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襄却也认同地说道:“想不到小缙这家伙误打误撞,这回倒顶了大用。我们午后就要出发了,是不是现在要赶快去找他交代清楚?”
江朝欢摇头:“不必,我想他很快就会来找我们的。”
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急促的短笛,知道是与小缙联络的暗号,二人转身寻去。
走出不远,便见小缙从不远处的林中钻了出来,一见到二人就说道:“听说少林那两个人,一死一失踪,怎么回事?”
顾襄便将这两日的事情简略地告诉了他,小缙连忙说道:“我也要与你们同去。”
“不行”,江朝欢断然拒绝:“你留在这里,有更重要的任务。”
小缙不屑地撇了撇嘴,说道:“要我看着剩下的这几个人?他们是自相残杀也好,被人杀了也罢,就算全死光了,又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不是。我想我们走后不会再有人死。你要做的,是盯紧这聚义庄之中,近期有没有修缮,改造之举。”江朝欢认真地看着他。
“什么?慕容义这老头修不修他的房子,与我们何干?”小缙不解地问道。
江朝欢转头望向远处高高低低的屋檐,反问道:“你们也来了几日了,有没有觉得这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有吗?”小缙顺着他的目光四下张望了好一会儿,还是纳闷地摇头:“我怎么觉得反倒是你有些奇怪。”
“别开玩笑了”顾襄打了小缙一下,认真地问江朝欢:“别卖关子了,快说。”
“这聚义庄地处西北雁门关,气候寒冷,庄中建筑本应是北方特点,重在保温防寒。但庄内却有一些奇怪的设计,比如院内天井,开敞式外廊,干栏式房屋,这些都是多见于南方的建筑形式。”
江朝欢抬手指点着,说了这样一段令小缙和顾襄摸不着头脑的话。
“从点墨林的造园手法上看,也多用南方园林的典型意象,如亭,台,廊,榭。这都是一般北方园林所少有的,也不适合北方的寒冷气候。”他接着说道。
“那又能说明什么?说不定是慕容义喜欢南派建筑和园林景观,才这样设计。”小缙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
江朝欢摇了摇头,说道:“若真的是喜欢南方建筑,那为什么大门的制式,照壁的雕刻,檐口的起翘,建筑的宝顶,吻兽,斗拱,雀替又都是北方常见的一般形制?”
小缙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刚想说我怎么知道,却见顾襄若有所思地问道:“你是说慕容义另有目的,他的阴谋与聚义庄的建筑,园林有关?”
江朝欢欣慰地颔首:“二小姐变聪明了。”
接着他解释道:“南方建筑的精妙之处在于生动灵活。比如檐口起翘高,才能使屋檐繁复出彩;吻兽不拘于北方官式建筑中庄重的龙,凤,狮,雀,还会出现青蛙,牛,鱼等动物。而这些细节,聚义庄中通通没有。”
“慕容义学的,不过是游廊,天井这些表面的形式,却失去了其真正的意味,甚至这游廊,天井不利于室内的保温防寒,可谓本末倒置。所以,他绝不是雅好园林,而是另有阴谋。”江朝欢肯定地说。
小缙瞪大了眼睛,惊异地说道:“这聚义庄建造了十几年了,难道慕容义早早就对门主生了异心?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江朝欢道:“我也不知道。所以我要你盯紧庄中。不管慕容义是为了什么,他若想利用这庄中建筑行事,都必定会借修缮,改造之名,来掩盖他真正的动作。”
小缙在一旁连连点头,心里已经完全信服。
顾襄也不禁生了一分钦佩,向江朝欢说道:“我本以为你每日不做正事,只知道在庄中闲逛。原来你观察细致入微,心里早有丘壑。”
江朝欢淡淡一笑,说道:“做事情不是要像二小姐这样每天紧皱眉头,气势汹汹,就差把我是顾门之人写在脑门上了。”
顾襄气结,深恨适才好心夸了他。
看着两人的样子,小缙调皮地做了个鬼脸,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而另一边,嵇无风却在谢酽房里不肯走,非要谢酽答应带他同去。
谢酽劝阻他道:“此去一路危险重重,很可能会遇到顾门鹰犬,你毫无武功,还是在庄内待着比较安全。”
嵇无风反驳道:“长镜师父已经遇害了,谁知道凶手会不会就在庄里。你不带我走,万一他下一个要杀的是我呢?”
“你在这有令妹保护,还有慕容庄主布下的重重防守,一定比跟着我安全。何况你不是聚义令有力的竞争者,凶手应该也不会盯上你的。”谢酽无奈地说道。
嵇无风却听不进他的劝告,还要缠着他带上自己,一旁的嵇盈风终于看不下去了,将他连拉带拽地拖了出去。
到了嵇无风房中,“谢公子不是去游山玩水的,你怎么非要给他添麻烦不可。”嵇盈风饶是脾气再好,也忍不住开口数落他。
嵇无风无辜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谢酽此去会遇到麻烦,跟在他身边我才放心。”
“谢公子不是说了吗,此行可能会遇到顾门的人。但以他的武功,应该也足以自保,何况还有江公子和林姑娘。若是多了你,反倒要连累他们保护你。”
这稍有些刻薄的话一出口,嵇盈风就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觑着嵇无风的神色,却见他并不在意。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觉得,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远比看上去的要复杂。就好像背后有一双手,在推动着这一切。”
好像身陷重重迷雾,嵇无风觉得眼前的一切都隔着一层纱,却说不清楚他的感觉。
而听了他的话,嵇盈风也陷入了沉默。
半日过去。
转眼到了晌午,四人都已经收拾好,齐至前庭,准备出发。
慕容褒因第一个等在那里,谢酽到时,见她一身短打素袖,不事雕琢,高髻上只挽着一只紫玉簪,未再有装饰,十足是个江湖女子打扮。
察觉到他的目光,慕容褒因轻巧一笑,倒不再是往日的薄愁覆面,生了几分欢欣的光彩。
于是几人未有闲话,辞别慕容义后,便扬鞭策马,取道潞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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