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师尊说无碍,想必瑞恩希暂时不会有危险。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要懈怠下来。
“那个哑巴,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越小满抠了抠头,百思不得其解。
楚清游摇头。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越小满示意出去看看。
打开门,门外站着哑男,一副老实模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如此强大的心理能力,饶是越小满也不得不佩服。
然而,并不是装作无事发生就可以掩盖他的罪行。
越小满一眼就看到了哑男袖口里露出的一点白色。
是纸花!
果然是哑男把瑞恩希绑走了。
越小满不动声色地抱着玲珑玉,手指放在琴弦上,随时可以应对突发情况。
楚清游也手掌虚握,以随时召唤出青玉剑。
二人皆为开口,是哑男打破了沉默。
他指了指镇西的方向,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意思是镇西方向又出现了命案。
越小满看明白之后,心下一阵惭疚,如果她昨晚没有中计睡死,就可以少一个凡人遇害。
但此时她没有多的时间去悼念谁,而是思索着为何哑男还要和他们虚以委蛇。
哑男是只绑架了瑞恩希,还是同样是掏心掏肺的凶手?他绑架瑞恩希的目的是什么?现在来告诉他们镇西命案的目的又是什么?
师尊让他们继续行事,那他们是否要到镇西去查看情况?
但无论如何,哑男绝对有问题,不能放过。
于是越小满笑道:“是吗,那今日恐怕还要借宿你家了,你不会介意吧?”
哑男摇头。
他转身离去,背对着二人,露出一个正中下怀的笑。
“师弟,追踪他。”越小满杵了杵楚清游的胳膊,楚清游立即从随身药袋里取出一片药叶,双指施法后将其飞射到哑男裤脚上。
这个位置药叶飞过去被射中的人不会有什么感觉,而且不易被发现。
这是他和大师兄共同研制的暗器,可以追踪路线,甚至监听,就是耗灵力多。
既然已经知道是哑男带走了瑞恩希,那他们必定要做点准备。
他们离开小院,一路向镇西前去。
尽管他们并没有准确的地点,仍旧很迅速找到了事故地点。
腥臭的粘腻味道,妇女低声的啜泣,如同血雾一般在空中炸开,他们想忽视都难。
为了避免受到驱赶,楚清游取出了两张潜行符,分一张给越小满,二人隐藏了自己的身形,悄无声息潜入事发地。
院子里到处摆着花盆,鲜花开得正艳。
一个身着白衣的妇女趴在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旁边一个老妇人试图拖走她。
“小声点,听到没?你难道忘了陈家是怎么招来那东西搞得满门一个活口都没剩下了?!”
妇女捂着嘴,悲痛欲绝,在老妇人的搀扶下回了屋。
越小满向尸体鞠了一躬表示歉意,随后缓慢地解开了白布。
映入眼帘的是触目惊心的惨状,内脏器官几乎被掏了个一干二净,只留下空荡荡的躯壳。
越小满看了两眼就把白布重新盖上。
“真掏心掏肺啊……”她感慨。
楚清游则留意到了另一点:“刚才那个老妇人让她小声些,说是会招来那东西,想来这就是那几家灭门的原因了。”
二人皆脸色凝重。
自古以来家里有丧事就算穷得揭不开锅都要凑钱办白事,甚至有卖身葬父的故事,都是生人对死者无穷的留恋,可现在,可能是白事的唢呐太过吵闹,哭声太过哀戚,再度招来了凶手,让一个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在世间消失。
不知道哑男在这件事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他们沉默着离开了院子。
甫一出门,楚清游突然变了神色。
“糟了!”
瑞恩希罚站了一晚上,腰酸背痛,蹲也蹲不下,靠也靠不了,郁闷得不行。
刚开始站着,他还清醒些,后来他站着也犯困,硬是要睡不睡地熬到了天亮。
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盼着越小满和楚清游能早点醒来解救他,结果一直等到太阳爬到头顶,又要落下,都没见着人。
太不靠谱了!
气得瑞恩希掏出昨晚没吃完的干巴饼子怒咬两口。
嚼着嚼着,牙有点疼,瑞恩希痛苦地捂着腮帮子继续嚼。
“吧唧什么呢?”
瑞恩希的动作突然停下。
瑞恩希:?哪来的阿飘在说话?
他环视四周,没人啊。
“还坚持得住吗?”
声音又传来了。
瑞恩希惊奇地发现这个声音竟然是从自己身上发出来的!
难道……
难道……
难道他竟然是小说里写得一体双魂天选之子?
瑞恩希眼睛发亮。
正梦着,胸口攒动了一下。
瑞恩希惊慌地捂住胸口,摸到了一个硌手的玩意。
掏出来一看,这才想起之前临走时楼倚霜送了一个这个。
因为这东西一直藏在衣服里面,加上里面的铃片本就小,发出的声音不大,这两日都被他忘记了。
声音从护花铃里传出来,有点像西境一些可以远程通讯的法器。
“要是有紧急情况,就把护花铃拿出来,可以护你一命,但也别什么小情况都拿他来挡,消耗多了就没用了,听懂了吗?”
原来这个叫护花铃。
不过他不是花,他是小草。
瑞恩希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结果他忘了护花铃里的楼倚霜根本看不见他的动作,直到楼倚霜再问他一边听懂了吗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小声“嗯”了一声。
护花铃那边沉默了下来,只有呼啸的风声不断。
瑞恩希抠了抠干巴饼子,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你在哪里呀?”
“在路上。”
“来水丘吗?”
“不,去文城。”
瑞恩希不知所措地舔了下唇,有点失望。
他本想让楼倚霜赶紧来救他,可是好像楼倚霜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只好沉默地继续咬干巴饼子。
他低着头,似乎要把地面看穿。
地面并没有铺砌石砖,而是单纯的土地夯实了一下,但因为长年累月的行走碾压,到处都坑坑洼洼起伏不定。
突然,一只蜘蛛闯进了瑞恩希视线。
他试了试伸手去够,够不着,左右看了看,目光停留在干柴上。
如果用干柴去逗蜘蛛,想必蜘蛛就会顺着干柴爬上来,最后爬到他手上了。
说干就干,瑞恩希反手去摸木柴。
可惜姿势难度太大,加上他站了好几个时辰,手脚无力,刚把木柴抬起来,木柴就从手指间滑落,掉到了地上。
木柴“啪”地竖着一下砸到地上,另一头直直打在瑞恩希光洁的小腿肚上,疼得他“嘶”了一声。
护花铃立马又传出楼倚霜的声音。
“怎么了?”
瑞恩希弯了弯腿,通过大腿小腿互相挤压来缓解疼痛,好一会才哆嗦道:“没,没事,木柴,掉了。”
说着,他死心不改,继续反手去够木柴。
而护花铃那边楼倚霜则是眉头微皱:“你在柴房?木柴怎么掉了?”
瑞恩希一边努力,一边解释。
“是的,他把我关在柴房!”说着,他有些委屈,“他拿绳子……”
声音带了点哭腔。
“他是谁?”
“是狼人……”
楼倚霜心里默念了一遍,又问:“妖?”
瑞恩希也问:“妖?”
楼倚霜一听就知道瑞恩希不懂,就没打算为难他。
“捆住你了?”楼倚霜替瑞恩希说完没说完的话。
结果他抽了抽鼻子,说:“没有捆住我,他捆住我的帽子了,我的帽子,我的帽子……”
“抓住我的脑袋了……”
他瘪嘴,感到好丢脸。
楼倚霜倒是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捆住帽子,那把帽子脱了不就解决了。
但又听瑞恩希说帽子抓住他的头了,才恍然大悟,难怪有人晚上睡觉都不摘帽子。
他掐断了护花铃的联系,笑了一下,又输送灵力重新连结上,问:“那木柴呢,怎么掉了,很不安全吗?”
瑞恩希摇头。
“不是的,是我,想要抓蜘蛛。”
“抓蜘蛛作什么?”楼倚霜问,问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话说得毫无水平,瑞恩希虽然莽撞,但也可能胆子不大,看到蜘蛛害怕想要赶走也是理所应当的。
至于他说的“抓蜘蛛”,恐怕是“赶蜘蛛”才对,还没学会说话,把“去”说成了“来”,表达得不清楚了点。
谁知瑞恩希说的却是:“送给,老师!”
楼倚霜站在剑上,莫名感到一踉跄。
正想问你确定你老师会喜欢吗,又想起之前瑞恩希说他的老师喜欢的宠物是毒蛇和蝎子。
好吧,巫族送点蜘蛛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嗯,那你当心收好,别让蜘蛛晚上把你咬了,咬一串印,等你早上起来看到就是一串红色小珍珠。”他有意捉弄。
果不其然,瑞恩希的动作僵滞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坚持把这只透红的小蜘蛛揣进了兜里。
瑞恩希拍了拍兜,小心翼翼地收好小蜘蛛,又问楼倚霜:“你,什么时候忙完呀?”
问得也小心翼翼。
“很快。”
瑞恩希闻言立马雀跃起来,他高兴地笑着,眼睛弯弯的,绿色的眼睛仿佛透着水光。
“那你什么时候来救……”
“吱呀——”
柴房破烂不堪的木门突然打开了,瑞恩希的话戛然而止,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起了护花铃,直直瞪着门外来者。
哑男一步一步迈进来,步声像是催命的钟声,听得瑞恩希心也一跳一跳,跳得厉害。
“藏了什么,嗯?小男巫。”哑男走近瑞恩希,向他张开手,“拿出来,让我也看看。”
瑞恩希浑身都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