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当前市场上, 大部分的制造业公司都以能够和万言科技合作为荣。
成为万言的合作伙伴,意味着他们被贴上“智能制造”“高端产线”的标签,日后想要拥有其他的合作也会更加容易。
因为万言科技的认可就是一块金招牌。
为此, 很多公司甚至不惜降价来抢夺和万言合作的机会。
盛华制造自从去年拿到了万言的合作名额后,直接把这一点标在了自家公司的官网封面上, 盛华的高端更是逢人就提。
别人问他们天气, 他们说:“哎你怎么知道我们盛华和万言签合作了?”
别人问他们吃了吗, 他们也说:“哎你怎么知道我们去万言签约的时候和陆总一起吃饭了?”
欧阳珩也明白,近几年生意难做,如若不是他们有了万言合作方作为招牌,恐怕今年根本无法盈利。
而前几年的连年亏损早就已经把欧阳家都掏空, 如果之后几年无法盈利补上窟窿, 那么就只能申请破产或是求别人收购。
到那时候, 他欧阳珩就再也不是人人都羡慕的富家少爷了!
欧阳珩又怎么能忍受这样的事情发生,继续说:“没想到万言竟然凭借个人私事来决定这种商务合作, 说出去真是贻笑大方!”
特助却好像听见了什么搞笑的事情, 摇了摇头:“我们怎么可能因为这个针对盛华?”
“你作为盛华的少公子, 你难道不知道最近正在推行减碳工作以及碳排放碳足迹的核算吗?而今天, 我们仔细看过贵公司拿来的检验报告, 完全是不符合guojia标准的。既然是这样, 我们断然不可能再与你们合作。”
特助一身西装,说出此话时流利而专业度极高, 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非常信服。
“之前合同中白纸黑字地早就写明了,如果贵公司的在环保方面不合规, 那万言随时有权利中止合同, 并且不需要支付任何违约费用。”助理补充道。
她在商界混迹多年,早就是个老狐狸级别的任务, 识人无数自然也能轻易看穿一个人。
所以,特助一眼就看出,这欧阳珩空有一副过得去的皮囊,但实则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自己这么说了好几句,他愣是回答不上来一点,可见真的是跟着老爹来凑热闹的,根本就不知道老爹今天来是干什么。
有这样的继承人,如果欧阳贺还不考虑找个职业经理人来管理公司,恐怕欧阳家的家业迟早要交待在欧阳珩这废物手里。
何况,根据在场那些细细簌簌的小声议论,特助也大概猜到了欧阳珩在仿生人社会化测试的时候是想要故意陷害姬棠偷了东西。
特助对欧阳珩霎时间更加鄙夷了。
一问三不知的二世祖废物,还如此心术不正,想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特助脸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难道你都不知道,今天令尊是来万言做什么的吗?你就只是跟着来凑热闹的?”
最近到处都在宣传碳达峰碳中和,连做互联网业务的员工都有所了解,可这位来自盛华的公子哥却对此事一概不知!
这才是真正的贻笑大方吧。
“这”欧阳珩确实不了解这些,跟着父亲来这里,以为就是来续签合作或者是扩大合作的。
他一直对家里的企业非常自豪,觉得盛华一定能够乘风破浪做大做强。
但显然,他从来没想过自己需要努力来使得家族企业做大做强,只是觉得父亲的能力足以托举家里的公司。
谁能想到,父亲竟然是来这里解约的!?
他不知道那特助口中的专业名词是什么,但却觉得对方只是随口胡诌了几个词来骗自己,其实还是因为自己所做的事才会中途解约。
欧阳珩明白,一旦盛华和万言解约,这几年恐怕是无法完成对赌协议的利润了。
于是他立刻川剧变脸,开始哀求:“陆总,清和哥,这一切都是误会啊,我承认我错了,我也会弥补你们的损失,请您千万不要因为我个人和而决定和盛华解约啊!”
“盛华是很好的公司,是很值得合作的伙伴”
欧阳珩边说边被安保拖着离开,特助早就眉头蹙得极深了:“他是听不懂人话吗?不是早就说了,不是因为他个人原因才解约的?”
姬棠心想,欧阳珩确实是有点听不懂人话在身上的。
傅尘的脚步动了一下,望着欧阳珩被拖走的方向欲言又止。
他是在乎欧阳珩的,对一个人的感情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改变?
可是欧阳珩今天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过分,他真的无法原谅。
姬棠站在傅尘身后,看着傅尘目光追随着欧阳珩,急忙叫住了他:“阿尘,你也留下吧。”
姬棠担心,暴怒又丢了面子的欧阳珩会动手打傅尘,所以赶紧阻止了傅尘追出去。
毕竟此时的欧阳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脸,又得知了家里丢了合作,没准会做出什么公然打男朋友的事情来。
但傅尘本来就没想着出去,回过头看向姬棠,脸上神色带着愧疚:“姬棠,对不起,今天的事情,也有我的过错。”
“跟你没关系。”姬棠摇头。
他一直都知道,傅尘肯定和欧阳珩解释过无数次,说明他们只是好朋友、发小关系,但欧阳珩就是不信。
或者说,欧阳珩只要看见傅尘多跟哪个碳基生物多说两句,都会生气吃醋。
所以姬棠不觉得这是傅尘的问题。
而且傅尘明明还喜欢欧阳珩,却仍然站出来替自己说话,姬棠挺感动的。
这说明傅尘还没有全然地变成癫公。
傅尘眼中有泪,让他眼尾都泛着红,而这次不是因为对欧阳珩的失望,而是对姬棠的歉疚:“真的抱歉,姬棠,如果不是你聪明,恐怕现在已经让他得逞了。”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他明明开朗热情活泼,他明明不是这样的”傅尘小声嘀咕着,接过姬棠递来的纸巾,擦去脸上的眼泪。
特助已经开始清场了,推着自己的红框眼镜说:“大家都回去上班吧,今天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
此话一出,围观人群纷纷带着吃瓜的意犹未尽离开。
“我靠今天真是太劲爆了!”“是啊是啊,好多个反转!”
“一开始是盛华的公子哥说自己东西被偷,怀疑是实习生偷的,然后是实习生拿出来一只比他更贵的手表,说是男朋友送的,又拿出了公子哥刻意陷害他偷东西的录音”
“公子哥破防之后直接骂实习生是小三,暴露了他们早就认识的事实,结果公子哥的男朋友竟然也在万言当实习生,跑出来不是维护公子哥,而是维护那个被冤枉的实习生。”
“那肯定得维护人家啊,人家是被冤枉的耶。”
“我超,然后公子哥揪着实习生买不起这么贵的手表,结果这实习生竟然是陆总的男朋友,那人家肯定买得起啊,这盛华的公子哥今天可真是被啪啪打脸打了个爽啊!”
“他不会就好这口吧,难道他是抖M,其实就是来找骂,想要感受那种被所有人看着的鄙夷目光!?”
“哈哈,还真有可能!”
姬棠握着陆清和的手,说:“我们去你那里吧,我把整个事情详细告诉你。”
“嗯。”陆清和望向他的目光满是阴霾,眼中像是压抑着什么情绪。
而特助也立刻很识相地说:“陆总,我去和部门主管打声招呼就好。”
姬棠之所以能够预测到欧阳珩的每一步,当然不是因为他自己的观察力超强,而是因为直播间的观众姐姐们。
在欧阳珩找到的内应撞到他的时候,弹幕在说——
【老婆他把一块手表放在你兜里了,肯定没好事】
【这表应该很值钱吧】
【那欧阳珩还看着这边,应该他们是一伙的】
【老婆快让姚陶跟着他们过去,准能录到音作为证据!】
【对,等会儿老婆被诬陷的时候,可以先假装惊慌,让欧阳珩得以,然后再掏出证据彻底打脸】
姬棠看着弹幕深以为然,立刻派出姚陶作为自己的助手,偷偷摸摸跟着欧阳珩去录下了他付尾款的录音。
而后续,在弹幕的指点下,姬棠来到总裁办公室,把那块属于欧阳珩的手表塞进了陆清和办公桌的抽屉里。
欧阳珩可能会让人去翻自己的东西,但却绝对不会想到来翻陆清和的东西。
当然陆清和也不会让他翻就是了。
就在姬棠准备下楼继续回到仿生人社会化测试现场时,又被一条弹幕提醒了。
【主播干脆把陆清和放在桌上的手表带着】
【前面的姐妹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说来听听】
【如果主播掏出这块不一样的表,看看那癫公是说表被主播藏起来了呢,还是说自己记错了丢的就是这块呢?】
【你们不觉得很有趣吗?】
弹幕的这位姐妹很腹黑,但姬棠很喜欢这个提议。
于是他顺手摸走了陆清和的手表放进口袋,给陆清和留了个纸条表示手表自己拿走了。
姬棠知道有了弹幕的帮助,自己想要轻松打脸欧阳珩不是问题。
但陆清和也来了,是在姬棠意料之外的。
尤其是陆清和的情绪还非常低落,让姬棠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走进办公室,陆清和才开口:“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去对付那疯子。”
姬棠赶紧打断他:“没事啦,我知道你在忙,我自己能解决那个癫公的。”
陆清和心口仍在一阵阵发疼,几乎疼得他无法思考。
自己又在他需要自己的时候缺席了,每一次都这样。
每一次。
“陆清和?”姬棠感觉到他状态不对,凑上前摸他的脸,“你怎么了?”
刚才在楼下的时候,姬棠就发觉陆清和的暴怒状态有些不寻常。
按照往日,陆清和虽然也会处理欧阳珩,但断然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失态。
回应姬棠话语的,是一个颤抖着的拥抱。
“我不会再错过你的消息了,我不会。”陆清和闭着眼睛,似乎在隐忍着什么,“需要我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我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身边的,好不好。”
姬棠今天没有打陆清和的电话,是因为他在开一场关于海滨项目建设的会议。
这场会议事关重大,关系到陆家能否顺利完成计划初期的准备工作,连陆清和都不敢怠慢。
就算他们已经知道了剧情,又有弹幕作为巨大的金手指,可是陆清和那几个姐妹虎视眈眈,让姬棠实在不敢掉以轻心。
既然他能自己处理的事情,那没必要让陆清和放zf那些人的鸽子,省得影响合作。
但姬棠不知道的是,陆清和在看见那句“lulu救我”的时候,心直接坠入了谷底。
像是世界刹那褪去彩色,陆清和整个人已经被恐慌的海潮淹没。
无数纷乱的记忆片段与此时此刻重合在一起,昭示着他再一次在姬棠向他求救时没有及时去保护姬棠。
陆清和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缺席。
姬棠摇了摇头:“没关系的呀,你看,刚才我不是让他在所有人面前被揭穿了真面目嘛?”
“可是他差点打伤你。”陆清和的头轻轻搭在姬棠肩上,姬棠所看不见的神清是无比的阴狠,“我不会放过他的。”
“他们家是不是很需要万言作为合作方?”姬棠问。
看刚才欧阳珩在得知合作被万言取消后的川剧变脸,姬棠猜测这个合作对于盛华制造来说必然非常重要。
陆清和牵着他在办公椅上坐下,把他搂在怀里,解释道:“盛华这几年因为产能落后,早就已经是要被淘汰的那批了,其实圈子里大家都知道,他们家已经是入不敷出了,负债率很高。”
“所以他们很想和万言合作,这样就还能接到其他订单?”姬棠把头倚在他肩窝。
“嗯,现在上面一直强调减少碳排放,但他们完全没有这种意识,被市场所淘汰不过是时间问题。但那些机器每年都需要更新、维修,管理层、工人的工资还要照发,在没有利润增加的情况下,债务就像滚雪球,越滚越大。”陆清和说。
姬棠心想:那欧阳珩在原文里,是怎么把段亦安搞得失业的啊?明明他家已经不行了,却还这么有实力吗?
于是姬棠又问:“那你知道段亦安他家是干什么的吗?”
真是好奇,为什么段亦安看着也挺有钱,却被已经日薄西山的盛华少公子轻松地完爆了?
陆清和听姬棠问起段亦安时脸色一黑,但还是说:“他们家开律所的。”
见姬棠若有所思,陆清和好像已经推测出了事情的起因经过:“所以你引导傅尘到万言来,就是为了让他别去段亦安那里?”
姬棠的小心思被戳穿,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嘻嘻,被你发现了,我是不是很机智。”
他有金手指段亦安可没有,如果段亦安被这么诬陷,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姬棠觉得段亦安是个好人,又帮过自己,那自己还他一个人情,也在情理之中。
陆清和只觉得那看起来没个正形的摩托佬愈发讨人厌,于是便转移了话题:“那块表你喜欢的话,我让人拿去改一下表带长度,方便你带。”
姬棠的手腕很纤细,他的腕带长度并不合适姬棠。
“不用,我有手环就好啦。”姬棠指了指自己手上的X米手环。
陆清和却又问:“这个款式你不喜欢?我还有别的,下次和你去欧洲再挑也可以。”
姬棠对这些奢侈品不感冒,于是用手指按着陆清和嘴角向上提:“你要送我礼物的话,就多笑笑吧,我觉得这个礼物就挺好哒。”
陆清和桌上的有线电话响起:“陆总,我之前跟您提过的,我们部门有个员工,实习生,他工作能力很出色,人也很醒目,您要不要看看?我觉得,他很适合接上您那边总裁办的工作。”姬棠听见电话里的人这么说。
陆清和揽着姬棠的手臂不动,懒洋洋道:“嗯,十分钟后叫他上来吧。”
“什么员工啊?”姬棠好奇道,“你们总裁办还缺人吗?”
陆清和温柔看着他,很享受当下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刻:“怎么,你想来?”
“你们那里肯定很忙吧,我看你的特助每天就很忙。”姬棠本以为总裁办肯定不会缺人。
陆清和点头:“当然,他们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因为我不可能每天去看这么多文件,很多都需要他们过滤后,把重要的交给我。”
“这次的实习生,是他们部门主管说他很有想法,工作很有能力,所以推荐他来总裁办工作。”陆清和把前因后果向姬棠进行了说明。
姬棠点头:“厉害啊。”姬棠很佩服这种人,虽然大家都只是实习生,甚至他和姚陶还在熟悉业务,可那人却能够创造机会,被推荐到陆清和面前。
聪明的人懂得把握机会,而更聪明的人创造机会。
陆清和这么一说,连姬棠都有些好奇这人到底是何许人也,又来自哪所高校了。
“今晚留在我家?”陆清和低声问。
他并不在意那个实习生,这些工作都是他平淡无奇的每一天的流程,没什么值得在意。
陆清和只在意今天晚上自己能不能看着姬棠入睡。
姬棠颇有些不解风情,在陆清和几乎明示的暧昧目光下开口:“明天早八,下次一定嗷。”
这就是工科男!
陆清和:“”
两人商量好明天的安排后,姬棠便起身离开。
他并不想那些部门主管什么的都看见他上班时间在陆清和办公室里,总觉得影响不太好。
只是有些可惜,没能看见那大学来实习、几天就被推荐到总裁办的厉害人物。
一道带着清爽栀子花香气的风扬起,伴随着一道纤细曼妙的身影掠过姬棠身边。
姬棠抬起头,却听见有人在喊:“曲白!这里!”
“来了~”一道清爽如银铃般的声音在姬棠耳边响起。
姬棠听见这名字时身体一僵。
曲白,正是《霸道总裁心尖宠》里面主角受小白花的名字!
因为名字里有个“白”字,又坚韧不屈,长相清秀,所以才被读者冠以“小白花”的称呼。
姬棠本以为因为陆清和的觉醒,陆清和与曲白已经错过了在学校行政厅的狗血初遇,又错过了在希尔顿酒店里一夜雨云的剧情,两人的故事便从此偏离故事线,该世界也不会再进行修复。
没想到。有原著的感情线竟然如此顽强,到现在了竟然还想修复。
原文里,这个时候小白花已经检查出了怀孕,他深知孩子是谁的,已经带着孩子回家保胎了。
因为在一夜云雨后,陆清和不想做占人便宜的事,一直在到处找当晚承受了雨露的那个人,把整个A城搅和得满城风雨。
小白花怕自己被找到,会被强行要求流掉孩子,所以才悄悄离开。
为了就是不让陆清和发现,那天晚上的人是自己。
俗称“带球跑”。
这么说来,小白花对陆清和也确实是情深意重。
寻常人在这种i情况下,可能会直接找上门让陆清和负责,毕竟本来就对陆清和有感情,如果陆清和愿意负责那是最好。
不愿意负责,也能拿到一大笔钱作为封口费。
而按原文的原话,“曲白想要生下他们的孩子,即使陆清和永远也不会多看自己一眼,只要有这个孩子,似乎那天的所有肌肤相亲就会永远被铭记,永远也不会淡去。”
而现在,本来早就该带球跑的小白花竟然被剧情线送来了万言,还成为了优秀实习生!
甚至,部门主管还非常认可他的能力,要让他来给总裁当助理!
难道这就是主角光环么!
姬棠惊了。
而此时,曲白已经走到了总裁办公室门口。
看着陆清和,他早已悄悄红了脸,用葱白手指将发丝捋到耳后,说:“陆总您好,我的名字叫曲白。”
第62章 第 62 章
狭窄巷子内, 唯有两盏挂在楼房墙体上的灯,光线很昏暗,勉强能照亮灯下的小片区域。
地面的水泥并不平整, 坑坑洼洼积起一个个小水潭。
长铁丝连接起两侧的墙壁,成为了晾衣服的地方。
空气里满是潮湿的霉味, 混杂着些许油烟味道, 成了这个老旧社区里的标志性味道。
而社区里的主旋律, 则是由打小孩时发出的哭号声音与麻将碰撞的脆响、吆喝声音共同组成的。
“再赌最后一把,我肯定能把原来输的都挣回来!再来!”
“你来个P啊,你兜里还有一个子儿吗!回家去吧!”
“让我再来一把,我借钱来, 我跟你们签借钱的协议!”
“你之前欠贾老二的钱还没还呢, 我们可不敢再让你借, 回去吧!别让我们‘请’你出去啊!”
“切,我肯定能回本的!”
拎着绿色玻璃酒瓶的男人走出那家烟雾缭绕充斥着麻将碰撞声响的店面, 摇摇晃晃经过巷子, 披在外面的蓝色工作服满是鞋印和灰尘。
就在刚才, 他已经把自己所有的积蓄全都压在了赌桌上, 想要借此赚回一些, 来填上欠债的漏洞。
可是这样的想法, 无疑只会加剧他的贫穷。
短短一个小时内,他再次输光了手中所有的钱, 不仅无法还欠债,甚至连今晚和明天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房子, 只要我把房子卖了, 我就还有钱可以来这边”他双目浑浊,口中喃喃着吐出酒气。
可想到什么, 他猛地把手中酒瓶砸在地上,霎时间碎片四溅:“该死的臭崽子,竟敢不把房子给我!该死!”
他又想到对方那副桀骜得永远不会低下头的模样,内心的恨意更甚。
上周,他跑到那小子学校外面等着,正好看见那小子在旁边餐馆打工,他便跟进去想要坐在那里恶心一下那小子。
可是没坐多久,他就被上次在家见过的那个长相斯文的青年请了出来,并且表示如果他再敢来必挨一顿揍。
他属实没想到,郁怀瑾的朋友竟然都是这样的恶霸。
男人摇摇晃晃走进小区,途经放有射灯的小花坛,花坛早已许久没有人修建,里面的植物全都野蛮生长着,已经长到了半人高的高度。
就在男人经过时,一只毛茸茸的动物从里面钻了出来,吓得男人倒退两步,嘴里骂出几句脏话。
而那只体型纤细苗条的三花猫也被他吓到,缩回了草丛中:“喵喵!(猫语翻译:神金啊你叫什么大声干什么!)”
男人停下脚步,看着那黑黢黢的草丛陷入了深思。
他记得这只猫,这只猫好像是以前郁怀瑾高中的时候经常喂的流浪猫。
他看见过郁怀瑾坐在花坛边缘,长腿笔直伸开,手边摸着这只三花猫的下巴,而这只喵似乎和郁怀瑾很熟,总是用身体去蹭郁怀瑾的手背和脚踝。
男人突然心生一计,从家里翻箱倒柜,找出了郁怀瑾留在家里的猫罐头和猫条。
他特意在网上搜了一下,这些东西还都价钱不低,都够自己喝好几天酒了!
“小杂种,给这小畜牲买这么好的东西,真是浪费。”他嘴里不干不净骂道。
闻到熟悉的味道,三花猫很快就从草丛里钻了出来。
她以为是郁怀瑾,才会降低防备,从自己的秘密基地里钻出来,开始小口吃花坛边上挤出来的猫条。
这无疑是一只非常漂亮的长毛三花,尾巴毛茸茸的,皮毛光亮。
显然是个流浪的公主。
可已经喝醉的男人并不在乎她长什么样,只知道她能给自己带来什么。
很快,一个大麻袋猛地套在三花身上,将她结结实实收进袋中,任凭她如何挣扎,那袋口已经牢牢扎住。
“郁怀瑾,这次老子就让你主动乖乖拿钱来。”男人笑得猖狂,一脚踢向袋子里还在乱动的猫猫,“畜牲,安静点!”
***
“早餐。”
一袋热腾腾带着香气的糯米香菇烧卖落在阶梯教室的长桌上,紧接着一杯现磨黑豆浆被放在烧卖旁边。
郁怀瑾抬起头:“谢”
还没说完,那个高挑的身影已经走远了。
后排的女生开始交头接耳,从她们脸上八卦的表情以及看向郁怀瑾的目光可以看出,她们正在蛐蛐郁怀瑾和柏聿。
金科一副早已习惯的表情,凑过来对着郁怀瑾低声说:“我靠,你打算什么时候答应柏哥追求啊?现在连校园墙都在讨论这事儿呢,我听说他们要开盘赌你俩啥时候官宣。”
郁怀瑾耳尖通红,低声说:“胡说八道。”
自从上次他和柏聿在孤儿院把话说清,柏聿对他的关心变得更加毫不掩饰。
每天都给他带早餐,如果他翘课去打工了要签到,柏聿还会专门把二维码发给他提醒他签到。
甚至,他好几次在餐馆打工的时候,都会“恰巧”碰见柏聿也去那里吃饭。
郁怀瑾彻底麻了。
他不是没有被人追求过,相反,因为长相,追他的人不少。
可像是柏聿这样,从来不主动接近自己,言语也寥寥,只是默默做着事情的很少。
金科有些好奇:“他有约你去吃饭去看电影什么的吗?”
郁怀瑾摇头:“没。”
这就是郁怀瑾觉得很奇怪的点。
按理说,如果喜欢一个人,总会想着多跟他说说话,或是和他能够有更多相处时间,所以也就会像金科所说,主动约吃饭或是看电影,绝无可能像柏聿那样
他们的微信记录只有几次签到码,再没有别的聊天内容。
金科也有些不解,但想了想柏聿似乎也与寻常男生并不一样:“柏哥看起来那么高冷,可能想法也和其他人不一样吧。”
想到一种可能,他忽然灵机一动:“说不定,他是觉得随便邀请你太不尊重了,他性格挺古板的,你不觉得吗?”
上次台风的时候,他们一起吃饭,金科就感觉柏聿的思想比较传统,做事也比较古板。
不过这样的性格,金科倒是挺放心他追郁怀瑾的。
总比那些死缠烂打非要郁怀瑾和他们去吃饭的奇葩要强。
郁怀瑾却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说:“我去和他说一声吧,让他以后别送了。”
***
下课铃声响起,整个阶梯教室瞬间从死气沉沉的状态转化为活力四射的状态。
大家都早就收拾好了书包,立刻背上书包离开,老师也到点就拿着手机开溜,没有丝毫留恋。
柏聿顺着人群走出教室,却在门口看到了等在那里的郁怀瑾:“柏聿,我有事找你。”
“走吧。”柏聿跟着他往外走。
今天他们专业在上午只有一节早八,郁怀瑾在下课后会去餐馆工作,直到下午上课。
两人走到教学楼外时阳光正好,灿烂金光落在两人眉梢发尾,把他们的黑发透出一丝柔软的金色。
郁怀瑾突然站定在一颗茂密榕树前,看向柏聿:“柏聿,以后不用给我带早餐了,我自己会买的。”
他自认为对柏聿没有想交往的意愿,所以不愿意柏聿继续为自己付出这些却得不到回应。
这样对柏聿不公平。
“为什么。”柏聿身后背着个爱牛仕的双肩包,穿着有些正式的短袖衬衫,与穿着满是涂鸦的文化衫的郁怀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两个风格截然不同的帅哥相对站在树下说话,非常养眼。
有站在马路对面人行道上的男生悄悄举起手机拍下照片,投稿校园墙:“墙墙你好,我匿名投稿,这对真的对我眼睛非常好!超级帅啊而且身高也很配,听说最近是那个背爱牛仕的帅哥正在追寸头帅哥,我天太好磕了!”
而围观人员脑补出的带着恋爱气息的粉红色泡泡,在当事人那里完全不存在。
郁怀瑾抿唇,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反问他:“无功不受禄,我早上会自己买早餐。”
“金科说你平时都不吃早餐。”柏聿却无情地指出了事实。
郁怀瑾:“?他怎么会和你说这些?”难道金科叛/变了?
柏聿摇头:“上周二早八,我去自动贩卖机买水,他在买面包,我和他闲聊了几句,他说你们宿舍平时都是七点四十五起床,骑电动车过来上课,然后他还说你早上不吃早餐。”
郁怀瑾:“我不习惯早上吃东西。”
“这样对身体不好,如果你不想要,你就给别人吃吧。”柏聿如是说。
这话的意思,就是之后还是会坚持买了。
郁怀瑾看着他执着模样,忍不住问:“为什么要给我买早餐?金科也没吃早餐,你怎么不给金科买?”
问出这话时,他就有些后悔:柏聿该不会直接跟他告白吧。
平心而论,柏聿是个好人,郁怀瑾不想拒绝他的感情让他难堪,那样郁怀瑾自己会很愧疚。
所以柏聿最好永远不要跟他告白。
听闻这句带着些许质问的话,柏聿浓黑长眉微微蹙起,令他额头拢起几道沟壑。
柏聿深知自己并不擅长撒谎,说话总是直来直去,并不是一个能够隐藏什么的人。
难道郁怀瑾发现了自己是受人之托来照顾他的?
郁怀瑾观察力很是敏锐,发现也并非不可能。
柏聿看向郁怀瑾那仿佛锐利得能够看穿一切的眼睛,有些心虚地转开了视线。
张老师跟他说的那些嘱咐的话,他绝对不能告诉郁怀瑾,否则郁怀瑾可能会觉得自己在可怜他,那样就不妙了。
可这样的心虚、欲言又止和不敢对视,在郁怀瑾看来却像是高岭之花难得的害羞。
“算了,当我没问过,你回去吧。”郁怀瑾扯了两下勒得自己有些不舒服的运动斜挎包包带,继续往前走。
片刻后,郁怀瑾猛地停下脚步,看向走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柏聿:“干什么?”
柏聿被迫跟着他停下来,差点撞到他身上去:“吃饭。”
郁怀瑾深呼吸了几下,道:“才九点五十,你吃什么饭?”
柏聿自然不可能说自己是要过去看着郁怀瑾那继父有没有再来,只能说:“就在那边写会儿作业就吃饭,省得饭点再下楼。”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郁怀瑾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只好说:“哦。”
他打工的餐厅是一家主打平价的西餐厅,坐落在大学城里,被无数大学生种草。
每每到饭店,店里都排队排得水泄不通,虽然有一部分是去看郁怀瑾的。
因为公众号把郁怀瑾照片放在推送的封面上了。
而且人家都得一整天打工,只有郁怀瑾去的时候,店长贪图他的美色,允许他打半天工,照样算钱。
柏聿到的时候店里还没什么人,而他确实也如同他方才所说,拿出上课用到的书和草稿纸就可以写课后题。
郁怀瑾走到后厨换员工制服,旁边的女生就八卦地戳了戳他:“那个男生又陪你来了?”
“不是陪我,他来写作业的。”郁怀瑾说。
旁边另一个男生也挑眉,开玩笑道:“你要不先跟我们透个风声,你到底对他有没有意思啊?”
那女孩看了眼外面握着笔正在认真写作业的柏聿,说:“他长得很帅,感觉人也挺有礼貌的。”
“还有钱,”男生和她像是说相声似的一唱一和,“你没看到他那包吗,很贵的。而且我见他这几次,他都背不同的包。”
郁怀瑾在她们的议论里换好衣服,毫不犹豫地走出去了。
“哎,你还没说你对人家什么想法呢!?”他身后的同伴还在挽留他。
郁怀瑾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平日就不喜欢谈论这些事,总觉得说这些怪不好意思的。
一杯承在冰川杯里的柠檬水被放在柏聿面前。
他抬起头,对着穿着黑色围裙带着黑色手套的郁怀瑾说:“谢谢。”
郁怀瑾没说话,兀自走开去后厨那边帮忙清点货物了。
柏聿喝了口水,内心也觉得自己这样有点麻烦人。
但如果那天郁怀瑾继父来时,若不是他恰巧和李杨同心来这里吃饭,郁怀瑾肯定没法应对。
就算能应对,肯定也要当着无数校友和大学城学生的面前丢脸。
那种尊严被践踏,被所有人看热闹的感觉,柏聿觉得郁怀瑾肯定不喜欢。
而郁怀瑾那继父又像块狗皮膏药似的烦人,柏聿暂时没法像送那炼铜人渣一样把他送进去,但却可以每天都在这里威胁他。
直到这个人品低劣的人渣不敢再来为止。
可从来不染情爱也从不参与八卦的柏聿不知道,自己早就成了其他同学和吃瓜人嘴里那个“追寸头酷哥的帅气追求者”。
下午,上课的老师出国开会,所以课程改为线上,郁怀瑾得以打工到晚上接近打烊的时间。
忙了一天,吃饭也没法按点吃,对于一个正处在饕餮时期的十七岁少年来说是很辛苦的。
但郁怀瑾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所以摘下围裙时步伐仍然很轻松:“下班了,大家明天见。”
“小郁明天见~”“明天见!”
郁怀瑾走出后厨,看见那个已经呆了一天的大男生桌前还放着一份没动过的提拉米苏和一份蛋挞。
占着一张桌子,毕竟对之后排队来吃饭的人不公平,所以柏聿每隔两小时就会重新点一次单,送给旁边的人吃或者是留给郁怀瑾吃。
按照前几天的逻辑,郁怀瑾觉得这是柏聿留给他的。
而此时,那外貌有些冷峻但又精致俊秀如同冰雪雕塑般的男生正在专注地敲代码。
纤长手指在键盘上“劈里啪啦”敲个不停,冷色调的电脑屏幕光映在他脸上,让他原本就立体的五官更加光影分明。
郁怀瑾犹豫片刻,伸出手在桌上敲了敲:“还不回去?”
柏聿抬头看向已经换回常服的郁怀瑾:“你下班了吗。”
“嗯。”郁怀瑾的手插回口袋里,有些不自在地转开头,“你回去吗。”
“走吧。”柏聿很快把电脑收回包里,和郁怀瑾一起走出餐厅大门。
餐厅内,布满了围观的小脑袋:“how pay!”“小郁叫他一起走,看来他有戏。”“是哦,我之前看见过郁怀瑾拒绝别人,很冷淡的。”“他们有种莫名的默契,就已经老夫老妻那种,有谁懂吗?”“我懂我懂!”
十月的夏天依旧灼热,连风里都带着闷热和潮湿的感觉。
郁怀瑾和柏聿并肩走在人行道上,两人露在外面的手臂不经意间轻轻碰在一起。
那一刻的摩擦和温度,好似让郁怀瑾的心中有什么在发酵。
他抬头看向远处路上依偎在一起的情侣,心想——
他和柏聿这样走在一起,是不是也挺像情侣的。
郁怀瑾侧过头看向柏聿,却发现对方正在看着他,漆黑眼眸里似乎隐藏着他所看不明白的情绪。
下一刻,郁怀瑾的手机响起来,铃声不合时宜地打断了这微妙的氛围。
郁怀瑾撇开头拿出手机,看到是来自本地的陌生号码便接了:“你好。”
“小畜生,你的猫在我手上,你要是不想收到它的尸体,就赶紧回来找我,带上钱。”那边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不可言说的阴森恐怖。
郁怀瑾刹那表情凝固了。
他早就把继父的手机号码拉黑了,为的就是不受到对方骚扰。
“今晚就来,否则明天我就把这猫的爪子寄给你。”那边还在继续威胁。
郁怀瑾满腔愤怒,说:“我现在就回去,你别伤害她。”
放下电话,郁怀瑾对上柏聿目光,说:“我继父抓到了我平时在小区喂的流浪猫,他说如果我不回去把钱给他,他就要把那猫弄死”
柏聿的眉头在郁怀瑾的叙述里也慢慢蹙了起来,内心被不可思议和愤怒充斥。
郁怀瑾怎么也没想到,继父会把主意打到平时在小区里神出鬼没的小三花身上。
若是他知道,肯定会把猫带到对方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此时郁怀瑾很是自责,蹙着眉开始打车:“我得回去一趟,我不能真的让他虐待那只猫,他做得出这种事。”
“我和你一起。”柏聿站在他身后,连半分犹豫也没有。
郁怀瑾打到了车,但车主离到他们这里还有几分钟时间,于是他转过身对柏聿说:“要不,你就别去了。”
今天闹出这档事,他回去不可能不跟继父动手。
郁怀瑾不想柏聿看到自己那样的一面。
“我要去,我不想你受伤。”柏聿的回答简洁明了,非常直球。
这颗直球以流畅的直线打进了郁怀瑾柔软的情绪里,让他不知该如何回应了。
算了,去就去吧,没准柏聿看见他使用暴力时候不像正常人的那一面,就会不喜欢他了。
郁怀瑾心中泛起酸涩的情绪,连指尖好似都染上丝丝缕缕的酸疼。
那样最好,如果柏聿能够不喜欢他了,能够讨厌他的暴力,那就最好了。
他也省得再因为柏聿每天的示好而愧疚。
反正他本来就不配。
郁怀瑾这么想着,没再说话。
两人已经走到了校门口的位置,等待司机开车过来。
而此时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校门口,下来的人是姬棠,他走了几步才看见夜色里的柏聿和郁怀瑾:“怀瑾?柏哥?好巧啊!”
两分钟后。
听郁怀瑾说了事情经过的姬棠怒了:“我也要去!我超,虐猫就该下地狱!我跟你们一起去弄他!”
在两个朋友的注视下,郁怀瑾不安的心绪似乎被抚平了不少:“谢谢。”
他以前没什么朋友,此时才发觉,如果有朋友在,那他就不是孤立无援。
朋友会给他无穷无尽的力量。
柏聿察觉到他的情绪,手掌犹豫片刻还是落在他最近愈发突出骨感的肩膀上:“别怕,我们会把猫带回来的。”
郁怀瑾看他:“我没怕。”
而柏聿却在暗自沉思。
为什么郁怀瑾这一周每天都吃了早餐,却还是在变瘦?
柏聿感觉自从上大学以来,郁怀瑾似乎一直在变瘦,肩膀和锁骨的轮廓越来越明显。
他不是专业的营养师,又不知道郁怀瑾平时在乱吃什么东西,于是开口:“郁怀瑾,平时不打工的时候,你可以和我一起吃饭么?”
郁怀瑾愣住了。
追求三件套里的约饭,终于还是来了么!?
第63章 第 63 章
青灰色电扇转得很慢还“吱吱吱”响个不停, 将闷热的空气均匀地推到房间内的每一处。
宛若上个世纪90年代才会有的带黑点的粉色地板砖,同样老旧的大壳子电视,茶色玻璃的茶几, 浓郁的烟味。
男人坐在粗糙的柚色藤椅上,满是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正在不断动弹的深绿色麻袋。
“喵呜!喵呜!”三花在黑暗里绝望哀叫着, 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瓷砖上一地都是玻璃酒瓶, 有两个酒瓶被乱窜的麻袋碰到后横在地上越滚越远, 直到滚落在墙边。
而此时的男人满身酒气,却并没有因此而再对麻袋里的猫做什么,相反的,他笑得非常开怀:“有了你, 我就发财了!畜牲也有畜牲的价值, 真是好啊。”
墙上的挂钟指针慢慢走到了正上方十二点的位置, 而外面依旧寂静无声。
男人有些不耐烦地一脚踢开脚边又增加了不少的酒瓶,拿出手机给郁怀瑾打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 那边有些嘈杂。
男人此时有了底气, 张口就是骂:“你该不会是想骗老子吧!?你是不是根本不想来了!没想到你看起来有爱心, 其实为了钱根本不在乎你的猫的死活啊!”
一旁的茶色茶几上赫然躺着两张写满字的白纸。
那是一份房产转让协议。
郁怀瑾开口时语调很冷然:“我已经在赶过来了, 这么晚了, 公交都停了。”
“你快点来吧, 还是你想等老子睡了给老子暖被窝啊!”那男人浑身酒气熏天,忽然龇着黄牙露出猥琐笑容。
在一旁听见扬声放出来声音的姬棠已经拳头硬了:真想一拳打鼠这个人渣!
弹幕是难得地史诗级团结。
【这什么东西啊我超】
【好恶心好恶心】
【虐猫的建议直接去鼠】
【老婆快弄他啊啊啊我受不了这种贱人了】
【赶紧让他去踩缝纫机, 外面的世界已经不能容忍这种傻D了】
【不,他根本不是人】
而柏聿则难得地脸上带着怒意, 目光也不复平时的冷淡, 而是带着冰冻三尺的寒气。
电话挂断,柏聿强迫自己恢复冷静, 吩咐道:“等会儿你就按照我舅妈说的,去引导他,录下他敲诈勒索的证据。”
姬棠也跟着说:“如果他要对小猫做什么,你就立刻打翻什么东西,我们就进去帮忙,只要一直保持着通话状态就好。”
没想到柏聿和郁怀瑾这边刚用J车送走一个人渣,现在又送上门一个究极人渣!
原本姬棠第一反应是他们应该去揍这人渣一顿,可柏聿却说“这已经属于敲诈勒索的范畴,行为人要求被害人必须在指定的时间和地点交付财物,否则会在日后将其威胁的内容付诸实现”。
姬棠表示,人渣继父这种法盲,包玩不过他们的。
现在就只要录音录下郁怀瑾的人渣继父想向郁怀瑾索要多少钱,然后看这个金额是否属于“数额巨大”或者“数额特别巨大”,就完全可以把郁怀瑾的继父直接送进去踩缝纫机。
郁怀瑾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他们的话:“他知道我没什么钱,钱的事小,他是想要我爸留下来的房子。”
这么多年,郁怀瑾已经对贪得无厌又好吃懒做的继父非常了解,他知道自己打工挣的那点钱根本填不上继父dubo的窟窿。
所以继父想从他这抢走的,只有父亲留下的房子。
这套房子,郁怀瑾绝对不可能给他。
虽然在这样发展落后的区域,又是已经二十年的老社区,但房子里的每一处角落,都留有一些郁怀瑾仍旧记得的回忆。
至少他想守护这些回忆。
***
外面的铁门突然被钥匙洞穿,门轰然打开,发出“滋咯”的刺耳声响。
郁怀瑾孤身一人走进大厅,迎面对上了自己此生最憎恨的人:“猫呢?”
那已经有几分醉意的男人发出一声嗤笑:“哼!郁怀瑾,你当我是傻子吗!我把猫放在这里,我又打不过你,猫岂不是一下就被你抢走了!”
郁怀瑾确实低估了他的智力,本以为如果猫在这里,姬棠和柏聿想要来帮忙解救会更加方便。
而现在也不知道这人是把猫藏在了家里还是在外面,想要去找,就比较困难。
姬棠在电话那边紧张听着,用手机给柏聿打字:“那人渣可能会把猫放在哪里?”
柏聿摇头。
郁怀瑾蹙眉,即使焦急但仍旧沉着:“你不让我看看,我怎么知道她现在情况?你最好给我保证,她完好无损。”
他很担心这人渣会在抓到三花的时候对三花做什么,因为抓一只平日身手灵活的苗条美猫,并不是一件很容易做到的事。
如果人渣因为抓猫灰头土脸,郁怀瑾觉得对方肯定会把怒气和怨气都发泄在无辜的三花猫身上。
继父急着让郁怀瑾签字,拿出手机说:“喏,我打个视频,你自己看。”
郁怀瑾眸色一冷。
这人渣平时颇有些狐朋狗友,一起酗酒dubo,人渣会找他们帮忙,可这些人却也并不是那种会好好爱护小动物的人。
他依稀记得那几个人的家庭住址,也知道他们平时会经常聚在什么棋牌室。
只要把这些地方一个个找一遍
一定能找到猫。
视频打通,那边传来个醉醺醺的声音:“这猫吵死了!一直叫个不停!老弟你什么时候来拿走啊,不然我明天可要把下锅炖来吃了。”
人渣继父听了这话赶紧抬头看了一眼郁怀瑾表情,说:“今天就拿!你可别动它嗷。我现在看一眼,你手机拿过去拍一下。”
“知道了,记得给我酬劳费,你说的,1000块钱,一毛钱都不能少!”对面那人显然烟酒都来,声音像是刚抽了一盒烟似粗粝至极。
很快,摄像头被移到了一团在黑暗里的麻袋前。
郁怀瑾在瞧见那个被扎进的不透气的麻袋后瞬间怒了:“你这样她会呼吸不了的!她都没动静了你没发现么!”
继父却皱着眉挂断了视频电话:“畜牲哪有这么娇气,给你看也看过了,满意了吧。”
郁怀瑾强忍着上前一拳砸在他脸上的冲动,开始按照柏聿的指示引导对方说出相应的关键词:“说吧,你想要多少钱。”
郁怀瑾的继父看着郁怀瑾明明愤怒却强忍的模样,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哈哈!郁怀瑾你也有今天!你什么时候都看不上老子,今天才舍得正眼看老子啊!”
“你爸生你下来,你不就是跟他一样的贱货么?你以为你聪明一点,就不是我们这个烂地方出去的吗?就敢看不上你老子吗?”人渣继父越说越畅快。
郁怀瑾根本不在乎他说的这些侮辱性极强的话,只是重复道:“你想要多少钱。”
平日动辄要动手的郁怀瑾竟然如此低声下气对自己说话,让被恐惧支配许久的人渣仿佛被释放了天性。
一直隐藏在心里的没有流露出来的恶意在此刻全部释放出来:“上次在饭馆赶我的那个是你男人吧,我就知道,你看起来多有主见似的,还不是个靠被男人睡来吃饭的货色!他给了你不少钱吧,看他样子就有钱!”
姬棠听得浑身发抖,气得恨不得冲上去三拳砸在这人渣太阳穴上。
而一旁的柏聿已经跳过了姬棠的这种发怒的时期,只是目光不知落在何处地在走神。
姬棠觉得柏聿应该是在想怎么干掉那人渣,百分之百是。
待人渣吐出口中的污言秽语后,终于继续说:“你在这里给我签个字,我就把猫给你。”
这么多年来,郁怀瑾不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些,只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前段时间的耳根清净,不过是这人渣怕了他的拳头而已。
但他不在乎,只要能换回猫猫,他无所谓听这些,听再多也可以。
为了猫,他都能忍。
因为这毕竟是他的疏忽,是他没有把猫带走,是他让这人渣看见了他喂猫,否则平日无忧无虑在草地里追蝴蝶打滚儿的小猫,又怎么会遭受这一场无端的绑架呢?
从小,每次郁怀瑾和人打架受伤了或是被继父打骂,总是会被父亲说一句——
“你怎么不好好反思下自己!都是你做错了!否则怎么会这样!”
所以下意识的,他总是在怪自己,总是在怨自己,就像是陷入了恶性循环,永远都在讨厌自己。
郁怀瑾抬头看向继父被烟熏得焦黄的手指指向的地方,看清上面的白纸黑字后不由得想笑。
没想到这个大字不识的人渣,竟然还能搞来一份房屋产权移交协议书。
郁怀瑾还真挺好奇,到底是谁在这平时蠢笨如猪的东西背后出了主意。
他在茶几旁站定,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他所谓的继父:“如果我不签呢?”
“你不签!?”继父神色一愣,显然没想到郁怀瑾竟然会拒绝。
拥有这套房子的幻想似乎在顷刻间破灭,令他突然破防大后起来:“郁怀瑾,你他爹敢耍老子!如果你不签,我就把那只猫煮来吃了!我就把它碎尸剥皮,而且把视频发给你!”
郁怀瑾居高临下看着小丑跳梁,说:“所以,如果我不把我从爸爸那里继承的房子自愿赠予给你,你就要把我喂的猫虐杀,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继父此时处在被激怒的失智阶段,站起来指着郁怀瑾的鼻子怒骂:“老子就是在威胁你,怎么样!你等着,老子现在就去把这猫的皮剥了!!”
另一边电话里,柏聿在此刻有了动作:“证据收集得差不多,我们上去吧。”
***
五分钟后。
干瘦的矮个男人眼皮高高肿起已经变成青紫色。
郁怀瑾的拳头不小心挥到他脸上,又不小心力气很大,所以把他打伤了。
人渣没想到郁怀瑾会突然动手,大叫起来:“郁怀瑾,猫还在我手上,你怎么敢打我!?”
“不止他敢打你,我们也敢。”姬棠站在门外,用钥匙打开了门,和柏聿一起出现在郁怀瑾身后。
看着眼前郁怀瑾带的人多势众,人渣在此时才明白过来:郁怀瑾根本从头到尾都没想过给他钱,也没想过给他房子!
郁怀瑾今天来,就是想用武力威胁他就范,交出猫!
他毕竟只是一时起意,又喝了酒,并没有做这么多种的设想,但好在当时同伴提醒了他。
“你那小孩这么能打,你怎么能保证他不会揍到你同意交出猫为止?”
此时的人渣无比感激对方,给自己提供了解决此刻困境的唯一方案。
于是就在郁怀瑾即将不小心踢出一个鞭腿时,人渣继父大叫着往后躲开:“别动我!只要超过十二点半,我朋友就会把猫虐死!如果你们敢动老子,老子绝对不会告诉你们猫在哪里!!”
姬棠低头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梨子手表。
现在已经来到了第二天的凌晨,离十二点半不过二十分钟。
也就是说,他们逼问对方得到结果的时间并不多了。
看着此时郁怀瑾和姬棠脸上无意识流露出的凝重,人渣继父心情重新愉悦起来,发出狰狞的怪笑声:“哈哈哈!没想到我还有后招吧!你们刚才那样对我,你们现在必须跪下来向我道歉,我才可能原谅你们!”
郁怀瑾握紧了拳头,而人渣继父的得意洋洋还在继续:“郁怀瑾,如果你还想你那畜牲东西,你现在就赶紧给我签字!快啊!老子可没有耐心陪你们玩!”
“我还要钱,我要”人渣继父一时之间没想到一个很好的数字。
他能感觉到柏聿身上带着容易察觉的贵气,显然是个富家公子,但他并不了解富人到底多有钱,又能拿得出多少钱。
一直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和那些眼界小低层次没素质的人在一起,让他眼界和格局越发小。
以至于,他不知道该要个怎样的数,才不算亏。
如果太多,似乎对方也拿不出来,还可能会报J。
“十万!我还要十万现金,今晚就给我!”人渣想了个他觉得眼前这富家公子哥拿得出的数字。
就算拿不出,就像他家里人要去啊!
正在录音的郁怀瑾和柏聿:“”
十万,你可真敢说啊!这都已经够得上数额特别巨大的最高量刑标准了!
与姬棠的紧张不同,柏聿似乎从进到这个房子里就非常放松,甚至脸上带着他平时都没有的笑容。
在死一般的寂静里,柏聿开口了:“做梦。”
五分钟后。
人渣继父坐在地上,头发凌乱如同杂草,鼻头嘴角挂着些许血迹:“啊!你们等着收那猫的尸体吧啊啊啊!我要让把那畜牲碎尸万段!”
“闭嘴。”柏聿一脚踩在他膝盖的关节上,用力时让人渣感觉听到了自己骨节碎裂的声音。
看向站在他面前的柏聿,继父彻底被吓破了胆,怕柏聿再动手所以开始连连求饶:“我错了大哥!求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难道是这位公子哥不想要郁怀瑾的猫了吗!?
不过他听说,这些有钱人都很没有爱心的,所以这公子哥根本不在乎那畜牲的性命,似乎也说得过去。
柏聿顺脚踹在人渣胸口,让他后背撞在结实的桌腿旁放出沉重声音。
面容枯槁的男人坐在地上想要后退,离柏聿越远越好,可手臂却被牢牢捆在身后的木餐桌桌角上,以至于他无法动弹。
那绳子越挣扎越紧,勒得他手臂道道红痕,伴随着难以忍受的刺痛。
姬棠在一旁围观,心想柏聿这捆人的手法究竟是搁哪里学来的啊!?
上次又捆,这次又捆,而且捆的这两个人渣,没一个能挣脱的。
姬棠这次还是看着柏聿捆的,对方那行云流水的动作,连二十秒都不需要,就把这人渣牢牢捆在一边了。
“郁怀瑾,你帮着外人打你爹,你就一点都没想到这么些年我对你的付出吗?你真是不懂感恩啊!”继父发现威胁行不通了,又要打感情牌。
柏聿蹲下来,从他口袋里摸出手机,直接强行掰着他的手指让他解锁。
人渣坐在冰凉瓷砖上,看着对方用微信打通了那位帮他保管着猫的朋友的电话:“傻D!他听见你的声音就会知道我已经被你们控制了,他会立刻虐杀那畜牲!哈哈哈哈!”
人渣自以为是柏聿犯蠢了,所以笑得既讽刺又猖狂。
反正计划已经无法得逞,人渣只想让郁怀瑾痛苦,让郁怀瑾越痛苦越好。
他那朋友也是个dubo成性整日家暴的,与他们都是狐朋狗友,对这些畜牲东西可是没任何善心!
只要不耐烦或者喝多了,随时都会把那畜牲打死。
如今,人渣继父就非常希望对方能赶紧把郁怀瑾喂养的畜牲打死,以解自己被揍之恨。
电话被接通了,那边果然醉醺醺的,说话都有些大舌头:“喂?老弟?房子到手了吗,啥时候把钱给咱老黑呢?”
柏聿却并没有因为刚才人渣的嘲笑而被影响,只是淡淡开口:“我是猫的主人,他给你1000,我给你1500,而且我可以现在就给你。”
“你他爹谁啊?”那边自称“老黑”的人一听这年轻的声音就发觉事情不对劲,酒也醒了几分。
按理说,自己的朋友和小孩在谈判,那肯定手机会握在自己手里,如果能被别人用来打电话,只能说明这老弟已经被人打晕了或者是赶出去了!
老黑此时还有几分义气,骂道:“你把手机给我老弟!你把他怎么样了!”
被绑着的人渣洋洋得意说:“你以为有钱就可以离间我们吗!我们可是好多年的兄弟,整天一起du钱的!”
他们可是那个叫什么词来着,一丘之貉!蛇鼠一窝!
而柏聿并不理会他的质问,只是用事实把利弊给对方分析了一遍:“你的老弟兜里没有一分钱,得卖掉房子才能给你,但这里的房子根本不好卖,也就是说他承诺给你钱只是空头支票,没准半年都无法兑现。”
说到这里,柏聿顿了顿,才继续说:“但我却可以今天就给你,只要你把猫,完、好、无、损还给我。”
对面沉默了几秒钟后说:“那你们得先给我钱!不然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把我也揍一顿!”
柏聿回答得很痛快:“我可以先给你付定金,不然谁知道给了你会不会把猫还我?”
“行,那你就先把钱转到XXXXX这个账户,定金至少得一半!”
柏聿痛快转了之后,电话那边男人报出了一个地址,说:“我就在这里等你,你们来吧。”
人渣继父脸上的笑容猛地僵硬了。
说好的兄弟情呢!你就为了500块钱就把兄弟卖了,连兄弟是死是活都不管了吗!
而柏聿似乎早就知道会如此,漫不经心道:“嗯,你看好猫。”
“我呢!你这个背叛兄弟的畜牲!你们是要丢下我吗!!”人渣继父显然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会因为利益而抛弃自己。
如果对方直接和柏聿交易,那自己根本就拿不到房子,更拿不到柏聿的十万块钱了!
于是他激动大喊:“老黑,我给你两千!你别信他,他不会给你钱的!!”
但下一刻,郁怀瑾就抄起桌上已经满是霉菌的陈年老抹布塞进了他嘴里。
所以电话那头只能听见一些支支吾吾的迷糊喊声,无法听个真切。
挂断微信电话,三人无视还在大喊大叫的继父走出房门时,姬棠才竖起大拇指:“柏哥,你太机智了。”
“他们这些dugou,根本不讲情谊只讲钱。”柏聿说。
冰冷得似乎皮肤都带着霜花的青年虽然往日对人际关系并不擅长,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笨拙,但他却在人性方面意外地通透。
姬棠和郁怀瑾都没有想到的层面,对他来说却是轻而易举。
郁怀瑾默默良久,只是说:“谢谢。”
柏聿摇头,心想自己毕竟受了张老师的托付,当然要把郁怀瑾照顾好,而郁怀瑾最难摆平的就是这狗皮膏药似的继父。
于是他随口道:“没事,都应该的。”
姬棠:?
哥们你可真是宠老婆第一人啊!明明这个时候还没有喜欢上郁怀瑾吧,就总是保护老婆!
弹幕也在推敲此时两人的感情。
【他们这时候好像都不喜欢对方】
【但是小郁是误以为柏聿喜欢他了】
【哈哈柏哥真是个奇人,面无表情说这种暧昧的话真的是】
郁怀瑾抿唇,似乎有些不自然,直到三人走下楼梯后才说:“柏聿,你平时中午和晚上几点吃饭?”
姬棠惊了。
我了个逗,郁怀瑾这意思,就是同意和柏聿一起吃饭了啊!?
第64章 第 64 章
满地酒瓶, 房间里烟雾缭绕,浓郁得让肉眼可视距离明显缩短。
房间门的木框包边残缺了一脚,不像是自然腐朽的, 倒像是被人为踹坏的。
角落传来猫微弱的叫声,在黑夜里有些瘆人。
“爹的个畜牲东西, ”穿着灰色条纹短袖的男人嘴里叼着烟, 强忍想去踹一脚那猫的冲动, “真他爹晦气!”
门外,有个长长的倒影,在灯光里不断晃动着。
门边似乎有几缕黑色的长发垂下来,配合那不断晃动的影子, 看起来极其诡异。
抽着烟的男人在看到那影子的瞬间就被吓了一跳:“什么人!在外面做什么!”
穿着粉白色碎花睡衣的长发男人满脸抽搐, 犹豫着迈着小碎步走进来, 说:“老公,很晚了该休息了, 孩子明天还要上学”
长发男人在门口纠结了很久, 虽然想要提醒丈夫不要大声在房间里讲话打扰孩子睡觉, 可又因为恐惧而迟迟不敢上前。
自从几年前丈夫失业, 拿出全家多年的积蓄想要开小吃摊却又赔本赔掉了所有的钱后, 丈夫再也没有去上过班。
整个家都靠他一个人在市区做家政养活, 日子非常艰难。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情况下,他的丈夫没有想着再去找一份工作, 还染上了酗酒dubo的恶习。
他想着,哪怕丈夫找份收银或是送外卖都好, 至少能为家里的经济作点小小的贡献, 也为孩子做个好榜样。
可自从那时候开始,他的丈夫的家暴就变本加厉。
一旦他有一刻让对方不爽, 对方就会直接用拳头招呼他,直到他倒在地上不断求饶。
而此时,长发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揪住了头发:“你个贱货也敢管上老子的事了!你不好好在房间教孩子,跑来这里干什么!”
被扯住头发的剧痛让长发男人发出一声痛呼:“我错了老公!我这就回去!”
而醉醺醺的男人并没有随之松开手,而是轻蔑地扇了他一巴掌:“老子这是在挣钱,你不懂!老子一天就能挣2000,你挣得到么!你帮别人刷再多厕所,都赚不到老子这个钱!”
长发男人眼里满是泪水,可长年的忍让又让他根本不敢反抗,只能默默咽下苦楚。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滚吧。”男人用焦黄手指取出嘴里的烟,吐出一大口烟雾,恰好喷在长发男人脸上。
待自己的“妻子”离开后,男人边抽烟边开始想象自己要用这两千块钱做什么。
刚才,好在他耍了个心眼,让电话里的那个男生先给他转750块钱,否则他就不报真实地址也不发坐标。
是要出去好好洗个脚,享受小男孩的服务呢?还是用来去打牌,争取能赚到更多?
他可是听说,最近棋牌室有个新来的家伙,一周从别人手里赢走了□□千块钱!
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在凌晨时分,格外清晰。
醉鬼摇晃着来到门前,全然不顾自己已经在睡觉的孩子和妻子的感受,在门内开始大声嚷嚷:“快把剩下的一半也转给我!”
郁怀瑾蹙着眉:“你不开门,我们怎么知道猫在不在你这里?”
这个社区里,他继父的狐朋狗友和继父一样,个个都无赖泼皮,愚蠢又不要脸到极致。
想到姬棠和柏聿都看见了这些人的嘴脸,郁怀瑾心里就有种微妙的难堪。
像是自己有丑陋的一面被揭穿了似的。
明明这一切与他无关,可他还是会因此而感觉到羞愧和难堪。
这边社区的居民楼多半是一层镂空的铁门和木门的组合,木门此时轰然打开,露出一张满是胡渣的憔悴面容。
姬棠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就看见那人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麻袋,像是晃不要的生活垃圾一般晃了晃。
“喏,猫就在这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袋子里沉甸甸的东西也随之晃动。
此时,姬棠觉得不论是自己的愤怒,抑或是柏聿和郁怀瑾的愤怒,已经来到了顶峰。
这群人为了钱,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用一个活物作为买卖,甚至还威胁郁怀瑾说不给钱就虐杀。
不对,姬棠甚至不想说他们是“人”。
所以姬棠听见郁怀瑾说:“已经转过去了,你把门打开吧。”
那人放下猫,有些狐疑道:“我这边怎么没有收到提醒?”
柏聿开口时声音冰冷:“转账有延迟而已,最多一两分钟就能收到了,你是时候开门了。”
三个高大的男生站在铁门外面,虎视眈眈望向里面。
醉鬼虽然喝了酒,但也能感觉到威胁。
更恐怖的是,下一秒郁怀瑾“邦”地一脚踹在铁门上,令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震荡声响。
“你他爹到底开不开门,是不是想骗我们!”男生的声音在整条狭窄冗长的楼道里回响,惹得好几户人家将大门打开,探头出来张望这边的情况。
姬棠也帮腔骂道:“看这货的模样,八成是啊,干脆我们把铁门直接拆了吧!”
说着,也一脚踹在铁门上。
刚踹上去,他就感觉到——
这铁门也太硬了吧!根本踹不动!
郁怀瑾是怎么踹出那么大的声响的!他的jio好痛啊啊啊!
姬棠低头瞥了一眼郁怀瑾穿的鞋,只感觉两人都是运动鞋,怎么郁怀瑾就像没事人一样啊!
弹幕有人看出了姬棠强忍的吃痛,开始嘲笑姬棠。
【老婆哈哈哈你就不要跟人家郁怀瑾比这个了】
【就是啊,人家那骨架那体格,你比不了的】
【笑鼠了人家小郁一脚下去门狂震,主播一脚门都没动,他自己差点倒了】
【哈哈哈哈哈哈太搞笑了吧】
【老婆虽然你身高和他们差距不大,但你要对自己的战斗力有个清晰的认知啊】
醉鬼被这两下给吓得彻底酒醒了。
他想着刚才他们转定金的时候如此爽快,料想应该不会拖欠着他的这笔钱。
如果自己因为开门晚了而惹怒这三个小伙子,钱是多一分没挣着,说不定反而还要被揍一顿!
尤其是眼前这三人一看就心情不好随时会动手的模样。
醉鬼比他的那位老弟身材更加矮小瘦弱,如同竹竿般细瘦,他可经不起这三个人的几拳。
于是贪生怕死的醉鬼忙不迭把铁门打开,甚至乖乖手动递上了麻袋:“给你们,给你们,你们快走吧。”
郁怀瑾又是一脚,把打开的铁门直接踢到墙上,激起一层墙灰:“早就该醒目点了!我今天心情可不好,你要是不想挨揍,就该痛快点!”
柏聿直接笑了一声:“想揍只是顺手的事,揍了就行。”
醉鬼:?
看着郁怀瑾凶神恶煞的模样,这位失职的父亲总算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和妻子:“咳咳,我的儿子还在睡觉呢,你们小点声,快回去吧”
当打开铁门,最后一道与这三个恶霸的屏障消失后,醉鬼内心非常害怕。
因为这三个恶霸都太高了,各个手臂线条结实有力,看起来一脚就能把他蹬飞三米远。
他这身板,实在害怕被揍,才会颤颤巍巍抬出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作为挡箭牌。
郁怀瑾接过那麻袋,满脸不屑:“咱们走吧。”
他当然能看出,眼前这醉鬼根本在乎的不是孩子,而是他自己。
否则,凌晨接近一点,家里怎么会灯火通明,那醉鬼又怎么会在家里客厅吞云吐雾?
难道不知道孩子不能够闻二手烟吗,难道不知道孩子要上学需要早点休息吗?
到了这时候想要打发他们离开,就突然记忆恢复了?才知道自己有孩子吗?
柏聿解开绑着麻袋口的绳子:“等等。”
他要先确定了里面是猫,才离开。
袋口被人用粗粝的塑料绑带系死,想要拆开都无法做到。
系扣一旦扣上,根本无法扯开,所以里面的猫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从中挣脱。
郁怀瑾皱着眉直接想用手扯开麻袋,却发现这麻袋不止一层,而且质量极佳,很难徒手扯破。
姬棠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用气音说:“我们先走吧。”
三人看似被打发后不情不愿离开,实则是快速带着猫跑路了。
因为——
他们根本就没给那剩下的七百五十。
这个损招来自会精打细算的姬棠,他表示对方在电话里已经喝醉的样子,想要忽悠非常容易。
既然这些人渣获取的是不义之财,用来交换的也并不是他们的所有物,姬棠觉得,柏聿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浪费钱。
十分钟后。
醉鬼得意洋洋地又喝了一瓶啤酒,正打着酒嗝看手机里的长腿丝袜美男。
他忽然想起转账的事情,便点进自己的账户查看,然后他发现刚才的那笔款项他还是没有收到!
醉鬼人傻了。
“这几个臭崽子,竟然敢骗我!!”他目眦尽裂站起身,直接把凳子带倒在地。
凳子倒地发出一声巨响,又砸倒了好几个酒瓶,如同保龄球的球瓶般滚动着。
醉鬼活了四十多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被几个十几岁的小孩骗得团团转:“我要弄死你们!我要弄死你们!”
他本就自高自大,所以才会觉得自己摆摊开店肯定能成功。
这次捉猫的“勒索”,他也觉得自己比郁怀瑾家那个老弟要高明得多。
所以,他一直看不上对方,也觉得如果自己才是郁怀瑾的继父,肯定能把郁怀瑾拿捏在手心。
可现在,他却被骗了,明明没有拿到他应该拿的750块钱,他还一副上赶着巴结的模样把猫还给他们!
醉鬼越想越气,立刻抄起手机和厨房的菜刀冲出了门。
他用力跺脚,可楼道里的声控灯延迟很严重并未亮起,只有楼下传来一声怒骂:“大晚上跳什么跳!神经病啊!”
醉鬼的怒气进一步上涨,心想这小区的破灯怎么也不维修一下!?
他摸着黑下楼,却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醉鬼本来就一肚子火,霎时间怒了,大吼:“你他爹没长眼睛啊!看不见这有个人吗!”
可那人在听见他声音后,却猛地扑了上来:“草你¥%……&*!你敢背叛老子,把钱和房子还给老子!”
醉鬼猛地被扑在贴满牛皮藓的破旧墙壁上,背部一阵剧痛。
从对方的声音,他已经听出了此人是谁,正是之前被郁怀瑾捆在家里的人渣继父!
而方才许久不良的楼道照明灯,也在此刻非常应景地亮了起来,照亮了正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中年男人。
人渣继父在家里大声哀嚎,总算吸引来了隔壁的邻居为他剪断绳索,而剪断绳索后他立刻拿着手机和家里以前砍柴用的柴刀冲向自己往日好兄弟的住所。
根据时间估算,人渣继父猜测郁怀瑾他们已经拿到了猫并且离开。
但他还是要来,因为他是来找自己自认为的好兄弟算账的!
这两人不愧是从前的“好兄弟”,两人在追出门时带上刀的模样简直像是异父异母的双胞胎兄弟。
而现在,两人手里都有刀,场面自然不受控制。
“哎哎,老弟,你冷静一点!我们有话好好说!等我追到那几个小畜牲,我们再分钱也不迟!”
醉鬼毕竟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所以并不想动手,可耐不住人渣继父提着砍刀就冲了上来!
他们这种本来就容易冲动行事,又都喝了酒的醉鬼,动起手来是分不了轻重的。
所以事态,逐渐升级了。
***
柏聿、郁怀瑾、姬棠三人来到灯火通明的宠物医院时才松了口气。
郁怀瑾听见麻袋里传来微弱的呼吸声,眼眶红了:“你再坚持一下,很快就能打开袋子了。”
已经是后半夜,街上卖裁纸刀或是剪刀的店铺都关门了,快递驿站这种有刀的地方也并未开门,所以三人只能先带着麻袋去宠物医院。
而医院有着各种工具,很轻松就把麻袋隔开,露出里面握着,已经合上眼睛的长毛三花猫。
若不是在此时的语境下,姬棠真的都要夸两句“这猫真漂亮啊!”之类的话。
而柏聿只是一声不吭地揽住了郁怀瑾的肩膀,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安慰对方。
他很少讨厌自己的嘴笨和不善言辞,但在郁怀瑾却面前却似乎总是为自己的不会安慰而懊恼。
经过检查,医生告诉郁怀瑾这只三花被人踹断了骨头,需要包扎静养。
也就是说,郁怀瑾不能把她放归野外了,因为那样她根本无法生存,只要上蹿下跳,必然让伤口无法恢复。
可郁怀瑾自己都只能呆在学校宿舍,他又能把猫放在哪里呢?
此时三花已经睁开了眼睛,一直在舔郁怀瑾的手。
郁怀瑾看着小猫吃一口猫条又要好像不舍得自己似的,跑过来蹭自己一下,眼睛已经红了:“宿舍不能养猫,我能把她带到哪儿去。”
他不是第一次痛恨自己的无力。
可是这次的痛恨却比往日任何一次都要更深更重,恨得他想给自己一刀,惩罚自己这样没用的、只会耍嘴皮子怜悯的人。
郁怀瑾在想,自己这样四处流浪的、没有家的人,又和这猫有什么区别?
自己又有什么脸,又有什么资格,说要为了保护她,而一直养着她呢?
姬棠于心不忍,立刻说:“放我家吧!我可以让妈妈每天帮忙照顾,然后我只要没课就回去照顾她!也很欢迎你们来我家看她!”
郁怀瑾扭头看着他,往日又酷又痞的帅脸此时红着眼尾,看起来破碎感十足。
姬棠总算明白弹幕一直在叫嚷【酷哥受】还说那是她们的萌点了,酷哥哭哭有谁能不喜欢?
连姬棠看着都忍不住心生怜惜,继续说:“我妈妈做饭很好吃的,给她做猫饭她肯定没多久就吃得胖胖的了!”
反正他本来也挺喜欢猫的,就是要增加母亲的负担,姬棠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柏聿伸出手,用手指搓了搓三花毛茸茸的下巴,说:“猫放我家吧。”
见姬棠和郁怀瑾都看着自己,柏聿解释道:“我妈最近不在家,然后我家里有阿姨搞卫生做饭,而且很近,你们去看猫,也了可以直接住在我家。”
这么一说,姬棠觉得也并非不行。
而郁怀瑾作为平时喂养这只猫的人,直接下了决定:“那就麻烦你了。姬棠的妈妈还要上班,如果让她下班还要照顾猫,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听到这里,弹幕十分感慨。
【哇天哪,真的是很好的三个小男孩】
【他们都好为对方着想呜呜】
【如果我有两个这样的朋友我都不敢想我会有多开心!】
【俺也一样】
柏聿点头:“那现在就回我那里吧,我有新的衣服,可以给你们换洗。”
***
客厅采用开放式布局,大面积的白色基调搭配深色木质家具,墙面上错落有致布置几幅油画画作。
生机勃勃的散尾葵将绿意以格局得当的方式落在客厅内,将空间分隔开。
柏聿家比上次姬棠去的黎懿桐家还要大,地段更好,从偌大的落地窗望出去就能看见A市的标志性建筑——
一座盘旋形状的高塔。
而且也是三梯一户!
这个小区仿佛是钢铁森林中的一片静谧绿洲,绿化程度非常惊人。
姬棠看着眼前高档的家私,心想有钱人这么多为什么不能多我一个啊啊!!
而已经睡下的阿姨也被他们的动静吵醒,穿着睡衣出来了:“小聿,你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跟阿姨说一声啊,好给你们准备夜宵哇!”
听见这声“小聿”,郁怀瑾下意识看向阿姨,然后才反应过来对方不是在叫自己。
柏聿怀里抱着看起来蓬松但其实并不重的三花猫,说:“周姨,我想在家养这只猫,所以今天把她带回来了。”
这只三花虽然平时无忧无虑捉鸟捉蝴蝶惯了,但此时却像是明白柏聿是在帮她,所以温顺地一动也不动。
只是睁着那双明亮的黄绿色大眼睛看着柏聿和周姨。
“哦哟,好漂亮的田园猫啊。”穿着睡衣的阿姨本来惺忪的睡眼在看见三花后霎时间被擦亮了。
谁也没法拒绝美貌的三花大美喵!
但周姨还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问:“她打过疫苗没有的呀,没有的话不好这样抱着的,不然”
周姨是从柏聿出生时就在柏家的阿姨,甚至可以说是看着柏千鹤长大的。
柏聿对她而言,就像是孙子一样,不论再怎么长大,都是被她照顾的小辈。
柏聿点头:“刚才已经打了一针,之后还要再把她带去。对了,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郁怀瑾,这位是姬棠。”
郁怀瑾和姬棠都乖顺点头:“阿姨好。”
而周姨笑眯眯看着两人,说:“不错,不错,都是很精神的小伙子。你们和小聿一样,喊我‘周姨’就行,啊。”
柏聿第一次带朋友回家,周姨很高兴。
虽然因为那件事,柏聿自小就没什么朋友,可是周姨却觉得,人活一世,哪能没个朋友呢?
而柏聿今天带回来的朋友既然愿意和柏聿一起大半夜救猫,说明都是有爱心的人。
周姨不求这些朋友能在经济上事业上给柏聿多大的帮助,只要能让柏聿没那么孤独寂寞就好。
说罢,周姨立刻走向厨房:“我去给你们做夜宵,你们先去洗澡吧!”
郁怀瑾有些不好意思,说:“阿姨不用了,我们不饿。”
“你们这个年纪,哪能不饿,我给你们随便弄点夜宵啊!”
三人分开去各自洗澡休息,姬棠吹干头发出来时就被桌上疑似满汉全席的玩意儿惊呆了。
山姆的瑞士卷和牛角包,热腾腾的饺子、包子,一人一碗洒满葱花铺着厚厚一层牛肉的过桥米线
甚至饮料都有牛奶、橙汁、柠檬水三种选择。
这根本就不是“随便弄点”吧!!
姬棠被周姨招呼着坐下,可柏聿和郁怀瑾却迟迟没有出现。
浴室内蒸汽氤氲,沐浴露香味浓郁。
“你干什么?”
郁怀瑾打开门遇上柏聿后一路被逼得贴上墙壁,他每退后一步,柏聿都会往前踏一步。
浴室,湿润头发,暧昧的水汽,让郁怀瑾有些紧张。
柏聿与他不过一掌距离,目光晦暗,突然抬手,手指轻轻摸过他耳垂。
第65章 第 65 章
耳垂, 是人身体最为敏感的部位之一。
柏聿的手指轻轻落在郁怀瑾耳垂,因为练琴而带着薄茧的指尖抚过那块柔软白皙的皮肤。
郁怀瑾在他伸过手来的时候,不知为何下意识闭上了眼。
这种感觉很奇妙, 像是心要跳出胸腔,让郁怀瑾感觉浑身起鸡皮疙瘩。
柏聿这是要干什么!难道要那什么壁咚自己吗!还是要强吻!
郁怀瑾虽然一直往后躲, 可并没有真正使出什么抵抗的招数来。
若是柏聿换成了别人, 恐怕在逼近的第一步就被郁怀瑾一脚踹过去了。
他闭着眼睛许久, 心跳的声音重得像是鼓点,响彻他的世界。
那只触碰他耳垂的手拿开,柏聿的声音低沉而磁性:“你耳朵这里破了一块。”
郁怀瑾:???
等了半天就这?
不对,为什么他觉得柏聿要强吻他, 他没有直接照着柏聿脸上就来一拳啊, 这根本不符合他的作风!
郁怀瑾自己伸手摸了一下, 感觉到些微刺痛:“哦,这是我之前打了耳洞, 我有段时间没带耳钉它就开始自己长好了, 我就把它又抠破了。”
柏聿动作一愣, 恍然想起似乎第一次见到郁怀瑾的时候, 对方左耳带着个明晃晃的银耳钉。
那天下午阳光明媚, 郁怀瑾的银耳钉在璀璨金光下闪烁着, 像是晃住了整个盛夏。
郁怀瑾狐疑看着他:“你靠这么近,就是为了说这个?”
“嗯。”柏聿点头, 退后两步,“谢谢你这次没条件反射直接一拳砸我脸上。”
说这话时柏聿表情还一本正经的, 说的内容却是一句彻头彻尾的调侃。
郁怀瑾被他突然的幽默逗笑:“我可不会这样对待收养猫的恩人。”
“对了, 你有给她起名么?”柏聿问。
“没。”郁怀瑾头发还在滴水,拿起毛巾开始擦头发。
柏聿蹙眉, 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让他像个没有得到模板回复的机器人般陷入疑惑:“那你原来是怎么叫她过来的?”
郁怀瑾擦头发的动作停下,犹豫片刻才说:“就,喊‘咪咪’,这不是全国所有猫的通用名字吗。”
看着柏聿翘起的唇角,郁怀瑾松开毛巾指向他:“我这语文考七八十分的人没什么起名水平,你敢当着我面笑一个试试呢!”
“我没笑,”柏聿强压笑意,“那我给她想了个名字,你觉得‘胡桃’怎么样?”
郁怀瑾觉得还不错,点了点头:“那就叫这个吧。”
他并没有什么“我的猫必须我来起名”之类的精神洁癖,所以很痛快地同意了。
凌乱而没有章法的动作让强迫症柏聿看着有些不得劲儿:“要不我帮你吹头发吧。”
郁怀瑾动作一僵:“不用,我头发随便擦擦就干了。”
早上金科还和他说柏聿不主动,现在看来挺主动的啊!
不仅约他每天一起吃饭,还要帮他吹头发增加接触!
可郁怀瑾却对这些并不抗拒,只觉得这些事情让他有些负担,唯恐会让柏聿多想。
寸头酷哥偷偷用余光瞥柏聿,在心中疯狂纠结着。
干脆自己还是早点和柏聿说明白自己不喜欢他吧,省得柏聿越陷越深。
柏聿是个好人,郁怀瑾不想这样对不起他。
而姬棠上来叫两人的时候正好看见的就是柏聿正在用毛巾蹂躏郁怀瑾头发的模样。
两个高大男生相对站着,其中一个面容冷峻的男生正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动作轻柔地给另一个擦头发。
而那个正在被摸脑袋的男生原本永远挺直的背也在此刻温顺地弯下,像是朝着对方的一种示好与臣服。
柏聿此刻像是用双臂把郁怀瑾搂在怀里,两人之间的温馨氛围好似再也插不进旁人。
弹幕喜欢看《灼夏》的姐子们都流泪了。
【15551我最好的CP们啊!】
【他俩真的好配】
【强强就是最dior的】
【这时候小柏还心无杂念,后面爱上之后就各种小心思骚操作哈哈哈】
【铁树开花是这样的】
【我怎么记得是郁先喜欢柏?】
【我甚至觉得这时候他们都已经产生感情了,只是自己都不明白那种感情是什么】
【排前面的】
姬棠心想我不该在这里,我应该在车
直接唱出来了是怎么回事!?
于是姬棠毫不犹豫转身就走,假装自己没有来过。
***
3D悬浮空中的电子屏幕犹如水波般小幅颤动着。
“老大让我们帮他,我们怎么帮?”男人身穿土棕色迷彩制服,在宛若玻璃制成的房间内来回走动。
另一个女人坐在大幅的虚拟屏幕前看着那些数据以幺秒速度跳跃变动着,说:“告诉他,要找出来那位的藏身地点究竟在哪里。”
迷彩制服在他身旁坐下:“老大他真的都想起来了吗?”
“我认为,不全是。”女人说,“在里面的时间越长就会忘记越多东西,他突然回想起来,这不是一个好的预兆。”
“他是不是要强制被弹出了?还有多长时间。”一个人头从地板底下浮出来,像是电影里的水鬼般。
本来空无一人的质硬地板忽然像是融化了般,变成了可以通过人体的流体形态,使得那人得以顺利走进这个房间。
严肃女人摇头:“并不清楚,但他必须尽快找到那位的具体坐标,然后浮出底层世界。”
“否则,他们的意识会在那里被销毁,再也无法回来。”女人用冷静得近乎冷酷的声音,下了最后的结论。
***
【黎懿桐方已向J方提供证据,并且向造谣者寄送律师函】
【J方通告逮捕造谣者】
【#给黎懿桐道歉#】
【#黎懿桐实惨#】
黎懿桐劈腿睡粉的黑料新闻彻底反转,造谣的人被JC带走,黎懿桐的工作事也按照爆料者所谓的时间线把黎懿桐的行踪直接公开了出来。
于是大家就看到了黎懿桐要么是在赶通告,要么就是去上学,要么就是在家当宅男的日常。
没有工作的时候,他甚至连门都很少出,就自己煮点泡面螺蛳粉土豆粉啥的吃。
任谁看了都得说黎懿桐是个好宅男的程度。
而黎懿桐之后自己开的直播也是观看人数突破了上百万,很多粉丝也在直播间里支持他,惹得本来就委屈的小孩儿忍不住在直播间里嘎嘎哭。
这一波黑料反转,吸引不少怜爱的路人入坑,也使得本来的粉丝战斗力更高。
俗称“虐粉”。
姬棠坐在泳池边,把手伸进泳池里,上下晃了晃。
泳池荡起一阵波纹,圈圈震荡开,泳池的水是恒温设计,在姬棠皮肤触感下是温热的。
看到评论里大家都是在帮黎懿桐说话的,他才总算放心。
【呵呵,之前就说桐桐一看就是这种人,现在就老实了?】
【有些人真的不踩人会鼠吗】
【信誓旦旦说桐面相就是渣男的怎么灰溜溜删微博了?出来溜两圈啊?】
【每次真的很气愤这些人,完全没有思考就对别人妄加评论】
【你们真的都该给桐道歉,他什么都没做错】
【只是抢了别人蛋糕,就要被这样泼脏水吗???】
【真的好过分啊,我们梧桐经过这次必须更团结,要把桐的代言继续冲,让他能拿到更多代言】
【对,如果他能站在巅峰,就不用害怕这些污言秽语了!】
【梧桐们一起努力吧!】
池水清澈见底,碧波荡漾,仿佛一颗镶嵌在草地中央的蓝宝石。
泳池四周铺设着防滑的瓷砖,边缘则镶嵌着柔和的LED灯带用于照明,让池水更加清澈透明。
不远处橡木搭建的红瓦尖顶别墅灯火通明,隐约还能闻到烤肉的香气。
为了给黎懿桐“接风洗尘”,霍穆尧把黎懿桐、姬棠和陆清和都叫来了自己在郊外的别墅开party。
黎懿桐比较社恐,喜欢安静,便没有喊其他朋友。
此时黎懿桐还没到,姬棠见着之前新闻里媒体娱记拍下来的生图,看见黎懿桐如今有些憔悴的模样不免心疼。
可恶的对家竟敢这样抹黑他的超绝天生爱豆圣体!
姬棠放下手机,觉得这水波在灯光下晃得他有些眼晕。
这段时间,他好像比原来更加怕冷了,皮肤温度好像变得更低,有时候半夜裹着棉被都会被冷醒。
皮肤上就像此刻般,覆着层潮湿的冷意,无论怎么擦都无法擦去。
“棠棠,我来了!”隔着老远,可能隔着整座松木的围栏,姬棠就听见了黎懿桐兴奋的喊声。
姬棠喃喃道:“看起来没什么事嘛,还挺有精神的”
之前他在微信上问过黎懿桐情况,但总觉得两人不面对面交流就无法真正推心置腹去聊天。
可他突然好冷,冷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陆清和从烧烤架旁走开,来到后院喊人:“姬棠,黎懿桐来”
他只看见泳池被炸开一朵很高的水花,然后再次回归沉寂。
泳池边,空无一人。
“姬棠!”
***
月光稀薄,被繁茂树冠筛得支离破碎,仅余斑驳的光影,落在浑浊的水面上。
一个人影静静地躺在茂密的树根与湿软的土壤之间,几乎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他的呼吸微弱而均匀,夹杂在雨林的夜行生物发出的细细簌簌动静里并不明显,仿佛随时会被四周涌动的暗流吞噬。
粗壮的树干如同沉睡的巨兽,扭曲的根系错综复杂,如同古老的图腾,将这纤细身材的少年好似封印般镇压在下。
好冷,身/下的泥土潮湿得像是随时都会融化成水。
姬棠睁开了眼,猛地下陷了数十公分的高度,感受着那原本只浸润他手臂大腿的水流慢慢覆盖他的面部。
随之而来的,是窒息感。
那些密集树根下的土壤,真的融化了。
求生的意识让他立刻想要挥动手臂和腿浮起,可直到他的手臂重重砸在犹如磐石般的树根上,他才发现——
他是被这棵树,“锁”在了这里。
他无法挣脱,也无法离开,只能任由水流淹没他。
而在姬棠无措地在树根形成的“树笼”里转过身看向另一侧时,却猛地愣住了。
方才的水面泛着幽光,宛如一条银色的丝带,水声在此时此刻,俨然成了一曲来自深渊地狱的挽歌。
可这颗树的另一边,却是开阔无垠的沙滩和大海!
以这棵树冠浓密的树为分界线,此刻姬棠左手边全是晦暗不见天光的亚马逊雨林,可右边却猛地变成了只有寥寥几棵椰子树的开阔沙滩!
那些茂密的树林像是被什么超自然力量一刀切断,整齐地停在沙滩前的位置,连枝干都没有伸过去。
这一切无比的割裂,荒谬得让姬棠都有些想笑。
亚马逊雨林里的植被就算要变成沙滩这样的稀疏程度,也需要经过数公里的慢慢迭代,慢慢减少植被的密集程度。
而不是这样突兀地变幻了过去。
甚至,姬棠觉得他们连土壤成分都完全不同。
姬棠隔着浑浊的水雾,透过树根的缝隙仔细描绘着眼前震撼的一切,心中想法已经震惊得无法用言语表达。
此时一只舒展翅膀的夜行生物飞向沙滩,却在即将到达那片地区前骤然转了个弯儿,再次折返。
就好像,它们有什么规则,无法进入似的。
身体变得更加冷了,连水流都变得灼热,灼热得像是要焚烧他的精神。
“姬棠!姬棠!”
姬棠是被黎懿桐和陆清和焦急的喊声叫醒的。
姬棠被陆清和从泳池里捞出来放在泳池边的时候鼻腔里全是水,猛地咳嗽了几声才缓过来。
他睁开眼,迷茫看向此时蹲在自己身边的陆清和与黎懿桐、霍穆尧,苍白嘴唇张开:“好冷。”
片刻后。
“抱歉,本来是给你庆祝的,结果我却不小心掉下去了”姬棠心里很是愧疚。
黎懿桐不由分说站在姬棠旁边替他吹干头发,带着关心地责怪道:“你是不是低血糖啊?没吃东西的时候一定不要蹲着立刻站起来。”
姬棠洗了个热水澡,身上还披着毛毯:“知道啦。”
虽然他正吹着热风,还裹着兔毛的大毯子,可只有姬棠知道,这些东西一点儿用都没有。
因为他还是觉得冷。
直播的弹幕有人提醒了姬棠。
【主播,你的生命值和健康值都在飞速下降啊!】
【老婆快点看,怎么会这样??】
【老婆你还有打赏就快点上去,别管那个路人值了!】
【怎么会这样啊?主播只是掉进泳池,又没有发生别的事情,怎么会突然这样呢???】
【好怪,从来没见过这种事】
姬棠心中一紧。
他抬起头看向陆清和,便看见对方目光沉沉望着自己,面色非常凝重。
即使姬棠再不把刚才落水时的那段看见的景象当回事儿,也不得不在心里猜想——
他的发冷,是不是和他落水看到的那一幕有关?
可是,他的身体明明在这里,明明和朋友一起在等着吃烧烤,怎么会出现在亚马逊雨林了呢?
还有那诡异的沙滩分界线,又该怎么解释?
此时的姬棠格外讨厌直播间没有办法把梦境也一起直播的设置,如果弹幕也能带进那里面,或许一切谜底都会自动揭开。
别墅的灯光透过窗户,洒在精心修剪的草坪上。
木炭在高温下逐渐转化为通红的色泽,散发着诱人的炭香。
阿根廷烤炉内各种食材在炭火的炙烤下发出诱人的“滋滋”声,香气四溢。
金黄色的油脂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新鲜的大虾、生蚝、扇贝等海鲜整齐排列,混合着蒜香、辣椒和柠檬的清新,让人垂涎三尺。
“哇,尧哥你准备了好多食材!”黎懿桐没想到才没过多久,自己竟然又可以吃上霍穆尧亲手做的烧烤,顿时幸福了。
面前成熟男人高大英俊,那股让人安心的稳重气场让黎懿桐心跳加速。
而霍穆尧余光瞥见他美滋滋的表情,内心不由有些好笑。
把什么心情都写在脸上的小朋友,很可爱。
黎懿桐掏出自己的梨子手机咔咔一通拍照,惹得霍穆尧问:“要发微博么?那我摆好看点儿。”
黎懿桐摆手:“不啦,之前尧哥你替我说话,他们已经骂你跟我一丘之貉了,我再发这个,你那些不喜欢我的粉丝,可能又会觉得你在站队呢。”
霍穆尧挑眉,放下手里的烧烤夹:“你可以用小号发。”
黎懿桐猛地被吓到了。
什么小号!?霍穆尧怎么会知道他有小号!?
难道霍穆尧发现了他是【霍穆尧今天糊了吗】!!
霍穆尧见黎懿桐双眼瞪得好比铜铃,轻笑一声才说:“你们这些年轻艺人,很多都有微博小号,用来记录生活和说一些大号不方便说的话吧。”
确实,之前某二线小花还因为小号内容活泼有趣而出圈过一把,被誉为“内鱼活人”,后面小号粉丝涨得比大号粉丝还快。
霍穆尧在圈子里,知道这些事也并不出奇。
而且那位二线小花还正好是他们公司的艺人。
黎懿桐像个木偶似的点点头:“嗯嗯,我确实有小号啦,但是就是用来自己碎碎念吐槽的,发这些很容易被发现的啦哈哈,那样就掉马了!”
霍穆尧没有问“掉马”是什么意思,只是突然开口,眼中带着戏谑:“粉丝应该不少吧。”
黎懿桐:?
怎么总感觉霍穆尧的话意有所指啊!
他赶紧摇了摇头,防止霍穆尧等下要问他小号ID之类的:“啊不不,没几个粉丝,就是自己有分享欲但是又不知道该发给什么现实生活里的朋友,就会发在上面这样啦。”
霍穆尧的社交圈往往和那些中年男人重合,黎懿桐比较担心对方也不注重隐私,会直接开口问自己小号是什么,或者说要关注自己之类的。
那样他还得之后去创建一个小号!而且也没法解释他现在说有小号,给霍穆尧的小号又是新创的啊!
黎懿桐不想霍穆尧觉得自己在欺骗他,可是这件事又让他不得不隐瞒。
早些年的时候年少无知做的愚蠢事情,让他现在有些懊悔。
而霍穆尧并没有再问小号的事,只是说:“你可以发给我。”
“啊?”黎懿桐迷茫地看着他。
霍穆尧重复了一遍:“生活里发生的有趣的事情,如果你不知道该分享给谁,可以发给我。”
黎懿桐在大脑中央处理器对这句话反复过滤后,彻底红温死机了。
而那个让他脸红心跳的男人还在把烤串递给他:“上次你没吃到的,快吃吧。”
吃了些烤肉,陆清和便借着姬棠不舒服的名义回到房间,两人刚关上门,故作轻松的表情彻底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陆清和面色凝重。
姬棠摇头:“不知道。”
他犹豫片刻,伸出手臂抱住陆清和,在感受到对方温度时总算好像活了过来:“陆清和。”
“怎么了?”陆清和几乎想说要不要去医院,可话到嘴边又明白,这并非医院能够解决的。
这件事,只有他能解决,也必须由他来解决。
姬棠缓缓开口:“我刚才落水的时候,看到了一段像是雨林的景象,我躺在一颗超级大的树下面,被树根缠住了,然后水流逐渐变大我跑不出来”
“而且很诡异的是,就以那棵树为分界,有一边是潮湿昏暗的雨林,另一边是没有植被遮挡的沙滩,这怎么可能呢?我觉得,掉进水里,也不该梦到这样的东西吧?”为了避免弹幕听见什么,姬棠把直播间以“涉及成年人Se情”为由关掉了。
姬棠把他看见的周围的景象描述出来,却忽然感觉到原本在自己记忆里还很清晰的景象慢慢模糊了。
那棵树长什么样来着?沙滩和海水的颜色是怎样的?
他突然又记不清了。
姬棠在脑海中仔细回忆,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抬起头,发现本该接话的陆清和却目光落在他的脖子皮肤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清和?你在听吗?”姬棠身上的温度几乎可以用冰凉来形容,陆清和觉得他冷得像是两栖生物。
陆清和定了定神,语气不由得有些急切:“你回忆一下,那里有什么植被品种?”
姬棠刚想回答,却莫名觉得有些诡异:“你问这个干嘛?”
第66章 第 66 章
一时之间, 两人陷入僵持。
陆清和似乎藏着什么秘密,心事重重但并未将那些事都告诉姬棠。
姬棠有些奇怪,但并非不信任陆清和, 于是将自己所看到的、仍记得的树木种类描述了出来:“香桃木、金合欢别的我不记得了。”
陆清和能够看见的原本围绕在姬棠身侧的直播间早已关闭,可此时, 却在陆清和面前缓缓弹出一行字幕。
【老大, 告诉他吧】
陆清和轻轻揉着姬棠冰凉的后颈, 缓缓开口:“这个世界,只是一个梦境。我们只要醒来,就会回到你看到的地方,所以我必须清楚你在哪里, 我才能去救你, 好吗?”
姬棠一愣。
这个世界是梦境?
可是梦怎么会有如此真实的触感, 又怎能将人的成长过程全都细枝末节地呈现出来?
姬棠能够回忆起自己成长的每个时期,童年时的牙牙学语, 小学时背着橙色的小书包穿过种满榕树的街道去上学, 再到初高中浅蓝色的校服。
他还记得那些曾经相识的面容, 高中的同学, 初中的好友, 幼儿园时的玩伴
梦, 不都是缺少某个环节的没有逻辑章法的吗?
姬棠恍然想到自己很少做梦,或者说根本就没做过梦, 所以这些关于梦的结论和定义,他并不能去确切地补充。
“这怎么会是梦?梦怎么可能让我们从那么小一直到现在, 每个环节都合乎逻辑和情理?”姬棠不敢相信。
陆清和也无法解释其中玄妙, 只能尽量言简意赅说:“我们有一个机器,可以使得梦境被无限延长。”
“所以我们之前就认识, 对吧?”姬棠问。
所以那种身体上的、潜意识里的熟悉感和依赖,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情人关系,所以才会如此自然的拥有那种彼此眷恋的情感。
“嗯。”陆清和闭着眼睛,“我一直在找你,抱歉,我已经重复进入太多次了,所以我在刚碰见你的时候,我已经忘掉了所有事。”
姬棠又问:“那现在为什么又能够想起来?”
他看向陆清和的眼睛,没有等到对方的回答,却已经明白了一切:“这个梦境是不是快要结束了?”
只有梦快要结束的时候,做梦的人才会想起自己是谁又来自哪里、要做什么。
“那这个直播系统又是怎么出现的?”姬棠有太多问题了,“梦里为什么又会有这么多按照原著运转的文?”
虽然他刚开始知道这个世界竟然只是下设的一个类似直播频道的世界时就已经很震惊,可是陆清和现在所说的却让他更加惊讶。
“这是一个机制,等你醒来的时候你就懂了。”陆清和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如今姬棠身体每况愈下,而他自己的记忆却在逐渐恢复,这对两个在底层梦境里的人来说并非好事。
他能在姬棠潜意识的梦境里找到线索的时间不多了。
“想起来,棠棠,快想起来。”陆清和只是一遍遍在他耳边说着。
姬棠什么都记不起来,可看着陆清和痛苦模样,又心里非常难受:“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如果”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如果这次你出去,还是没法找到我,那就别再进来了。”
进入梦境不像进便利店买东西,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就像是陆清和失去之前的记忆般,姬棠觉得,陆清和肯定向自己隐瞒了进入梦境需要付出的代价。
而这种代价,陆清和已经付出了无数次。
想到这点,姬棠只觉得鼻尖和喉头溢满酸楚:“这是我对你最后的请求,如果你没法找到我,请你好好生活下去,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不。”陆清和摇头,搂着他的手臂愈发用力。
房间的灯光仅保留了门前的一盏,他们坐在沙发上,彼此用身体作为对方的支撑。
顶灯光线照着相依的身影,明明是岁月静好的安宁氛围,却因姬棠的这句话变得凝重。
此刻他们像在世界快速崩塌的末日里说着对彼此的最后一句话,四周早已秩序崩坏,唯有他们固守着对方作为自己唯一的精神家园。
此时,姬棠的手机响了。
说来巧合,姬棠的手机在他站起来时被他放在地上,因此并未掉入泳池。
两人像是想要转移注意般看向手机,姬棠拿起来一看,发现是A大学生会的通知。
明天,A大要在玻璃屋旁的海岸开展一起义卖活动,学生会的成员都需要作为志愿者,过去支援。
“你觉不觉得,我们周围的事情,太多都是在海岸那块地方发生的了。”姬棠问。
黎懿桐和CP霍穆尧首次一起参加综艺的第一站录制地,在这个地方还发生了丑闻事件,推动了黎懿桐和霍穆尧的关系进展,现在两人经常一起出去吃饭,私下也是经常聊天。
就在前两天,MAGNUM还开车载着格/洛/克去那边散心,两个人都发了微博,也在各自的直播里说了这件事。
而MAGNUM之所以要带格神去散心,是因为MAGNUM在去格/洛/克家玩的时候发现了格/洛/克的体检报告,发现了格/洛/克要这样不计一切把自己培养出来的原因。
在MAGNUM告诉姬棠的时候,姬棠都没有把这些事情和那块海岸联系在一起。
他只觉得,或许是玻璃屋太火了,所以大家都想去那边打个卡。
而陆清和疑似作为另一本文的主角,又被家族赋予重任,让他在这片地方进行建设项目。
他家那些反派亲戚,更是想要在这块地方动手脚,来让陆清和彻底失势。
而现在,学生会的成员都要去那里,这说明柏聿和郁怀瑾都会在那里。
姬棠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联系。
因为海岸的沙滩和海水,和他落水时看到的沙滩似乎并无二致。
姬棠想起自己在答应绑定直播系统的时候,曾经说过想要复活一个人。
可那个人是谁?
难道是他自己么?
姬棠这么一问,陆清和也点头:“是,但范围太大了,我找不到具体的坐标。”
姬棠也有点头疼,想了半天来了句:“我躺在那里我有手机吗?我用微信给你共享一下位置呢。”
陆清和原本眼眶发红正在强忍着伤心,愣是被这句话给整笑了:“还共享位置,你就算带了手机也早给泡了。”
“对,而且应该也没信号”姬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现在好点了么?”陆清和低头看着他。
“好多了,明天我们先去看看那边会发生什么吧。”姬棠说,他抬起头看着陆清和,“你和我是做什么工作的呀?还是和现在一样,是学生吗?”
陆清和摇头:“我们是同事,嗯但也不在一个部门,你是特殊作战部队里隼队的队长,我是空军三部的负责人。”
“什么,我们还都是这种背景吗?”姬棠惊了。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有出息,还当上特种兵了!
他还以为他只有在三天挑战游遍XX城市所有美景这种时候才可能当上小红书里说的“特种兵”。
姬棠提起“从前”,让陆清和刹那被许多回忆的片段淹没:“我们就是因为工作才会认识的。”
大厅顶部,数盏高亮度LED灯盘交织出明亮而不刺眼的照明,将整个空间照耀得如同白日的室外。
四周的墙壁镶嵌着深色的木质装饰,既显庄重又不失现代感,中央悬挂着一面巨大的国旗。
屏幕上正展示着一幅详尽的3D军事地图,山川河流、城市乡村、道路桥梁乃至敌方部署的虚拟兵力分布都清晰可见。
陆清和一身墨绿色利落jun装踏入门内,梳理得极为整齐的背头下是棱角分明的五官。
他的制服带着复古的美感和独有的笔挺严谨,肩章与胸前的各类奖章都在说明他虽然年轻,但已经是个成就极高的长官。
“长官,请,您坐这儿。”有人谄媚地为他带路,脸上满是讨好。
而这位看起来俊美而冷漠的年轻军官却目光落在他身后不远处,似乎在想着什么,出神道在他第二遍提醒时才淡淡回复:“谢谢。”
另一边,黑色紧身制服勾勒出长腿轮廓的少年收回目光,手指不自在地绞在一起,显然内心在经历什么激烈的斗争。
“棠队,这边。”几个身穿黑色作战服的高挑男人迈着利落步伐经过厚重的羊绒地毯。
少年跟着他们离开,却还是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然后他对上了墨绿色军装男人黑沉沉的眼眸。
大厅内,身着整齐军装的军官们或站或坐,神情专注地注视着屏幕上的动态变化。
随着会议的进行,jun官们不时低头交流意见,或是通过手中的光脑查阅更多资料。
陆清和坐在地图前第一排的位置,趁着开会的间隙,用光脑给坐在他后排不远处的姬棠发去信息:“看够了么?”
姬棠的视线猛地收回,又恍然觉得自己心虚,回了一句:“我是在看地图,你太高,挡住了。”
而陆清和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给他再次发去信息:“晚上有空赏脸吃个饭么?不为了赔罪,只是单纯想和你吃饭。”
姬棠浓密睫毛颤动几下,像是蝴蝶振翅即将飞走般。
等到会议快要结束,陆清和都以为自己已经被已读不回,被再次拒绝时,那高挑的黑衣少年却径直穿过正聚成几团热烈讨论的人群走向他:“吃什么?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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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彩色直升机划破长空,轰鸣声响彻天地。
它逐渐降低高度,盘旋在岛屿上空,机舱门缓缓打开,一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人径直从机舱里一跃而下,毫不犹豫。
他以一道利落曲线跃出来打开了降落伞,并且摆动着身体让自己向着海岸线的方向降落。
观察他头盔上的夜视仪以及红外瞄准装置,可以窥见其专业程度。
而就在他靠近的方向上有大片泛着浅金色的沙滩,穿着泳裤的男人正悠然自得地躺在遮阳伞下,头戴着墨镜,手捧一本泛黄的书籍津津有味看着。
明明那直升机声响清晰得震耳欲聋,可他却好似看也没看见般。
他的通讯手环亮着红灯,是警备在提醒他:“长官,陆少将,有人在靠近您,请您立即离开。”
此时已经有无数的武器瞄准了姬棠,可陆清和却只是摇头:“他是我男朋友,你们不必紧张。”
对面的警备愣住,半响才回了句:“好的。”
直到有人落地,缓缓走到他的面前,他才抬起头:“怎么来了?”
高而纤瘦的少年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弯下腰搂住了他:“想你了。”
陆清和随手扔开刚才还当个宝的古籍,将少年反按在躺椅上:“我也想你。”
过去的每一个和姬棠在一起的时刻,都非常美好。
陆清和以手指轻轻抚摸姬棠的眉眼鼻梁,带着浅淡的微笑:“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穿着一身特种作战制服,看起来特别利落,特别好看。”
陷入回忆时陆清和散发出的气场都随之变化,原本凌厉生人勿进的感觉消失,变得温和许多。
姬棠看着他温柔如水的目光,不由得有些心跳加速。
两人近在咫尺,呼吸缠绕在一起,暧昧而缱绻。
“还有呢?”姬棠伸手戳了戳陆清和的侧脸。
虽然他如今不记得这些,可听着陆清和说这些事情,却有种自己也能回忆起初识时候的温馨。
就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多年,一起度过了很多美好的时光,彼此珍藏着无数闪着光的难以忘怀的瞬间,然后此刻依偎在一起,回忆着刚认识的时候。
美好得让姬棠有落泪的冲动。
陆清和继续说:“那时候我们和你们小队其实有点矛盾,当时你是过来我们这里兴师问罪的然后我们那有个臭小子和你拌嘴两句就想动手,他是怎么敢的,明明你还穿着制服。”
回想起那个人鼻青脸肿模样,陆清和又是想笑又是无奈:“当时我为了帮他,和你打起来了。”
“所以我们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在打架!?”姬棠无语了。
美好的回忆氛围瞬间被打断了。
陆清和刚开始说第一次见面觉得自己好看的时候,姬棠还以为陆清和是对自己一见钟情了。
结果竟然是打架!?
陆清和点头,姬棠做了个鬼脸:“我还以为是你第一次见我就喜欢我之类的。”
“确实是这样,”说到这个,陆清和有些难得地不好意思,“所以第二天我借口赔罪,请你吃饭,但被你拒绝了。”
姬棠:“”这个感情故事,听起来很是曲折呢。
在陆清和的描述里,他像是个酷哥,比郁怀瑾还酷的那种,一言不合就动手揍人,而且雷厉风行,统筹整个小队。
而陆清和下一句是:“不过你之前比现在倔,像个倔驴,虽然长相还一样。”
夸自己对象是倔驴,这个比喻还真是清新脱俗好不做作呢。
姬棠笑容凝固,带着怒意拧住了陆清和的耳朵:“什么叫‘倔驴’???”
拧住陆清和耳朵的动作实在太过流畅自然,姬棠现在已经对自己无师自通的肌肉记忆非常习惯,并且加重了力道。
“哎,疼疼疼!”陆清和被拧住的时候不仅没有挣脱开,反而还低下头方便姬棠拧着。
那种熟悉的被老婆随便打骂的感觉又回来了!暖暖的,很安心!
但陆清和不忘解释自己方才那句话的下半句:“我说你倔强,觉得你那样太逞强了。我很希望你能多依赖我一点,但是你似乎并不喜欢这样。”
“我刚才想说完的,是你打断了我施法。”陆清和补充道。
他还没说完呢,一只熟悉的手已经伸到了他脑袋边拧住他耳朵什么的陆清和简直怀疑姬棠是不是早就恢复记忆了,搁这诈自己呢!
毕竟这手法这动作,陆清和是再熟悉不过了,已经产生了足以刻入DNA的恐惧。
但这样的熟悉感,也让陆清和恍惚觉得回到了他们最初认识的时候。
他们无需顾忌世俗,也无需考虑任何别的事物。
只要爱着对方,就能荡平重重困难。
***
学校宿舍的走廊狭长,天花板上的照明灯昏暗,让灯下的一切都影影绰绰的。
郁怀瑾和柏聿一起去喂了学校的流浪猫,两人的宿舍就紧邻着,于是便沉默着一起往回走。
柏聿做了那个打破僵硬气氛的人:“你没觉得奇怪么?”
“什么?”郁怀瑾侧头看着他,却被对方恰好照入灯光的明亮眼睛闪了一下。
之前没仔细看过,柏聿眼睛竟然这么大这么有神!?
柏聿见他看自己一眼就撇开视线,也没在意,只是继续说:“他长得和之前不一样了。”
郁怀瑾脚步停顿瞬间,仔细在记忆里回想起来。
“我们第一次到学生会交报名材料的时候看见过他,”柏聿适时提醒,“你应该有印象,因为当时你和我站得不远,然后我前面有个染了棕色头发的女生在说——”
两周前。
盛夏在南方的这个城市仍然顽固地驻留,蝉鸣依旧,室外热浪滚滚。
郁怀瑾擦去额头上的汗,在看见不远处的柏聿时小声骂了句“操”。
来报名学生会的人很多,挤挤攘攘的塞满了整个阶梯教室,如果不是有空调,郁怀瑾很有可能会当场就放弃报名。
前面的女生头发很长,做了巴黎画染和烫发,时尚而美丽。
郁怀瑾低着头在那女生头发上多看了两秒,就听见她凑过去和另一个女生说:“我嘞个BJD娃娃,我们这列第二个男生长得好漂亮精致啊,像洋娃娃似的,不知道是哪个学院的”
听见这番话,郁怀瑾自然下意识抬头向远处队列的前方看去。
仗着身高优势,他看得很轻松,一眼就瞟到了人群里的高挑男生。
那男生身量高挑单薄,体形更像是个少年,运动短裤下的小腿纤细笔直,柔白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几近透明的光泽,头发带着点自然卷,蓬松发型更显得他脸小得与巴掌无异。
更不提那精致五官,全然是照着BJD娃娃刻下来的一般。
郁怀瑾心想那几个女生的评价倒是挺中肯,正欲收回目光时却恰巧看见一个带圆框眼镜的男生猛地一巴掌拍在那漂亮男生背上:“姬棠!你也来了啊!”
“我想起来了。”郁怀瑾从回忆里揪出了这段,内心有些震撼于柏聿的观察力。
在那样嘈杂让人厌烦的环境下,柏聿竟然还能清楚地记住每个细节,并且提醒自己回忆。
不过当下,让他感到古怪的事情还是姬棠的长相。
今天几人在看台上说话时是面对面说的,可他现在回忆起来,却只记得姬棠的长相平平无奇,并没有什么值得记忆的点。
这很奇怪。
因为姬棠的长相,连远远一瞥都能让人感到惊艳,那面对面就应该产生更强的冲击感。
可他现在无论怎么想,也想不起刚才姬棠的具体长相了。
柏聿见他神色变换,就知道他已经察觉到了异常:“上次在学生会面试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了。但只有我自己,我也不太能确定。”
郁怀瑾的面色白了些:“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什么鬼。”
他不怕人,但偏偏有些害怕这种鬼神论的东西。
这是郁怀瑾觉得丢脸的地方,一直都不好意思告诉别人。
每次就算看到什么恐怖小说或者电影的解说,他都只能自己缩在被窝里使用【被窝绝对安全】定律来安慰自己。
回到宿舍时,郁怀瑾的两个舍友都去打夜间篮球了还没回来,只有他一个人坐在寂静的宿舍里。
突然阳台传来一丝动静,原本放得好好的拖把掉在了地上。
郁怀瑾如同炸毛的猫般弹了起来,惊恐地看向阳台的方向。
就在此时,手机上发来一条微信。
[柏聿:你刚才是在害怕么?]
[柏聿:可以过来我们宿舍,现在没人]
第67章 第 67 章
海岛上的晚风骤然穿过阳台, 令玻璃门发出诡异的震动声响。
郁怀瑾弓着背摸到阳台,把阳台的灯也打开,才惊魂未定地走进宿舍里, 看到柏聿消息时气不打一处来。
[郁怀瑾:滚]
[郁怀瑾:谁说我害怕了?]
都怪柏聿大晚上的非要说这么可怕的事情,搞得他越想越害怕了啊啊!
柏聿与他不过一墙之隔, 看见这条时心想:难道自己猜错了?
可刚才他明明看见郁怀瑾脸色煞白, 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
之前一起打篮球吃饭的时候, 柏聿听金科说过郁怀瑾胆子很小(郁怀瑾不在的时候),每次金科在宿舍放些什么灵异事件的抖音,都会被郁怀瑾勒着脖子让他带耳机去看。
虽然怕鬼这种属性听起来和看起来狂拽炫酷的寸头酷哥并没有什么看起来可信的关联,可柏聿却觉得这种反差莫名挺可爱的。
柏聿知道今天金科他们还没回来, 所以才担心郁怀瑾一个人在宿舍会害怕。
而且他也在想, 这么害怕鬼的郁怀瑾, 又是怎么一个人渡过那些孤独的夜晚呢?
郁怀瑾的父亲忙于工作不会陪着他,而继父又是那样暴力的人渣, 不对郁怀瑾打骂便已经是恩赐了。
柏聿人生中第一次, 感受到了心疼一个人的滋味。
只是此时, 不通情爱的他还并未明白, 心疼一个人到如此深刻的程度, 意味着什么。
郁怀瑾看着柏聿那边的“正在输入中···”持续了几分钟, 仍然没发出任何消息:“?”
难道是在想什么更恐怖的话发给自己吗?!
他不敢再看手机,便把手机放在桌上, 偷感十足左右张望确认没什么异常后,才拿着毛巾走进淋浴间。
脱掉上衣后, 他突然想起什么, 鬼鬼祟祟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花板,确认那里没有什么垂着头发的鬼之类的才重新低下头。
可就在这时, 宿舍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整齐地敲了三下。
郁怀瑾吓得直接蹦了起来:“我超!?”
金科那孙子就算没带钥匙也只会边拍门边嚎叫“爸爸们我忘记带钥匙了”,绝对不会这么有礼貌地敲门的!
而且那敲门声音力道适中,三声的间隔几乎都一样
郁怀瑾看向宿舍门,还没开始乱猜时就听见了柏聿的声音:“是我,开门。”
郁怀瑾:“”他打开门让柏聿进来,“怎么了?”
柏聿视线落在郁怀瑾脸上时不自觉往下移了些许,在意识到郁怀瑾没穿衣服后又强行让自己把目光留在郁怀瑾脸上。
他轻车熟路在郁怀瑾的位置坐下,说:“给你发微信你没回,我就直接过来了。”
“哦,有事吗?”郁怀瑾还光着膀子,问这句话时莫名觉得有点尬。
不过宿舍多了个人,有了说话的声音,他就不害怕了。
柏聿摇头:“没,我们宿舍的在打电话,有点吵,来你这儿坐坐。”
“哦。”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郁怀瑾能感觉到柏聿确实喜欢安静,“那我洗澡了。”
而柏聿坐在郁怀瑾位置上,看着他乱糟糟的桌面说:“我顺便帮你收拾一下算了,你这些东西能动么?”
“没!你随便收拾!”
郁怀瑾淋着热水,有种自己生活的一切都被柏聿包办了的感觉。
平时吃饭一起吃,就算哪天他忙起来不想吃也会被柏聿强行带饭,不给他留下不吃饭的机会。
胡桃还养在柏聿家,他们现在每隔几天都会回柏聿家去看,而他晚上就暂住在那里。
甚至今天自己去喂学校的流浪猫,柏聿也说要和自己去。
金科早就逼问了郁怀瑾好几次,问郁怀瑾是不是已经答应和柏聿谈恋爱了。
因为最近两人实在是太过粘腻,几乎除了在宿舍睡觉的时候都在一起!
金科颇有种自己好兄弟谈恋爱后把自己抛弃了的感觉。
郁怀瑾其实也明白,自己这样对柏聿不公平,可他每次拒绝别人的时候都非常直接冷淡,他不知道自己该怎样拒绝柏聿。
如果也像对那些人一样,郁怀瑾心里总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
柏聿放下自己的手机,开始把郁怀瑾桌上胡乱塞着的书整齐摆放成一排,又把乱放的充电线卷成一团,塞进了书本和柜子上板的缝隙里。
郁怀瑾的东西并不多,放在桌上的也就是水杯、纸巾还有电脑一类需要用到的东西。
柏聿有强迫症,见不得乱糟糟的地方,便按照书桌各个区域开始收拾,又把那些小面包之类的零食统一放进外面写有“XX饼干”的蓝色铁皮盒子里。
可他没想到的是,打开盒子,里面放的并不是饼干,而是一些保存得非常完整的信件。
信件在如今的互联网时代已经逐渐消失,但却带着浓重的复古意味。
柏聿无意窥探他人隐私,但只是随意一瞥就发现这字迹——
正是自己的。
他目光挪向右下角,在看见那个名为“木白”的落款后更是确定了这一点。
而郁怀瑾为何会有他笔记的信件,真相也早就昭然若揭。
巧合的连柏聿都感觉不可思议。
郁怀瑾,他如今同专业同系的同学,竟然是多年前在杂志上他随机匹配到的“信友”。
似乎他和郁怀瑾之间的羁绊,又变得更深了一层。
柏聿收回铁盒,把零食摆放在铁盒盖子上面,便重新坐回位置上。
说自己随便翻了信件不太好,还是下次有机会再提起这件事,再假装刚发现吧。
洗漱的时间没能让郁怀瑾想出个所以然,出来时宿舍门又被敲响了。
郁怀瑾:“”
柏聿越过他打开门,把一把钥匙递出去给郁怀瑾也见过的另一个舍友,解释道:“舍友找我拿钥匙。”
郁怀瑾打了个哈欠,慢悠悠擦着头发回到自己座位旁,脚步突然顿住了。
如果宿舍有人在打电话,那肯定有人,柏聿的舍友又怎么会找柏聿来拿宿舍钥匙?
好像胸腔中柔软的地方被小猫毛茸茸的爪子踩过去,郁怀瑾的心绪泛起涟漪。
柏聿,是因为不想他害怕,才借口宿舍有人,跑来这里的。
这种细心的体贴和温柔,让郁怀瑾感到很无措,他有种自卑的不配得感,所以在这样的时刻愈发想逃开。
柏聿关上门,转身时对上了郁怀瑾欲言又止的模样。
郁怀瑾咬牙,问:“柏聿,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他没有直接说“我不喜欢你所以你不要喜欢我”,因为这样实在太尴尬了。
他想要循序渐进,把这一切向柏聿说明。
柏聿有些困惑,像是不明白为何郁怀瑾会问出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
柏聿看过很多书,包括一些讲述爱情的小说。
他知道喜欢是看见对方时的心跳加速和脸红,喜欢是无时无刻不在幻想和对方未来的美好生活,喜欢是愿意为对方无条件付出所有。
可那些终究是小说里写的,而现实中真的会那样么?
柏聿没有体验过,所以不明白。
从小,母亲和周围的大人都告诉他,不要有那么多的情感波动,也不可以喜欢谁,也不可以谈恋爱。
他像是一个被封在冰块里的人偶,能够看见外界的一切,外面的人也能看见他,可是他却无法感觉到其他人该有的情感,甚至很多时候,他都无法察觉到其他人言语里的情绪。
就好像感知出现了什么问题似的。
可看着他长大的所有人都觉得他这样很好,没有人觉得他的“无法社会化”是个缺点。
大家都很满意。
郁怀瑾蹙眉,却误以为对方只不过是在不好意思:“你,没有在喜欢谁么?”
之前他一直不知道该如何与柏聿开口,因为这些话明着挑出来太过尴尬了,郁怀瑾觉得会让柏聿觉得难堪。
可是如果再不说清楚,郁怀瑾觉得自己是在浪费柏聿的感情。
柏聿应该找到更好的人,而不是他。
可柏聿却看着他,表情带着些许困惑:“我没有喜欢的人。”
那一刻,郁怀瑾僵在了原地。
往日的那些误会,觉得柏聿暗恋自己的误会,在此刻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他满心都是之前柏聿为他付出的种种,每日的早餐,不让他受伤的关心,每时每刻都在关注他的动态。
他以为柏聿喜欢他,可现在柏聿却说没有喜欢的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郁怀瑾愣在原地,只觉得喉头一阵苦涩。
柏聿并不明白郁怀瑾为什么会问出这样一句话,但透过郁怀瑾骤变的脸色,他也能隐约感觉到郁怀瑾情绪的变化。
李杨同心曾经的提醒仿佛再次在柏聿耳边响起:“你这样对郁怀瑾,大家都以为你是喜欢他!学神,你这样做得太惹人误会了!”
难道郁怀瑾也误会了么?
但这件事总有被发现的一天,否则自己无法解释自己为何要这样做,于是柏聿思考片刻后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对不起,是张老师让我来照顾你,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她这样拜托我,所以我答应了。”
这是郁怀瑾从未想到过的原因和真相。
原来柏聿对他的好,都是因为张老师的拜托,张老师知道他家的情况所以担心他,特意拜托柏聿来照顾他,而柏聿是个听老师话的好学生,没有拒绝
原来柏聿只是为了完成一个任务,才这样对他的。
可他却觉得柏聿是喜欢他。
他竟然可笑到以为家境富裕住在开瓶器旁边寸土寸金地方的,母亲是知名画家和艺术收藏家的,从小身边就围绕着一堆仰慕者和朋友的柏聿会喜欢他。
他真是可笑,愚蠢至极。
可内心的惊涛骇浪,全被寸头男生压在了躯壳里,连一丝浪花也并未浮出。
“我知道了。”郁怀瑾看起来似乎是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原因,“我没什么需要被照顾的,如果你是为了完成张老师的嘱咐,那你之后都不用出现在我面前了,我也不想麻烦你为我做什么。”
柏聿上前一步,眉头紧蹙:“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事,我是这个意思,我不想欠你人情,你现在对我做的这些我都记得,我会还给你,你需要我做什么你也可以直接说。”郁怀瑾心很累,“你回去吧。”
柏聿几度张口,只说了一句:“你没欠我人情,这些都是我自愿的。抱歉,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郁怀瑾忍不下去了。
他没工夫和柏聿掰扯这些,站在柏聿面前,被当成是一个自恋的误以为别人喜欢自己的小丑,已经很丢人了。
更糟糕的是,他情绪的急转直下,那种宛若灵魂都被剖去一块的失落和痛楚,让郁怀瑾意识到——
产生感情的人并非柏聿,而是他自己。
“滚。”郁怀瑾眼眶已经红了,他不想让柏聿看见他的失态,于是随手把握着的漱口杯砸向柏聿的脚下,“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柏聿没再说话,转身开门出去,把宿舍门带上了。
郁怀瑾眼尾泛红,原本阴戾的眉眼也因此变得有些无害而可怜。
他拿起手机,毫不犹豫地把那个备注为“柏聿”的微信“啪”的一下直接删除了。
***
蔚蓝天幕上飘荡几朵白云,海风带着海水的清新与湿润,海浪拍打沙滩,有海鸟从沙滩上空疾驰而过。
摊位错落有致在沙滩上排成一条长龙,五彩斑斓的遮阳伞下,各式各样的手工艺品和小饰品闪烁着微光。
还有些摊位专门贩卖饮料和零食,那些看起来极为美味的小吃被整齐码在纸盒中,等待游客的品尝。
这次A大在即将开发的海岸举行了一场义卖,意在响应zf要开发海岸的号召,也是为了体现A大作为高校的号召力。
“怀瑾,你和柏哥吵架了?”姬棠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远处但不时会回头张望这边的柏聿,小声问郁怀瑾。
郁怀瑾正握着纸杯在饮料机前接饮料,闻言说:“没。”
姬棠松了口气,听见郁怀瑾下一句时差点裂开:“我只是不想跟他有来往,把他微信删了而已。”
姬棠:???
不是,怎么就闹到要删微信的程度了啊!
姬棠都不知道这种该怎么劝,而郁怀瑾放下装好的饮料,问了一个问题:“姬棠,你和陆清和学长,是怎么在一起的?”
他们摊位已经摆满了准备好的饮料和小食,姬棠便说:“要不我们去海边走走?”
两人边走边说,郁怀瑾把姬棠当成真朋友,所以把自己一开始误会柏聿喜欢自己,到昨晚柏聿向自己坦白所有照顾都是因为张老师拜托的整件事一一解释。
姬棠作为很好的倾听者,听完他说的话后叹了口气:“怀瑾,你一开始,不就是不想让他的喜欢得不到回应,所以才想挑明,让他放弃么?那既然他并不喜欢你,你为什么又要”
弹幕有些人在质疑姬棠这样说话。
【主播,你得按照剧情走吧】
【对啊,这一段得郁怀瑾自己想明白】
【主播这样推动剧情,会不会改变整个走向啊】
【改变不至于,说不定当天晚上郁怀瑾和柏聿就在一起了哈哈哈】
【好烦啊主播能不能别存在感那么明显?】
姬棠已经把郁怀瑾当成朋友,这种他觉得该提醒的时候自然就直接提醒了。
反正他觉得柏聿和郁怀瑾早就互相喜欢,那他推波助澜一下怎么了?
能让自己的好朋友少点被这种误会影响心情,快点进入甜甜的恋爱,不是挺好的么?
而郁怀瑾在长久的沉默后,应了一声:“你说得对,是我自己,有了不该有的想法。”
姬棠侧头看着他,带着鼓励:“那你总得去试试,如果你不去尝试,你怎么知道他喜不喜欢你。”
“可是他说他没有喜欢的人。”郁怀瑾说。
情窦初开的少年刚意识到喜欢就失恋,失眠了一整夜,今天还要见到那个让他失眠的人,可谓是非常无助弱小可怜。
姬棠却言语坚定:“说不定,他只是没有意识到这种感情,而你需要做的就是让他意识到。”
“因为我觉得,柏哥挺喜欢你的。”姬棠的话让郁怀瑾心里似乎有了点希望。
“你只要这样再那样然后再看柏哥反应”姬棠靠近郁怀瑾,在他耳边出了个主意。
姬棠敢打赌,柏聿如果看见郁怀瑾那样,肯定会直接[他急了.jpg]。
郁怀瑾却只是看着沙滩,有些惆怅:“算了,还是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吧。”
他不想再当小丑了,也并不觉得柏聿会喜欢他。
姬棠见郁怀瑾十分消沉,便主动说起了自己的事:“我和陆清和刚认识的时候,互相看对方特别不顺眼。”
郁怀瑾被转移了注意,尽量让自己把思维全神贯注听姬棠说话,不要去想柏聿的事:“他还能看你不顺眼?”
姬棠看起来又乖又可爱,应该没什么人会看姬棠不顺眼的。
不过此时,郁怀瑾又想起了昨晚柏聿所说的“脸模糊”,他仔细端详姬棠的脸,才发觉柏聿说的没错。
五官都有,甚至能看得见睫毛和皮肤的毛孔,可不知怎的,就是让人感觉整张脸模糊不清。
像是气质很泯然众人,不值得再费心多看上一眼。
但郁怀瑾并不害怕姬棠,因为无论姬棠身上藏着何等秘密,至少目前来看,姬棠对他只有帮助和关心,并没有恶意。
姬棠点头:“嗯,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呢,我也觉得奇怪,不过他那副严肃脸,我看他不顺眼倒是很轻而易举,哈哈。”
“那后来,你为什么会改变想法?”郁怀瑾问,“对不起,我只是有点好奇。”
姬棠想到陆清和模样,只觉得有些遗憾自己为何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穿着作战服跑到人家陆清和的大本营去兴师问罪,听起来很酷。
不对。
那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陆清和以为的第一次见面,对姬棠而言,却并非第一次。
姬棠思考片刻,捋清一切后才说:“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喜欢他了。”
***
随着时间的推移,海边的游客逐渐增多,学生们的小摊位也变得越来越热闹。
阳光越来越灼热,好在有海风的存在能带来几分凉意。
附近没有可以买东西的便利店或超市,所以来附近游玩的旅客很快就把小食和饮料买走,郁怀瑾闲着被另一个摊子的人拉过去,开始帮忙卖那些钥匙扣和簪子。
没过多久,柏聿也走了过来,两人并肩站在狭小的遮阳棚内,郁怀瑾只要伸手去取摊上的东西就会不小心碰到柏聿的手臂。
学生会的人都觉得这俩早就谈上了,所以很识相地走开,只留下他们两人在这个摊子前。
柏聿早上想约郁怀瑾一起来参加活动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删了,心里很懊恼。
早知道,他就早点把真相告诉郁怀瑾,估计郁怀瑾觉得自己一直高高在上可怜他,所以在不高兴。
也是,如果换成他自己,也会因为对方的隐瞒而不爽,毕竟像他们这样性格的人没有人会喜欢因为原生家庭被人怜悯和“施舍”。
柏聿开口时心里打鼓:“晚上去看猫么?”
郁怀瑾没有理他,只是默默把还没卖完的钥匙扣补到木板上,方便游客选购。
“郁怀瑾,我”柏聿看着走过来开始问价钱的游客,不知道该怎么再去道歉了。
他们明明才刚关系有所缓和,可却又产生了新的隔阂。
柏聿在想,为什么他和郁怀瑾就不能把所有事都说开,然后一直在一起呢。
平日里他总是独来独往,没有非常要好的朋友,大部分认识的人不过点头之交。
但这几日和郁怀瑾的相处,却让他知道了有人同行的快乐。
两人相对无言,郁怀瑾却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您好,请问是章XX的家属吗?”
章XX,是人渣继父的名字。
郁怀瑾握着手机,心想难道人渣又惹了什么事吗,嘴上问:“他是我监护人,但我已经搬走了,最近和他没有联系,怎么了?”
“我们在您家附近的废弃厂房内发现了两具尸体,还请您来认领。”
第68章 第 68 章
“阿尘, 哥哥,求求你别拉黑我了,我错了”
欧阳珩浑厚嗓音带着破碎的哭腔, 令傅尘的心也在揪痛着。
他们曾经肌肤相亲,相拥入眠度过无数漫漫长夜, 彼此拥有对方最诚实的身体反应。
傅尘并非容易移情别恋的人, 他很专一, 一旦喜欢一个人,很难轻易更改。
可这一次,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你别再打电话给我了,你就呆在家里, 把你家公司的事情解决好再说吧”
在那天陆清和的特助当着众人面说出此时盛华的窘状之前, 傅尘对此事一无所知。
他以为盛华家大业大, 一直发展得很好。
因为欧阳珩就是这么告诉他的。
欧阳珩跟他吹嘘自己平日每个月生活费多少,自己家的别墅价值多少钱, 盛华每年的利润是多么天价, 自己以后继承了公司后他就是董事长夫人
傅尘当时每每看着欧阳珩说起家境时眉飞色舞的表情, 从始至终都没怀疑过欧阳珩所说的真实性。
可那天特助的话, 却彻底揭开了欧阳珩的遮羞布, 也让傅尘明白过来欧阳珩是个为了装B可以随便撒谎无所不用的没有底线的人。
欧阳珩的种种行为让他感到陌生, 那个追在他身后腼腆青涩的大男孩欧阳珩已经死了,而现在的欧阳珩让傅尘无法原谅。
尽管泪流满面, 傅尘还是说出了决绝的话语:“我最近不会回家,所以你别想回家里堵我, 如果你敢找到学校来, 我会休学离开这个城市,换掉手机号码, 让你再也找不到我。”
傅尘觉得,作为一个成年男人,欧阳珩有责任也有义务在家族企业出现难关时挑起重担,去和他的父亲一起承担一起面对。
而不是在这里拘泥于小情小爱,做个缩头乌龟。
尤其是欧阳珩十几年的生活都享受着家族的荫蔽,过着纸醉金迷的奢华生活,既然享受了这些权利,就理应在家族有困难的时候为家族贡献一份力量。
这才是一个成年人该有的担当,无论女人还是男人。
“你好狠的心,傅尘,你难道忘了你当初是怎么许诺我一生一世的吗!?”欧阳珩的声音字字泣血。
傅尘对欧阳珩彻底失望了:直到此刻,欧阳珩想的根本没有道德底线,也没有家族兴衰荣辱,只有那丁点微不足道的感情,而且他们并非不相爱,而是因为原则问题产生矛盾,可欧阳珩却像是没有脑子似的根本看不出事情的重点,只会在那复读机似的无理取闹。
傅尘摇头让自己把那些想要支配理智的疯狂感情驱逐出脑海:“是你先做错了事!欧阳珩,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是不知悔改!”
“我没有做错事,我只是想赶走觊觎哥哥的人,哥哥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欧阳珩眼中淬满血丝,原本英俊体面的模样此时早已憔悴得看不见往日的影子。
他被父亲禁足在家,又失去了经济来源,很多平日一起厮混的圈中好友也因为得知他家公司的消息后不再带他玩。
何况,傅尘也抛弃了他,他现在一无所有!
“我做错了什么,像他那样的人连多看你一眼都不配!傅尘,你到底明不明白,你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抛弃了我”欧阳珩的声音时而带着愤怒的高亢怒音,时而又哀怨婉转。
要是姬棠听见了,估计得吐槽他人格分裂。
然而傅尘为了不让自己心软,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欧阳珩在一通表演怒吼和流泪后,只得到一个长长的忙音:“嘟——嘟——”
他一时之间愤怒地想把手机摔向地面,可就在摔之前的0.0001s忽然想起自己现在银行卡已经被停用,如果因为愤怒摔坏手机,那以后就更加无法联系上外界了!
于是欧阳珩摔手机的动作立刻悻悻然停下,开始悲伤地哀嚎:“为什么要分手,为什么要为了那个贱人抛弃我,呜呜呜!傅尘,你好狠心阿”
他的施法还未结束,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简陋的木门并不隔音,在外面的欧阳贺早就听见了欧阳珩在里面的发癫,只是强忍着没去说。
但现在他再也忍不住了,一巴掌扇在欧阳珩脸上,直让他倒在铁架床旁的破旧瓷砖上:“混账东西!”
“要不是你发疯搞那出,盛华在改善碳排放之后是能够再次向万言提出合作的,我们都已经谈好了!”欧阳贺这几日似乎又沧桑了不少,脸上皱纹比那天去万言时更加多,“都是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把我谈好的生意都弄没了!”
因为资金周转不灵,欧阳珩家的别墅已经被抵押给银行,所以和父亲还有继母一起搬到了位于长禾区的老旧居民房中。
欧阳贺就在这里起家,而这套房子也是他的家人留给他的,作为他最初童年的记忆,所以没有拿去抵押。
欧阳珩刚来这里时就不停地抱怨环境差,楼道破旧连电梯都没有,家具和电器也这么不先进,房间太小巴拉巴拉。
这些话彻底惹怒了平日很宠孩子的欧阳贺,直接把他锁进了房间,让他禁足一周。
欧阳珩捂着脸坐在地上,哪还有平日贵公子的优雅:“什么!?他们果然公报私仇了!”
“你为什么要去惹陆清和的男人,你是疯了吗!”欧阳贺见他丝毫没有悔过之心,立刻气得又是一脚踹过去。
就在刚才,欧阳贺通过电话得知,许多下游的企业商户都在采购过程中谢绝与盛华继续合作。
有部分是因为得知盛华如今资金周转不灵,所以担心盛华无法交货才拒绝合作,这种欧阳贺能够理解,毕竟大家都是做生意,图利是天经地义。
但另一部分原本早就知道盛华经济情况的公司,也突然提出了要提前终止合约。
理由不言而喻,是因为万言。
陆清和此人虽然行事低调,讲究就事论事,从不做针对个人的行为。
但其他想要讨好陆清和的人并不会这样。
陆清和手握融资超千亿的独角兽科技公司,背后又有世代积累背景身后的陆家作为支撑,日后定然是风光无两一手遮天。
谁人能不想去抱个大腿,哪怕陆清和不认识他,也得趁机讨好一把。
所以,盛华制造的少公子得罪陆清和一事在圈中传开后,大家纷纷不再和盛华合作。
欧阳贺往日只是觉得欧阳珩好玩不成器,却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废物竟然能坏了大事。
他又气不过地踹了欧阳珩一脚:“孽子,你现在就给我起来,到万言或者是任何你能找到陆清和的地方,我不论你跪着还是磕头,去找他道歉,直到他原谅为止!”
之前,欧阳贺就曾经让欧阳珩去给陆清和以及姬棠道歉,可欧阳珩死犟着不愿意去,欧阳贺把他经济来源断了他也不愿意。
欧阳贺实在没办法。
可现在关系到了盛华的命运,关系到盛华能不能靠几个平日合作紧密的合作伙伴度过这次难关重振旗鼓。
欧阳贺此时已经顾不上什么“虎毒不食子”了,手指指着欧阳珩说:“现在就去,否则老子现在就打死你。”
***
“那个人渣竟然死了。”柏聿古井无波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愕然。
姬棠接话道:“是啊,反正我看那个醉鬼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们这样除去对方,对整个社区都是好事。”
刚才他们来到pai出所,JC了解了他们当晚与那两人之间进行的交易,得知是章某先恐吓勒索郁怀瑾,引得郁怀瑾从学校来到这里,才发生了后续转账给醉鬼一事。
当时三人带着猫去宠物医院时,并未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谁能想到人渣继父会拿着刀去找醉鬼算账啊!而醉鬼下楼的时候手里还带着家伙!
据JC所说,两人在互殴过程中越大越生气,都觉得对方挡了自己财路,所以纷纷动了家伙。
而且他们边打边往偏僻的地方走,最后是两个人都倒在了附近荒废的厂房里。
所以,这几天家人都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还以为他们又去du,甚至没有报J。
是附近的小孩结伴去废弃厂房探险发现两具尸体在那摆着,JC才知道此事。
这种情况,肯定是双方都有责任的,毕竟两个人打出对方致命伤的武器都是自己携带的。
三人走出pai出所,都有些感慨。
一直没说话的郁怀瑾仍在出神。
他没想到,自幼像是阴影般笼罩在自己头上的人渣,他最怨恨的家伙,竟然就这么轻易地消失了。
这也说明,他已经获得了新生。
从此之后,他可以在周末回家,他可以在自己的家里随意布置,不用担心被醉鬼摔坏,也不用担心在自己的家里睡觉的时候会被醉鬼一脚踹开门。
从此以后,他可以养猫,他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
他不用担心被威胁,不用担心被人揪着衣领要钱,不用害怕在打工的时候那个无赖会窜出来大吵大闹败坏他的名声。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街道两侧的路灯将明亮光线洒在郁怀瑾身上,当他抬起头望向光线的源头,望向远处紫蓝色的天幕时——
他仿佛终于等来了他人生中迟到的日出。
郁怀瑾能够摆脱那个难缠的人渣,姬棠也很高兴:“我请客!请你们吃饭,嘿嘿!”
弹幕都很开心。
【嘿嘿!】
【撒花撒花撒花!!!】
【庆祝小郁摆脱人渣噜!】
【真的小郁现在才是新生了呀】
“我请你们吧,那天你们帮了我很大的忙,我还没请你们吃饭。”郁怀瑾说。
一码还一码,虽然郁怀瑾现在不想和柏聿说话,但当时柏聿对他的帮助毋庸置疑,他无论现在再怎么生气,都不能把之前对柏聿的感谢一笔勾销。
接猫的后一天,姬棠又有事没在学校,所以请吃饭才拖到今天。
郁怀瑾看向柏聿:“把你支付码打开,我把你那天转给他的钱还你。”
柏聿摇头:“我说了,不用。”
当天晚上郁怀瑾在宠物医院就说了要还柏聿,但柏聿以之后再说回绝了郁怀瑾的转钱,微信里的转账也被柏聿退回。
郁怀瑾不想欠柏聿人情,觉得尽快还清对两人都更好。
“猫是我的,理应我来付钱。吃完饭之后,我就去你家接走胡桃。”郁怀瑾继续说。
姬棠一听这话,差点掐着自己人中原地躺下。
我靠,这怎么像是情侣分手之后两个人抢之前一起养的猫猫或者狗狗啊?
如果柏聿不还,郁怀瑾是不是得悄悄去柏聿家偷猫了(?)
柏聿眉头蹙紧,看向郁怀瑾:“她在我家才刚适应,我觉得不适合立刻又搬家,这对她养伤不利。”
郁怀瑾还没说话,柏聿又继续说:“我给她起名,就是想收养她,而且你平时要上学不可能每天都在家,并不如把胡桃放在我家适合恢复。”
郁怀瑾有些愕然:“你打算一直养着她?”
他本以为柏聿只是好心帮自己暂时养猫,却不曾想柏聿竟然是想直接收养!
柏聿点头,解释道:“她挺适应在家的环境,如果之后把她放归外面,说不定她会觉得自己被遗弃了,我不想这样。”
往日柏聿总是非常冰冷,冰冷得几乎可以用不近人情来形容,可此时柏聿的心思却很细腻。
恰巧很戳郁怀瑾。
可现在再说这些都没有用,柏聿不喜欢他已经是柏聿亲口承认的事。
郁怀瑾知道柏聿说的都是事实,只好握着拳说:“好吧,那还是等胡桃养好伤再说。”
无论他和柏聿有什么矛盾,那都是他们两脚兽之间的事,不该波及胡桃。
胡桃已经因为他受伤,不能再因为他和柏聿闹矛盾而影响恢复。
郁怀瑾知道这不是自己任性的时候,而且柏聿也并没有做错什么事。
柏聿只是受了敬重老师的嘱咐,来照顾他,为他做了很多,是他自己误会了柏聿的意思,又产生了本不该有的想法。
做错事的人,是他自己。
“抱歉,之前是我太情绪化了。”郁怀瑾说。
柏聿摇头:“是我做错了事。”
三人打车来到最近商场,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继续吃火锅。
姬棠一路上听着两人互相道歉,简直想按着他俩的头让他们直接接个吻!
误会什么的,亲多两下嘴就明白了!
柏聿你还说什么不喜欢啊,我看你是超爱啊!
今天虽然柏聿和郁怀瑾不在一个摊位,甚至摊位也不相邻,但姬棠单是发现柏聿在偷看郁怀瑾的次数,就超过五次。
实际次数肯定不止五次,甚至二十次都不止!
柏聿正常站在摊位前的目光投向,是绝对不可能瞥向他们这边的。
因为两个摊位之间间隔了好几个别的摊位,而且是平行于海岸线的。
除非柏聿斜视。
如果真是普通朋友闹矛盾,姬棠不觉得柏聿的性格会这么纠结。
这种暗戳戳在意的情绪,让本来看起来没有人气的柏聿鲜活生动起来,终于有些符合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了。
这种情况,身在局中才会迷茫,而姬棠却看得更清楚。
姬棠忍不住了,开始助攻:“哎,怀瑾,前两天那个加你微信的人,你感觉怎么样?”
前两天确实有个打扮可爱的小男生在体育课上向郁怀瑾的女同学要了他微信,今天义卖的时候明明不是学生会的但也来当志愿者了。
郁怀瑾瞥了一眼柏聿,说:“还行吧,今天他在那边帮我忙,挺利索的。”
“嘻嘻那你有什么想法不,”姬棠挤眉弄眼道,“上次你不是还说,大学如果能谈个恋爱也挺有意思的么。”
郁怀瑾想要顺着姬棠的话说,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之后再看吧。”
要让他当着柏聿的面说出什么想和别人谈恋爱,他很难说出来。
而且如果之后要利用那些喜欢他的人来演戏,那也是对别人的不公平,郁怀瑾宁愿直接平铺直叙告诉柏聿自己喜欢他,也不想这样利用别人的感情。
柏聿似乎有些疲惫,按着太阳穴,从包里拿出一个透明的便携盒,从里面拿出一颗白色药丸放进嘴里,快速服下。
郁怀瑾下意识想要开口问那是什么药,可在问出口前却又停下了。
自己有什么立场可问?
郁怀瑾,你是不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他重要的人?
郁怀瑾收回目光,把那些关心的话全部咽回口中。
但柏聿看见他盯着那药盒,非常自觉开始解释:“这是维生素,这一周总是睡不好头疼。”
【AUV】
【两个人都好在意对方,每一个小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已经可以想象到之后柏哥大小事都要和小郁报备的样子了hhh】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甜】
【会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事情,好坦诚的爱情,是我最喜欢的相处模式了】
【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向对方很真诚】
【我要哭了呜呜】
郁怀瑾动作一僵,目光又移了回来。
还没开口问,喜欢的人就主动给你咔咔一顿解释,任谁能不心动。
郁怀瑾小声说:“可能是这周你没去跑步,所以运动量不够吧。”
习惯运动的人如果突然闲下来,精力无处挥洒,睡不着的情况并不少见。
以前柏聿每天都坚持夜跑或是晨跑,而这周因为两人总是要回去看胡桃,又或者在一起吃饭吃夜宵,郁怀瑾感觉柏聿运动的时间都被自己占掉了。
柏聿明白这段时间身体的异常是因为情绪波动太大,可明明从小家里人就对他说不要这样,可他却并不想远离让他情绪波动的那个人。
就好像黑白的世界突然被五彩缤纷充斥,每一种不同的色彩都是不同的情感。
柏聿喜欢这样的感觉,不愿再回到原来的状态里。
于是他说:“但现在就很好,我比较喜欢现在这样。”
火锅咕噜噜冒着蒸汽被端上来,隔着白雾姬棠都看见郁怀瑾耳朵红得像熟虾。
好好好,柏聿你看起来是朵高岭之花,结果撩人是比谁都厉害是吧!
“郁怀瑾,等会儿你跟我回去,我还有点事情要跟你说。”柏聿开口时看向郁怀瑾,眼神里满是认真与纯粹。
郁怀瑾不知为何昨晚才下定决心再也不要理会柏聿,甚至还任性删掉了柏聿的微信,但今天两个人竟然又在一起吃饭,还要一起回家的局面。
可偏偏他又很好奇柏聿想跟他说什么:“好吧。”
姬棠在旁边暗戳戳姨母笑:直球情侣就是甜!误会不会超过24小时的!
姬棠手机再次响了:“喂,老妈,怎么啦?”
对面母亲的声音不复往日的温声细语,十分焦急无措。
“棠棠,你快回来啊!隔壁那高个的小孩突然敲门说自己没带钥匙,我就让他进来了,想着让他在这里等到有人回来,谁知道,他赖着不肯走了,非要等你回来!”
“什么!?”姬棠猛地站了起来。
欧阳珩竟然跑到他家去了!?
还赖着不肯走要等自己!
电话那边传来欧阳珩的声音:“姬棠,我是想和你道个歉,我去万言找不到你,所以我就来你家了,你今天千万要回来啊。”
如果欧阳贺知道欧阳珩的道歉是这样直接闯入别人家里,并且威胁对方快点回来接受道歉,估计会气得当场和欧阳珩断绝关系。
但欧阳珩从小被娇宠惯了,他并不知道该怎样去求人,他舍不得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
所以这种荒谬的方式就是欧阳珩想出的折中方法,而他自认为姬棠真的会接受他的道歉。
毕竟我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你只是差点被我诬陷损失名声,你只是被我冲进家门威胁你回来而已,我可是失去了我的尊严和脸面来向你道歉啊!
想到现在欧阳珩或许正大摇大摆坐在自己家沙发上,一副无赖模样非要等自己回去,姬棠霎时间怒了。
姬棠被冤枉,被欧阳珩设计陷害,他都可以忍。
对方是癫公,没法用正常逻辑去看待,所以他不想和对方计较太多,尤其是傅尘还对欧阳珩有感情。
可欧阳珩最不该的就是去触碰他的底线。
涉及到家人的,就是姬棠的底线。
即使他已经知道这个世界并非真实,但这些和家人相处的时光并非虚假,也并不只是一堆数据。
家人是他要守护的。
欧阳珩这次,算是真正地惹怒了他。
第69章 第 69 章
饭局不过进行到一半, 还没有开始下土豆和青菜,大家只是吃了些雪花牛肉和虾滑龙虾球。
甚至还有姬棠最喜欢的毛肚和鸭肠没有下锅!
一想到是什么让他失去吃火锅的心情,姬棠就更加讨厌欧阳珩了。
他放下电话, 说:“抱歉,我要先回家一趟。”
郁怀瑾看他自从接电话开始就表情愤怒, 问:“怎么了?”
姬棠把前几日欧阳珩想要诬陷自己名声一事简略描述, 然后说:“他现在跑到我家里去赖着不走, 说要给我道歉,有他这么道歉的么!”
“他是疯了吗?”郁怀瑾惊了。
虽然这段时间在姬棠身边已经见过王坝那种癫公,但郁怀瑾现在还是再次被震惊到了。
哪有人想道歉是直接跑到人家家里还威胁别人必须回来接受他道歉的啊!
有种“你跪下,听我给你道个歉”的疯感。
郁怀瑾当即拍板:“我跟你一起回去, 就算打起来你也多个帮手。”
柏聿默默跟着郁怀瑾做了决定:“我也去。”
姬棠心中温暖:“非常感谢!”
让他自己一个人回去面对一米九几的欧阳珩, 他还真有点发怵, 但是如果加上柏聿和郁怀瑾,那他就完全没再怕的!
就算再来个王坝, 他也根本不虚!
反正王坝那种货色, 就是郁怀瑾三拳的事!
但姬棠不知道的是, 王坝就在离他十米外的不远处坐着, 佳人在侧, 猛炫肥牛。
四周墙壁上挂着几幅具有地方特色的脸谱画, 桌子是复古的木桌木凳,桌上逐一摆放着铜质火锅。
鲜嫩的牛肉片、Q弹的虾滑、脆爽的毛肚、滑嫩的豆腐在牛油锅底里游动, 散发出诱人香味。
“那边的三个男生都好帅气呢~”郁怀瑾和柏聿毕竟是主角,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 有人会悄悄地议论。
同行的黑皮体育生闻言回过头, 却猛地愣住了。
“等一下,那不是姬棠吗?”
王坝放下筷子, 之前在姬棠宿舍门口却被郁怀瑾和柏聿羞辱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
那天,最好面子的他在学校那么多人面前丢脸,甚至之后还被转发到微博小红书等平台上,彻底丢大发了!
他咬紧牙关,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揍姬棠一顿!
对,他还要顺便收拾了柏聿和郁怀瑾这两个多管闲事的傻D!
坐在他对面的人,赫然是一个留着洋娃娃般卷发的小男生,见他看着那边很生气的样子,掩面笑了起来:“怎么,你吃醋了呀?”
此人长相乖巧,既不是姜云,也不是那个叫X雨的男三号。
由此可见,王坝是一个死性不改的劈腿渣男。
王坝脸色阴沉,扯着卷发男生手臂强行让他转回头,骂道:“帅什么帅!帅能当饭吃吗?有你爸爸帅吗!?”
洋娃娃长发男悄悄翻了个白眼,心想要不是你有钱老娘才懒得搭理你!
但表面上他只是把头靠向王坝的肩膀,说:“我发现你这人就是特儿较儿真儿~我都是开玩笑哒,爸爸最帅惹~”
王坝的男性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立刻自满起来:“像你这么清醒的人,已经不多了。”
洋娃娃长发男:“”申金。
就算八十岁老奶带着老花镜去看,也不会说王坝比柏聿和郁怀瑾帅的!
旁边的卷发男生穿着牛仔短裙配吊带上衣非常清凉,白皙胸/脯若隐若现。
王坝边得意,突然又想出了什么花招。
他伸出罪恶的手,摸向了卷发男生的大腿:“好滑,啧啧。”
卷发男生感觉到他的手越摸越往上,直接伸到了不该伸的地方:?
“你干什么呢?”卷发男生是前几天和王坝在酒局里认识的,两人当晚就¥%……&了,而卷发男生也拿到了价格不菲的首饰作为礼物。
他根本不喜欢这个看起来就肾亏而且还泪沟严重的黑皮男人,只是为了对方的钱才勉强糊弄一下。
大手在黑洞里细细探索,王坝的癖好就是喜欢在有人的地方搞这出,所以带着猥琐的笑看向卷发男生:“怎么?你不喜欢?”
“呵呵。”卷发男生今晚还想向他要钱,因此忍了。
他方形美甲狭长,上面涂画有漂亮的兰花花纹,他端详着自己指甲,随口说:“火锅怎么还没上呀?人家都要饿死了。”
王坝一听他这么说,立刻大喊:“服务员呢!我们点菜这么久了怎么还不上啊!?”
已经是晚上,可他还带着一副有两个圆形黑镜片构成的眼睛,似乎想要模仿北京胡同里的那些款爷。
但被他带上,看起来就是不伦不类,比街边卖艺的看起来廉价多了。
姬棠注意到这个声音,立刻回头:“我趣,那不是王坝吗!”
他们所在的火锅店是一家非常知名的四川火锅连锁店,店内有时候还有脸谱等表演,生意非常火爆。
店里吃饭的人很多,若不是这个声音音量极大地压过店里的音乐,姬棠恐怕直到离开都不会发现王坝的存在。
卷发男生被吓了一跳:“你疯了吗?快把手拿出来!”
王坝非要这么玩就算了,还要叫人过来,别人从旁边经过倒是看不出什么,但如果来到他们桌前,肯定对王坝的小动作全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的!
王坝不情不愿收回手,用火锅店的围裙挡住自己明显的位置。
穿着制服的主管走上来和王坝道歉:“先生不好意思,现在店里客人比较多,我们是按顺序上的,之后的一锅就轮到您了。”
王坝双手抱臂,顶着腮一副美式男孩的模样,说:“快点啊,别让我们等那么久,都是你老顾客了。”
主管被他人间油物的表情雷到,面目有些扭曲地缓缓离开:“”
而主管刚走,王坝又旧伎重施,把手伸进了蕾丝花边内:“还说不愿意,不愿意怎么会这么Wet?”
卷发男:“”那是因为老娘今天用了润滑剂啊!?
就你那猴急的模样,不用点东西老娘受伤了谁负责啊!?
卷发男生久经沙场,很少见到床技如此差的男人,不禁在心里为王坝的前男友们点了根蜡烛。
“小姜!快点,客人在催锅底了,快端上去!”
姜云穿着黑色制服,头戴黑色帽子包裹住头发,身影在厨房里忙碌着,闻言立刻回答:“好,这就端上去!”
自从姜云离开A大后,一直好面子的家里人和姜云暂时断绝了关系,所有姜云无法回到老家继续准备高考之类的考试。
而尽管姜云一直想要联系王坝,可自从王坝搬出宿舍后就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自己。
而姜云发给王坝的消息,也逐渐如同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复。
姜云每日以泪洗面,但他没有钱,只能边工作边继续联系王坝。
他希望王坝能把他也带去丑国,反正王坝家有钱,他可以陪读,也可以洗衣做饭,只要王坝愿意带他去。
但王坝对此时只字不提,还在姜云哀求时把姜云拉黑了。
自此,姜云再也无法联系上王坝,想去王坝家找他又被安保拦着,彻底失去了见到王坝的可能。
他只能到处打工,最后在老乡的介绍下来到了这家火锅店,工资比较高。
这家火锅店喜欢招年轻长相端正的服务生,在没有脸谱表演的时候也会安排服务生上去跳跳韩舞街舞,以此作为吸引顾客的噱头。
姜云吃苦耐劳脾气不错,所以在火锅店里可谓是如鱼得水。
他带上手套端着铜炉一路小跑来到对应的木桌前,正在得意自己的身手竟然让汤汁一点也没洒出来时——
他看到了他日思夜想的男人,和另一个像是布偶猫般精致的大眼睛男孩搂在一起。
而且王坝的手还伸进了对方裙子里,手指一动一动的,不用想也知道是在做什么。
这个场面实在太具冲击力,以至于姜云好像在火锅店浓郁的花椒香气里闻到了那种石楠花的味道。
“你们!?王坝,你这个人渣!”姜云重重把铜锅放在桌上,指着王坝就开骂了,“我们还没分手,你就和别人在公共场合乱搞,你还要脸吗!”
“卧槽那不是姜云吗!?”姬棠再次惊了,连火锅都顾不上吃,和郁怀瑾齐齐转头看向那边吵起来的方向。
整个火锅店在聊天的客人们霎时间都安静了,全都转过头看着王坝他们的方向。
这时候聊天和吃饭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有吃瓜和八卦。
王坝的手悻悻收回,指尖还粘着许多透明的黏液,被他意犹未尽地擦掉,好像没听见姜云的质问似的。
卷发男生看着暴怒的姜云,见对方确实长得不错才确信了对方可能真的是王坝以前的什么前任。
而恰好他最喜欢这种修罗场了。
他故作无辜道扯着王坝衣摆说:“哥哥,他是谁呀?”
王坝懒散道:“之前的一个朋友罢了,可能他是误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吧,所以才这么生气。”
姜云:?
姬棠:???
我靠大兄弟你可真敢胡说八道啊!明明你当时还一口一个“老婆”叫着,现在就变成人家误会你们关系了!?
姜云气得浑身发抖,眼眶里已经满是眼泪:“王坝,你之前对我许下的海誓山盟你都忘记了吗!人怎么可以像你这样不要脸!?”
他指着王坝继续控诉:“我和你是舍友,之前微信还和你用的情侣头像,你每天还叫我老婆,我还和你有了最亲密的关系,你竟然说‘都是我的误会’???”
王坝看着他,满脸冷漠:“是啊,我们只是各取所需而已,sex partner罢了,你不会还以为我们在谈恋爱吧!”
姜云眼泪顺着他最近消瘦的脸颊流下来,剧烈喘息着:“原来在你心里,我只是个不值钱的床伴怪不得你每次和别人在一起,都根本不在乎我生不生气,怪不得你根本不在乎我的前途和未来,只顾你自己”
姬棠看着不由得有些唏嘘。
自己搬离宿舍带来的连锁反应让姜云和王坝提前散场,还没有走到感情更深的那一层,所以王坝自然也不会因为姜云离开而悲伤懊悔以及开展追妻火葬场。
可这时候的姜云对王坝的感情是最热烈的时候。
在原文里,姜云是受不了王坝的出轨才心灰意冷离开,但王坝可没有当着别人的面说过姜云是“床伴”这样的话啊!?
而且姜云在原文里还是成绩优异的学生代表,就算离开王坝也还有宋方荀每天陪伴,又可以上学,与当下境遇相比是一个天一个地。
姬棠不敢想现在姜云有多么心碎和伤心。
人往往是有劣根性的。
王坝追妻火葬场的前提就是发现姜云没有自己仍然过得很好,每天容光焕发,而自己失去他却每日失魂落魄伤心。
所以他才想要找回姜云,才会不甘心,才会发现姜云的好。
可现在却大不一样了。
王坝发现自己有钱有势就算离开A大仍然可以去丑国逍遥,可姜云离开他却只是个在火锅店的打工小弟。
在这样的对比下,王坝这种爱慕虚荣的人巴不得远离姜云,以前姜云是学生代表是能让他长脸的人,可现在已经不是,王坝自然不愿意再多搭理他。
当时王坝收到姜云那条“我想和你一起去丑国相互陪伴”的消息时直接大笑出声。
王坝知道姜云在打什么算盘,但姜云对他只是当时的消遣,现在已经没必要再理会了。
连柏聿也忍不住说:“这畜牲真欠揍。”
王坝看着姜云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原本清纯天真的脸颊也被一层阴云笼罩,却并没有起任何怜惜:“既然锅底已经上了,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走?”
“是怕我打扰你在公共场合把手伸进他裤子里吗?”姜云冷笑一声。
王坝从没有听过姜云如此冷漠的声音,但反正他以后也不打算再和姜云有什么瓜葛,所以就说:“这与你无关!”
但旁边的卷发男生已经坐不住了。
他看着姜云不怒反笑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害怕:“王坝,你别说了。”
王坝却像是什么杠精转世般,别人不让他说他就非要说:“姜云,我们不是一个阶层,我们的事你就当没发生过吧,当时我也没少给你钱,你就别再无理取闹了!”
“你觉得我是想要钱吗?”姜云只觉得王坝在打碎他珍藏的感情的同时,还侮辱了他的尊严。
他姜云就算再穷,也没想过靠王坝赚一分钱,他只想要王坝的爱,除此之外没有别的。
“你们不都是这种人吗?你少装了,以前我是看在你身子软好%……*&的面子上哄着你!”王坝说出了难听的话。
姬棠听得拳头都硬了。
郁怀瑾低声说:“这姜云怎么这么能忍,赶紧一拳砸他脸上去啊。”
他已经等不及要看骂战升级成拳击了。
姜云被气得脸色煞白,视线早就被泪水模糊:“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只是因为有被你C的价值所以你才那样对我说几句好话,可我却傻傻地全都相信了!”
“王坝,受死吧!”身形瘦弱的黑发青年一身黑衣,突然举起了铜锅,将里面沸腾的汤全部浇向王坝。
带着蘑菇的菌菇汤和番茄片腾空而起,带着沸腾的汤底飞向王坝的上身。
卷发青年早就在他拿起锅的瞬间就钻到了桌子底下,双手抱住了头。
而那沸腾液体浇在王坝脸上时,平日总是歪嘴笑的男人哀嚎起来:“啊——”
姜云放下铜锅,竟然还上前猛扇了王坝两个嘴巴子,王坝的头一下偏到左边,一下偏到右边,口中还在大叫。
愣是让桌子底下的卷发男生听出了立体环绕音。
姬棠被吓了一跳。
郁怀瑾贴近柏聿耳边,说:“王坝被这种热汤浇到,估计够呛。”
柏聿蹙着眉,也没想到姜云会突然这样:“我先报J。”
周围火锅店的顾客本来只是想看个原配抓到渣男出轨的情感瓜,没想到这原配竟然这么疯狂,一下就把锅底全浇到原配身上去了!
一时之间,整个店内除了王坝的大吼声直接噤若寒蝉。
大家都害怕处在暴怒中的姜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甚至靠近门口的顾客已经悄悄跑掉了。
“桌子底下那个,你不用担心我会怎么样,我知道你也是被他骗了,我不会伤害你的。”姜云的声音满是疲惫,微微颤抖着。
卷发男生听他这么说,可还是不敢出来。
而姜云在众人的目光里,拿出了手机开始拨打报J电话:“你好,我要自首。”
***
火锅店的闹剧以姜云和卷发男生被JC带走作为终结,王坝也被救护车拉走,只剩下现场火锅汤满地的狼藉。
姬棠心里万千感慨,毕竟姜云和自己曾经同住一个屋檐下,他也见过姜云和善的一面。
但此时最为重要的,还是回到家里,解决欧阳珩!
事不宜迟,三人立刻打车动身前往姬棠家。
在车上,柏聿见姬棠好似始终没有打电话给陆清和的意思,才提醒道:“这种情况,你不需要通知陆清和么?”
柏聿听姬棠说起那天是在万言工作的时候被欧阳珩污蔑,那既然如此,陆清和应该也知道欧阳珩的事。
这样被欧阳珩找到家里的情况,姬棠竟然都不找男朋友来一起帮忙?
柏聿心里默默想着,如果自己碰到这种情况,大抵是会喊上郁怀瑾来帮忙的。
等等,面容冰冷的青年突然愣住了。
他为什么会把郁怀瑾和自己的关系,放在与姬棠、陆清和的关系能够等同的一个位置上?
思索半天,柏聿决定将自己的这种认识归咎于他最近和郁怀瑾太过亲近。
他没什么朋友,所以把男朋友和比较亲近的朋友划等号,也在情理之中。
姬棠被柏聿一提醒,才想到这件事:“对哦。”
不知道是不是以前的记忆在影响习惯,碰到问题的时候他总是想不到陆清和,好像觉得对方肯定帮不上忙似的。
姬棠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潜意识似乎就是如此想着的。
陆清和总是很忙,所以不要打扰他,自己去处理就好。
但现在,当着柏聿和郁怀瑾的面,姬棠还是给陆清和打了个电话:“喂?我这边”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陆总正在开会。”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甜美的声音。
姬棠一下就听出此人是小白花。
他不由得有点生气:那天他出来的时候看到小白花,但并未对陆清和提起,而之后陆清和也没有主动跟他提起此事。
姬棠本以为,陆清和肯定是在看到小白花之后就直接拒绝了小白花申请调入总裁办的申请,所以自己也不必多嘴去说这件事。
可现在看来,小白花不仅进入了总裁办,甚至还能随意在陆清和办公室内活动??
老铁,这也太荒谬了吧!?
一股莫名其妙的酸涩,被背叛的委屈在心中慢慢发酵,姬棠一言不发地挂断了电话,没再说任何去回复小白花。
“怎么了?”郁怀瑾看他脸色几度变幻,问,“他又在开会?”
“嗯。”姬棠点头。
之前陆清和明明答应过他,只要打电话,就一定能听见。
陆清和真是个骗子,每次都在骗人,每次在他需要的时候都不在
姬棠垂眸,吸了吸鼻子:“算了,不管他吧。”
另一边,灯光明亮的总裁办公室内。
面容清秀的男生拿着手机,看向备注里的“宝宝”二字,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
以前,他仰慕陆清和,像是看着天空中的明月般,心生爱慕却不敢靠近。
可他知道了陆清和爱着那个和他差不了多少的大学生,爱得那么深邃疯狂。
曲白又怎么能忍受,陆清和明明能够爱着和他相同背景的姬棠,却不爱自己?
他本来是不能进入这里的,但他和特助关系好,所以特助有事离开,就让他暂时代替做些工作。
陆清和对他总是很冷淡,但没关系,他有的是办法接近陆清和。
第70章 第 70 章
楼道略显狭窄却干净整洁, 地面铺着磨损严重的瓷砖,边缘处已磨得圆润光滑。
有些老旧的青色防盗门内,是略显老旧的装潢。
家具多为实木打造, 虽略显笨重,但质感十足, 每一件都透露出年代感。
姬棠的母亲满脸焦急, 站在欧阳珩面前:“孩子, 这个明天姬棠还要上学,这么晚了,他也不方便回来啊。”
中年女人还敢站在欧阳珩面前继续说话,是因为她觉得这孩子怎么也是隔壁邻居的孩子, 不至于做出太过分的事情来。
她以为, 是欧阳珩和姬棠在交朋友过程中有什么矛盾, 才会有此时这一幕。
姬棠的母亲并不知道,眼前这青年对自己的孩子做了多么过分的诬陷。
若是她知道, 恐怕会直接拿起扫帚和马桶刷把欧阳珩赶出去。
“要不你还是先回去, 等周末他回家了, 你再来也不迟呀。”姬棠母亲温柔劝道。
可欧阳珩却不为所动, 只是说:“他不回来, 我就不走。”
这语气确实蛮横无理, 和姬棠母亲第一次见欧阳珩时判若两人。
姬棠母亲不由得被他这副蛮横的无赖模样吓得退后两步,便忙不迭去给姬棠打电话了。
欧阳珩要是真这么像是催债似的坐在家里, 姬棠母亲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上班!?
而且看欧阳珩这表情,似乎也来者不善。
欧阳珩懒散坐在沙发上, 心里想着等下姬棠来了怎么和姬棠道歉。
他希望姬棠能立刻原谅他, 表示万言以后可以再考虑和盛华制造合作。
否则,还要他说更多的话, 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欧阳珩觉得自己既然已经道歉,那姬棠根本没有不原谅自己的理由。
等姬棠回来的间隙,欧阳珩拿出手机,给傅尘打去电话,仍然没有人接。
傅尘真的像电话里所说,这段时间没有回家,欧阳珩问继父关于傅尘行踪时对方还很惊讶:“欸,你们不是经常在一起的吗?我以为你比我还清楚小尘的情况呢。”
这句话虽然无意,可却让欧阳珩本就破碎的心更加千疮百孔。
傅尘不理会自己还要跟自己分手都是因为姬棠,欧阳珩怎能不恨姬棠!
可偏偏现在他还要来求姬棠原谅,这对欧阳珩的尊严简直是一种践踏和侮辱。
此人并没有意识到是他自己做错了事,而且道歉也是天经地义。
很快,姬棠带着柏聿和郁怀瑾就赶回了家里,走进客厅看见大摇大摆坐在那里的欧阳珩时大怒:“欧阳珩,你做了那么恶心的事,你怎么还有脸来我家,逼着我回来接受你的道歉?!”
欧阳珩看见姬棠身后的柏聿,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柏聿?”
他和柏聿在很多商务晚宴上见过面,柏聿也和他母亲一起去过欧阳家的老宅参加聚会。
欧阳珩自认为,柏聿和他属于同一“阶层”,应该是天然的伙伴和朋友。
柏聿在姬棠描述时并不知道这人是欧阳珩,此时眉头蹙起,并没有回应欧阳珩的话。
和这种垃圾认识,会让他显得很掉价。
所以柏聿不想理会。
“你现在就给我出去,别打扰我妈妈休息!”姬棠大声说道。
至于欧阳珩认识柏聿,姬棠也大概明白两人大概是以前在什么圈子聚会时见过。
但很显然,柏聿并不愿意和欧阳珩套近乎。
欧阳珩站了起来,一米九几的身高压迫性极强:“姬棠,我是来向你道歉的。我进不去你们学校,只能来这里找你。”
郁怀瑾先一步挡在了姬棠面前,说:“你有什么话就站在那儿讲,不要往前走。”
姬棠被郁怀瑾宽阔肩膀挡了个严严实实,继续说:“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你不必再浪费时间了!还有,你以后如果再敢到我家里来,我就会直接报J处理!”
他现在没报J,是想让欧阳珩自己识相点出去,否则如果JC来带走欧阳珩或是怎样,不仅会吓到母亲,也会让母亲在邻居叔叔面前难做人。
毕竟邻居叔叔,一直以来对姬棠还是挺照顾的。
欧阳珩本来还带着点强挤出来的微笑的脸瞬间垮了:“姬棠,你别不知好歹!”
他没想到姬棠竟然这么高傲,连自己的道歉也不愿意接受:“我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姬棠,你当时又被我污蔑到么,没有吧,在那里丢脸的人是我,被人议论的是我,被男朋友指着鼻子骂的也是我!!”
在欧阳珩看来,那天在万言的时候,姬棠根本没有任何损失,反而是他,这个尊贵的少爷丢尽了脸面!
姬棠笑了起来:“我没被你污蔑是因为我聪明,难道我还要感谢你的愚蠢吗?现在立刻从我家出去,否则我就报J。”
欧阳珩猛地往前两步,手指指向姬棠骂道:“你竟敢骂我蠢!你别以为你男朋友是陆清和,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柏聿抓住他手腕控制着他动作,心想这货不是来道歉的么,为什么会突然骂姬棠骂得这么难听。
欧阳珩感觉自己的手腕像被铁钳卡住,动弹不得,又对着柏聿骂:“柏聿,你怎么帮着他,我们认识那么久了,你竟然这样对我?”
柏聿声音低沉,带着有如AI般的质感:“我不认识你。”
郁怀瑾在后面笑出了声。
【小郁和柏哥人都好好啊】
【刚认识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哈哈】
【他们真的三观一致,特别合适的一对小情侣】
【同意!】
欧阳珩愈发恼怒,大喝一声后扯出自己手腕,骂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不客气?你要怎么不客气?”防盗门外传来一个略带柔媚的男人声音。
棕色长发的美丽男人穿着职业套装走进了客厅,在众人目光里一把扯住了欧阳珩的衣服:“臭小子!几天没管教你,你上梁揭瓦了是不是!”
欧阳珩一惊:“爸!”
欧阳贺是欧阳珩的父亲,而这位长发男人则是欧阳珩的另一个父亲,也是和傅尘父亲结婚的那一位。
作为投资顾问,欧阳珩的父亲平时非常忙碌,所以没什么时间回到这里。
所以欧阳珩根本没想过,自己来姬棠家里会被他发现。
长发男人当着众人的面就是一顿骂:“你像个地痞无赖似的坐在人家家里,像什么话?你们年轻人有什么矛盾,不会在手机上说啊!”
他骂完,还立刻转过头对着姬棠母亲道歉:“姐姐,真是不好意思,我这小孩平时太任性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
姬棠母亲点头:“嗯嗯,都是小事儿。”
姬棠此时才明白,是母亲早就去对门说明了情况,欧阳珩的父亲此时才会出现,管住欧阳珩。
欧阳珩当着长发男人的面屁都不敢放一个,只能一直强调:“我错了爸爸,我真的错了。”
长发男人立刻说:“快点给这几个小同学道歉,然后就回去。”
一听到回去两个字,不知为何欧阳珩脸上浮现出崩溃的迹象:“我还要回那边,我今晚就不住这里了。”
长发男人立刻拔高了声音,手掌挥过去但想起现在旁边还有人后才撤回一个耳光:“我让你在哪里住,你就在哪里住!快点道歉,别逼我在这里扇你!”
“对不起,姬棠,之前的事情真的是我猪油蒙了心,我不该怀疑你”欧阳珩咽下了后续的话,毕竟他可不想父亲发现他和傅尘的关系。
姬棠虽然当着长辈的面,但却不想被道德绑架:“我不想原谅你。”
欧阳珩大叫起来:“爸爸,你看他!我都跟他道歉了,他还不原谅我!”
姬棠还没说话,长发男人已经清脆的一巴掌落在欧阳珩头顶,发出沉重的声响:“你做错了事,别人原不原谅是人家自由,那你就以后再来,现在跟我回去!”
说着,欧阳珩就被拖出了客厅。
而长发男人还在不断跟姬棠母亲鞠躬:“不好意思啊姐姐,打扰了,之后我回去就教训这个臭小子。”
“哎,没事的。”姬棠母亲也是个好脾气的,虽然被打扰了但也说什么恶毒的话。
姬棠看着那干练男人把欧阳珩带走,心想估计也不用自己去告诉对方欧阳珩做了什么。
因为看他那副模样,应该是能从欧阳珩嘴里问清楚一切的。
姬棠只希望欧阳珩别再跑到他家里来,那样实在太烦人了。
姬棠母亲看着姬棠旁边两个高大的男生刚才把姬棠护在身后,一时之间很是满意:“你们是姬棠的朋友吧,来来,快坐,阿姨给你们做点夜宵。”
“阿姨不用了,我们还有事”郁怀瑾想要回绝。
但姬棠母亲盛情难却,最终他们还是坐下来开始吃水果和馄饨。
三人吃着,姬棠母亲就开口问了:“你们也都和姬棠一样,是单身吗?还是已经有男朋友了?”
柏聿看了姬棠一眼,对姬棠的隐瞒有些不解。
在他看来,如果他谈恋爱了,是一定会告诉家里人的。
何况姬棠母亲看起来很温柔,并不是郁怀瑾家那种随时会打起来的情况。
郁怀瑾先回答:“我单身。”
柏聿也说:“我也是。”
姬棠母亲仿佛自己发觉了新大陆:难道这两个小帅哥都对自己的孩子有点什么感情吗!不然怎么会和他一起回来呢!
姬棠却像是看穿了母亲的想法,立刻说:“妈你就别乱猜了,他们还有事儿呢之后。”
***
吃过夜宵,两人被姬棠送出小区,郁怀瑾打了个车,两人一起回柏聿家。
柏聿看着飞蛾在路灯下碰撞着,说:“他和陆清和是不是吵架了。”
柏聿从来不像学校里的那些人一样喊陆清和“学长”,但其实他才是最有资格喊的那个。
因为陆清和出身A大计算机学院计科专业,和柏聿是同学院同专业的师兄弟。
但柏聿早在几岁的时候就见过陆清和,并不想去套这个近乎。
如果他想套近乎,有的是办法,但他并不想做这种在他看来没有意义的事。
“可能吧,你还能看出这些?”郁怀瑾对这种事不太关心,但如果陆清和对姬棠不好,他肯定会劝姬棠分手的。
柏聿把目光移向他:“我不是傻子。”
郁怀瑾站在灯下望着柏聿,两人目光相接,彼此站的距离已经低于社交该有的距离。
柏聿的身体忽然晃了一下,像是没站稳。
而之后,还在一步步走向他,最后蹙着眉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感觉到温热身躯靠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郁怀瑾心猛地一跳。
“怎么了?”郁怀瑾扶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你还好吧?”
柏聿紧闭着眼,声音带着虚弱感:“我突然有点头晕,抱歉,借靠一下。”
柏聿突如其来的虚弱模样着实有点吓到郁怀瑾:“你要不要去医院啊?等会儿我们上车先让他去医院。”
“不用,正常反应,回家就好。”柏聿大概是真的站不住,手臂也搭上了郁怀瑾的腰。
郁怀瑾被他紧贴着,身体都有些僵硬了。
这样靠着好近,好像在拥抱似的,而且还是柏聿主动的。
郁怀瑾帅脸通红,但还是搂着柏聿的肩膀,怕他真的站不稳摔倒。
直到上车,柏聿的症状仍然没有减轻,只能靠着靠背闭目养神。
郁怀瑾在他额头上摸了一会儿:“没发烧。”
他凑近柏聿,小声说:“你真的不用去医院?”
柏聿额头都在冒冷汗,看起来并不像是没事的样子,郁怀瑾又握着他手腕,想看看他脉搏如何。
脉搏似乎是正常的。
柏聿帮过他很多忙,郁怀瑾不想自己在柏聿需要帮忙的时候什么都做不了。
柏聿的世界天旋地转,像是坐在风暴里海浪翻滚中的小舟般,上下起伏着。
他只能感觉到有人在握着他手腕,但听见的话却没法去仔细思考意思。
“是药的副作用”柏聿开口,并握住了郁怀瑾的手,“到家就好了。”
郁怀瑾被他握着手,两人掌心交叠,干燥皮肤相互摩擦,似乎有暧昧气氛在传递。
一个晚上,郁怀瑾就和柏聿又是抱又是拉手,就差亲一下就完成情侣必备三件套了。
郁怀瑾握紧了柏聿的手,指尖轻轻抚过对方手背的皮肤纹路。
他脑海中并无旖旎念头,想的是——
为什么吃颗维生素,会有这么严重的副作用?
***
姬棠坐在家里,手机里再次弹出陆清和的未接来电。
问就是没看见!就是不想接!
姬棠也觉得自己这样挺矫情的,可是想到小白花竟然拿到陆清和的私人手机,他就很不高兴。
陆清和明知道在这个世界的剧情线推动下,小白花对他有感情,还把小白花留在身边到底是想干什么!
而且姬棠总有种感觉,就是在以前,陆清和与他之间,有曾经存在过这样的一个人。
或者说,存在过这样的误会。
电话还在不断打进来,姬棠不想听,心里委屈得不到发泄变得更加重。
所以他直接把手机一关,躺在床上不动了。
时间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夜晚的小区非常安静,连远处汽车的鸣笛声都能听见隐约的声响。
姬棠明知道自己只要接电话就能听见陆清和解释,可他就是不想听。
不管怎么样,陆清和没让小白花离开总裁办,是陆清和的决定。
他就是生气了,他没必要委屈自己。
一想到小白花整天拿着文件在陆清和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姬棠就火冒三丈。
而且,姬棠听曲白那语气,总觉得曲白是故意的。
因为陆清和从来不会让别人随便接他的私人电话。
门铃突然响了起来,在寂静一片的楼道内极为诡异。
姬棠没有关房门,所以听得很清楚。
他走出来对着猫眼一看,果然是陆清和。
陆清和手里握着手机,身上还穿着刚才开会时候穿的西装,再次按响了门铃。
“开门,是我。”陆清和的声音透过门铃传进来。
姬棠心一跳,说:“不开。”
他用后背抵着冰凉的不锈钢门,心想陆清和是看见他的来电后就立刻过来了吗?
那陆清和有没有处理小白花,还是让小白花继续留在总裁办?
“我错了。”陆清和说,“是特助放他进去,他未经我允许接了我的电话。我已经让他走人,不会再让他进我办公室了。”
“哦。”姬棠闷闷应了一声。
陆清和知道自己今天必须得把这个事情说清楚,否则和姬棠的误会只会越来越深。
于是他说:“你先让我进去,我再和你详细解释。”
虽然小白花已经被勒令离开,但姬棠还是不高兴,他不高兴的地方是陆清和本该在决意留下小白花时就告诉自己想法,而不是等到自己发现才来说。
如果小白花身上有什么线索,那他也有知情权,陆清和不该不告诉他。
“每次都是这样,如果不是我来问你,你就根本不会告诉我,你一直在防着我!”姬棠张口,却说出了一句让他自己都有些费解的话。
奇怪,为什么他会说“每次”?
两人在门边争吵的声音把姬棠的母亲也吵醒了:“棠棠,这是怎么了啊?”
陆清和立刻从善如流道:“伯母好,我是姬棠的男朋友,今天和他吵架了,现在我正在和他道歉。”
五分钟后。
姬棠母亲给陆清和递上一杯热茶,笑盈盈道:“小陆,喝点茶暖暖身子。”
这几天降温,楼道里通风非常冷,所以姬棠母亲便自作主张开门把陆清和放进来了。
陆清和一身西装风尘仆仆,坐在餐桌前喝茶:“谢谢伯母。”
姬棠已经气得走回房间了,姬棠母亲便说:“我去把他叫出来,你们好好说,啊。”
她没想到自己一直在催姬棠谈恋爱,姬棠竟然还真的带了个这么帅气的男朋友回来!
只是想到陆清和家境富裕非比寻常,姬棠母亲不免又有些担忧。
这样悬殊的家境差距,两人三观大抵也有很多不合之处,之后想要继续在一起,肯定要经过很多磨合。
但姬棠母亲是个颜控,看着陆清和这张帅脸就已经非常满意了。
陆清和点头:“谢谢。”
姬棠的房门被妈妈打开,不情不愿出来:“你要说就说吧。”
他猜到陆清和觉得曲白有问题,和他心里变扭是两回事。
又或者说,他只是不开心陆清和没把事情告诉他,还和以前一样。
姬棠讨厌那种被隐瞒,没被当回事儿的感觉。
姬棠母亲非常贴心地回房间还关上了门,陆清和走进姬棠房间,把门关上,才低声说:“抱歉,是我没有提前告诉你。”
不知为何,姬棠眼眶开始发红:“不等到我生气,你是绝对不会说这句话的。”
他想起来了,之前他和陆清和就是这么吵过架,陆清和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或许他们以前,也并不是像陆清和所描述的那样情投意合全然信任彼此爱着彼此。
他们之间的隔阂,一直存在着,只是陆清和并没有说出来。
陆清和蹙着眉,拉住姬棠手腕,开始解释:“我之前没告诉你,是因为一旦你知道了一件事,你的认知会改变这个世界的细节。如果告诉你,可能线索会被世界下意识隐藏起来。”
“我的手腕在昨晚跟你说受过伤以前是没有疤痕的,可就在今天早上,我发现”陆清和解开衬衫袖口的扣子,露出左手手腕,“他有了。”
此时陆清和的手腕上,赫然出现了一块有些狰狞且凹凸不平的疤痕,像是被烈火灼烧过。
姬棠握着他手腕仔细打量:“怎么会这样??疼吗?”
陆清和动作一怔,另一只手以掌心贴上姬棠抚摸自己手腕的手:“不疼,没事的。”
“我留下曲白的原因是因为,”陆清和继续说,“他的生日,你知道是几月几号么?”
“我不知道。”姬棠抬起头看向陆清和。
“13月32日。他身上有线索,所以我必须留下他。”陆清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