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好兄弟，床头打架床尾合拍（二更）
明明公交车上其他人的身形都歪了，头顶的吊环也斜到了一定的角度，但是周哲骁却坐得笔挺。
夏驰逸感觉自己压在了一尊雕像上，一点都动摇不了。
牙关都咬上了，夏驰逸甚至暗搓搓地把脚都蹬在地上用力了，竟然就是无法动摇周哲骁。
他就像是沉入了深海的铆，任凭海浪起伏，浑身上下都是淡定。
夏驰逸的不爽成倍递增，就想着和对方较量。
在车刚过弯心的时候，周哲骁忽然撤力向后靠住椅背，夏驰逸整个斜歪着扑倒向对方。
这家伙故意的！
夏驰逸到处寻找支点，不然他就要趴在周哲骁的身上了。
手忙脚乱里，夏驰逸一手拽住了前面的椅子，另一只手撑在了周哲骁的腿上。
“嗯……”周哲骁的闷哼声传来。
夏驰逸低头一看，我去——自己撑哪儿不好，撑在那么危险的地方，距离雷池不到1厘米啊！
冷汗涌上夏驰逸的后背，他赶紧坐了回去，迅速瞥了一眼周哲骁的表情。
他的眉头皱得可以碾死蚂蚁，牙槽貌似也咬了起来。
“我……我也没碰到不该碰的啊……而且也是你的错，谁要你先卸力的？你这才是犯规。”夏驰逸一本正经地控诉对方。
周哲骁没说话，周身气压很低，他竟然站了起来。
“周……”
“不许回头。”他的声音很低，像是火柴擦过干燥的木片。
声波触碰上夏驰逸的耳膜，一股热度往心脏里涌。
“啊？”
“回头就绝交。”
说完，周哲骁就朝公交车的最后一排走去。
夏驰逸被这个威胁镇住了，他僵坐在原处，不知所措。
难道……周哲骁……
我去？不是吧？周哲骁也不是圣人！
只是如果被摁到的人是自己，伤害值那么高，可能晚上睡觉都是做噩梦被压扁了之类，周哲骁怎么还能……难道他喜欢危险刺激？
夏驰逸想要崇拜地看他一眼，但是想到对方的绝交警告，最终只能梗着脖子目视前方。
前排的女同学还在时不时回头看他们，当周哲骁起身去后排的时候，女同学露出有些担忧的表情。
看来她也看出来周哲骁生气了吗？
车子继续向前，夏驰逸第一次觉得五站的距离怎么那么远。
终于，车子到站了，学生们有的在外面买了东西，有的还拎着生日聚会剩下的蛋糕，鱼贯着从公交的后门走下去。
夏驰逸一直僵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心里面只有一个想法，周哲骁不过来，他也不下车。
大不了他们再一起坐到终点站……
谁知道这想法才刚出现在脑袋里，后脑勺就被人用手掌托了一下。
“到站了，下车。”周哲骁的声音响起。
夏驰逸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赶紧跟上周哲骁。
学生们走进了校门，夏驰逸听到身后传来女孩子的声音。
“夏驰逸——夏驰逸——”
夏驰逸停了下来，转身看到公交车上的女同学小跑着朝夏驰逸而来。
“夏驰逸同学，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是学生会的梁芩！”
“你好，梁芩同学，有什么事吗？”
“我现在负责篮球队的比赛应援，等你们去外省比赛的时候，我也是组织同学们现场加油的后勤人员。”
夏驰逸愣住了，“还会有同学去外省看我们比赛吗？”
“哈哈，当然有啊。别的校队都有啦啦队，怎么能让你们孤军奋战。放心，大家自愿的。但是我能加你的微信吗？我保证平时不会打扰你们，只会把一些口号什么的发给你们看而已。”
“哦，可以啊。”夏驰逸拿出了手机，扫了女生的二维码。
梁芩很高兴地做了一个打气的手势，忽然喊了一句“你是光——你是电——你是宁昌大学的神话——”
夏驰逸差点原地踉跄。
这是他们对战澄江学院的时候，宁昌大学高喊的口号。
当时听着很热血，此刻在安静的校园里听到，只觉得好想刨个坑，把自己的脸埋进去。
对了，周哲骁！
当他一转身，发现周哲骁揣着口袋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面无表情不知道看了多久，夏驰逸深吸一口气。
这家伙没走，就说明他们友谊的小船还没有翻。
夏驰逸赶了上去，只是一路上周哲骁都没有说话。
他们路过了快递柜，竟然只有一个快递，很不符合周哲骁这个购物天王的心性。
回到寝室里，周哲骁也没有和夏驰逸说话，只是把那个快递盒子拆掉了，原来是那个儿童定位手表到了。
周哲骁坐在桌子前，打开了说明书，慢慢研究了起来。
叶朝影今天跟着高进书训练，回来之后像死狗一样，看到那个儿童手表的时候宛如老太太摸电门，忽然就精神抖擞了。
他凑到了周哲骁的身后，喊了起来：“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东西？你和夏驰逸背着我有孩子了吗？”
夏驰逸叹了口气，给叶朝影使了好几个眼色，这家伙还像个傻瓜一样。
“这个闹铃还能设置为喜洋洋和灰太狼啊！这不就是夏驰逸的搓澡歌吗？”
哥们儿，能别再说了吗？周天子心情不好，你小心被赐一丈红啊！
夏驰逸的手机震了一下，是梁芩发来的微信：[希望你不要觉得我多管闲事……今天看到周哲骁忽然走到后面去坐了。你俩要和和睦睦哦，有什么事就说开，你不要跟他生气了哦！小兔子作揖. GIF ]
夏驰逸歪了歪脑袋，为什么是叫我不要跟周哲骁生气啊？
明明是周哲骁在生闷气啊。
夏驰逸好奇地问：[为什么你觉得是我在跟他生气啊？]
梁芩：[因为他坐在后排，一直看着你啊？我还以为是你把他赶到后面去的……如果我误会了什么，真的对不起啊！双手合十抱歉.GIF]
夏驰逸歪了歪脑袋，手指迅速回复：[你确定他一直看我？]
正常情况这家伙不是该高冷地看着窗外，独享后排空间吗？
梁芩：[我确定啊。因为担心你们是吵架，所以回头看了好几次，他真的一直都看着你呢。]
所以梁芩才会误会，以为是他在生周哲骁的气。
我去，周哲骁这家伙真的也太会口是心非了吧？
还威胁不准回头看他，结果他呢？他躲在后排看谁？
这家伙不会暗搓搓地希望我坐到后排去哄他吧？那就不要搞什么绝交威胁啊。
哎哟喂，都几岁了，还像小孩子一样。
夏驰逸赶紧回复梁芩：[不用担心哈，我们很快就会和好的。还有谢谢，你的关心一点都不多余。]
这时候周哲骁还在默默研究电话手表，叶朝影已经进浴室洗漱了。
夏驰逸慢悠悠晃到了周哲骁的身边，结果对方当他不存在。夏驰逸直接坐在了他的桌角上，吊着的脚尖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小腿，周哲骁就像触电一样，迅速把腿挪开。
“喂，你这个手表，没有电话卡也是白搭。你那个诺基亚的卡恐怕塞不进去。”夏驰逸假装两人啥事都没发生过，淡定地跟他聊天。
周哲骁默默地摸索着里面的功能，有NFC功能，还有支付宝和微信的功能。
“你的诺基亚不是智能机诶，应该绑定不了你这个电话手表。”
周哲骁还是不说话。
“如果绑定我的手机，那就只有我看到你在哪里，连坐的哪一班公交车、路过哪一个路口都能看到诶。当然，你要是丢了，我也能马上找到你。就像家长一样监控你。”
夏驰逸故意伸出手，做了一个在半空中抓他的样子。
周哲骁终于抬眼看他了，那个表情明摆着在看一个白痴。
他们就这样对视，好像谁先眨眼谁就算输。
周哲骁的眼睛生得漂亮，平日里一副生人勿进的态度，可这个时候他的眼睛偏偏显得有些委屈。
夏驰逸被他看得熬不住了，开口道：“你明明就在后排一直看我，也不知道你生什么鬼气。”
“因为你没跟我道歉。”周哲骁说。
“什么？我道歉了吧？”
“你没有。”
周哲骁的目光看得夏驰逸心虚。
“那……对不起嘛。而且我只是按到你的腿，又不是按到别的地方……你不要那么较真啊。”
周哲骁侧过身来，面朝夏驰逸，微微打开了自己的腿，“那你要不要看一下你干了什么？”
这个姿势……夏驰逸的喉咙咕咚一下，心想，哥们儿你要不要这么豪迈啊？
“我……我还能对你干什么？”
周哲骁保持这个姿势不动，意思让夏驰逸自己看。
夏驰逸想说虽然大家都是爷们儿，但是让我大晚上翻你的裤腿，我也很不好意思啊。
“你不看就算了，可能再晚一点就愈合了吧。”
说完，周哲骁就要转过去了。
夏驰逸意识到自己没准儿让对方受伤了，赶紧从桌角跳下来，摁住了对方，“我看！我看！我看！”
说完，他半蹲在了周哲骁的面前，轻轻掀起了周哲骁左腿运动裤的裤口，皮肤还有些微微的红，再往上一点点的掀，看到的就是一道被指甲划出来的红痕，虽然没有出血，但当时那个刹那肯定很疼。
夏驰逸还在继续向上翻，想要看看这道痕迹有多长，却被周哲骁一把扣住了。
“你想看哪儿？”
“不不不……我就是看看有没有……伤到……”
“没有。”
“好吧。”
夏驰逸知道，这种伤口确实明天起来估计就成细细的一条线，别说疼了，洗澡沾水估计也不会有感觉。
但是周哲骁从下车到走回寝室，运动裤和这道伤痕触碰的时候肯定很疼。
夏驰逸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因为要打球他很小心地修理过，不会太长。
应该是速度太快又太用力地剐过去了。
“对不起，要不还是抹点药膏吧。让伤口和衣物隔绝开，不然还会疼。”
周哲骁垂着眼，没说话。
夏驰逸起身拿了棉球和药膏，先把那里消消毒，再把药膏抹上去。
他这回万分小心，生怕自己又戳疼对方。
周哲骁的手垂在椅子的两侧，看到的是夏驰逸的发顶，那里有一个发旋，在台灯的灯光下像是绒毛。
“我去——”叶朝影的惊呼声骤然从周哲骁的身后传来。
夏驰逸差点没蹲住，周哲骁一把扣住了他的胳膊，才将将把他稳住，要不然夏驰逸又要碰到什么危险的地方了。
叶朝影已经凑了过来，“你们在干什么？在干什么？小胖还在睡觉呢！你们能不能不要在我们纯洁的寝室里做这样……”
他看到的是夏驰逸手拿棉签和药膏抬着头用谴责的目光看着他。
“你觉得我们在纯洁的寝室里干什么了？”夏驰逸问。
“……那从我那个角度看起来确实……很刺激嘛……”叶朝影一边嘟囔，一边走回到自己的床边，“你们也太大惊小怪了吧？那么轻的擦伤……再晚一点都该愈合了。”
夏驰逸懒得理他，把药抹均匀，心想你这家伙被《会计基础》的书页划伤不也疼得到处刷存在感吗？
不过他们终于和好了。
夏弛逸发了条微信给梁芩：［放心，我俩没事了。］
梁芩：［嗯嗯！好兄弟嘛，床头打架床尾合拍！］
夏驰逸满头黑线：你确定这说的是好兄弟？
为了让新买的电话手表发挥作用，第二天夏驰逸中午就带着周哲骁去通信公司，给他那个电话手表办了个副卡，还用副卡的号码申请了一个微信号，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电话手表那么小的摁键还能发微信，夏驰逸难以想象周哲骁的手指在那么小的表盘上输信息的样子。
营业员看到了周哲骁的诺基亚5230之后叹为观止，苦口婆心、大力推荐各种新款智能机，还有什么优惠套餐之类。
周哲骁就坐在那里倒腾他的手表界面，面容平静，估计根本没有把营业员的“与时代接轨”的营销语听进耳朵里。
夏驰逸就在旁边坐着，静静地看着他的表情，如果周哲骁一旦有了自己的智能机就会和自己分开的感觉又来了。
“其实……有了这个手表，你也没必要买智能机了。”
夏驰逸觉得自己是掩耳盗铃外加此地无银三百两。
周哲骁还在滑动表面，似乎点了一下头。
“寝室里有Wi-Fi，寝室外面吧……你要看视频拿我的看就行，反正我的套餐流量也用不完。”
“嗯。”
“咱俩外出也差不多就是打比赛和去健身房，听的音乐也差不多。”
就连《姜饼人》循环一百遍之后都觉得清纯可人。
“嗯。”
“你购物太疯狂了，如果没有我帮忙看住你的购物车，咱们寝室真的会堆不下的。”
“你删掉了我的划船机。”周哲骁忽然抬起头来说。
提起划船机，夏驰逸可就来劲儿了。
“讲道理，划船机在寝室里根本摆不下。你难道要摆在楼道里吗？”夏驰逸非常严肃地说，“你看，如果不是我删掉的，等划船机送来了，你发现没地方放了，退货的时候运费都要好多钱的！所以你坚决不能拥有自己的购物车。”
周哲骁看了夏驰逸两秒之后，都下了头，“好吧。我的微信你通过一下。”
夏驰逸打开自己的手机，看到那条微信好友申请，心跳都加快了一拍。
自己可是周哲骁通信录里第一个，目前也是唯一的好友啊！
夏驰逸立刻通过。
紧接着微信电话就响了起来，是周哲骁打来的。
这家伙……明明自己就在他的身边，还打微信电话？
不过，应该是为了试试网络信号吧？
夏驰逸起身，故意走出了几米远，把手机放到耳边。
“喂，周哲骁，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能。不要再删我购物车里的球鞋、蓝牙耳机还有电子计时器。”
“老铁，你购物车里有好几双球鞋是高仿，你穿上了如果掉跟了、缓冲不够或者摩擦力不够，受伤了怎么办？”
对面的周哲骁沉默。
“你那个蓝牙耳机，因为硅胶部分容易引起耳道过敏都上热搜了，这个批次你还敢买？”
周哲骁继续沉默。
“还有那个电子计时器……五位数啊，我知道你生活费多到没处花，那东西也确实能自动跟拍记录你上篮、冲刺的各种数据，但是……它不支持7天无理由退换货！还没有售后服务可选！你是买个计时器还是请个祖宗回来啊？”
夏驰逸说着说着，都忍不住叉腰了。
坐在周哲骁对面的营业员听了之后，都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位小帅哥，五位数的电子产品啊，不能退换货还没有售后，确实要谨慎啊。”
周哲骁竟然任性地直接中断微信通话了。
夏驰逸走到他的身边来，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
这家伙根本不懂网购的水深，还一天到晚买买买。
“那你可以扫我了。”周哲骁把手表上的二维码伸到了夏驰逸的面前。
“啊？”
“这样以后我不论是出去跑步还是买奶茶，你都知道我在哪里。”
夏驰逸早就下好了手表绑定的的APP，扫了一下，还真的能看到周哲骁的位置了。
营业员坐在那里，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给你监管我购物车的权利。
给你掌控我行踪的权利。
你俩干脆原地结婚算了。
他们办完了业务，坐公交车回学校。
因为是中午，赶上中小学上下课没有座位，周哲骁就握着吊环，耳朵里的耳机和夏驰逸一边一个。
夏驰逸侧过脸，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小学生正用打量的目光看着周哲骁手腕上的手表，原来他俩的手表是同款。
周哲骁不以为意地和那个小学生对视了一秒，对方先一步低下头去。
回到学校，下午球队训练前，大家在更衣室里放东西。
当周哲骁摘下那块手表的时候，眼尖的叶朝影第一个看到。
“哟，手表戴上了？配了卡了？”
陈深也好奇地凑了过来，“这手表……怎么看着像我外甥戴的那个最新款……”
“不用怀疑，就是你外甥那个最新款。”叶朝影搭上周哲骁的肩膀，“这个应该有微信功能吧？加一下？”
“什么？周哲骁有微信了？把他拉进我们的微信群吧！”杜河露出惊喜的表情。
大家之前惊讶于周哲骁的诺基亚，后来习惯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现在听说周哲骁有电话手表了，第一反应不是笑话这表给小学生用的，而是这块表有没有微信功能！
当队友们纷纷拿出手机要来扫一扫的时候，周哲骁一脸平静地把表锁进了柜子里。
叶朝影乐了，他拍了拍各位队友的肩膀，“散了吧，都散了吧。大家有什么事情，无论是崇拜还是仰慕，羡慕还是嫉妒，又或者哪天结婚了要收份子钱，都可以通知夏驰逸。”
“唉，真没意思，还以为能给周哲骁发我收集许久的表情包呢。”陈船叹了口气。
何彬也笑了，“还想看看周哲骁在微信里打字的样子。”
“还以为能看到周哲骁在微信群里回复‘收到’呢！”
“哈哈哈，我每次看凌教练发的通知，都在等待夏驰逸的那句‘我和周哲骁都收到’。”
“对哦，如果看不到这句，我怕我会睡不着觉！”
大家聊着聊着又都散开了。
今天训练一开始，凌焕臻就说：“周五，盛海大学的队员们就会到了，我们也和关教练商议过了，盛海大学的队员们就住在我们一年级空出来的寝室里，学校统一准备好了寝具，冯校长也安排人去收拾过了。所以周六和周日我们会有好几场练习赛。这里我先公布第一场练习赛的首发名单。”
周哲骁和夏驰逸因为去过了沁城大学观摩，所以凌焕臻没有用他们。
控球后卫叶朝影，得分后卫何彬，小前锋陈船，大前锋帅北，中锋杜河。
凌焕臻嘱咐道：“虽然经过我们上一次的观察，盛海大学因为老队员毕业的关系，在后卫储备方面出现了青黄不接。但我们千万不要小看对方。另外，为了保证练习赛不受干扰，除了校领导会来看一下，还有学生会的干事们来帮忙做后勤，不对外开放。”
果然，当天的训练结束，夏驰逸把手机从柜子里拿出来，就看到班级群里的消息。
[好不容易盛海大学的来打练习赛了，为什么不开放大家观看啊？]
[我们班连加油口号都想好了，结果根本没机会喊！]
[夏驰逸、周哲骁还有叶朝影都是篮球队的，就不能跟教练说一声，至少让自己班上的同学去看吧？]
……
夏驰逸能感觉到同学们的失落，毕竟刚看到微信公众号里的消息时，大家都真心实意地想要给他们加油助威。
他刚在对话框里输入安抚同学的话，那边已经有人阴阳怪气了。
[不开放观战还能是因为什么？为了校队的面子呗？]
[就是啊，难道让大家看他们在全校的加油助威下惨败给全国十六强的盛海大学吗？]
[这叫做活用主场优势～]
……
夏驰逸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拍了一下旁边敞开的柜门，“喂，周哲骁！”
“干什么？”周哲骁正把手机揣进口袋里，调整手表的表带。
“我问你，如果遇上了酸鸡一直呱呱呱该怎么办？”
周哲骁不以为意地向后一撤，坐在椅子上系鞋带，“酸鸡怎么呱呱呱？”
提起这个，叶朝影也烦死了，他故意端着手机，捏着嗓子把拿三个人的话重复了一遍。
特别那句“这叫做活用主场优势”，把更衣室里其他队友都惹毛了。
“我去，足球队的有完没完啊，不就是我们决赛的时候用了校车接送吗？”
“有本事他们也进决赛啊！进不了决赛他们还想要占着茅坑不拉屎啊？”
“不行，夏驰逸！叶朝影！你们得喷回去，不然我非网购一麻袋不可！”
“一麻袋不够，三个傻逼，得买三个麻袋！”
夏驰逸和叶朝影互相看了看。
“怎么办？咱俩都是和平主义者，不会喷人……”叶朝影说。
夏驰逸瞪圆了眼睛，“你装什么病弱西施？高中联赛的时候你天天说‘抄夏驰逸的球比抄我家水表还要简单’！”
“你知道抄我家水表得多难吗？两根水管的后面，每次超抄表不但得打手电筒还得用两面镜子！我是在恭维你懂不懂！”
眼看着两人要上演更衣室小学鸡掐架，帅北直接把夏驰逸的手机拿过来，扔给周哲骁，“回他们！呛他们！让他们知道有能力就上，没能力就少逼逼！”
周哲骁拿起了手机，点在了话筒的位置，淡声道：“自己的玻璃心碎了，记得扫垃圾桶里，如果扎到夏驰逸的脚——我们篮球队能把球投进只有45厘米直径的篮筐，也能把你们的脑袋踢进宽广的球门。”
说完，“咻——”地一声，就发出去了。
夏驰逸扯了扯耳朵，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有生之年周哲骁竟然放了这么长的一段话。
这句话发送之后，在长达十五秒的时间里，班级群里鸦雀无声。
忽然，小胖第一个回了条信息：[我去，还是第一次在微信里听到周哲骁的声音，原来是这样的？]
[泰裤啦！原来是周哲骁！这哥们儿真屌！我听了三四遍，还以为夏驰逸开了变声器！]
[哈哈哈，足球队的别酸了，你们如果想要请全校师生看比赛，可以约省内强队来我们足球场踢球啊！]
[对啊，咱们足球场的观众席是篮球馆的好几倍呢！]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篮筐是45厘米，这么一对比，足球的球门真的很宽广啊，怎么就总也踢不进去呢？]
这时候班长出来解释了：[不开放练习赛参观是对盛海大学的尊重啊。人家远来是客，并不是来感受客场观众席压制的。学生会也有干事在现场做后勤保障，练习赛的比分结果大家可以向他们咨询。]
夏驰逸在群里向班长竖起大拇指，叶朝影也发了个“感谢老板理解”的表情包。
练习赛不让参观的事情，总算揭过去了。
第一场练习赛，关浅发现周哲骁和夏驰逸都在场下，抱着胳膊走到凌焕臻面前表示不满。
“凌焕臻，你这是从沁城大学回来之后就飘了吗？看不起我们盛海大学，连主力王牌都不派上来了？”
凌焕臻立刻双手合十，一副“哥们儿你小点声”的样子。
“关教练，你可千万别说那两个一年级生是我们王牌，队里会内讧的。我的队员们各个都觉得自己是王牌。”
“你唬我呢。”关浅一脸不爽。
“我没有，我没有，咱俩谁跟谁？也就是你带了人来，我才亮底牌出来的。你说的，你的后卫线人才缺乏，我就把我后卫里面的精英都拉出来跟你打了。”凌焕臻拍了拍关浅的肩膀，“我要是赢了，你得给我介绍新对象哦。”
“你凌焕臻还缺对象？你跟我凡尔赛吧？”
“我说的是练习赛的对象，帮个忙啊，老关～”
关浅的拳头握得嘎吱嘎吱响。
宁昌大学的其他队员们就看着自家那位成日里觉得自己天下第一帅的教练，正对着关浅谄媚地笑。
“呃，好油腻，我的球都要滑了。”帅北的手掌忍不住在裤子侧面擦了擦。
这些天，帅北一直在练罚球线上的投篮，准确度比之前高很多，但是比赛和练投篮的时候不一样，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他摆好姿势调节呼吸，也肯定会有对手的防守干扰。
比赛开始之前，坐在场边的夏驰逸朝帅北招了招手，那模样就像偷腥的小猫叫了另一只大猫来分赃。
“怎么了？”帅北问。
夏驰逸凑到帅北的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段，帅北皱了皱眉。
“我怕我没那么好演技。”
“你别投那么快就行。”夏驰逸朝他比了个OK的姿势。
帅北笑了一下就走开了。
冯校长兴致勃勃，和秘书一起坐在观众席上。
“观众席上就只有我和你，这感觉仿佛整场比赛就是为我们打的。”
“真的是超级VIP待遇啊！”
关浅又撞了一下凌焕臻，“裁判呢？你不是说你会安排吗？”
“不会，对方可是有裁判员证书的！我为了你特地请他出山的！”
“我信你才有鬼！”关浅没好气地说。
这时候，一个穿着灰色运动T恤和黑色运动长裤的高挑身影，背着运动包从通道口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停车的时候耽误了一点时间。”
当对方走到亮光下，双方的队员都发出了惊呼声。
本来都端坐好的冯校长拽着秘书站了起来，“走走——我们过去——”
“冯校长，那是谁啊？”秘书一脸懵地问。
“你没看过CBA啊？那是焦颖风，我们男篮最值得骄傲的三分球之王啊！”
不论是队员们还是学生会的干事们都傻眼了。
“我去——是焦颖风！我们练习赛的裁判竟然是焦颖风！”
“这一趟来宁昌大学的练习赛实在太值得了！不但能见到凌焕臻，焦颖风还是裁判！”
焦颖风走到关浅面前，和他握手，“我听凌大壮说了，在沁城大学多谢你对他的照顾，要不是他，家底都会被任教练那只老狐狸掏出来了。”
“哪……哪里……”
之前还有盛海大学的队员嫌弃坐那么久车来宁昌大学，又麻烦又掉面子，现在还有谁会觉得不值吗？
焦颖风简单地宣读了比赛的规则和裁判组人员，比赛即刻开始。
盛海大学展现出了强大的锋线实力，杜河在跳球中略逊于盛海大学，被对方的小前锋接球之后突入篮下，在陈船和帅北的双重防守之下得分。
这波先声夺人，让盛海大学气势如虹。
关浅也露出一丝得意的表情，心想你不是说你们宁昌大学的各个都觉得自己是王牌吗？
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啊！
盛海大学场上的队员们基本都见识过夏驰逸和周哲骁的厉害，他们连着进了三球之后，故意路过板凳席，朝着他俩勾手指和吹口哨。
夏驰逸朝着叶朝影喊了起来：“小影子——人家都三球了！你到底行不行啊！要不要我网购一点补品给你啊！”
叶朝影剐了夏驰逸一眼，心想小爷刚才在热身呢！
下一轮，盛海大学的中锋从端线发球，正要快传给自家控卫拉起一波快攻，谁知道控卫刚把球传向小前锋，传球线路上有人杀了过来，高高跳起，在胸口上把这球拦了下来——是叶朝影抢断了！
这波快攻还没有发起，盛海大学奔出去的队员就得回防。
“叶朝影——叶朝影——叶朝影——”夏驰逸激动地喊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夏驰逸：我们会上场吗？
周哲骁：我们一上场，比赛就进入垃圾时间了。
小胖：垃圾时间是什么？
周哲骁：大比分领先，胜负毫无悬念的比赛。
第52章 红烧牛肉泡面！
叶朝影截球之后迅速冲进了盛海大学的阵营，在即将遭遇包夹的瞬间将球传出。
关浅整个人从椅子上蹭了起来，那个不起眼的位置竟然站着宁昌大学的队员？
就在圆弧的末端，何彬接球，在无人防守的状况下投篮得分。
“漂亮——”凌焕臻拍起手来。
就连关浅也不得不跟着拍手，背上起了一层冷汗。
这个叶朝影的抢断出人意料，更难得的是何彬的跑位完全配合了叶朝影。
“何彬！何彬你太厉害了！”夏驰逸的拇指和食指卡嘴里，疯狂为何彬的跑位吹哨打call。
接下来比赛的精彩程度，让场边的学生会干事们差点忘记自己要干什么。
盛海大学的小前锋频频在篮下造成威胁，终于在第五次上篮的时候，吃了杜河一记超级大火锅。
火锅力道之大，盛海的小前锋落地之后甩了三次手腕，表情都很懵。
两队的比分交替上升，叶朝影发挥了出色的组织进攻能力，不断给队友制造得分机会，把盛海大学轰得遍地开花。
关浅教练看着叶朝影的背影，不由得呼出一口气，这就是一个好的控球后卫给球队带来的强大生命力。
之前看夏驰逸的表现，关浅觉得他已经是东南赛区的一流后卫了，没想到凌焕臻手上还有个叶朝影。
又是一阵惊呼声传来，叶朝影再次抢断成功，把球传给了篮下的帅北。
帅北转身就要投篮，可能因为身形比较高大，沉球有些慢，盛海的队员赶过来想要盖掉他的球，却没想到正好打在了他的胳膊上。
焦颖风吹哨，宣布盛海球员犯规，帅北罚球。
盛海的队员举手，其他队员都来安慰他。
“没事，那个大个子一看投篮就很笨拙，罚球肯定不会进。”
“你这个犯规还是有意义的！”
关浅瞥向凌焕臻，这个叫帅北的大前锋，无论是篮下卡位还是抢篮板的技术，绝对得到了凌焕臻的真传。
但是投篮……不知道水平如何，这肯定是凌焕臻教不了的。
果然，凌焕臻托着下巴，皱着眉头。宁昌大学的场外球员也在高声安慰帅北，让他平心静气地罚球。
夏驰逸握紧了拳头，一双眼睛盯死了帅北，小声嘀咕着：要罚进！要罚进！要罚进！
罚进了他们就能解锁新的投篮姿势了！
帅北本来觉得一切都在自己的计划之内，但夏驰逸的目光莫名让他感到压力山大。
他在接过裁判递过来的球之前，瞥向夏驰逸的方向，用口型对他说：“闭嘴。”
夏驰逸赶紧抿住嘴唇。
帅北捧着球，呼出一口气，想着那天夏驰逸教他的，也是自己重复了无数遍的动作。
沉球，在合适的位置配合呼吸还有手指的弹性，把球送出去。
“砰——”第一球进了。
凌焕臻小声道：“运气真好！”
“什么运气，你能对自己的学生多一点信心吗？”夏驰逸不爽地说，“下一球肯定还会进。”
凌焕臻眯起眼睛，看着夏驰逸，“你们一起练投篮了？”
“不算吧，我只出了一点主意。但是帅北很认真。”夏驰逸说，“帅北下一球还进了的话，我想吃一碗红烧牛肉泡面。”
凌焕臻乐了，“你做什么美梦呢？”
“帅北投篮就是比你有天赋，你敢不敢赌？”
“我是同意你吃红烧牛肉泡面，你不怕你师父弄死你就行。”
夏驰逸嘿嘿拿出手机，“你说这句话我录下来了，到时候师父要杀我的时候，我就说你给的。”
又是篮球入网的声音，帅北的第二球也进了。
其他队员们都惊呆了。
何彬都过来和帅北击掌，“厉害！”
“一般般。”帅北拽拽地拎了拎自己的领口，其实心跳的很厉害。
早晨的第一场练习赛结束，宁昌大学靠何彬最后一记压哨球72比70险胜盛海大学。
学生会积极地给队员们递毛巾送饮料。
关浅虽然在教练席上，但后背都紧张得出了一身薄汗。
他把队员们叫到自己的面前，冷声问：“你们现在觉得宁昌大学这个水平如何？”
主力队员们喘着气，沉默了好一会儿。
“怎么不说话了？来之前还觉得大费周章不值得。说他们应该只有夏驰逸和周哲骁能看，其他人乌合之众、不足为惧？”关浅问。
盛海的小前锋深深呼出一口气，“他们的篮下防守很严密，那个叫杜河的，还有那个帅北回防都很快，卡位的技术很强大，篮板球和我们有的一拼。”
“那是当然的！凌焕臻当年就是靠卡位和篮板在CBA里争下一席之地的。除此之外呢？”关浅又问。
让队员们剖析对手，其实某种意义上就是直面自己的弱点。
“他们的后卫机动性很强。那个叫叶朝影的不仅仅组织快攻有一手，抢断也很厉害。我们四节比赛……好像被他抢断了5个球……”
关浅开口道：“更正一下，是六个球。”
队员们深吸一口气，一场比赛抢断6个球，这个叶朝影是个什么怪物？
“这家伙……跟西南航大的陆映南有的一拼啊……好棘手。”
“他们那个得分后卫……叫何彬的……也太会跑了。这家伙一直很懂观看场上形势，几乎每次我们觉得把宁昌大学的人看死了，这个何彬就在最适合的位置上等球了！然后他的射篮的准确率恐怕和夏驰逸不相上下！”
“是啊，最后那个压哨球，亏他能投得进去！他的心可真大啊！”
关浅拿过了记分板，看了看数据，“何彬，7投5中，其中有2个三分球。最重要，他没有占据球队太多的球权，在防守上也很有一套，特别有协防意识。他的跑位堪称一绝，值得我们把他每一个接球的跑位拿出来分析！”
“小前锋陈船……虽然如果在我们盛海大学估计只能打二队，但他的战术配合意识很强，很了解队友的需求……他们这支球队人虽然不多，但确实很精华。”关浅点评道。
说完之后，盛海大学的队员们安静了下来。
“是啊，我再提醒一下，周哲骁和夏驰逸并没有登场。他们可是能硬刚杨怀煜和柯岩的大一新生。”
关浅的话说完，盛海的队员们感觉连午饭都要吃不下了。
这时候，凌焕臻过来和关浅寒暄，看着盛海队员们垂头丧气的样子，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
“老关，胜败乃兵家常事。去吃饭，去吃饭！”凌焕臻凑到关浅的耳边，“焦颖风在这儿呢，你正好趁这机会，和他探讨一下后卫培养的事情。”
关浅愣了一下，意识到凌焕臻请焦颖风来并不仅仅是为了显摆自己的人脉，而是把关浅头疼的事情放在心上，关浅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许多。
此时的焦颖风走到了夏驰逸的附近，冷笑了一下：“你可以啊，都会教别人造犯规了？”
原来焦颖风看出来之前比赛里，帅北是故意引诱盛海的队员来打自己手臂的。
“哪里，这些不都是师父教我的吗？造犯规是活用规则，换了任何一个裁判遇到刚才那球，都得吹盛海大学犯规。师父你也别太在意了。”夏驰逸仰着头，露出一抹坏孩子的笑容。
“不会，作为师父我还是挺欣慰的。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傻白甜，担心别人有八百个心眼子，你却是个缺心眼。看你现在这样，我就放心了。”
焦颖风垂下眼，看了一眼凌焕臻发来的信息，忽然冷笑了一下。
夏驰逸有种不大好的感觉。
“你们凌教练跟你打赌输了？”焦颖风问。
夏驰逸点了点头。
“赌注是红烧牛肉味的方便面？”
想起方便面那个味道，夏驰逸的两颊就开始流口水。
焦颖风露出了和蔼可亲的笑容，手掌用力按在了夏驰逸的脑袋顶上，“下午的练习赛，你要是能拿下45分，我就允许你吃。”
说完，焦颖风就走了。
夏驰逸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师父要捏爆我的脑袋！”
“那你要不要多补钙，脑壳硬一点没那么容易爆。”周哲骁淡淡地说。
“我的天啊，45分……那是多少个三分球？15个啊！”夏驰逸看向周哲骁，“下午的比赛你上吗？”
“不上。”
“下午谁上？”夏驰逸的心中充满了对方便面的渴望。
“微信群里有通知。”
夏驰逸和周哲骁一起回到更衣室，看着对方又把手表戴上，夏驰逸忽然内疚了起来。
虽然自己很想成为周哲骁微信里唯一的联系人，但自己不能这么自私，周哲骁是应该和周围人建立联系的。
“要不然……我还是至少把你拉进球队的微信群吧。”
周哲骁的眉心皱了起来，他还记得晚上躺在床上沉浸在购物海洋里，被夏驰逸置顶的队内微信群总会在最上方弹出消息来。
打扰他网上购物的连续性。
“不要，好吵。”
夏驰逸：“……”
他不知道自己内疚个毛，这家伙压根不搞社交，只要不加入任何群，就不存在社交内耗。
打开微信，夏驰逸才确定了下午的队友是付沉雪、陈船、秦嘉宇和邓琦。
秦嘉宇和邓琦都是大三的，在球队里的存在感也比较低，基层赛的时候也只在前两场出来打过。
下午比赛之前大家在一起热身，夏驰逸双手合十，“各位学长们，小弟我请各位多多传球给我，凌教练说如果我练习赛得分不达标，他会亲自买个榴莲让我跪在上面。”
反正凌焕臻头顶的大锅那么多，不差这一个。
付沉雪是最善良的，立刻就相信了：“你……你放心啦，肯定会传球给你的！”
陈船幸灾乐祸了起来，“哟，你多少分才算达标啊？”
“……四十五。”
陈船：“我去……要不你还是跪榴莲吧……你在沁城大学已经露过脸了，我打赌，他们会包夹你。”
何彬吸着运动饮料路过，扔下一句：“搞不好两个人不够，三个人包你。”
叶朝影在柜子前美美地喷了点香水，“说不定你有特殊待遇，被四个人包。”
杜河只听到了一半，惊讶地说：“现在社会新闻都这么厉害了吗？谁啊，被四个人包？是同时？还是分周一到周四？”
夏驰逸：“你们都闭嘴吧。”
周哲骁坐在椅子上，眉头皱得死死的。
“你干嘛？吃午饭了。”夏驰逸拽了一下对方的袖子，周哲骁竟然没有反应。
“我已经把生活费都给你了，为什么你周一到周四还要给别人？”周哲骁仰着头问。
夏驰逸抓狂，一把将周哲骁的脑袋摁进自己的怀里，把他的头发搓成个鸟窝。
“你的生活费虽然在我的卡里，但是都被你买买买买掉了！”
叶朝影又开始鬼扯了：“周哲骁，你这样乱花钱买买买是不行的。你真的要把夏驰逸从周一包到周五的话，你得从现在开始攒钱。说不定等你毕业的时候，正好可以在宁昌市买一套小公寓，你就可以金屋藏娇了！”
夏驰逸冲过去，跳到叶朝影的背上，和他干架，“你要是再教他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就把你在寝室里抠脚的照片发到网上，看那些cosplay的粉丝们知道你的真面目，还爱不爱你！”
周哲骁用脚踢了叶朝影一下，“为什么是周一到周五？”
“什么周一到周五？”叶朝影被夏驰逸勒得早就忘了自己之前说了什么。
“为什么我只能包夏驰逸周一到周五？”
夏驰逸和叶朝影的小学鸡打架停了大概两秒，夏驰逸无语：“老铁，这应该不是重点吧？”
叶朝影挣扎着开口道：“是骡子也得歇一歇啊！被包了也得有周末休息一下，对吧？”
更衣室里的队员们差点笑出猪叫声。
下午的比赛开场，一切正如陈船预料的，盛海大学派了两个人来包夹他，而且还特地选了两个大高个子。
付沉雪带球，拼命想找机会传给夏驰逸也找不到角度。
“放弃他吧，该我们得分了。”陈船高声道，“感谢夏驰逸，以一人之力，牵制敌方两个战力。”
关浅在场边抱着胳膊，觉得自己的这个战术很明智，开场一分钟，夏驰逸几乎没有碰到球，而宁昌大学新派上来的中锋和大前锋很显然没有早上的杜河和帅北给力。
倒是陈船忽然脱颖而出了，不断地鼓励着自己的队友。
“秦嘉宇——别怂，往里切！往里切！”
“付沉雪，跟他拼速度，你比对方强！别把球抬起来，会被打掉！”
“邓琦，冲啊！盖他！”
在陈船的带领下，缺乏经验的宁昌大学勉强和盛海大学的二队战平。
关浅看向赛场对面的时候，正好对上了凌焕臻的眼睛。
凌焕臻的视线重点竟然没有放在被封锁的夏驰逸身上，而是频频对陈船的表现点头。
难道这家伙就不觉得夏驰逸这个外线得分的重点火力被压制了是一件大事吗？
或者，他认为这样还压不住夏驰逸？
关浅忽然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比赛进行到第三分钟，夏驰逸忽然凭借速度从两个大高个之间蹿了出来，付沉雪立刻传球，夏驰逸接球之后急停跳投，入篮得分！
这一球给了付沉雪很大的信心，只要夏驰逸能凭借速度拉出接球的缝隙，付沉雪就会传球给他。
陈船也很给力，积极为夏驰逸挡拆，这让夏驰逸在第一节结束之前，拿下了4球一共8分。
“还可以嘛，”陈船的胳膊搭在夏驰逸的身上，“还以为你要变成哑炮了呢。”
毕竟盛海大学的包夹水平和他们在基层赛里遇到的对手相比，可不止高了一点点。
夏驰逸双手合十，对大家拜拜，“我到底要不要跪榴莲，就看你们的了。传球给我，传球给我，一定要传球给我！”
他心里默念：传球给我，我会得分的！我要吃泡面！
“放心，榴莲是拿来吃的，怎么能拿来跪呢？”陈船拍了拍夏驰逸的肩膀，让他放心。
听到他们的聊天，凌焕臻不解地问：“你们怎么聊起榴莲来了？”
“没……没什么……哈哈哈……”夏驰逸赶紧把话题岔过去，“下一节比赛陈船会继续给力，争取让他们对我的包夹变成BOX ONE。”
凌焕臻扯起嘴角坏笑了一下：“嚣张。”
所谓Box One就是多人防守包夹对手的得分球员，可以说是风险很大、破釜沉舟的战术。
关浅的眉头拧得死死的，他对负责看守夏驰逸的两名队员说：“你们还是太斯文了！面对夏驰逸，你们是有体型优势的！贴紧一点！不要给他逃脱或者运球的空间！就算被吹犯规了也不要怕！”
“明白！”
关浅看向夏驰逸，这位大一新生正笑着和队友聊天，仿佛盛海大学的包夹没有影响他的心情。
好吧，我也想知道，为了甩掉两个盯防人员不得不满场飞奔找机会的你，在第几节比赛会体力耗尽。
——体力，是除了技术之外，左右赛场胜负永远的要素。
果然，下一节比赛，对夏驰逸的包夹更紧贴了。
比赛分数持续焦灼，看得宁昌大学这边情绪激动了起来。
“又是这样，他们是要让夏驰逸变哑炮啊！”杜河抓了抓后脑勺，“这还好是练习赛，如果是正赛，我们该怎么帮夏驰逸突围啊？”
“盛海大学的防守太严密了，一旦夏驰逸甩开他们，我和杜河上去挡拆，盛海又会有其他队员来补防。真不愧是全国十六强，板凳队员的换防还有协防配合都这么强。”
帅北的眉心蹙得紧紧的，要不是有凌焕臻这个教练在，他们可能打到毕业都没机会见识到这么紧密的防守。
凌焕臻笑了，左右摸了摸杜河和帅北的脑袋，“不错不错，我的篮下双塔现在也会分析研究别人的防守了。不过……你们要相信自己的队友。”
“嗯？”杜河不解地抬起头来。
帅北轻哼了一声，“凌教练的意思是，盛海的防守对于夏驰逸来说，还不能构成威胁。”
“这么牛？”叶朝影也抱着胳膊，忽然被勾起了十二万分的兴致，“好吧，我哥们儿夏驰逸要是能突围，我请全队喝奶茶！”
凌焕臻看向叶朝影：“你当我死的啊？”
“零……零卡糖也不行吗？”叶朝影弱弱地问。
凌焕臻盯着叶朝影不说话。
叶朝影小声道：“不要珍珠也不行吗”？
谁知道凌焕臻说：“难道我没有喝奶茶的权利吗？”
“哦——有！当然有！”
为了能喝到免费的奶茶，场边的队员们扯着嗓子给夏驰逸加油。
“夏驰逸——你是光——你是电——你是宁昌大学的神话——冲出去啊！”杜河高喊。
夏驰逸差点原地扑倒。
“别看你薄如纸片，但我们相信你削铁如泥！”何彬竟然也跟着起哄。
夏驰逸差点炸毛，谁薄如纸片？谁？我已经不是高中那个一撞就倒的小男孩了！
叶朝影晃了晃周哲骁的肩膀，“你也给他加油啊！我给你加三倍珍珠！”
凌焕臻愣住了：“三倍珍珠？那还是奶茶吗？那不是一大杯粥？”
周哲骁抬起了下巴，大家洗耳恭听。
“夏驰逸，你要是再不冲出来，我就买划船机了。”
“搞死啊——”夏驰逸要疯掉。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周哲骁要买划船机是一个怎样的威胁，夏驰逸的脸色都变了。
身为室友的叶朝影呼出一口气，捂住了眼睛。这下不是奶茶能解决了，夏驰逸你一定要突破包夹。划船机的快递是肯定不会送上六楼来的，周天子一声令下，他和可怜的庞帅都要沦为搬运工。
夏驰逸啧了一声，心想这些家伙真够大惊小怪！
他已经被沁城大学的何湛还有孟霆包夹过了，这几天陪练的还是焦颖风和范青良。
就盛海大学这俩大高个，其实不够看啊！
夏驰逸利用跑位创造出间隙，接到了陈船的传球，接着他竟然紧贴着防守队员以极快的速度运球，身为裁判的焦颖风紧紧盯着夏驰逸的行为，一旦有犯规他就会吹哨。
夏驰逸紧贴对方一步不退让，看得场外的队友们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步、两步、三步，感觉到防守队员正失去平衡，夏驰逸重心压低，瞬间用肩膀过了防守队员的髋部，转身就是个利落的投篮。
“进了——”
宁昌大学这边欢呼了起来。
有了第一次对抗，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夏驰逸如法炮制，不断刷分。
关浅的眉头越皱越紧，他没有想到夏驰逸面对包夹竟然突围得这么老练，最重要的是，自己好像看轻了他的对抗能力。
如果一个外线球员，包夹都拿他没办法，就真的是太麻烦了。
夏驰逸突破的重心越压越低，这意味着防守他的大个子重心也必须压低，还要跟随他各种跑位以及假动作。
盛海的球员们纷纷发出感叹。
“这要怎么守住他？他的运球能力太强，切球也切不到。”
“如果是我包夹他，心脏病都要出来了吧？”
关浅眼可能见自己的队员体力在急剧下滑，呼吸正变得凌乱，耐心也在减弱。
终于，夏驰逸一个几乎要贴着地面的运球从两人之间穿过，其中一个队员被带得倒在了地上。
夏驰逸转身投篮，再次得分。
加上上一节比赛，夏驰逸已经15投10中，共计23分。
在被包夹的情况下，还能有这样的投篮命中率，关浅瞥了一眼场外的周哲骁，这家伙还没登场。
如果他俩内外线联动，盛海大学真的会被打爆。
关浅把摔倒的队员换了下来，对方坐在椅子上，喘气如牛。
“教练……我尽力了……这小子太能跑……”
“我知道。你做的很好。”关浅拍了拍队员的肩膀。
其他人又是给他递水，又是扶着他在场边慢慢走。
学生会的赶紧把毛巾、能量补充剂给对方送过去，盛海大学的人道谢。
回到场边的学生会干事们忍不住聊起天来。
“你看到了吗？那个防守夏驰逸的人好像累得快死了！”
“但是你看夏驰逸，他虽然也在喘，但好像没什么大事啊？”
“不明觉厉……”
“如果两节比赛就能拖垮一个防守队员，那么一场比赛夏驰逸能拖垮两个？”
在剩下的两节比赛里，关浅并没有放弃对夏驰逸的包夹，又换上了新的队员。
“关教练也太黑了吧，我方夏驰逸电量减半，他又换上两个满格队员去防守。”
“这摆明了就是车轮战，要让夏驰逸哑火啊！”
就在大家担心薅不到叶朝影的羊毛时，靠坐在椅子上的周哲骁竟然嚣张地打了个哈欠。
仿佛这场比赛很无聊，就像他们背英语单词本一样催眠。
“周哲骁的态度代表夏驰逸的实力，我忽然对夏驰逸又信心满满了。”何彬一语道破天机。
叶朝影搓了搓手，“让我们见证奇迹的一刻！”
很显然，盛海大学这边新换上来的两位队员经验不足，夏驰逸一个快速丝滑的变向就差点把这两人晃到相互拥抱，不断上演后撤步投篮。
关教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断地吼着防守要领，但这些在夏驰逸的运球突破面前都太苍白。
在不断的包夹突破过程中，夏驰逸忽然对自己的对抗能力越来越自信了，他突破之后也不着急投篮而是切入到盛海大学的篮下，和他们的小前锋来了个直接对抗，碰撞过程中一个小拉杆把球抛进了篮筐。
关教练看着越打越顺的夏驰逸，忽然不知道自己安排的包夹战术到底是对还是错。
明明限制夏驰逸这样的球员，包夹是首选方案。
但是却意外解锁了夏驰逸的对抗能力，他在场上不断试验着各种对抗，刷新着他自己对自己的认知。
他甚至来了一个底线延伸对抗，扎实的技巧以及稳定的核心，哪怕一个大高个想要把他逼迫到底线附近失去运球空间，他也抗了下来，然后利落地上篮得分。
陈船哭笑不得地拍了拍手：“夏驰逸，我小前锋的位置是不是得让给你了？”
夏驰逸从对抗自信中醒过神来，这是练习赛，不是自己的个人秀。
他开始果断地分球，利用自身的威胁性牵制对手，给队友制造得分机会。
盛海大学的二队被夏驰逸带动得满场奔跑，运动量再次提升，疲态渐露。
再看看宁昌大学这边，陈船几乎接到球就能得分，就连不怎么起眼的秦嘉宇和邓琦也越打越顺畅了。
当下午的练习赛结束，宁昌大学以88比65赢下比赛，而88分里，夏驰逸独得45分。
学生会的人都惊呆了。
“原来我们校队这么厉害的吗？下次还有谁说我们篮球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就上去跟他干！”
“之前还听人说夏驰逸有粉丝群，我还不信……一个篮球队的又不是什么明星，有个锤子的粉丝群啊。今天才知道……他真的帅爆了，我好想拍照片啊，但是不让拍……”
“我们一会儿可以要求跟他合影吧？”
梁芩站在场边，默默地看着，听到大家都对篮球队越来越有信心了，她也感觉到由衷地开心。
当夏驰逸转身的时候，发现所有场下的队友们都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
周哲骁拧开了一瓶运动饮料递给他，“他们在点奶茶，叶朝影请客。”
“什么？我也要点！”
“你师父给你点了。”
“我……我师父给我点了？这么好？”
“嗯，他说你晚上吃完泡面应该绕操场加跑三千米。如果再喝全糖奶茶，你今晚可能要住在操场上了。”周哲骁回答。
“所以，我得到了什么奶茶？”
叶朝影走了过来，笑嘻嘻地回答：“茉莉奶绿，脱脂奶，因为怕奶茶店的零卡糖不是真的零卡糖，所以你的奶茶是无糖的。”
夏驰逸顿觉了无生趣：“你不如给我点杯茉莉茶算了。”
“可以吗？可以我就换了，可以便宜4块钱呢。”叶朝影毫无良心地说。
“不，我就要多4块钱的！”
下午解散的时候，凌焕臻还真的买了一盒方便面扔给了夏驰逸，“慢慢享受啊。”
夏驰逸瞥了一眼焦颖风，对方正在和关浅探讨球队后卫的训练计划，夏驰逸赶紧揣着方便面就回寝室了。
晚上他特地没有吃太多，一回寝室就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开始烧开水了。
班级群里已经开始刷练习赛的结果了。
[听说今天我们上午和下午两战全胜啊！]
[学生会的说，下午比赛夏驰逸帅爆了，单人刷了45分！]
足球队的张秀林立刻反驳：[那有什么，他怎么也算一队的队员了吧？打人家盛海大学的二队刷45分算什么？]
[哈哈，楼上真好笑，你知道盛海全场派了两人盯防夏驰逸吗？]
[什么一队、二队啊，说得好像足球队踢人家盛海大学的二队也能单刷……咱就不说4球吧，能赢2球不？]
张秀林此时不爽得牙槽都要咬碎了，正在脑海中琢磨着怎样把话呛回去，谁知道前女友的微信竟然出现了好几条未读信息。
张秀林心脏一颤，迫不及待地点开一看。
[夏驰逸是你同班同学吧？]
[听说你总在群里呛他，还有人说是因为我？我跟你分手是因为你像是阿基米德附身，我说什么你都要跟我抬杠。]
[你们一个足球队，一个篮球队的，按道理井水不犯河水。你天天在群里酸，你的同班同学都找到我这里来了，让我劝你善良。]
张秀林恼火到快要爆炸，飞快地在手机上摁下：[你懂个锤子的篮球，粉来粉去不就是因为夏驰逸的脸好看吗？明天羽毛球队进个帅哥，后天排球队来个靓仔，你都能五迷三道，你就这么肤浅！]
[呵呵，抱歉啊，你足球踢太烂，导致我现在都没闹清楚规则。篮球规则我倒挺精通的了。有空去看看校篮球赛吧，你连自己输在哪儿都不知道。拜拜，阿基米德。]
张秀林看到“阿基米德”四个字，气到呕血，好不容易打了一段话发过去，竟然被前女友给拉黑了？
他竟然被拉黑了！
真是岂有此理！
谁是阿基米德，你才是阿基米德！你全家阿基米德！
张秀林的感觉像是吃了一口苍蝇屎，谁知道同寝的室友竟然惊呼。
“今天练习赛的裁判竟然是焦颖风！感觉错失一百个亿！我今天就该跟着学生会去当后勤的！说不定还能递水给焦颖风！”
又是篮球队，张秀林晚上吃的东西就快返到嗓子眼了。
他怀着悲凉的心情，来到阳台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仿佛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看不上校篮球队的人，一个唯一保留理智的孤独的逆行者。
和张秀林的郁闷相反，夏驰逸开心得不行，他的开水烧好了，当他把调料包加进去的时候，一股浓郁的香味把正躺在上铺吃薯片的小胖都给熏下来了。
“我去，夏驰逸你不要命了！你师父不是说要你保持干净的饮食吗？泡面应该不在你的食谱上吧？”
叶朝影和周哲骁拎着奶茶进了寝室，叶朝影笑着说：“这是他今天比赛刷了45分的奖励。吃完了还得上操场上跑3000米呢。”
夏驰逸小心翼翼地把那本《会计基础》盖在杯面上，小心地不让任何蒸汽漏出去。
周哲骁把夏驰逸那杯写着“脱脂奶、不另外加糖”的茉莉奶绿放在了桌面上，然后坐在椅子上，一边吸着珍珠，一边看着夏驰逸。
夏驰逸的手机就放在桌子上，倒计时显示还有3分20多秒，他双手攥着那只塑料叉，一双眼睛充满了渴望和期待，仿佛那不是泡面，而是奥布莱恩冠军奖杯。
叶朝影靠在周哲骁的身边，低声道：“你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吃过吗？”
“小时候吃过。”
“是不是觉得味道就那样？”叶朝影挑了挑眉梢。
“嗯。”周哲骁点头。
“一会儿你可以尝一下夏驰逸泡的，一定比你小时候的好吃。”
夏驰逸的耳朵尖得很，“休想，我吃完了要跑三千米的。一根我都不会给别人。”
周哲骁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翻起了《管理学》的教科书。
等到手机闹铃响起，夏驰逸把盖子掀开，水蒸气带着浓郁的香味涌向整个寝室。
庞帅抱怨了起来：“我去夏驰逸——寝室里吃泡面，真的是放毒啊！”
叶朝影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应该去趟小超市怎么破？我想吃香菇鸡肉味道的。”
“高进书让你吃这个？”周哲骁问。
“老高也不让……算了，老高为了我都减重二十斤，我为了他还是能忍住泡面的诱惑。”
夏驰逸没有着急吃，而是拿出手机先自拍了一个，发了条朋友圈：[世界很大，大到有各种变态的训练计划。世界也很小，一碗泡面就是满满的幸福～]
他用叉子卷了面，鼓着腮帮吹了吹，闭着眼睛吃了一大口，还发出了唏哩呼噜的声音。
叶朝影高喊：“夏驰逸，你真的不是人。”
夏驰逸不为所动地又喝了一口汤，感叹道：“要是再有火腿肠和卤蛋就好了。”
“那你可能跑的不是三千米，而是五千米了。”
终于，庞帅受不了了，放下了薯片，从上铺爬了下来。
“我现在就去小卖部买一桶，我可以加火腿肠和卤蛋。”
夏驰逸吃了几口之后，感觉到有什么怪怪的……哦，他已经好一会儿没有听见周哲骁吸珍珠的声音了。
【作者有话说】
夏驰逸：我的泡面危矣……
叶朝影：那是因为他发现泡面比他更有吸引力，他要争宠啊！
第53章 倒垃圾的弟弟（二更）
别过头去一看，发现周哲骁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奶茶杯放到了腿上，里面还有大半杯，但是他看着夏驰逸已经很久了。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嘴馋？”夏驰逸挑了挑眉稍。
“你可以当吃播。”周哲骁说。
夏驰逸把这当成一种恭维，他朝着周哲骁招了招手，“给你吃一口啊。”
一听到这里，叶朝影立刻敲了敲夏驰逸的桌面：“打住，你想一想给他买奶茶的后果，他从此以后迷上了里面的珍珠。如果你给他尝了红烧牛肉面，他迷上里面的调料包那可怎么办？”
凌焕臻和焦颖风可管不了周哲骁。
以前他喝奶茶也就算了，至少奶茶没有什么味道。
他要是选择每天在寝室里泡方便面，我的天啊……那简直就是灾难片。
夏驰逸朝着周哲骁抱歉地笑了一下：“这个还是不大适合你。你还是喝奶茶比较有气质。”
但是没想到周哲骁已经放下奶茶，拉着椅子坐到了夏驰逸的桌子旁边。
“我去，命运的车轮无法阻挡。”叶朝影决定不往下看了，“等小胖回来，我们定个规矩，谁要吃是泡面，吃完了再回来。”
夏驰逸在食堂吃过晚饭，半碗泡面下去其实已经有些饱了，剩下的吃不吃完并没有那么深的执念。
倒是周哲骁坐在自己身边，就这么看着它，像是看着橱窗里心爱玩具的小朋友，得到了爸妈的允许才会上手摸一摸，那种“好乖”的感觉又来了。
“先声明，我一口吃不下的面就直接咬断掉回汤里了的。你确定自己不介意？”夏驰逸给他一个拯救自己的机会。
“不介意。”
夏驰逸把塑料叉递给了对方。
周哲骁果然接过了叉子，他在汤里转了两圈，也就卷上了两根面，看得夏驰逸想笑。
“我来，我来。你这人吃泡面都不行。”
夏驰逸随手在汤里卷了一圈，面就卷起来了，“低头靠过来啊，老铁。别把面汤滴我桌面上，那就真的散不开味道了。”
周哲骁撑着膝盖，把脸凑了过来，夏驰逸的左手托在下巴下面，右手把面给他送进嘴里。
那一瞬间，看着周哲骁的鼻尖还有低垂的睫毛，在酒吧里从自己口中衔走柠檬片的画面又来了。
当周哲骁的嘴唇抿住叉子的时候，夏驰逸的心血止不住地往上涌，心脏就快变成热气球。
“怎么样？”夏驰逸问。
“嗯。”周哲骁点了点头。
这个意思应该是“还要”。
夏驰逸细细分辨了一下周哲骁的表情，这眼巴巴的样子还真的有点可爱。
算了，剩下的也不多了，都喂给周哲骁吧。
大家要胖一起胖。
“唉，我就是想提醒一下，小胖那里有很多吃外卖剩下的一次性筷子，你们真的不用那么节省。”叶朝影是真的快看不下去了。
“对哦。”夏驰逸刚要起身去找筷子，他的膝盖就被周哲骁撞了一下。
对方任性地抬了抬下巴，目光落在塑料叉上面。
夏驰逸有点无奈又好笑，“我看你就是想我喂你吧！”
周哲骁保持沉默，叶朝影捂着肚子笑了：“你也太后知后觉了吧！”
不过周哲骁还算是讲义气，他们吃完泡面一个小时之后，周哲骁陪着他去操场跑圈。
既然一人吃了一半，那么三千米对半分，每个人跑了一千五百米。
两人肩并肩跑着，夏驰逸一边跑一边聊天。
“其实生活不只有篮球。”
“嗯，还有网上购物、珍珠奶茶和红烧牛肉面。”
夏驰逸皱起了眉头，“你这个说法真的一点也不浪漫！”
周哲骁沉默。
“还有夏天的西瓜，冬天的火锅。”
“和我说的有什么区别？”周哲骁反问。
“我还没说完。”夏驰逸转过身来，一边倒退着一边看着周哲骁，“还有与我重逢的你。”
周哲骁的心脏在那一刻一阵剧烈的悸动。
照明灯下的夏驰逸镌刻在周哲骁的眼球上，他忽然很想变成录像机，将他的每时每刻都记录下来。
夏驰逸快步跑到前面去了，“小时候为了争玩具，你把我脑袋都咬破了！谁知道长大了我们俩成为一个队的队友啊！”
周哲骁长久地看着夏弛逸的背影。
是的，我们重逢了。
只是小时候的你，会因为接球后九十度投篮失败，躲在洗手间里哭鼻子。
但现在的你，说要和我实现那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两人才跑了三圈，夏驰逸就开始使坏，假装右手运球，不断挤压左侧的周哲骁，一副要对抗突破的样子。
周哲骁立刻稳住下盘，陪他练。
他们的最后几圈变成了对抗练习。
周哲骁的防守对抗是夏驰逸见过的这么多人里最难的对付的。
“今天还是压寨夫人。”周哲骁的眼底带着淡淡的笑。
“我是男的！”
“好吧，压寨郎君。”
“滚吧，都没差。”
等他俩回到寝室，叶朝影看了一眼时间，凉凉地说：“你俩到底是去跑一千五百米，还是去压马路了？跑了半小时才回来？”
寝室里一股浓郁的香辣牛肉方便面味道，看来是小胖的杰作了。
“我在这个寝室真的快要活不下去了。”
叶朝影拿出他五百块钱一瓶的古龙喷了好几下，香味中透着泡面味，反而被yue得更严重了。
他们开窗开门透气了许久，才恢复正常。
躺在床上，夏驰逸打开微信朋友圈，除了队友和同学，发现沁城大学的人竟然也给他点赞留评论了。
杨怀煜：[想象你吃泡面的样子，不是仓鼠就是河豚。]
柯岩：[没有火腿肠和卤蛋的泡面=没有灵魂]
孟霆：[我还是喜欢海鲜鱼板味的。]
何湛：[还是要拿微波炉加热的更好吃！]
夏驰逸点开了杨怀煜的聊天框：[你什么时候履行承诺，下一次见面不会就是分区赛了吧？]
杨怀煜：[小驰逸是一边吃着泡面一边想我了吗？我这就带着煎蚝饼去看你啊！]
夏驰逸：[呕吐表情GIF]
此时的杨怀煜放下手机，拍了拍床架子，“阿岩，有人想我了。”
“哦？有多想你？”柯岩靠坐在床头翻着专业书。
“想我想到都吐了的地步。”
“你的粉丝还真是天赋异禀啊。”
“我说夏驰逸。喂，他们这周末和盛海大学练习赛，据说两战全胜。而且小驰逸带领宁昌大学的二队PK盛海大学的二队，一个人刷了45分呢。好想看到。”杨怀煜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来。
柯岩皱了皱眉头，“不是……我都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的？宁昌大学公众号没写练习赛结果啊。”
“我在夏驰逸的粉丝群里。加上我，他的粉丝群就正好一百人了。”杨怀煜笑着说。
柯岩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你这是得了什么大病？你也潜伏进了刘溯尘的粉丝群吗？”
杨怀煜老神在在地说：“我干嘛要进去，他粉丝群里肯定一直踩我。”
“那你进了我的粉丝群吗？”柯岩又问，“我们是队友也没见你关心我！”
“对啊，你是我的队友，又不是我的对手，我干嘛要盯着你啊。”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很想把台灯扔到你脸上是怎么回事？你赶紧退出来，哪天被夏驰逸的粉丝发现了，你小心被人当黑子，掐你八百条街！”
“加他的粉丝群很有必要的。他粉丝群里经常对他做技术分析。比如今天学生会的人在现场亲眼看见盛海大学对他启用包夹战术。”杨怀煜的手指快速地在屏幕上摁动，正在和其他粉丝们一起讨论要怎样才能夹住夏驰逸这样擅长运球的三分球射手。
柯岩凉飕飕地说：“孟霆和何湛都不能完全夹住他，我觉得盛海大学里更没有这样的人了。”
“但是听这个现场描述，夏驰逸的对抗能力应该提高了不少。要知道他离开我们没有多少天。”
杨怀煜侧过脸，看着柯岩。
危机感涌上心头。宁昌大学是个必须要提前了解的对手。
“知道了。这次一定要把黎瞬川弄过去。他这么半死不活的样子，最适合被夏驰逸刺激一下。”柯岩说。
“嗯。”杨怀煜把自己和柯岩的商量结果发给了孟霆和何湛，这两人兴奋得就像要去宁昌旅游一样。
当夏驰逸放下手机睡觉的时候，还不知道杨怀煜已经决定要来搞突袭了。
第二天，周哲骁终于出战练习赛了，这家伙在小前锋的位置上打的风生水起。
一会切入篮下暴扣，一会儿看似垂直上篮却忽然传球给了何彬，最重要表演了好几把对抗上篮。
像是故意让夏驰逸观察对抗上篮如何发力。
叶朝影一边后退防守，一边和何彬使眼色。
无奈何彬get不到，“叶朝影你眼睛不舒服吗？”
“你才是不是眼睛不舒服呢！你没看出来周哲骁在孔雀开屏吗？”
何彬：“这不是他的一贯水平吗？”
就在这个时候，周哲骁一个减速向内侧方插步，完美挡住了防守队员的脚步，让对方失去了起跳防守的机会，轻松上篮得分。
夏驰逸虽然坐在椅子上，脚却下意识跟着周哲骁的动作来回划动，椅子咯吱咯吱地响。
吵得凌焕臻额头上青筋突突，一把摁住了夏驰逸的肩膀，“你用脑子跟着他就行！”
夏驰逸这才安静了下来。
接着周哲骁面对两名防守队员，拿球左右晃过接着一个勾手投篮，盛海大学的队员都懵逼了。
场边的关浅教练皱起了眉头，老实说他现在已经知道宁昌大学每个队员的特点，但每一个似乎都有进步的空间，不知道三月份在分区赛里会达到什么程度。
就好比那个叫夏驰逸的，当你以为他绝对不擅长什么，第二次再见到他，他已经克服或者正在克服那个缺点了。
至于周哲骁，什么队员都见识过的关浅发现自己看不出他的深浅，他仿佛就是个技能百宝箱。
当全部的训练赛结束，盛海大学只赢下了最后一场。
宁昌大学派了校巴送关教练一行去高铁站。
两位教练坐在最前排。
凌焕臻看着关浅紧簇着的眉头，轻轻撞了他一下，“你别这么苦大仇深的。万一我们今年进了全国八强，你们练习赛输的不丢人。”
关浅叹了一口气，“你叫我怎么不愁？你的后卫人才储备丰富，有叶朝影、何彬、夏驰逸，就连那个叫付沉雪的也打得有模有样。你看看我……”
“月有阴晴圆圈，盛极必衰嘛。”
凌焕臻的话音刚落，关浅就扬起拳头要揍他，凌焕臻赶紧把他的拳头握住。
“我的意思是……看看我们这所谓的‘黄金一代’，从盛星鸣那家伙离开，就好像一个预兆，我们这拨人也一个又一个走下来，整个男篮也江河日下。不过，老关啊……只要耐得住寂寞，只要等到你需要的那个人，月亮会圆回来的。”
听到凌焕臻的话，关浅的眉心舒展开来，闷闷地说：“我知道的。”
“是啊，知道就好。”
“我听说了夏驰逸和周哲骁都是被马洪明刷下来的。”
“呃……是啊。”
“所以我决定明年招新就专门来靳省蹲守，重点在马洪明刷下来的人里面招。”
凌焕臻抓了抓脑袋，“我说你怎么把我的解题步骤给抄走了呢？”
“你有意见？”关浅拿出了手机，“刚才盛海交通大学的教练还问我来宁昌过周末的感觉怎样？”
“啥意思？盛海交通大学还觉得你们能把我们给血虐了？”
“我诚实地说你们很强大，训练赛我受教了。可能我太谦虚了，要不我撤回吧？”
“别别别……等你来宁昌招新的时候，我一定不跟你抢，可以吧？”
“那是，你都有夏驰逸和周哲骁了，少说可以用三年。”
凌焕臻的神情难得变得严肃。
三年吗？他不认为这两人有三年可以耗费。
他和焦颖风的目标，可是在明年一级联赛的全国决赛之后，就把他们送进更高级别的赛场。
此时，夏驰逸的粉丝群里正在积极的讨论。
[听说今天周哲骁帅到爆炸！]
[学生会的人说，地球有多圆，周哲骁的上篮就有多丝滑！]
[明明一个灌篮都没有，但就是让驰逸崽崽看得目不转睛～]
[好讨厌，凌教练为什么不安排他们两个一起上场啦！]
……
晚上，杨怀煜跑步回来，喝了一口水，刚打开微信，就发现自己加的夏驰逸粉丝群里竟然未读聊天记录都快破百了。
竟然全部都在说周哲骁帅爆，把夏驰逸迷得挪不开眼？
杨怀煜轻笑了一声，慢悠悠在微信里输入：[放眼全国八强，比周哲骁厉害的人有的是。]
[楼上的哥们儿不如跟我们说说，都有谁啊！]
杨怀煜心想，你既然问了，那我当然要回答：[沁城大学杨怀煜啊！]
还没有把那句“一级联赛三大神颜”发出去，竟然有一个叫做“看住我方王牌不犯错”的人回答：[还有庆大刘溯尘、西南航大陆映南，加起来就是一级联赛三大巨头，实力与颜值齐飞。]
杨怀煜越看那个ID越觉得微妙，点开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好友，而且正是睡在自己对面的柯岩！
看住我方王牌不犯错：[其中刘溯尘是去年的mvp，并且入选国青队，据说庆大已经打好了申请，刘溯尘今年仍旧会参加一级联赛。]
杨怀煜侧过脸，看向对面的柯岩，对方的手指果然在手机上快速按动着。
很快那个“看住我方王牌不犯错”就又发出信息了：[陆映南是去年的抢断王，号称大学生一级联赛的第一控卫，最强大脑。]
[哇，哥们儿知道的可真多。我们这群里很多都是大一的，还有刚开始关注大学生一级联赛的。你给我们多讲讲！]
[那刚才那哥们儿提到的杨怀煜呢？水平如何？不会只有长得帅吧？]
杨怀煜撑着下巴看向对面，希望柯岩能够感受到来自他的凝视。
但是柯岩不为所动，还往被子里遛了遛，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杨怀煜，无论是打篮球的身体条件，还是那张皮囊，勉强能算是“神颜”吧。毕竟大家也不指望一个打篮球的去演偶像剧吧？]
杨怀煜侧过身，撑着下巴，懒洋洋地开口：“我亲爱的室友兼队友，我还没有死呢，请问你感受到我的视线吗？”
柯岩就像没有听见杨怀煜说话，继续在群里回复：[据说这个杨怀煜，篮球队一周三次集训，他能逃掉两次。体能教练给的训练计划，如果他能按照百分之八十完成，那位教练会自己奖励自己鸡腿，总之打折没商量]。
[哇，这么嚣张？他怎么还没被开除出校队？]
看住我方王牌不犯错：[因为实力确实逆天。但他能发挥多少，得看对手的颜值。]
[所以杨怀煜是颜狗？]
看住我方王牌不犯错：[对，所以明明是宿敌，他还能和刘溯尘混到一起。]
“喂，柯岩……那是夏驰逸的粉丝群，你在里面诋毁我有什么作用呢？”杨怀煜无奈地摊了摊手。
“怕你暴露自己。”柯岩说完，把手机一扔，钻被子里睡觉了。
杨怀煜转过身去，看着天花板，“其实，我很喜欢夏驰逸。”
柯岩在被子里剧烈咳嗽了起来，“什……什么？你竟然弯了？我就说你怎么会无缘无故加入一个大一新生的粉丝群！你知道我进去之后粉丝多少人吗？”
“一百零一，怎么了？”
“意味着你别想了，打光棍吧！”
“我是说……我喜欢夏驰逸那种从每个人身上吸取营养的特质。我每次看着他，就觉得自己的视线会下意识跟着向上。我会很好奇，下一次他会从我身上学走什么？以及……有一天我的身上会不会再没有什么值得他学。”
到那个时候，他大概不会再用那种又期待又向往的目光看着自己了。
柯岩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地传来，“因为夏驰逸给了你想要的一切。”
“啊？”这回变成杨怀煜哭笑不得。
“你想要有人看到你，然后夏驰逸办到了。”
“你在说什么鬼？我又不是隐形人，谁能看不到我？”
“因为没有人觉得有朝一日你能赢过刘溯尘，你永远在刘溯尘的阴影下。”
杨怀煜逐渐收起了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
“就算刘溯尘跟你玩得再好，在他心里你只是跟在他后面最紧的挑战者。”
“柯岩，你嘴好毒。”
“我还没说完——甚至于没有人觉得有一天，你能打败刘溯尘。我们的任教练是这么想的，队友们也是这么想的，你的训练师估计也是这么想的。你期待着有一个人对你说，‘我觉得你可以打败刘溯尘’。但是这种话……就算我们真的说了，你也不会信吧？而且……随便对你说这样的话，很不负责任。毕竟，连我自己都不敢说我们能打败庆大。”
杨怀煜沉默了。
“对了，你干什么好端端加夏驰逸的粉丝群！他本人都不在群里，你这属于无效交友。”柯岩忽然想到了什么，翻过身来问。
杨怀煜笑了一下，分享了一条微博给柯岩。
是微博上一个篮球博主发的投票：预测今年沁城大学vs庆大，杨怀煜能否报刘溯尘狂刷18分之仇？
大部分网友都选了“否”，支持杨怀煜的基本是几个沁城大学的校友，他们的声音几乎都被淹没在了其他网友的炮火里。
[刘溯尘是青训队的水平，杨怀煜充其量在大学生里算金字塔。职业VS业余，博主这种预测纯属无聊！]
[杨怀煜根本防不住刘溯尘好吗？去年那经典十分钟，杨怀煜都被打成筛子了！]
[知道杨怀煜‘拉杆之王’的名号前要加‘东南赛区’四个字吗？因为在刘溯尘面前他没有一次拉杆上篮的机会！]
……
柯岩看了额头顶上血管砰砰砰，“怀煜啊，你都长这么大了。网友一直捧高踩低，你为什么要给他们脸啊？”
“里面有个叫‘今天我要下楼倒垃圾’的弟弟，很可爱。”杨怀煜侧过脸，笑了一下。
“啊？”
柯岩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那个“今天我要下楼倒垃圾”，他几乎回怼了每一条阴阳杨怀煜的人。
[村里的狗叫了，其他狗也跟着叫！什么叫杨怀煜业余？看过职业篮球比赛吗？当年庆大的教练李晓燃防守焦颖风，十分钟被焦颖风拿下7个三分球，照你们这说法，李晓燃还打什么CBA啊？就他那筛子一般的防守，还好意思执教庆大篮球队？]
沁大校友疯狂在下面点赞。
终于有人说出了柯岩想说却不敢说的话，“村里的狗叫了”这比喻又损又形象，柯岩差一点就点赞了，骤然想起这是自己的大号。
[楼上的哥们儿，把你眼屎擦干净了再说话！什么叫杨怀煜防不住刘溯尘？前面三节比赛被你的大脑自动delete了吗？杨怀煜前面三节拿下32分，刘溯尘只拿了25分。把第四节比赛算上，杨怀煜41分，刘溯尘43分，明明就是半斤对八两！怎么，知道2加1等于3，换成1加2就不会做题了？]
柯岩卷着被子乐了起来，“是啊，你俩得分其实差不多！”
[杨怀煜在刘溯尘面前没有一次拉杆上篮的机会？哥们儿，你脑子里需要一个抽水机！杨怀煜在刘溯尘的头顶上两次勾手投篮，一次扣篮、两记三分球，你选择性失忆了吗？合着你连篮球规则都不懂，以为只有拉杆上篮才算得分？]
柯岩看向杨怀煜，“他研究过你的比赛，连你有几次突破刘溯尘得分都记得清清楚楚。”
“嗯，这位倒垃圾的弟弟是不是很可爱？”杨怀煜笑着问。
柯岩愣了一下，“难道这是夏驰逸？”
“这应该是他的微博小号，晒了一双限量版的球鞋，他来比赛的时候穿过的。”
“那也未必是他，再限量版，全球发行也有几千双啊。”
“鞋带的系法。”杨怀煜提示道。
柯岩又仔细看了一下那双球鞋，鞋带系在侧面，确实是很特别的系法。
他捂住了眼睛，“好像还真是夏驰逸。”
虽然这场比赛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教练的安慰，校友的安慰，各种安慰和鼓励像是模板一般，什么“明年再赢回来”、“大家都尽力了”、“一次扳倒不了庆大，那就两次”。
每一种安慰和鼓励的模式都在告诉他们——你们输了，下次还未必能赢。
反而夏驰逸这个“倒垃圾的弟弟”仗义执言，好像真的把他们心里的垃圾清理出去了一些。
柯岩意识到，夏驰逸看待这场比赛的角度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甚至于更积极，也更客观。
柯岩继续刷，他看到了夏驰逸留的最后一条评论：[刘溯尘是忌惮杨怀煜的。从第一节到第三节，庆大的耿鹭一直跟随在刘溯尘的身边，他虽然没有参与直接的防守，但对杨怀煜持续不断造成威胁。戴着镣铐全场奔袭，杨怀煜能拿下32分，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耿鹭？
去年的比赛，柯岩总共上场12分钟，主要集中在第四节。
柯岩对耿鹭的印象就是超级厉害的控球后卫，他的传球确实很到位，但是他怎么就成了杨怀煜的镣铐了？
柯岩没忍住，把那场比赛的视频打开，再细看一遍，将自己带入杨怀煜，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耿鹭的跑位是经过精密策划的——他总是在杨怀煜的附近，既没有刻意来抢断，也没有来切球，导致沁城大学的其他队员对此没有感觉，但因为他的存在，和刘溯尘形成三角，卡在了杨怀煜的进攻路线上。
就像一条随时会绷起的绊马绳！
这种感觉，可能只有杨怀煜能体会到……不，不对，当时任教练也说过这个耿鹭的跑位对杨怀煜构成了威胁，但他们在自己的位置上疲于应对，根本无法和杨怀煜共情，他们都在依赖自己的王牌靠自己来调节。
可是……夏驰逸看到了。
他看到了那条绊马绳。
他知道一次又一次越过那道绊马绳得分的杨怀煜有多么厉害！
柯岩的心脏忽然揪了起来，那是一种对过去的遗憾，也是对杨怀煜的愧疚。
因为在他上场12分钟里，也没有帮到杨怀煜。
“喂，要不……你去找他吧。”柯岩轻声道。
“嗯？找谁？”
“那位‘今天我要下楼倒垃圾’的弟弟。”柯岩瓮声瓮气地说。
“找他……干什么？”杨怀煜问。
“和他一起，再看一遍去年你被刘溯尘打败的录像。也许，他能给你一个不一样的角度。”
说完，柯岩觉得身为队友的自己真的太大度了，竟然撺掇自己的队友去别人那里找安慰。
明年三月，分区赛就要开始了。尽管沁城大学和庆大不在一个赛区，但柯岩还是希望杨怀煜尽快迈过这道坎。
去年沁城大学惨败在庆大手上，杨怀煜单防刘溯尘，却让刘溯尘在最后一节比赛刷了18分。
无论身边人给杨怀煜怎样的安慰和肯定，似乎都让他无法跨过那道天堑。
也许他们无法开解杨怀煜的原因，是经历了失败的他们连自己都没放下，如何劝说杨怀煜向前看呢？
第二天的下午，任昕教练抱着胳膊问柯岩：“阿岩，睡你对面那家伙呢？怎么又翘训练了？电话竟然也不在通信范围了？”
柯岩愣了一下，这家伙还真舍得花钱，有高铁不坐，竟然坐飞机！奢侈！炫富！该死！
“任教练，你也知道他是睡在我的对面，不是睡在我的床上，我们不怎么交流心里话的。”
其他队员轻声笑了起来。
一个丧眉耷眼的男生正绕着篮球场跑圈儿，路过的时候有人喊了句：“五十圈了。”
那个男生这才停了下来，慢悠悠在场边走路。
“行吧，等他回来了，无故缺席训练就罚跑一百圈吧。”
柯岩抬起头来，“他回来以后万一失恋了呢？”
“他失恋之前报备了吗？”任昕教练冷哼了一声，把跑了五十圈的男生捞到了自己的身边，“而且跑步有利于分泌多巴胺。黎瞬川，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快乐起来了？”
黎瞬川摇了摇头，有气无力：“没有……”
“五十圈不够，那就一百圈吧。”
“不不不，我现在很……很快乐了……”
孟霆和何湛用哀怨的眼神看着柯岩，似乎在说：那个叛徒竟然抛弃他们偷偷跑去宁昌了！
杨怀煜的飞机降落在宁昌之后，他打了好几个电话给夏驰逸都没有人接，他只好发了条微信给他：[我到宁昌市了，有没有接待？]
无人回复。
也许对方在上课吧。
杨怀煜笑了一下，大不了自己就真当来宁昌市旅游呗。
他打了个车去了宁昌大学，慢悠悠在校园里晃悠，这里的绿化比起沁城大学好像差了点儿啊。
他的个子很高，外表俊朗，再加上谦谦有礼的笑容，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来往的学生们都忍不住多看他两眼。
“那个，同学，冒昧打扰一下，我能问问你认识一个叫夏驰逸的男生吗？他是篮球校队的。”
女生睁大了眼睛，踮起脚看着他，看得杨怀煜都怀疑自己吃的飞机餐是不是没擦干净。
“你是……你是沁城大学的杨怀煜，对不对？”
“你……你认识我？”
“我是学生会干事，我叫梁芩。如果你找夏驰逸的话，他这个时间点应该不在学校，而是在外面跟着训练师。”
“哦，怪不得。”
杨怀煜丝毫不奇怪夏驰逸这个水平有自己的训练师。如果在训练，不接手机情有可原。
“要不我带你去篮球馆？凌教练应该在那里。”
“不用，我是专门有事情来找夏驰逸的。”
“那你稍等，我帮你联系他室友。”
梁芩立刻打了庞帅的电话，然后把杨怀煜带到了一年级男生宿舍的门口。
没多久，就看到一个胖乎乎的男生着急忙慌地跑出来。
“杨……杨怀煜……久……久仰大名……我……我……”
还没看清楚杨怀煜的脸，庞帅就撑着膝盖大喘气。
“没事，是我临时起意过来的，你们这么热情，我真不好意思。”
庞帅把杨怀煜带进了男生宿舍，一边上楼一边解释说：“夏驰逸和周哲骁出去训练了，寝室里另外一个男生叫叶朝影的也练习去了。你要见到他们人，恐怕得晚上十点以后……”
“没关系，就是你没跟夏驰逸说一声就把我带进寝室来，会不会被他责怪？”
庞帅愣了一下，“会责怪吗？你俩……不是朋友？”
杨怀煜愣了一下，“夏驰逸这么跟你说的？”
庞帅笑了一下，“他虽然没有跟我说过，但他提起你的神情让我这么觉得。他说你的拉杆上篮超级厉害，哈哈哈……有一次他模仿你，结果球打在篮板上，掉下来砸自己身上，可好笑了。”
宁昌大学的寝室比沁城大学稍微小一些，但是却挺温馨的。
杨怀煜指着一张桌子问：“这个位置是不是夏驰逸的？”
“嗯？你怎么认出来的？”庞帅好奇地问。
“哈哈，这本《会计基础》啊，背面还有泡面杯的痕迹。前两天他才用它盖过泡面吧？”
庞帅也跟着笑了起来。
然后在夏驰逸床沿边的扶手上还挂着一个绿色的小恐龙颈枕。
“哈哈，这颈枕还真像它的主人。”
“那是周哲骁送给他的‘见面礼’。”
“所以周哲骁也睡这里？”
“对啊，就旁边。他俩睡觉都是脑袋对着脑袋。我们寝室的关羽和张飞。”
听得杨怀煜笑了起来，他的眉眼温柔，丝毫不见赛场上的杀气，庞帅对他的好感度挺高。
杨怀煜看到庞帅打开的电脑，正在修的照片竟然恰好就是夏驰逸，“我能看吗？”
“能啊，我还有好多，一起看啊！”
等到下午的五点半，夏驰逸做完了21点投篮训练，洗完澡出来看到杨怀煜和庞帅发来的信息，兴高采烈地冲到周哲骁的面前，挂在他的肩膀上摇晃了起来。
“杨怀煜来了！杨怀煜就在我们寝室里！”
周哲骁反倒没什么反应，直到夏驰逸的脸颊在他的脸上蹭了一下，他微微向前倾，果然夏驰逸的耳朵又蹭到了他的脸颊。
“你那么高兴？”
夏驰逸的眼睛又圆又亮，“当然高兴啊。我师父明天要去篮协开那个什么会，就剩下范叔了。杨怀煜来了，那不是个免费的陪练？”
“你可真够贪心。”周哲骁把夏驰逸从自己脖子上扒拉下来。
“怎么贪心了？”夏驰逸露出不解的表情。
“有我不够，还要杨怀煜。你那么喜欢被包夹？”
“什么啊？我想练对抗上篮！”说完，夏驰逸就用力撞了周哲骁一下。
切，又没有撞动。
一整个下午，庞帅就要被杨怀煜捧得找不着北了。
“这张拍得真好，要是发到夏驰逸的粉丝群里，会被拿来当电脑屏保。”
“这张周哲骁灌篮的角度太震撼了，你竟然都没手抖？专业！”
“我们沁城大学要是也有你这样的摄影师就好了，队员们的表现欲都会狂飙。”
庞帅看杨怀煜，那真是越看越帅。
走廊里传来奔跑的声音，夏驰逸呼啦一下就把门推开：“杨怀煜——真的是你吗？”
杨怀煜侧过脸，看到夏驰逸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觉得自己受到了最高等级的接待。
“走走走，去食堂，请你吃饭！”
杨怀煜的视线透过夏驰逸的肩膀，看到了周哲骁。
这家伙的肩上左右各背着一个运动包，脸上没什么情绪，淡淡地点了个头，算是打了招呼了。
【作者有话说】
杨怀煜：宁昌大学的友友们是治愈系的。
夏驰逸：周哲骁也是治愈系的吗？
杨怀煜：因为有你，他也很治愈。
第54章 不要浪费时间否定自己
“去哪个食堂？南食堂？还是北食堂？”夏驰逸看向周哲骁。
“南食堂。”周哲骁回答。
“可是南食堂比较辣啊。”夏驰逸看向杨怀煜。
“南食堂更地道。”周哲骁回答。
“哦，也是，走吧！”
夏驰逸和庞帅非常大方，带着杨怀煜把南食堂转了一周。
杨怀煜看着到处都是红彤彤的辣椒，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他忽然明白周哲骁为什么坚持来南食堂吃饭了，就是为了狠狠折磨他的味蕾和肠胃。
“话说，杨怀煜你在这里待多久？”夏驰逸问。
“你不是说如果我来宁昌，你就让我看你是怎么训练的吗？当然是调查研究一番再回去。”
所以不止一天。
“哦，太好了。那你明天跟我去训练吧。”夏驰逸丝毫没有要保留的样子，用勺子撇开辣椒，找了几块牛杂给杨怀煜。
杨怀煜都觉得不可思议，这家伙怎么这么大方？
周哲骁的脸还是冰冰冷的，看着像十二月底持续降温的深夜。
夏驰逸舀了几片酸菜鱼在周哲骁的碗里，用筷子把里面的鱼刺一根一根挑出来，然后又给自己舀了一勺，慢慢吃。周哲骁周身气温逐渐回暖。
杨怀煜抬了抬下巴，好笑地问：“当你的室友兼队友，能享受挑刺服务？”
周哲骁淡声道：“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为你提供挑刺服务。”
这家伙的“挑刺”服务肯定很扎心。
杨怀煜摇了摇手，“这大可不必。”
“那你晚上住哪里？”夏驰逸又把辣椒炒肉推到杨怀煜的面前，意思是宁昌特色菜，你多尝尝。
其实杨怀煜已经辣得耳朵疼了，脸上也起了一片红色。
“还没想好。盛海大学来训练赛的时候住哪里？”
“我们这排楼的最后几间。我是能去找学生会要干净的被罩给你换，但你一个人住四人间好凄凉。要不你晚上睡我们寝室吧。”夏驰逸说。
“怎么睡？你跟我睡？”杨怀煜笑着问。
“让他去后排住。”周哲骁开口道。
“不用，我和你睡，他睡我的床不就行了？”夏驰逸说。
“让他睡我的床，我和你睡。”周哲骁回答。
“也可以啊。不过你这么大方，让你的床给杨怀煜？”
夏驰逸总觉得周哲骁是个领地意识很强的人，当然只要你成为他认同的人，他就会很大方。
“你的床上要么是蓝牙耳机，要么是护腕还有薄荷糖的小铁盒。你要客人帮你收拾吗？”
夏驰逸一听，立刻笑着对杨怀煜说：“你还是睡周哲骁的床吧。他的床单一丝皱纹都没有，堪比酒店。被芯是蚕丝的，柔软又透气。而且这家伙每周都换枕套，今早上刚换过……哎哟……”
夏驰逸的脑袋被摁了一下。
“说吧，你忽然来这里，也没有带上沁城大学其他的人，不是来打练习赛的。到底有什么事？”
周哲骁看着杨怀煜的眼睛，直截了当地开口。
杨怀煜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周哲骁这么敏锐。
“两周之后，我们会和庆大打几场练习赛。”
夏驰逸一听，眼睛亮了起来，“庆大？去年一级联赛的冠军！你们和庆大打练习赛？我们能去看吗？”
周哲骁的手指在夏驰逸的发旋上弹了一下，“笨蛋，这种练习赛一般是全封闭的。”
“刘溯尘也会参加。他的实力，应该比去年还要厉害。去年我在最后一节比赛里一对一盯防他，但是我让他拿下了18分。”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沉默了。
夏驰逸还记得那场比赛里的刘溯尘……并不是杨怀煜不够强大，而是刘溯尘真的是神兵天降。
“我不想练习赛的时候还是这样的结果了。虽然……这一年我好像也不够拼命，而他经历了青训队的毒打，应该更厉害了。”
周哲骁向后靠着椅背，淡声道：“你不想再听队友的安慰，你也不想听教练的分析，因为他们都只是想要你好过。你想听听看真实的意见。刘溯尘到底是不是你的天花板？”
不知道为什么，杨怀煜感觉到一种很特别的触动，仿佛周哲骁也曾经经历过这样的失落和彷徨。
甚至于是比他更沉重千百倍的压力。
杨怀煜记得周哲骁是橡树山学院毕业的。毫无疑问在那样的篮球强校里，竞争搞不好会比大学生的一级联赛更残酷。
“吃饭吧。回去再研究。”周哲骁说。
就在这个时候，叶朝影收到短信也找到了南食堂。
“你们今天点的是什么菜啊？辣椒开会吗？”
听到叶朝影的话，杨怀煜觉得自己找到了救星。
“你等着，我来教教这俩家伙什么是待客之道。”叶朝影拍了拍杨怀煜的肩膀。
当杨怀煜以为这个活泼的帅哥会给自己选一些不辣的饭菜时，叶朝影端着一个铁盆来了。
“来，尝尝，宁昌大乱炖！都是肉，这才叫硬菜！”
红艳艳的辣汤，卤鸡爪无助地竖在里面，杨怀煜觉得自己昏倒比较好。
还好小胖有叫外卖的习惯，给杨怀煜叫了份蛋炒饭和糊羹汤才挽救了杨怀煜的胃。
正在吃蛋炒饭的时候，就看到夏驰逸正在摆凳子。
“你们这是在干嘛？”
“当然是大家一起看沁城大学和庆大的那场比赛啊，重点研究你垮掉的十分钟。”夏驰逸说。
杨怀煜差点没把汤喷出去，“你们这是要搞投影吧？”
“是啊。”
“你们还要把我人生中最丢脸的十分钟放这么大看？”杨怀煜真的要怀疑夏驰逸到底懂不懂待客之道！
“没关系，人生很长，以后一定会有比这十分钟更丢脸的。”夏驰逸的表情是那么理所当然。
杨怀煜闭上眼睛，他得认真考虑一下，自己来这里是为了找认同，还是为了膝盖中箭。
不但如此，叶朝影还拎了一个塑料袋上来。
“来来来，周哲骁你的奶茶，双倍珍珠。根据教练特别要求，不允许给你加糖。”
“嗯，谢谢。”
“夏驰逸，茉莉奶绿，脱脂奶无糖。”
夏驰逸露出难过的表情：“你加少少糖会死啊！”
“你不会死，教练会杀掉我。你不知道他会检查外卖软件里的订单吗？”叶朝影转身，递给庞帅，“小胖最近修图辛苦了，全家福大满贯。”
杨怀煜忽然觉得蛋炒饭不香了，无奈地强调，“那是我被刘溯尘打爆的比赛……”
你们可不可以不要当成看喜剧片？
“来，被刘溯尘打败的某队王牌，这是你的——全家福、全脂奶、七分甜、零卡糖。”叶朝影加了一句，“零卡糖要贵两块钱的。”
“……谢谢，你人怪好的。”
夏驰逸忍不住笑了：“这可是我们宁昌抢断王——到了比赛里，你被这家伙截球之后还能觉得他人‘怪好’的再说吧！”
杨怀煜立刻很认真地和叶朝影再次握手，“失敬，失敬。”
叶朝影踢了夏驰逸一脚，“你故意的吧，在比赛之前就让杨怀煜对我心生防备，我还怎么抢断啊？”
大家笑了起来。
杨怀煜远来是客，加上又是比赛视频的主角，理所当然坐在了中间。
夏驰逸和周哲骁分别坐在他的两边，杨怀煜的心情有一丢丢的复杂，“感觉像是上了赛场，被你俩无情包夹。”
“你就当提前适应吧。”夏驰逸没良心地回应。
小胖把桌子拖到了后排，独占最高的席位。叶朝影靠坐在了他的桌角上。
这场比赛异常激烈，从第一节开始，双方你来我往异常激烈。
杨怀煜一个摇曳晃过了刘溯尘，上篮得分。
夏驰逸非常给面子的吹口哨喝彩，因为这一球的节奏非常漂亮，就连周哲骁也很难得地“嗯”了一声，表示赞许。
下一个回合，刘溯尘运球突入篮下，一个对抗弹开杨怀煜，抛投得分。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刘溯尘是什么星座的？”夏驰逸问。
“双鱼座吧。”杨怀煜回答。
“多愁善感又心软的双鱼座……这家伙哪里像了？”夏驰逸表示怀疑，“看我，看我，我才是双鱼座的！”
“他架子鼓打得好，还是很有双鱼座的艺术细胞的……”杨怀煜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
刘溯尘的架子鼓不叫打的好，而叫打得疯。
“行吧，让我们来分析分析距离刘溯尘不远不近的那位耿鹭。”夏驰逸开口道。
提起这个名字，杨怀煜有一种喉咙发紧的感觉。
夏驰逸的肩膀轻轻撞了杨怀煜一下，手指指向画面上方几乎被所有人忽略的耿鹭，“这一球耿鹭在你的左侧，挡住了你的进攻路线，把你逼向了刘溯尘的防守范围。啧，要不是他，你直切得分了！”
杨怀煜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是的，感觉像是痛失两个亿。”
没过多久，夏驰逸又撞了他一下，“这里！这里！这里！耿鹭又站在你的传球线路上，破坏了你和孟霆的连接，唉，结果你又碰上了刘溯尘和他队友，包夹突围，耗费体能。”
后排叶朝影低下头，在杨怀煜身后说：“但你这个包夹突围太厉害，夏驰逸找我和周哲骁模拟了好多遍，把我累得像狗一样。哥们儿，你不该叫啥‘拉杆之王’，你该叫……”
“包夹突围之王。哈哈哈！”夏驰逸笑起来，空气也跟着轻轻震。
提起杨怀煜的这个包夹突围，夏驰逸似乎很兴奋，他的胳膊搭在了杨怀煜的肩膀上摇晃。
“我跟你赌一百块，刘溯尘回去之后，肯定研究这个包夹无数遍，猛捶大腿，牙槽咬紧，心想——怎么就没夹住杨怀煜这个逼呢！‘不是我的错，肯定是队友不够给力’。哈哈哈！”
杨怀煜的手撑着下巴，半张脸被挡着，他闷闷地说：“听起来，我这场比赛打得还不赖？”
“本来就不赖。”
一直沉默的周哲骁一边慢悠悠地说，一边捏住了夏驰逸的手指，把他的手从杨怀煜的肩膀上拿了下来。
夏驰逸试着把自己的手收回来，但是食指的指尖却被人一直捏着，指甲盖都快捏瘪了。
他向后靠了靠，视线对上了坐在杨怀煜另一侧的周哲骁。他以为自己看到的会是对方的侧脸，却没料到周哲骁正看着自己。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幽深，一旦对视，就会被吸引和拖拽，然后不知道怎样把视线收回来。
这场比赛，夏驰逸和周哲骁戴着耳机躺在床上看了无数遍了，光是听球鞋与地面的摩擦声就知道大概进展到了哪里。
也许有几秒，也许只有一刻，周哲骁面无表情地转过脸去，继续看向屏幕。
他原本捏着夏驰逸的手缓慢松开，夏驰逸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切……干什么啊，捏得我指甲盖都疼。
两队势均力敌的较量一直到第三节比赛的末尾。
刘溯尘面对防守的杨怀煜，忽然变速，甚至穿过了两名协防的沁城大学的队员，后仰跳投得分。
“好厉害……感觉像是在看NBA的明星打球！”小胖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杨怀煜的表情也变得凝重了起来，“这一球算是比赛的转捩点。”
周哲骁开口道：“在双方都很疲惫的状态下，刘溯尘不但冲破了杨怀煜的防守，还击碎了沁城大学的联防，带给了沁城大学很大的压力。沁城大学的全场紧逼本来就像一个鼓足气的气球，被刘溯尘戳了一个洞，接下来就一泻千里了。”
杨怀煜的眉头难得地蹙了起来：“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该怎么办？”
周哲骁起身，重新播放了这段，停留在了某个点上，可以看到杨怀煜和刘溯尘距离很近。
“如果我是你，我会搏一把，争取快他半个身位，比他先一步到这个点。”周哲骁站了起来，手指敲了敲弧顶的侧面，“刘溯尘如果要过我，就要压低重心，我会有机会切他的球。”
杨怀煜当时只觉得刘溯尘的速度太快了，但现在重播，与其说是“快”，不如说是“顺”。
——刘溯尘只是比所有人都先一步切入到了有利的位置罢了。
身后的叶朝影很理解当时的杨怀煜，“嗯，我看的时候也发现了。刘溯尘非常擅长忽然发起这种一鼓作气的进攻，打乱对手的防守节奏。你一旦被带入他的节奏里，就完蛋了。”
“你呢，驰逸弟弟没有要评价的？”杨怀煜看向旁边的夏驰逸。
夏驰逸撑着下巴，目光很专注，“这是比赛吧，防守刘溯尘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你们球队那个6号是在神游吗？像是刘溯尘这样的家伙，冲过中线，得分的花样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种！这个6号死守篮下有个毛用？”
杨怀煜的目光颤了一下，忽然明白了夏驰逸的意思。
叶朝影也看明白了：“是啊，这家伙只要多往外跑几步，就能挡住刘溯尘的运球线路，不论刘溯尘是要急刹跳投，还是运球过人，至少杨怀煜都有机会过来抢断了啊。”
夏驰逸拍了拍杨怀煜的肩膀：“所以别难过，这球也不全是你的锅。如果是柯岩在场上打控球后卫，我相信他一定会从这个位置切过来，配合你，把刘溯尘往边线逼。”
可惜，最后的几分钟，柯岩被换下去了。
“嗯，刘溯尘打这么顺，也和这个叫耿鹭的家伙把你们的人都调动到另外一边有关。”周哲骁开口道。
夏驰逸的胳膊又开始不安分了，再次挂上了杨怀煜的肩膀，“好消息啊，今年耿鹭毕业了！”
杨怀煜捂住眼睛，“庆大的板凳池很深的，人才济济。”
“但是再找到一个耿鹭可不容易。”夏驰逸狡黠地一笑，“毕竟你可是杨怀煜，不是谁都能给你上套的。”
杨怀煜呼出一口气来，“那倒是啊！”
只是这一次，夏驰逸拍杨怀煜肩膀的时候，食指好像戳到了什么……是周哲骁的耳朵。
夏驰逸赶紧把手收回来，向后靠了靠，“对不起啊！”
果然，收到周哲骁警告的眼神。
夏驰逸噘了噘嘴，心想：戳你一下而已，凶什么凶。
比赛继续播放，刘溯尘面对杨怀煜忽然一个后撤步拉开空间，急停跳投。
杨怀煜和孟霆双人起跳拦截，球从他们的双臂之间掠过。
每一次看这个画面，杨怀煜的呼吸就要停止一次，刘溯尘这一球划过头顶的画面，在他的睡梦中重复了无数遍，像梦魇一样。
“这一球我们算过，刘溯尘刹停用了0.35秒左右，完成投篮用了0.5秒，绝对职业级别。我很努力地训练，到现在还办不到呢。”夏驰逸呼出一口气来，“杨怀煜，真要说输，你只是输给了他的体力。到了第四节还能完成这么高质量的跳投……这家伙算计你呢。”
“算计我？”
“对，第一节到第三节，他和耿鹭联手消耗你的体力，让你每一次得分都不那么顺利。到了第四节，你的体力只剩半格电了，但是刘溯尘他还剩一格。你单防刘溯尘，哪里来的胜率？”夏驰逸很认真地看向杨怀煜。
周哲骁开口道：“这是庆大针对你的策略。他们对付别的球队，都没有这样。很冒险，可以说兵行险招。假如你的体力再好一点，从第一节到第三节的消耗就没有意义了。”
“虽然不明觉厉，但谁给我总结一下？”小胖摊了摊手。
叶朝影说：“总结一下就是——杨怀煜很厉害，对面的庆大很忌惮，整整花了三节比赛消耗他的战力，直到第四节比赛，由刘溯尘拿起死神镰刀，进行了最后的收割。”
“哦——听明白了！”小胖点头。
杨怀煜的心脏像是一个冰冷的房间，忽然被通了暖气，连指尖都在发热。
这里不是他的寝室。
周围的应该也都是他的对手。
他回顾这场比赛几百遍，每一次他都能感受到耿鹭带来的那种无声威胁和压迫。
他说过的，他对当时打控球后卫的学长说过。
对方面临毕业，很淡然地笑了笑，“那你要怎么样，你可是王牌。难道要反过来怪我没有帮你拦住耿鹭吗？还是说，你要发一条微博对他表示一下赞赏？毕竟他打了四年的球，最大的荣耀就是牵制住了沁城大学的王牌杨怀煜。”
于是，杨怀煜再没有提过这件事。
他们都叫他“王牌”，得与失好像都该由他来承担。
哪怕任教练找他聊天，也只是轻描淡写地提起这个耿鹭。
队友们和他一起复盘，没有人把耿鹭放在眼里。
直到……倒垃圾的夏驰逸顶着微博小号和每一个贬低他的人战斗。
藏在杨怀煜心里的那个假装不存在、但其实已经在化脓的伤口，终于被夏驰逸轻轻挑了一下。
脓水汹涌而出，剩下的就是愈合。
“所以最重要的还是协防。”夏驰逸发出了吸奶茶的声音，可惜他的奶茶寡淡，“反正如果周哲骁在PK刘溯尘，我一定会随时注意跑位。比如这里，你和刘溯尘都已经在边线较量了，如果这个12号别站那么远，离近哪怕一步，刘溯尘应该会选择传球，而不是过你。”
夏驰逸口中的12号，就是当时打控卫的学长。
杨怀煜的指尖轻轻勾了一下，他听见夏驰逸说着场上每一个人的跑位，这种感觉很奇妙。
他解构的不是刘溯尘，而是整个沁城大学的防守。
所有人感叹于刘溯尘的锐不可当，只有夏驰逸一直告诉杨怀煜——真正的锅在于没有人跟他协防，还有队友的跑位漏洞太多。
终于到了刘溯尘的最后一球，他把球举过头顶，在高处合球，晃过了个子最高的孟霆，潇洒上篮。
简直如同牛奶般丝滑，整个世界的中心都聚焦在了刘溯尘的身上。
强劲、灵活、每一步都是最优解。
杨怀煜还记得自己眼睁睁看着刘溯尘进球时候的心跳，像是放空了的水槽，从四肢到指尖都凉了个彻底。
为什么这个人强大到找不到一丝破绽？
蓦地，夏驰逸的声音响起，清亮的，像是一只雀鸟冲向云霄，猛地将杨怀煜从失落中拽了出来。
“就是这里！这里真的超可惜！杨怀煜你做出了完美的跑位，没有给耿鹭过来接应的机会，可当时的你们队的大前锋为什么不补位啊！明明可以给刘溯尘造成很大的干扰！”
夏驰逸一边说，一边绕过杨怀煜，手掌狂推周哲骁，“对吧，对吧？”
周哲骁抱着胳膊，再度发挥强悍的核心优势，一动不动，“嗯。”
夏驰逸又回头看叶朝影：“小影子，你说是不是？”
“嘶，我本来满眼都被刘溯尘给吸引了，你一说我才发现——对啊，沁城大学这个大前锋怎么不补位？咱们的帅北和杜河不会怎么蠢吧？”
“不会不会，帅北我不敢说，杜河拼了命也会来补位！”夏驰逸信誓旦旦。
叶朝影：“你确定帅北听了不会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听着他们说话的声音，杨怀煜放空的心脏好像有气息吹过，带着温热的水汽，血液一点点回流，指尖好像又感受到了奶茶纸杯透出来的温度。
——那充满绝望的那一刻原来还有无限可能。
他最后也没有防住的一球，在这大半年里，一遍又一遍在他的脑海中重复。
可是今天，有人对他说“你做出了完美的跑位”。
杨怀煜低下了头，单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体力。你们体力流失太快了，到了第四节判断力和无球跑位的欲望都下降了。”周哲骁侧过脸来看向杨怀煜，再次直白地戳开对方的弱点。
杨怀煜也回以真诚的表情，希望周哲骁继续说下去。
“刘溯尘把体力留到了第四节。他用前面的三节让你适应了他的‘节奏’，再用第四节比赛突破这个节奏，打你一个措手不及。”
夏驰逸用欣赏的目光看着投影屏幕上的刘溯尘，发自内心地感叹。
“对，我也有这种感觉。我看过他之后和西南航大的比赛，他被陆映南的抢断逼迫到一直换节奏，这家伙可真是个节奏大师啊。”
不知道为什么，夏驰逸夸奖刘溯尘的样子，让杨怀煜又好气，又跟着他心境变得坦然和豁达起来。
“但是遇到这种很容易把别人带进自己节奏里人，该怎么办？”后排叶朝影提问。
夏驰逸蹙着眉心，上唇又微微撅了起来，“我可能会叫你们掐我一下吧。”
“带根皮筋吧。”周哲骁看向杨怀煜，“感觉自己被拽进漩涡里的时候，就狠狠弹自己一下。”
“不过听你们说了这么久，这个刘溯尘……还是很厉害吧？”庞帅开口问。
“嗯，虽然我们现在分析得头头是道，但是刘溯尘太快了。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啊——就算我们知道该怎么办，跟不上就还是白搭。”
比赛播完了，画面暂停在沁城大学告负的比分上。
夏驰逸转过身来，扬起了拳头。
寝室里其他人，包括周哲骁也抬起了拳头。
杨怀煜满脑子问号，还以为是他们寝室的什么睡前仪式，也跟着抬起了拳头。
“客人不用。”夏驰逸说。
杨怀煜刚把手放下，剩下的四人就开始“黑白配——倒垃圾的嘿——”
几轮下来，大家都出手背，只有周哲骁一个人手心向上。
“哦——今天倒垃圾的不是我咯！”夏驰逸露出开心的笑。
周哲骁默默起身，把垃圾袋扯了起来，挨个收走喝完的奶茶空杯。
当周哲骁出寝室门的时候，杨怀煜跟着他出去，理由是又看了一遍刘溯尘血虐自己，他需要吹吹夜风放松一下。
两人沉默着走到了楼下，当周哲骁把垃圾桶的盖子盖上，就径自走到寝室门口的台阶前坐下，抬起头来看着杨怀煜。
杨怀煜刚要坐在他的左边，周哲骁忽然拎了一下他后背的衣服，“坐右边。”
“啊？有什么区别？”杨怀煜好笑地反问。
“夏驰逸习惯坐左边。”
“哈，靠近心脏的位置？”杨怀煜半开玩笑地说。
周哲骁没有回答他，而是平静地说：“刘溯尘确实很厉害，你有对他心有余悸的理由。”
“但是你看起来很淡定。”
“因为我在你的年纪，周围的对手都是他那个级别，甚至比他还强。”
“我大二的，应该比你大一点吧？”杨怀煜好笑地说。
“不要再浪费自己的时间了，杨怀煜。”周哲骁看着前方的路灯，淡声道。
“怎么，你也觉得我追不上刘溯尘？”杨怀煜抬起头来，没想到宁昌大学的夜空竟然还能看到这么多颗星星。
“不要浪费时间否定自己。”
杨怀煜没有说话，只是眉梢很轻地扬了一下，他并不确定自己从周哲骁的嘴里听到了什么。
“我经常陪着夏驰逸看你的比赛。老实说，28岁的我赢你就像大学教授做小学生的数学题，毫无挑战。”
明明这句话的逻辑根本不通顺，周哲骁怎么知道28岁的自己能达到什么样的水平呢？
“可是当18岁的我和你在篮下比拼的时候，我发现原来你很有意思。”
“谢谢……”虽然杨怀煜不确定周哲骁到底是不是在夸奖自己。
“我很期待，28岁的时候，在我的对手或者队友名单里，还能看到你。”
明明是很狂妄的话，仿佛这家伙是一个金牌球探，他说出的就是评价一个篮球运动员未来的金玉良言。
但却有一种让人莫名相信的预感。
“我能感觉到你在鼓励我，但是能不能有一个更加具像化的比较？现在距离你的二十八岁还有十年。”杨怀煜无奈地摊了摊手。
“你知道温恩·鲁斯特吗？”
“当然知道，NBA十年前最厉害的小前锋之一，他的拉杆上篮被称为‘magic time’。当年联盟里有人攻击过盛星鸣的种族，温恩·鲁斯特一直都会挺身而出为他说话，是条汉子。”
“鲁斯特是杜克大学校队的。”
杨怀煜点头，“是啊，他和盛星鸣是杜克的校友，两人一起打过NCAA。虽然后来效忠不同的球队，但是鲁斯特一直很欣赏盛星鸣。”
“大二的鲁斯特，水平不如你。”
说完，周哲骁就起身了。
留下杨怀煜愣在当场。
拿他和鲁斯特相比，周哲骁这是不夸人则已，一夸人就要捧上天的节奏啊！
“喂，我只是‘东南赛区的拉杆之王’，还是粉丝自封的。鲁斯特是‘拉杆之神’啊。”杨怀煜慢悠悠站了起来。
“明天我们一对一。我会尽量模仿刘溯尘的进攻模式。”
杨怀煜看着周哲骁的背影，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所谓一对一，收获都是相互的。”
“是啊，因为你也是我现阶段能接触到的实力最强的对手。”
走了几步，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来，周哲骁揣着口袋慢慢转身，“哦，还有，我们一对一完了，你负责陪夏驰逸做对抗上篮。”
那高高在上的态度，仿佛在发布圣旨。
杨怀煜忍不住问：“你真以为自己姓周，就是天子吗？”
“你不要？”
“呵呵，我要。”杨怀煜点了点头。
等到他俩回到寝室，摆放的桌子椅子都已经回归原位了。
夏驰逸拍了杨怀煜一下，“怎么才回来？哥哥教你怎么用热水器。周哲骁的龙榻，你得沐浴焚香之后才能躺上去。”
“明明是个弟弟，还总想装大哥。”杨怀煜觉得夏驰逸真挺可爱。
如果自己有个这样的弟弟，应该每天都会很开心吧。
到了晚上，大家都各自躺在了床上。
夏驰逸靠着墙侧身卧着，他能听见周哲骁在帮自己挂运动衣的声音，不知不觉就脱口而出：“周哲骁你能不能快一点？”
对面的叶朝影开始阴阳怪气：“陛下，臣妾好冷，陛下什么时候才肯放下奏折～”
“来了。”周哲骁说完的同时，把叶朝影扔在椅子上没有拿去洗的背心甩上去，刚好盖在他的脸上。
“我洗了脸的！”
夏驰逸幸灾乐祸：“你自己的背心，臭了也不能嫌弃呀！”
周哲骁踩上了梯子，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夏驰逸心脏的鼓点上。
他侧身躺下之前，手臂忽然绕过了夏驰逸，几乎将他抱在了怀里。
夏驰逸的鼻尖就抵在周哲骁的胸膛上，那股好闻的橘子沐浴露的味道让夏驰逸的大脑好像都发懵了。
周哲骁侧过脸，柔软的刘海轻缓地掠过额头和眉心，手掌沿着夏驰逸的后背和墙壁之间摸索了一遍，然后又放开了他。
“干……干嘛？”
“看一下你是不是乱扔了什么东西，到时候膈到自己的后背痛。”周哲骁回答。
顺带他还把夏驰逸的睡衣下摆往下扯了扯，正好盖住了他的腰。
“哦。”夏驰逸的脑袋躺回到了枕头上。
周哲骁也躺了下来，两人之间几乎没有缝隙，夏驰逸微微蜷着的腿就抵在周哲骁的大腿上。
靠在床头的杨怀煜感觉到两个人睡这个床真的回挤到动弹不得，他担忧地问：“你们真的能睡着吗？”
“要是睡不着，你打算睡地板吗？”周哲骁反问。
“你们有多余的被子，我是可以啊。”
对面的叶朝影笑了起来：“不用担心，他俩经常睡在一起看视频。”
庞帅也宽慰说：“他们睡在一起，就像钥匙和锁，非常有默契。”
听到他们这么说，杨怀煜安心了不少。
寝室的灯灭了，房间里暗了下来，楼道里隐隐还有人在走动。
还能听见隔壁寝室在聊天的声音，杨怀煜还没有睡着，他好像在玩手机。
对面的叶朝影还戴着耳机在听音乐。
庞帅也在用手机刷剧。
只有自己对面的周哲骁，侧躺着闭着眼睛，睫毛低垂着，让夏驰逸很想伸手摸一下。
心里这么想着，夏驰逸也就这么做了。
只是手指还没碰到对方，周哲骁的眼睛忽然睁开了，哪怕在黑暗里，那双眼睛也很有存在感，他轻轻扣住了夏驰逸伸过来的手，用口型问：还不睡？
夏驰逸小声说：“大家都在刷手机，我们也刷啊。”
“明天练习会很辛苦，早点睡。”周哲骁说。
夏驰逸只能叹了口气，在周哲骁的注视下闭上了眼睛。
但是他没有丝毫的睡意，于是在心里唱着歌，脚踝随着节拍一晃一晃。
他自己没有意识到，脚趾有一下没一下地蹭过周哲骁的胫骨，像是刻意在瘙痒，又像是在恶作剧。
夏驰逸心里一首歌还没有唱完，周哲骁的腿忽然压住了他自嗨的脚踝，夏驰逸想要向后挪，却被对方死死压住了。
夏驰逸一睁眼，发现周哲骁正看着他，目光比刚才更深更沉。
口型是：你到底怎样才肯睡？
夏驰逸小声道：“我翻个面儿。”
周哲骁只能抬起压住他的脚，让他原地翻了个身。
背朝墙壁，不用再和周哲骁面对面了，夏驰逸终于可以呼出一口气了。
他的手指在墙上画来画去，画篮球、画球场、画晚上吃的那盆水煮鱼……
不知不觉，房间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就连床那头的杨怀煜都放下了手机，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了。
夏驰逸竖起了耳朵，不知道身后的周哲骁睡着了没有。
记得他说过，听不到自己睡着的声音，他也会睡不着。
可是现在时间都很晚了吧，周哲骁也没说什么，应该是睡着了吧。
夏驰逸很想翻身看看他，但是怕一翻身反而把周哲骁惊醒了。夏驰逸的手撑着墙，向后挪了一点点，能感觉到周哲骁的体温，却没有触碰到对方。
周哲骁这家伙难不成贴着床边的扶手睡的？背会疼吧？
夏驰逸又向后挪了挪，终于贴到了周哲骁的胸膛。
【作者有话说】
杨怀煜：我为什么会输给刘溯尘？
周哲骁：庆大消耗了你的体力，但你们队里没人消耗刘溯尘的体力。
夏驰逸：你的队友跑位和协防都不及格。
周哲骁：你生不逢时。
夏驰逸：但凡有我或者周哲骁给你做搭档，都能打得刘溯尘跪地叫妈妈。
杨怀煜：天晴了雨停了，我又觉得我行了。
第55章 杨怀煜，你并没有输（二更）
那种让人留恋的安稳感觉又来了。
夏驰逸保持不动，小心地呼出一口气来。
只是他并不知道，从他转过身去开始，周哲骁由始至终都是看着他的。
看着他的发旋，看着他露在睡衣领子外面的后颈，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接近自己。
周哲骁一点点靠近，鼻尖正好碰到夏驰逸的发丝。
这段时间夏驰逸把大部分时间都放在训练上了，头发长长了也没有去修剪。
随着夏驰逸的呼吸，他柔软的发丝都会掠过周哲骁的鼻尖和鼻梁，很痒，也很柔软。
周哲骁知道夏驰逸的手还在墙上画画，这是他睡不着的时候会干的事情，周哲骁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胳膊轻轻搭在了夏驰逸的身上，这个重量算是给他一个赶紧睡觉的警告吧。
果然，夏驰逸的肩膀僵住了，他很紧张，自己如果继续在墙上戳来戳去，周哲骁搭过来的手臂肯定会感受到，他会不会醒？
感觉夏驰逸一直僵着，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在被子里偷偷吃糖被家长发现似得，周哲骁沉默地笑了，故意收紧了自己的怀抱，等着夏驰逸觉得难受把他推开。
但是夏驰逸还是没有动。
属于夏驰逸的体温和触感透过睡衣传递过来，那一瞬间的占有欲成倍递增，周哲骁很想继续收紧自己的怀抱，将他的骨头勒得紧紧的，用最大的力气把他塞进自己的怀里，摁进胸膛里，让他直白地感受到自己愈发疯狂的心跳。
周哲骁忽然不知道自己临时起意的恶作剧，到底折磨的是谁。
直到他的手指被夏驰逸轻轻握住了。
夏驰逸的拇指小心地摸了摸周哲骁食指的甲盖，他呼出的气息触碰上周哲骁的虎口。
周哲骁的心脏像是从万米高空掉进了海里，被夏驰逸的气息和触感淹没。
本来精神还有些亢奋的夏驰逸，被这样包裹着，反而起了困意。
他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脑子里终于不再哼歌，也不需要在墙壁上乱戳乱画，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属于他的呼吸声也终于成为了周哲骁的催眠音，两人一起睡着了过去。
第二天的早晨，床头的手机闹铃震动了起来。
只是第一声，就被周哲骁伸手按掉了。
他缓慢坐起来，自己的另一只手还被夏驰逸轻轻攥着，他的手指距离夏驰逸微微张着的嘴唇已经不远了。
“起来了，晨练了。”周哲骁晃了晃被夏驰逸攥着的手。
“嗯……”夏驰逸果然皱起了眉头，一副还要再赖三十秒的样子。
周哲骁靠在夏驰逸的耳边说：“数十下，再不起来就捏鼻子了。”
当周哲骁数到“一”的时候，夏驰逸松开了周哲骁的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坐了起来。
等到周哲骁爬下去了，夏驰逸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攥着周哲骁的手啊？
但是周哲骁没生气……也没笑话他，那就是——可以攥的意思？
等他们洗漱完，夏驰逸忽然想到了什么，晃悠起杨怀煜的肩膀来。
“杨怀煜，起来了！晨练了！”
“不是吧……”杨怀煜难得露出皱眉的表情，摸过自己的手机一看，“驰逸弟弟，现在才……五点半啊……我六点才起来晨练……”
“起来了，是你说的要感受我的训练计划。”夏驰逸持续不断地晃着杨怀煜的肩膀。
杨怀煜摸了摸夏驰逸的脑袋，“晨练部分……我就不感受了，大家大同小异……”
“可我一开始就跟不上周哲骁的速度。你确定能跟上？”夏驰逸问。
“我能……我应该能的……”
夏驰逸凑到杨怀煜的耳边，忽然很用力地喊了一声：“打倒刘溯尘！”
杨怀煜深吸一口气，一把将夏驰逸的脑袋按开，“我起来了……我真的起来了……”
于是，当霞光还没来得及笼罩宁昌大学的校园，周哲骁和夏弛逸就带着垂着脑袋不断打哈欠地杨怀煜开始了晨跑。
杨怀煜本来以为他们的晨跑路线仅限于宁昌大学的校园，没想到竟然越跑越远，沿着澄江大桥，一路来到了澄江湿地公园还没有停下。
关键是夏驰逸说的没错，领跑的周哲骁一直保持匀速，已经跑这么远了也没有明显的减速。
夏驰逸转过身来，倒退着的看着杨怀煜，“这个速度你能坚持吗？”
杨怀煜忍不住笑了：“这也是我晨练的正常速度。”
只不过距离没有这么远而已。
当他们来到湿地公园，杨怀煜还是被掠过水面的鸟儿给吸引了。
沁城大学里的是人造湖，和湿地公园的自然风光还是有区别的。
湿地公园的水面很宽广，让杨怀煜的心境也变得开朗了起来。
当杨怀煜跟着他们跑到水杉栈道的时候，那一棵棵从水里长出来的杉树连成一片，简直就像电影画面。
杨怀煜承认今天提早半小时起床的晨练真的太值得了。
他忍不住拿出手机来拍照，而跑在前面的夏驰逸和周哲骁也成为了画面里的风景。
当晨跑结束，杨怀煜看了看手机里的数据记载，自己的运动量竟然是平时的两倍。
杨怀煜有些累了，撑着膝盖调节呼吸。
但很明显夏驰逸适应良好，还能跟周哲骁讨论到底谁才是NBA现役里最厉害的中锋。
杨怀煜把晨跑看到的风景还有自己跑的公里数截图发到了朋友圈里。
第一个给他点赞竟然是他的体能教练。
对方留言：[我多么担心自己其实在做梦，梦醒发现你还在床上睡懒觉。]
柯岩：[这个截图肯定不是你跑的，是驰逸弟弟的公里数吧？]
杨怀煜笑着回复：[看到水杉栈道跑在前面的人吗？我一直在跟拍他们的背影。我总结了一下，晨练要想跑的远，还是需要有个伴。阿岩，一起啊？]
柯岩：[zzzzz……]
任教练也看到了这条朋友圈，虽然没点赞，但是很淡地笑了一下。
助理教练端着餐盘在任教练对面坐下，笑着问：“怎么办？这家伙看来要在那边待好几天。惹得孟霆跟何湛也嚷嚷着想去。”
任教练笑了一下，“有的对手，会让人感觉步步紧逼，像裂谷像深渊，不知道该怎么过去。”
“那有的对手呢？”助理教练问。
“像水一样。水能覆舟，亦能载舟。和这样的对手在一起，就算心有怠意，对方也会送你一程。”
“那孟霆他们想去，就放他们去？”
“回来罚跑就行。”
助理教练跟着笑了。
夏驰逸的早餐吃的是营养师给的菜单，他在食堂窗口选完之后，周哲骁还会替他再对一遍，看起来是为了互相监督。
杨怀煜也跟着吃了一顿，感觉还挺不错——因为终于没有辣椒了。
夏驰逸看着杨怀煜非常珍惜地吃着豆沙包的样子，笑得咯咯响。
杨怀煜摁了一下夏驰逸的脑袋，“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今天吃早餐这个食堂和昨晚上的不一样。”
夏驰逸吃着玉米面窝窝头，小声道：“你放心，午饭和晚饭我和我训练师说了，多加你一份。保证好吃又不辣。”
“呵呵。你把煎蚝饼给吃了，我就信你的。”
“宁昌又没有煎蚝饼。”夏驰逸得意地摊了摊手。
“柯岩他们周五晚上就来了，他们说会给你带最正宗的。”
杨怀煜的话说完，夏驰逸顿时觉得自己的玉米面窝窝头不香了。
这时候，周哲骁又端了一份鸡蛋卷饼过来，里面还加了虾仁和牛肉丁。
夏驰逸的鼻子就跟着那个盘子走，他以为周哲骁会把灌饼给自己，但没有想到是给杨怀煜的。
“给我的？”杨怀煜问。
“嗯。”
这下连夏驰逸都惊呆了，周哲骁可从来都不懂什么“待客之道”啊。
夏驰逸露出“你今天肯定会很惨”的表情。
看得杨怀煜一阵紧张。
但是……宁昌大学的是这个鸡蛋卷饼倒是真的很好吃。
吃完了早饭，今天周哲骁和夏驰逸似乎都没有课，他们带着杨怀煜坐上了公交车。
以往，夏驰逸和周哲骁会坐比较中间的双人座，但这一次他们坐的是公交车最后一排。
杨怀煜靠窗坐着，听夏驰逸向他介绍沿街的店面，那其实都是夏驰逸的生活轨迹。
“这家理发店水平高又便宜，剔个寸头只要十块钱，像我这样的碎盖二十五块钱就能搞定！上上周我一个队友忽然斑秃了，想干脆剃个光头，老板看他难过，给他免费。哈哈哈！”
“还有那个卖麻辣烫的小店，”夏驰逸用遗憾的表情看了杨怀煜一眼，“可惜你不能吃辣，不然带你尝一尝。刚开学的时候，我们带周哲骁去吃过，这家伙可挑嘴了。鸡爪不吃、内脏不吃、鸭血不吃，还有什么不吃来着？”
“酸笋也不吃。”旁边的周哲骁回答。
“那现在呢？”杨怀煜问。
“现在他最能吃。心肺、牛肚、牛百叶、鸡胗、鸭肠百无禁忌。就是那个鸡爪吧，要剪了指甲的他才吃。为此我么你特地跟老板提了意见，哈哈哈。”
“酸笋我现在也不吃。”周哲骁回答。
夏驰逸凑到杨怀煜的耳边小声说：“据说大概二十年前，我们凌教练就是用一包酸笋毒害了去美国交换学习的李晓燃，结下了梁子。”
杨怀煜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们这么积极地研究刘溯尘，原来你们跟庆大也是宿敌啊？”
这一路虽然就五六站，杨怀煜并没有觉得无聊，相反夏驰逸是个很健谈的人，他能把生活里很微小的细节都渲染得有滋有味。
下车的时候，杨怀煜才发现周哲骁竟然抱着胳膊在旁边睡着了。
夏驰逸扣着周哲骁的肩膀一阵摇晃：“陛下，到站了！起驾下车了！”
周哲骁嘟哝了一声，慢悠悠站起来，眼睛没有完全睁开，跟着夏驰逸下了车。
来到健身中心，杨怀煜惊讶于夏驰逸器械运动的量。
“这么多做下来，你真的能坚持？”
“一开始受不了，但现在可以了。”
夏驰逸很热络地把自己的训练师介绍给了杨怀煜。
“这位是我的训练师范青良先生。你要是有什么问题也能向他请教。”
说完，夏弛逸凑到杨怀煜面前，笑着说，“范叔也研究过刘溯尘，沁城大学对战庆大的比赛，范叔看了无数遍。”
范青良露出成熟的笑容来，和杨怀煜握了握手：“杨怀煜同学，在视频里看了你很多遍了。你很厉害啊。”
杨怀煜只当对方的夸奖是场面话，淡淡地笑了一下：“真那么厉害就不会单防刘溯尘却让他拿下18分了。”
“我以为这句话应该是‘我很厉害，因为单防刘溯尘的时候只让他拿了18分’。毕竟他用了整整三节比赛来让你适应他的tempo one，到第四节比赛骤然上升到tempo two，你很快就适应了，只是你的队友适应不了。”
节奏，这是昨天晚上周哲骁也对他说过的东西。
队友适应不了，也就无法给予他足够的协防，这也是夏驰逸昨晚说过的东西。
“范叔有什么建议吗？”杨怀煜问。
“像你这样的王牌，会习惯性地在比赛里对自己的体能进行平均分配。当你在第一到第三节比赛有所保留的时候，刘溯尘也在保留。就我的意见嘛，不如在一开始就一鼓作气把刘溯尘逼到tempo two，大家一起消耗。这样一来等到最终胜负局，刘溯尘的节奏变化不会再给你们那么大的打击了。”
听到这里，杨怀煜生出几份敬意来。自己的训练师看那场比赛是理所当然的，但范先生在不知道宁昌大学有没有机会对战庆大的情况下还研究了刘溯尘。
这到底是“时刻准备着”的责任感，还是这位范叔很有自信夏驰逸他们会打进全国决赛？
杨怀煜本来想要跟随夏弛逸的训练计划，但到了甩绳就感觉到了吃力，考虑到他还要留□□力和周哲骁一对一，他选择量力而为，在场边休息。
看着正在甩壶铃的夏驰逸，杨怀煜隐隐感觉到之前自己付出的努力，好像都不能称之为努力。
当夏驰逸还在进行器械练习的时候，周哲骁对杨怀煜招了招手。
杨怀煜来到了楼下的篮球馆，虽然自己也有和训练师租一个专门的篮球场地，那是因为沁城大学是强校，打进全国决赛是日常。
但周哲骁和夏驰逸这样，仿佛是把自己往职业道路上培养。
杨怀煜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难道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大学生一级联赛？
他们还想爬得更高、更远。
这个想法，也让杨怀煜倦怠的心血隐隐沸腾起来。
周哲骁对他说：“21点投篮训练，你应该听过，我就不复述规则了。我和夏驰逸每天都会完成至少60组，你来帮忙传球吧。”
“你们很厉害啊，都用上NBA职业选手的训练方式了。”
杨怀煜愈发确认这两人有着长远的发展规划，他们的目标在更高更远的地方。
一开始，杨怀煜没有觉得这套训练方式有多大，直到他看到周哲骁每一次奋力冲刺，每一个进球都高效稳定，忽然意识到这家伙是真的强大。
当周哲骁以平均60秒的速度完成，杨怀煜才觉得难以置信。
“刘溯尘也在用这套训练方法。但问题……是刘溯尘的成绩也就是60秒。”
周哲骁拽过毛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如果刘溯尘也是60秒，那么我的速度就不够了。”
“难道你还要增加难度吗？”杨怀煜笑着问。
“嗯，增加上篮时候的对抗吧。你可以用那个弹力球来砸我，模拟盖帽。”周哲骁的语气很平静。
周哲骁对于刘溯尘能达到60秒并不惊讶，仿佛这是一个理所当然的数据。
杨怀煜本来还觉得这个人像疯子，但当他把装有弹力球的小推车推出来的时候，杨怀煜才知道这个人是认真的。
对于周哲骁来说，有人体力比自己好、技术比自己高，都不值得震惊或者气馁。
他没有任何精神内耗，只有继续前进。
杨怀煜陪着周哲骁做完了这套训练之后，周哲骁慢悠悠地一边喝水，一边说：“你要不要试一次，看看你和刘溯尘之间的差距到底有没有那么大？”
“我？”
“嗯，我来给你传球。”
周哲骁把场边的篮球都捡起来，扔进筐里，“夏驰逸刚开始的时候，只要求自己在90秒内完成。后来他85秒就做到了，没过多久时间就被压缩到了70秒，他现在的平均时间是63秒。如果我们估算的没有错，等到期末之前，他一定会冲进60秒。”
听到这里，杨怀煜如同死水般的精神深处缓慢涌起一圈一圈的水纹。
原来夏驰逸一直都是这么努力的吗？
一个被省队淘汰下来的默默无闻的大学生，竟然也在不断追逐着刘溯尘的脚步吗？
杨怀煜忽然意识到，也许自己还没来得及打败刘溯尘，夏驰逸说不定会先一步站在刘溯尘的对面，释放出他一直凝聚着的爆发力，让所有人看到这颗超新星。
“来不来？”周哲骁抬起了一颗篮球。
“来。”杨怀煜的表情沉冷了下来。
当杨怀煜来到底线准备好奔跑的时候，周哲骁对他说：“杨怀煜，你有自己的节奏。”
杨怀煜忽然笑了，抬了抬手，“我知道我是谁，开始吧！”
他必须奋力冲刺到终场，才能接到周哲骁的传球，接着投篮。
一旦投篮失败，就必须在原来的位置进行第二个。
第一轮下来，周哲骁瞥了一眼秒表，“72秒。”
杨怀煜深吸一口气，抱住自己的后脑勺，看着天花板上明晃晃的灯光说：“差的有点远啊。”
这样说来，自己输给刘溯尘理所当然。
毕竟他和刘溯尘之间有着12秒的差距。
这时候篮球馆的门忽然推开一道缝，夏驰逸的脑袋伸了进来，左看右看。
“你器械就做完了吗？偷懒跑下来？”周哲骁夹着篮球，侧着脸问。
“我担心啊，怕你们在篮球馆里不是打篮球而是打架。”
“我们只是在做21点投篮练习而已。”
“嗯，让杨怀煜也试一下，我很好奇啊！你能在多少时间里完成啊？”
夏驰逸从门里挤了过来，终于不再像一只准备投粮食的鼠仔，更像是一头准备跳跃的小狮子，满眼都是兴奋劲儿。
“试过了，72秒。被你们所有人完败。”杨怀煜说。
“72秒……你以前做过这个投篮测试吗？”夏驰逸问。
杨怀煜摇了摇头，“没有。之前训练师曾经给我看过，但是这种训练一般在疲惫状态下进行吧？比较适合得分后卫，并不适合我这种前锋球员。”
疲惫……不符合杨怀煜的生活哲学。
“那你好厉害啊！”夏驰逸朝着杨怀煜伸出大拇指。
“又来了，夏驰逸你又来了。你的眼睛会骗人吧，总是一副真诚的样子，让我误以为自己可能真的很厉害。”
杨怀煜叉着腰，摇了摇头。
“我的眼睛会骗人，但是数据不会骗人啊。”夏驰逸抬了抬下巴，“你知道刘溯尘第一次接受21点投篮训练的成绩，是多少秒吗？”
“多少秒？”
杨怀煜一方面觉得夏驰逸不可能知道这个数据，多半是要给自己灌鸡汤了。
可另一方面，杨怀煜的心底又在期待着。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
“——73秒42！”夏驰逸张开双臂，一副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的样子。
杨怀煜愣在那里。
而夏驰逸已经过来扣住他的肩膀摇晃了，“兄弟，你的起点比他要高啊啊啊啊啊！”
“你们怎么知道？”
“你忘记我们教练是谁啊？神通广大。只要他想打听，过几天就能告诉你刘溯尘这个月有没有便秘！”
“哈哈……哈哈哈……我很感兴趣，你让凌教练帮我问问……”杨怀煜笑了出来。
笑了一会儿，杨怀煜又认清楚了现实，“即便这样，73秒42也是他去年的成绩了。”
“可是从75秒到65秒，只需要一个月啊。”夏驰逸用肩膀又撞了杨怀煜一下。
“这么快？”
夏驰逸露出自信满满的表情，“不过我跟你不一样，我的射篮基础本来就比你好。所以我觉得你大概要三个月追上他的记录吧。可就算三个月……那也是在分区赛之前了。”
“上楼去。”周哲骁冰冷的声音响起。
“嗯？”杨怀煜心想什么“上楼去”？
哦，夏驰逸的器械训练还没完成就跑下来了。
“我不。你俩是不是要一对一啦？你是不是要模仿刘溯尘啦？让我看看吧……”
“上去，老范说你的六角杠铃直推还没有做，人就不见了。”
“我看十分钟不行吗？”
周哲骁指了指摄像仪，“你可以看回放。”
杨怀煜看了看球场的四个角，才意识到这里的摄像系统媲美专业球场。
“你俩哪来的钱？”
“盛星鸣篮球人才培养基金，你要是有需要，我可以发表格给你。”
周哲骁说完，就捏着夏驰逸的后脖颈，把他关到门外去了，“器械训练不做完，不要再下来。”
等到球场上只剩下他们俩人的时候，没有观众，没有裁判，甚至没有计时器，光是周哲骁持球站在中线上，强烈的压迫感迎面而来。
杨怀煜平静的心脏一点一点紧绷了起来。
周哲骁把袖子向上拎了拎，冰冷的目光注视着杨怀煜，骤然发起了进攻，快节奏和慢节奏不断切换，让杨怀煜应接不暇。
真不敢相信这家伙已经做了60组的投篮训练，仿佛那对他只是热身一般。
精力充沛，判断准确，关键是那种控场能力，刘溯尘能做到这个地步吗？
杨怀煜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描述，如果说刘溯尘锐不可当，那么周哲骁就是不动如山，只要和他们各自比一场，就能明白这两人性格的差别。
但今天的周哲骁，非常的锐利，将“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演绎得淋漓尽致。
两人不断较劲，篮筐被砸到砰砰响。
杨怀煜还是第一次在非比赛场合，跟一个人较劲到这个地步。
他不知道自己跟周哲骁较量了多久，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进了多少球，对方进了多少球。
“嘿，别那么在乎结果。”汗水从周哲骁的额角留下来，他抬起护腕擦了一下，“有多少力量，全部用完。”
那一刻，杨怀煜发现，只要自己还能跑动，就不算输。
哪怕双腿像是灌了铅。
哪怕他喘得像是拉风箱。
疲惫感源源不断涌上来，就像沁城大学对战庆大比赛的最后一分钟……
杨怀煜又被周哲骁的节奏拉扯得全场奔跑，杨怀煜告诉自己不要着急，淡定，取回主动权，哪怕只有一秒，也要把对方拖进自己的节奏里来！
仿佛是去年那场决赛的重演，周哲骁持球冲向篮下，像炮弹、像陨石，即将摧毁沁城大学所有的一切。
他强劲有力的上篮，那种统御篮场的威慑力让杨怀煜产生“这人只能仰视”的感觉。
“上啊——”嘹亮的吼声传来。
就像子弹上膛。
夏驰逸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他以极快的速度从场边冲来，帅气的脸因为用力露出决绝的表情，他的双手抬高，身体绷直，竟然赶上了周哲骁的上篮！
“帽他——”
在夏驰逸的吼声里，杨怀煜奋力起跳。
周哲骁为了避开夏驰逸，即将上演刘溯尘最擅长的换手拉杆，当他把球换到了左手，即将抛投出去的时候，正好被杨怀煜的手掌击中！
杨怀煜的心脏被推向至高点，仿佛要从胸腔里爆出来。
那一球发出巨大的声响，像是有什么击穿了杨怀煜的心脏。
他竟然成功盖掉了周哲骁的换手上篮？
不，周哲骁模仿的就是刘溯尘的最后一球！
在去年的比赛里他没有拦下这一球，可在这里，杨怀煜办到了。
“犯规。”周哲骁落地之后，冷冷地看着夏驰逸。
“没有！”
“我们在一对一。你这是二对一。”周哲骁冷声道。
夏驰逸耸了耸肩膀，走到杨怀煜的身边，搭上他的肩膀，“沁城大学对战庆大的时候，难道也是杨怀煜和刘溯尘一对一吗？我这也是给你上一课！”
“你这是在报复。”周哲骁转过身去。
“我报复什么？你今早又没有掐我鼻子。”
“你报复我没让你现场看。”周哲骁回答。
夏驰逸没再反驳了，看来是被周哲骁说对了。
他一回头，忽然被一个人紧紧抱住了。
夏驰逸一头懵，缓了一秒，夏驰逸意识到这是杨怀煜。
杨怀煜没有说话，但夏驰逸知道对方要说的是“谢谢”。
因为夏驰逸用这一记篮下协防向杨怀煜证明了队友的重要性。
所以，沁城大学虽然输给了庆大，并不代表杨怀煜输给了刘溯尘。
“哎呀，不客气啦。说好的陪我练对抗上篮啊！”夏驰逸拍了拍杨怀煜的后背。
“你俩还要抱多久？”周哲骁拽着毛巾的两边，看着他们，“演偶像剧吗？记录仪都拍下来了。”
杨怀煜这才放开了夏驰逸，忽然说了一句：“夏驰逸，原来你也是橘子味的！”
“咳咳咳咳……咳咳……”
“我昨天睡周哲骁的床上，闻到橘子味，这么甜的味道，还以为他交女朋友了呢！原来是你的味道。”杨怀煜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那是运动沐浴露的味道——橘子汽水！五十块钱三瓶！比海洋香的划算！”
“哦……是吗？”杨怀煜继续摸下巴。
“就是！”
“这个录像可不能藏私，也得发给我啊。”杨怀煜指了指摄像机。
“那当然。到时候你刺探步习惯左边还是右边，你后仰跳投在哪个角度成功率最高，你拉杆上篮的平均时间是多少，我们都发给你啊。”
杨怀煜的脸色逐渐改变，“不是吧？你们的数据分析能到这种地步？”
周哲骁叹了口气：“他骗你的。”
夏驰逸：“我也没想到他那么好骗。”
杨怀煜：“因为你长了一张非常真诚的脸。”
接下来，就是夏驰逸的21秒投篮练习了。
轮到周哲骁上去做器械训练了，杨怀煜变成了今天的给夏驰逸传球的人。
范青良笑着拍了拍杨怀煜的肩膀，“辛苦了，帅哥。不过今天的收获也不会少吧？”
“那是。”杨怀煜拎起衣领擦了擦汗，除了面对庆大刘溯尘，杨怀煜已经很久没有出过这么多的汗水了。
夏驰逸一声哨响，就开始了冲刺，他就像一只小豹子，蹿到中场，迅速刹停，杨怀煜传球，他漂亮地投篮。
如此往返，当夏驰逸上篮的时候，场边的范先生会忽然向他掷出弹力球，模仿上篮干扰。
“小杨，你的传球角度和传球方式可以有变化，不需要迎合他。”范青良提醒道。
夏驰逸没有降低奔跑的速度，但是向杨怀煜竖起了大拇指，意思是“来点有意思的传球”。
杨怀煜笑了，仿佛这不仅仅是对夏驰逸的训练，他也开始了花式传球，像是一场无声的较量，看夏驰逸什么时候会疲倦、会注意力下降、会错过自己的传球。
尽管自己在场边，杨怀煜发现夏驰逸有着非常宽阔的视野，从杨怀煜准备传球开始，夏驰逸就在预判他的传球点了了。
冲刺、急刹急停、接球、射篮或者上篮都一气呵成，整整六十轮，夏驰逸没有错过杨怀煜任何一个传球。
杨怀煜甚至不需要去看夏驰逸做一轮21点投篮的数据，就知道一定很快。
“夏驰逸，平均完成时间63.3秒，最快的一次61秒，最慢的一次67秒。我等着你什么时候冲进60秒大关，我好给自己加个鸡腿啊。”范青良开口道。
“我正在努力！”夏驰逸一边叉着腰在场边绕圈，一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杨怀煜看到范青良打开了场边的电脑，便走过去看，发现是夏驰逸佩戴的检测装置传来的心率曲线图。
“他的心率调整的很快。”杨怀煜知道夏驰逸的耐力很好，但没有想到他能调整的那么快。
“用了正确的方式，你也能做到。”范青良拍了拍杨怀煜的肩膀，“前提是，你想。”
接着，范青良又调出了一组数据。
“这是什么？”
“他的脚踝使用率。我们带他去拍过片子，他脚踝的肌腱很健康，我们本来不用太过担心。但是一个运动员如果想要生涯更长久，那就要科学的使用全身的力量，不能因为脚踝发达就过度依赖。”范青良平静地说。
杨怀煜笑着问：“你们是不是对我太开诚布公了？”
范青良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算什么机密吗？你如果有心，自己观察都能发现。而且比赛，势均力敌才比较精彩。”
杨怀煜沉默了一会儿，脸上表情也认真起来：“你们是打算交换数据吧。从我这里拿到庆大的数据。”
“你跟夏驰逸不是朋友吗？”范青良问。
“现在应该是了。”杨怀煜说。
“朋友之间相互帮助，不是应该的吗？”范青良笑了一下。
这时候夏驰逸抱着球来到了篮下，朝着杨怀煜说：“来啊！说好的陪我练对抗上篮！”
杨怀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觉得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
他在这里收到的经验，必须以掏空体力槽来偿还。
“臭小子，你都不会累吗？”
“累啊。但是比赛的时候，累了就不要对抗上篮了吗？”夏驰逸反问。
杨怀煜深吸一口气，夏驰逸说的好有道理，杨怀煜终于明白早晨周哲骁为什么多给他一个鸡蛋卷饼。
又是一个小时之后，杨怀煜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反而是夏驰逸不停地拽着杨怀煜的胳膊，“哥们儿，不能躺下，快点起来。”
杨怀煜打定了主意不肯起，“你就当我死了吧……死人是可以躺着的……”
“不行，你还没打败刘溯尘呢。”
“不用了，刘溯尘让给你了。”杨怀煜的发丝散在地板上，俊美的脸透露出疲惫与脆弱。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破碎美吧。
夏驰逸拽不动他，叉着腰站在旁边喘了喘气，“我已经有我的目标了，刘溯尘还是你收着吧。”
听到这里，杨怀煜难得睁开了眼睛，“你的目标？你的目标是谁？”
“你起来，绕场走十圈我就告诉你。”夏驰逸说。
杨怀煜竟然向侧面一个翻身，就爬起来了，绕着球场开始散步。
夏驰逸满脸黑线，“我记住了，这家伙就是个戏精。说自己没体力累死了什么的，都是骗人的。”
杨怀煜耸了耸肩膀。
夏驰逸就跟在杨怀煜的身后，不爽地用脚去踢他的后膝，“你这家伙，要骗就去骗刘溯尘啊！骗自己人算什么本事！”
杨怀煜不说话，仰着头笑着。
直到两人连拉伸都乖乖完成了，才靠在篮球场的边上，一边喝水一边聊天。
“现在可以说了，你的目标是谁？”
“盛星鸣。”夏驰逸开口道。
杨怀煜顿了一会儿，他看向夏驰逸侧脸的那一刻，并没有觉得这个男生是在开玩笑，或者好高骛远，又或者只是搞偶像崇拜。
“盛星鸣确实很特别。”杨怀煜撑着下巴，“小时候看比赛，总是听到说什么‘联盟最强双能卫’……你也想要成为那样的双能卫吗？会很辛苦的。”
“那你觉得盛星鸣如果不止停留在二十八岁，他的未来会是怎样？”夏驰逸把脸靠在膝盖上，认真地问杨怀煜。
“不知道……长大了再看他的比赛，我觉得他更适合锋卫摇摆……或者小前锋？但是被打上‘双能卫’标签的他，球队恐怕不会轻易让他去打小前锋。”
【作者有话说】
杨怀煜：夏驰逸是个很坦诚的人。他的训练方式，他的思考，他的经验都会真实地告诉自己的朋友。哪怕这个朋友是对手。
周哲骁：哦。
杨怀煜：还有他的理想和他对盛星鸣的向往和热爱。
周哲骁：你上分了。
杨怀煜：那以后国家队里当队友了，你会传球给我吧？
周哲骁：嗯。
第56章 有实力抬头做人，没实力不要逼逼
“对啊，所以我的目标不是成为盛星鸣，而是成为一个超级厉害的双能卫，让盛星鸣能放心地一次又一次扎进对手的篮下，让其他人看到，他不只是一个可以配备了炮台的司令塔，他可以是匕首，是导弹。”
“为什么？盛星鸣去世的时候，你应该很小吧？”杨怀煜说。
“他教过我打球。”夏驰逸扬起了下巴，眼前浮现出那个人的脸。
“就因为这样？李晓燃还在教刘溯尘打球呢，我从没听过刘溯尘说自己的目标是李晓燃。”
“我小时候参加过一个西雅图的少儿篮球训练营。我的身形，反应力，速度全部都不如训练营里的其他小孩，分组比赛的时候，他们不会传球给我。和这些小朋友在一起，我觉得自己就像进入了巨人国的小矮人。”
杨怀煜沉默了。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天赋为何物，但我隐隐感受到了一种名为‘基因’的庞然大物。他们跳得更高，他们运球的节奏更好，有些东西不是我哭着努力就能跨越。那天，我没有吃晚饭，把自己锁在了洗手间的隔间里。我一遍又一遍地拷问自己——夏驰逸，你真的要走这条路吗？你真的要和不可违逆的差距较量吗？”
杨怀煜的拳头一点点握紧，在打球方面他很少受到挫折，从小顺风顺水，“赢球”对他来说是理所当然的。
他学任何东西都很快，以至于当他碰到刘溯尘的时候，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天堑。
但是夏驰逸……他还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我好难过啊，杨怀煜。篮球的世界，应该是不会选择我的。”夏驰逸用带笑的语气，描述着一个孩子梦想破碎的过程。
“然后，有人超级用力地捶了一下门，吓得我在隔间里打了好几个嗝。”
“哈哈哈，你占那个坑太久了？”杨怀煜问。
“那个人是盛星鸣。他说，‘臭小鬼再不出来，他就把哈根达斯冲进隔壁的马桶里’。”
“哈哈，你出来了？”
“嗯，出来了。总不能球没打着，冰淇淋也没了吧？”
“然后呢？你边吃冰淇淋，他边安慰你？”杨怀煜说。
“想什么呢？哪里有什么冰淇淋啊。他骗小孩儿的。”夏驰逸说。
“盛星鸣骗小孩儿？我可真没想到。盛星鸣从来说一不二，这点还挺有名的。”
“那我可能是天底下唯一一个被他骗过的小孩。他把我带到了球场上，跟我讲跑位，跟我讲抢断，跟我讲刺探步假动作。他好像要把自己所有会的东西一股脑都装进我的脑子里。然后问我——明天能碰到球吗？”
“一个晚上哪里够啊。”
“是啊，一个晚上哪里够，所以我低着头不回答他。”
夏驰逸站了起来，面朝着杨怀煜，把毛巾挂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盛星鸣把我撑了起来，让我骑在了他的肩膀上。他说——夏驰逸，永远不要低头。因为低下头，就算我把你举过头顶，你也看不到篮筐。”
不知道为什么，被夏驰逸这么看着，杨怀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成为了那个被举过头顶的人。
杨怀煜一点一点笑了，“那么谁是把我举起来的人啊？”
“很多啊。我啊、周哲骁啊。还有柯岩、孟霆、何湛，还有任教练……他们都会把你举得很高很高！”
杨怀煜垂下眼，笑了：“我知道了，我真的知道了。”
无论是谁，能和夏驰逸这样的人交朋友，心底一定会变得柔软又坚强。
那天晚上，他们坐着公交车回学校。
杨怀煜依旧坐在窗边，但是夏驰逸靠在周哲骁的肩膀上睡得很香，打起了小呼噜。
当车子路过一个小超市的时候，杨怀煜忽然说：“周哲骁，你知道吗——盛星鸣欠夏驰逸一个冰淇凌。”
周哲骁皱了皱眉头：“什么时候？”
“在少儿篮球训练营里，把夏驰逸从厕所隔间里骗出来的时候。”
过了一个站台，杨怀煜都要习惯于周哲骁的沉默时，他忽然开口了。
“盛星鸣没有骗他。”
“啊？”
“是这家伙哭了太久不肯出来，冰淇淋化掉了。”
杨怀煜笑了起来：“说得好像你在现场一样。”
下车之后，周哲骁真的买了一个哈根达斯给夏驰逸。
这让夏驰逸完全摸不着头脑，而旁边的杨怀煜揣着口袋低着头不知道在笑什么。
这一天，对于杨怀煜来说是电量耗尽的一天。
但是他还是在入睡之前，把今天自己和周哲骁长达一个半小时的一对一发给了教练，然后忍耐着睡意，发下微信：[他们的意见是对付刘溯尘的进攻要注意协防，建议第一节比赛就逼刘溯尘打开全部体力值，不要留到最后一节让他提速。我们要提升体力和耐力，否则在最后一节比赛判断力和反应力降低，反而会衬得刘溯尘仿佛战神降临。]
点了发送之后，杨怀煜电量耗尽，不省人事。
那一边的任教练还以为杨怀煜在宁昌大学乐不思蜀，没想到他竟然发来这么长一段视频。
有那么一瞬间，任教练还以为这是杨怀煜发来的旅游视频，毕竟这小子有时候很欠抽。
但是当他看到那段信息的时候，眉头皱了起来。
身为一个教练，他当然看出来那场比赛沁城大学的失利不仅仅在于两队王牌之间的较量，也在于“协防”。
赛后，任教练也曾经一球一球地分析过“协防”的重要性，但那更像是马后炮，也没法让杨怀煜从败北中走出来。
反倒是这一次去了趟宁昌大学，就让杨怀煜认可自己需要队友“协防”？
除非，宁昌大学的队员向他证明了“协防”的重要性。
还有体力和耐力的问题，任教练也曾经和杨怀煜好好谈过，但这家伙凡事追求“趣味性”，体力和耐力的训练都很枯燥无聊，这家伙能打满全场可以说全凭身体条件好。
可现在却在微信里主动提起要加强体力训练……
“到底是谁给他下了蛊啊！”
等到视频加载完毕，任教练看下来之后，整个人都沉默了。
他原本端起来要喝一口的茶水到了嘴边又放了回去。
这个周哲骁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把刘溯尘那种强势的进攻和节奏的拉扯演绎得惟妙惟肖。
更重要，他很少见到杨怀煜打得这么尽兴，甚至于可以说快乐。
杨怀煜一直太计较自己和刘溯尘之间对决的结果，因为在意结果，所以每一球的失利都是负面情绪buff叠加。
但是和周哲骁这一场PK，两人打的水准非常高。
而且任教练能感受到杨怀煜在技巧上变得更加精细了，比如防守时脚步的落点，骚扰切球的时机、对抗防守的韧性。
任教练明明最担心的就是这一整年杨怀煜都在原地踏步。
可他只是去了宁昌大学一天，好像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视频的末尾，是杨怀煜和周哲骁的篮下较量，这样的较量持续了几十分钟，和之前他与刘溯尘的一对一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力量、速度与技巧的碰撞，可一个身影冲进画面。
那声“上啊——”让任教练精神一振，他看到夏驰逸忽然跃起，他的拦截让周哲骁不得不空中变向，也因此为杨怀煜争取到了盖帽的机会。
如此的突如其来，又如此令人振奋，任教练似乎能想象到那一刻杨怀煜已经累积了太多的疲惫和麻木，就像走在暗无天日的隧道里，以为自己就只能继续这样走下去，但却被夏驰逸戳开了一个小洞，那一线天光挑起了杨怀煜的悍勇与不甘，当他再度起跳，终于盖掉周哲骁那一记本以为必进的上篮！
长夜就算漫漫，杨怀煜终于再次握住了自己的火把。
任教练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眼眶热了。
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半了，这个时候打电话似乎并不礼貌。
可是他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还是拨通了凌焕臻的电话。
七八秒了，对方手机无人接听，任教练心想是自己冲动了。
只是他不知道，凌焕臻正在打游戏，打输之后正狂输垃圾话骂自己的猪队友。
看到有电话拨过来，没好气的一声“喂——”把任昕镇住了。
“抱歉，是我没注意时间，如果……”任昕赶紧道歉。
凌焕臻一听，是任昕的声音，瞬间变得谦逊懂事：“任教练你说？是关于杨怀煜的事吗？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好他……”
“我知道你们把他照顾的很好。真的非常感谢。就是……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我们队的孟霆、何湛、柯岩……还有黎瞬川都买了票要去你们那边……交流……”
其实黎瞬川还是没有走出失恋的阴影，最近一直丧丧的，但任昕决定把他一起打包送去宁昌。
“你们……这是完整的首发阵容……都跑来了？我记得你们就快要和庆大练习赛了吧？”凌焕臻听着这架势不像是来“交流交流”，更像是来踢馆找自信的。
任昕的手指在手机边缘敲了敲，“没有办法，他们觉得周哲骁和夏驰逸都这么厉害了，想要见识你们全队的水平。”
“您这是把我们当成磨刀石啊。”凌焕臻笑了一下。
任昕第一次用认真的语气说：“是的。作为交换条件，我们和庆大的练习赛结束之后，会把比赛录像给你们研究，条件是不外传。”
凌焕臻愣了一下，把练习赛记录作为交换真的是非常大的信任了。
“行，我明白了。我们研究庆大也有一段时间，我们会做好磨刀石。”凌焕臻笑了一下。
凌焕臻明白，截止此刻，自己是真的得到任昕这位前辈的认可了。
这天晚上，夏驰逸和周哲骁依旧挤在一张床上，只是多加了上篮对抗的训练之后，夏驰逸比以往都要更累。
他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反倒是晚一步爬上来的周哲骁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躺下。
“夏驰逸。”周哲骁捏了一下夏驰逸的鼻子，以为这家伙会醒过来，没想到他不但不醒，反而朝着周哲骁的方向挤了挤，让周哲骁更没有躺下的余裕了。
此时的寝室里，杨怀煜已经睡着了，对面的叶朝影刚摘了面膜还醒着，他撑着下巴看着这出好戏，很想知道周哲骁会怎么办。
他甚至在微信里和小胖打起赌来。
庞帅：[我赌扔一周的垃圾，周哲骁会把夏驰逸掐醒。]
叶朝影：[年轻人，你真是年轻了。我赌两周的垃圾，他把夏驰逸拽到床边，自己睡里面不就得了？]
庞帅在那一刻觉得很有道理，自己可能要输。
但是周哲骁只是把夏驰逸的椅子拉了出来，踩在了上面，双手伸到了被子里，把夏驰逸连人带被子抱了起来，轻轻一扔，扔到里面去了。
然后他把寝室的灯关掉了，侧身躺在了外面。
叶朝影：我去，还有这样的神操作。
庞帅：我等凡人确实想不到。
叶朝影：要不这个赌，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庞帅：同意。
周哲骁拽起被子，将两人都盖住，他的手才刚压了一下夏驰逸面前的被子，就被对方拽住了。
呼吸莫名被拉长，周哲骁安静地等待着，他不知道夏驰逸要干什么。
直到对方攥着他的手，放在了下巴下面，轻轻抵着，然后一动不动了，周哲骁的呼吸才逐渐顺畅了起来。
仿佛得到了许可，周哲骁收紧了自己的怀抱，将夏驰逸用力地圈在了自己的怀里。
第二天早晨，当杨怀煜跟着周哲骁他们一边晨跑一边拍照留念的时候，远在沁城大学宿舍里的黎瞬川在晨梦中被惊醒，他的队友孟霆还有何湛把他摇醒，叫他赶紧收拾行李，在昨天深夜里，他们给他订了同一班高铁前往宁昌。
“你们要去宁昌……为什么还要带上我？”黎瞬川的眼睛耷拉着，天生一张无奈而委屈的脸。
“别废话了，赶紧的！”
“不然你学杨怀煜，坐飞机过去！”
黎瞬川紧紧抱住自己的被子，“我不去宁川！我已经被罚跑了五十圈了，如果再缺席训练，会变成五百圈的！”
“就是去宁昌大学训练！任教练已经和那边的凌教练商量好了！”
黎瞬川还是一脸懵逼，打开手机才看到任教练在昨天晚上一点半发的微信：[你跟着他们去宁昌吧。好好感受一下，你可能不再是东南赛区的第一射手了。]
“所以我不但失恋了……连第一射手都不是了吗？”
黎瞬川的脸看起来更丧了。
他被一堆队友强行收拾了行李，刚要离开寝室，他忽然又跑了回去。
“黎瞬川，你干什么！”
“我的抱枕！”
那可是前女友送的抱枕！
“都分手了，你还要那鬼抱枕干什么！”
同样是早晨九点，宁昌大学的学生会忙碌了起来，班级群里也传开了。
[听学生会说，沁城大学篮球队的也来了！]
[天啊，前有盛海大学，后有沁城大学，我们还真是炙手可热！]
[不过据说只来了五个人，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他们的一队队员。]
张秀林一看班级群里的微信，那股子不舒服的劲儿又上来了，他甚至可以想象自己的前女友正积极地往学生会里挤，想要训练赛的当天到夏驰逸的面前去献殷勤。
张秀林知道自己不该表现的太没有风度，但内心的不爽是无法压抑的。
[才五个人？沁城大学篮球队至少超过十个人吧？他们这是要以少胜多，看不上我们篮球队吧？]
张秀林的信息发出去了，立刻得到兄弟们的响应。
[我就算不看篮球赛，也知道比赛过程中经常要换人上场，人家恐怕不是来训练的，而是来指点我们的！]
[天天篮球队这好那好的，训练赛不还是不给看？谁知道是驴子还是马？别天天捧了，这叫‘捧杀’！]
张秀林笑了一下，感觉哥们儿真给力，赶紧继续：[人家主教练也没跟来，明摆着就不是正式的训练，估计是来旅游的吧？偏偏我们还跪舔人家，又是准备住宿，又要学生会接待，真是太搞笑了！]
班级群里忽然沉默了。
沁城大学才派出五个人这件事，让人摸不清楚情况，细细想来确实有点看轻宁昌大学的感觉。
而且沁城大学的篮球队，那是去年的全国第三，首发阵容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大学篮坛的名将。
庞帅看到微信之后，气得要命，杨怀煜在他们的寝室里睡了两个晚上了。
谁说沁城大学不是诚心的？不诚信会把王牌送到他们宁昌大学来“深造”吗？
庞帅发了微信给夏驰逸，此时的夏驰逸正在健身房的更衣室里换衣服，看到之后随口说了句：“小胖又被张秀林那个小团队的人给气着了。回去得打包个北京烤鸭给他顺气。”
听到夏驰逸这么说，杨怀煜好奇地问：“怎么回事？什么张秀林，什么小团队？”
夏驰逸笑了笑，把班级群里的聊天记录拿给杨怀煜看了一眼，“没什么大不了的，小学生刷存在感而已。”
杨怀煜一看，眉头皱了起来，“这可不是小事。这个叫什么张秀林的，还有他的跟班儿们是在挑拨我们两校篮球队的友谊吧？我能用你的微信跟他说话吗？”
“啊？你要说话？说什么？”
“当然是澄清我们对宁昌大学篮球队的态度啊。”
夏驰逸忽然想到上一次周哲骁的喊话，捂住手机说：“可不能放垃圾话。”
“垃圾话得放给对手，他们几个酸鸡配当我的对手吗？”杨怀煜笑着把夏驰逸的手机拿了过去。
他对着话筒开口道：“大家好，我是沁城大学的杨怀煜。这一次我们来到宁昌大学的主要目的是跟训，贵校篮球队的训练方式不但提升快，而且难度大，所以我们只派了主力队员来跟训。我不是很懂宁昌大学这边的校风和传统，只想说在我们沁城大学，无论是篮球队、排球队还是乒乓球队，有实力就抬头做人，没实力从不逼逼。练习赛的时候欢迎来观战。”
说完，杨怀煜就把语音发出去了。
这回，怼的太直接了，鬼都知道那句“有实力就抬头做人，没实力从不逼逼”说的是谁了。
自从足球队输球之后，这哥仨就又敏感、又阴暗，把班上的同学整得就像重感冒，堵得喘不上气。
听了杨怀煜的话，大家忽然有种散风清热的感觉，呼吸都顺畅了。
夏驰逸一把将手机拽过去，看着杨怀煜说：“你同意让他们来观战？你们教练不是把练习赛都当成秘密的吗？”
“无所谓啊，如果赢了风光是我们的。输了的话，因为我方主帅不在场，而你方教练是凌焕臻啊。”
说完，杨怀煜还搂住夏驰逸的肩膀，把他拽到角落里，“来，拍张照证明，证明一下我的存在。”
夏驰逸被迫傻笑，然后一张巨傻的照片被发进了群里，那笑容看起来像是被绑架。
把手机放回了柜子里，至于班级群里说什么，夏驰逸已经不想关注了。
但实际上，群里沸腾了。
[我的耳朵没听错吧？这个人说自己是杨怀煜！沁城大学的杨怀煜啊！]
庞帅激动了，感觉杨怀煜给自己出了气：[来来来，给足球队的某几位科普一下——杨怀煜可是全国第三沁城大学的王牌，英文称呼为ACE，东南赛区的‘拉杆之王’！]
叶朝影也加入了群聊：[他们哪懂什么是‘拉杆’啊。应该要解释一下，拉杆上篮就相当于足球里的倒挂金钩，没实力的人做不到。需要强大的腰腹力量和滞空能力。]
[人家说是来跟训的！足球队某几位你们听到了吗？全国第三足球队的王牌球员会来找你们跟训吗？]
[沁城大学来的是‘主力’！主力过来跟训啊，我们宁昌真的崛起了！]
……
张秀林的手指停留在手机屏幕上，差点把手机屏幕都给捏碎。
行啊，不是说篮球队很能耐吗？
那就看看，都是靳省的水平，篮球队能比足球队强多少！
柯岩他们几个本来做好了打车去宁昌大学的准备，没想到一出闸口，就看到宁昌大学学生会的人举着他们名字的牌子在等待。
“忽然感觉到了春天般的温暖。”孟霆捂住了胸口。
更让他们惊喜的是，来接他们的女生梁芩竟然能把他们的名字、打什么位置，都叫出来。
何湛摸了摸胸口，“好感度又上升了。”
不仅仅是梁芩，庞帅作为御用摄影师也来接他们了，在大巴上给他们拍了好些照片。
柯岩听说杨怀煜就住在庞帅的寝室之后，忍不住问：“杨怀煜说他这两天晨练，每天五点半起床，七点半结束，是骗人的吧？”
庞帅立刻维护杨怀煜：“不是的！他跟着周哲骁和夏驰逸去晨练，不可能偷懒的。”
“除了晨练，他还干了什么吗？以前出去旅游，他一天能发十几条朋友圈，这一次出来，他安静的让我不习惯。”柯岩又问。
庞帅想了想，“因为太累了吧。具体训练内容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他和我们寝室的周哲骁、夏驰逸还有叶朝影一直在研究庆大的李溯尘。杨怀煜这两天回来都很累。”
柯岩和孟霆还有何湛互相看了看。
“天啊，这还是杨怀煜吗？他竟然会有让自己累倒的一天？”
“他不是连绕场热身都要悄悄少跑两圈的家伙吗？”
“晨练？地球如果五点半不爆炸，他绝对不会五点半起床！”
然后他们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宁昌大学一定有着非凡的魅力。
当他们跟着庞帅来到学生会帮他们换好床单被罩的寝室，发出了“哇——”的惊叹声。
“我们有五个人，但这个寝室是四人间的啊。”柯岩看了看。
庞帅回答说：“杨怀煜说他还是住我们的寝室，方便每天早上夏驰逸叫他起床。”
这一句话，再度刷新了他们的认知。
“我叫他，他从来都不起。夏驰逸叫他，他就起？”柯岩插着腰，再次气成一只河豚。
何湛哈哈笑了起来，“那可是杨怀煜的‘初恋’。”
孟霆继续补刀：“夏驰逸可是得不到的白月光，阿岩已经是拍在床板上的蚊子血了！”
“夏驰逸？”黎瞬川一边慢慢地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好奇地问。
他这一路听到这个名字很多遍了。
柯岩走过来拍了拍黎瞬川的肩膀，“他是宁昌大学的神射手。那场练习赛你没来，他是真的很厉害。刹停加跳投，可以在1秒到1.2秒之间完成，这是回顾比赛录像的时候统计出来的。和你不相伯仲。”
孟霆靠坐在椅子上看着黎瞬川，露出少有的严肃表情：“他还能突破我和何湛的包夹。”
“还漏了一点，他还敢跟我对抗。而且，还和周哲骁搭档，请杨怀煜吃过火锅。”
黎瞬川呆呆地看着他们，眉毛和眼睛耷拉得更厉害了，“那在赛场上碰到了……我岂不是会被完爆？”
“所以，囧大黎，把失恋的悲哀放一放，赶紧了解一下你的这个对手吧！”
他们四个放好东西之后，去参观了宁昌大学的篮球馆，正好看到了凌焕臻正在手把手训练队里前锋的运球和卡位。凌焕臻也不含糊，直接把孟霆和何湛叫去做示范、当陪练。
没多久，几个大个子就混熟了。
柯岩问起了助理教练程清：“怎么没见到其他人？比如夏驰逸？”
程清笑了一下，“我们凌教练是打大前锋出身的，所以队里的前锋他会手把手地教。但是后卫的技术指导，就只能‘外包’出去了。”
“可是，我们杨怀煜好像也算不上后卫吧？怎么也跟着夏驰逸了呢？”柯岩继续打听情况。
“因为夏弛逸和周哲骁是一个训练师，杨怀煜跟着他俩比较多。”
“哦。”
柯岩很好奇，杨怀煜都经历了哪些训练。
他在夏弛逸的宿舍里和庞帅聊天聊到了快十点，才等来了摇摇晃晃跟着周哲骁回来的杨怀煜。
杨怀煜像是一抹游魂，从柯岩的面前经过，他拉开了夏弛逸的座椅，向后仰着脑袋，仿佛原地就能魂魄飞升。
柯岩半张着嘴，很想知道杨怀煜都经历了什么。
夏弛逸随手抓了一件运动外套给他盖上，对柯岩说：“放心，刚开始都这样，杨怀煜死不了的。”
说完，夏驰逸就开始收拾房间里的垃圾袋。
周哲骁进浴室前扔下一句，“没洗干净不要睡我的床。”
然后，杨怀煜侧过了脸，看着柯岩，把自己干了什么说了一遍。
柯岩傻眼了，“这个器械运动量，是你两天的吧？”
“但只是夏驰逸的三分之二。”
“还有这个21点投篮训练……做六十组，会死的吧？”柯岩惊讶于夏弛逸和周哲骁得训练量。
“周哲骁可以在60秒内完成，夏驰逸今天跨入了62秒大关。”
柯岩得喉咙动了动，“这俩是怪物吗？”
“这并不算怪物……”杨怀煜拉住了柯岩的胳膊，眼眶不知道是不是情绪渲染产生的水雾，“在那之后我跟周哲骁还练了一个小时的一对一……然后陪着夏驰逸练了一个小时的双人包夹……”
柯岩用了大概十秒消化这些训练内容，果断地甩开了杨怀煜的手。
“我会把这些如实地汇报给任教练，我觉得他会很乐意把你半永久留在宁昌大学。”
其实柯岩一直觉得，自从去年败给庆大之后，他们之中最丧的就是杨怀煜。
他可以游刃有余地笑，可以继续和其他人一对一，但他好像失去了拼尽全力的能力。
因为拼尽全力，还会继续输给刘溯尘，大概是杨怀煜不想面对的结果。
“阿岩，去年我栽了个跟头，摔得挺难看。虽然爬山来了，但心好像一直在那个坑里。”杨怀煜闷闷地说。
“哦。”柯岩应了一声。
“现在，我要走了。”杨怀煜把那件外套扯起来，遮住自己的脸。
柯岩用脚尖踹了他一下，“首先，跟头不是你栽的，是我们沁城大学篮球队一起栽的。”
“嗯。”
“还有，你的心落那坑里了，我们的心在你身上。大家都跟你在坑底待着呢。”
杨怀煜沉默。
“既然你决定要走了，很好，我们会跟着你大步跑起来。”
柯岩皱了皱眉，一把将外套扯下来，“你别把眼泪蹭到夏弛逸外套上。”
“眼泪当然要留给庆大，留给刘溯尘！台灯太亮了而已……”杨怀煜有气无力地说。
看着杨怀煜活的很好，柯岩可以放心地回去睡觉了。
在楼道里遇到扔垃圾回来地夏弛逸，柯岩很认真地说了句：“谢谢。但是练习赛不会留情。”
夏驰逸没闹明白，柯岩为什么说谢谢。
难道他不知道杨怀煜被他和周哲骁抓壮丁了吗？
周五的晚上，班长在班级群里发布了消息。
[周六早上九点半，我校篮球馆，宁昌大学VS沁城大学练习赛。有兴趣观战的同学到我这里登记报名，提前十分钟入场。观赛过程中禁止喧哗、禁止使用手机等设备录影录像，对双方球队保持绝对尊重。]
消息一发布，基本上全班同学都报名了。
包括足球队的张秀林和他的队友们。
这一次据说沁城大学派出的是主力阵容，他倒是要看看夏驰逸到底有没有外面传说的那么牛。
因为第二天有练习赛，所以夏驰逸和周哲骁的训练轻松了许多，这也让跟训的杨怀煜有一种“终于活过来”的感觉。
睡前，夏驰逸晃了晃床栏，问杨怀煜：“是你说的开放观战，你知道报名的有多少人吗？”
“多少啊？”杨怀煜不以为意地问。
“两百多！你们好好享受客场氛围啊。没有后悔余地啦！”
杨怀煜摇了摇手，“不后悔。不开放怎么让你的校友们正确认识宁昌大学篮球队的实力？”
所以，杨怀煜比夏驰逸还计较在班级群里瞎逼逼的那几个人。
第二天的早晨，当夏驰逸他们走进篮球馆的时候，忽然发现坐满了人，有同系的同学，甚至还有还有教他们《经济学》和《会计基础》的教授，班主任也在。
“怎么搞的……李教授怎么也来看练习赛了？谁邀请他的？”叶朝影戳了一下夏驰逸的后背。
“不是我。反正你和周哲骁才是在他课上睡觉最多的人。”夏驰逸回答。
孟霆背着包，把手搭在了夏驰逸的肩膀上，笑着说：“驰逸弟弟，这个主场压力好像是你们的啊！连任科教授都来了。比赛要是输了，说不定学科也要不及格了！”
柯岩轻快地走过，还摇头晃脑的，“是啊，反正这些同学和教授们谁也不认识我们，我们输掉也无所谓呀。”
夏驰逸白了这两人一眼，心想，多一年的比赛经验就是不一样。
这些赛场老油条很清楚怎样给对手施加压力嘛！
双方换好了衣服，做完了热身，来到场上。
今天的凌焕臻竟然连裁判也不是，直接坐到了观众席上，和几位任课教授坐在了一起。
他还很谦逊地和教授们握手，“期末考试快到了，队员们如果有没学好、没学会的，还望诸位教授多多提点，多多辅导！”
“当然！当然！”
“放心，放心！”
柯岩撞了撞杨怀煜，“裁判谁啊？他们那个斯文的助理裁判都坐到记录员位置上了……”
杨怀煜压了压肩膀，“我也不知道啊。上周盛海大学来打训练赛，据说裁判是焦颖风。”
“真的？那这次……”
有三个人从通道里走了出来，最前面的果然是焦颖风，他的目光冷冷地扫过来，落在夏驰逸的身上，口型说的好像是：披萨好吃吗？
夏驰逸的背立刻就直了，师父怎么知道他昨天晚上和杨怀煜一起吃了披萨？
夏驰逸看向周哲骁，周哲骁似乎读懂了他的疑问，淡声道：“杨怀煜发了朋友圈。”
杨怀煜发了朋友圈，就代表任教练看到了，任教练看到了那么凌焕臻就看到了，凌焕臻看到了那就等于是焦颖风看到了。
夏驰逸恨到牙痒，朝着周哲骁伸出自己的手心，“一会儿，堵死杨怀煜那个逼。没事发朋友圈显摆啥！”
“嗯。”周哲骁在夏驰逸的手心上拍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观众席上好像有些人很激动，发出“嘤嘤嘤”的声音来。
跟在焦颖风身后的还有两个人，竟然是高进书和季波。
叶朝影愣了一下，“老高怎么来了？”
何彬也和季波交换了一个眼神，“还能为什么？看我们的表现，制定新的训练计划。”
这下可是把沁城大学的人都给惊讶坏了。
“这裁判团队……简直就是男篮的后卫天团啊！”孟霆愣住了。
就连一直丧眉耷眼的黎瞬川都愣住了：“所有我崇拜的CBA后卫都在这里了……”
“凌教练说会给我们沁城大学排面……看来是真的……”柯岩也傻眼了。
不少同学都拿出手机，抓紧时间拍照，就连几位教授都忍不住拿出了手机。
凌焕臻接过了学生会递过来的话筒：“现在给在座各位五分钟时间，要拍照的拍照，要上洗手间的上洗手间。然后请大家遵守练习赛观看的纪律，不要拍照，也不要摄像，不要把比赛片段发到网上去。”
凌焕臻停顿了一下，等到大家的兴奋劲稍微平静一些之后，接着说：“因为练习赛涉及战术安排，沁城大学那边有体力消耗的特殊需求，所以我方会配合对方的训练需求上车轮战。因此，无论哪一方赢了，都不代表真实情况下的输赢。”
凌焕臻说完，沁城大学的队员们就举起了右手，点头示意，意思是“车轮战确实是他们的需求”。
【作者有话说】
柯岩：感激宁昌大学把杨怀煜调教得这么好！
任教练：杨怀煜从没有这么勤快过！宁昌大学办到了刘溯尘都办不到的事情。
夏驰逸：这说法约等于我们能打败庆大！
第57章 我需要你在我的身边（二更）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凌焕臻又补充了一句：“虽然是车轮战，可惜我们宁昌大学人丁单薄，也上不了几轮，请沁城大学海涵。”
听着凌焕臻的自黑，观众席前排的王秀林冷笑了一声：“自己以多欺少，生怕赢不了，还找补呢。”
“就是。我上网查了一下，沁城大学给的是主力阵容，什么特殊需求车轮战，就是把我们的篮球队当陪练，也不知道我们在这里自嗨什么？”
“等着看吧，车轮战之后再输掉，我看夏驰逸他们几个还怎么嚣张？”
班长忍不了了，开口道：“你们仨是非要住在八卦图上吗？开口闭口阴阳怪气？”
三人暂时沉默，换成了阴阳怪气地笑。
第一节比赛正式开始，学生会示意所有人收起手机，保持安静。
宁昌大学这边派出的是叶朝影、夏驰逸、周哲骁、杜河还有帅北。
这是杜河第一次和全国赛级别的中锋较量，跳球的时候他的心脏跳得砰砰响，反倒是沁城大学的孟霆表情专注，很适应这样的场面。
当焦颖风把球扔向高空，杜河猛地将球拍向叶朝影的方向，叶朝影还没有启动，就听见焦颖风一声哨响。
“橙色8号，跳球违例！”
全场一阵哗然。
杜河举手，帅北过来摸了摸他的肩膀。
“淡定，跳个球而已，你紧张什么！”
“对方是去年的全国第三啊……”杜河小声道。
观众席上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违例？为什么违例？球不是被我们的队员拍到了吗？”
“杜河跳得不够高吗？”
“还是不能把球拍给叶朝影？”
王秀林听着周围的议论，冷笑了一下，自己这个不怎么关注篮球的都明白是怎么回事，身后这些号称篮球队粉丝的，却不知道“跳球违例”，一群假粉！
“因为刚才那一球还没到达最高点，杜河抢先出手了，所以违例了。通俗一点比喻，就是跑步游泳等运动里的抢跑。”王秀林抱着胳膊，凉飕飕地说。
“哇，你连这个都知道？”
“我还知道——我方违例，球权归对方了！”王秀林冷笑了一声，“开场就送球权，我们篮球队还真懂待客之道啊！”
沁城大学的孟霆发了个界外球，柯岩迅速带球冲过了中线，直逼宁昌大学的半场。
那启动的速度让现场所有人都看呆了。
“好快啊……”
“忽然就冲过去了！不愧是沁城大学！”
“糟糕，黎瞬川已经跑到三分线附近了！”
柯岩的眼睛看向黎瞬川，球却传给了从后面跟上来的杨怀煜，杨怀煜仿佛重拳出击，冲过了杜河和帅北的防守，起身就要扣篮。
他起跳的气势太强烈，前排观众甚至后仰。
但是周哲骁却已经起跳防守，冰冷的威压感仿佛从穹顶直坠而下。
杨怀煜的心弦绷紧，一个折叠，却没有出手。
再等一下……小怪物一定会出来！
果然，夏驰逸起跳，空中补位，但杨怀煜的手腕一晃，球就从夏驰逸的胳膊间绕过去，打在篮板上，落入篮筐里。
“我天啊……这也太厉害了吧！”
“我还以为夏驰逸会拦住那一球呢！”
“草，这个杨怀煜简直职业级别！”
王秀林必须承认，那一刻自己的心脏都提起来了，还真以为夏驰逸能盖杨怀煜的火锅呢！
看吧，全国第三的实力就不是宁昌大学可以媲美的。
“双人联防又怎样……还不是让人家进了？”王秀林把手心的汗水在膝盖上擦了擦。
杨怀煜落地，他深吸了一口气，看了夏驰逸一眼。
目光如同刀刃，像是要扎透夏驰逸的肌肉骨骼，仿佛在说——你们的二段防守，我已经看透了。
这就是比赛状态下的杨怀煜。
球权回到了宁昌大学。
叶朝影带球冲击对手的阵营，遭遇柯岩的抢断，他从容地把球一扔，交给了夏驰逸。
黎瞬川赶去防守，他以为夏驰逸会再运球一两步，毕竟这里距离三分线还有点远，但没想到夏驰逸接球就起跳投篮了！
全场一阵惊呼，夏驰逸面无表情地出手，篮下瞬间挤成一片，双方的大前锋和中锋卡来卡去，准备争抢篮板球。
当全场观众都在等待到底谁能抢到这个篮板，夏驰逸抬高的右手却握成了拳头。
“咻——”地一声，球进了。
此时的黎瞬川距离夏驰逸还有两步之遥，他看着夏驰逸平静的表情，这一记超远的三分球，流畅而果断。
“好……好厉害啊……”黎瞬川喃语道。
自己会有这样的魄力吗？
柯岩从他的身边跑过，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你得再看紧一点啊！”
“哦哦！”黎瞬川拍了拍自己的脸，那个“囧”字忽然变窄了。
第一节比赛，双方的较量就异常尖锐。
杨怀煜上篮，周哲骁的火锅盖得响彻篮馆，观众席差点集体起立。
周哲骁冲入篮下，孟霆和何湛在篮下形成一堵墙，就算拉杆也将面临杨怀煜的补扣，他果断传球给夏驰逸。
夏驰逸刚要投篮，就被黎瞬川切球！
观众的脖子才刚转向一侧，又要转向另一侧了。
黎瞬川将球交给了柯岩，柯岩又被叶朝影抢断。
双方你来我往，奔跑量非常大。
前排的教授们握紧了拳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周哲骁一直在单防杨怀煜，而夏驰逸有意无意在周哲骁附近忽远忽近。
杨怀煜忌惮夏驰逸的切球和远射，又被周哲骁防守，这两人完美再现了去年四强赛里刘溯尘和耿鹭的“绊马绳”，调动杨怀煜大幅度奔跑，夏驰逸不断依靠若即若离的协防，把杨怀煜碾进周哲骁的防守范围。
比赛激烈而焦灼，每次杨怀煜顶住周哲骁得分，周哲骁就在下一个回合还以颜色。
第一节比赛结束的时候，双方竟然战到19比20。
哨声响起，观众席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呼吸声。
“紧张死我了……”
“沁城大学好厉害，感觉和省内比赛的那些对手完全不一样。”
“杨怀煜太厉害了，得分势头很超强劲啊！”
“但是你们不觉得防守他的周哲骁也很厉害吗？”
班长拍了一下王秀林的肩膀，“你觉得，我们篮球队打怎样？”
“哼，这才第一节，就算能勉强势均力敌也不代表结果。等最后一节比赛还没垮掉再说吧。”
王秀林的手揣在口袋里，手心里都是汗水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看得那么投入。
这是他第一次看篮球比赛，心脏仿佛变成了那颗球，被抛高，被争抢。
他更没有想到，一场练习赛，面对的还是沁城大学这样的强校，篮球队没有一个人划水，这十分钟的比赛挤不出一滴水份来。
双方来到场下，杨怀煜喝了一口水，低声道：“我需要有人帮我。”
其他四人愣住了，这是他们第一次听到杨怀煜说需要帮助。
而且，只是在一场练习赛里。
大家纷纷停下了擦汗的动作，看向他。
柯岩缓缓露出笑容来，抬了抬下巴：“说吧，怎么帮？”
“双人盯防周哲骁吗？这家伙的切入能力太强了，绝对跟刘溯尘是一个级别的。”孟霆深吸一口气，“他们模仿庆大模仿得当真有模有样……”
“不是盯防周哲骁……周哲骁恐怕只有我能挡住他。我需要有人帮我切断他和夏驰逸之间的联系。我不知道夏驰逸什么时候会来切球，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包夹，他就像另一只迟迟不肯落地的鞋，太烦了。”杨怀煜露出无奈的笑容，抬了抬手。
“我知道了，我来。”柯岩抬起手。
“不，你还需要组织进攻。而且他们队伍里那个叶朝影的抢断能力很强，需要你来护球。夏驰逸……交给我吧。”黎瞬川拎起毛巾，擦了擦下巴，他侧过脸盯着夏驰逸的背影。
只有射手，最了解射手。
“拜托了。”杨怀煜很认真地与黎瞬川对视。
一百三十秒的休息转瞬即逝，所有队员们再度回到场上。
夏驰逸一抬眼，就对上了黎瞬川的眼睛，冰冷的、透露出让人压抑的审阅。
就连他微微下耷的眼角，仿佛掩藏着寒光。
这家伙在评估，夏驰逸到底能不能威胁到他东南赛区第一神射手的地位。
“有意思。”夏驰逸歪着脑袋，给了黎瞬川一个wink。
黎瞬川怔了一下，拽住柯岩：“我刚用眼神挑衅夏驰逸，这家伙竟然朝我眨眼睛！”
“对对对，你挑衅他，可他却不当一回事，所以你要打到他冒烟。”柯岩敷衍地拍了拍黎瞬川的肩膀。
“他怎么能不把我的挑衅当回事？太没礼貌了！”
“对对对，他不但没礼貌，还大言不惭要挑战你的地位。”
“太过分了！”
第二节比赛开始，宁昌大学的球权，帅北底线发球，比赛瞬间进入白恶化。
沁城大学来势汹汹，像是要把自己燃烧殆尽一般。
夏驰逸被黎瞬川制约，他的刺探步和各种摇曳假动作都没有发挥作用，黎瞬川始终保持紧贴防守，夏驰逸的出手必须更加谨慎，这也导致了他无暇再为周哲骁协防。
脱去镣铐的杨怀煜有如神助，他可以凶狠地与周哲骁对抗上篮。
他知道周哲骁拥有逆天的滞空能力，所以拉杆上篮的时候杨怀煜剑走偏锋，胆子大到脚尖都要落地了，眼看着周哲骁下落了他才抛投。
不仅是观众们看到胆战心惊，就连自家队友都吓出冷汗。
“疯了……没想到杨怀煜这么厉害……”
“我们怕是守不住了吧……”
“好想加油啊，可是学生会不许！难受死我了！”
看台上的王秀林沉默不语，这个时候他应该幸灾乐祸，说一些风凉话，但是他在足球场上也经历过这样碾压级别的对手，那种沉重的、无法逃脱的桎梏……被对方的强大所笼罩……
杨怀煜又冲到了篮下，刚过罚球线就起跳，“砰——”地一声，被周哲骁把球打掉，观众们呼出一口气。
但是焦颖风却吹哨，示意周哲骁打手犯规。
高进书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再指了指周哲骁，意思是“我也看到了，你打到他的手了”。
周哲骁没有争辩，举起手来。
杨怀煜两罚皆中。
这一下，宁昌大学的气势更加低迷了。
“怎么办啊？夏驰逸被对方看住了！我们的外线得分点被封的死死的！”
“帅北和杜河一旦拿到球就会被对方两个大高个子卡住……”
“叶朝影每次想要抢断也会被柯岩盯住，好几次都没能出手！”
“周哲骁快点得分吧！”
王秀林抿着嘴不说话，心里想的却是：快点破局，快点破局啊！再这样下去，你们就会像我们足球队一样无法出头了！
但此时和周哲骁面对面的杨怀煜，心里却并不轻松。
他知道周哲骁还在继续模拟刘溯尘的策略，处于tempo one。
这家伙还可以更快，更猛烈，甚至更嚣张！
杨怀煜对自己说，必须打得更狠，在第二节比赛结束前，把真正的周哲骁逼出来。
观众席上的教授们都着急了。
“凌教练，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办啊？”
“你要不要跟队员们喊两句话啊？”
凌焕臻摇了摇头，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说：“别人沁城大学的教练没有来，公平起见，我是不会给予任何指导的。”
他知道，周哲骁还没有进入收割阶段，他还在有耐心地消耗杨怀煜的体能。
最重要的是……
凌焕臻的目光落在了夏驰逸的身上。
平日里陪着夏驰逸练习投篮的，可是焦颖风和周哲骁啊。
这个黎瞬川的紧逼防守确实很厉害，但依照夏驰逸的突破和急刹能力，是可以甩掉他的。
除非……
凌焕臻的眉心皱了起来，撑着下巴的手掌捂着嘴，让人看不出来他的嘴角已经咧到耳根了。
还以为夏驰逸是球队里最乖的宝宝，说不定最坏心眼的就是他。
此时的黎瞬川紧绷着神经，夏驰逸为了甩掉他不断地全场奔跑，黎瞬川片刻不敢放松地跟着。
几分钟过去了，杨怀煜和周哲骁依旧你来我往，战得不可开交。
观众席上的两位教授互相讨论了起来。
“虽然夏驰逸没有得分了，但是对方那个很厉害的射手也没有得分了啊！”
“对啊，之前连着两个三分球，稳得我汗毛都立起来了，但是从第二节到现在，他连球都没有接过了！”
听着他们的聊天，凌焕臻笑得眼角都起了纹路。
对啊，这就是夏驰逸的真实意图。
同样身为射手，夏驰逸很清楚像是黎瞬川这样的得分后卫一旦接到球，从刹停到投篮恐怕不过一秒，与其耗费体力拦截，不如让他也没时间投篮。
——所以夏驰逸就带着黎瞬川满场跑。
谁的体力先耗空，谁的命中率就先下降。
黎瞬川调节着自己的呼吸，他发现夏驰逸无球跑动的速度没有丝毫的减弱，这家伙寻找着一切接球的空隙，但自己却像是粘在蛛网上的小虫子，被夏驰逸带得满场飞奔。
糟糕，他又接到传球了！
夏驰逸面对黎瞬川，嘴角高高扬起。
这家伙又要后撤步了……黎瞬川根据自己的直觉前去拦截。
不只是他，柯岩也冲到了另一边，两人即将对夏驰逸形成包夹。
但是夏驰逸却忽然压低了重心，从黎瞬川的胳膊下面窜了出去，就像一道闪电，冲进了篮下。
“糟糕——”
黎瞬川和柯岩飞奔而去，夏驰逸却把球传给了篮下的帅北，所有人以为帅北会冲过去扣篮，但帅北转身就是一个漂亮的投篮！
全场憋着的呼吸终于释放了出来，几个同学忍不住吼了出来“好球——”
其中包括王秀林。
感觉到来自左邻右舍的视线，王秀林立刻收起所有的表情，心想：反正进球的也是帅北。
第二节比赛结束，两队的比分差距仍旧不大，48比49，宁昌大学甚至还领先了一分。
中场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观战的同学们早就憋到尿急了，一时之间洗手间大排长龙。
就连篮球馆外的公共洗手间都挤满了人。
“打太精彩了，我需要速效救心丸啊。”
“是啊，周哲骁真的气场超强，他盖杨怀煜的时候，我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杨怀煜也很厉害啊，他只要一杀入我方篮下，我就在期待他要怎样得分，感觉特别对不起我们的篮球队！”
……
沁城大学这边，杨怀煜的头顶上盖着毛巾，喘着气说：“我们中计了。”
“啊？中什么计？”
其他四人的目光齐聚向杨怀煜。
“夏驰逸故意拖着黎瞬川满场跑，就是为了消耗他的体力。”
“啊？”黎瞬川露出不解的表情，“可他的跑动量比我还大，这不是杀敌八千，自损一万？”
“不不不，你不了解夏驰逸的体力。”孟霆叉着腰说。
“他可以跟你玩一个小时的包夹。”何湛对此深有体会。
“而且他的练习量还很大。”杨怀煜还记得夏驰逸的21点投篮训练，简直到了变态的地步。
“所以……现在怎么说？”
大家的视线又看向了杨怀煜。
杨怀煜低下头来，沉思着。
“我们不能失去黎瞬川的外线得分能力。柯岩，你重点辅助黎瞬川得分。孟霆、何湛你们死守篮下争夺篮板球，让黎瞬川能放心射篮。”
孟霆：“没问题。”
何湛：“收到。”
“如果下一节比赛，夏驰逸开始发力了，孟霆何湛，你们包夹他。篮下……交给我。还有……”杨怀煜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你就一次性说完。”柯岩踢了杨怀煜一下。
“周哲骁的能力不逊于刘溯尘。如果他忽然开始收割分数了，你们无论如何要淡定。”杨怀煜开口道。
所有人安静了下来。
杨怀煜抬起眼来，笑了一下：“我不会让他如愿的。”
柯岩喝了一口水，闷闷地笑了。
“你笑什么？”杨怀煜问。
“儿子终于长大了，知道身为王牌的责任了。”
下一秒，柯岩的脑袋就被杨怀煜很很摁了一下。
而宁昌大学这边，夏驰逸正在椅子上吸着果冻，他闷声道：“我好像被杨怀煜给看穿了。估计下一节，黎瞬川不会再跟着我满场跑了，他要马力全开，把我们的篮筐射穿了。”
全队一阵沉默。
杜河喘得有些厉害，毕竟孟霆是力量型的中锋，两人的篮下卡位之战非常消耗体力。
夏驰逸用胳膊撞了一下周哲骁，“你发大招不？那种死神降临，镰刀卡在他们喉咙上的大招。”
周哲骁侧过脸，瞥了一眼夏驰逸。
“你打双能卫吗？”
夏驰逸看着周哲骁的眼睛，很深，像是一个欲望的黑洞，要把一个人所有隐藏在心里的渴望都吸引出来。
“我……我想打。”夏驰逸点头道。
作为双能卫，他必须做到纵观整个球场，他就要预测所有人的走向，他要为周哲骁吸引火力，也要为他开辟道路，更要抓住一切时机来得分。
心脏“砰——砰——砰”地跳了起来。
夏驰逸的脑袋上盖着毛巾，双手攥着毛巾的两端，他刚呼出一口气，周哲骁忽然扯住了他毛巾的上沿，将他拽向了自己，夏驰逸看着对方的脸越来越近，眼见着就要撞到对方的鼻梁，叶朝影下意识站了起来，挡在了他们的面前，把他俩挡在了观众们的视线之外。
“喂喂喂，别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闹矛盾！”叶朝影担忧地提醒。
“你看起来不是很有决心。”周哲骁的额头抵在夏驰逸的额上，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空气仿佛要凝固了一般，夏驰逸抬眼看到的是周哲骁向上翘起的浓密睫毛，它们仿佛要扫到自己的眼球上，琥珀色剔透的眼睛里，是夏驰逸的样子。
那一刻，夏驰逸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的篮球训练营，被盛星鸣举过头顶的时刻。
盛星鸣说：不要低头，我把你举过头顶，是为了让你看到篮筐。
“我要打双能卫。我能组织好进攻，我也能自己得分。”夏驰逸回答。
下一秒，周哲骁的手掌扣住了夏驰逸的后脑勺，将他压进了自己的怀里。
“很好，就是这样。”
那一刻，夏驰逸听到了周哲骁的呼吸，那是一种很熟悉、很稳健的声音，像是风吹过山谷，涌向宽阔的海平面。
夏驰逸还想要分辨这个呼吸声到底像谁，周哲骁已经放开了他。
为他们挡住观众视线的叶朝影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跪求你们下次不要搞这种偶像剧般的鼓励场面。我们可以击掌，可以搂肩膀，还可以互相踹。但是不要忽然凑这么近，我以为你们要接吻！”
帅北搂着杜河面朝另一边，一副“我们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
“行，叶朝影你休息一节比赛，最后一节你来看守黎瞬川，让他哑火。”周哲骁说。
“没问题，所以你要换谁上？”叶朝影问。
“何彬，你上。黎瞬川要射篮，就让他射好了。他射一个，你还一个。”周哲骁转过头，看向身后正在给大家发毛巾的何彬。
何彬张了张嘴，他刚想说那可是黎瞬川，东南赛区的第一神射手。他怎么跟黎瞬川比？
可是，当夏驰逸和周哲骁一起看过来的时候，何彬忽然有一种感觉——跟这两人在一起，也许自己真的能和黎瞬川拼一拼！
当第三节比赛到来，沁城大学看着对面新换上来的何彬，是有些惊讶的。
柯岩皱着眉头，歪着脑袋：“叶朝影那么擅长抢断竟然被换下去了？他们谁打控卫？还有新换上来这个……看起来像三好学生的家伙……厉害吗？”
“不知道。”杨怀煜微微蹙起了眉头，“我这两天一直跟着夏驰逸和周哲骁训练，没有太关注他们队里的其他人。”
何彬上场之后，视线正好对上身为副裁判的季波。
季波的面容很平静，甚至连轻微的点头鼓励都没有。
但是何彬知道，自己必须沉着稳健，必须把季波教给自己的东西全部施展出来……在分区赛之前，他可能再也遇不上比沁城大学更强大的对手了。
开局，黎瞬川接到球就立刻出手投篮，三分命中。
防守他的何彬深吸一口气，这样的出手速度能被夏驰逸限制了整整一节比赛，可见夏驰逸的防守能力也在突飞猛进。
但是很快，何彬凭借抄底的跑位，也为宁昌大学投篮得分。
随着比赛一分一秒地过去，柯岩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因为夏驰逸展现出了强大的调度和运球能力，他像是忽然打开了自己的全景视角，在球场之中横穿直插。
夏驰逸可以和篮下的杜河还有帅北连成三角，可以在三分线附近选择点将何彬，他会以自己为诱饵分散杨怀煜的注意力，让周哲骁直取篮下。
但是柯岩可是有名的控球后卫，哪里会放任夏驰逸嚣张，两人之间展开了控场的较量。
一会儿柯岩将宁昌大学的攻势切断，一会儿夏驰逸又拉起快攻。
两队的外线也开始了火力碰撞，黎瞬川状态极佳，时不时突发冷箭。
而何彬神出鬼没，总能在沁城大学放松的那短暂瞬间接球得分。
比赛紧张得让观众们脚趾扣地，两位教授的保温杯就一直捏在他们的手里，没有打开喝过一口水。
周哲骁和杨怀煜之间的博弈更是肾上腺素爆裂。
周哲骁篮下封盖杨怀煜，杨怀煜就还他一个极限抢断。
杨怀煜在篮下和周哲骁对抗抛投，惹得惊呼阵阵。
落地之后，杨怀煜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眼角眉梢皆是沸腾战意。
周哲骁给了夏驰逸一个眼神，转身奔向前方。
夏驰逸的心脏仿佛与对方同频，他传了一记快到能砸开后脑勺的球。
“疯了吧——”
“传什么鬼球——”
周哲骁竟然在飞奔过程中接住了，刚过罚球线就骤然起跳，仿佛要越过悬崖一般，一个超高难度的换手投篮，晃过了篮下的孟霆、何湛，最后还避开了杨怀煜的封盖，送球入篮。
全场掌声雷动，同学们差点要疯了。
“我去……夏驰逸敢传，周哲骁赶飞啊！”
这一球，让夏驰逸看呆了。
他猛地冲过了中场线，朝着周哲骁狂奔而来，“你帅炸啦——”
他像一只在草原上飞奔的小狮子，柔软的毛发随风扬起，周哲骁言所能见的就是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他微微弯下腰，已经想好了要把夏驰逸抱起来，夸他一句“nice pass”，但是……
夏驰逸在他的面前刹停，举起了双手，只是想和他击掌而已。
空气，忽然尴尬。
“哈哈哈哈……哈哈哈……”板凳席上的叶朝影毫不客气地狂笑了起来。
紧接着观众席上传来此起彼伏的笑声。
凌焕臻捂住了眼睛，低声道：“默契……默契有待加强……”
柯岩呼出一口气，和杨怀煜交换了一个眼神，“还好我们队里只有击掌，从没有抱抱这个选项。”
黎瞬川却露出羡慕的表情来：“可是……我也想被抱抱啊……”
他一回头，就看到孟霆和何湛抬起双臂抱紧他们自己，一副“绝对不会给你抱抱”的表情。
第三节比赛结束了，两队的比分依然咬得很紧，78比75，沁城大学暂时领先。
结尾时刻，周哲骁和杨怀煜的对决让观众们响起了足足一分钟的掌声。
虽然不是自己的主场，但杨怀煜他们感觉到了宁昌大学对他们的尊重，没有任何一个人喊出贬低对手的口号，甚至会在沁城大学精彩得分的时候用力鼓掌。
何彬退下场去，换叶朝影上场。
肩膀上披着毛巾，何彬下意识瞥了一眼季波。
季波正在和高进书聊天，他似乎感受到了何彬的视线，回望而来，唇上溢出一抹笑，口型说的是：打得很好。
何彬的眼眶瞬间热了起来。
“队长，谢谢你了。”
夏驰逸的声音从何彬身后传来。
何彬在他的额头上弹了一下，“你不是喊我队长吗？队长连这点都办不到？”
“队长赛高！”夏驰逸举起双手拇指，把何彬逗笑了。
板凳上，杨怀煜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他即将迎来周哲骁的tempo two。
此时的黎瞬川已经有了一些疲态，杨怀煜拍了拍他的肩膀，凑到他的耳边小声问：“看来夏驰逸对你的拖拽战术起作用了？”
黎瞬川明明是丧气十足的脸，眉梢却很锐利地挑了一下，“我知道他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敢拿来试一试。不过……姜还是老的辣。”
“哈哈哈，我期待着。”杨怀煜一边笑，一边用力揉黎瞬川的头顶。
柯岩举起手，表情坚定地说：“我会看住叶朝影，尽量不让他和周哲骁联系起来，变成你的绊马索。”
去年所有人都只看到了杨怀煜被刘溯尘拉胯了，却没有人知道他是孤军奋战。
今年，柯岩不会让这样的情况再度发生了。
孟霆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分析篮下局势：“对面的杜河，体力应该没有前两节比赛那么好了。应该可以把篮下交给何湛，必要的时候我和柯岩……包夹夏驰逸。”
“我也是这样想的。”柯岩和孟霆击掌。
杨怀煜沉默着看向对面。
杜河的头上盖着毛巾，他喘得很厉害，和孟霆的篮下卡位，再加上为了争抢篮板，他耗费了巨大的体力。
帅北拍了拍他的肩膀，“让陈船上吧。”
“不用，我还行……”
“你也得给陈船一点机会，感受一下沁城大学的篮下压力。”帅北看向陈船。
“现在前锋里体力最充沛的是我，让我试试！”陈船看了三节的比赛，当然知道沁城大学有多可怕。
那种精密的配合，强大的单兵能力，随便一个拉出来在靳省各大高校里都能当王牌。
可如果畏惧就选择逃避，那么一辈子可能都上不了场了。
杜河抬起了手，陈船立刻和他击掌。
“就……就这十分钟……扛不住也要扛……”
周哲骁正在检查自己的鞋带，夏驰逸凑了过去，很认真地说：“你看起来像是要冲刺了。”
在省内其他比赛里，没有见你这么认真地检查鞋带。
“是的，我要冲刺了。你跟吗？”周哲骁用平静的语气问。
仿佛他的邀约只是一起出去买奶茶。
夏驰逸用力点头，“我跟。你可以冲得快一点，我就在你身后。”
“我不需要你在我身后。”周哲骁弯下腰，扣住了夏驰逸的脚踝，把它提到了自己的膝盖上，用力拉了拉夏驰逸的鞋带，然后放下，换另外一只脚。
夏驰逸出神地看着周哲骁的侧脸，有汗水从他的额角沿着脸颊滑落，在灯光的折射下，像是被刀刃滑过的痕迹。
“我需要你在我的身边。”周哲骁看向他，眼睛里盛着的那片海涌了出来，那是熔岩一般的温度，让夏驰逸的心脏跟着沸腾起来。
“好。”夏驰逸回以同样坚定而热烈的眼神。
叶朝影在旁边压了压腿，站起来之后，撑着夏驰逸和周哲骁的肩膀说：“我猜，最后一节比赛，我们要上tempo two了？”
夏驰逸仰起头来，看向叶朝影：“那就麻烦你带一带节奏了。”
“行啊，我就当一回宁昌大学最快的男人。”
终于，最后的十分钟即将拉开帷幕。
杜河只能站起来目送队友离开。
何彬拍了拍杜河的肩膀，轻声道：“有时候我们要接受，在一些超级大片里我们当不了主角。但即便是路人甲乙丙丁，也是场面的一部分。”
杜河深吸一口气，“这是我第一次……因为体力无法打完全场……”
何彬给他开了一罐能量饮料：“这也是你第一次明白自己缺了什么。”
杜河低着头，肩膀颤抖着，何彬知道他哭了，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沉默着陪着他。
何彬看着夏驰逸的背影，无奈地一笑。
其实，何彬在见到夏驰逸的第一场校内比赛，就意识到自己的天花板了。
他知道，夏驰逸的未来一定是光芒万丈的太阳，他很嫉妒，他甚至想要戴上墨镜。
但是现在他知道了，他可以选择成为月亮或者星星，当太阳光芒隐没的时候，他也可以为队友照亮前路。
就像刚才的十分钟，他体会了和东南赛区顶级射手对枪的紧张快感。
所以，加油吧，我的队友们。
半山腰太挤了，还是山顶适合我们。
陈船底线发球，叶朝影就像一只羚羊，跳起接球之后，忽然化作猎豹，冲了出去。
宁昌大学的速攻宛如泄闸的洪水，奔涌向前，摧枯拉朽一般，冲破了柯岩和黎瞬川的外线防守。
但这两位老江湖立刻转身跟上。
叶朝影丝毫没有传球的意思，难道说他要上篮！
全场都为此伸长了脖子。
叶朝影腾空而起，杜河站了起来高喊“上啊——”
但是他面前的是完全将篮筐遮挡住的孟霆和何湛！
这是他早就料到的结局，他形容地将球侧传给了周哲骁。
周哲骁运球立刻与杨怀煜对位，两人之间战火弥漫，杨怀煜的骚扰切球及其果断，周哲骁却流畅地传给了自己身边的夏驰逸。
夏驰逸从柯岩和黎瞬川的包夹里穿行而出，就像一支贴地飞行的利箭，观众们惊呼声四起，就连看台上最不屑的王秀林也忍不住叫好。
就是这样，我们宁昌大学校队就该是这样的！
但是到了篮下，孟霆跟了上来，两人发生了激烈的对抗，这下连熟悉夏弛逸的队友都看呆了！
孟霆感觉到自己像是撞在一堵墙上，分开的瞬间，夏驰逸一个横跨拉出进攻空间，晃过了补防的何湛，果断抛投得分。
【作者有话说】
夏驰逸：我要全场为我摇旗呐喊！
周哲骁：擦鼻血。
第58章 清醒沉沦
观众席一阵惊呼，就连叶朝影都觉得好他妈的帅爆！
夏驰逸转过头来，原地跳了两下，像一只欢脱的兔子，他双手指向传球给自己的周哲骁。
夸我！快夸我！必须立刻夸我！
“我想咬死你。”周哲骁笑了一下。
我去，这该死的男人不笑就算了，笑起来真他妈性感。
就像是压抑着兴奋的心情，低调地想要炫耀自己的宝贝。
夏驰逸的心脏好像真的在那一瞬被什么狠狠掐了一下。他现在好后悔上一节比赛为什么不跳到周哲骁的身上？小孩子才击掌，大人就是要疯狂抱抱！
夏弛逸这个进球，开局就炸了场。
看台上的张秀林差点没喊出来，夏驰逸这傻逼……真的太帅了！
他一个人几乎过了沁城大学全场。
至少足球队里没有人拿下这样的战绩！
柯岩咬牙切齿，瞪向孟霆和何湛，“谁陪他练的包夹突破！”
孟霆也咬牙切齿，怀疑的目光看向杨怀煜，“谁他妈陪他练的对抗上篮！”
杨怀煜认下这口锅，“是我教的，但我没想到他敢和孟霆对抗！”
“没事，到我们了。”
柯岩露出冰冷的表情，一个极其刁钻的切入，像是弯刀划出的弧线，而弧线的顶端连接着的是杨怀煜。
杨怀煜接球之后以极快的速度起跳，帅北和陈船拦截。
更重要的是，周哲骁就在他的身后起跳，三人空中拦截，惊得观众们都无法呼吸。
就连身为裁判的高进书和季波都没有料到大学生的比赛……竟然能打出这样的水准！
杨怀煜的眼底是冰冷的光，他一旦出手，无论换手还是拉杆，被后方周哲骁盖掉的可能性太大，他果断落地之前把球给了前来接应的黎瞬川。
黎瞬川一接球就遭遇夏驰逸的防守，黎瞬川才是最想扑上去咬夏驰逸的那个人。
这个臭小子不但算计他满场奔跑，到了第四节比赛竟然还有这样的体力和速度——果然是杨怀煜口中的“小怪物”！
黎瞬川投篮的动作被干扰，但夏驰逸却捕捉到了黎瞬川眼底的狡黠以及比普通投篮更大的力气。
“小心——”夏驰逸高喊着提醒队友，黎瞬川真正的目的其实是传球。
杨怀煜凌空接球，直接扣入篮筐。
又快又狠。
他转过身来，一把将黎瞬川抬起来转了两圈，“传的漂亮！”
黎瞬川落地的时候还有些晕乎，看来比起抱抱，他还是更适合击掌。
比赛的节奏越来越快，双方惊人的配合，比分一直难以拉开。
周哲骁的进攻速度越来越快，犹如去年那个将沁城大学釜底抽薪的刘溯尘。
他甚至上演了比刘溯尘更加夸张的得分，他刚冲过罚球线，竟然在杨怀煜的面前嚣张起跳，一个三百度空中转身，晃过了个子最高的孟霆，在何湛面前抛投入篮。
这样的身体控制能力，让全场沸腾。
但也燃起了沁城大学熊熊斗志。
“还他！”杨怀煜扯起了嘴角。
厉害。
这是一种不同于刘溯尘的超然和老练。
没有大心脏，干不出这样的进球。
周哲骁也看向夏驰逸，抬了抬下巴。
夏驰逸也打嗨了，随口就来：“You are so hot!”
柯岩扯起嘴角，“行啊，那给你们降降温！”
他再度拉起狂潮，在三分线把球传给了黎瞬川，黎瞬川立刻被夏驰逸和叶朝影包夹，叶朝影忽然抢断，运球离开，一转身就被杨怀煜断球了！
叶朝影被杨怀煜的眼神震住了，那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锐利。
杨怀煜运球冲向篮下，晃过了帅北，面对补防的周哲骁，急刹起跳，投篮命中！
杨怀煜冷冷看着周哲骁，“我没有短板。”
意思是无论上篮还是投篮都精通。
“巧了，我也是。”周哲骁淡淡地扯起领口擦过下巴上挂着的汗珠。
两队你来我往，比分根本无法拉开。
比赛从最后一分钟，到最后四十秒……三十秒。
观众们的心脏悬空，两位观战的教授一个抓紧了衣领，一个保温杯掉地上了也顾不上去捡，就连篮球队专属杠精张秀林都露出了专注的表情，双手握拳，仿佛彩票即将开奖！
——只要篮球队这次能赢，他张秀林愿意吃一个月的斋！
帅北接传球，投篮没有命中，他咬牙怒吼，自己的投篮果然没有练到家。
何湛和孟霆配合抢下篮板，传球给了杨怀煜。
杨怀煜一过三分线，就和周哲骁展开激烈对抗，进球路线就快被逼到边线，不能放弃！不能放弃！
周哲骁当初分析他和刘溯尘之间的差距，就是对抗放弃的太早！
终于接近边线，杨怀煜本要传球给前来接应的柯岩，但是第六感让他知道叶朝影正在来抢断的路上。
大脑忽然变得无比清晰，时间仿佛被切割成一片又一片，他仿佛看到了无数结局的延伸，他一个无对视击地传球，将球砸向了底线的黎瞬川。
黎瞬川接球，在夏驰逸迈步而来的时候交叉横向撤步，双轴心让他没有乱也没有摔倒，起跳投篮，球从夏驰逸的头顶经过了，在无数双眼睛的瞩目下，入篮得分。
112比110，沁城大学微弱优势赢了宁昌大学。
夏驰逸看着的黎瞬川，对方露出倨傲的表情，指了指自己，“我才是东南赛区第一神射手。”
黎瞬川本来以为夏驰逸会露出不满的表情，谁知道他只是像看神庙里雕像的表情看着他。
然后来了一句，“对，你现在应该是！”
黎瞬川的八字眉还没来得及扬起，夏驰逸又说，“你明年三月就能下神坛了！”
“啊！这个小鬼好讨厌！谁来把他牵走！”
杨怀煜还在调整呼吸。
这场比赛，他尽了全力。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发疯了。
周哲骁走到他的面前，还是那副寡淡的样子，“你今年的队友貌似比去年强。”
“谢谢。”杨怀煜叉着腰，仔细观察着周哲骁的表情，“如果最后一节比赛是tempo two，我想知道你还有没有tempo three。”
“看情况吧。”周哲骁淡声道。
“看什么情况？”
周哲骁看向正缠着黎瞬川交流横撤步的夏驰逸，，“看他还有没有自己的tempo three。”
同学们起立，给予他们热烈的掌声。
虽然输了两分，而且还比对方多出两次换人机会，但在座的各位第一次感受到了——他们的篮球队真的很强。
前排的三个足球队队员向后贴着椅背，不约而同呼出一口气来。
这时候，班长的脑袋忽然从后排探了过来，“我等了十多秒了，你们竟然还没有开启冷嘲热讽的模式吗？”
张秀林冷不丁被吓了一跳，“班长！你不要总这样忽然出现，会把人吓出心脏病的！”
“我可不是忽然出现，我拍你肩膀好一会儿了！”班长笑嘻嘻地说。
张秀林的另外两名队友看着他，都有一些犹豫，脑子里也在想一些阴阳的词。
“走吧。”张秀林站了起来。
“就这？”班长笑着问。
“班长，你还想要我说什么？说他们换了两个队员了还输给了沁城大学2分？”张秀林深吸一口气。
“但是我们这边夏驰逸、周哲骁还有叶朝影都是大一的啊。”张秀林的队友下意识就找出了理由。
“对啊，他们都是大一的，已经和全国第三交手了。我们也是大一的，还在替补席呢。”
说完，张秀林揣着口袋，跟自己的两个队员走了。
到了离场的时候了，凌焕臻想要请两位教授先走，没想到一位靠着椅子说自己要再缓缓，另一位这才想起要找回自己的保温杯，凌焕臻一个大个子，趴在地上帮教授找杯子。
杨怀煜用毛巾把自己擦了一遍，整场比赛打下来，兴奋的时候感觉不到，但是现在他的小腿在抖。
柯岩就在他的旁边，低着头，“我的……心脏还在跳……这个练习赛打得就像总决赛……”
“阿岩……”
“干嘛？”柯岩拿着一瓶运动饮料，拧了半天没拧开，然后撒气一样放在杨怀煜的手里，“给老子……打开……”
“阿岩，我有你真好……”杨怀煜侧过身来，靠在柯岩的身上。
那场输掉的比赛，他已经没那么在意了，因为他有了与自己匹配的队友。
柯岩压根撑不住他，朝着另一侧倒下，正好压在了黎瞬川的身上。
黎瞬川已经弱不经风了，直接倒了下来，如同多米诺骨牌。
最后是何湛一人承受了全队的压力。
“你们还是人吗——”
一整支队伍足足安静了三十多秒，还没有从这场比赛的余韵里走出来。
杨怀煜用最后的力气打开了那瓶饮料，递给了柯岩。
“我难以想象，如果周哲骁从第一节比赛就用自己的节奏和我打，我们会有怎样的结局。”
柯岩刚要喝一口，就被这句话整得彻底没了心情，“大佬，你真的要这样恐吓我吗？他第四节……已经刷新了我的认知。你能和他势均力敌……我他妈都开始崇拜你了……你现在告诉我，他可以从第一节到第四节都保持这个强度？”
杨怀煜低声道：“相信我，他可以。”
柯岩才倒吸一口凉气，旁边的黎瞬川忽然像小孩子没有得到心满意足的玩具，忽然在地上蹬踹了起来。
“啊啊啊啊……夏驰逸……他涮了我足足一节比赛……”
“你现在才回过味来吗？我不是已经提醒过你了？”杨怀煜无奈地问。
“问题是我现在像一只死狗……他还精神抖擞……”黎瞬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仿佛时间倒流，回到了他失恋的那一刻。
大家艰难地撩起眼皮，看着对面，夏驰逸跟何彬站在一起，两人还在模拟黎瞬川的最后一球。
不知道说着什么，夏驰逸看了过来。
黎瞬川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低声念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孟霆虽然有气无力，却仍旧要幸灾乐祸，“根据我的了解，他会过来，他一定会过来……”
何湛：“囧黎，你成功吸引了他的视线，他一定会来把你掏空。”
关于这点，陪夏驰逸练过包夹突破的二人深有体会。
“可我已经被掏空了啊……”黎瞬川的表情变得更丧了。
“他来跟你说什么，你就回答‘我不记得了’。”杨怀煜笑着给黎瞬川支招。
一步、两步、三步……黎瞬川闭上了眼睛，假装睡着，但是夏驰逸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弯腰蹲了下来，双手就放在他的肩膀上。
他的掌心烫烫的，黎瞬川第一次感到羡慕——年轻人火力真猛。
“黎瞬川，黎瞬川你睡着了吗？你不能在这里睡，会着凉的。”夏驰逸真诚又体贴的声音响起。
旁边的柯岩低着头，压低了声音说：“不要看他的眼睛。”
黎瞬川低着头，闭着眼睛，任由夏驰逸继续温柔地轻轻晃他。
“能教教我你最后一个横撤步吗？我跟何彬试了好几遍，都走步了，但是你没有走步，太灵巧了！”
黎瞬川谨记队友们教给他的答案，“我……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怎么会啊！那可是神来之笔，完全超出我的预料之外！”
黎瞬川在心里疯狂OS：当然要超出你的预料之外，不然就被你盖掉了啊！而且你现在叫我重来一次，我根本也办不到了！那是我被你逼到没有办法身体下意识的反应！你竟然还要我重来一次？我根本不想重来一次！
说那是“神来之笔”？
我也觉得是。
但是现在神明已经不再眷顾我了，我真的不记得那个横撤步是怎么回事了……
“就连师……焦颖风都说你这个横撤步投篮很有大将风范，不愧是东南赛区第一神射手。”夏驰逸在黎瞬川的面前蹲了下来。
什么？焦颖风也说这个横撤步很厉害吗？
黎瞬川撩起了眼皮，就看见夏驰逸撑着膝盖半蹲在自己的面前，用明亮的、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说“走吧，我们逃学去游乐场吧”。
这是敌方的战略，我必须赶紧闭眼。
但是黎瞬川的手腕已经被夏驰逸拽住了。
“走吧，焦颖风在那边等我们呢？说是要一起聊聊你的投篮！”
什么？焦颖风要聊聊我的投篮？
空槽的体力已经不可能透支，当黎瞬川被拽离板凳的时候，身边的队友们发出了一声叹息。
“唉……必然的结果……”
“至少‘丧黎’看着么有那么丧了……”
“不愧是宁昌‘收哥机’啊。”
“我们最后的防线黎瞬川终于还是被攻破了。”
这时候，凌焕臻走到了他们的面前，“哟，沁城大学的王牌，还有没有力气来交流一下？”
“体力上的交流没有，脑力上的勉强可以。”杨怀煜说。
“怎么样，我们模仿去年庆大的打法，还算像样吧？”凌焕臻抱着胳膊问。
杨怀煜抬起头来：“如果不模仿庆大，就用宁昌大学本来的节奏呢？”
“具体你指什么？”
“如果一上来，你们就是第四节的节奏呢？周哲骁马力全开，和夏驰逸双星相伴，叶朝影全场提速，我们还能赢吗？”
凌焕臻笑着摁了一下杨怀煜的头顶，“你就是总设想‘如果’，所以才会几个月过去了，还那么在乎和庆大的输赢吗？”
杨怀煜愣了一下。
“我只知道在这场比赛之前，周哲骁把你的比赛录像看过很多遍，甚至于这两天和你的一对一，他也在研究你、感受你、适应你甚至学习你。你在他的心里是一个高手，值得被放在显微镜下研究。”
听到这里，杨怀煜回以同样的笑容，“也许，这场比赛对于周哲骁来说也是一场测试——对付我这样的对手，到底能不能把体力留到第四节再爆发？现在看来，如果真在分区赛碰面，大概第二节比赛他就要爆发了。”
“不会，从第一秒开始，我就会开始摧毁你。”周哲骁的声音从凌焕臻的身后传来。
“谢谢。”杨怀煜向周哲骁伸出手，“你成功恐吓到我了。”
周哲骁皱了皱眉，还是选择拍了一下对方的掌心，“不用谢，我也打得很尽兴。”
杨怀煜心里知道，论一对一，自己马力全开恐怕也会略逊于周哲骁。
只不过周哲骁的队友如果再成长一点，还有小怪物夏驰逸最后补防的反应再快一点，结局就会逆转。
再看看黎瞬川，他不知道和焦颖风谈论什么，不断点头，看来也收获不少。
帅北走到了夏驰逸的面前，刚要说什么，夏驰逸笑了，“还有三个月呢，你会练好的。只要你需要，我就会陪你练。”
帅北沉默了两秒，然后“嗯”了一下。
“咱们争取分区赛的时候，你也能射三分球！”夏驰逸露出明晃晃的笑容来。
帅北转过身去，他觉得夏驰逸过分了：我要是能投三分球，你不就有了全场划水的理由？
凌焕臻和周哲骁并肩走，故意凑近了说：“不容易啊，大魔头——你输球了。”
“嗯。”周哲骁转身。
“我以为你会很不爽呢。”
“为什么要不爽？输球本来就是常态，赢永远都是暂时的。”周哲骁回答。
“那是因为你在模仿刘溯尘的打法。如果开场就用你自己的节奏，沁城大学可能会赢不了。”凌焕臻笑着说。
“没有什么‘如果’。篮球是五个人的运动，帅北、杜河还有叶朝影还需要磨练。夏驰逸的赛场经验也略逊于黎瞬川。”
凌焕臻看着周哲骁，表情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是的，周哲骁可以单枪匹马打败杨怀煜，但是沁城大学配合起来却能压制宁昌大学。
要赢就整个球队一起赢，这才是周哲骁的目标。
帅北回到了板凳席，坐在了杜河的身边，杜河的头上仍然盖着毛巾。
“还有三个月，来得及。”帅北说。
“我从来不知道……有一天自己会输在体能和力量上……”杜河仍旧很丧气。
凌焕臻叹了口气，在杜河的身边坐下，“杜河，你本来以为自己会输在什么上？”
“不够灵活，笨拙，运球过人太慢……之类。”
“行，接下来，我会着重加强你的运球过人训练。”凌焕臻说。
“什么？不应该是体能和力量？”杜河一抬头，脑袋上的毛巾就掉下来了。
凌焕臻搂着杜河的肩膀笑了，“因为在我看来你没有这方面的问题啊。在这场比赛里，帅北随时要配合周哲骁的突传，所以你经常要一个人顶住来自孟霆何湛两个人的压力。敌我双方都有水平很高的射手，所以我们比赛的射篮概率也比以往要高，有射篮就会有失误，有失误就会产生篮板球。这就导致你要非常积极拼抢篮板球。你能打满三节比赛，远超我这个教练的意料之外。”
杜河愣愣地看着凌焕臻。
帅北也摁了摁杜河的肩膀，安慰道：“好了，连我都在练习射篮了，教练安排你加强运球过人的练习，不会有错的。”
此时的黎瞬川不断地向队友发出SOS信号，因为夏驰逸竟然拉着他在场边练起了急刹横撤步快投。
“你投啊，我来防守你！”夏驰逸压低了重心，双手将裤脚向上扯了扯。
他眼睛里的光几乎要闪瞎黎瞬川的八字眼。
假的吧……比赛已经结束了……为什么还要打球……我的手臂抬不起来了。
黎瞬川非常敷衍地拉了个横撤步，身体下意识沉球，就被夏驰逸打掉了。
“不是这样的啊，你最后一球很轻快……”
黎瞬川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夏驰逸……我现在不是残血，我已经死了，退出游戏的那种。”
夏驰逸忽然反应了过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我还有力气，就以为你也……”
这时候，何湛和孟霆过来，一个拍了拍夏驰逸的肩膀，另一个把黎瞬川背了起来。
“你别介意，他就是这样。一旦比赛结束，就立刻清空体力槽。”
夏驰逸目送他们逃命一般离开。
“要练横撤步投篮？”周哲骁的声音响起。
“嗯。我现在手感特别好，我想立刻练。”夏驰逸拍了拍球。
刚才的比赛太激烈了，黎瞬川的最后一球让他有一种命悬一线的感觉，至今没能清空大脑。
他现在好像干不了别的事情了。
“行吧，我来防守你。”周哲骁说。
两人就在篮球馆里练了起来。
叶朝影的声音传来：“你俩练差不多就行了啊！周哲骁你不要太放纵他！”
当队友们也撤离，篮球馆里就剩下他们两人了。
夏驰逸不断地横撤步，掌握着这种以双脚为重心，注意中轴脚不要走步的防守。
整个空旷的球场里，就只剩下夏驰逸运球的声音，以及两人的球鞋和地面摩擦发出的声响。
周哲骁的双眼很冰冷，夏驰逸的一举一动，一点点重心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观察，不断地横撤，不断被对方切球，夏驰逸以为自己会很烦躁，但他发现，自己隐隐期待着，对方的每一次逼近。
周哲骁的防守越紧逼，夏驰逸心底某个角落就越是兴奋。
他觉得自己好像成为一个自不量力的猎人，一点一点，把另一个经验老道又深谋远虑的捕猎者引入自己的陷阱里。
不知道打了多久，也许几十球，也许上百球，周哲骁观察着夏驰逸的膝盖，预测到了他的横撤步时机，提前跨步切球，但是他没想到那是夏驰逸的假动作，他一个轻巧的□□拉回，后撤步投篮。
“哈哈哈，你是不是以为我会傻兮兮一直在你面前练横撤步啊！”夏驰逸进球了，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来。
周哲骁明明被涮了，心脏却被对方拽来拽去，却只能面无表情地说，“洗个澡，回去吧。”
“嗯，回去。”
夏驰逸转过身去，背心已经汗湿了贴在后背上，勾勒出腰部的线条来。
他弯下腰，把落在地下的篮球捡起来，被器械训练加强的臀肌饱满而充满韧性。
周哲骁站在他的身后，沉默地注视着他。
夏驰逸的手绕到身后，把背心拽了出来，脊椎的线条向下延伸，没入球裤里。
周哲骁继续沉默，如果迈出一步都会牵扯到血液的流动，他只想此刻的自己完全静止。
夏驰逸进了更衣室，找出了自己换洗的防水袋。
“独享二十个人的淋浴空间！我去，这是叶朝影的裤子吧？这家伙怎么又搭在水管上，到底什么毛病啊？要帮他带回去吗？”夏驰逸扬高了声音，问周哲骁。
夏驰逸等了一两秒，也没有听见周哲骁的声音，心想，这家伙怎么这么慢啊。
夏驰逸照例选了最靠里面的淋浴间，关上门打开了水。
当热水从头顶上灌下来，夏驰逸才感觉到了从头到脚的疲惫，甚至很想就这样淋着热水睡着。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距离自己很远的隔间被打开，听脚步声像是周哲骁。
奇怪，周哲骁怎么没选我旁边的淋浴间？
“周哲骁——是你吗？”
过了一会儿，对方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夏驰逸“哦”了一下，打了满头的泡泡。
闭着眼睛正在淋浴的周哲骁，正要把手腕上那个起球的护腕摘下来，毛球的颗粒感让他神经一阵轻微战栗，眼前是夏驰逸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睛。
那一刻周哲骁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对方的猎物，但是他还是心甘情愿被他拖拽着，忽远忽近。
越是清醒，就越是明白自己在沉沦。
周哲骁的呼吸压抑在喉间，他有时候觉得……夏驰逸比奥布莱恩奖杯还要高远。
他把那个护腕套在了另一个地方，他的额头贴着冰冷的瓷砖，比赛之后某种强烈的想要占有的欲望爆表般递增，他选择远离他，能听见他的声音，却碰不到他……
这算是周哲骁仅有的保护他的方式了吧。
护腕的毛球带来的细腻的触感，让周哲骁更加难以从“夏驰逸”这三个字里超脱。
周哲骁把花洒开到了最大，脑海里是夏驰逸给他的那一记传球，在心脏上轻轻震动。
他投篮时候伸长的胳膊，他送走篮球的指尖，他柔韧的腰身，一切达到平衡的完美。
You are so hot.
就像催命符。
感觉周哲骁的淋浴的水声离自己很远，这让夏驰逸非常不习惯。
以前周哲骁都是靠着自己洗澡的，今天怎么回事？
空间大了，他人就飘了？还是杨怀煜太厉害了，这家伙看不上我夏驰逸了？
不行，这样洗得很不爽！
夏驰逸把花洒一关，把东西胡乱往袋子里一塞，快步冲了出去。
他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他脚底还沾着洗发水的泡泡，滑出去的刹那，他感觉自己即将表演花滑里的蟹步下腰……他凭借超敏捷的身手翻了个身，但另一只脚却更不给力，又狠狠滑了一下！
心脏差一点从嗓子眼里吐出来。
他在最危急的那一刻，用防水袋垫住了自己，摔趴在了瓷砖地板上。
“哗啦——邦——”的声响传来。
周哲骁的肩膀一颤，他以为是夏驰逸又来使坏敲他的门。
哗啦啦的水声外，好像有隐隐的哼唧声。
周哲骁关掉了花洒侧过脸，看向最角落的位置，夏驰逸并不在那里。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拽过毛巾一围，周哲骁推开门，眼前的场景让他的瞳孔一震。
“夏驰逸——你怎样了！”
“你不用过来！我可以自己起来！”
夏驰逸抬了抬手，咬紧了牙关，胳膊肘撑在地上，他的后腰上盖着一条白色毛巾，应该是听见周哲骁关水的时候立刻给自己盖上的。
他试图翻身，两条腿绷出让人心脏紧绷的线条来，白色的毛巾很窄，周哲骁只要蹲下来就能看到致命的阴影。
从后颈到耳廓，夏驰逸的皮肤逐渐变成了粉红色。
他拽着毛巾站了起来，又要弯腰去捡防水袋。
周哲骁感觉自己好不容易驱逐出去的猛兽又要归山，他压低了声音说：“站着别动，我来。”
夏驰逸僵在当场，一动不动。
“你头上洗发水都没冲掉，跑出来干什么？”
“……找你。”
“你是小学生吗？”
夏驰逸没好气地把防水袋拿了过来，放进周哲骁隔壁的淋浴间里，打开了水龙头，开始冲头顶上的泡泡。
周哲骁深吸一口气，他站在隔间的挡门外，可以看到夏驰逸的肩膀和脖子，深吸一口气，他侧过脸问：“有没有摔伤哪里？”
“没有。”夏驰逸的声音闷闷的。
“那么大声响，你确定？”周哲骁又问。
“都说没有了！那是防水袋砸地上的声音！”
夏驰逸彻底没了淋浴的心情，草草地冲了一下，套上了T恤出来，发现周哲骁还围着毛巾就站在门外。
身上的水渍还没有干，从腰腹部滑落，顺着腹外斜肌的纹理流进了毛巾里。
夏驰逸的耳朵嗡嗡响，心想自己又不是没见过，怎么每次见都这么没出息……
他的脚刚要迈出去，周哲骁的声音忽然响起，“拖鞋踩毛巾上，擦干了鞋底再出去。”
夏驰逸愣了一下，这才看到了地上铺着的毛巾。
那不是周哲骁的吗？
这家伙挺爱干净的啊，怎么舍得把毛巾扔地上？
“快点，我还要洗。”
听到对方这么说了，夏驰逸忍着心痛的心情，赶紧把拖鞋在上面踩了踩。
“等我一会儿。”周哲骁抬起手，像是要摸一下他的头，但还是停在了半空中。
就在他即将收手的时候，夏驰逸把自己的脑袋靠了过去，在他的手心里碰了一下，某人的心脏也跟着被撞了一下。
“知道了。”
说完，夏驰逸就出去了，坐在更衣室里玩手机。
周哲骁重新打开了水，扯下腰间的毛巾时，他无奈地仰起头，闭上了眼睛。
夏驰逸开了一局游戏，但是心情完全没在游戏上，基本是竖着耳朵听浴室里的水声。
他知道有时候周哲骁淋浴很快，五到八分钟就会出来。
但是有的时候会很久很久，久到夏驰逸憋急了得去借其他寝室的厕所。
这一次，果然超过了五分钟。
夏驰逸穿着球鞋，站在淋浴间的门口喊了起来：“周哲骁，你快一点，我好饿。”
对方没理他。
夏驰逸习惯了，也不生气，继续抱着手机，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按动。
他打游戏太菜，被人骂了。
“喂，我被人骂了……连我的尺码都被攻击了！”
这一次，周哲骁反而选的是最靠里面的隔间了，夏驰逸不想再滑倒，只能门外等着，两人之间忽然有了天南地北的距离，他都不知道周哲骁有没有听见，怎么还不教他怼人。
夏驰逸干脆吹起了口哨，随着战局一会儿高一会儿低，一会儿拉长一会儿转弯。
周哲骁低着头，嘴唇微微张着，水流通过他的鼻尖低落下来，夏驰逸的口哨声在空旷的浴室里回荡，周哲骁压低了的声音很有穿透力地传来：“你跟他说，别把开塞露当唇膏使！”
说完，夏驰逸隐隐觉得对方好像喘得有点厉害。
夏驰逸这一局刚好赢了，可以正大光明地回怼骂自己的人：[哥们儿，可不兴开塞露当唇膏使的哈！]
对方又骂了一句，然后走了。
夏驰逸看了看时间，周哲骁这一波洗了得有十二分钟了。
好无聊，夏驰逸刚吹了个《喜羊羊与灰太狼》的前奏，周哲骁的警告声再次传来：“你要是再吹，我就把毛巾塞进你嘴里！”
夏驰逸想也不想就回了一句：“哪一条啊？”
回完之后，周哲骁的反应先放一边，夏驰逸却觉得自己可以用脑袋去撞墙了。
什么哪条毛巾？
周哲骁总共就两条毛巾，一条被铺在地上让夏驰逸擦鞋底了，还有一条他围在腰上……
肯定是地上那条啊！
难不成腰上那条，那不等于……
夏驰逸倒吸一口气，在周哲骁警告眼神扫过来之前先一步转身，回到了更衣室的小角落里，乖巧地拿出蓝牙耳机，一边听音乐，一边回复叶朝影的微信。
叶朝影：[你俩住篮球馆了吗？凌焕臻难得大放血，请沁城大学的友人们吃羊肉炖粉条啊！再不来，粉条里的汤都没有了！]
夏驰逸：[吾皇沐浴中，如果我再催他快一点，陛下就会用擦脚巾来堵我的嘴。]
叶朝影：[好吧，你们慢慢来。汤也没了。]
周哲骁换好衣服出来，就看到夏驰逸戴着蓝牙耳机，闭着眼睛，手指在空气里轻轻点着，嘴里跟着音乐轻哼那首《Gingerbread Man》，只不过性感又暧昧的曲调被他哼得就像儿童歌曲。
他的鼻尖上有微微的水渍没有擦干，更衣室顶灯折射在他的鼻尖上，仿佛他正摇头晃脑地追逐一颗星星。
周哲骁无声地走了过来，就站在夏驰逸的面前，直到他的鼻尖蹭过了周哲骁的衣服，他嗅到了那一股熟悉的橘子沐浴露味道，这才睁开眼睛，扬起头发现周哲骁就在自己的面前。
耳机掉下来的瞬间，周哲骁伸手接住了，然后熟练地从夏驰逸左侧的口袋里把电池仓拿出来，把耳机放进去。
“大佬，你知不知道自己洗澡洗了多久啊？”夏驰逸指着手腕问。
周哲骁没有回答，而是在夏驰逸的面前蹲下。
“二十八分钟啊！还没算上前面洗的时间！你是不是在里面把衣服都手洗了一遍啊！”
此时，周哲骁的手掌扣住了夏驰逸的脚踝，虽然隔着袜子，夏驰逸却能清晰感觉到被包裹和支撑的力量，以及对方掌心的温度。
【作者有话说】
周哲骁：夏驰逸的腰不是腰，那是夺命的弯刀。
夏驰逸：雾草，你每天都听什么土嗨音乐？删掉！
第59章 名校也得排队约练习赛（二更）
夏驰逸下意识想把脚踝往椅子下面藏，却被周哲骁用力扣住，对方把他左脚的球鞋脱掉，另一只手托着他的脚心，转动了一下他的关节。
“疼不疼？”周哲骁抬起头来看着他。
原来周哲骁是要检查他刚才摔的那一大跤有没有受伤啊。
“不疼不疼！我刚都起来走了好几圈了，一点事都没有！”
夏驰逸下意识又缩了一下，但还是被对方稳稳地扣着。
“你躲什么？”周哲骁侧了侧脸，就连睫毛留下的阴影也在变化角度，湿润的水汽仿佛给他的眉眼晕染了一层柔和的，像是要融化的光晕。
“我……我没有。”
夏驰逸摆出不耐烦的神情，用力踢了一下，周哲骁的力量很强势，夏驰逸差点向后仰，还是没有踢动。
哪有这样扣着别人脚踝拉来转去的，很……很奇怪好吧！
“你看起来像撒谎。”周哲骁的眼睛看着夏驰逸。
这让夏驰逸没办法再挪开目光，他很认真地前倾，和周哲骁视线相对，“我没有。你不信，你检查好了。我就是哪儿都不疼。”
说完，周哲骁的手指轻轻勾开他运动袜的袜筒，当他的指节贴上夏驰逸跟腱的皮肤，让人心脏一阵紧张。
他的手指沿着夏驰逸的踝骨摸索，不是很用力，但确实是在检查他的踝骨和周围软组织有没有异常，他的手法很专业，如果闭上眼睛，夏驰逸还以为对方是运动护理员呢。
周哲骁的掌心顺着跟腱向上，来到夏驰逸的膝盖，双手顺着膝盖骨推了一下，“疼吗？”
“不疼。还……”
“还什么？”周哲骁又抬起眼来看他。
那种让夏驰逸觉得自己很珍贵的感觉，又来了。
“还挺舒服的。”
周哲骁保持沉默，又扣住夏驰逸的手，合十，手指嵌入他的指间，扣紧，然后手腕用力压了一下。
“疼吗？”
“不疼。”夏驰逸诚实地回答。
不仅不疼，夏驰逸甚至用隐隐希望周哲骁就这样待在自己的身边。
周哲骁转动了一下夏驰逸的手腕，又捏了一下他的肩膀，夏驰逸都没有感觉到疼，甚至悄悄地，把自己的鼻尖蹭向对方的另一只手臂。
感觉好奇怪，好像被周哲骁拥抱着。
“肩膀也没事吧？”周哲骁的声音响起。
“没事。”夏驰逸摇了摇头，鼻尖正好能在对方的胳膊上轻轻蹭。
周哲骁好像很轻地笑了一声，漾开的空气让夏驰逸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像是被对方捧住了一样。
“那我捏的舒服吗？”
没有什么波澜的语气，像是调侃，又也许只是确认夏驰逸没有受伤之后放心的玩笑，却像是带了电，从脑神经一路窜过心脏，酥麻的感觉像是要从脚趾尖冲出去。
夏驰逸的脑子里一阵嗡嗡响，瞬间把自己蜷缩了起来。
周哲骁以为他哪里疼，表情也跟着紧张了起来，“摔到哪里了？后背？还是腰？是钝痛，还是放射性疼痛？”
夏驰逸摇头，推了周哲骁一把，“你先出去。”
“你先跟我说哪里疼。”周哲骁的手掌贴向夏驰逸的后背，低下头看到的是夏驰逸红透的脸。
周哲骁怔了一下，说出一句让夏驰逸想要把脑袋都埋进瓷砖地板里的话。
“我手法应该不至于那么好吧？”
夏驰逸的脸颊都要滴血了，咬牙道：“不是你说的……比赛结束，荷尔蒙和肾上腺素狂飙……比较容易出现意外吗？”
周哲骁不动声色，脱掉了夏驰逸右边的鞋子。
“你干嘛啊！”夏驰逸的脚背都紧张了起来。
“把该检查的检查完，你好放心大胆地用力。”
这一次周哲骁的动作没有那么小心了，而是直截了当把夏驰逸的袜子褪到了脚心，旋转他的脚踝。
只是夏驰逸觉得自己被扯掉的仿佛不是袜子那么简单。
“不疼！”
“膝盖呢？”
“不疼不疼不疼！我哪儿都不疼！”夏驰逸快疯了，真想用脑袋去撞周哲骁。
“行，我外面等你。你快点，我饿了。”
“滚啊。”夏驰逸用脚去踹对方，只是没想到蹲着的周哲骁核心也很稳，完全踹不动。
“你应该二十八秒就够了吧。”
说完，周哲骁把肩膀上的白色毛巾拿了下来，盖在夏驰逸的腰上，“兄弟，请尽快安息。”
夏驰逸真想用这条毛巾勒死他。
周哲骁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从更衣室的门口，可以看到他拉长的影子。
那个混蛋……刚才肯定是在浴室里搞什么不可描述之事，现在故意来报复我吹的口哨！
夏驰逸抓紧了那条毛巾，它已经被周哲骁洗过了，拧得差不多半干了。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又把周哲骁的毛巾弄脏了。
“管他呢……”夏驰逸恶狠狠地把毛巾随便一卷，放进背包里。
门外的周哲骁揣着口袋，看向另一侧。
这时候负责清扫更衣室和浴室的保洁阿姨来了，见到周哲骁还有点惊讶。
“还有人没走吗？”
“还没，阿姨，你再等一会儿。”
听着周哲骁的声音，温和、彬彬有礼，跟刚才蹲在夏驰逸面前的家伙判若两人。
“出来了？我毛巾呢？”周哲骁朝夏驰逸伸出手。
“扔掉了。”夏驰逸二话不说，迈开长腿就往前走。
就算还给你，还不是一样要进垃圾桶。
周哲骁的眉头很难得地皱了一下，“下次不要再乱扔我东西。”
等到他们来到食堂的时候，凌焕臻请吃的大餐早就被扫荡干净了。
他们两个只能点炒菜。
夏驰逸一边吃饭，一边看着篮球队群里的通知。
“杨怀煜他们下午就要走了。他们要赶回去调整，还要开会分析今天的比赛。下周，他们就要和庆大打练习赛了。”夏驰逸仰天长啸，“好想亲眼看到这场比赛啊！”
周哲骁撑着筷子问夏驰逸：“你到底是想亲眼看比赛，还是亲眼看到刘溯尘？”
“刘溯尘——我当然想看！这家伙能把杨怀煜打到失去信心，你不想亲眼见证杨怀煜站起来的那一刻吗？”夏驰逸向前倾，膝盖就碰到了对方。
像是有什么在心头电了一下，夏驰逸立刻把膝盖挪开，不动声色把腿伸直。
“杨怀煜已经站起来了，不需要再去见证了。你等着看他把练习赛的录像传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微信群里开始闪烁，是凌焕臻在群里发了一个投票，内容竟然是下一周他们愿意和哪个大学打练习赛。
选项竟然有楚江大学、襄南工业大学、首都电力大学、常城理工大学……
夏驰逸一个一个把这些名字念出来，露出了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这些都是打进过全国十六强的球队吧……这是我们可以选的？只有人家来选我们吧？”
夏驰逸咬着筷子，皱起了眉头。
不只夏驰逸，就连球队里其他人也表示了怀疑。
叶朝影：[我是不是眼花了？选项里竟然有楚江大学？我高中同学就在楚江大学里当板凳！他说楚江大学压根看不上我们靳省所有的高校球队！]
帅北：[如果我们去约楚江大学，人家会说“我很忙，请勿扰”。]
陈船：[啊，我已经过惯了站着打球的日子，不想再跪着求练习了……]
此时的凌焕臻看着大家的议论，很想吼一句：老子当然知道楚江大学鼻孔朝天！老子第一次低声下气给你们约练习赛就是楚江大学，然后被他们拒绝了！谁承想风水轮流转，楚江大学刚才竟然亲自打电话来约练习赛了！
凌焕臻的内心深处有一种强烈的报复欲，很想笑着对对方说“不好意思，我们刚打完沁城大学精疲力尽了，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打比赛”，但是一想到自己那点微薄的报复欲哪里比得上大家的经验重要呢？
所以他还是决定问一问大家的意见。
杜河：[襄南工业大学也很厉害啊！去年打得很亮眼，西南赛区前四，全国十六强呢！据说他们已经把西南赛区的都打遍了！如果我们送上去，是不是给他们刷经验值，当炮灰啊？]
付沉雪：[我发小在襄南工业大学，两年了，还是板凳！不是像我这样的板凳，是连正赛都没有打过一分钟的板凳！他们人才济济，我们要是和他们打练习赛，体力槽肯定会耗空的！]
邓琦：[听说襄南工业大学奉行狼性竞争，他们只跟强校打练习赛，我们去约战的话，对方恐怕连二队都懒得上，拿我们给三队练兵啊！]
叶朝影：[打住！打住啊，老铁们！你们把自己当成什么了？我们今天和沁城大学的主力打了一场球赛，只输了2分啊！我们很强的！]
凌焕臻本来看到那几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家伙，差点背过气去。
还好叶朝影的脑子没有毛病。
但是襄南工业大学会主动打电话来约练习赛，也是凌焕臻没想到的。
他们的教练态度倒是挺好，就是主力队员们完全没把宁昌大学放在眼里，嚣张得让人听了火大。
凌焕臻是不介意让自己的队员们去修理修理他们。
对方虽然主动来约战了，但是要宁昌大学配合时间，而且是带队去打客场，对方还不包吃包住，这让凌焕臻有点不大舒服——怎么，爸爸上门教训儿子，儿子不跪地就算了，连把椅子都不知道搬给爸爸坐吗？
首都电力大学和常城理工大学倒是都非常诚恳，但是这两所学校东北赛区，离宁昌是真的远，高铁最快也得八个小时。现在宁昌大学的当务之急是冲进东南赛区的八强，拿到全国比赛的资格，并不需要优先和东北赛区的强校较量……
凌焕臻知道，这些之前根本看不上宁昌大学的强校，会忽然之间来约战，要感谢关浅和任昕发的朋友圈。
关浅发的是：月有阴晴圆缺，与宁昌大学一战，获益匪浅。
这条微信朋友圈一发，很多人只当是关浅的客气话，甚至楚江大学的助理教练还在下面说什么“来和楚江大学一战，您会获益更多”。
但是今天比赛结束，当杨怀煜在朋友圈里发出今天练习赛比分牌：宁昌大学110 VS 沁城大学112的时候，估计这场练习赛已经被传开了。
杨怀煜的配文是：精疲力竭，畅快淋漓，盼与君再战！
然后柯岩还有黎瞬川他们也纷纷点赞。
任昕也把练习赛的比分牌发到了自己的朋友圈里，配文是：重点分析。
任昕这一句“重点分析”，分量就很重了。
但是这只老狐狸又从来不会对其他人说实话，所以这些学校的教练就来找凌焕臻，说是约练习赛，其实估计是想套出沁城大学的实力。
凌焕臻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宁昌大学成了香饽饽，强校把宁昌大学当成对比沁城大学的标尺。
虽然作为标尺实在有点不爽，但凌焕臻还是感激任昕的那句“重点分析”，其实就是在给他们打广告了。
一时之间，凌焕臻的电话很忙。
就像一个一直狂发简历的求职者，本以为自己找不到工作就要去睡桥洞了，没想到一而再再而三地收到大厂offer。
只不过大厂依然是大厂，态度还是很高傲。
凌焕臻看群里大家讨论来讨论去，就是不见夏驰逸说话，夏驰逸不说话那就表示周哲骁没有发表意见，这可真是让人头疼。
凌焕臻一个电话就打给了夏驰逸，夏驰逸正在偷吃食堂的大烤肠，还以为是被教练抓包了，第一反应就是把烤肠扔出去，被一旁的周哲骁一把扣住了。
“你能有点出息吗？大不了也就罚跑三千米。”
“嗯。”夏驰逸点了点头，觉得烤肠太香了，舍不得扔掉，继续往嘴里送。
周哲骁接过了夏驰逸的电话，“什么事，说。”
夏驰逸差点被烤肠烫到嘴，心想不愧是周天子，凌焕臻在他面前顶多也就是太傅，见到天子还是得朝拜。
凌焕臻听出来是周哲骁，也就不绕弯子了：“群里发的练习赛对象，你都知道了吗？选谁？”
周哲骁淡淡地反问：“这时候不是该抬高自己的身价吗？”
凌焕臻愣住了：“怎么抬？”
“拉个群，让他们互相竞争。”周哲骁回答。
凌焕臻：“你这不是让我在教练里面拉仇恨值吗？”
“等练习赛把他们都修理了，不就得了。”
凌焕臻望天，好像很有道理。只是那个时候仇恨值估计能顶天。
夏驰逸回到寝室，就看到杨怀煜正在收拾行李。
“哟，你才回来？我还以为你是故意不想看着我离开呢。”杨怀煜把行李袋的拉链拉上。
夏驰逸没好意思说，自己这么晚回来，是因为在外面吃了根烤肠。
“我是不想你离开啊。你走了，没人陪我练对抗上篮，包夹突围也不得劲儿。你跟周哲骁还刷了好几轮的一对一，你都没跟我打过。”
这样一说，夏驰逸觉得挺遗憾的。
“那抱一下吧。”杨怀煜张开双臂，“给我充充电。”
夏驰逸点了点头，和对方拥抱了一下。
杨怀煜一边拍着夏驰逸的后背，一边欣赏周哲骁皱成川字的眉心。
“你和庆大的练习赛会发给我们看。到时候我们会用投影仪把你放大到整张墙上。我会把你们的一举一动都放在显微镜下研究，所以你一定要打得很精彩。不然我见你一次，就嘲笑你一次。”夏驰逸很认真地说。
杨怀煜深吸一口气，回答道：“那当然。”
他们一起把沁城大学的队员送上了校巴。
已经坐在了巴士的窗口边，黎瞬川觉得自己总算可以好好睡一觉了，玻璃窗却被敲了两下。
他一睁开眼，就看见夏驰逸朝他笑，“喂，神射手，你别老低着头啊！”
黎瞬川伸手正要把夏驰逸的脸挪开，就听到对方又说：“你一低头，第一神射手的王冠就会掉。我接住了，就自己戴。”
说完，夏驰逸做了一个伸手捞住王冠，然后戴到自己头顶的动作。
黎瞬川愣了一下，拍了一下夏驰逸的脑袋，然后又把“王冠”摘下来，戴回自己头上。
“你想谋权篡位？等本王退役吧！”
说完，黎瞬川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傻，笑了起来。
车子开动，黎瞬川撞了一旁边的柯岩，“你们都有夏驰逸的微信好友吧？我也要加。”
柯岩笑了：“你不怕他在微信里一直缠着你练球？”
“朕得实时掌控这个乱臣贼子的动向。”黎瞬川一本正经地说。
等加上微信好友之后，黎瞬川就翻了翻夏驰逸的朋友圈，最显眼的就是他和周哲骁穿着蓝白色校服的纪念照。
“我忽然明白自己会被甩掉的原因了……”黎瞬川用囧囧有神的目光看向柯岩。
“咋了？”柯岩问。
“像这样浪漫的事情，我一次都没有跟我的女友做过。”
柯岩：“……下一个还有机会。”
凌焕臻用周哲骁提供的方法，把几位教练拉到了同一个群里，然后在大家不知道凌焕臻葫芦里装了什么药的时候，凌焕臻把自己在网上查到的绿茶语录都拿来用了一遍，言辞恳切，充满了自己作为经验不足的年轻教练忽然被这么多前辈看中的诚惶诚恐。
于是群里另外四位教练互相商量了起来，把凌焕臻头疼的事情一次性解决了。
然后凌焕臻在群里发布结果：[宝宝们，练习赛安排结果出来了！]
之前发在群里的四所学校竟然一字排开，一个都没有落下。让队员们大感惊讶。
叶朝影：［教练，您这是要带我们上门踢馆？踢遍四大赛区？］
杜河：［羊入虎口既视感……］
帅北：[我们会去首都吗？交通费和住宿费谁出？]
凌焕臻笑了:［上门踢馆的是楚江大学，大家要好好招待啊，我指球场上。顺便，楚江大学的教练曾经带过我几个月。］
杜河：[所以我们要对他们有礼貌，不能随便放垃圾话？］
不愧是全队最老实、心地最好的孩子。
夏驰逸忽然发了一段语音过来。只不过大家心有灵犀，都猜到那是不在群里又懒得打字的周哲骁，争先恐后地拿出耳机，或者把手机贴到耳朵上听，都舍不得文字转换。
［知道了，我不会惯着祖宗，既然之前不珍惜练习赛邀约，以后就哭着叫爸爸。］
大家恍然大悟，原来之前楚江大学拒绝过他们的训练赛啊！
看来给楚江大学的面子太多了，他们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区域豪强啊！
帅北：[既然如此，痛哭流涕什么的就不说了，好歹给他打出心理阴影来。]
陈深：[面子是个装饰品，打碎了就很难粘起来了。]
何彬：[特别是这种自视过高的，送他们回娘胎吧。]
每一个人都在群里发抱抱和安慰的表情给凌焕臻，他们都没想到昔日响当当的CBA第一大前锋，为了大学生的练习赛低头求人竟然还被拒绝了！
这还有天理吗？
凌焕臻：大魔头我谢谢你了嘞，不就是几个练习赛邀约被拒绝吗？你至于给我宣传到人尽皆知吗？
我还有教练的尊严吗？
此时某位大魔头正在给自己更换床单被罩，夏驰逸本来还想搭把手，但是练习赛之后的疲惫感涌上来，他瞥了周哲骁一眼，就窝在被子里睡觉了。
如果说被别人睡一下床就要换床单，那自己没事就跨过去和周哲骁挤在一起看视频，也没见他那么勤快地换床单。
杨怀煜身上也没啥奇怪的味道啊……周哲骁有时候讲究起来，莫名其妙的。
迷迷糊糊之间，夏驰逸听到床头的手机一直在震，他伸手把手机摸了过来，看了一眼……嗯？手机上没有来电显示，也没有信息啊。
夏驰逸把手机又扔回了架子上。
过了没几分钟，床头又震了起来，这让夏驰逸都怀疑周哲骁是不是买了什么不该买的东西了。
夏驰逸伸手摸了半天，在周哲骁床垫和墙的缝隙里，摸出来了他那个诺基亚。
上面显示一串陌生号码。
周哲骁自从有了电话手表之后，好像就不怎么用这个手机了，最后半格残存电量支撑着它剧烈颤抖着自己的身体。
“周哲骁——你诺基亚响了。”夏驰逸趴在床边高声喊。
周哲骁的声音从洗手间里传出来，“你接吧。”
夏驰逸深吸一口气，体验了了一把使用古董手机的感觉，“您好，请问哪位？”
“你不是周哲骁吧？”
对面传来低沉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声线和周哲骁有五、六分相近，但是气场却完全不同。
这个男人有一种掌控一切的压迫感，而周哲骁更多的是生人勿扰的冷漠疏离。
“我是他的室友，请问您哪位？找他有什么事？”夏驰逸问。
“我是他的父亲。”
夏驰逸怔住了，天啊，周哲骁竟然有父亲？
啊，不对，周哲骁肯定有父亲啊！不然他石头里蹦出来的？
只是夏驰逸听到过周哲骁和他妈妈打电话报平安，虽然总共也就三句话“我很好”、“你放心”和“再见”，但是父亲的电话，这还是第一次。
夏驰逸趴在床边喊了起来：“周哲骁，你爸爸的电话！”
周哲骁冷淡的声音从浴室里传出来，“挂了吧，我爸死了很多年了。”
夏驰逸抓了抓后脑勺，直觉告诉他，电话那端的肯定是周哲骁的亲爹，活着的那种。
而且周哲骁的声音从洗手间传来的时候，夏驰逸也没有捂住话筒，对方肯定听到了。
“那个，叔叔，周哲骁说……”
“呵，说我死了很多年？他果然天生反骨。跟他说一声，我在学校外面这个叫做‘对白’的咖啡厅等他。一个小时之后我会飞盛海，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他谈谈，错过的代价他自己承担。”
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哇，很酷，很拽，不愧是周哲骁的爸。
总感觉这对父子见面，将会是一场灾难。
夏驰逸睡意全消，爬了下来，把太上皇的话转述给周哲骁。
周哲骁完全不为所动，坐在小椅子上，在水桶里搓洗他的床单。
夏驰逸想起周哲骁的父母早就离婚了，离婚的原因好像也有他这个当儿子的非常逆反，让父母操碎了心有关。
其实如果见了会不舒服，那就不见，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但夏驰逸忽然想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那……啥……你拿来疯狂买买买的生活费是谁给的？”夏驰逸问。
“我自己赚的。”
比如，买卖盛星鸣的签名。
夏驰逸无语，周哲骁天天就知道打篮球，从来没打过工，赚个屁钱啊。
“那你卡里的初始资金谁给的？”
“不知道。”周哲骁回答的时候想也没想，夏驰逸可以确定他是真不知道。
“万一是你爸爸呢？”
“那以后就不买了。”周哲骁回答得理所当然。
“你以后不买了？你说的哦！你的食量也挺惊人的，我养的起小仓鼠养不起你。”
说完，夏驰逸刚转身，周哲骁竟然起身了。
“那就去一下吧。”
“去干啥？”
“问一下他，我的生活费谁给的。”
周哲骁擦干净了手上的水，把手机揣进口袋里。
“你问清楚生活费谁给的，然后呢？”夏驰逸半开玩笑地问。
“谁给的，我给谁养老送终。”
说完，周哲骁就出门了。
在一旁玩电脑的庞帅侧过脸来，有些担忧地说：“我怎么觉得‘养老送终’不是什么好词？”
“嘶……”夏驰逸莫名担忧起来。
周哲骁现在挺正常的，万一跟他老爸“对对碰”，又不正常了可怎么办？
夏驰逸琢磨着去那个叫“对白”的咖啡馆里点杯咖啡，坐一坐。
他把书架上的《经济学》拿下来，放进挎包里，也跟着出了门。
这世上除了周哲骁，真找不出第二个人让夏驰逸这么操心了。
来到“对白”咖啡馆，夏驰逸在靠窗的位置看到了一个穿着西装像是来做商务谈判的中年男人，脸上没有任何慈父光辉，两颊略微凹陷，让这人看起来更加生硬。
这么一对比，夏驰逸觉得自己爸爸真好。
周哲骁走进去，从容地坐在了他的对面。
父子俩视线相对，一阵电光火石，仿佛赛场上的交锋，一个要切入上篮，另一个要准备强势封盖。
“给你点好了热美式。你应该在控制体脂率了吧，点心就不点了。”
周哲骁却抬了抬手，仿佛面前的热美式是空气，“服务员，焦糖玛奇朵，double sugar。奶油华夫饼、开心果斯巴克、榛子蛋糕都来一份。”
夏驰逸记得老妈提过一句，周哲骁的父亲好像是叫周戎，之前在外企里当高级工程师，在阿梅利卡摸爬滚打，是一个特别注重过程管理的人，周哲骁就是在对方的“过程管理”中长大，只是越控制，周哲骁的反抗就越厉害。
现在周戎再婚了，对周哲骁的控制也没那么多了。
周戎听到这些热量炸弹，很冷淡地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在这个小城市待了段时间，修身养性了。原来还是老样子。”
“周先生，我想纠正你一下。第一，宁昌不是小城市，它是靳省的省会。第二，我确实在控制体脂率，但我刚打完一场强度很高的比赛，吃这些可以补齐我的热量缺口。”周哲骁开口道。
“好吧，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你明天就要过生日了，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刚发行的最新款，正好可以换掉你手腕上那个……”周戎蹙了蹙眉头，“你戴的是运动手表吗？看起来很简陋，不像你风格。”
夏驰逸抓了抓后脑勺，我去，明天竟然是周哲骁的生日，周哲骁什么也没说？连个请大家吃饭的暗示都没有。
——这家伙绝对自己都忘记了！
周哲骁连碰都没有碰那个盒子，只是淡淡地问：“这个手表能绑定国产手机吗？”
因为夏驰逸用的是大学生常用的国产智能机。
“不能，这个只能跟水果机绑定。”
“那就没用了。”
周戎愣在那里，从前的周哲骁很迷恋这些最新款的电子产品，别人买不到的，周戎作为业内人士能凭借渠道提前预定，但是他没有想到周哲骁自从车祸之后，对这些就不屑一顾，甚至用起了复古的诺基亚。
起初，周戎以为这只是周哲骁的叛逆和反抗，只是周戎作为年长者，认为这样的叛逆最终会臣服于周哲骁一贯的虚荣心。
但周戎没有想到，几个月过去了，周哲骁还是在用诺基亚。
这时候服务员走到了夏驰逸的身旁，开口问道：“同学，请问要点一点什么吗？”
夏驰逸尴尬地笑了一下，小声道：“马上点，马上点。”
这时候周哲骁端起了那杯热美式，对那位服务员说：“我请他喝。”
夏驰逸叹了口气，看来周哲骁知道自己跟进来了……不过也是，他夏驰逸没有谍战片的演技。
周哲骁端着咖啡杯的瓷盘，绕过了两人之间的沙发椅背，来到了夏驰逸的面前，将咖啡放下。
然后看了一眼他放在桌前上的《经济学》，刚翻到第一页，纸面干干净净，连个笔记都没有。
周哲骁的手指捏住夏驰逸的鼻子，左右晃了晃。
夏驰逸怕周戎听见，只能憋着连声哼哼都没有。
周哲骁停了下来，夏驰逸睁开眼，和对方的眼睛相触碰，那一刻他好像能感觉到周哲骁仿佛在邀请自己。
邀请他走进来，允许他听这一段谈话，然后期待着夏驰逸能为他填补什么……很空很空的破洞。
但那一瞬的视线仿佛只是夏驰逸的错觉，周哲骁转身回到了座位上。
服务生放下了焦糖玛奇朵，还有那一堆的点心。
“周先生，你来这里应该不是为了送个生日礼物，有什么话，就说吧。”周哲骁开口道。
周戎很明显在调整呼吸，估计周哲骁每一声“周先生”都在他的雷区横跳。
还好这里是咖啡馆，不会出现什么父子拔拳相向的惨剧。
“你本来可以进NCAA打球，康奈尔大学都愿意招收你了……可你死都不肯去。你知道为了让他们招收你，我花了多少人脉和心血吗？路都给你铺好了，你就是不肯好好走。”
夏驰逸刚低头喝了一口咖啡，听到这个消息，顿觉嘴巴里苦到要命。
康奈尔大学……那可是NCAA里的名校！看来周戎是真的很有能耐啊。
“我为什么死都不肯去？”周哲骁微微蹙了蹙眉头。
“你还敢问……”周戎刚要发作，看着面前周哲骁的表情，忽然缓和了下来，“你还没记起来？不是让你定期去医院复查吗？”
“请说回康奈尔大学。”
“你听说康奈尔大学的训练量很大，还有以你的条件可能要做一年的冷板凳，你就开始各种逆反和抵抗。我都跟你说了康奈尔大学只是一个跳板，只要你从那里毕业了，你回到国内还能有很多选择，比如省队、比如青训，甚至于你想打CBA也有机会。”
“嗯，这就是所谓的出口转内销。被外面淘汰之后，回到国内的温床。”
“这就是现实，不然你以为自己还能打NBA吗？就算你侥幸能进一个三流球队，你觉得自己会有出场机会？观众都看不到你！不是谁都能混成盛星鸣的！”
“哦，所以现在呢？”周哲骁平静地说。
“我的助理找到了你这次在靳省基层赛的表现，发给了贝恩西大学的主教练，对方看了之后觉得你打得很不错，愿意接收你。虽然浪费了几个月，但是你可以明年三月入学。”
“你又赞助了？”
“是的。不然你以为呢？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我劝你珍惜！”周戎抱着胳膊看着他。
沙发另一边的夏驰逸紧张了起来。
周哲骁如果答应了的话，就可以去打NCAA了！不管是要一两年的冷板凳也好，甚至于贝恩西大学在NCAA里排名好像九十多位，但是只要去了，周哲骁的起点都会不同。
NCAA的技术和竞争都比国内的大学生联赛要高了好几个等级。
周哲骁别看平日里默不作声，但从他的进攻来看，他本性锐利，是一个有胜利欲和征服欲的人，NCAA的诱惑是很大的……他会答应吗？
夏驰逸的喉咙有点紧张。
……不，自己认识的那个周哲骁，不会答应。
他无所谓捷径，也不会让自己的大学生联赛无疾而终，他虽然很少开口，但他对未来有清晰的计划，而夏驰逸知道，自己也在他的计划里。
“周先生，看来你并不认为我能打得和那些欧美裔的人一样好，你觉得我选择打球而不是像你一样成为IT工程师或者从事金融、律师行业是错误的。”
周戎没有想到周哲骁会用这样平静的语气对他说话，仿佛坐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年轻人，而是一个对名利沉浮了若指掌的旁观者。
“你现在只能竭尽全力修正我的错误，或者说尽量让我的错误显得美丽一些。你到底是希望我有一个光明的未来，还是忍受不了我没有达到你的‘成功标准’？”
周戎愣了一下，对面周哲骁的目光看过来，直截了当洞穿他所有的目的、想法以及身为一个父亲的控制欲。
也许真正虚荣的，从来不是过去的周哲骁，反而一直是周戎这个父亲。”我不会去贝恩西大学，你也不要浪费那个赞助费了。”周哲骁轻描淡写地拒绝了对方。
【作者有话说】
周哲骁：致力于整顿每一个相当我爹的人。
第60章 你一来，雨都停了
夏驰逸笑了起来，果然和自己的猜想一样。
“你……”周戎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以我的能力，到了贝恩西大学一去就能上首发，根本不需要你的赞助，你把我看低了。但是以贝恩西大学的实力，他们给不了我足够的养分成长——这个平台，太低了。”
周戎顿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周哲骁会用这样平静理智的语气说出这番话。
他联系贝恩西大学，其实就是觉得宁昌大学这个招牌对于他这么多年投资在周哲骁身上的金钱和心血来说，简直就是把一手好牌打到稀巴烂。
而贝恩西大学，至少听起来更顺耳。
“国内的大学生一级联赛确实没有NCAA那么风光无限，但在这里我也碰到了旗鼓相当的高手。我想成为利刃，NCAA对亚裔的偏见和你对我的偏见差不多，这种偏见只会给我套上刀鞘。我已经在这里找到自己的剑柄了。我会一步一步往上走，走到你不敢想的位置。”
“走到我不敢想的位置？什么位置？”周戎冷笑了起来。
他的儿子再一次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
“那你听好了。宁昌大学会拿下大学生一级联赛的冠军，然后我会带着这个荣耀，和我的搭档一起申请NCAA的名校，也许是杜克，也许是北卡。然后参加选秀，进入职业篮坛。当然，也有可能比赛之后会被青训队看中，但即便那样，我还是希望能和他一起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接受更严格的磨砺。”
周戎用看傻瓜的目光看着周哲骁，“你疯掉了！你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你真以为宁昌大学的教练换成了凌焕臻，你就也能成为凌焕臻吗？大学生一级联赛的冠军那么好拿？你知道排在宁昌大学前面的队伍有多少吗？庆大、西南航大、沁城大学、东南矿大！每一个都能碾死宁昌大学！”
“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很遗憾你不知道。顺便说一声，早上我们和沁城大学打过练习赛了，2分差距而已。”
“你……你……”周戎想要拿出父亲的威严，可面对这样的周哲骁并不好使，甚至于他找不到合乎逻辑的说辞来反驳周哲骁。
“时间到了，你该飞盛海了。”周哲骁开口道，“如果明天真的是我生日，麻烦把单买一下。”
周戎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周哲骁，“好吧，就让我看一看，你靠你自己所谓的一步又一步，能走到哪里。”
“哦，我问一下，我卡里的生活费是你给的吗？”
周戎皱了皱眉，冷笑道：“你不是要走自己想走的路吗，还需要我给你生活费？”
“哦。”周哲骁了然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以后该孝顺谁了。果然世上只有妈妈好。”
周戎脸色铁青，扫码买单，快速离开了。
当他走过夏驰逸桌边的时候，带起的冷空气差点让夏驰逸打喷嚏。
等周戎坐上路边那辆黑色轿车，周哲骁向后拍了拍椅背，“过来吧，把这些都吃了。”
夏驰逸就像一只快乐的兔子，带着自己装模作样的教科书还有那杯像中药一样的咖啡，来到了周哲骁的对面。
“我天啊，你点这么多怎么一口都没吃？”
“因为刚才坐我对面的人让我没有胃口。”
“那现在呢？”夏驰逸拿起叉子，今天早上比赛打的激烈，所以是放纵日。
这些甜点让夏驰逸两腮疯狂分泌口水。
“胃口超级好。”周哲骁的叉子舀下一勺开心果斯巴克，伸到夏驰逸面前。
他喂我？
周哲骁竟然要喂我？
看来每一个不孝子最大的快乐就是气死老爸？
夏驰逸不是很确定地张开嘴，周哲骁真的把它送进他嘴里了。
“热美式喝不惯？”周哲骁又问。
“嗯，像中药。”夏驰逸想也不想就说实话。
“那你喝这个。”周哲骁把自己那杯焦糖玛奇朵推了过去。
“你这个双倍糖，能把我送上天。”
夏驰逸一抬眼，微微怔了一下。
眼前的周哲骁端着白瓷的咖啡杯，侧目望向窗外，他的脖颈拉出修长的线条，颔首时额前的刘海轻轻扫过眉心，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
这个画面和夏驰逸的少时记忆重叠，他想起小时候看过盛星鸣拍过的一支牛奶的广告。
他也是这样坐在窗边，只不过捏着的是一支透明的玻璃杯，里面装的是纯白色的牛奶，同样的姿势，同样颔首的角度，同样的慵懒温润。
球场的硝烟散去，褪下球衣，放下执着，享受时间给予的片刻宁静，而周哲骁轻轻抿着的杯口的位置，好像是夏驰逸刚才喝过的。
刚要出言提醒，但是联想到周哲骁在洗手间里狂洗床单的操作，这家伙多少有些洁癖，夏驰逸觉得还是不说了吧。
日光懒洋洋照在周哲骁的侧脸和肩头上，周哲骁有一种不属于他们这个年纪地成熟和从容，让夏驰逸有些挪不开眼。
“明天真是你生日吗？”夏驰逸问。
“不知道，我无所谓。”
“你无所谓，咱们寝室的有所谓好不好？怎么着也得请吃大餐，然后KTV里唱歌。”
“就像你高中班长那样请客？”周哲骁转过脸来，看向他。
怎么又扯到高中班长身上了呢？
“你的生日……还不如我陪你打一整天的篮球，今天的凌晨打到明天的凌晨。”夏驰逸半开玩笑地说。
这样我和你，就能一直待在一起了。
当这个想法从夏驰逸的脑子里冒出来的时候，真的是又好笑，又有一点点危险——自己的体力真的能和周哲骁打那么久的篮球吗？
“那样也不错。”周哲骁说完，用很低的声音说了一句，“时间过得好快，连你都长这么大了。”
“啊？”夏驰逸皱起眉头，“你这口吻，仿佛是我的爷爷。”
“我想起一件事，要出去一趟。你吃完了就回宿舍吧，明天我未必来得及回来。”
“你去哪儿？我陪你。”
“是我自己想要去见一个人，而且未必能见到。”
虽然自从夏驰逸从机场接了周哲骁之后，他们几乎形影不离，但夏驰逸明白，他们终归是不同的个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以及只有自己单独去做的事情。
周哲骁更加不是巨婴，不需要别人24小时的贴身照顾。
“好，你路上小心，有需要给我打电话。”夏驰逸晃了晃手腕，提醒周哲骁手上的电话手表记得充电。
为此，夏驰逸还给了他一个充电宝。
这算是周哲骁来到宁昌之后，第一次个人单独行动，当然夏驰逸可以从手机上看到他全部的行程轨迹，所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剩下的时间，夏驰逸又用来补觉了。
这一觉他睡得很深，直到黄昏肚子饿到咕噜咕噜响，他才醒过来。
把手机摸过来，看了看时间，天啊，都睡到五点半了。
夏驰逸打开了周哲骁的定位，发现他所在的地址竟然是高铁站。
夏驰逸没有问他要去哪里，只是发了一条信息给他：[坐火车的时候钱包要随身放好。]
其他年轻人坐车手机不离身，所有财富几乎都在手机软件里，但周哲骁不玩手机，钱包里现金倒是有不少，但这家伙从来不当一回事，口袋里随便一揣，还露出一个角，仿佛在勾引贼子们来觊觎他的钱包。
没多久，就听见周哲骁弹过来一声：[好。]
夏驰逸戴上耳机，那一个字听了好几遍，明明没什么声调的起伏，夏驰逸却仿佛看到他垂着眼安静坐在车窗边的样子。
吃完了晚饭，夏驰逸再看一眼周哲骁的定位，已经到了澄江市了，但好像还在移动，看着要往县里去。
对面的叶朝影笑着敲了敲桌子，“夏驰逸，你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子吗？就像无心工作的父母一直在查看幼儿园里的监控。生怕自己的小宝贝会受到什么伤害。”
夏驰逸也觉得自己夸张了一点，但他总觉得今天周戎的到来好像对周哲骁有什么影响。
虽然在夏驰逸的心里，周哲骁内心坚韧强大，从来不会轻易动摇，不内耗也不会自我怀疑。
到了晚上九点多，周哲骁的定位停在了澄江县，好像是一个类似农家乐之类的地方。
夏驰逸发消息问：[住的地方还好吗？晚上记得锁门，注意安全。]
周哲骁的语音几乎马上就回了过来：[找到住的地方了，就是被子什么的不怎么干净。]
夏驰逸戴着耳机，把周哲骁那句话来来回回听了好几遍，能隐隐感受到他语气里的委屈和不开心，看来住宿条件不怎样啊，夏驰逸觉得好笑又心疼。
[下一次可以准备一次性睡袋。]
周哲骁的语音回复又来了：[无所谓，反正也睡不着。]
夏驰逸的心脏很微妙地颤了一下，因为他记得周哲骁说过，听着夏驰逸睡着的呼吸声，他才能睡着。
你在想什么呢，夏驰逸……周哲骁睡不着肯定只是单纯因为床单不够干净。
下午睡太多了，反而让夏驰逸晚上没有了睡意，他躺在床上，刷起了手机，搜索着关于澄江县的消息。
看不出来，澄江县历史上出过的名人有不少啊，什么大诗人、古代的杰出思想家，可以说占据了高中语文课本至少五分之一的篇幅。
刷着刷着，夏驰逸愣住了。
澄江县的杰出名人里还包括盛星鸣。
作为盛星鸣的资深粉丝，夏驰逸当然知道，只是时间久了，他没有刻意放在心上。
夏驰逸又把关于盛星鸣的纪录片找了出来，里面提起了他的父亲盛默。
盛默是从澄江县一个小村子里走出来的大学生，在当时就是所谓的山窝里飞出的金凤凰。
提起父亲，纪录片里的盛星鸣冷峻的面容都变得柔和不少，他说盛默的思想并不古板守旧，相反十分豁达，他是宁昌大学毕业的，凭借自己的努力拿到了奖学金，出国深造，读博士的时候和同班同学结合有了盛星鸣，后来又应聘成为了国内某个大企业在海外分公司的工程师。
当幼小的盛星鸣展现出对篮球的喜爱时，盛默为了儿子的爱好，特地去培训班里学了怎么打篮球。
他是盛星鸣最初的启蒙老师，也是第一个把盛星鸣举过头顶，对他说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在奥运会上和队友们一起迎战梦之队的人。
后来盛默在盛星鸣选秀进入NBA的第一年就因病去世，他没有看到盛星鸣出战奥运会。
落叶归根，他的骨灰也被安葬回当初那个小村子。
纪录片里没有再说那个小村子叫什么名字。
但是……周哲骁怎么会好端端跑去澄江县呢？他是因为粉盛星鸣粉到头脑发热，趁着过生日想去盛星鸣的老家看看吗？可如果是那样，可以叫上我啊。
迷迷糊糊之中，夏驰逸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一看周哲骁的定位，这家伙已经离开之前的的农家乐了，从早上到下午两点，周哲骁都在涌溪村和夏宁村附近徘徊。
一直到那天的傍晚，他仍然在村子里。
夏驰逸发了条微信给对方：[你找到想要找的人了吗？]
周哲骁的语音信息弹了过来：[没有。别担心，我今晚就回来。]
夏驰逸算了算时间，就算周哲骁现在就启程，到学校恐怕也得晚上十二点多了。
周哲骁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一样，没有什么情绪的波动，但是夏驰逸却能感受到一种被小心翼翼藏起来的遗憾。
仿佛满怀期待去寻找一个起点，一些痕迹，去证明一些自己坚信的东西，但却一无所获。
夏驰逸深吸一口气，他没有发信息，而是直接一个电话拨过去。
通信很快就接通了，那边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看天气预报，澄江市好像有雨。
雨声有些远，周哲骁的呼吸声就在耳边。
“找了一天，没找到那个人，你甘心放弃吗？”夏驰逸问。
对面安静了好一会儿，周哲骁的声音慢慢响起：“时间太久了，很多东西都变了。”
也许是山路变了，也许是村民变了，又或者他要找的人变了。
“喂，那你还想找到他吗？”夏驰逸问。
电话那端安静了许久，又只能听见雨声了。
夏驰逸很有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笑道：“不回答就是放不下，放不下就是还想要。”
终于，他听到了周哲骁的那声“嗯”。
今天可能是周哲骁的生日，至少是身份证上的生日。
生日如果有愿望，还是要尽可能满足的。
夏驰逸深吸一口气，“那你别在村子里晃悠了，回县里那个农家乐吧。我来找你了。”
“很晚了，你还是不要……”
“你等我。”
说完，夏驰逸就把手机挂断了，然后开始往自己的运动挎包里塞东西。
“叶朝影，我要出去一趟，你的充电宝我征用了哈！”
叶朝影打开洗手间的门，探出脑袋来：“不会是我们的周天子在探索之路上迷失了方向，等你去把他带回来吧？”
“不至于。明天训练我可能参加不了了啊。”
“我就说他那么金贵，出去旅游当然得包车。可他非要尝试当背包客，这会儿遭罪了吧！”
“哈哈，这也算人生阅历。等他回来了，你们可别拿这事儿开他玩笑啊。”
“我想死啊，拿他开玩笑，分分钟就下旨抄我九族了。”叶朝影笑道。
夏驰逸出了门，还好学校有直达高铁站的地铁，夏驰逸在地铁里买了高铁票，五十四分钟的车程，夏驰逸闭上眼睛睡了一觉。
醒来之后，在高铁站拎了一个肯德基全家桶还有两个汉堡，又去赶大巴。
等他到达澄江县的时候，街边路灯都亮了起来，夏驰逸拎着全家桶下来，雨已经停了。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周哲骁就在车站门口等他，还穿着昨天那身运动衣，手里握着一把黑色的老式长柄雨伞，应该是在村子里临时买的，他的运动挎包斜在一边。
周哲骁个子太高了，模样又英俊，走过路过的人都得多看他两眼。
夏驰逸拎着全家桶跑过去，高喊着他的名字，周哲骁站在原地看不出有什么情绪，这让夏驰逸感觉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非要跑来找他，结果反而给周哲骁添了麻烦。
所以夏驰逸的速度慢下来了，他把自己的兴奋劲儿收敛了起来，但是当他走到周哲骁的面前时，对方忽然一把抱住了他，
箍得有些紧，夏驰逸差点喘不上气。
“周……周哲骁……不是说好了在农家乐等我吗？”夏驰逸拍了拍他的后背。
周哲骁的身上透着雨后潮湿的水汽，他还是老样子不擅长用语言来表达期待或者渴望，只有他的呼吸让夏驰逸觉得这像是一场久别重逢。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哲骁闷闷的声音响起。
“怕你找不到我，手表快没电了。”
夏驰逸拍了拍他的后背，“不是给了你充电宝吗？”
这家伙难道不记得了？
“我没带手表的充电线。”周哲骁的回答如此直白坦诚。
夏驰逸：“……”
这真的非常周哲骁style。
如果他是夏驰逸的儿子，夏驰逸怀疑自己真的会揍他。
夏驰逸低下头，今天的周哲骁穿的是普通的运动鞋，鞋面上已经染上了泥浆，运动裤的裤腿上也溅了不少泥，这两天看来走了不少路。
他身上的橘子沐浴露的味道变得很淡，泥土、青草、柴油、雾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变得有些陌生。
夏驰逸已经可以想象这家伙回学校之后，坐在小凳子上刷鞋子的样子了。
有点心疼，还有点好笑。
谁要你不带上我？
“你饿吗？我好饿。找个地方把肯德基吃了！”夏驰逸拎起手上的全家桶晃了晃，然后靠在周哲骁的耳边说，“别跟我师父说！”
“嗯。”周哲骁点了点头，大概是被夏驰逸的气息痒到了，周哲骁微微耸了耸肩膀。
夏驰逸问还住不住那个农家乐，周哲骁摇了摇脑袋，很少见他这么直接地表达喜恶。
他们在县里的招待所住下，前台的阿姨帮他们把全家桶放到微波炉里加热了一会儿，两人坐在招待所的房间里吃了起来。
周哲骁打开汉堡的盒子，张嘴就咬了下去，酱汁涌出来，蘸在他的鼻尖上，他吃得不算狼吞虎咽，但看得出来有些着急了。
这让夏驰逸忍不住想，这家伙从昨天到现在到底吃了什么？
夏驰逸一边咬着翅膀，一边用鞋尖踢了踢周哲骁的小腿，“澄江县有什么好吃的吗？”
“澄江粑粑、澄江芋饺、澄江烧鸭。”
“那你过来吃了吗？”夏驰逸又问。
“没有。”周哲骁已经过吃完了汉堡，鼻尖上的酱汁还在。
啥本地小吃都没吃，这家伙不会把自己饿了好几顿吧？
看来是真的饿了，吃原味鸡的样子也好乖。
夏驰逸忍不住了，这家伙总是掐自己的鼻尖，现在总算到他的机会了。
“你别动啊。”夏驰逸一脸认真地说。
周哲骁才刚把鸡块放到嘴边，就像一二三木头人一样，不动了。
他看着夏驰逸，长长的眼睫毛向上翘着，真的好乖。
谁能想到这家伙冷不丁就放最狠的话，打最绝的球。
夏驰逸凑到他的面前，狠狠在他的鼻尖上掐了一下，周哲骁的眉心皱起来，眼睫毛跟着轻轻颤了一下。
真的……会让人想欺负死他。
但夏驰逸还是有理智的，老虎的尾巴摸一下就好了，要是再想拔老虎的毛，那就死定了。
“你都吃到鼻子上了，哈哈哈！”
夏驰逸在桶子里翻了翻，餐巾纸早就被浸成黄油的颜色，夏驰逸没想太多，直接就放在嘴里舔了一下。
对面的周哲骁停住了。
夏驰逸红色的舌尖带走的不是指尖的蛋黄酱，而是突如其来却又处心积虑地精准计算过一般，让他疲惫又麻木的心脏回血，一声又一声疯狂跳动起来。
那仿佛是周哲骁不经意得到的特权，是心底不可言说的秘密，他知道夏驰逸不会再毫不设防地对待另一个人。
这是某种意义上的独一无二。
“我看你在好几个村子之间晃荡，你要找的人年纪大概多大？”
“五十六岁，男性。”
“唔？”夏驰逸抬头想了想，“他有儿女吗？”
“两个儿子。”
“虽然现在的村子发展的很好，很多人都住上大别墅了，但还是会有很多人去城里发展，你说的这个老人家可能跟着子女离开村子了。”夏驰逸说。
“不会的。他……是被儿子送回来的，因为他想落叶归根。”
听到这里，夏驰逸意识到周哲骁要找的人应该已经过世了，他多半是来扫墓的。
这个人对他很重要，否则他不会大老远跑来，更不用说今天还有可能是他的生日。
夏驰逸忽然很庆幸自己来了，不然周哲骁无论能不能找到这个人都会很遗憾。
“他是哪个村的？”
“白塘村，但是这个村子现在已经没了，合并到了另外两个村子里。”
“涌溪村和夏宁村？”夏驰逸问。
“嗯。”周哲骁点了点头。
“那你问了村里的人吗？”
“问了，他们给我指了村子的公墓，说迁坟都迁到后山。然后我去找过了，也没有。”
村里人后山的公墓，祖祖辈辈都埋在这里，迁移的话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周哲骁就这样在后山里走吗？
“今天先好好休息，肯定是你找人的方式不对。明天我们再一起找。”夏驰逸抬了抬下巴，“你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
“盛默。”
“怎么写的？”
“盛开的盛，沉默的默。”
“咳咳咳……咳咳……这不是盛星鸣他老爸的名字吗？”夏驰逸差点成为第一个被鸡米花呛死的人。
“嗯。”
夏驰逸忽然又想起第一次周哲骁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说自己是盛星鸣的场景了。
“我脑子没有问题。”周哲骁说。
如果是刚开学的时候，夏驰逸还会打个越洋微信给他妈妈，问问周哲骁的药放在哪里。
但是现在，夏驰逸觉得周哲骁很清楚自己是谁。
夏驰逸没有问周哲骁为什么要找盛默的墓，因为想要见一个人的理由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想”而已。
“我是觉得，盛家在当地应该很有名气，你竟然打听不出来？明天，看我的。”夏驰逸拿起鸡腿，指了指自己。
周哲骁垂下眼，唇线绷得没有那么紧了，好像笑了。
其实夏驰逸也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父亲，能够培养出盛星鸣那样特立独行又出类拔萃的儿子来。
吃完了肯德基，夏驰逸把垃圾扔了出去，他打开自己的挎包，扔了一个防水袋给周哲骁。
“换洗的，我就猜你没带够。”
等周哲骁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夏驰逸一边给手机充电，一边放着《姜饼人》，用唱儿歌的口吻跟着“ah~ah~”
他在周哲骁洗澡的时候出去了一趟，在楼下的小便利店里买了专门清洁鞋子用的无纺布，已经用了好几包里，周哲骁那双运动鞋从鞋帮到鞋面都已经擦得很干净了。
估计是踩了雨水，鞋面有些潮湿。
夏驰逸搞了个塑料袋，把鞋子放进去，把塑料袋的两边戳了洞，吹风机放在袋子口，吹得整个塑料袋都膨胀了起来。
周哲骁就披着毛巾，站在旁边看着。
这样吹风机不用和鞋子直接接触，所以不会把吹风机弄脏，又能让热量均匀包裹整双鞋子，热气也不会反流烧坏吹风机，一举多得。
夏驰逸蹲在地上抬起头来，“看下身份证，今天是你生日吗？”
周哲骁真从钱包里把身份证找了出来，点头道：“嗯，是我生日。”
“那就好，给寿星擦鞋，我也不冤了。”
他俩开的是标准间，有两张床，大概是下过雨，床单有微微的潮气。
周哲骁的手掌覆盖在床面上，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看来又在心里悄悄嫌弃了。
“嘿嘿！”夏驰逸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次性睡袋，“还好我在高铁站的超市里看到了，立刻买了下来！”
等他把睡袋拆开，露出了尴尬的表情：“这个是双人睡袋……有点太宽敞了……”
买的时候他没想太多，就拿了一个，这东西挺占地方的。夏驰逸想着给周哲骁用就行了，自己在哪儿都睡得着。
“把床挪一下吧，一起睡。”周哲骁说。
当夏驰逸和周哲骁在一起推床的时候，发出了一声灵魂叹息，“早知道是这样，开个大床房就好了，开什么标准间啊！”
“你确定？”周哲骁侧过脸来看了夏驰逸一眼。
夏驰逸想了想，那前台的阿姨肯定会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们。
俩大小伙子为啥非得挤在一张床上？
答案是，习惯了啊！
有了一次性睡袋的隔绝，床单被罩也变得干爽了一些。
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现在不是假期，澄江县也没有什么旅游产业，所以整个招待所里住的客人不多。
房间里静悄悄的，除了分外清晰的雨声，就是彼此的呼吸声。
两人背对着彼此，夏驰逸在手机上搜索着关于盛星鸣提起父亲的部分，很可惜，就只有纪录片里的那些。
越是安静，夏驰逸就越是忍不住想说话。
“你说奇怪不奇怪啊，澄江距离宁昌也不远，为什么宁昌晴空万里，澄江就在下雨？”
“因为地球是圆的，因为云在流动。”周哲骁的声音很轻，很认真，像是在念诗一样。
安静了一会儿，夏驰逸又开口了，“喂，咱俩分这么开，后背凉飕飕的。”
周哲骁挪了挪，夏驰逸的背后传来对方的体温。
“诶，你听过一个鬼故事吗？叫做‘好朋友背靠背’！
夏驰逸酝酿起情绪，正要和周哲骁讲一讲这个经典鬼故事，自己忽然被拽进了一个怀抱里。
周哲骁的胳膊绕了过来，将他完全圈住，夏驰逸的后背完全抵住了周哲骁的胸膛。
明明这并不是第一次这么睡觉，但是寝室里狭窄的单人床，他们有拥抱的理由。
“现在不是背靠背了，睡觉。”周哲骁的声音里带着困倦和鼻音。
夏驰逸被对方箍着，不能乱动了，他不能回头，所以并不知道周哲骁并没有闭上眼睛，而是安静地看着夏驰逸的发顶。
他真的以为来看望盛默是只属于自己的事情，但是当他一个人来到后山，迈向一节又一节的台阶，在碑林之间寻找那个人的名字，他第一次觉得很孤独。
他不愿意承认，第一个陪自己打篮球，第一个对自己满怀期待的人，也许真的找不到了。
但是现在不同了，夏驰逸说会陪着他一起找。
那样好像就算真的找不到，心里也不再那么空旷了。
当夏驰逸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周哲骁的思维却没有像在学校里那样停下来，而是越发清晰和清醒。
他知道自己能拿来吸引对方的筹码并不多，也许凌厉飘逸的球风，也许是多年淬炼出来对赛场的掌控力和压迫力，但这些东西，离开了篮球就没有价值。
可夏驰逸不同，他的存在就会让他无端生出各种沉甸甸的情愫，他的鼻尖靠近夏驰逸的发旋，嗅着他散发出来的独特的气息，其实从头到尾都和什么橘子汽水的味道无关，他的耳垂、颈窝、发旋，在黯淡的空间里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周哲骁所有与篮球有关和无关的情绪第一次如此厚重地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他无比珍惜他的存在，连呼吸都收敛。
很想再抱紧一点，紧到让他意识到，他所信赖的这个怀抱其实可以杀死他。
夏驰逸动了动，他的手抬了起来，像小婴儿一样握住了周哲骁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边。
这一点点微小的回应，让周哲骁的心绪逐渐平缓，沉入梦乡。
他们没有设定闹钟，夏驰逸是被憋醒的，他坐起来准备冲进洗手间的时候，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我去，这家伙起这么早？不会又去晨练了吧？”
夏驰逸第一反应不是进洗手间，而是打开窗子，把脑袋伸出去。
雨终于停了，窗外是一条小街，街边有一些小店。
而周哲骁在十几米外的地方正在买早点。
确定这家伙没有走失，夏驰逸放心地冲进洗手间里。
周哲骁带回来的就是澄江芋饺，里面裹着的是笋丝、肉丁还有香菇。
“真很好吃啊，难以想象你在这里待了快两天竟然没有买来吃过？”
一共八个蒸饺，夏驰逸一口一个，吃掉了六个。
剩下的两个，他还是很有良心地留给了周哲骁。
吃了早餐，两人坐了个电动三轮车，一路颠颠颠地差点把夏驰逸的屁股给震碎了，大概忍受了十五分钟，终于到了夏宁村。
早知道离得不远，夏驰逸觉得还不如走路过来呢。
村子里还是挺安逸的，空气清新，大黄狗在路边嗅来嗅去，还有猫在屋顶上趴着晒太阳。
屋檐下，能看到几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家正在打麻将。
夏驰逸撞了周哲骁一下，“你在这等会儿，我去问一下。”
来到麻将桌前，夏驰逸也不着急问，而是安静地看着，脑子里悄悄记牌，等到他面前围着红丝巾的奶奶就要把牌扔出去的时候，夏驰逸赶紧伸手摁住，“奶奶，别打这张，会被吃。打这张！”
奶奶看了夏驰逸一眼，本来刚想说小年轻不要捣乱，但对上夏驰逸的脸，就笑了。
“哟，只是哪家的小帅哥啊，这么俊？”
“宁昌过来玩的。”夏驰逸笑嘻嘻地说。
奶奶听了夏驰逸的话，还真赢了这一局，对他也就更喜欢了。
“我们这个村子有什么好玩的嘛，就几个小土坡。橘子还要再过一个月才能摘嘞！”
“我是听说，我们这里出过一个好有名气的运动员嘞，叫盛星鸣。我们篮球队就要打七省一市的比赛了，所以过来这里想要感受一下他的灵气，说不定就能旗开得胜嘞！”
几个奶奶听了夏驰逸的话，你一嘴我一嘴地就聊起天来了。
“运动员？打篮球的？有这么厉害的人吗？”
“还是姓盛的？”
夏驰逸赶紧补充信息：“不仅他是很有名的运动员，他爸爸也很厉害的。当时这里还叫白塘村，他爸爸是从这里考出去的大学生，后来还去美国读博士了呢。据说经常回来捐助大学生，还有修路什么的。”
“哦哦哦，有的有的！他爸爸是不是叫盛默？”
“对对对！”夏驰逸点头如捣蒜。
“当年我小女儿考上大学交不起学费，就是盛先生资助的。”
夏驰逸一听，眼睛一亮，有戏了，有戏了！
“那奶奶，你知道这位盛先生他安葬在哪里吗？因为听说村子被重新规划，乡亲们都迁坟了啊！我们想去扫墓。”
“你等等，我帮你问问我女儿啊！”
奶奶给女儿打了个电话，然后对着夏驰逸指了个方向，“在明远公墓，你们要去那里找。”
“不是在后山吗？”
“不是，后山上葬的都是很早以前的人了。这位盛先生是对村子有杰出贡献的人，统一都会被迁移到这个明远公墓去。”
夏驰逸表示了感谢，来到周哲骁的面前，拍了一下他的后背，“打听到了，在明远公墓，根本不是后山。你说你，怎么跟人打听的？”
“我问了好几个人，他们都说旧坟被迁到了后山。”
“你提了盛默的名字吗？”
“提了，他们就说姓盛的都葬在那边。”
夏驰逸叹了一口气，看来还是得自己这样跟人好好聊天，唤醒他们沉睡的记忆，再加上自己运气好，一聊就聊到了接受过盛默资助的人。
周哲骁看着夏驰逸，开口道：“你一来，雨都停了。”
【作者有话说】
这是要去见父母了。
夏驰逸表现的很好，盛爸觉得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