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和泰特终于在一起了。
虽然我们一直觉得这是迟早的事,但中途发生的许多事情似乎又将这本该板上钉钉的爱侣越分越远。但幸好,兜兜转转,两个人还是爱更深刻一些。
“作为陪你熬了那么多个夜听你哭的好朋友,我是不是有权利听一下经过。”我抱胸。
“呃……”凯瑟琳望天。
“我还陪你喝了好几次酒,搀着你回宿舍呢,泰特。”塞德里克补充。
“嗯……”泰特红着脸看地。
“为了你们这段感情,我和塞德花了多少时间和心血啊。”我还在说。
“好了好了,”凯瑟琳伸出手表示制止,“很简单,就是那天我们走在路上……”
“你们去哪儿?”亚伦很严谨地追问。
“去魔咒课教室,”泰特说,“凯瑟琳有个东西拉在那里了,我陪她回去拿。”
“然后有个五年级的格兰芬多走过来和泰特表白……”凯瑟琳试图继续,但我们已经惊疑不定地望向了泰特。
“是谁,她品味有点特别啊。”我好奇。
“泰特救了她的命?”塞德里克的思维已经发散了出去。
泰特:“……我也没有那么差吧。”
凯瑟琳继续说:“然后他就拒绝了。”
“我说我有喜欢的人了。”泰特补充,“她一定要问我是谁,我就下意识往旁边看。”
我们不知道多少双眼睛一起齐刷刷看向了凯瑟琳,她的脸通红:“——然后就没啦,就这样。”
“等她走之后,我就和凯瑟琳表白,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泰特总结,然后伸出他们紧握的手给我们看。
塞德里克也伸出右手——他正牵着我的左手呢,我赶紧放下来,不参与这场幼稚的炫耀。
我原以为凯瑟琳和泰特的恋情会给我们的小分队带来一些冲击,但事实上似乎毫无影响,他们依然保持着原来的相处方式——凯瑟琳一天内的大部分时间都和我们在一起。
“你们俩为什么不一起做作业?”一天在教室里完成作业的时候,我试图发问。
凯瑟琳正低头奋笔疾书:“因为我们俩在一起做作业会起到1+1<2的效果——别多想,是因为我们俩不会做的题目都一样。”见我们脸上正要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她赶紧解释,“而且天天见面呢,晚上在休息室也有时间。你们俩一天到晚在一起不会厌烦吗?”
这回轮到我和塞德里克面面相觑。
“你厌烦吗?”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呆呆地问。
塞德里克用一个吻回答了这句疑问。
“我就知道不该问。”凯瑟琳将羽毛笔戳进墨水瓶里,但很快她发现自己戳错了瓶子——那是亚伦的。亚伦轻轻一笑,将墨水瓶朝凯瑟琳的方向推过去了一点。
我已经一个月没有收到卡尔森和莎莉斯特寄来的信了,自从他们和雷奥、格兰达一起去了墨脱里刻寻找无翼角龙之后,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合理的,”我安慰自己,“那里是一望无尽的沙漠,我们也不能指望让龙帮忙送信吧。”
三天后,丹尼终于给我带来了一封厚厚的信件。梅林啊,我从来没有在卡尔森手里收到过那么厚的信,他总是想用最简单的句子打发我。
雷奥来了之后这种情况好了许多,但他总体上来说也只是平铺直叙。
莎莉斯特则不同,她将信件写成了优美的文学作品,给我细致入微地描写了看到的景象和神奇动物,她还在信件中夹杂了许多想念——
这是我很少体会过的情感。
于是我忍不住把这封长长的信读了再读,又忍不住第五次分享给朋友们:“他们还看到了毒吻蜒蚰,它们爬过的地方会留下有毒但甜蜜的液体,于是总会带来一地昆虫的尸体……妈妈还给我带了礼物!”
“是什么?”塞德里克已经快要听我把这封信念完了,但他还是很有耐心地问。
“是加工过的蜒蚰汁,噢,她还给你们都买了一份。”我抬头,凯瑟琳正望着我,她看起来不知道该不该说感谢,我赶紧补充:“加工后的蜒蚰汁是无毒的,冲水还有解毒的功效。”
这次凯瑟琳的眼睛真的亮了起来:“哇噢,好神奇!谢谢阿姨!”
我美滋滋地继续读信。
也不知道这样轻松美妙的日子过去了多久,我才终于意识到了一件好像被我遗忘很久的事情——那就是我真的已经很久没做梦了。
最后一次做的梦我至今也不敢仔细回忆,虽然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但当时的绝望仿佛发生在昨天一样清晰。而在那次之后,我再也没有做过任何有预知意味的梦。
是因为伏地魔已经再次死亡了吗?这一次,他可能很久很久都不会回来了,也有可能他从此偃旗息鼓、销声匿迹。
那我再也不会做任何关于哈利、关于未来的梦了吗?
我再一次坐到了邓布利多的办公室里。桌面上的星系仍然在缓慢的运转,墙壁上历任的校长们仍然在窃窃私语,桌子后面仍然坐着一个白胡子的老人——邓布利多,他正像过往很多次一样,隔着半月形的眼镜静静地望着我。
但还是有什么改变了——我知道。
“教授,我觉得……”我慢慢说出自己的猜测,“我可能不会再做梦了。”
邓布利多却看起来并不惊讶,他只是微微地挑了挑眉,问我是什么给了我这种感觉。
“我不知道,只是觉得……一切都结束了,”我微微摇头,然后赶紧补充,“我是指伏地魔,这次好像是真的结束了。”
邓布利多有那么一会儿没有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我出神地凝望着桌面上正轻轻发出嗡嗡声的机械的时候,老人终于开口了:“我想莎莉斯特一定告诉了你那个预言,维拉。”
我点点头:“一个五月出生的女孩,流着预言家庭的血脉,她看见泄露的故事,看见已定的未来,她将会扭转一切。”
“没错,”邓布利多肯定道,“我用了很多年去理解这个预言——和另一个被伏地魔指向哈利的预言比起来,它显得模糊又复杂的多,莎莉斯特和卡尔森尤其担心这个预言的最后一句——她将会扭转一切。”
“她究竟会扭转什么?于谁有利?我们一概不知。”
“……他没有真正死去,但也很难很难再次卷土重来了。如果是这样,哈利身上的预言就没有被验证。他们一个没有死在另一个手上——事实上,他这次是被卡尔森‘杀死’的。”
我愣愣地,不知道邓布利多是什么意思。
“但这是可以被解释的,维拉,不是吗?”邓布利多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依然很轻松的样子,仿佛和我讨论的只是明天准备吃什么。
我沉思了一会儿:“唔……因为‘她将会扭转一切’?”
“没错。”老人面前的茶壶自动为我们两人续上了茶水,“我有一个听起来很童话的猜测,你要听听吗,维拉。”
我当然点头。
“我觉得……我们生活在一个故事里。”
我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什么?您是说,一个故事里?那种别人写下来的故事吗?”
我不明白邓布利多为什么会把这件事形容为“童话的”,依我看,这明明是“惊悚的”。
邓布利多却只是眨了眨眼睛:“或许我们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故事里的主角呢。”
好,这句话让这个猜测又变成了“励志的”。
“至少我爱吃甜品这个设定我很喜欢。”说着,邓布利多又拿起他面前的蜂蜜滋滋糖咬了一口。
我没忍住笑出来:“那我喜欢神奇动物,也是被设定的吗?”
老人看着我,那双湛蓝的眼睛像水一样平静:“谁知道呢?或许那只是一个念头——但你的爱和努力,主导了你的人生。”
直到走出校长室,我依然觉得自己没有明白邓布利多说的任何一句话。
回休息室的路上我遇到了哈利三个人。他们正一边走一边说笑着,没过多久赫敏和罗恩似乎就拌起嘴来,一个嘴里说着“她现在织的东西能分出哪个是帽子,哪个是袜子了”,另一个愤愤不平“反正我不会送你帽子或者袜子”。
哈利夹在中间,他看起来已经很习惯这样的场面,甚至微笑着和我打了个招呼。
如果我们生活在一个故事里,哈利会是故事里的主角吗?我的意思是——那么多年来,我梦境的主人公是他。一个父母双亡,从小经历了许多磨难和离奇的事件,经历过嘲讽、讥笑、指责……却依然坚定、勇敢的少年。
听起来很像故事的主人公。
我正在这样神游想着,那个“主角”就被牵扯到战火之中,他一边支支吾吾地想着怎么应付,一边加快了脚步试图脱离争吵的朋友们。
我笑起来。
那我的家人,我的朋友们,我的爱人也是被“设定”的吗?会不会我原本和他们毫无关系,只是被强行联系了起来。我本不该和凯瑟琳、亚伦做朋友,也不该和塞德里克在一起……
休息室里塞德里克和凯瑟琳并不在,莉迪亚替他们传了口讯,说会在草坪上等我。
我有些疑惑,但仍然转身走向了草坪。
隔着老远,我就看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他们头凑在一起,像是在密谋什么。凯瑟琳突然抬起头看到了我,她朝我挥舞着双臂,示意让我赶紧过去。
我就在草地上奔跑起来。
今日万里无云。
我落进了塞德里克怀里,他身上有种好闻的,阳光、青草和香皂混合着的味道,我像个小狗一样嗅了几下,他笑了,一个吻就落在我额头上。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我问,“我回休息室没有看到你们。”
“噢,”凯瑟琳似乎有些惊讶,“我们还以为这是时隔多年的又一次考验呢。”
“原来你是真的忘了。”亚伦弯起了漂亮的眼睛。
“忘记了什……”我刚想问,就看见一个黑点从远处冲过来,他由远及近,慢慢变成了一个猫头鹰的形状。
电光火石间,我好像想到了什么,还没开口,一个大包裹就落在了我面前的草地上。丹尼看起来累坏了,它站在地上歇了一会儿,凯瑟琳赶忙给它喂了几块坚果。
塞德里克点了点那个巨大的包裹,顿时那个包裹就爆炸开来,七彩的纸片从里面喷射而出,落了我们一头一脸!
“……我都说不要让韦斯莱双胞胎打包!”我好像听到塞德里克咬牙切齿说道。
等我们好不容易把自己从纸片里清理出来,互相看着对方,又忍不住大笑出声。
“生日快乐,维拉!”凯瑟琳从包裹里捧出一块保存完好,没有被纸片污染的蛋糕,“你怎么会忘了自己的生日呢?”
“因为你们一定会记得的呀!”我很认真地说。
我的朋友们,从来,从来没有忘记过我的生日。那个多年前一直等着朋友先开口的诺维拉,已经被爱很好地包裹了起来。
“我们的礼物都在这里——卡尔森说最后一年,想给你来个震撼的。”塞德里克示意我开始拆礼物。
“你们的?”我问。
“就是我们,莉迪亚、帕蒂、韦斯莱双胞胎、你的爸爸妈妈、雷奥、和你告白过的那个克拉夫(是克里夫,我纠正)……总之知道你生日的都在这里了。”凯瑟莉掰着手指算,“你先看我的,我给你送了最新出的全套的美容套装!它不止能够变美,而且能淡化伤痕,以后万一你被神奇动物抓伤了,烧伤了,涂这个准没错!”
雷奥送的是一个最新款的望远镜,看远处的东西简直是纤毫毕现,除此之外,它甚至能自动捕捉一些微小的动静并做出判断;卡尔森和莎莉斯特送了一条很美的晚礼服裙,据他们说,以后总能用上的;格兰达送的礼物我很喜欢——是几张照片,我终于知道当时她相册中那几页缺失的是什么——原来都是莎利斯特的照片以及她们俩人的合照,她选了几张送了给我。
“我要自己留几张做纪念。”格兰达寄来的信上这样说。
亚伦送了我一条手织的手串,我立刻就带到了手上。
“这是萨兰特斯的特产……我在那里和一个奶奶学的。”他解释道,“上面的是水色尖晶石,祝你平安、健康、快乐,维拉。”
塞德里克在包裹里掏了掏才掏出了他要送的礼物,乍一看像是一盆被罩在水晶玻璃里的盆栽。
“是嘉德利堇!”我辨认出了在玻璃罩中盈盈绽放的花朵,它绽放着纯白的花瓣,深蓝夹金的花蕊微微颤动着,仿佛随时等待着有心人的摘取。
但我们都知道它绝不允许有人将它们摘下亵玩。
“不是真的。”塞德里克微微笑起来,“你再看看,还有别的。”
我便换了个方向,在纯白的花朵之下,有一只阿布拉克萨飞马正抬着头,仿佛亲吻着美丽的花瓣。
阿布拉克萨飞马,塞德里克的守护神。在不间断的练习之后,有一天他的魔杖里终于腾跃出一匹矫健、如银色流云般的飞马,它轻轻绕场一周,停留在我旁边,蹭了一下我。
微风清徐,日光明媚。玻璃罩里的嘉德利堇却永远绽放,阿布拉克萨飞马始终仰着头,等待着嘉德利堇偶尔一个回吻。
“生日快乐,维拉。”塞德里克伸手将我被风吹起的头发重新绕回耳后,“希望你天天开心,我爱你——我们都爱你。”
我们都爱你。
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落下一滴泪,因为就在下一刻,包裹里突然传出一首噪杂难听的生日歌,是韦斯莱兄弟的杰作。等我们好不容易扒拉出他们的生日礼物,意外发现那居然是两个红头发的男孩泥偶,正张着嘴唱生日歌呢。
“究竟怎么关掉!”凯瑟琳遍寻不到开关,崩溃地大喊。
“能不能直接扔掉。”塞德里克一本正经地问。
我哈哈大笑起来。
我真的改变了一切吗?我们真的生活在一个故事里吗?我改变了这个故事的结局?
我会是某个故事里的主角吗?
这都不重要了。
在韦斯莱兄弟的破锣嗓子中,我和塞德里克交换了一个吻。
我再一次尝到眼泪微咸的苦味。
这是我最后一次在接吻中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