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未卿不仅清洗掉灰尘,一身躁意也消失不见,精致的脸上又挂上了倨傲和骄矜,行走间仪态雍容。

    开门见到院中人的一瞬间,时未卿眼中溢满警惕,闻言立即快步走,他还记着装作晕迷时这人对他乱动手脚。

    时未卿一副满身戒备,恨不得离得他几十米远的模样。

    祁遇詹心头恶趣味上涌,故意目光将人上下扫了好几遍,戏谑问道:“小郎躲得那么远作甚我还能吃了小郎不成?”

    时未卿顿时全身汗毛竖起,又退了几步,忍着怒气,冷着一张脸,尽力放平语气,想办法为自己脱身:“不如你我做个交易,你放了我,我给你送来更多的哥儿和女娘,里面必定有你喜爱的。”

    祁遇詹依靠在外间隔断上:“我不想要别的哥儿和女娘,就喜欢你这样的,可如何是好。”

    “你——”时未卿气结,他一向骄纵跋扈,被人捧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从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打了个哈欠,困意侵袭,祁遇詹端详时未卿半晌,一边解腰带一边向时未卿靠近。

    时未卿不住后退,面上的冷峻高傲逐渐裂开,“你……你要干什么?!”

    祁遇詹语气理所当然:“深更半夜的我能干什么,当然是睡觉。”

    时未卿腿弯抵在床边,猝不及防坐在床上,稳住身体手胡乱后拄,摸到了手感冰凉的物什,他转头一看,是一把匕首,时未卿一把抓起拔开匕首鞘,随意扔在地上,双手握紧尖端对着祁遇詹,喝道:“你别过来!”

    祁遇詹扶额:大意了!

    那匕首是他前两天路过当铺,瞧着做工精巧造型华美,买了下来一直随身带着,估计是之前躺下从胸口滑出掉到了床上。

    祁遇詹没有伤人的心思,误伤了更不好,转移注意力,言语懒散:“小郎怎地喜欢这冷冰冰的凶器,既如此便送你了,只是小心刀剑无眼误伤了自己,你这皮肉细嫩留下疤痕就嫁不出去了,不过也无碍,嫁不出去了好,那岂不是只能嫁我了,正巧我还没有媳妇,如今到觉得,小郎正合适。”

    时未卿瞪着眼睛,凶狠看过去:“你休想!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嫁人,更不可能嫁给你!”

    他被气得呼吸声加重,胸膛上下起伏,几乎理智全无,这人似乎是他的克星,总是能踩中底线,轻易惹得他打破冷静从容。

    气性还不小。

    祁遇詹不敢再过分,这要是一个想不开气晕过去可就不好了,他边退到外间边想,时未卿这话倒不假,书里他确实没有恢复身份嫁人,以男子身份搅动风云。

    接连打了十几个哈欠,祁遇詹估么时间差不多,又进去了。

    时未卿虚握匕首靠坐在床头,正困意侵袭,双眼开开合合昏昏欲睡,听见声响后立马站直戒备起来,起身的动作过猛眼前一阵漆黑,头晕地直向后退,还不忘握紧匕首威胁祁遇詹:

    “站住,别过来!”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答上来了我就答应你不过去。”祁遇詹怎么会听他的,他还想赶紧解决他,回去睡觉,“听过一句话吗?”

    时未卿一时不察天真的相信了,下意识顺着问下去:“什么话?”

    祁遇詹摩挲指尖,自袖口取出暗系打落匕首,趁机接近时未卿,不怀好意的轻笑着:“叫吧,叫破喉咙也无人来救你。”

    时未卿初时没听懂,半晌才反应过来,一下清醒,他切齿愤恼地挣扎,怒道:“混账,你敢耍我!”

    毫不费力地将人制住,比之前绑得还严实,不过这次祁遇詹好心,只蒙了眼睛,嘴留下没有封上,他一边动手,一边嗓音懒洋洋地说话:“耍你又怎么了,一会儿还有更混账的事等着你。”

    祁遇詹可不是个脾气好的人,他不能真把人怎么样,少不得要吓唬吓唬他,让他老实安生呆着,他自己好睡个觉。

    “放开我!”

    “混账!”

    “流氓!”

    ……

    把人扛起来,本想随手一扔,想起这人的娇气,祁遇詹轻轻将人放到了榻上,听着耳边的喧嚷,他有点后悔没把嘴封上,摘下面巾便开始四处搜寻趁手的东西。

    走到外间隔断,祁遇詹停下了。

    外间烛火多,榻旁就放着几个,时未卿正拼力挣扎,即使满身狼狈也难掩一身华贵气度,明亮烛火下,显露出他肤如凝脂,如白玉般无暇,五官精致绝伦,眉目如画。

    眉眼间被遮掩也能看到锐利的英气,眼尾暗红孕痣,相比白日少了冷艳之感,增添了几分惹人怜爱的柔美。

    此时被祁遇詹逼得强势蛮横,面上又增了骄纵的盛气凌人,如此复杂气质竟也互不相犯,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

    好一个贵气冷傲的人间富贵花!

    若不是时未卿在书中后期掌握权势之后,搅弄朝堂,放肆污陷暗杀能臣良将,祁遇詹很难想象这样一个骄纵跋扈的美人,实际上是个凶狠手辣不择手段的反派。

    一时看得入神竟忘了继续上前,祁遇詹不由得摸摸鼻头,好似掩饰着什么。

    不知何时时未卿不再吵闹挣扎,房间骤然静了下了,即便是绣花针落地也可清晰听闻。

    祁遇詹只觉异常,靠近一看,浅色蒙眼的料子洇湿了两团,眼中讶然,不怪他惊讶,他也没想到争强好胜不轻易低头的小反派竟然哭了,毕竟书里都是他让别人哭。

    祁遇詹又蒙上面巾,解开时未卿蒙眼料子,一脸奇怪问道:“你哭什么?”

    时未卿没说话,反而一脸倔强地把头偏开,继续无声流泪。

    美人流泪好不可怜,泪珠衬得时未卿眼尾绯红,划过侧脸浸入榻上又留下两团洇湿。

    祁遇詹啧了一声,道:“放心,我不碰你,不过是想吓唬你罢了,何时胆子这么小了。”

    时未卿转回了头,抿唇,嗓音颤抖带着浓重的鼻音:“混蛋!”

    祁遇詹:“……”

    还能骂人,那就是没事了,回内间准备睡觉,到最后祁遇詹也没把眼睛蒙回去。

    时未卿不是信了他的话,定了心还是如何,终归没再作何反应,过了一会儿,祁遇詹怕人再哭又走了过去,听着规律的呼吸声,一看人已经睡着了,只得又回去拿了床被子给他盖上。

    祁遇詹不知道该说这小反派心大,还是他扮演恶匪太失败,知道他不会真对他做什么有恃无恐。

    时未卿没有再吵闹,祁遇詹一夜安眠,早上被生物钟吵醒,秉着恶匪的职业素养,祁遇詹得把被子收回来,毕竟没有恶匪会给被劫者盖被子。

    一靠近,祁遇詹察觉不对,时未卿呼吸沉重,两颊潮红,似乎是……

    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