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商延思近乎神经质地将所有人的名字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晚会上的人很多,大家因为拍照来回走动,钟今并不是时时刻刻在他的眼皮底下。
在钟今身边的人很多, 到底是哪一个?
钟今看着谁,又和谁有特别的交流?
一张张脸在脑海里闪过, 让商延思头疼欲裂,他能得到答案的希望, 近在眼前。
焦躁撕扯吞噬着灵魂, 留下越来越大的空洞。
“今今,怎么不说话?”
商延思的声音轻轻,却染上秋冬交际的夜晚的寒霜, 让人心里发冷。
他们贴的很近, 足以将对方的表情看清。
商延思在灯下过分苍白的脸色越发显得眼眸乌黑,视线紧紧缠绕着他。
钟今觉得, 商延思真该去照照镜子, 看看他现在询问的态度, 哪一点像直男。
他感觉到商延思的状态很不稳定, 按在他脖子的手指在不自觉地颤抖, 理智已然在岌岌可危的边缘。
钟今觉得他这样有些可怜,但这就是商延思要和他做朋友应该付出的代价。
既然这么喜欢当朋友,那就在这个位置上待着吧。
他微微歪头, 仿佛没感觉到商延思的压抑,置身于商延思的阴影中, 弯唇笑道:“我这个年纪了,被男人亲一口很正常吧?”
钟今的语调悠悠, 态度自如散漫,在他的平静下, 显得商延思在小题大做。
在朋友的立场,没有执着不休追问的资格。
商延思仿佛被狠狠敲了一闷棍,他神色僵硬地看着钟今,连那双眼里都透着一丝茫然无措。
他没想到钟今会是这个反应,他的怒气仿佛一下没有可凭依的立足点,从空中楼阁跌落。
过度的酸涩感让心尖发麻,产生的剧烈的心慌感让呼吸都带着不安的沉坠。
“有些人不安好心,可能只是想和你玩玩,这个圈子太乱了,很多不怀好意的人……”
他的声音干涩,心乱如麻,连说出来的话都显得情绪凌乱。
在此时此刻,在钟今的注视里,这些他笃定的话语变得苍白无力。
“我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钟今拍了拍商延思的肩膀,假装看不见他的异样,声音轻快地说:“商延思,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心里有数,放心吧。”
我不放心,商延思在心里接道,但他没说出口,以免钟今对他厌烦。
将钟今推得更远,反而会让别人如意。
“所以这里是谁弄的?”
商延思的视线落在刺眼的红痕上,又看向钟今的眼睛。
他扯了扯嘴角说:“身为朋友,我应该可以知道吧,你说过会告诉我。”
你答应过我,你会告诉我。
今今,不要骗我。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眼见商延思这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钟今战术喝水。
“嗯……我还没有想和他确定发展,所以没必要告诉你,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不来往了。”
钟今绞尽脑汁地瞎编,不敢透露具体信息,不然按照商延思的缜密,一定会发现他在说谎。
问问问有什么好问的,都怪你,昨天叫你不要咬不要咬,现在好了吧。
“还只是在初步接触,他就这样对你,他难道不知道今天是你领奖的时间吗?”
商延思冷笑,心里怒火中烧。
这种货色,竟然也配?
钟今抠了抠手指,底气不足地回答:“他也不是故意的……”
发情期大家都没有理智了,就大家都不想的嘛。
商延思不可置信地看着钟今:“你还为他辩解?”
今今被骗了,一定是被哄骗了。
商延思的指甲近乎要扎进掌心里,不敢相信钟今居然会为别人否定他的话。
名为嫉妒的利爪快要将他的心挠烂,一片鲜血淋漓。
商延思冷冷地说:“他要是有一点点在乎你,就不会在这么重要的时刻留下这种东西。”
他太清楚那个男人恶心的想法了,钟今作为强势新人的第一个奖项,不知道有多少媒体在拍摄再大肆宣扬,站在台上光芒万丈的青年,身上留着他的咬痕,他留下的痕迹伴随着钟今重要时刻被一同定格,他一定很得意吧。
心机深沉,肮脏龌龊。
钟今默默看着商延思卖力给自己挖坑,本来还想给他说两句好话拱火,但是又怕商延思一会儿精神状态太差,干脆眼睛一转,附和起来。
“你说得对。”
钟今的应和让商延思心里舒服了一些,他继续说:“不要轻信于人,最好和那个人断了联系,或者告诉我,我来帮你处理。”
他现在就可以代劳,处理掉那个漏网之鱼。
“好,先不说了,我洗澡去了。”
钟今快速应答,推开了商延思,立马开溜。
商延思望着他的背影,垂下眼眸,掩去眼里的森冷。
还没确定发展?等到确定了那就晚了。
现在就能留下痕迹的人,怎么能掉以轻心。
钟今怎么会随便玩玩,而且就算钟今想玩,怎么会选别人,他连吻戏都选择和他练习。
一定是那个人主动招惹,甚至还躲过了他的视线。
安神茶?不行,太显眼了,今今需要喝三杯才能见效。
其他的东西……其他的东西……商延思的视线落在了门口的行李箱上,已然有了答案。
商延思进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了水果。
钟今从浴室里出来,看见桌上摆了一盘水果沙拉和一杯牛奶。
“下午的时候看你没吃什么,厨房里只有今天让家政打扫时买的一些水果。”
被切好的几样水果上沾着酱汁,钟今走过来的时候,商延思弄了一块香蕉递在钟今的唇边。
钟今平时不怎么吃苹果和香蕉,但吃水果沙拉的时候对它们较为青睐,张嘴吃了坐在了椅子上。
果盘不大,商延思只切了一部分,正好是钟今能吃完的量。
“牛奶不喝吗?”
商延思拿着空碗,对钟今示意。
钟今摆手:“放着吧,我一会儿喝。”
商延思走后,钟今立刻端着牛奶进浴室,将它倒在了水池里,然后用水把残留的痕迹冲干净。
根据他阅片和看小说的经验,牛奶里必定有东西。
牛奶简直是天生下药圣体,浑浊的奶白色可以遮盖很多痕迹,奶味又比较重能遮掩一些味道,而且非常居家日常,流传的助眠和长高功能简直横扫一切阻碍。
商延思越是心平气和越是不对劲,钟今想看看他晚上要干什么。
钟今拿着空杯子出了主卧,下楼送到了厨房里,商延思正在洗水果刀,擦拭着上方的水珠。
“喝完了?”
“嗯嗯。”
商延思也没多说,将玻璃杯放在水下冲洗,神色在光影里晦暗不清。
杯子洗好后,商延思又耐心地进行擦拭。
他的动作不紧不慢,等待着时间流逝。
他上楼时,客卧的门已经关上了。
他将药瓶放在了抽屉里,用钥匙反锁。
许多药物大多伴随着昏睡的副作用,神经镇定类的药物尤其如此。
商延思曾大剂量吃了好几年的药,对于那些药里哪些能安眠了如指掌。
但药物始终有自己独特的或苦涩或怪异的味道,哪怕把药片磨成细细的粉状,正常人类的味觉还是能很好地尝出那种不对劲的地方,所以需要能给味蕾带来更大刺激的东西掩盖。
酱汁,就是最好的选择,无论是味道还是颜色。
商延思用沙拉酱尝了几种水果,最后挑选出了果盘里的几样。
他直接吃药片未必会昏睡,他已经有了一定的抗药性,确认无误后,他才呈到了钟今的面前,并且喂了粉末最多的一块。
今今全部都吃完了,商延思心里轻叹,这么好骗,怎么能让他放心。
商延思看着时间,拿着衣服进了卧室洗漱。
钟今的衣服丢在脏衣篓里,他翻看了一遍确认穿着没有被更换,打开了淋浴器。
哗啦啦的水声中,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一楼的挂钟在寂静中发出规律的嗒嗒声响,窗外有风吹进,让窗帘起伏飘动。
平静之下,暗流汹涌。
在一声转动的声响里,门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商延思没有走进去,而是在门口站着。
他看着腕表上的时间,视线落在了床被间的隆起上。
规律均匀的呼吸声传到他的耳边,始终未变。
商延思站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如夜色中的幽灵。
直到他再度看向腕表,显示时间已经过了五分钟后,他才走了进去。
商延思对客卧的熟悉程度不亚于他居住的主卧,厚重的窗帘将月光完全遮蔽,在一片漆黑中他准确无误地绕开了障碍物,走到了床边。
他拿起了枕边的手机,熟练地输入了密码。
始终未曾平息的暗火在这一刻重新跳动,按捺下的情绪一并反扑。
很快,很快就能知道是谁。
然后,拨乱反正。
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待在钟今的身边,他会帮钟今清理掉。
屏幕的光落在商延思的面上,他的唇紧抿,所有记录在他的瞳孔中滚动。
商延思首先排查聊天记录,钟今日常对话是和明欣、橙橙、徐贝贝还有董酷,但根本没有暧昧内容,和泽瑞讨论的许多是剧情和美食,终明的对话框沉底,看得出来许久没有联系。
商延思想着钟今涂的遮瑕,开始看列表和消费记录,手机上的每个软件都被他翻了个遍。
漫长的时间让焦灼越显,商延思克制着情绪,神色却越发阴郁。
没有,没有,全都没有。
一无所获。
仿佛根本没有那样一个人存在于钟今的生活里,但那个咬痕就鲜明存在于钟今的脖颈上,并非是某种猜疑。
“今今,你把他藏得好深,”商延思俯身,轻轻摩挲着钟今的面颊,轻声低叹,“可我们之间,怎么能有秘密?”
一条见不得光的臭虫而已,他一定会把他找出来,永远踩死在脚底。
钟今微微皱眉,仿佛被扰了好梦。
商延思手指抚平他眉间的褶皱,安抚似的低喃:“很快,再检查一下你的身上就好了。”
第82章
黑漆漆的房间里, 白惨惨的月光照在破碎的瓷片上。
滴滴答答的血珠从掌心溅落,浸入厚重的地毯绒毛里,洇出铁锈色的红斑。
商延思垂首站在一片狼藉间, 如同一尊雕塑隐没在粘稠的暗色中,唯有不断起伏的胸膛证明他仍是活物。
整个房间如同飓风过境, 除了几样与钟今相关的事物还完好,其他的都已经被毁坏的不成形。
商延思松开手, 被硬生生掰断的钥匙从他掌心悄无声息地掉落。
掌心被断钥划出的伤痕传出刺痛, 商延思仿若无觉,看着血色蜿蜒,映照在他的眼里, 变成了斑驳的吻痕。
密集地分布在钟今成熟的躯体上, 张扬地宣告,摧毁人的理智。
等到商延思清醒时, 他的手已经按在了微肿的入口。
哪怕是腿根这样隐秘的地方, 也被留下了齿痕。
神经剧烈的疼痛让商延思短暂失明, 嘈杂的窃窃私语声混杂着沉闷的如雷一般的声响在脑海里嗡嗡响起商延思不想失控伤到钟今, 跌跌撞撞地回了主卧。
在钥匙即将打开放了药瓶的上锁的柜子时, 商延思收回了手。
不能,不能吃药。
他还没处理好,他还没找到, 他绝对不能忘记!
握紧的指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响,疯狂的恨意与嫉妒交杂, 只有转移愤怒的破坏才能让他不至于将人逼醒问询。
画面持续闪回,不断在脑海里刺激濒临崩溃的神经中枢。
商延思眼神死寂, 太阳穴的青筋因忍痛而凸起,刺耳的讥笑与尖啸中是模糊不清的呓语, 在满目的血色中,疯狂嘲笑他的无能。
他在骗你,他没有告诉你。
他和别人上床了,而你连知道的资格都不配。
他和别人在一起了。
他根本不属于你。
他不需要你的保护。
好吵。
“闭嘴。”
冷淡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夜里,在消散时让冷寂越显。
不是这样。
“他只是被骗了。”
今今只是被不怀好意的人骗了,我会让他知道真相的。
商延思反复说着,似乎在说服着虚空中的声音,但无人回应,只有不断涌动的空气冷眼旁观他的自言自语。
稍稍能保持冷静时,商延思又站在了钟今的床边。
“今今,我好痛。”
他低头看着因药物沉睡无法醒来的青年,轻声喃喃。
胸膛仿佛被扎入一把尖刀,不断旋转来回搅动,痛得厉害。
他对着人伸出手,将伤口展露在青年眼前,但青年只是自顾自地安眠,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商延思也不在意,转而问出其他问题。
“为什么要骗我?”
商延思很在意很困惑,反反复复地想,依旧不明白钟今为什么要对他隐瞒。
“你应该告诉我,他不止咬了你这里。”
商延思的手掌贴在了钟今的颈侧,留下未干的血痕。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只是想知道他是谁。”
我会杀了他。
“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
我一定会杀了他。
密密麻麻的声音持续在脑海里滚动,重复着笃定着,冷淡又癫狂。
在看到这些痕迹的第一眼,在行走的每一步,在砸碎东西的每一秒,在呼吸的每一瞬!
无处发泄的杀意将从疮疤的每一个裂缝里溢出,执拗乃至于神经质的疯狂。
早在很多年前,他就想这样了。
在那个满是血液和尸体的夜晚,他被绑在无可挣脱的椅子上,用眼神为刀一遍一遍解剖让他失去姑姑的恶心男同的尸体。
在无数个午夜梦回的时刻,他挣脱了绳子,跳下椅子,捡起了那把刀,划开了他们丑陋扭曲的躯体。
事情好像重演了,他所珍视的想保护的人,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玷污了。
他明明看的那么紧,居然还是没能护住,而且他居然找不到那只臭虫的痕迹。
“今今,你既然把他藏得这么深,那一定要再把他藏得好一点。”
商延思的眉眼平静,带着些柔和的眷恋,温柔地抚摸着钟今的面颊。
血花绽放于青年秾丽的面颊上,在轻抚中被涂抹开,让唇瓣染上艳色。
“最好永远都别让我找到。”
商延思神色专注,语调轻轻。
尾音坠入静寂的长夜,凉意仿佛渗入骨髓,于无声处悚然。
商延思凝视着钟今身上每一处痕迹,每一处都仔细擦拭。
他面无表情地将伤口撕扯开,覆盖了令人厌恶的气息。
胸膛,腰腹,腿间。
呼吸间被磨得殷红发肿的黏膜似乎也跟着颤动,商延思虽然没亲眼看过,但他清楚男性/交合的方式。
掌心的伤口因握紧挤压而持续流出血液,汇聚在边缘凝成血滴,落入被指尖侵入微微扩开的狭长腔道。
这样算融为一体吗?
商延思看着血肉模糊的掌心,眼里的冰雪消解。
这样才算是,擦干净一些。
…………
沉沉的一觉。
钟今有些恍惚地睁开眼,按了按胀痛的脑袋。
他看了看时间,竟然已经十点多了。
他昨晚应该是不到十点就睡下,虽然睡了这么久,但并不舒服。
钟今先下床拉开了窗帘,坐在不算热烈的阳光里发呆醒觉。
昨晚好像做了什么梦,但是记不清楚,但应该不是什么美梦。
昨晚他睡着之后,也不知道商延思有没有进来。
虽然没有当场抓包,但是也不是没办法知道答案。
钟今解锁了手机,淡定地打开了电量使用情况。
嚯,好家伙,亮屏时长五小时。
商延思翻他手机整整翻了五个小时,也真是够努力的。
看看这些应用耗电占比,除了常用的聊天软件,其他还挺雨露均沾。
“健身打卡?这有什么好看的?”
“天气?这也看?”
“咦,这什么,我手机还有这个软件?”
钟今服了,有些不常用的软件他自己都忘到一边,商延思居然还翻出来看了。
哟西,小侦探。
虽然很努力,但是根本没有用,努力努力白努力,嘿嘿。
“要是你能找到,算我输。”
钟今关了手机,高傲地下床。
毕竟那只狗就是商延思自己,他能找到什么东西才有鬼。
客卧没有卫生间,钟今打开门准备去主卧洗漱。
商延思的房门关着,他拧了两下,发现锁住了。
啊?不会有人破防到躲在房间里哭吧?
“商延思?商延思?”
钟今拍门,真怕商延思自闭出事。
毕竟他有精神病,真有精神病。
好一会儿,里面也没有声音,静悄悄的,仿佛没有人。
可恶啊,他都没计较商延思半夜摸进良家妇男的房间,商延思居然冷暴力?
钟今也没再敲门,下楼去客卫洗漱。
他在镜子前照了照,脖子上的咬痕淡了一些,但还有点印子。
钟今一边刷牙一边想着商延思昨晚无功而返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可惜没看到现场,不然睁开眼当场抓包,商延思的反应指不定有多好玩。
至于被查了手机这件事,钟今倒不是很在意,他手机里没什么秘密,至于资产,商延思的资产比他多,看就看了。
说起来他昨晚是睡得太死,还是中招了呢?
水果里应该不会有,商延思也不可能常备违禁药物啊?
钟今想了想,觉得可能是自己累到了所以睡得熟。
洗漱好后,钟今上楼换衣服。
脱掉衣服的时候,钟今的动作顿了顿。
“奇怪,什么味道?”
钟今抬手闻了闻,闻到了一点淡淡的腥味。
他第一反应是不会商延思用他手打飞机了吧,然后又觉得不对,他感觉不到商延思进来拿走他手机正常,但是在他皮肤上疯狂摩擦他都没感知,也不至于吧?
而且他自己也不是没做过手活,不是那种腥味。
他无法具体形容这种气味,不是很陌生,他可能什么时候在哪里闻到过,但又没有印象。
钟今想了一会儿,想不明白就算了,拿着衣服下楼洗澡,不知道昨天是不是睡出汗了,身上粘腻腻的。
洗的一身清爽后,钟今擦着头发出了浴室,正巧和进门的商延思对上。
“你出去了?”
“嗯,买了点蔬菜。”
商延思摘下了口罩,将菜拎到厨房。
钟今朝上看说:“我还以为你在房间里。”
“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把门锁上了,钥匙也在里面,下午会让人来修。”
商延思垂着眼眸,一边洗菜一边说。
他不完全在说谎,只是不是不小心,而是故意。
里面毁坏的太严重,不好让钟今看见。
“我出门前炖了点汤,先喝点吧。”
商延思用工具将炖盅拿了出来,摆放在餐桌上。
“唔,好喝,什么汤?”
钟今喝了一口清甜的汤,汤底是一块肉饼,咬起来软滑Q弹,其中的馅料爽脆又富有汁水,钟今猜可能加了马蹄之类的东西。
“雪梨肉饼汤,这时候吃梨子润肺。”
肉是商延思六点驱车去买的新鲜猪肉,刚从屠宰场拉来,他洗干净后在案板上反复地剁。
“你看起来好像没睡好?”
钟今看着商延思略显倦怠的眉眼,往日清透如水墨画分明的凤眼,此刻布满红血丝,甚至显得有些阴冷。
他是故意问的,想也知道商延思不可能睡得好。
商延思比他想的还能忍,他以为他看见咬痕就会妒性大发,结果是发神经了,但还没忘记他的‘朋友论'。
他就看着这个笨蛋自找苦吃,商延思给自己挖坑,他作为好朋友,当然是帮忙填土。
商延思应了一声,转头进了厨房继续忙碌。
钟今看着丰富的菜品,感觉今天这顿肉类含量有些超标,而且都是肉糜制品。
不会是拿肉来发泄吧,钟今撑着下巴想着商延思生气做饭的模样,觉得还蛮可爱的。
“你不吃吗?”
看着商延思从厨房出来又走去阳台,钟今开口叫住。
“你先吃吧。”
商延思没有胃口进食,将洗衣机里的衣服拿出来晾晒。
晾好外衣后他面无表情地打开水龙头,冷着脸洗钟今的内裤。
第83章
钟今看见晾在阳台上眼熟的两条内裤, 闭了闭眼。
商延思什么时候把他行李箱夹层里的内衣翻出来了!
到底谁家直男会帮好朋友搓内裤啊,直男风评再次被害。
正儿八经情侣都没这么爱洗内裤的,以前是以前, 现在是变态是吧。
钟今忧郁轻叹,没办法, 谁能拒绝有一个明明忍到内伤,心里可能阴暗爬行, 还依旧洗衣做饭甚至做了三菜一汤的人夫呢。
这栋房子的厨房属于开放式, 钟今边吃东西边看着商延思忙碌。
商延思弄好衣服后又进了厨房,正在打玉米汁,烤箱在烘焙小饼干, 空气中飘着甜香。
“先别忙活了, 吃点东西然后休息吧,时间还早, 明姐他们三点多才会来。”
钟今边吃边看商延思, 看着看着皱起了眉。
商延思似乎陷入一种机械的忙碌中, 完全不让自己喘息。
“我再做个小蛋糕。”
商延思低头筛着面粉, 背对着钟今说。
“我不想吃蛋糕。”
商延思的手一顿, 转身看向冰箱,思索着说:“那……”
“我什么也不想要,”钟今打断了商延思的话, 说,“菜要冷了。”
商延思看着砧板, 低声说:“我现在还不饿。”
即使胃部因情绪和饥饿灼烧又抽痛,但他依旧没有食欲。
他也无法休息, 精神始终保持在紧绷的状态,但凡闭上眼, 就会想到让他恨不得把人碎尸万段的画面。
不借助药物,他无法自然入睡,但他不想吃药。
钟今摊手:“好吧,真可惜,看来有人没有口福吃到我亲手煎的鸡蛋了。”
大概几秒钟后,商延思打开了冰箱,说:“今今,鸡蛋我给你拿出来了。”
离开厨房前,商延思还拿了自己的碗和筷子,身体力行地表示他是那个有口福的人。
钟今给自己点了个赞,真是妙手回春啊钟大夫,食欲这不马上就来了。
走进厨房后,钟今打开抽油烟机,起锅烧油,一气呵成。
他以前对食物没有很大的追求,家里有老爸老妈掌勺,他只带一张嘴就行,只会煮一些速食。
从星际回来后,他饱受摧残的味蕾得到了拯救,明白了美食就是大自然对人类最好的馈赠,但他也没机会下厨,即使看了很多美食视频,理论知识丰富,实操却很拉跨,厨艺依旧平平,想要用锅露一手也只会老三样。
炒鸡蛋,炒火腿肠,鸡蛋炒火腿肠。
它们就是厨房小白的福音,一个熟不熟看得出来,怎么吃都好吃,另一个生吃也能吃。
煎了两个完美的蛋后,钟今端着盘子放到了餐桌上。
商延思伸出筷子,目标明显。
钟今趁他抬手的功夫,库库给他夹了不少菜。
商延思乖乖等着钟今夹完,开始吃饭。
虽然还没找到那个人是谁,但是今今给他夹菜了。
那个见不得光的秘密情夫,肯定没有这种待遇。
商延思俊秀的五官有一瞬间的扭曲,满眼冷沉地进食。
钟今时不时给人夹两口菜,在商延思拿纸巾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什么痕迹。
“你的手怎么了?”
商延思神色如常地说:“没事,不小心划了一下。”
钟今觉得不对劲,要求道:“我看看。”
商延思摊开了掌心,一条狰狞的伤口几乎横穿整个掌面,已经结成厚厚的血痂。
“你手弄成这样你还碰水?”
钟今的声音猛地拔高,想到商延思一直在厨房还去阳台洗衣服,气不打一处来。
而且要多不小心才会划到这里又划的这么深,钟今气闷,有些犹豫他的处理方式是不是弄错了,毕竟商延思生病了,他想不开生气自残怎么办?
不,他不能这么想,这件事根本原因在商延思自己想不通,或者说商延思逃避去想。
他不要再做暧昧不清的朋友,这一次他偏要商延思自己来戳破。
不仅仅是担心商延思接受不了自己也是恶心的男同的事实,还因为他不愿意有这样的不明不白的恋情。
“我戴手套了。”
商延思解释说,他没有让伤口碰水,避免发炎。
毕竟他意不在自残,而且目前还有工作,之后也会有工作跟进,他当然希望伤口快些恢复。
钟今没好气道:“是不是还得夸你两句?”
商延思看着钟今生气的模样,低头时嘴角却不自觉上扬。
今今在乎他,才会在意他的伤口。
“不吃了吗?”
“被你气饱了。”
“下次不会了。”
钟今看着拉着自己衣角的手,无情地将衣服抽了出来,起身收拾碗筷。
厨房里配备了洗碗机,钟今放了进去,为了表示自己的生气,他一直都没和商延思说话。
下午明姐来接人的时候,发现了两人之间氛围的古怪。
钟今难得冷着一张脸,和谁都好言好语,唯独无视了商延思。
商延思默默跟在他旁边,说是他做错事吧,但他看起来心情还好。
明欣小声问:“这是怎么了?”
“我伤口碰了水,他不高兴了,是因为担心我。”
商延思回道,还特别补充了后一句。
明欣:…………
不补充她也听得懂。
明欣立即问:“怎么受伤了?”
商延思以同样的说辞回答:“不小心划了一下。”
他确实没说谎,对他来说就是不小心被划了个口子,只是会变得这么严重,则是他自己的杰作。
想到他的气味曾完全包裹着钟今,商延思的心绪平稳不少。
明欣看着明显不是简单划一下的伤口,欲言又止。
最后,她只是道:“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
往事就像是商延思心里的疮疤,连带他的病情一起,轻易碰不得,明欣一如既往地表达出她的态度,和数年前一致。
商延思点头:“嗯。”
只是他所想的事情,不能告诉明欣,即使是一路互相走来的朋友和下属,明欣也不会理解他,毕竟她曾几次表达过他对钟今的管控太严重。
商延思不觉得,甚至觉得不够。
如果他完全把控住了,怎么还会发生那种事。
商延思阖上眼,鸦羽色的眼睫垂落,遮住内里的阴霾。
来回奔波中,商延思短暂的休息了一会儿。
不知何时睡去,又在光怪陆离的画面中醒来,太阳穴不断胀痛。
落地春城拍摄地附近的酒店后,商延思第一时间联系了酒店经理。
“两天前我有东西似乎遗失在走廊上,我想调监控。”
因为是顶级套房的顾客,并且只要求看他那一层的监控,加上还没到录像替换的时候,经理很快答应,将三天内的监控录像拷贝。
商延思曾细细看过钟今身上每一个痕迹,得出了这场情事必定在三天内发生的答案。
事实上可能还要更短一些,但钟今皮肤白痕迹可能消散没那么快,所以他放宽了时间。
除了在山村的那一晚,其他两晚他们都宿在酒店中。
商延思开始以为可能是晚会上的某个人做的,在几个小时内添一个咬痕实在太容易,可看到了钟今身上的痕迹,他便不这么想了。
不提时间问题,钟今不可能在那个时候和人做那种事情。
没有大量外来人物干扰,剩下只要排除就好。
毕竟这三天,他一直都在钟今身边拍戏,基本没有离开。
商延思坐在电脑前,开倍速开始看监控。
他并没有只看夜晚那段时间,而是从白天开始,一点都不错漏。
毕竟那个人也可以白天进入钟今的房间里,而后一直等待钟今拍摄结束回酒店。
顶层套房来往的人不多,甚至可以说非常少,除了经纪人和他们的助理以外,就只有酒店负责打扫的阿姨。
中午十二点,阿姨会更换床单被套,清理房间,她的速度很快,按顺序清理完两个房间便离开了。
中途只有橙橙回来拿了东西,而后就是夜晚他们回来。
到第二天,情况依旧如此。
镜头一直持续不动地照着走廊,对准电梯口将来客记录的一清二楚。
一直没有变化的录像如同静止画面,格外枯燥,但商延思依旧看的仔细,视线未曾移动分毫。
屏幕上的时间在不断跳动,直到一天结束,也没有商延思猜想中的画面出现。
前两日都没有异样,商延思神色冰冷地看着画面,看着时间来到第三天清晨。
因为有去山里的拍摄计划,这天大家都起的格外早。
随着他们进入电梯的背影,画面依旧在继续,但商延思知道没有继续看的必要。
那天他们清早出去,拍摄一天后在村子里住下,第二天清晨径直坐车去机场,没有再回来。
所以是前天晚上。
怎么会是前天晚上。
在那个铺了大红鸳鸯被衾的地方,是他和钟今同床共枕。
商延思闭上眼,心里浮现出一个答案。
——泽瑞。
村子里除了村民只有剧组的人,而其中泽瑞和钟今的关系不错,他们在剧组经常说笑玩闹,在网络上聊天的频率也不算低,而且他们的性取向一致。
商延思放在身侧的拳头握紧,屏幕的无机质的白光落在他的面上,照亮一片死寂。
今今为什么会选择他?
他明明已经告诉他,泽瑞不好,今今也知道他和人藕断丝连,今今根本不喜欢,怎能可能会和他在一起?
而且他居然什么都没察觉?
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他虽然带了药,但那天晚上他根本没吃药,他不可能睡得那么沉,以至于钟今离开都没有发现。
一定有哪里被他疏漏了。
商延思按着剧痛的头,于痛楚中捕捉到违和。
第84章
即使是四季如春的春城, 十一月的天也冷的人打哆嗦。
今天没出太阳,天阴沉沉的,好在剧组拍的室内戏, 编剧昨晚熬了夜,这会儿正缩在小太阳前昏昏欲睡, 有阴影笼罩在面前时,他动了动眼皮。
“商老师, 怎么了, 有什么事儿吗?”
看清来人后,他打了个哈欠问,坐正了身体。
他猜想是演员对剧本内容有异议, 总归不是奔着加戏来的, 商延思不太搞这些,这个组里的演员都是他比较喜欢的那类事少活好的类型。
“在山里拍戏那天, 您和泽导在一个房间是吗?”
“是啊, 当时房子不够住, 我就跟他一个屋挤一个床, 好家伙他睡相差的不行, 我半夜差点给他踹下床,那天晚上没睡好,也不知道我干嘛遭罪地要跟去。”
李编想到这件事大吐苦水, 在心里把泽瑞踹八百个来回。
“怎么突然问这个?”
“那天晚上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以为是你们有人下楼了, 第二天忙着赶路,就没有问。”
商延思低声说, 泽瑞和他们在一栋楼里借宿,他们睡在楼下, 泽瑞和李编睡在二楼。
李编不太在意地说:“可能是阿婆阿公他们吧,我倒是啥也没听见。”
商延思点头,没有再问。
那个夜晚,他什么都没察觉到,和泽瑞同住觉得自己没睡好的编剧也没察觉到,答案真的会是泽瑞吗?
商延思的心忽地跳的很快,他的视线落在虚空中,心神也跟着飘忽不定。
李编提醒道:“商老师,那边喊你了。”
商延思回神,走向了布置好的场地。
他这几场戏是和配角老师配合,钟今和大摄在室外拍一些景。
“啧,你今天看我的眼神不太对劲,怎么着,我拍的你有什么意见吗?”
拍摄空挡间,商延思站在角落,听见了一句话悠悠飘到他身边。
泽瑞不知是怕冷还是不怕冷,前些天还暖和的时候就穿着一件蓝色的毛衣,现在天冷了,依旧只穿着这一件,频率高到隔天一次,一头长发扎成低马尾,大家不用刻意去找他,看这搭配就知道他在哪里。
“没有,”商延思抬眼看他,问道,“山里拍戏那个晚上,你或者李编下楼了吗,我听到有些声音。”
泽瑞挑眉道:“什么声音?”
商延思看着他面上的好奇,收回了视线,说:“只是一点响声。”
泽瑞耸了耸肩道:“不知道,也许是老李下楼上厕所吧。”
他又把话题拉了回来,说:“对拍摄内容没意见的话,那就是对我有意见了?”
泽瑞用指腹推了推眼镜框,意有所指道:“不用把眼神放在我的身上,你们的事可不要殃及无辜。”
他对人的视线很敏感,即使他没看见商延思看着他,但他可以确定让他不太舒服的眼神就是从商延思的方向传来。
他又联想到钟今今天不怎么搭理商延思的模样,哪能不知道小情侣闹别扭了,他往钟今旁边一站,那股冷风和刮骨一样。
商延思微微拧眉,因泽瑞较为暧昧的话语,审视地看着泽瑞问:“你知道什么?”
泽瑞突然这么说,难道是知道什么内情,知道那个人的身份?
“我有眼睛,”泽瑞指了指眼镜,表示自己的视力不错,又说,“我只知道应该知道的事。”
他倒不是想做谜语人,但小众的性取向是比较私密的事情,无论是不是大家都不会轻易承认,所以他说的比较模棱两可,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都和我无关。”
泽瑞给了商延思一个眼神,表示自己其实理解。
兄弟我懂你,年轻的时候我也喜欢乱吃醋。
商延思反应过来,泽瑞和他说的好像不是同一件事。
“你觉得我身上的毛衣好看吗?”
泽瑞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话,让商延思莫名了一瞬,因泽瑞的态度,所以他语气平和道:“一般。”
泽瑞喜欢这件衣服,他清楚,但他有较好的审美。
“你也觉得好看是吧,这可是别人亲手织的,明白吗,我不喜欢被误会,也不想添麻烦。”
泽瑞自顾自道,而后点明意图。
商延思了然,泽瑞要么出现新恋情,要么又和前男友复合了。
“你身上的毛衣和你的身量不太符合。”
商延思低头,指出了问题所在。
他没有说好看。
泽瑞笑眯眯地回应:“因为是他织给自己穿的,然后就在我身上了。”
他赞许道:“眼神真不错。”
这么多天了,除了这么一个也没别人提出来,现在总算能把这句话说出口了。
商延思:。
“泽导,我看过关于您的娱乐新闻。”
所以,没必要在他面前炫耀什么。
“什么?”
泽瑞诧异,还没等问清楚,商延思就走了。
“什么新闻?”
“什么什么新闻?”
钟今探头,听见了泽瑞嘀咕的话。
泽瑞直接问道:“商延思说他看过我什么新闻,什么意思?”
钟今秒懂,泽瑞和前男友在大街上互殴的新闻嘛,他立刻说:“怎么说起这个了?”
难道泽瑞和他前男友又复合了吗!
泽瑞拉了拉起了褶皱的毛衣,催促道:“我就知道你也知道,所以到底是什么新闻。”
钟今不知道前因后果,所以也没有贸然说出,只是表情无辜道:“我也不知道哎。”
他刚刚进来就看见商延思在和泽瑞说话,好奇内容才过来的。
也不知道说到什么能扯到泽导的前男友,钟今朝着商延思的方向走。
原地只剩泽瑞满腹疑问,冷哼出声。
最讨厌这种在背后蛐蛐人,还不告诉别人到底是什么事情的情侣了!
商延思进了吸烟室,说是吸烟室也不太妥当,只是一个被隔断的小房间。
组内的一个演员抽烟比较凶,但不好被摄像机拍到,便时常在这个房间里吸烟,大家也习惯性地在这来两根。
这房间之前是个卫生间,但里面的东西都被拆走,堆放着杂物,只有一面模糊有裂缝的镜子挂在原处,大家想着可以整理一下仪容,就没有弄走。
商延思点了根烟,他很少吸烟,但此刻需要尼古丁来进行镇定,压下大脑神经的刺痛。
他一一梳理这几日的事情,在心里一条条列出。
如果不在一个剧组,他可能不会这么断定,但在他对钟今可以说是了如指掌的情况下,出现长时间的意料之外的内容,几乎不可能。
手机里找不到的痕迹,生活中不存在的证明。
或许那个秘密情人并不是被藏得太好,而是他就出现在钟今的生活中,一直在他左右,占据着最好的位置,所有人都不会起疑心。
排除掉所有的错误选项,那么留下来的那个答案,即使多么荒谬多么不可能,都是正确答案。
所以,那个人是……
商延思抬眼,看向了镜子。
心跳不可遏制地疯狂跳动,大脑一片空白,情绪在不可置信与本应如此后产生近乎晕眩的心悸。
过分美妙的滋味绚烂,连灵魂都变得轻飘飘的,在巨大的冲击下甚至没有实感。
烟雾袅袅,模糊了镜中人的神色,唯余一双黑沉沉的眼。
雾气之中,被遮掩的唇角不自觉上扬,带着古怪的兴奋,一遍遍在心中肯定。
是我。
那个人是我。
居然是我啊。
涌动的蜜意让人欢愉,将所有的负面情绪驱散,占据了所有思绪。
商延思的指尖轻轻按着唇瓣,脑海里不断闪现着钟今身上的痕迹。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曾经那些幻觉……
商延思的呼吸忽地急促,舌尖顶着滤嘴,又在难耐情绪中留下深深的齿痕。
过于用力的收紧带来轻微的酸涩,但这不足以克制横生的痒意,密密麻麻爬满心窍让人轻飘飘。
那些他以为的是下流臆想的画面或许不是独角戏,在一个个夜晚,也许曾真实发生过,是他和今今两个人的秘密。
商延思认为他应该有自我谴责,但事实上那些愤怒和指责荡然无存,甚至升不起一点愧疚之心。
但这不应该,他不应该这么想。
毕竟今今被咬的好厉害,连那里都肿了,不仅如此,在那些他所记得的内容里,钟今的时常眼尾红红,被/干的抽泣。
商延思拿着烟的指尖轻颤,乌黑的眼珠里涌动着粘稠的痴迷笑意。
可是哭的很漂亮。
好乖。
好乖。
一阵阵的心悸在近乎痉挛的搏动中让舌尖都泛起甜意,带来颅内高潮般的神经快感,令人餍足。
可在欢愉尽处,又延伸出无尽阴霾。
他不记得。
他怎么能忘记?
商延思的眼眸沉冷,再度凝视着镜子,看着熟悉的脸,心里满是厌憎。
他居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欺负了今今,太恶心了。
何况……他什么都没记住……
镜中人的面庞轻微扭曲,似乎在对他进行嘲笑。
商延思垂下眼眸,藏住了内里细微的针刺般的尖锐情绪。
神经依旧处于突兀的亢奋中,商延思深吸了一口烟,在呼出烟雾时,胸腔中的脏器依旧在过快跳动。
“好大的烟味。”
钟今站在门口,没有走进去。
这屋子里吸烟的人多了,哪怕没人在都有浓烈的烟味,何况商延思正在抽烟。
商延思下意识碾灭了烟,朝着门口走。
他望着钟今,轻声问:“你和那个人还在联系吗?”
钟今本来想问泽瑞的事,忽地听到了这句话。
商延思的声音因烟有些沙哑,在狭小的室内回荡。
窗外照进来的光灰蒙蒙,为了充足的光线,泽瑞打了大灯,如同一团炽热的暖阳,落在商延思的眼中。
“啊……嗯。”
钟今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商延思说的是谁,点了点头。
“找个时间见个面吧,向我介绍一下他,或者,向他介绍我。”
声音从商延思的唇舌中婉转而出,竟无端缱绻。
第85章
“还没到那个程度, 以后再说吧。”
听见商延思的话钟今也不觉得奇怪,商延思要是不问了才不对劲。
商延思的眼尾上挑,声音低低道:“他忙到来见你一面的时间都没有?”
钟今对上商延思凝视着他的目光, 忽地笑道:“放心吧,真到了需要你打掩护的时候, 我一定不会客气。”
要不是不想这么快便宜了商延思,他都想让商延思回去照照镜子, 别在这儿虚空索敌了。
钟今的话让商延思心里翻滚的热意稍稍冷却, 他的眼神太坦然,他的演技已经好到他看不出那是否是戏谑,刚刚心有的笃定荡然无存, 生出惶然。
他低头看着掌心里的伤口, 在脑海里不停寻找着证据,来佐证他猜测的正确性。
他记得有一天清晨, 发现衣服上有类似于烟灰的痕迹, 但前一天他并没有吸烟, 而那天晚上钟今正因戏份需要练习吸烟。
不会有别人, 钟今不会有别人。
他在做准备, 来证明这一点。
这些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需要更加绝对的,无可否认的证据。
商延思压抑下焦躁, 努力使自己平静,而无法掩藏的欢愉在此刻冒头, 让他在持续的紧绷中亢奋不已。
钟今还想再问泽瑞的事,就被喊就位了。
“稍等一会, 我先去洗个手。”
商延思收回视线,他指尖仍然残存着淡淡的烟味。
“你那手有伤, 先别洗了。”
钟今想着他的伤口,边说边从旁边抽了一张湿纸巾,抓着商延思的右手擦拭。
人造灯光照亮青年的侧颜,连他脸上的细小绒毛都清晰可见。
商延思轻轻应声,专心致志地看着他。
橙橙隐没在角落里,悄悄举起手机。
泽瑞在对面看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最特么烦情侣了。
钟今只给商延思擦了右手,快速擦完后把湿巾塞在商延思的左手里,和大摄以及其他演员老师去了室外。
顶着冷风拍了两段戏后,钟今喝着热水,看着接下来的几场戏,他们已经拍完了大多数内容,再过不久就可以杀青了。
陆拾和陆永清打听到了安奈的消息,在一栋居民楼里找到了对方。
那是个穿红袄绑着麻花辫的女生,看起来年纪不大。
找到了安奈,那封信其实也不重要了,毕竟安奈自己也不可能知道她以后会住在哪里。
陆拾想着反正从回来的那一刻起蝴蝶效应就已经产生,不如在这个平行时空挽回悲剧,或许可以阻止A自杀,这样A就不会写出那封绝笔。
听到他们打听A,安奈显然很诧异。
在看到陆拾默下来的绝笔的内容,安奈更加沉默。
陆拾以为她不相信,赶紧解释这不是恶作剧,他想让A免于不幸,毕竟他的时间不多,不稳定的失控通道随时会再度开启,他会回到属于自己那个时空的未来。
陆永清安抚了孩子的急躁,安奈也如梦初醒一般,做出了回应。
她知道他们没有说谎,但此刻她还没有写出那一封信。
A就是安奈,安奈就是A。
那封信就算没有被污染,收信人也未必能看见。
在陆拾和陆永清的帮助下,从山村逃出的安奈说出了她的隐痛。
家里想要让她嫁人,她不愿意所以她躲来了镇上表姐家,但不知道可以拖延多久。
陆拾知道未来的发展,建议她去正在蓬勃发展的南方,那里工厂林立,勤劳的人一定能很好的活下去。
陆永清没有见识过那些,但他同样鼓励这个年轻的小姑娘,世界很宽广,一时的困难在眼下可能如同天崩,但跨过去才会发现是裂缝而非横跨不过的裂谷。
这是一个治愈的故事,安奈在陆拾对未来的描述和陆永清赞助的路费下,如同孤鸟远飞,踏上了离开家乡的火车。
陆拾的沉郁在一场时空之旅中在和父亲相处的过程中散去了大半,又因安奈的改变而有所明悟。
影片内容并不复杂,也没有深刻的立意,但有一种明快温暖感,所以钟今一见到就很喜欢。
陆拾在回去后,没有强行要求自己振作起来去面对职场,而是回到了家乡,让自己的心灵真正放松一段时间。
遇到人生低谷的时候,没必要苛求自己笑着面对,逃避可耻,但很有用。
有时候只只是需要喘息的空间,哪怕是一会儿。
钟今明白那种感受,如果不是那场突如其来的穿越,或许就算他得知了商延思其实很喜欢他,也没办法欢天喜地地接受。
他以前不明白,相爱的人怎么会错过,但因缘际会,有时就是如此。
“在想什么?”
温热的手掌贴在了钟今冰凉的面颊上,掌心传来的触感因伤痕而显得粗粝,带些刺刺的痒。
痒意似乎蔓延到脖颈,在神经末梢带来微弱的电流。
“在想剧本,你看的时候会不会觉得陆拾很幸运,有了回到过去的机会,没有一蹶不振。”
钟今仰头问,白皙的面庞埋在黑色的外套里,柔软的发丝被风吹乱。
商延思站在风口,一边拨着钟今的头发一边说:“这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得到了应有的结果。”
商延思不觉得这和幸运有关,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参加有一定风险的事情回到过去,角色的情感决定了故事的走向,最后走出来也是角色本身的选择。
“你说得对。”
钟今笑了起来,圆润的杏眼微微眯起,像是阳光下悠闲晒太阳的猫。
钟今也是这样想的,诚然穿越本身是一件幸运难得的事情,但做出什么选择,得到什么结果,与穿越这件事无关。
“过段时间就杀青了,新剧本你看好了吗?”
商延思帮钟今理顺了头发,却没有收回手,勾着钟今外套上的装饰绳,打着卷缠绕在指尖。
他似乎能闻到钟今身上传出的香味,凝视的目光带着不自知的痴迷。
是他在钟今身上留下了那样的痕迹,每每想到这一点商延思的便心尖发颤。
狂喜与亢奋让他想要反复嗅闻抚摸,交融的甘甜让意识几欲迷乱。
可不安定的惶恐如影随形,他的指尖不经意地滑过钟今的肌肤,心脏如同置于沸水中格外滚烫。
相反的情绪致使神经于两个极端中反复,只有这样不被拒绝的亲密接触能安抚他现在敏感的神经。
“还没看到顺眼的,秦导那边好像有想法,让我年后给她留个时间。”
剧本前段时间明欣就递给他们看了,这段时间又陆陆续续发过来不少,在拿奖后更是片约激增,但钟今还没有敲定下一个想演的剧本。
那些本子钟今都看了,但筛掉偶像剧,又去掉质量一般的,剩下的钟今都不是很有兴趣。
其实他也看到一个不错的正派人设,让明姐和片方谈了,但那边给来的委婉意见是希望他饰演反派,也许会更符合他。
明欣得知的时候无奈了一会儿,又宽慰他说,等《追月令》播了就好,让他们知道你的戏路很广。
钟今也同样这样觉得,没有失落。
“我这边也会留意。”
商延思其实一直都看,公司能争取到的资源他都让明欣捧到了钟今眼前,在私人关系里,他也没看到很适合的剧本。
他的要求比钟今还要严苛些,毕竟不是自家出品的影片,想一下拿到两个合适的角色需要一些时间。
他已经看好了设备,但他不打算在钟今的房间摆放。
钟今晚上回到房间,看见橙橙在拿着一个仪器四处乱转。
橙橙解释说:“商老师说最近狗仔和私生有些猖狂,让我查一下房间里有没有什么东西。”
钟今点头,想着他最大的私生不就是商延思本人吗,他还有他的房卡呢。
橙橙仔细检查了每个地方,发现没有任何问题,把仪器还给了商延思。
“商老师,我们那边没问题,你这边需要我帮忙吗?”
橙橙没看到小风的人影,有此一问。
“不用,谢谢。”
商延思摆弄着眼前的盆栽,婉拒橙橙的帮忙,看着她关上了门。
在她离开后,商延思拿起了仪器。
滴滴的警报声响起,商延思垂着眼眸,神色平静地关闭了开关。
这些东西如果被放在今今那里,被发现了今今一定会很害怕。
他清醒的时候,他会好好守着的。
闪烁的微弱红光如同无孔不入的视线,商延思置身其中,长久凝视着画面里的自己。
是我,一定要是我。
夜里,商延思辗转难眠。
他反复地想着自己是否有疏漏的没有查看到的地方,试图从自己身上寻找到一点钟今留下来的痕迹。
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
除了……商延思看着自己颜色变深的地方,神色莫名。
低低的笑声回荡在耳膜里,商延思看着镜子,才恍然发觉是从他声带里传出的声响。
只是不够,始终还不够。
今今为什么不愿意说?
商延思看着大理石上的水渍,隐忍着大脑的抽痛。
不行,他还要再检查一次。
在青年均匀的呼吸里,商延思将痕迹一个个确认,直到肯定没有新的痕迹才罢休。
他动作很轻地离开,却在自己的房门口长久凝视黯淡的夜。
而后在日复一日里,在检查过后,徘徊于钟今的门前,等待着不存在的虚影。
入冬似乎是一瞬间的事,转眼便是十二月。
十二月十七号,钟今收到了学校的消息,需要回去一趟弄一个材料。
商延思和他一块回去,钟今去学校里弄东西时,商延思到了他名下离学校不远的一套房子。
钟今没正式成为演员前,因为离学校近,他们会经常在这里留宿,去年也是在这里一起跨年。
商延思站在了电影室的门口,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股甜腐白葡萄酒的气味。
他没有走进去,先去了钟今的客卧整理他秋冬季节的衣服。
拉开抽屉时,在几条叠好的内裤底下,商延思看见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
他将盒子拿出,打开发现内里安静地躺着一个毛茸茸的……兔尾巴?
第86章
兔尾的前端是透明的桃心, 雪白的绒球位于圆弧的中央。
可以窥见尖端嵌入时,拱起的圆弧可以很好地卡住,不至于让尾巴脱落。
商延思低头嗅闻, 只闻到了淡到几乎没有的消毒水的味道,微微抿唇。
学校里, 钟今正在宿舍里翻箱倒柜,寻找他很久以前遗落的道具。
“哥你在找什么, 我帮你找一下?”
董酷作为宿舍的留守儿童, 对于钟今回来这件事非常高兴,看钟今在没几件衣服的衣柜里翻找的模样,忍不住开口想要帮忙。
“一个黑盒子, 大概这么大, 你有看见吗?”
钟今伸出手比划了一下,目光期盼地看着董酷。
董酷想了想, 摇了摇头, 帮着翻抽屉看架子。
钟今知道不可能在显眼的地方, 他还没有癫到把肛/塞乱放。
上次想到的时候他本来打算让董酷帮他看一下, 但是又觉得东西有点太私密, 让董酷知道是什么不太好,他就决定自己回来的时候拿走,结果他根本没在衣柜底层找到。
不对啊, 他分明记得他就是藏在了衣服堆里,一定在衣柜的某个地方。
又找了一遍无果后, 钟今心里上演了咯噔文学。
他不会没有拿回来吧?!
他想到商延思说去帮他收拾衣服的话,眼前一黑。
“哥你去哪儿!不是说好晚上一起吃个饭的吗?”
“我去订位子, 晚点给你打电话。”
钟今背起包,边往外走边说。
董酷还没说出下一句话, 探头一看,人都要跑到另一个半球了。
急匆匆地打车上楼,钟今按着指纹打开门锁,脱了鞋子进了屋。
他把包甩在沙发上,踩着拖鞋往开着的客卧走。
商延思正在叠衣服,他冬天的衣服散落在床上,又被人一件件折好放在行李箱里。
“事情处理好了?”
商延思偏头询问,手里的动作未停。
“嗯,打个材料写好上交就行。”
钟今应声,朝着衣柜那边走。
商延思指了指钟今之前自己买的一件外套,问:“这件衣服要不要带走?”
钟今的视线黏在衣柜里,看了一眼陌生的黑色大衣,随口回答道:“不了吧。”
商延思将衣服套上防尘袋,重新挂好。
钟今的视线在衣柜里打转,又拉开了抽屉查看。
放内衣的那个抽屉空荡荡,什么也没装。
商延思看见他的动作,解释道:“放太久了,我处理掉了。”
他的手指将防尘袋上的褶皱抚平,状似不经意地说:“里面还放了一个盒子,我担心是贵重物品,就放去书房了。”
商延思的声音平和,毫无异样的情绪起伏。
起初,他确实不清楚是什么。
但在拿起来仔细观察了片刻后,他忽地明白毛绒绒的雪团似的短尾装饰物应该嵌入什么地方。
再想到这样东西被钟今遗留在这里的时间,商延思花了一会儿时间才从面颊微微发麻的状态里脱离。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钟今的性取向,按理来说他应该排斥,但抗拒之情却无法升起。
商延思不觉得有什么,他始终不厌恶和钟今亲密接触,甚至他们有可能已经做了,他的身体也没有出现异常反应。
不过商延思无暇顾及这些,思绪只被一种声音占据,反复自问自答。
这是去年留在这里的,所以应该是用给我看的?
一定是这样。
毕竟今今只有我。
他只有我。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不由自主地,胸腔里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雀跃。
商延思是个很耐心很谨慎的人,哪怕是近乎绝对的猜测和推断于他而言还不够。
他还没亲眼看见,他还没有用大脑记住。
还差一点最后的验证,他就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些天他始终都没有发现异样,连对钟今的试探都被钟今以无所谓的态度挡了回来。
即使知道那个人是自己,商延思也不希望钟今太在乎,可他这副全然不在乎的模样,又让商延思焦躁不已。
再等等,再等等。
他一定会知道的,他会补偿的。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是放饰品的空盒子。”
钟今不知道商延思有没有打开,不过商延思这么说了,他也就这么圆一下。
如果以前商延思这么说,钟今不会怀疑他。
但商延思能看他手机看整整五个小时,那就算真是个空盒子,商延思估计也得怀疑是不是有夹层。
不过就算被看到了也没关系,他都是男同了,就让让他吧。
谁说他那时候买了就是要和商延思用的,虽然本来就是,但是没关系,他会瞎编,商延思敢问,他就敢说是别人送的,要和男朋友一起玩的,到时候生气的也不是他。
还有,谁家好人会把贵重物品塞在内裤底下,这不明晃晃表示是情趣用品吗!
不过东西没有不翼而飞就好,钟今转身走去书房。
这套大平层的面积很大,书房和卧室一样宽阔。
书柜上摆满了各类书籍,有一面玻璃柜里都是电影碟片和原声唱片。
钟今先驻足欣赏了这些记录着美丽声画的载物,才开始找自己的盒子。
他的视力很好,没花多长时间就看到了放在一部小众德语电影原书旁边的盒子。
这是商延思比较喜欢的一部老电影,直译为《金色河流》,在信雅达的翻译理念下被译为《秋水》,等待的晦涩情意婉转于其中。
商延思把盒子放在它的旁边,看得出来归置的用心。
在一片艺术芬芳里,似乎本应斥为低俗的器具,似乎都变得雅致,又或者说,它的存在,让这片空间染上了不可言说的淫靡艳情。
钟今定定地看了一会儿,颈侧因热意漫上淡红,他没把东西拿走,离开了书房。
他觉得商延思似乎知道了什么,但他不能确定,所以他需要验证。
商延思拿着行李箱从客卧出来,扫过了钟今空荡荡的手。
他问:“不拿走吗?”
钟今:“算了,说不定什么时候还有用。”
商延思望着他说:“那我会好好保管。”
“没关系,如果觉得占地方,丢掉就行。”
钟今双手放在口袋里,面颊因暖意而红润,他笑着,语气随意。
商延思没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表示不会。
他低头将钟今的行李箱拉上,光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在面颊上留下淡淡的影,在下方的薄唇自然上扬。
某种模糊的若有似无的东西在清晰简单的言辞里互相传递,成为只可意会的心照不宣。
窗外流霜涌动,冬日浅淡朦胧的光穿过其中,贴在玻璃上形成了薄雾。
钟今低头看着手机说:“一会儿不用做饭,董酷约我们吃饭。”
“好。”
这里不比春城暖和,似乎早早入了冬。
冷天就应该吃些暖和的,钟今选了铜炉火锅。
涮好的羊肉配上韭花酱,董酷还要了两瓶冰啤,冷热碰撞,格外舒坦。
商延思不太赞同钟今这么折腾自己的胃,所以在钟今喝了一瓶后,手边摆的变成了热玉米汁。
“让我和大明星们合个影。”
董酷凑了过去,开心地留下影像照片。
他酒量差,本就话痨在喝了之后更是絮叨个不停,说着从前大学期间的趣事。
这些记忆已经沉底,钟今撑着脸笑盈盈地听着,接话茬的每每在提醒下才恍然大悟。
商延思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暖色调的灯光昏暗,没照亮他眼里的晦暗与若有所思。
好在董酷没真的被一瓶啤酒放倒,吃饱喝足后他打车回了学校,钟今和商延思则是坐上了车,准备去机场。
拍完最后的戏份,杀青在即。
陆拾结束了一场时空旅行,离开前他最后的嘱咐就是让陆永清少抽点,定时体检。
回到未来,前一秒还鲜活年轻的父亲,变成了黑白画像。
陆拾收拾好东西,回到了家乡,不仅仅是为了休息,也是为了看一看即使不存在的安奈。
但多方打听之下,他有了意外之喜。
安奈没死,她在镇上小学旁开了个小卖铺。
她不再是十七八岁的模样,二十多年过去,她不复娇美,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年女人,甚至更显老态。
听到有人给她送信,她很是诧异。
看完信以后,她似哭似笑,而后归于平静。
她想和陆拾说什么,却被一阵哭声打断。
她赶紧哄着摇椅里的小孩,向陆拾介绍说这是她的外孙。
十八岁的她被送回了家,绝望的她给自己写了一封信,地址是她的寻死之地,一个废弃的烂尾楼。
她从五楼跳下,命大的没死,父母让夫家人出钱治,让他们抬走。
波折并没有完全结束,她身体不好,在生孩子的时候又伤了一次,再难怀孕,只生了一个女儿,在女儿三四岁的时候,她和女儿被赶出了那个家。
安奈寥寥数语概括了情况,说起现状。
她笑着说她现在过得不错,小卖铺是女儿帮她弄的店,女儿也结婚生子,她现在心满意足。
她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居然还有人在惦记她曾经写的信。
信的结尾,A问安奈,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安奈写了回信:活着的意义,在活着本身。
陆拾拿着那封回信去了父亲的墓前,给他点了一根烟。
那天无风无雨,是个艳阳天。
十二月二十三日,电影杀青。
钟今参加了饭局,在泽瑞不断地激将法下,互相狂灌。
这个夜晚他过的迷迷糊糊,只记得推杯换盏间泽瑞喝大了抱怨终于能逃离酸臭之地。
钟今不解,也没人喝吐了,这里不酸也不臭啊。
啤酒在玻璃杯子里冒着泡泡,光晕旋转间,钟今看见了商延思带着寒意的眉眼,以及接过他杯子的手。
外面的风很凉,但又被隔绝开,他贴在有点硬的胸肌上,周围嘈杂的声响变得沉闷。
耳朵里是平稳的心跳声,在说话时不停地震动,弄得他痒痒的。
“商老师,今晚就走吗?”
“嗯,你先不用跟着,有工作安排会通知你,你和小风一起放假。”
“好的,有事随时联系。”
钟今半睡半醒,听见商延思和他说什么,而后被拉着跟着一起往前走。
他觉得自己似乎做了飞翔的梦,不然为什么失重感那么真实。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到后来头很痛,胃也不舒服。
“商延思,我好难受。”
他嘟囔着自己都不知道的话语,宣泄着不适。
“好点了吗?”
“再揉揉……唔……”
有一只温暖的手始终放在他的肚子上,让他坠入沉沉的梦乡。
十二月二十四,上午十点十二分。
钟今睁开眼,看着眼熟的装潢,愣了好一会儿。
他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坐起来,看见了手机上显示的日期时间。
他穿着拖鞋下床,反应迟钝的大脑已经反应过来这是哪里。
这是商延思的家,不是离影视城近的那一套,而是近学校的大平层,前些天才来过。
原来昨天晚上不是做梦,他是真回来了。
所以也就是说,昨晚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包括他吐到胃不舒服,让商延思给他揉了一整晚那段?
也是暧昧上了,如果商延思还觉得是朋友的话,当他没说。
第87章
“怎么感觉你心事重重?好不容易约你出来喝个下午茶, 结果帅哥变成阴雨天角落里的小蘑菇了。”
花园式的顶楼咖啡厅里,徐贝贝搅动着咖啡看着对面坐着的钟今,打趣地说。
“在想剧本。”
钟今笑道, 视线落在面前的甜点上。
睡醒时商延思不在家,似乎在忙什么, 但是给他留了午饭,他吃了东西后玩了一会儿, 收到了徐贝贝给她发的消息, 便赶来这里喝咖啡。
他倒不是在想剧本,而是在想商延思。
从拍摄的忙碌中脱离,他得以专心思考商延思的异样, 商延思这段时间太平静了, 根本没提起制造咬痕的人,加上他把盒子放在书房, 让钟今觉得他应该是猜到了答案。
答案不是很难猜, 不是吗?
他和商延思总是待在一起, 剧组的人就那么多, 痕迹总归就在那么几天内发生, 但是商延思的反应很奇怪,他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
他传达了什么讯息, 但钟今又不确定是不是那个意思,越想越觉得自己会错意。
何况商延思知道他们睡了这件事, 也不能说明商延思明白自己的心。
他忍不住叹气,谈恋爱好麻烦, 这就是喜欢上深沉无口男的报应吧。
而且这都二十四号了,他的信息素还没出现。
徐贝贝抬了抬下巴, 好奇道:“什么剧本让你都这么为难,说来听听?”
钟今正想说他还没选好新剧本,手机便震动了起来,商延思的声音在电话那端响起。
“今今,你出门了吗?”
“对,贝贝姐约我喝咖啡。”
“今晚平安夜,我在你喜欢的那家餐厅订了位置,一会儿发你,到时候我去接你?”
钟今想了想说:“好像会绕路,晚高峰堵车很麻烦,你先去点餐吧,到时候我直接去就好了。”
“好。”
电话挂断,钟今对上徐贝贝闪烁着八卦光芒的双眼。
“哟,查岗?你有情况居然不告诉我,姐姐我跟你可是掏心掏肺啊。”
钟今承认确实,徐贝贝是个很有分享欲的人,她和她男朋友怎么认识怎么暧昧到怎么在一起,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说:“是商延思。”
以防隔墙有耳,钟今说名字时放低了声音。
徐贝贝皱了皱鼻子,不解道:“平安夜你让他去点餐,你们一块吃饭,还是聚会啊?”
钟今吃了一口小蛋糕,味蕾传来的甜味让他眉眼带笑,回道:“我们两个人吃。”
徐贝贝下意识道:“约会啊?”
钟今噗嗤笑出声:“姐,你在想什么,只是那家餐厅很好吃而已。”
低低的笑声通过盆栽隔断传递在另一片空间,商延思看着定位软件上的绿点,听着耳畔模糊不清的声音,眼神柔和。
钟今出门的时候他就发现了,现在只不过来确认一下。
他戴上了口罩,悄无声息地离开。
回到家里后,商延思拆开了客厅堆叠的装饰品,开始布置房间。
不明显的红点闪烁着,将空间牢牢锁定。
商延思在装饰树上挂上铃铛,指尖轻轻拨弄,平和的情绪在下一瞬毫无预兆地变得焦躁。
他压制不住焦虑,手指比大脑更快地点进平板上的软件,视线落在一动不动的标记上。
早在猜测那个人可能是他的那一天,商延思就开始监控自己。
他走到书房,画面上的黑点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
他又一次翻看着历史轨迹,看着和记忆毫无出入的路线图,手指收紧。
为什么还没有变化?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了始终没有变化?
即使知道那个人就是他自己,但不安如同即将沸腾的水里细密的泡泡,在煎熬中反复破裂。
假如猜错了,也许那个人从窗户或者楼下到达顶楼……这个猜测是很荒谬,但商延思笑不出来。
没有亲眼看见,哪怕是千万分之一的微小可能性,也在他心间不断生长蔓延。
即使他每晚都没有看见钟今身上有不应该存在的痕迹,但他依旧患得患失。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忘记,就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留下那么深的咬痕。
今今会不会害怕,会不会痛,会不会抗拒,他都无从得知。
过往的阴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假想和男人做/爱他还是会克制不住生理性地反胃,但如果那个人是钟今,那当然不同。
今今是不一样的,他是特别的,他怎么会让人觉得恶心,他更担忧他会不会伤害到他。
懊恼自责的痛苦不断涌现却又无法纯粹,夹杂于其中的满足的贪恋让人不自觉沉迷,于是情绪像是被割裂,陷入忽喜忽悲,忽而平和忽而狂躁的神经质中。
然而深埋于所有情绪内里的恐惧,才是他最想逃避的也是他之所以不敢笃定的原因。
——今今对他隐瞒真相。
商延思努力告诉自己,可能是今今知道他的病,加上他们之前关系很僵硬,所以今今才瞒着他。
可是,可是,即使是他询问的时候,即使是现在,今今依旧什么也没有说。
是难以启齿,还是不愿提及?
如果否认,如果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那该怎么办?
存在就是存在,不可以被抹消。
所以他要万无一失,他要用眼睛看见,用耳朵听见,他要永远地存刻铭记。
他要不容辩驳的事实。
他自以为的猜测没有用,他要听钟今承认。
他要为他所做过的事付出代价,他要道歉,他要补偿。
如果弄肿了,应该要盯着涂药直至完全恢复才对吧,因为担心弄伤了,所以每天都需要检查以防万一。
要拿出百分百的道歉的态度,今今想要咬回来也没关系,多重都可以,见血也没关系。
商延思垂着眼眸,面部肌肉不自觉地牵动,黑沉沉的眼里闪烁着莫名的光,陷入执拗的狂热。
至于补偿……要给什么呢,他什么都可以给今今。
公司股份怎么样,今今会看得上吗?
商延思轻叹,有些苦恼。
他思索着,手指灵巧地用绑带在小圣诞树系了个蝴蝶结。
窗外太阳渐渐西斜,冬天的光照格外的短。
钟今和徐贝贝喝完咖啡后被拉到了彩票店,徐贝贝要了一叠刮刮乐,并且大气地送了他一叠。
徐贝贝的爱好很特别也很解压,钟今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刮彩票刮到手软。
等到刮完天也差不多黑了,钟今和她挥别,打车朝着餐厅而去。
预约制的餐厅倒是不用担心爆满等位,钟今走进去时一眼看见了商延思,往前走时眼睛微微睁大。
商延思看见钟今笑着对自己招手,起身迎接时,却发现钟今的目光并没有落在他身上,与他擦身而过,走向了他身后。
被带动的暖气拂过时却变成细密的寒流,在心脏落下的重音里画面无限放缓。
“徐老师,你也在这里,好巧,”钟今看见徐怀玉和自己打招呼,礼貌地回应,而后回头看商延思,和他说,“是徐怀玉徐老师。”
他们上一次见面是徐怀玉探班泽瑞,他还给他们带了热饮,徐怀玉的性取向不明,但他的风评很好,商延思最多评价他年纪比较大。
想到商延思那时候的样子,钟今笑的更欢了。
商延思垂在身侧的手指在人前时松开,神色冷淡地和这位影帝前辈打招呼。
不过他一贯如此,徐怀玉也不觉得被冷脸相待,点头地打了招呼,帮他们和同桌的人引见。
同桌的一男一女,两个都是制片人。
简单地寒暄过后,大家各自回自己的座位。
“外面好冷。”
钟今脱下手套,呼出的气中带着白雾。
热茶被推到了他的手边,包括烫好的碗筷。
“怎么不高兴了?”
钟今感觉到商延思的一言不发,凑过去看他的脸。
商延思低着头,没有和他对视。
钟今弯腰向上看,揶揄道:“怎么约我吃饭还给我摆脸色?”
“没有。”
商延思抿了抿唇,神色依旧沉冷。
他要如何说,他不能接受他不是钟今视线的焦点。
在一个场景里,钟今怎么能先看别人?
但这样说出来未免幼稚,一定会被钟今笑话。
钟今抬手拍了一张商延思的脸,然后递过去给他看,说:“喏,世界名画,言不由衷。”
钟今飞快地存到聊天软件,说:“保存下来做表情包。”
商延思:……
两秒之后,他的手机震了震。
他的脸出现在聊天框里,钟今还发了几只贱兮兮跳舞的猫。
“你要是看不过,也可以把我存表情包……”
钟今凑过来看商延思的屏幕,却见商延思下意识地将手腕朝内侧,让屏幕朝内倾。
然而钟今还是看到了商延思的聊天壁纸,如遭雷劈地坐了回去。
哪怕图片被聊天框挡住了一点,钟今也清晰地看见了自己的脸。
照片里的他在衣柜里睡得正香甜,身上都是商延思的衣服。
钟今的记性虽然不是特别好但也绝没有到老年痴呆的地步,他一眼就看出这是他某次发情期无意识往商延思衣柜里钻的场景。
商延思是怎么拍到的,那天他居然回来了吗?!
什么社死现场,他的一世清名啊,虽然可能没有这种东西就是了。
至于被偷拍,他倒是没有什么感觉,毕竟商延思能大半夜摸进他房间里,什么都不干,就闷不吭声地盯着他看,有天晚上他被憋醒发现时差点吓一跳。
哎嘿,他直接起来上厕所,还假装想去客厅开灯,一定把藏在那里的商延思吓个不轻。
直接以牙还牙,爽!谁让商延思吓到他了!
眼见钟今越来越沉默,商延思顾不上刚刚的情绪了,立刻解释道:“那时候我看你睡得很熟,就没有叫醒你。”
“当时没有带相机,所以拍的有点模糊了。”
他将手机向上放好,轻声说道,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每每看到这张照片时,他脑海里总会浮现许多构思。
赤/裸的青年或坐或躺于他的衣物堆中,浑身上下都浸透着他的气息。
镜头营造的画面并不宽阔,在窄长的光影里将缪斯定格于柜中。
据为私有。
第88章
“我还以为, 你会奇怪我为什么睡在那里。”
钟今撑着面颊看着商延思,微微挑眉的动作倒映在眼前的热茶中。
他大大方方地将真实的信息一角抛露于商延思的面前,当商延思发现他脖子上咬痕的那一天起, 这件事迟早会被知道,钟今本也没想瞒一辈子。
他还计划着, 要是商延思迟迟没转过弯,他就在某一次发情期给商延思身上留下痕迹提个醒儿, 让商延思自我怀疑。
“看到的时候, 确实有些意外。”
商延思顺着钟今的话说,他倒没有奇怪,钟今喜欢睡在哪儿就睡在哪儿, 睡在有他气息的地方, 何尝不是一种依赖,他不觉得有什么。
钟今沉默了一瞬, 即使他对商延思喜欢他这件事情有很深刻的认知, 但商延思这种平静到好像他在他家里随便裸/奔都能笑着溺爱的感觉, 真的有点太难评了。
钟今:“那天我生病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睡在那里, 既然你看到了,你那些衣服应该有清洗过吧?”
商延思下意识皱眉,看向钟今认真地说:“以后不舒服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他为当时没有第一时间知道而焦虑了一瞬, 语气温和,表达的意思却很强硬。
“放心,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钟今笑吟吟道,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
服务员在此时拿着托盘上菜, 钟今看到喜欢的菜色,神情雀跃。
商延思也没继续这个话题, 拍了两张照片后给钟今剥虾。
他镜头的重点当然不是色香味俱全的食物,而是兴致勃勃伸筷子的那只手。
圣诞节前夕,商家们早就开始了预热,网络上也掀起了过节的气氛。
故雪照例打开微博,刷到了互关好友的微博。
@今今天天开心:平安夜[图片]
照片上的美食看起来很香,开心的旁边似乎还有人,但图片只露出筷子尖尖。
故雪点了赞,留了评论,不一会儿发现被回复了。
@雪雪在这里:哇,好香,尤其是那个看起来就好嫩的鸡肉!
@今今天天开心:是的,你的眼光很好,那道菜也是今今的最爱。
故雪忍不住感叹,开心的厨力还是这么强,居然都吃上正主同款了。
她没往别的地方想,毕竟作为钟今第一站姐的她,也不能通过筷子来判断拿它的主人是谁。
商延思已经结好帐,钟今在出门前和徐怀玉他们道别,重新戴上口罩帽子,在寒风中走出了餐厅。
商延思第一时间打开了车里的暖气,钟今面颊温度恢复,看向车窗外,在路边看到了麋鹿装饰。
他哼着圣诞节圣歌,心情愉快地回了家。
他走在商延思前面,先打开了客厅的灯,随即发出了惊喜的声音。
这里和他出门前已经大不一样,麋鹿气球飘在空中,家里摆放着圣诞元素的玩偶和各种礼物盒,红绿配色带来浓厚的节日氛围,看起来热烈温馨。
最引人注意的是客厅中央的小杉树,上面挂满了铃铛和小袜子,树干上是丝带绑成的漂亮蝴蝶结,还有仿真壁炉和电子篝火。
智能家居早就开启了暖气,地面上铺了毛绒绒的有着巨大麋鹿拉马车的地毯,钟今穿着袜子开心地踩在上面。
“你什么时候弄的?”
钟今绕着将近一人高的圣诞树走了两步,脸蛋红扑扑地看着商延思,灯带的光落在他的眼里,像是温暖的黄色星星。
问完钟今就觉得自己傻了,当然是下午他出门后商延思布置的。
他弯腰拨了拨圣诞树上的铃铛,看向商延思问:“不是明天才圣诞节吗?”
“传说耶稣诞生于夜晚,在圣诞前夜,他的降生会给世人带来平安幸福。”
商延思的语调柔和欣悦,注视着钟今的眼眸带着笑意。
他不信教,或者说大多数国人都不信,只是多一个节日庆祝,商延思对这个节日的由来不感兴趣,比起圣诞节的欢庆,他更喜欢前夜的祝福。
仿真的篝火会发出木柴燃烧时的噼啪声,火光迸溅于干燥木屑间,将商延思的面庞都映照出暖色。
上挑的凤眸如黑白分明的水墨画,在专注时,似乎有暖风将人熏醉。
钟今恍惚间想起,他第一次心动,似乎就是沦陷在这样的眼眸中。
“盒子里都是礼物,拆开看看?”
商延思走近,拿起一个礼盒捧在钟今的面前。
钟今打开了小盒子,发现里面放着一个苹果,忍不住笑出声。
“这也算礼物?”
商延思神情沉稳道:“平平安安,是祝福。”
钟今大笑:“是一生卖货的国人的谐音梗。”
他咬了口脆甜的苹果,不过他刚刚已经吃饱了,转头塞在了商延思的手上,自己动手拆礼物。
简直像拆盲盒一样,钟今已经开出了玩偶、他喜欢的碟片、游戏机、手表、玻璃瓶装的星星……而礼盒还散落着,显然还有很多东西。
钟今没打算盲目地拆,有目的性地打开了最大的盒子。
“这是什么,有点轻但是又有点重。”
钟今说的有些抽象,轻是体感,重是相对于其他礼盒。
商延思吃完了钟今吃过的苹果,擦拭着指尖的汁水,弯唇说:“你猜。”
钟今不猜,拉开了蝴蝶结绸带,看见了一条暗红色的围巾。
围巾上还有着绿色的小鹿,手工痕迹很重。
见商延思默不作声地注意着他的反应,钟今福至心灵道:“这不会是你亲手织的吧?”
商延思坦然点头,说:“我现在会的织法还不多,以后会给你织更漂亮的。”
钟今忍不住脱口而出:“宝贝你也太贤惠了!”
冷脸帅哥织围巾,这种人夫感狠狠戳到了钟今的兴奋点,他甚至都没注意自己说了什么,将围巾围在脖子上,转圈圈给商延思展示。
“可爱,我喜欢,你觉得呢?”
钟今笑眼弯弯,大而明亮的杏眼里全然是兴奋。
“你很热吗?脸怎么这么红?”
钟今好一会儿没等到商延思的夸赞,凑过去发现商延思面上泛着热意,耳垂更是红到滴血。
“是不是空调温度太高了,我也觉得有点热。”
钟今扇了扇风,将围巾重新叠好。
商延思胡乱地点头,想去找遥控器却忘记了放在什么地方。
“咦,这顶上居然还有一个。”
钟今仰着头,看见了圣诞树的顶端还有一个小小的爱心盒子。
他踮着脚拿下来,打开后愣住了。
雕花的男款铂金戒指位于其中,在光下闪烁着光泽。
不是,等一下,请问,这是什么情况?
这中间是不是漏了什么环节,怎么就快进到求婚了?
“这是铃蕊的新作,我特地定制的独一无二的作品,我觉得很适合你。”
商延思摘下了那枚戒指,将它作为装饰物戴进了钟今左手的中指上。
这是他最为精心准备的礼物,内里嵌入的芯片让他能随时追踪到钟今的位置。
毕竟手机不止一部,也有可能离身,但这种饰物商延思也并不是很满意,毕竟拍戏的时候会摘掉饰品,似乎没有任何外物可以完全让钟今时时刻刻带在身上。
钟今回过神,在心里深吸一口气,笑眯眯地竖起中指。
“是挺好看的。”他说。
傻逼,活该你单身。
鉴于商延思送的礼物,钟今再一次思考他以后是不是真的要和他谈恋爱。
不是,这家伙真的明白什么叫朋友吗?
钟今再一次深深觉得,正常人是理解不了精神病的。
商延思敏锐地察觉到了钟今情绪的不对劲,心里忐忑道:“你不喜欢吗?”
钟今看着精心布置的惊喜,心里叹气,重新扬起眉眼道:“你用心准备的礼物,我怎么会不喜欢,我得好好想想怎么给你回礼了。”
商延思松了一口气,轻笑着摇头。
他的眼神落在钟今的面上,格外专注。
“等着收礼物就是了。”
钟今用双手捧住他的脸,手动帮他点头。
他知道,商延思是个口是心非的笨蛋。
明明很期待收到礼物,但他总是说不要。
从认识开始,商延思就是这样,似乎对于他来说,坦然表达期待,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钟今想到了他的父母,又想到了他的姑姑,心难免又软了些。
咫尺之遥,那双带着星星的眼里带着爱怜,商延思怔怔地看着,心脏灼烫到几乎泛疼,而这疼痛带来了莫大的欢愉,连灵魂都为之颤栗。
“嗯。”
他轻轻地应声,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商延思的脸很红,钟今察觉到时戏谑地贴近,看见了商延思仓惶移开的视线,纤长的睫毛颤动着,像是在期待什么。
钟今又拉开了距离,笑着放开他,看向了窗外。
人造灯光下飞白如絮,飘飘扬扬。
钟今跑到了窗边,打开窗户伸手去接,回头开心道:“商延思,下雪了!”
冰凉的雪花落在掌心,很快就消融成水珠。
商延思应声,安静地注视着他。
钟今的手贴在了玻璃上,硬质的指环硌着他手指的触感陌生,让他有些不太习惯,但他并没有把它摘下来。
背后传来了快门按下的声响,钟今知道,商延思又在拍他了。
他好像总是拍不腻,就像视线追逐着他,也不觉得腻味一样。
——你没发现他总是看着你吗?这么一直被盯着,不难受吗?
杀青的那天傍晚,泽瑞举着酒杯,忍不住询问他。
他是怎么回答来着?
他似乎是很不在意地回了一句,还好吧。
他的父母曾很热烈地相爱过,可就算是这样也会彼此厌烦。
那么比热烈更热烈,比执着更执着呢?
钟今喜欢快乐,也不否认他的自私。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希望对方更喜欢,不是人之常情吗?
如果平淡如水的话,也太没意思了。
钟今看着越来越密集的雪花,玻璃窗倒映出的笑眼璀璨明亮。
第89章
淡淡的青梅酒酿的气息融进碎琼乱玉中, 冷暖风交替,玻璃窗上的雾气化成水珠。
钟今穿着蓝色的卫衣,白皙的肌肤上泛着淡红。
他手脚发软地按在巨大的麋鹿地毯的鹿角上, 属于男人的宽大手掌在他的脊背上游移,抚摸着薄薄皮肤下凸起的骨头。
在发觉自己越来越热甚至脸庞贴在冰凉的玻璃上都没有任何好转时, 钟今知道他迟来的发情期还是发作了。
但是不知为什么,这一次的信息素气味格外的浅淡, 不过它依旧对商延思造成了影响。
商延思面上的红意蔓延到了他的眼中, 将黑色的瞳孔染上暗红。
“刚刚吃饭的时候,你在第一时间和别人打招呼。”
身后的高大青年略有些委屈地呢喃,滚烫的鼻息落在他的后颈, 留下吮咬的痕迹。
热意遇到从外吹进的冷风, 似乎化成了潮湿的水雾,黏附在钟今裸/露在外的肌肤上。
他似乎成了渴水的鱼, 在与商延思的接触中汲取着稀薄的氧气。
欲求随着血液流动, 低温沸腾。
钟今不自觉地摸向肚子, 似乎感觉到了不存在生殖腔传来的轻微酸麻感, 那是为繁衍做好准备的身体讯息。
即使昏头转向, 听见商延思的控诉,钟今也第一时间为自己澄清道:“我明明第一时间看向你了。”
他的手彻底撑不住,跌倒在地上, 面颊接触着柔软的绒毛。
麋鹿的鹿角坚硬,极具攻击性。
“你之前就是为这个不高兴吗?”钟今喘着气, 毫不客气地笑道,“小心眼。”
商延思毫不在意甚至是坦荡地说:“我想要你最在意我, 那个老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他的话语里带着阴暗的攻击意味,在本能掌控身体的情况下, 将心里的想法尽数倾泄。
也许商延思自己也没有察觉到,他在心里防备着徐怀玉,比起其他人,这个钟今只有两面之缘的男人,带给他极强的威胁感。
即使不清楚对方的性取向到底是不是男,但徐怀玉展现出来的无可挑剔的一面,让他所有排外的借口显得苍白,除了能从对方的年龄上说道一二,他似乎没有别的优势。
他有的,徐怀玉也有。
徐怀玉很优秀,同样是十分出彩的演员,家世清白强大,洁身自好作风优良,还有一张不俗的脸和不错的修养。
相比之下,他可能还逊色两分,因为他有病,但徐怀玉是个精神稳定的正常人。
隐晦的恐慌如同地动前从地壳深处传来的轻微颤动,让商延思无意识地在钟今的背上留下烙印般的痕迹,似乎能从这样标记的行为里获取安全感。
明明商延思没有信息素,钟今之前还戏称他是抑制剂,但在无数个亲密接触的瞬间,他还是感觉到被犹如实质的气息层层缠绕包裹的感觉。
他躺在了地毯上,黑发在暗红色间格外显眼。
电子篝火依旧执行着程序的设定,保持着一定频率发出白噪声背景音。
窗外是呼啸的寒风,在冬日壁炉前,商延思的胸膛温暖宽阔。
在极为贴近的接吻过程中,钟今闻到了淡淡的独属于商延思的气息,发香和沐浴露的木质香调混合,在高热的体温下,因湿漉染上些许咸腥。
商延思始终、始终看着他。
钟今情不自禁地抬手抚摸他的面庞,冷淡的神色被狂热爱欲冲淡,只剩下些许凌厉在深邃的骨相间流露些许,凤眸内里情深,高挺的鼻梁上浅淡的小痣散发着魅力,让人意乱情迷。
他在起伏间续上刚刚的话题,笑道:“嗯,你最好看。”
商延思掌心贴着钟今的手背,而后轻轻下滑握住青年纤细的腕骨,放在唇边亲吻,从指尖吻到冰冷的戒指。
莹白如雪的肌肤,染上荼蘼的艳丽。
房间里的灯被关上,只剩下如灯的虚拟火光跳动。
商延思抬手关上了敞开的窗户,钟今的面颊又一次贴在了冰凉的玻璃上,肌肤因为冷意浮现细小的颗粒,点缀于胸膛之上微肿的在挤压之下在玻璃上留下印痕。
红绿配色的丝带,被商延思系在了钟今的大腿上。
他灵巧地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编进去一个金色的铃铛,在昏暗环境里,雪肤黑发的青年像是冬日神降之夜的礼物。
叮叮当,叮叮当。
…………
过了零点,就是圣诞节。
在潮热褪去后,钟今缓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坐起来。
他依旧坐在地毯上,恒温的空调让人感觉不到窗外呼啸而过的寒意。
地毯上有些意味不明的水痕,质量上乘的绒毛反而娇贵,此刻乱糟糟地缠绕打结在一起。
钟今站起来时,有零星水痕顺着他的腿根淌落在地上。
钟今苦恼地看了一眼地面,选择先去浴室处理。
商延思躺在必经之路上,钟今没有特地绕过去,反而直接从商延思的身上跨过。
迟迟才滴落的溢出之物在重力的因素下滴落在了商延思的面颊上,钟今没有回头,并不知晓。
钟今打开了淋浴,一边冲洗一边骂商延思。
每到这个时候他总是会暴躁一点,毕竟商延思的习惯真的很烂,在被发情期影响的本能情况下,不是他特地准备,商延思不会有那个意识,他恨不得真的当条狗用尿液标记。
这次实在太多,所以还是溢出了。
处理好后钟今简单地用湿巾擦了擦地面,虽然敷衍但也算收拾过。
弄好之后他才不管还在昏睡中的商延思,钻进客卧入眠。
体力消耗的太快了,还好这次信息素浓度低,不然他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落地窗是不是忘记擦了……还有商延思身上……算了……随便吧……
钟今闭上眼,直接睡了过去。
冬天的晨光迟迟,许久才挂在天边,从窗沿落入。
即使铺了地毯,相较于床铺而言,过分坚硬的地面让躯体发出不适的信号。
商延思扫了一眼空无一人的身边,心脏因慌张紧缩而钝痛。
他立刻看向门口,发现钟今的鞋还在,身体才从紧绷转为放松。
他没有第一时间去看自己的异样,也没去看监控,而是走向了关上门的客卧。
钟今卷着被子,正睡得香甜。
商延思轻轻地关上门,看着似乎有着干涸痕迹的躯体器官,步伐沉稳地朝着书房而去,然而脚掌落地却没有实感,仿佛踩在轻飘飘的云层上。
客厅桌上的玩偶怀中的小镜子,倒映出男人越发扩大的笑容。
宽阔的电脑屏幕被分为四格,以不同的视角呈现昨晚的画面。
商延思握着鼠标,在先前等待加载的过程中指尖不断敲着桌面,但在这一刻,他又如同胜券在握一般格外从容镇定。
进度条被拖动,很快出现了商延思记忆缺失的部分。
他看着画面里的自己做出了嗅闻时的习惯,然后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他有些陌生的模样。
在窗边看雪的青年被揽住向后退,商延思下意识握紧了鼠标,身上的气压低沉。
他最不想看到的画面发生了,在他不知为何失去记忆发病的过程里,他真的强迫了钟今。
痛苦凌迟着神经让他的脸色极为骇人,大脑嗡嗡作响,但刚刚燃起的烈火却在转瞬扑空,失去方向。
商延思近乎错愕地看着画面里的青年自然向后仰,和人短暂交换了亲吻。
没有强迫,不是强迫。
今今是自愿的。
今今是自愿的!
不断回荡的声音如同鱼怪口中细密的裂齿,心脏在狂喜中迸出滚烫粘稠的糖浆。
粘腻的将人口鼻血液都淹没,散发着丰飨之时芬芳气息,格外甜蜜。
屏幕倒映出的上扬的唇角似乎被扭曲到失真,在让人呼吸急促的亲密接触里,神魂颠倒到足以同赴地狱的欢畅尽数泼洒。
是我是我是我。
我和今今。
相连的,交融的,不分彼此的,似乎生来就应该如此互相依偎。
商延思的视线紧紧黏在屏幕上,过度的甜味狂乱地在神经中游走,让人目眩神迷。
剧烈的情绪勃动和不断冲击阈值的快感让躯体共振,带来一阵又一阵不由自主的甚至轻微抽搐的颤栗,让人几欲落泪。
今今,今今,今今,今今……重复地循环地代表着亲近与爱意的昵称如同古老简短的魔咒,取代了一些文字语言,只剩下痴痴的爱恋。
连阴影都被压缩在角落中不为主人想起,无法带来一丝一毫的干扰。
商延思的几乎要贴近钻入屏幕中,窃取些许色彩与声音。
好可爱。
在这一刻,连触碰他的人都觉得碍眼。
那存在感微弱的终于进入到视野中的个体,即使那是自己,商延思也充斥着难言的恶感。
这纵使不应该,可是他忘了,即使这样看着也无法想起分毫触感。
只有那些零星的一闪而过的画面,牵连着微弱的关联。
他的舌尖徒劳地在口腔中轻轻颤动,舔舐不到他所喜爱的事物,牙齿泛着细密几乎想要咬下自己血肉的痒意,却只能彼此咬紧。
不过这种焦躁感很快又被另一种情绪压下,从喉咙里发出的略显沉闷的赫赫声响,带着绝对的欢愉。
无比完全的,无比确凿的证据。
不是臆想,不是幻觉,不是猜测。
轻飘飘的,比美梦成真所带来的狂喜还要剧烈十倍的心满意足,被身体忠诚地反应。
散发雄性腥膻气息的液体顺着淌落,无比湿润。
而在这之外,毛细血管早因过度亢奋而破裂。
粘稠的液体在呼吸之间滴滴答答下落,源源不断。
商延思后知后觉地低头,看见了溅落的猩红。
他抬手,指腹晕染开血色。
第90章
溅落盛放的血之花, 漫在商延思的眼眶中。
大面积的红似乎与记忆里的血色重叠,但又截然不同。
在这种冲击里,回忆中令人憎恶的恶心的男同性恋的尸体似乎变得模糊不清, 只剩下尸体一动不动的寂静。
商延思冷静地抽出纸巾擦拭鼻腔里淌落出的鲜红,进行压迫性止血。
他的视线依旧落在屏幕上未曾移动, 在看见钟今从他头上跨过去时,止住的鼻血似乎又有喷涌而出的趋势。
凤眼内的瞳仁因兴奋而微微扩大, 自然而然浮现的想法充斥着大脑。
这个时候, 应该伸手抓住的,在今今迈开步伐的时候握住他的脚踝,强迫他坐下来。
然而他那时候处于不知名的昏睡中, 这个想法自然不可能满足。
商延思看着钟今朝着浴室的方向走去, 眼里带上不自知的失望。
录像里,钟今清醒时他就停下了倍速, 因而在良好的动态捕捉视力下, 他看见了溅落的水滴。
商延思微微偏头, 摸向了面颊, 看见脱落在掌心中干涸的白色斑点。
是从今今身上流出来的……好乖好可怜……完全被灌满了啊。
商延思倒是没有做出嗅闻的动作, 毕竟这是他的产物,又不是钟今的,如果是后者, 他的兴趣可能会大些。
神经中枢因过度亢奋而呈现微微麻木的状态,商延思机械性地上下抚慰, 握着鼠标的那只手拖动进度条,看见钟今进入房间睡觉后才停下。
此刻他的兴奋已经稍稍退却, 只剩下懊恼与自责。
今今明明已经很累很困了,居然还要擦地毯, 在他没有记忆的从前,今今岂不是每次都要自己收拾?
光是想想,商延思都忍不住蹙眉,心里满是对自己的不满。
书房的门因主人的忽略而大敞,商延思身上还穿着昨夜的衣服,只是充满了迷乱后的褶皱。
黑色的毛衣下摆打着卷,腹肌轮廓和隐约的人鱼线朝着向下蔓延。
推开客卧的门时,纤长的手指随意解开了碍事的纽扣。
现在时间还早,钟今睡得很沉。
厚重的窗帘完全隔绝了日光,让房间置身于昏暗中。
运行的中央空调散发出的热意将人体包围,床上的青年已经不自觉踢开了被子,只剩下一角盖在肚皮上。
他的足尖悬空,光滑白皙的脚背上带着吻痕。
他凌晨时入睡的仓促,未着寸缕。
上颚浮现的痒意让商延思舌尖打着卷舔舐,当他的目光落在钟今面上时,那些急促的欢欣变成涌动的温暖情愫,如同浪花不断拍打着心墙内壁,将整颗心包裹。
床上的青年安睡着,似乎陷入某种美梦中,眉目舒展,唇角带笑,对于外界的窥伺无知无觉。
商延思爱怜地看着,目光向下追索着他所留下的痕迹,暗沉沉的眼眸不断浮现光亮。
锁骨上的红痕被新的艳色取代,商延思不厌其烦地将痕迹覆盖,吮吸的肌肤下似乎藏匿着过分甜腻的花汁,催促着咬破汲取,而后再向下一处打下烙印,甘甜美妙,让灵魂都为之颤栗,几乎上瘾。
青年的手脚在睡梦中被摆弄着,他似乎终于有所察觉,但也只是发出了模糊不清的嘟囔声,翻了身继续沉睡。
冬日的清晨静谧,昨日下了一夜的雪,将天地都覆盖成一片白。
青年个高腿长,侧身时柔韧细窄的腰身凸显,向下的弧白如同堆叠的软雪。
当然,作为备受青睐的地方,这里也没有幸免。
交错的指痕呈现淡淡的淤红,商延思的指尖在上方轻揉,垂眸时神情无比专注。
然而他的行为似乎与他的神情并不相符,凌晨时主人拖着疲惫的躯体清洗干净的地方又遭了污染。
当然,商延思没有莽撞。
他不想在钟今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动作,这种事情至少要得到双方的同意。
他下意识不去想自己没有名正言顺做的身份,理智之下的情感却因环境躁动着,在见不得光的行为中,产生近乎迷煎的背德快感。
好可爱……呼……睡得好香啊。
商延思的唇角带着笑,而后在某一瞬低头时注意到什么,怔怔出神。
指腹上染的血迹已经被擦去,只留下淡淡的铁锈的腥甜味,但蹭在掌侧的血却被他无意识擦在了物件上。
淡淡的血色覆盖在颜色微微暗沉的地方,前半截隐没在雪色绵软间,恍惚有种夺取的错觉。
即使商延思没有那种情结,也有正常的生理常识,更不想让钟今疼痛流血,但鲜明的色彩刺激着视网膜,伴随着下流的臆想带来扭曲的快感。
唔,好像不小心给今今破/处了。
填塞入太多快感的大脑因麻木而迟钝,在几乎要炸开的隐痛中,带来灭顶的沉沦。
今今今今今今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姣好的五官被扭曲成怪异的弧度,那双眼眸亮的惊人。
既然是这样,那一定要负责。
这种情况仅仅补偿怎么够,完全无济于事。
不是他不想帮今今把关,只是那些人都不行。
那些围绕在今今身边的,或者是今今夸赞过的人,全都不够好,没有一个比得上他。
那为什么不能是他呢?
对啊,为什么不能是他?
商延思先前想着,钟今的另一半,一定要比他对钟今好才行,但是那些人都做不到。
如果是他的话,那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这样不用担心恶心的男同会伤害今今,更不用担心今今会伤害别人。
至于今今可能会伤害他,没有关系,他会处理好。
所有的烦恼在此刻荡然无存,迎来了最优解。
商延思自顾自地想着,丝毫不觉得他把钟今和钟今所置身的群体切割有什么问题。
他甚至不觉得自己是男同,当然,他也不觉得自己是直男,他只是喜欢钟今而已,和他厌恶的提起来依旧觉得不适的男同有什么关系?
偏见如通过被时间腐化的污泥散发着恶臭的气息,在这之上,却凝出了一颗红如血的桃心。
恶心的渣滓应该下地狱,但他的今今应该要好好地在温暖的人间,而他,会在今今的身边。
商延思眼里的阴冷一闪而过,他注视着钟今,眉眼柔柔。
冷风吹的树枝簌簌作响,雪落在地上,发出轻轻的响声。
钟今梦见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忽然阴云密布,他抬头望着云层,似乎看见了一只眼睛。
他坐在船上,巨大的海浪似乎高过头顶,朝着船猛地砸下。
他所在的船只不受控制地起伏,被波涛撞击,摇摇欲坠。
海浪太大,带着吞没一切的气势,在暴风雨来临前,将他全身浇湿。
钟今睁开眼,迷迷糊糊地想着好奇怪的梦。
他游魂似的下床去了卫生间,放水时隐隐约约觉得好像身上真的有点湿。
困倦的大脑无法思考更多,钟今躺在了床上,又睡了过去。
商延思正在阳台接电话,看着钟今醒了,准备挂了电话走出去。
那边的明欣再次询问:“这是早就说好的活动代言,你要推迟的话那边可能会不高兴,会有丢失的风险。”
商延思语调平稳:“麻烦你和他们说一声,我有些事情,如果他们实在不满,要更换代言人也没问题。”
商延思知道今天下午有一个品牌代言要拍宣传片,但他不想让钟今醒来面对他不在身边的情况,尽管他知道钟今可能不在意,但他在意。
即使他没有安装摄像头,他也可以根据情况判断出发生了什么,他这样离开,万一让钟今误以为他又推开他,是在借口工作逃避怎么办?
想起去年跨年夜时电影室的情况,商延思就心里一紧。
再过几天又是跨年,商延思不愿意钟今联想到分毫。
相比较起来,推迟一个代言的宣传拍摄于他而言没有那么重要。
“应该不至于,我去和那边交涉,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和我说。”
明欣听他这么说,也没再劝。
除开商延思是她老板的身份,作为艺人,商延思也很有分寸,从来没有耍大牌或者无故缺席活动,可能是真的有要紧事。
商延思挂了电话,看见钟今从卫生间走了出来,刚想叫住他,便见他目不斜视地回了房间,又倒在了床上。
商延思顿了一会儿,轻笑出声。
看来是真的很困啊。
不过根据录像看,昨天好像也就五个小时不到,居然就这么累了吗,那更多岂不是完全吃不消了。
商延思想着,忍不住走神。
日头在天边越升越高,直到完全睡饱了,钟今才睁开眼睛。
他第一时间摸向手机,发现已经快十一点了。
从床上坐起时,钟今感觉到了不容忽视的肌肉酸痛感。
就算地毯再高档,地板也是硬的。
钟今掀开了被子,在衣柜离随便找了件衣服套上,才想起来他凌晨那会儿没清理好的事情。
但商延思因为信息素散的太快直接躺地上了,他实在没有力气把人放回房间。
不知道某人会不会因为无法接受而逃避呢?
钟今心里想着,打开房门,闻到了弥漫在室内的饭香。
商延思系着围裙,听见动静转身看向他,唇角带笑地说:“醒了?正好准备叫你起床。”
钟今眨了眨眼,感觉到了不对。
等下,这副他们好像谈了的老夫老妻的模样,他又错过什么了吗?
商延思和他最讨厌的男同睡了,没有崩溃也没有阴暗爬行?
还是阴暗过了但是他不知道?
商延思真的明白他其实是喜欢他,不是想做什么狗屁朋友吗?
不过就算真的明白了,他也好像什么都没同意吧?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