不是有封印吗，这么小心？”
谢浮道：“封印处或有气息外泄，不可大意。”
云烺停在原地，看着两人话间渐行渐远，低头看了看手掌，随即负于身后，也飞身追上。
—
结界内的场景和在结界外看到的大相径庭。
一览无余的海面多出无数大大小小的海岛，相距都十分遥远，偶尔路过几座荒废的岛屿，不宜居的地面还有打斗过的痕迹。
注意到沈寂的视线，云烺道：“此处岛下，皆是一方泉眼，龙族好斗，却喜水，绝域中灵力充沛，自然不乏争抢。”
沈寂说：“绝域全是海？”
“也不尽是。”云烺道，“皞渊钟灵之地，比之岐山，难分高下。”
他正说着，沈寂听到远处云层里传来激昂的龙吟怒吼！
云烺话音落下，两条龙撕打着坠入海中，很快冲出海面，又一齐狠狠撞向一旁海岛，海面顿时微微一震。
它们打得正酣，谁也没看见一晃而过的三道人影。
有法阵隔绝，绝域里妖族不多，沿途遇上的所有、包括巡守的龙族，都没能察觉有人经过，之后越靠近封印之地，天地间越是安静。
沈寂看一眼时间。
以谢浮的实力，从绝域边界到这里，也用了将近一个小时。
这是一片毫无生机的巨大海岛。
周围礁石密布，被深浅不一的阴云笼罩，嶙峋的七座悬崖高耸入云，穿插在上白下灰的云层中，被挂满青苍咒符的无数道漆黑锁链缠绕，在无风静谧的海上发出叮当乱撞的闷响。
从空中下望，一层轻薄的黑烟在岛内游荡，躁动无序。
云烺看向谢浮。
谢浮看向沈寂：“你在此处等我。”
沈寂只说：“注意安全。”
谢浮来皞渊想必就是为了确定封印完好，他下去反而会让谢浮分心。
谢浮对上他的眼睛，微一颔首，在他身上留下一道结界，才道：“护他周全。”
在场没有第四个人，这句话是给谁的吩咐，云烺很明白：“是。”
谢浮已闪身离去。
云烺转向沈寂：“你我往后些许，免受波及。”
沈寂说：“嗯。”
他和云烺一起飞向不远处另一座不起眼的小岛。
落地后，云烺在他身上再加一道防护。
沈寂笑了笑：“不用了，我还没这么金贵。”
云烺也笑道：“陛下有令，不得不从。”
闻言，沈寂转眼看他。
没有谢浮在侧，云烺的语气少了一两分拘束：“不过，你的修为实在令人惊叹，也许不久之后，便不必由我护你周全。”
“借你吉言。”
沈寂笑说，“对了，那湛是谁？”
云烺道：“龙帝那湛，是龙族当今族长。”
沈寂说：“谢浮打算跟他怎么谈？”
云烺道：“龙族有解除封印前嫌，若岳释血脉可压制绝域气息，那湛定然起意，陛下之见，在岳释赶至之前，加固绝域封印。”
沈寂说：“加固封印的办法，只要龙族知道？”
云烺又是一笑：“果然瞒不过你。想必你也猜到，陛下已有自行加固之心，但封印记载尽在龙族，仅凭此处法阵，陛下也无可为。”
沈寂说：“研究过资料，他会想出办法。”
云烺道：“自然。”
沈寂再看向他。
从小被当成凤皇继承人培养，论能力手段，云烺即便比不上谢浮，也不会差得太多。
谢浮选云烺代替执昌走这一趟，而不是独自前来，说明谢浮在一定程度上，对云烺存在相应的信任。
信任一个互有血海深仇的人，除了绝对的自信，还有对人心的把控。傻鸟已经把可利用的一切资源支配到极致。
偏偏云烺被利用，被支配，也没有一句怨言。
三千年前的凤皇之争究竟发生过什么，没有记载，恐怕也没有几个人敢宣扬。
但被谢浮抢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连邬巡拼尽所有制造出千载难逢的时机都能放弃，至今还心甘情愿为谢浮卖命，云烺应该已经彻底了解过真相。
他的性格，和傻鸟几乎是两个极端。
从轮回里就能看得出来，云烺有天赋、懂权衡，唯一称不上弱点的弱点，他太温和，他能理解所有人，更缺少对皇位的渴望。
他总是处于被动。
被动接受培养；被动接受前任凤皇的极端教育；被动接受从当年天之骄子、沦落今日茕茕孤立。
他也没有自己的意愿。
继承凤皇是职责所在；失去至亲，却出于种种原因不能报仇；即便在他失势后最亲近的邬巡，也违背他的意愿，逼着他东山再起。
系统总认为云烺铁石心肠。他只是漫无目的。
走到今天这一步，云烺没有半个知己，除了被动接受谢浮的支配，习惯为别人打算，他没有任何方向。
原文里，他作为主角团的一员，初衷也是帮洛凝摆脱困境。
谢浮的一万年，每一天都为自己铺路。
云烺的这一万年，可能没几天是为了自己。
记得当初，为了从傻鸟手里要一张仙界卷轴，云烺身受重伤，醒了第一句话还是道歉，因为没要成。
“沈寂？”
思绪被打断，沈寂看向他：“我有句实话，想不想听？”
“实话？”云烺笑意温润，难得有些好奇，“但说无妨。”
沈寂直言说：“跟着谢浮没什么好前途，你不如为以后考虑考虑。”
云烺微怔。
沈寂问他：“考虑过吗？”
云烺回过神，敛起的笑意淡得如水：“不曾想过。”
沈寂说：“从现在开始，想一想吧。”
云烺看着他，片晌，忽而问：“何出此言？”
沈寂说：“突然想到四个字。”
云烺问：“哪四字？”
“人各有志。”
沈寂收回视线，看向不远处黑烟里闪烁的灿银光泽，“云烺，你的志向是什么？”
云烺怔住了。
他看着他，唇边的如水笑意轻轻抹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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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 ★ 第 127 章
◎光天化日，不合适吧。◎
检查封印没占用谢浮太多时间。
很快, 从悬崖间飞起的银光转瞬落到沈寂身前。
沈寂问：“怎么样？”
谢浮道：“稍有损耗，不必多虑。”
沈寂会意。
岳释叛出魔宫发生在魔界，没过去多久, 关于魔月传承, 目前也只有寥寥几个人知道, 连云烺都不了内情，龙族更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封印做手脚。
通过主线任务可以猜到, 系统判定岳释会先去鬼域, 他和龙族现在有没有取得联系还是未知数，要等正式和龙帝那湛见面, 才能看出头绪。
云烺上前一步：“陛下，是否前往皞渊？”
谢浮道：“嗯。”
他和沈寂当先直入天际, 往绝域东方风驰电掣而去。
再过大约半小时，一望无际的海平面忽然有了尽头。
绚烂日光倾泻, 在极东的一道灿白直线倒映出瑰丽夺目的彩晕。
沈寂双目微眯, 眺望过去。
看似遥远的尽头在谢浮云端刹那拉近。
轰然巨响也在同时传到耳边。
海面像被拦腰截断, 倒灌的如瀑海水飞流直下, 在闪耀的光斑里倾倒, 落进看不见底的深渊, 只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隆坠响，声声回荡。
沈寂看向空无一物的漆黑深渊：“又是法阵？”
话落, 微烫的指腹又点在眉心, 一触即走，他再抬眼，瀑布下的深渊还在, 但在深渊之前, 是一面广阔的苍青湖泊, 岸边怪石林立，放眼望去，起伏的山脉连绵不绝，隐隐拱卫着遥远处粗犷巍峨的建筑群。
和魔宫的沉重压抑不同，青白色调的皞渊狂野豪放，遍布着打斗痕迹。
谢浮抬手握住沈寂，对他示意：“殷苍宫。”
沈寂笑说：“你不怕我去错地方？”
谢浮淡声道：“三灵境舆图，于此地有所记载。”
系统小声说：“执昌对大反派也太忠心了吧，要张地图而已，转头就告诉大反派了……”
沈寂不太意外。
当时执昌没用传音，傻鸟不问才是稀奇。
他再回身看向落后一步的云烺：“准备好了吗。”
云烺点头，未发一言。
从封印一路走来，他显得异常沉默。
“云烺好怪，”系统对他的关注则更多，“而且他这个好感度到底怎么回事啊，都整整半个小时了，一直涨涨掉掉的——哎呀，总算稳定了！”
它赶紧把好感度面板调出来给宿主看了看。
【云烺好感度：17】
系统惊呆了：“天啊！真的涨了，竟然涨了四点！这还是那个缺心眼的云烺吗！”
刚才半个小时，云烺的好感度波动好大，有几个瞬间甚至跳到二十点，看得它肯定地认为，系统算法绝对出问题了。
这可是云烺啊！
宿主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最难拿下的缺心眼啊！
救命之恩当路人，涨一点好感度都要了他的命的缺心眼啊！
无缘无故的，直接涨四点。
这里面肯定有bug。
系统还在琢磨怎么帮宿主找出bug的原因，多刷几点，就听到宿主使用传送道具的要求，连忙干起正事。
下一秒。
三人一齐现身皞渊殷苍宫正殿之前。
沈寂还没松手，四面八方的怒喝和攻击几乎同时压下。
一声凤啼也霎时冲天而起！
坠满银焰的巨大凤凰轻飘飘挡下所有攻击，强势穿过人群，在殿前盘旋。
“凤皇谢浮！”
“凤皇怎会在此！”
遮天蔽日的银凤已悄然融散，周围龙族仍握紧武器，不敢放松戒备。
云烺在消散银凤翅羽下往前两步，翩翩见礼，朗声道：“我族陛下赴约前来，还请龙帝现身一见。”
一道高大强健的身影在正殿门前陡然显现。
他站在阶上，居高临下看着三人，英武的脸上露出几分不屑掩藏的探究。
至于三人何以悄无声息来到殷苍宫，他一个字也没问，只有青苍眸底略有深沉。
“凤尊别来无恙。”
云烺一顿，才道：“承蒙龙帝挂念，一切安好。”
那湛抬手，一应龙族才谨慎地看了看谢浮，小心散去。
“凤皇请。”
云烺侧身退了一步，垂眸等谢浮先行。
系统也到了这时才敢开腔：“呃，宿主，大反派也太霸道了吧，这个那湛居然也不放两句狠话，见面还说过别来无恙，好怂啊。”
沈寂看向正转身作势引路的那湛。
谢浮做事霸道是四界的共识，龙族是妖界的人，了解更清楚。
何况云烺说赴约前来，已经给足了那湛面子，再纠缠反而显得不自然。倒是那湛的一句“别来无恙”，把挑拨离间摆在明面上，很有点深意。
来到殿内，那湛也看向沈寂：“不知这位是？”
他问的是云烺。
谢浮道：“沈寂为本座近卫。”
那湛眼神微动。
分明仙界中人，却是凤皇近卫，纵是近卫，谢浮为何不带执昌，而带这修为平平的无名之辈，更甚，亲口为此人遮掩。
见谢浮毫无摈退左右的意思，他请三人上座，又问：“凤尊信中并未言明，今日凤皇亲至，不知有何要事？”
谢浮道：“绝域封印。”
那湛皱眉：“封印？”
云烺道：“绝域封印数万年，兹事体大，陛下念及三灵境安危，特来皞渊，与龙帝商议巩固事宜。”
那湛笑了：“绝域封印自古为龙族镇守，不必劳动凤族。”
云烺直视他微凉的龙目，笑意温和，掷地有声：“陛下忧思之心，还请龙帝成全。”
系统嘀嘀咕咕：“我算是知道大反派这次为什么不带执昌过来了，执昌哪有云烺这么会说啊，把搞人家地盘说得这么大义凛然……”
说完，它紧接着播报，玄宸第三阶段的第一条任务初至魔界已经完成，积分翻倍，奖励二十点。
沈寂打开面板，看到第二条解锁的内容有两条并列。
检查鬼凡封印。
前往永安鬼城。
后面还坠着一个倒计时。
“啊？”系统的声音里满是惊讶，“怎么有选择型任务？倒计一个小时，是选择时长吗？”
沈寂微微蹙眉：“二选一？”
“对的，不过奖励没区别，我觉得——”说到一半，看到宿主的表情，系统卡住了，它忍不住问，“宿主，有什么不对吗？”
沈寂看着这两条任务：“只能侧重一方，你想选哪个？”
系统：“……”
能说实话吗？
它连这两条任务分别侧重什么都看不懂……
可宿主这么问了，它迟疑着说：“检查封印？”
他们的任务一直不都是和封印有关吗，而且宿主说岳释去鬼域也是要破坏封印，肯定是封印重要嘛！
永安鬼城不就是鬼域的王城吗，鬼王秦都和楚遮都在，有什么事传讯问一问就好了，方便又不耽误事。
“宿主我选得对吗？”
沈寂说：“对。”
系统喜不自禁：“那我们快选吧！”
沈寂把腰间的传讯玉简握在掌心，却没动作。
封印，是玄宸这趟行程的重中之重，任务直奔这个目标，绝对没有错处。阻止岳释打破鬼凡通道，对阻止相关计划是非常必要的措施。
但系统不会平白给出一个没有意义的选项。
前往永安鬼城。
这是玄宸的主线任务，会和封印的重要性并列，说明问题非同凡响。
叛乱？
沈寂摩挲着玉简。
可能性不大。
即便原文，岳释在伏黎死后蓄谋已久，在鬼域也没形成太强的势力，重来一次，更不会有能量冲击秦都的压制。
等等。
沈寂动作一顿。
重来一次，还有一个人变化最大。
沈寂眸光渐沉，按在扶手，稍稍坐正。
任务面板上的倒计时还在一秒一秒流逝。
一个小时。
这不是选择时长，而是最后时限。
谢浮余光注意到沈寂动作，转眼看他。
沈寂传音：“帮我。”
一道银焰屏障依言骤然涨起！
结界阻隔内外，沈寂随即并指点在玉简，试着传讯。
殿内安静片刻。
那湛看向被银光隔绝的沈寂，再看并无解释打算的谢浮，神情不改，握住扶手的五指深陷表面。
系统：“……”
刚才它还说大反派霸道。
结果宿主你也很嚣张啊！
沈寂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他先传讯楚遮，对面全无回音，再传讯玄宸，这次接得很快。
“我正要传讯于你，”玄宸道，“你——”
“我联系不上楚遮。”沈寂打断他，“你有什么办法找到他，永安可能有事发生。”
玄宸反应得很快：“永安？你担心楚遮？”
沈寂说：“半个时辰之内，你能赶到吗？”
玄宸道：“一盏茶即可。”
沈寂想了想，多问他一句：“换作你自己，护住封印和解决永安的麻烦，你会怎么选？”
玄宸笑道：“不必担心，去至永安，我与楚江王见过，便赶回封印之地，不会有所延误。”
沈寂只说：“一定要选。”
听出他语气肃穆，玄宸才道：“楚江王几次相助，若他有不测，我自然不该袖手旁观。”
“玄宸。”沈寂沉声提醒他，“这件事不会简单，你去之后，务必注意安全。”
玄宸也顿了顿，正声回复：“好。”
传讯中断，沈寂再联系楚遮，还是杳无音讯。
系统听出不对劲：“宿主，你不选封印啊？”
沈寂说：“嗯。”
系统百思不得其解。
这是单选题，如果去了永安，那封印怎么办啊？难道真像玄宸说的，去永安帮宿主确定一下楚遮的安危，还能再换选项？
这个问题，十分钟后，任务面板给了它答案。
前往永安鬼域已完成，下一条任务内容随之解锁。
“啊？”看清详情，系统傻了，“保护楚遮三天安全，这……怎么会这样？”
沈寂当即再向玄宸传讯。也变得石沉大海。
系统问：“宿主，洛凝说秦都出城平定动乱去了，肯定也赶不回去，这下怎么办啊，难道要让伏黎去帮忙？”
沈寂缓缓放下玉简。
没有卷轴，伏黎赶去凡间封印也无济于事。即便有，难保伏黎离开，岳释对魔宫就没有其他计策。
洛凝还在魔宫，她不能出差错。
绝域封印的重要性不低于五界封印，谢浮更走不开。
二选一。
这是他选定的方向，已经不能更改。
他正想着，周身银光乍散。
简短的会面结束，那湛亲自引路，为三人准备了住处。
这十分钟里，他不出意料改了主意，随后又遣龙卫送来不少古籍拓本，都和绝域封印有关。
沈寂原本没打算去打扰谢浮和云烺钻研阵法，但走到门口，他被谢浮叫住。
云烺识趣地带着一半拓本告退。
和他擦肩而过时，沈寂问他一句：“有想法了吗。”
云烺的目光往后转到一半，又收回，笑道：“未曾。”
“沈寂。”
听到身后熟悉的冷厉声音，云烺适时对沈寂颔首示意，继而离开。
沈寂走向谢浮：“什么事？”
谢浮已起身，抬手拂过额前。
一个人形虚影在他额间散着淡淡红光，轻轻闪烁。
沈寂立刻察觉体内升腾起不容忽视的躁动。
他还没压下，额前也有同样的红光被牵引，渐渐描摹出一只银凤模样。
谢浮道：“鸾凤和鸣丹未解。”
“……”躁动愈烈，沈寂想不理解他话里的深意也难，“不合适吧，光天化日，在别人的地界。”
谢浮挥袖。
殿门“砰”声紧闭。
云烺堪堪跨出门槛，右脚还未落地，更来不及逃脱的衣袍下摆被狠狠夹进门缝，脊背仿佛也被劲风吹拂，推着他往前。
他猝不及防，因被下摆牵绊，险些踉跄一步。
默然摆手抽回衣摆，云烺往前再走两步，又回身看了一眼。
门缝窗边皆已由灼灼银焰紧封，听不见门内任何声响。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07 10:08:23~2022-12-08 11:23:
喃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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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 ★ 第 128 章
◎谢浮的话，一定出自真心。◎
沈寂不清楚谢浮和那湛约定的时间, 但他和谢浮再从寝殿出来，已经是深夜。
黄昏时分，他停过一次, 只是鸾凤和鸣丹药性不稳定, 又接着发作, 实在不受人为控制。
“吱呀——”
房门打开。
云烺就在庭院。
他坐在石桌前，手里握着一卷古朴书简, 听到动静, 循声转脸看过来，随即起身。
“陛下。”
走近时, 不经意看到沈寂眉心，他脚下一顿。
沈寂对上他停顿的视线, 已经反应过来，随手掐诀, 隐去道侣的契印。
如粉如银的凤凰虚影在眼前消退, 云烺微微敛眸, 才接着道：“此卷记载, 为绝域封印之初, 还请陛下裁断。”
谢浮接过他双手奉上的书简：“那湛有何动作。”
云烺道：“那湛申时率亲卫秘出皞渊, 当是前往封印处。”
谢浮微一摆手。
云烺会意，不觉又看沈寂一眼, 垂首退下, 转身出了院子。
沈寂目送他的背影离开，还没收回视线，一旁传来谢浮的问话。
“你与云烺, 有何私约？”
私约？
沈寂转眼看他：“什么私约？”
谢浮眸光泛凉：“你昨日问及他想法如何, 今日何必装模作样。”
沈寂失笑：“随便问问, 这也算私约？”
见谢浮一言不发，他无奈补充，“我是看他每天为你忙里忙外，劝他给自己找点乐子，不过分吧。”
谢浮沉眸看他：“你倒惯会为旁人着想。”
沈寂照单全收：“人总要有那么一两个优点。”
谢浮薄唇微抿，倏然转身。
沈寂轻笑一声，又渐渐敛起，抬手按在心口。
这次双修，胸膛里游走的暖意愈发滔滔不竭，和谢浮神魂绑缚的感觉也愈渐深切。
无时无刻同步传递的情绪，或重或浅，向他表明另一个人的喜怒哀乐，他也几乎已经习惯。
按照谢浮的说法，这还不是真正完成结契。
这样做，真的对吗。
沈寂看向谢浮的背影。
服下这粒鸾凤和鸣丹，和谢浮真正结成道侣，这是他本应该避免的事，现在却越陷越深，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
谢浮始终没打算放弃一统五界，一切都还没变。
说到底，他不该放任这种绑缚，才会让这种关系越缠越紧。
谢浮忽然住脚。
他回身看向沈寂，似乎看透人心的一双银眸如霜如雪。
沈寂看出他感觉到什么。
情绪共通就是这点不好，同步不是单向，而是双向。
好在情绪不是文字，没有具体的表述，也就没有精准的感受。
沈寂转而说：“以后记得提醒我消除契印，免得有不必要的麻烦。”
这两次看到的人还算靠谱，但已经和他结成道侣的是谢浮，一旦被有心人惦记，不必要的麻烦一定会层出不穷。
谢浮看着他，握住书简的手稍稍一紧，片刻，只道：“嗯。”
“对了，”沈寂说，“玄宸和楚遮目前都联系不上，鬼域肯定出事了。”
话落，他再试一次，还是没有回音。
面板上，主线任务的保护楚遮任务还在倒计时，可惜这条任务他注定帮不上忙，只能倚仗玄宸和九殷。
“你想去鬼域？”
沈寂说：“算了。”
以他的实力，去不去鬼域，意义不大，留在这里，至少还能了解岳释的动向。
谢浮道：“此计若是岳释所出，鬼域封印攻破在即。”
沈寂轻叹：“是啊。”
二选一的任务方向，保楚遮是他选定的路。
岳释在魔界就动过手，没想到去了鬼域，还是不肯放过楚遮。
楚遮几次超负荷运转六轮转珠，都没得到充足休养，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岳释调虎离山引走了秦都，发动这场奇袭，是铁了心想要楚遮的命。
谢浮忽而问：“若你有意救他二人，为何当时不将此事告知于我？”
沈寂笑说：“我告诉你，你就会去？”
谢浮语气平淡，理所当然：“有你开口，我自会考虑。”
闻言，沈寂转眼看他。
心间游转的思绪暖得发烫，没有丝毫异动，也不起波澜。
谢浮视线未转：“你不信我？”
沈寂顿了顿，回他：“我信。”
“你不愿凡间受难。”
谢浮道，“鬼域封印不在，凡间必遭大劫。”
系统从小黑屋出来就听到这句话，语气里透着满满的惊讶：“我的天呐，宿主，大反派竟然为了你考虑到凡间会不会有大劫？他对你也太好了吧！”
沈寂也不免意外。
系统说：“宿主，而且大反派说的很有道理哎，鬼域的封印要是没了，那四个封印就只剩妖界这一个，很危险啊，趁现在还来得及，还是赶紧去阻止岳释比较重要吧，反正绝域封印这里暂时好像没问题？”
沈寂说：“你觉得岳释希望谢浮怎么做。”
“啊？”系统愣了，“岳释？他肯定害怕见到大反派吧，要不然也不会先去鬼域，不来妖界了……”
沈寂说：“那谢浮不在妖界呢。”
系统说不出话：“呃……”
沈寂不再问它，只对谢浮说：“先解决绝域封印吧。”
岳释能在短时间内做出这么多部署，不可能不留后招。
和犯罪分子打交道，最不应该被对方牵着走，见招拆招，落入被动，对方能作出的调整永远更有规划，更具优势。
谢浮是妖界的定海神针，他离开妖界，岳释失去忌惮，局面会更不利。
想到这，沈寂又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午时。”谢浮道，“日精真火至盛，于压制绝域气息有益。”
沈寂说：“神魂之契对你有影响吗？”
心意相通，他不确定会不会导致谢浮在施法的时候分心。
谢浮道：“神魂有损，今日之前略有一些。”
系统抢答：“宿主，大反派的意思是昨天双修了所以今天没影响，对吧？你要是实在担心，不如再双修两次？”
“闭嘴。”
系统：“……”
沈寂看向谢浮：“绝域气息阴邪，去之前记得做好准备，免得受伤。”
谢浮转脚走到桌边。
云烺研读一夜的所有玉简还在桌面，他取出一枚握在掌心，低声道：“你忧心我会受伤？”
沈寂笑说：“难道你觉得我不会？”
谢浮并不看他：“绝域阴邪，于我而言，入体不过损伤丹田经脉，你想解契，神魂生离，周天逆转，才会伤我根本性命。”
沈寂皱眉。
系统还是忍不住出声：“宿主，是真的，神魂之契要解，代价是很大的，这种契约直接作用在神魂上，修为再高都站在同一个起跑线，大反派也不例外啊。”
它说完这些，已经做好再被宿主教训的准备。
可等了又等，只等到一片持续的安静。
谢浮已在桌前落座。
沈寂没去打扰他。
距离午时不到半天，用来研究通透一个太古法阵，时间很紧。
期间洛凝发来一条消息。
永安出事，鬼域叛乱四起，率军四处镇压的秦都得不到驰援，至今没有脱身，她也没有玄宸的消息。
系统问：“宿主，鬼域怎么突然这么乱啊？之前不都好好的吗？”
沈寂说：“奸细。”
系统恍然：“对哦！魔界在他们三界安插的奸细，只有鬼域一直没发现，他们跟伏黎没关系，肯定都是岳释的手下！”
沈寂说：“嗯。”
他往天边看了一眼。
天色微明。
离午时越近了。
沈寂抬手按在桌边，正要起身，手被谢浮一把扣住。
“去哪？”
沈寂说：“坐了一夜，活动筋骨。”
谢浮还没松开力道，云烺正巧从门外进来。
看到两人动作，他垂下视线，对谢浮行礼道：“陛下，那湛未归，封印处似有异动。”
谢浮收起掌中书简，与沈寂一同起身。
云烺跟在两人之后，一齐化为流光远去。
—
再次回到绝域封印，相隔还远，沈寂先看到那条在七座冲天悬崖之间翻飞的巨龙。
七条龙卫在外围呈圈形拱卫，不断向内输送灵力，以便巨龙顺利施法。
云烺蹙起眉头，看向谢浮。
谢浮身影微一扭曲，已在原地不见。
警戒的其余龙卫初见这道流光，脸色都是一变。
一人上前道：“龙族例行查看封印，还请凤皇莫再靠近。”
谢浮凭空踏前一步，龙卫正要再拦，一阵摧枯拉朽的威压直坠双肩，他双膝微颤，抵挡不住，轰然砸落海面。
见状，悬崖间的巨龙身上青光大亮，口吐人言，是那湛的声音：“凤皇，你要与我龙族开战不成？”
他说着，青光疾速缩减，汇聚成一个人形影子，手中掐诀不断。七龙卫口中吐出的灵力也愈发汹涌。
周围一应龙卫手持武器，往后一退再退，面对谢浮，护在八人之前。
云烺看过一眼，向两人传音道：“那湛此举，似是巩固封印。”
他看了一夜典籍，对绝域封印也有了解，巩固或是开启，所行法阵截然相反，他尚能分辨。
系统嘟囔着：“早不巩固晚不巩固，这个时候巩固，他是不是有问题啊……”
沈寂没开口。
他看到谢浮和他的玉简齐齐闪烁一次。
是执昌的传讯。
“叔叔，鬼域封印已破，魔界众将正与岳释交手。”
已经料到这件事会发生，真正听到这个消息，沈寂心底还是微微一沉。
封印只剩最后一道。
不出意外，战火即将开始蔓延。
忽地。
掌心一紧。
熟悉的温度紧紧交握，沈寂转眼看向谢浮。
谢浮道：“何必自寻忧虑。”
沈寂轻笑。
这只鸟生来强势独断，一句安慰也显得隐晦生硬。
谢浮移开视线，稍作补充：“有我助你，岳释不足为意。”
沈寂看着他的侧脸：“我知道。”
不论剧情怎么发展，此时此刻，神魂之契传达的情绪很明确。
谢浮的话，一定出自真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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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 ★ 第 129 章
◎主线任务偏离，也许是一次机会。◎
就在执昌传讯过后没多久, 封印处青苍光芒愈发旺盛！
随后天地间一阵炫目白光，那湛的声音伴随响彻海域的龙吟飘然落地。
一众龙卫随他一齐落下，看向谢浮的眼神都充满警惕。
那湛也看着谢浮。
他微微举拳, 按下蠢蠢欲动的亲卫, 才道：“绝域为我龙族世代镇守之地, 查看封印亦是职责所在，凤皇在此, 却不知所为何事？”
云烺腰间也有玉简闪烁。
他并指点过, 在原地停了片息，才往前一步：“日前龙帝亲口允诺, 莫非今日已然忘了？”
那湛忽而侧耳，听完龙卫传音, 一双如龙朗目直直钉向谢浮，缓又收敛。
“鬼域封印已破, 凤皇凤尊应当有所耳闻。”
沈寂始终站在谢浮身后左侧, 看到那湛的表情变化, 他还没深想, 又有数道流光从皞渊方向飞来。
落下时, 巨龙身影化作人形, 当先对谢浮行礼。
“今日归族，听闻凤皇亲临, 有失远迎, 特来告罪。”
来人中年模样，身穿一袭和那湛相仿的青色华服，体型不如寻常龙族高壮, 举手投足却自成气场, 瘦削的脸略有刻薄, 但说话时不骄不躁，礼毕，才慢慢走到那湛身旁。
龙卫也向他行礼。
“长老。”
沈寂听到耳边传来云烺的传音。
“龙族长老昝伐，为那湛血亲叔父。”
对面，两人目光相接，显然也正传音交流，不久，昝伐走到那湛身后，又对谢浮道：“封印事大，若凤皇不弃，请回殷苍宫细细商议。”
“今日——”
看到谢浮示意，云烺当即闭口不语，退回原地。
那湛眼神微凝。
在他身旁，昝伐面色不动：“凤皇这是何意？”
谢浮淡淡道：“此事昨日已有分晓，如今龙族试过玄机，本座再加一道封印，正是时候。”
沈寂皱眉，转眼看他，传音说：“不等了？”
谢浮道：“不等了。”
沈寂看一眼天色。
日精真火最盛的午时才是加固封印的最好时机，现在才七点过半，旭日初升，还达不到最佳条件。
再者，谢浮用来研究封印的时间也只是半夜，仓促布阵，对他有什么影响还未可知。
但鬼域封印破除，龙族又先有了动作，已经没有机会再准备。
沈寂沉眸，转向云烺：“帮他护法。”
谢浮眉心也稍稍蹙起：“沈寂——”
“别分心。”沈寂打断他，“速战速决。”
谢浮的话还没出口，就见眼前的身影云雾一般弥散，倏然不见。
云烺心底掠过一抹惊异。
沈寂身形隐匿之法如此卓绝，众目睽睽消影无踪，以他神识，也未有丝毫察觉。
一众龙族更脸色微变，纷纷绷直脊背，转身四望。
见状，云烺按下思绪，转向谢浮，表面不显：“陛下？”
谢浮还在原地。
神魂之契溶血刻骨，沈寂此刻的踪迹于他并非秘密。
胸膛间的暖意近在咫尺，似有如无的微风拂过身侧，他听到耳边传来沈寂的声音。
“我在这等你。”
谢浮五指微动，轻轻收拢：“好。”
云烺看着他闪身而起，心内了然，也正色紧随而至。
空中，银焰漫天。
一声嘹亮凤啼刺破长空，遮天蔽日的银凤转瞬再度凝结！
滔滔银焰骤然焚起磅礴火影，穿过七座嶙峋悬崖，震得漆黑锁链狠狠相撞，响声尖锐，刺耳异常！
封印异象庞杂，却显得海面愈发平静。
不远处。
那湛和昝伐对视一眼。
那湛传音道：“谢浮此举，叔父认为意欲何为？”
昝伐皱眉：“四道封印已去其三，五界大乱近在眼前，谢浮来者不善，不可不防。”
那湛看向封印处。
昝伐看了看他：“魔宫之事，你可有耳闻？”
“魔龙出世？”那湛不以为然，“皞渊弃子罢了，有何要紧。”
昝伐道：“魔龙出世无关紧要，要紧的，是谢浮为何突然前来绝域。”
那湛收回目光，和他对视，眼中似有思忖：“谢浮向来横行无忌，若封印破碎出自他手，魔宫风波与他也脱不了干系，他来得这般凑巧，莫非是与魔龙联手，另有阴谋？”
昝伐道：“事关重大，还不能轻言断定。”
那湛皱眉：“昨日谢浮现身皞渊，两处结界未曾将他拦下，属实反常，我忧心他对封印不利，特来巩固，不料被他察觉，依叔父之见，该当如何？”
听到这句话，昝伐眉头一皱，沉吟半晌，摇了摇头，叹道：“谢浮睚眦必报，不好得罪，事已至此，为今之计唯有静眼旁观。”
那湛道：“是我莽撞，该等叔父回来再行商议。”
昝伐劝道：“无碍，身在绝域，任谢浮实力强横，也难挡我一族之力。只是这封印自少了阵眼，已不平稳，纵是你我，也不好太过靠近。”
那湛道：“我正要与叔父提起，今日施法匆忙，不知用得是否得当。”
“此事回去再谈不迟。”昝伐拍了拍他的手臂，“我是想问你，你对那条魔龙作何打算？”
“魔龙？”那湛道，“谢浮一粒棋子罢了，何必重视，叔父放心不下，遣龙卫杀了他也便是了。”
昝伐道：“事关绝域，不可大意，你若无心理会，我去办也好。”
那湛抬头看着封印异动，对此只略一颔首，并不在意。
昝伐退了半步，看他背影一眼，再拍拍他的肩，才化为龙形，穿行远去。
—
“宿主，他们回去了！”
系统语气得意，“无影无踪可是连大反派都能骗过的道具，凭他们还想找出宿主的下落，想得美！”
沈寂在岸边站定，看向封印阵中的银光。
从神魂之契传来的情绪始终稳定，阵法加固显然进行得很顺利。
不过那湛加固时有七龙卫辅助，谢浮只有一个云烺，此消彼长，也很难判断。
“宿主你看，只有那个昝伐走了。”
系统说，“奇怪，那湛还不走吗？”
沈寂抬眼看向天边离开的几条巨龙，视线微转，又落在对面那湛身上。
趁夜来加固封印，看起来行为鬼祟，但既然谢浮没表示封印出了问题，说明那湛没在里面动手脚。
如果不是谢浮眼力退步，那湛不动手脚，却对绝域封印这么重视，龙族很有可能还没和岳释接头。
至少，那湛还没有。
龙族的信息在书里少得可怜，岳释做的一切也偏离主线，原文剧情到现在为止，已经失去了参考价值。
沈寂打开玄宸的主线任务面板。
保护楚遮的任务还在继续。
这算个好消息，任务没失败，代表他们都还活着。
系统看着看着，突然说：“不对啊……宿主……”
它把玄宸已完成的第二阶段任务翻出来，再翻回最新的第三阶段，“主线任务是不是搞错了？系统判定有误吧！我们的任务不是打败大反派吗，怎么这样看起来，根本和大反派没关系，都是跟岳释有关啊？”
沈寂说：“你是系统，这个问题应该你回答我。”
“……”系统支支吾吾半天，“可是我也不知道啊……会不会是因为岳释现在威胁比较大，大反派没怎么破坏和平，所以才会这样？等到大反派杀了岳释，任务就会回到正轨了？”
沈寂说：“不排除这个可能。”
“好复杂啊……”哪怕被宿主肯定，系统高兴了一瞬间，又思考得短路，感觉无法理解，“任务这样做太危险了，玄宸作为男主，总是和大反派联手合作，信任度一直这么增加，对以后当敌人没好处的。”
沈寂没再开口。
任务做到这一步，主线已经彻底偏向岳释，按照第三阶段的进度，短时间内想摆脱岳释，回到所谓的正轨，绝无可能。
心间的暖意又在游走。
沈寂又看向银光里清晰可见的凤凰。
其实他隐约有过预感。
主线任务偏离，也许是一次机会。
反派的角色移渡到岳释身上，他要做的考量会减轻许多，有些事处理起来也更简单。
但这个机会迄今为止，还不能由他掌握。
不是系统任务左右谢浮的想法。
是谢浮的想法，才能左右系统判定。
“宿主，”系统的提醒又传来，“你的传讯玉简又亮了！”
还是执昌。
“叔叔，岳释已自魔军阵中逃脱，下落不明。”
系统听得咬牙切齿：“这个岳释，真难抓啊，伏黎和九殷都派了那么多人去封印那里接应了！”
沈寂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岳释出身魔界，又因为伏黎重病，深入参与过魔界内务，对魔军特性和布阵不会陌生，利用鬼域地形打一个出其不意，绰绰有余。从他一手策划三界奸细来看，他对谍战也有经验，魔界说不定还有他的情报系统，能帮他摆脱追兵。
伏黎坐镇魔宫，没去追击，单纯只是魔将，对岳释不能形成太大威胁。
这也侧面证明，岳释的实力的确不容小觑。
下落不明。
沈寂握着玉简，负手身后，轻轻摩挲。
岳释打破鬼域封印，成功逃脱，下一步计划已经可以断定。
除了绝域，他不会再有第二个选择。
但把局面搅得这么乱，他会在行动之前再蛰伏多久，这倒难说。
系统又松了口气：“幸好大反派把绝域又加了一道封印，有大反派亲手设的法阵，岳释肯定没办法啦，可惜大反派在这他不敢来，不然就能直接杀掉他了！”
沈寂说：“你这么依赖谢浮，有好处吗。”
“啊？”系统反应过来，语气恍惚，“对哦……应该让玄宸杀掉岳释，为仙界枉死的那些傀儡报仇才对，我们以后还要对付大反派呢……”
沈寂说：“是吗。”
“……”系统短路良久，小声说，“宿主，仔细想想，大反派好像帮了我们不少忙哦，比玄宸可靠多了……”
作者有话说：
玄宸：任务中，勿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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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 ★ 第 130 章
◎如果我待他有一分真心，那对你呢？◎
谢浮的一次施法, 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
从不远处那湛愈渐凝重的神色看，封印进展得很顺遂。
九点半整，云间的银凤骤然压下, 银芒覆盖整片封印区域, 眨眼没入。
谢浮自空中几经闪烁, 须臾落地。
那湛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个时辰前弥散天地的人影忽地聚拢, 悄然显现。
沈寂。
那湛眸光闪动。
这般身法, 非比寻常，他却从未耳闻。看来, 已是愈发不将他放在眼里。
“帝尊，凤皇直入皞渊, 许是便与此人有关。”
在他身后，一名龙卫皱眉传音, “但他修为低微, 属下仍是不信, 族中如无接应, 凤皇怎能来得如此轻易。”
那湛道：“五界之中, 并非事事都可解释清楚。”
龙卫看向他, 踌躇一息，又问：“帝尊, 昝伐长老来此, 是否有所察觉？”
那湛道：“他若有所察觉，定当试探，不必多虑。”
“是。”龙卫低下头, “凤皇来得时机如此巧合, 属下只是多心, 是否与昝伐长老勾连，意图皞渊。”
那湛笑了一声：“与谢浮勾连？昝伐还没有这个胆量。”
他说着，转向谢浮一侧。
三千年来，凤皇威名响彻三灵境。任谁都清楚，凡谢浮亲自出手，便只要归顺臣服，昝伐恐怕承担不起这个代价。
意图？
以谢浮禀性，若对龙族觊觎，也不会有今日行事。
“帝尊所言极是。”龙卫这么说完，看了看沉寂的封印处，眼中还是闪过一丝忧虑，“封印缺了阵眼，不知凤皇是否已然发觉。”
那湛也收起笑意，想了想，举步走向谢浮。
不论谢浮是否为巩固封印而来，此时此刻，他都不愿与对方交恶。
“有劳凤皇出手，如此一来，绝域便可安定无虞。”
沈寂站在谢浮身后，没参与三人的对话，之后又和谢浮一起返回皞渊，在殷苍宫略有停留。
那湛请三人落座，简单寒暄后，隐晦问及云烺打算什么时候离开绝域。
云烺看向谢浮。
谢浮看沈寂一眼，语气淡漠如常：“今日所耗灵力甚巨，尚需几日调养。”
云烺沉默片刻，对那湛道：“还要请龙帝行个方便。”
那湛笑了，不达眼底：“自然。”
殿内侍立的四龙卫面面相觑，显然都不相信这个说辞。
凤皇谢浮，加固封印仅仅一个时辰便耗尽灵力，莫说他们，五界有谁会信？若凤皇果真受损，又怎会直言相告，怎会留在皞渊。
分明一句随口托词罢了。
谢浮已经起身，对那湛示意过后，与沈寂一同闪身离去。
云烺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也起身向那湛见礼，转脚走出大殿，才飞身而起。
回到住处，看到庭院的两人，他正迟疑是否回避，沈寂已经听到动静，回身看来。
此时再走太过刻意，云烺只好举步走近。
沈寂说：“你来得正好，我有事问你。”
对上谢浮的银眸，想到昨夜看到的契印，云烺目光微垂：“有陛下在此，何事还有疑问？”
沈寂没注意他的视线，只说：“妖凡通道的事。你派了多少人去守？”
岳释逃过追兵，首要目标就是妖界，他没有卷轴，通道是他唯一的路，需要严加防范。
云烺恍然：“若为此事，你不必忧心，陛下已封锁通道，五界莫可进出。”
封锁通道？
沈寂转向谢浮，笑说：“这么贴心？”
谢浮只道：“封印已无后患，皞渊非久留之地。”
“我知道。”
沈寂说，“等我办完，我们马上回去。”
听到这句话，云烺看了看他，见他没有深谈的意思，也不多问，顺势行礼告退。
沈寂没留他，转而对谢浮说：“龙族有没有打开绝域封印的方法？”
谢浮道：“纵是有，那湛亦不会告知于我。”
沈寂说：“这么一来，你加固一道封印，也算不上永绝后患。”
话落，他取出执昌赠送的舆图玉简，注入灵力后，一张如有实质的地图虚影显露出来。
他放大皞渊，指向其中一个地点，“这里危险吗？”
“望忻宫，为昝伐居所。”
谢浮道，“以你身法，只需留意他殿中法阵即可。”
沈寂拉过地图，正要研究路线，听到他又开口。
“你去望忻宫何事？”
沈寂没抬头，也没瞒他：“他宫里有魔月传承的法宝，这东西应该能压制绝域气息，我去探探虚实。”
“传承法宝。”
沈寂说：“嗯。”
“如此说来，当日你入遗迹，便是为楚遮寻他的传承法宝。”
沈寂动作终于顿住，他抬眼看向谢浮。
系统线路发麻：“宿主，怎么感觉大反派话里有话？他这不会是要找你算账吧？”
连它都能听出的异常，沈寂没有错过。
任务现在暴露得越来越多，傻鸟能顺藤摸瓜猜到这件事不难。他一直和楚遮不太对付，会对帮楚遮拿到传承法宝有意见，也很正常。
谢浮看着他：“送上这等重礼，难怪楚遮几次三番，舍命助你。”
沈寂正色：“任务所迫，我也没办法。”
“任务所迫？”谢浮道，“若你待他无一分真心，他怎会如今日待你。”
“话不能这么说。”
沈寂挥散地图，“我帮楚遮找六轮转珠是任务所迫，但帮你找到金凤命羽，可完全和任务无关，如果我待他有一分真心，那对你呢？”
谢浮避开视线，转身按在桌面，缓身落座：“你的任务与玄宸楚遮千丝万缕，如今再助九殷，于我却毫无相关，何必相提并论。”
沈寂轻笑：“我因为任务才和他们千丝万缕，对你没有任务，我却选择帮你，这还不够说明我对你是真情实意？”
谢浮搭在桌边的手还未收回，闻言微微一紧。
沈寂笑说：“完不成任务会有惩罚，你也不希望我失败吧？”
谢浮眉间微蹙。
他转眼看向沈寂：“惩罚？是何惩罚？”
沈寂只停顿一秒，笑意不变：“收回一些特殊的奖励，很影响我的行动。”
谢浮却倏然起身。
他注视着沈寂的双眼，沉声道：“你在骗我。”
沈寂还没开口。
谢浮抬手按在他的心前，银眸如冰，却深切映现着他的轮廓：“沈寂，若你对我隐瞒，它会告诉我。”
沈寂笑眼看他：“这个功能倒很方便。”
谢浮眉间痕迹愈深。
但心间起伏一片沉静，再也没有一丝波澜。
他看着沈寂，薄唇微抿。
沈寂拉下他的手，带他重新坐回桌边，转而说：“好了，任务的事解释清楚，回到正题吧，对这个望忻宫，你了解多少？”
须臾，谢浮才道：“一件法宝罢了，不必麻烦——”
沈寂打断他：“还是麻烦点吧。放心，没有意外，我很快回来。”
谢浮出手确实不麻烦，但这东西既然有主，强买强卖总不合适，先去探探情况，也好对症下药。
谢浮看他一眼，摆手凝出一道银色宫殿虚影：“望忻宫位近皞渊灵脉，法阵自成，威力往复。”
系统听着，忍不住说：“宿主，我们有无影无踪和定位传送，到时候用道具就直接进去了，根本不需要了解这些吧？”
闻言，沈寂摩挲着手里的舆图玉简，目光扫过桌上变换的虚影，转向谢浮的侧脸。
谢浮忽有所觉，转眼时，也只见沈寂看向虚影的脸。
沈寂说：“灵脉？”
谢浮收回视线：“五界各有灵脉，三灵境中曾有三处，穷发式微，灵脉已消散，剩余两处，便在岐山皞渊。”
系统惊讶：“连三灵境都只剩两个吗？这个灵脉好稀有啊，怪不得凡间只有一个！”
沈寂说：“资料。”
“哦哦！”系统立刻把资料调出来，简单介绍说，“灵脉就是一个辅助修炼的超级利器，其中一个作用，就是在灵脉源头修炼说不定能直接淬炼血脉的，相当于跨等阶，所以很多人都眼红，连实力强大的也不例外，我记得书里写过一点灵脉的剧情，等到封印全被打破，凡间的灵脉就会被活跃的灵力激活，四界好几个势力都来抢这个灵脉，是造成五界动乱的一个很大的原因。”
沈寂对这段剧情也有印象。
因为谢浮没参与，占用篇幅不大，几乎只作为前情描写了寥寥几句，记述凡间是五界大乱的起点。
系统说：“幸好妖界的封印还没破，否则凡间很快就要乱起来了……”
沈寂大致翻看过资料，关了面板。
有主灵脉形成的法阵不会主动攻击，对他没有影响。
谢浮为他点出望忻宫一应御守，也摆手挥散虚影：“何时出发？”
沈寂依言在系统地图一一做过标注：“越快越好。”
最理想的机会，是在昝伐回来之前，望忻宫无主，防御会薄弱许多。可惜没来得及。
好在现在积分充足，进出不是难事。
“走了。”
说着，沈寂正要兑换道具。
谢浮道：“我在此处等你。”
沈寂一顿，转眼看他。
谢浮道：“若遇难处，无需勉强，我自会助你一臂之力。”
沈寂看着他，轻笑一声，轻声说：“好。”
“已成功兑换初级无影无踪，是否使用？”
沈寂说：“嗯。”
—
相对而坐的虚影在眼前再度弥散，谢浮不必肉眼去看，只抬手按在心前。
细如涓流的起伏暖如潮水，仿佛澎湃游走。
沈寂从来难有坦诚，思绪亦不疾不徐，漫不经心，今日几番动荡，可见端倪。
谢浮松手起身，抬眸看向东南。
方位日渐清晰。
沈寂如今所在，他得以时刻感应。
不会有错。
神魂之契已初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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