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发的小姑娘站到了他的身后。
“砰。”
面容稚嫩的小姑娘拿着半人高的大//狙,用力将枪托砸在了那男人的后脑勺上。男人的面部表情霎时间僵硬,眼神中展露出吃痛的意味,但在他做出更多的反应之前,他就已经眼前一黑,来自脑后的重击迫使他陷入了昏迷。
少女身姿灵巧,如同雨燕一般敏捷,行动间短发飞扬,好似流星划过时拖拽的尾,叫人眼花缭乱。偏偏尚且稚嫩的小臂可以爆发出意想不到的力量。男人自始至终没有料想到第三人的存在,也是因此着了道儿。
刚结束近战的诸伏景光略微气喘,孩童的身体不免瘦弱,能有那样的格斗能力已经属实不易了。
而身后,松田阵平已经在捣鼓男人守着的电梯了。
“人脸识别功能......啧,还怪高科技的。”他嘟囔着,也不敢有太大动作,谁知道会不会那一步弄错发出警报声。卷发小男孩刻意地压低身子,避开人脸识别用的摄像头的扫描范围,由于别扭的姿势,略显凌乱的头发向着不同角度翘起,配上幼圆的脸颇有几分可爱,“我没太了解过这方面,不过能拆开试试。”
拜托,他可是连好朋友的姐姐的手机都敢拆的人。
他抖落衣兜,掏出一堆工具,螺丝刀、铆钉等一应俱全,摆在地上颇有地摊维修工的感觉,一眼就让人觉得怪专业的。
七田理代眨了眨眼,看得目瞪口呆:“什么,你平时出门活动时都要随身带着那么一堆工具的吗,松田?”
这就是专业人士的职业修养吗,恐怖如斯。
从第一世开始就喜欢随身带着工具的松田阵平看着小姑娘惊讶的神情,动作顿了一下:......?
这有什么可以惊讶的吗?
非常了解自家同期习惯的诸伏景光没绷住,直接笑了出来。
插科打诨之间,卷发小男孩已经将人脸识别的摄像头拆了下来,他略作捣鼓,对着令剩下两人看着就一头雾水的红色蓝色黑色黄色的线路仔细看着,似乎还在观察着什么。
知识储备连普通一年级国小学生水平都没有的七田理代非常自觉地拉着诸伏景光当保镖,以防有人出现干扰正在想办法让他们能够顺着电梯上去的同伴。不过现在的密道依旧狭窄但空荡,明亮的白炽灯照着明知大概率不会有人走过的道路,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松田阵平则是将注意力全然投在面前的电梯上,他现在没有带电脑,也没有任何可以连接上电梯的控制器,按照常理而言是无法直接进入电梯的,贸然尝试只会触发警报。
但刚刚他大着胆子把用于人脸识别的摄像头卸了下来,居然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是一个好消息,代表电梯不只有人脸识别这一种认证身份的方式。
只看电路看不出来什么,不过根据经验来看......
“hiro,可以帮忙看看那人身上有没有id卡之类的东西吗?”他询问。
先前被打晕的男人现在还安安分分地躺倒在地,看得出七田理代给他的那一枪托力道着实不小。尽管连黑衣组织正式成员都称不上,但是他还是穿了一套黑色正装,上身的黑衬衣搭配下身黑西裤,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契合黑衣组织的企业文化。
男人没有穿外套,可以藏匿物品的地方不多。不过看上去男人也没有什么将id卡藏起来的意识,黑发蓝眼的小男孩很轻易地就在他后腰处的裤子口袋里摸到了象征着他清洁工身份的id卡。
其实就算没有那个男人的id卡,松田阵平也不是没有办法。在某一世,阿笠博士曾经给了他一个自制的芯片,可以自动读取任何需要刷卡进入的机械,并伪装出一个被认可的身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通过。
只是这技术对于现在来说有点超前了。对于其是否可以被拿出来使用此事,松田阵平仍然需要略作斟酌。
话说回来,没有招收阿笠博士绝对是霓虹公安的一大损失。
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脑子里随便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时,松田阵平收到了自家同期递过来的,那个被打晕的守门小喽啰的id卡。
他将id卡放置在感应区,电梯在感应到芯片之后立刻开始运行,显示屏上显出了不断增大的数字:从-3一直上升到了5,也就是此处的楼层高度。
“我还以为刚刚我们训练的地方会是最底层呢,没想到这里深入到地下五楼欸。”短发小姑娘表达了惊奇。
当显示屏的数字显示出五时,眼前紧闭的银白色机械门缓慢地打开了,就好像是云层在雨后渐渐散去,露出了电梯内部的模样。
很普通的样子,地上铺了的红地毯——大概是最廉价的塑料材质,毛躁又僵硬,看得出这里的负责人很不重视这个电梯了——已经在无数双鞋的践踏之下显现出灰暗的深红。四周也是银白的,泛着金属光泽的壁呈现出某种令人感到冷漠的色调。
“所以......我们要去几楼?”七田理代还未进入电梯便询问。
“-3楼。”诸伏景光的语气温和笃定。
而在黑发蓝眼的男孩话音落下的同时,女孩子也注意到了电梯只有两个楼层按钮:5楼与-3楼。
其他楼层平时有商业活动的用处,而-2层也是组织的训练场地,因此都不能作为实验室,排除下来,也只有-3层了。
卷发小男孩快步走了进去,按下了-3楼的按钮,另外两个小孩儿紧跟其后。
电梯缓缓下降,在开始的因为向下加速而产生的失重感过后是一段时间持续的匀速直线下降,电梯中没有人说话,似乎两个男孩都垂着眼睛在想自己的事儿。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之下,七田理代显得有些焦急与不安。
“其实我没想通为什么那个女人要带走岩鹤真。”她突然开了个话题,“我以为她和我一样是进入组织的孤儿,但是组织对她好像更加重视,对她的管控也要严密很多。我看得出她不是很愿意被带走。”
啊,这个年龄的七田理代还不清楚组织的实验。
松田阵平完全不知道怎么回应,于是不说话,选择将接话的任务交给性格更加温和的诸伏景光。
黑发蓝眼的小男孩只得有些语焉不详地回答小姑娘的问题:“不清楚啊,可以你们对于组织的价值有所不同吧?”
电梯适时到达了-3层。打开电梯门,映入眼帘的是单调的纯白,如同静谧肃穆又死气沉沉的医院病房,那是研究部的底色。
*
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房间,细密的灰尘在澄澈的照耀之下被完全袒露出来。岩鹤真颇有些茫然地坐在纯白色的床上,刚刚因运动而催生的肾上腺素逐渐消退,她平静下来,百无聊赖地盘起腿,盯着被窗帘遮掩的光芒发呆。
研究部宿舍区的墙壁是白色的,但是接受实验的孩子们的宿舍各有颜色,这还是当初他们刚刚进来的时候自己选择的,岩鹤真选择的是蓝色。想当年组织以一副施舍者的面容将孤儿院的孩子接来,让他们误以为能在物质上获得好的生活,无人能预料到最终等待的却是噩梦。
组织在吃住环境方面一向不吝啬,只是大部分时候由于各类实验,这样的不吝啬并不会给人以温馨或是贴心的感觉。午饭在刚刚被护工送来。那些护工也多是曾经里世界里待过的人。能出现在这里的也不会有普通人。
有隔壁房间的小孩儿唤她去外边看电视。研究部的娱乐室和外边一样是单调的白,但上边贴了一些海报——优雅的天马彩虹公主,蓝皮灰脸小火车托马斯,诸如此类的。一看就是给他们这些小孩儿消磨时间的。
组织对他们的管控算不上紧,他们可以在任意喜欢的时间里看自己喜欢的频道,折纸、看书、画画;但也远称不上自由,因为他们只能在这一片狭小的地方活动。
就像被困在笼中的鸟儿,被盛在缸里的鱼儿。
岩鹤真拒绝了隔壁孩童一起看电视的邀请。对方近些天脸色愈见苍白,不知道还能在这儿撑上几天,不过少些羁绊也能少些对方离去后的感伤。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她。
说到羁绊……异瞳的女孩子眼前忽然浮现出了今日一起打球的几个小朋友的身影,不知为何油然生出一种好像已经隐隐触及到自由的边界,能够看到更宽阔的世界的感觉。她晃了晃头,压抑下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
多么不现实啊,身在这个实验室还想自由地接触外边更宽阔的世界?岩鹤真自己都觉得可笑。
就在此时,外边忽地一阵喧闹。
常理而言,此处一向井井有条,别说喧闹了,几乎是落针可闻——因为研究部的负责人不喜欢太过吵闹的环境。
就在下一瞬间,三个小孩儿打开了她的房门。
就好像是带她奔赴自由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