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或许是见我们已经将讲台上的某教师完全无视,夜蛾正道刻意地清了清嗓子作为提醒:
“先上课。”
他垂头扫了我一眼,下一句话好像是对我说的。
“我语速会慢些,你能听懂多少尽量听多少。”
我赶紧点头如捣蒜。
家入硝子也重新叼上了笔,身体靠回椅背恢复到了慵懒舒展的状态。
她将桌前我没有的课本推到我桌上,点点头示意我可以随意拿去用不要紧。
我小小声说了句谢谢,低头看了眼蚊子乱飞的日语教材,表情转为呆滞。
好…好想睡觉!
才堪堪产生这个念头,我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咕”一声叫了出来。
……
因为那些事导致这两天都没好好吃东西。
太尴尬了!
好在旁边已经神游到老家去的家入硝子没有听见,夜蛾老师也正在讲台说得激情四射。
正在我松了口气,一手按上腹部稍加用力抵住、祈祷着它不要继续叫唤时,身后突然传来几声不和谐的响动。
“?”
我脊背绷直,心里寻思莫不是后面两个怪人在作妖,比如课堂上闲得无聊在玩拇指相扑什么的……
刚想将座椅挪前一些避免被波及到,旁边已是“哐当”一声轻响,凭空出现的一只桌子被并拢在我的桌旁。
我心下一惊,回头仰脸,正巧对上高高站着的白发少年垂头朝我落下的目光。
“哟。”
见我看来,他面无表情地抬起手,好像是在打招呼。
但我只觉得他更像是来找茬的,只能一言不发朝他礼貌点点头。
随后回归课本假装继续看书。
其实我心里都已经开始砰砰打鼓了,被吓的,脑海里努力思考我是有哪里惹到他了……
不应该吧,难道是因为当时他之前从我这拿走过一次甜甜圈,所以现在理所当然又想找我上供一次?
…可怕。
日剧里的校园霸凌果然不是演的啊!
台上的夜蛾老师似乎也注意到了白发少年更换座位的突兀举动,皱着眉问了他些什么,后者却一副理直气壮说“因为后面看不见想好好学习”。
——我合理怀疑他是瞎掰的。
就冲他那头乱翘的呆毛,很明显彰示着之前几节课都是睡过去的事实。
但夜蛾老师终究没有继续将注意力放在对方身上,因为他已经半恼地喊着家入硝子的名字,企图唤醒我左手边那位撑在笔杆上秒睡的姐妹了。
这个班里可还真是……卧龙凤雏的。
就当我强迫自己无视掉旁边白毛少年身上飘过来存在感极强的糖霜味道,不去看那偶尔扫过来两眼就像被猫盯上厕所主人般的强烈视线,打算努力看懂教科书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突兀侵入了我的领域。
“!”
什么情况?
我僵住身子,脖颈一动不敢动,只眼睛挪去看着那个放置在自己桌边的又宽又白、青色血管清晰可见的手背。
还没等我反应他要干什么,那手便五指微张,很快缩回。
等再定睛看去时,我桌子的一角已是多出来一颗红色外包装的水果糖。
我惊讶地眨了眨眼睛,转脸,有些不确信看向一旁正一副好学生样子,撑住脸拿着笔在几乎崭新课本上圈记着什么、仰头看向老师认真听课的少年。
他完全没有看我,就好像刚刚把糖果放在我桌面上的行为也只是心血来潮随手为之。
我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他墨镜后头密长翘起的睫毛,那是霜雪一般的白色。
不仅如此,这人还似乎长着双相当超脱现实美丽颜色的蓝色眼睛。
我被惊住,这才意识到对方那头白毛可能压根就不是染的事实。
果然是二次元啊。
暗搓搓收回视线,面上不由又是一阵脸红。
——大家都长得好好看!
……
可能因为实在是感觉太饿了,再对着桌子上那一整页的天书我说不定真的要低血糖晕过去。
又坚持了会儿,悄悄看了眼又背过去板书的夜蛾老师,我迅速拿过桌面上白毛给我的水果糖
摸索到那个看起来原本要撕开但是中半又停住没有撕开的豁口,拆开包装迅速将糖果投入了自己口中。
很好!
看来我上课偷吃的特技并未退步,夜蛾老师没有发现。
我动了动舌头,高兴地把在嘴里含住的硬糖推到一个不会让腮帮鼓起被轻易发现的位置
感受着口腔里一瞬间蔓延开来的浓郁草莓甜香,心情愉悦地在座位上晃荡起双脚。
吃了会儿,我忽然想起什么,又偷偷瞅了眼抬上背过身去的夜蛾,将头转向位置右方。
没想到一转脸就对上少年那张此时也正对向我的脸,似乎还盯着我看了许久,我一愣。
对方墨镜好像相比之前落下来了不少,就那么随意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那双色彩不可思议绮丽漂亮的苍蓝眼正朝我亮亮地看来
我竟是在那之中读出了一种少女见到被投喂的小猫接受了自己小鱼干后才会浮现的那种“啊!吃了吃了!”的惊喜情绪。
“……”
被自己这个怪异的想法弄得有点迷茫,不过此时倒也真的有点相信灰原和硝子所说的“这个人没有恶意”的讲法。
面前的白发少年似乎看起来就那么心情不错地卡在座位之中,将椅子腿微微悬空多动症儿童一样地摇晃,完全笑起来大概会特别张扬带着少年气的脸上这时只勾起一点弧度。
他那种绷住唇角而微微露出一丁点小得意的样子就好像在问“怎么样?我选的糖,味道还不赖吧?”……一类的。
想到这我突然就觉得他有些可爱了,不禁也弯起了唇角,对他笑了笑,说出了原本想说的话语:
“谢谢你。好甜呀。”
可是……
【咣咚——!!】
卡着椅子摇着摇着的少年整个人忽然直接摔翻到了地上去。
“?”
他这意外的翻车叫台上板书的夜蛾和又快睡着的硝子全都掉转脑袋朝他看来。
“■■■!你又在搞什么东西!?”
前边老师的怒喝压过了我身后另一位男生隐隐传来的闷笑。
我一脸同情地看着地面上因社死而红透了整张脸的白发少年,弯腰帮他捡了一下掉到我脚边的墨镜。
“你没事吧?”
顾及着上边看起来都要脑袋冒火的夜蛾老师,我在归还墨镜时凑过去悄悄问了一小声。
“没……没事。”
他迅速抓过我手里的墨镜,胡乱往脸上一扣,这个时候尴尬得脸耳朵都红了,扶住椅子重新坐下。
结束了这个小插曲重新回归课堂后,我用余光瞄了一眼我旁边那个又变回怪里怪气盲人阿炳模样的家伙,又回想了一下刚才对方面部毫无遮挡时候的正脸……
长成那样,说成是“九亿少女的梦”也丝毫不过分吧?
不愧是纸片人。
良言一句三冬暖,想着这个时候说出来可能会让他开心一点忘记刚才的社死。
于是等少年不高兴地垮着脸趴桌上重新开始听课,我拿起手里快要沦为摆设的自动铅笔,刷刷在问硝子借来的稿纸上写下夸夸。
在检查了一遍语法没有错误,单词也没有写错后,我悄悄地,学着对方之前的样子,不动声色把小纸条推到他的桌面。
【你长得好好看,家里基因真好。】
“……”
【唰!】
这一回,朝着纸条扫上一眼的白发少年再一次突兀站起。
我:?
怎么了?
他尿急么?
抬头看去,这个身材高挑的大个子已是插着兜,板着张脸,面无表情往教室前门走去。
——这么急?
“■■■!你要去哪!?”
同一时刻,黑板上将粉笔“啪”一声写断的夜蛾老师黑着脸扭头。
忍无可忍冲那个开门的背影怒喝。
“罚站。”
对方头也不回地说。
旋即走出去,带上了教室的门。
夜蛾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