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无一生还
自从辐射爆发之后, 人类所监测到的感染指数最高就是SSS级,每个等级之间差的不仅仅是一个字母,还是足以毁掉无数生命的辐射。
三个感染区的感染指数突然提升,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随着感染等级的提升, 受到影响最大的就是异变生物, 无数异变生物失去神智, 开始互相攻击, 更有甚者, 被高强度的辐射刺激, 直接暴毙。
靠近三个感染区的安全区相继拉响警报, 进入紧急战备状态。
无数守卫在接连不断的袭击中牺牲, 其中防守较薄弱的日暮城没能等来军区总部的支援,安全区被攻破,城中民众尽皆沦为异变怪物的食物, 无一生还。
距离陨石降落已经过去了五十年,如此大规模的伤亡再次重演,人人自危, 人类社会被拉入了恐慌之中。
安全区内像是笼罩着一层乌云, 经久不散。
白濋拿出花瓶里枯萎的花,插上修剪好的茉莉花枝, 他如往常一样坐在床边, 静静地看着病床上昏迷的人。
今天已经是第十五天了, 洛斯依旧没有醒过来的趋势。
时间每过去一分, 白濋心里的恐惧就多一分。
白濋想起蔷薇庄园的第一个夜晚,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洛斯死了, 他去参加葬礼。
他害怕洛斯就这样沉睡下去, 再也不会醒来。
半个月前,白濋在感染区醒来,在他周围的地面上,躺着进入第五条永生轨的闯关者。
除了他,所有人都是昏迷的。
爆炸声在远处响个不停,白濋心惊胆战,在人群中扒拉了半天才找到洛斯。
洛斯的手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白濋看得出是被他送的匕首所伤。
在永生轨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白濋绞尽脑汁,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感染区内的雾气越来越浓,不宜久留,出于对危险的警觉,白濋当即背起洛斯,往外走去。
病房门被敲响,白濋头也不回道:“进。”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停在洛斯身上,没有移开分毫。
“长官,吃点东西吧,我刚去食堂打了菜,有你喜欢的……”燕戮卡了壳,有些尴尬地挠挠脸,他的脸上有一道血痂,新的皮肤刚长出来,很痒,“反正都是你不讨厌的菜。”
他跟着白濋快十年了,除了甜食,至今没发现白濋青睐什么菜。
白濋随意地“嗯”了声,视线依旧没有从洛斯脸上移开。
燕戮把饭菜摆好:“已经半个月了,洛斯肯定很快就会醒过来,要是看到长官你把自己饿瘦了,肯定会心疼的。”
白濋眼珠动了动,转过身,语气平静:“比起心疼,他更有可能嘲笑我。”
在扒拉人的过程中,白濋还找到了燕戮和维克特,两人身上没有伤,情况比洛斯要好一些。所以白濋把洛斯绑在背上,一只手拖着一个人,一步一步,就这样将燕戮和维克特拖出了感染区。
燕戮脸上的伤就是在拖拽过程中产生的。
虽说被反驳了,但看到白濋开始吃东西,燕戮暗自在心里松了口气。
他和维克特都是一个星期前醒过来的,只有洛斯还昏迷,白濋茶饭不思,一直守在病房里。
燕戮生怕他身体扛不住,每天变着花样求白濋吃饭,无奈效果不佳,今天从维克特那里取了经,一提洛斯,白濋竟然真的乖乖吃饭了。
燕戮不由得扼腕叹息,在他沉睡的时候,似乎发生了很多事。
白濋喝了一碗粥,问道:“维克特呢?”
“忙着应付那群老不死的呢,我刚才在食堂门口碰见他,被一群白大褂围着。”燕戮撇撇嘴,“他盯着打菜窗口两眼直冒绿光,操他妈的,再这样下去,我看他没被熬死,先被饿死了。”
白濋闻言冷了脸,“咔嚓”一声,手中的筷子被折断了:“他们还不死心?”
白濋将洛斯三人带出感染区,正好遇到了闻讯赶来的军区将士,这一次进入永生轨的闯关者都被救下来了。
除了洛斯,这些人都在一个星期前陆续醒过来了。
“他们有多顽固,长官你还不清楚吗?”燕戮满眼鄙夷,“其他闯关者都被带去检查了,洛斯是所有人之中的特例,如果不是你一直不松口,恐怕他们早就把洛斯切开研究了。”
白濋听到最后一句话,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暴虐欲,恨不得把这群人全都捆来,一刀刀活剐了:“有我在,他们休想打洛斯的主意,谁敢伸手,我就剁了谁。”
燕戮打了个寒颤,他已经很久没看到白濋露出这种表情了。
过了没多久,又有人来敲门,是维克特。
燕戮惊讶地挑挑眉:“你怎么有时间过来,吃饭了吗?”
“随便划拉了两口。”维克特苦哈哈地叹了口气,看到桌上的饭菜,用眼神询问:吃了吗?
燕戮点点头,比了个大拇指。
维克特露出点笑模样:“白长官,小队长的情况怎么样了?”
白濋:“老样子。”
没有大碍,但也没醒。
老样子可不是好样子。
维克特敲敲掌心,试探着说道:“三个感染区的指数停下来了,仍然维持在SSS级上,这下好,有和玫瑰之城作伴的了。”
白濋没什么反应,摸了摸洛斯包扎起来的手,纱布是早上新换的,洛斯的皮肤白,比纱布还要白几分。
“听说有几个闯关者的身体出现了特殊反应。”
白濋掀起眼皮。
见他有兴趣,维克特连忙继续说道:“出现问题的都是异变者,他们醒过来后,异变状态有所减轻,刚得到消息,已经有两个异变者转为迷失者的状态了。”
“由异变者变成了迷失者,开什么玩笑?!”燕戮瞪大了眼睛,迷失者状态在发生异变之前,没听说过还能倒转。
维克特:“他们的异变特征消失,身体素质改变,体内也检测不到感染的痕迹,和迷失者一模一样。”
燕戮咽了咽口水:“我滴个乖乖,从异变者倒转回迷失者,那再等一等,会不会从迷失者直接变回普通人?”
如果这样的话,他这副不稳定的异变身体就有救了。
对于自己这次在永生轨里没有帮上忙,燕戮一直耿耿于怀,要是他没有贪恋梦里复活的妹妹,能够和洛斯并肩作战,也许洛斯就不会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了。
维克特被恶魔封在水晶棺里,也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但他们一致认为,洛斯会变成现在这样,肯定是在永生轨里孤立无援,受到了伤害。
维克特翻了个白眼,打断他的痴心妄想:“别做梦了,就算能变回普通人,也和你没有关系,变回迷失者的异变者等级都很低,研究所给出的报告上说,这种情况不会发生在高等级异变者和状态不稳定的异变者身上。”
燕戮悻悻地扭过头,盯着花瓶里的白茉莉:“我才不信那群疯子说的话。”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他们心里都清楚,研究所不做人,在异变这方面的结论还是很有权威性的,说不会发生,就有99%的可能不会发生。
白濋摩挲着指节,意味不明道:“研究所也来找你了?”
宿仇未解,之前的死亡报告又添了龃龉,研究所自然不会来白濋面前找没趣,之前一直是军区出面,想要对洛斯的身体进行检查。
“其他人他们都研究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一个未曾昏迷的你,和一直昏迷的洛斯,你们两个人可是他们最好奇的目标。”维克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关于其他闯关者的消息就是他们告诉我的,还透露了一点永生轨异动的口风,听他们的意思,似乎是想做交易。”
燕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永生轨发生了异动?”
维克特没闲工夫和他解释:“自从0号实验体失踪后,军区和研究所的关系一直很僵,上次的车祸双方互相推诿,就咱们去永生轨的这几天里,军区和研究所之间发生了好几次争执,后来研究所不得不搬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白濋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研究所的主研究室一直掌握着所有的生物图鉴,里面的研究人员和资料全部保密,连各个地方的研究所负责人都不清楚,这一次重新合作,是由主研究室牵头的。”
白濋指尖一颤:“那主研究室不是彻底暴露了?”
研究所掌握着末世后人类社会的一部分话语权,主研究室一直被严密的保护着,里面的工作人员身份成谜,就连厄利斯都都探查不到分毫。
这些人隐匿在日光之下,却如幽灵一般,未曾留下影子。
维克特的神色变得微妙:“没错,这次来劝说的人就是主研究室的,他全权负责此次实验。”
燕戮不关注研究所,听得云里雾里,见主研究室的人如此神秘,忍不住好奇:“来的人是谁?”
维克特的表情和所说的话都隐含深意,白濋突然意识到什么:“负责人和我们认识?”
“不止认识,还是朋友。”维克特心情复杂,说了句很操蛋的话,“和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朋友。”
……
“伊,伊酒?!”
燕戮已经完全呆住了,张开的嘴能塞下鸡蛋。
维克特颔首,看向沉默不语的白濋,白濋微低着头,神色不明,他用指尖夹着洛斯包扎后垂下来的一截纱布,用力地摩挲,磨得指腹都泛了红。
像是削去皮肉,流出血来。
病房内寂静无声,料峭的寒风吹动窗外的树影,阳光疏淡,落在洛斯几乎白得透明的脸上,衬得他愈发脆弱。
惹人怜惜。
白濋忽的笑了声,冷冷道:“他来找你了?”
维克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对,他想请你和小队长配合实验。”
“啧,他也真敢说得出口。”白濋松开被蹂/躏的纱布,动作轻柔,重新打了个蝴蝶结,“你之前提到永生轨的异动,是怎么回事?”
“主研究室和军区在感染区探测永生轨,进行了轰炸实验,根据分析,永生轨内的npc突然力量增强,与这次实验有关。”维克特犹豫了一下,把自己听到的传闻一并说了出来,“外面都在传,三个感染区的感染程度上升,是轰炸实验招来的祸患,永生轨是上帝赐下的救赎,实验触怒了上帝,所以救赎变成了惩罚。”
“惩罚?不惩罚罪魁祸首,反而让日暮城的无辜之人受死,这个上帝未免太过偏心了。”白濋呼出一口浊气,“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维克特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伊酒,摇摇头:“就说了这些,我拿不准主意,所以来问问你。”
其他人都被他搪塞走了,伊酒这……同一个屋檐下住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不知道要不要直接拒绝。
白濋沉默了两秒,突然问道:“他参与了轰炸实验吗?”
维克特:“嗯,他是主研究室的人,是实验的主导者之一,具有很大的话语权。”
白濋站起身:“那就好办了,他在哪里?”
维克特以为他是看在朋友情谊上,想要给伊酒的面子,连忙说了地址:“他说会在这里留三天,等你的答复。”
白濋冷笑一声:“很好,你们照看一下洛斯,有事通知我,我去见见他,顺便剁了他。”
“好的,白长官需要陪……剁了他?!”维克特怀疑自己幻听了。
燕戮突然想到白濋之前说的话,谁敢打洛斯的主意,他就剁了谁。
如果是伊酒的话……燕戮正在思索白濋会不会狠下心,突然发现了一件事,白濋一直没有叫过伊酒的名字。
白濋的喜好不明朗,但厌恶很明确,讨厌的菜一口都不会动,讨厌的人也不想沾染。
仿佛叫出那个名字,都觉得恶心。
“开个玩笑,别紧张。”不等维克特松一口气,白濋又扯了扯唇,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我怎么会剁了他,他可是我的朋友,我不会为难他的,不就是研究一下我和洛斯,有什么不可以的。”
维克特和燕戮面面相觑,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怪……阴阳怪气的。
燕戮思路跟不上,但揣摩白濋的心思很熟练:“长官,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白濋拉开门,修长的身影背对着光,充满了冷厉和暴虐气息,“只要他能让牺牲的守卫复活,让日暮城无辜枉死的人都回来,我和洛斯随便他研究,就算是切成片剁成末都无所谓。”
打着拯救人类的旗号,是不是可以堂而皇之地作出让千百人牺牲的决定?是不是能坦然面对受尽折磨的魂灵?是不是能心安理得地俯瞰沦为死地的日暮城?
这到底是拯救,还是毁灭?
“否则,别说主研究室了,天王老子来了照样拦不住我送他下去赎罪。”
维克特先回过神来,心惊胆战:“伊酒是主研究室的人,你就算看不过去也不能这样做,会引火烧身的!”
燕戮被他掐了一把,茫然地附和道:“没错!”
“说得对。”
白濋嗤笑一声,正想走出去,忽然浑身僵住,不敢置信地回过头。
他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病床上,洛斯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了,他整个人融在日光里,如同古希腊充满美感的雕塑,眉眼温柔。
醒了。
半个月,十五天,洛斯终于醒过来了!
他的小玫瑰没有枯萎,重新焕发了生机。
白濋突然鼻酸,有种想哭的冲动。
洛斯对着傻愣愣站在原地的白濋笑了下,琉璃瞳里装着明晃晃的狡黠,他故作为难道:“大长官,虽然很想支持你,但我对切成片剁成末不是很认同。”
作者有话要说:
伊酒不算是反派,他只是在做他认为对的事,这大概就是三观不正吧。(角色三观不正,我超正的!)
啊啊啊我好想写be,说的不是这一本!!是其他的,打算写个be的互攻,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看一下~
《不见青山》
距离29岁生日还有三个月,南烛拿到了体检报告,胃癌晚期。
在开往漠河的绿皮火车上,他遇到了十年前暗恋的人。
第92章 护佑
“啊!”
病房里爆发出一声惊呼, 燕戮和维克特激动不已:“小队长,你终于醒了!”
洛斯刚醒过来,还有些提不起劲儿来,受到他们感染, 唇角止不住往上扬:“嗯, 我醒过来了。”
劫后余生, 难后重逢, 确实值得高兴。
在第五条永生轨后期, npc崩坏, 只有维克特是和洛斯一起见证过的, 看到现在的洛斯, 他立刻就想起了在树下与恶魔对峙的洛斯。
他们四个人能平安再聚,洛斯是最大的功臣。
“我,我去食堂, 你刚醒过来,得吃点东西补充营养。”维克特边说边往门外冲,擦肩而过的时候, 白濋看到了他眼眶发红, 眼泪里几乎要滚下来。
燕戮不善言辞,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我去看看维克特买了什么”, 落荒而逃。
洛斯不由莞尔:“我睡了很久吗?”
得是多少时间的等待, 让燕戮和维克特失态成这样。
“是很久。”白濋倒了杯水递给他, 讷讷道, “但也不算太久。”
洛斯接过杯子, 双手捧着:“到底久不久?”
“今天是第十五天。”
白濋回答完, 又默默地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只要能醒过来, 就不算久。
洛斯瞪圆了眼睛,差点把水喷出去:“十五天?!”
他以为自己顶多睡个两三天,没想到都半个月了,怪不得燕戮和维克特的反应那么大,只有白濋从容冷静,和以往没什么……
“砰!”
筷子掉在地上,白濋连忙弯腰去捡,动作间碰到了桌子,饭盒什么的掉了一地。
……好吧,白濋的状态也挺反常的。
洛斯喝完半杯水,看着白濋手忙脚乱,打趣道:“大长官,怎么心不在焉的,在想把我切片研究的事?”
他醒了有一会儿了,正好听到这句话。
伊酒的身份背景,永生轨的异动原因,都是洛斯没有想到的,他被这两个重磅炸弹炸懵了,直到白濋气势汹汹准备离开,才堪堪冷静下来。
“谁教你断章取义的?”他说的明明是不可能设定,白濋轻嗤了声,“就算是切我自己,也不会让人碰你的。”
来了那么多人都没让他松口,就算是天塌下来,他也能顶着,实在不行就带着人跑路。
白濋把脑海中的念头都整理好,有条不紊地打包垃圾,拖地,这半个月来他一直贴身照顾洛斯,家务能力和洁癖反向增长,心情平复后收拾得游刃有余。
洛斯垂眸盯着手里的杯子,透明的水纹一圈又一圈的荡,拉着他的心也开始荡:“白濋,我……”
白濋正准备去洗手,脚步一顿,拐回了床边:“身上不舒服?”
他皱着眉头,想贴贴洛斯的额头,看到手上溅落的菜汤后猛地停下动作。
那只手没落下来,但也没收回去,一直悬在半空,直到匆忙的脚步声靠近病房。
“长官,医生来了!”
病房是军区新设立的,专门接收本次感染区事故受伤的人。
虽然白濋一直拒绝检查身体的“邀请”,但军区依旧很重视他和洛斯,一大群医务人员涌入病房,细看有将近二十个,年岁不等。
为首的是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精神矍铄,眸光锐利,在他的两侧各站着一男一女,其他人更靠后些。
病房一下子拥挤起来,洛斯下意识往墙上靠了靠,企图拉开距离,用目光询问白濋:这是?
洛斯受宠若惊,自问配不上这么大的阵仗。
白濋的脸色不太好,目光凌厉,燕戮连忙解释起来:“在食堂开小灶的时候被他们发现了,然后……他们硬要过来,我和维克特拦了,没拦住。”
这是军区设立的医院,绝大部分医务人员都参加过军事训练,实力虽比不得燕戮和维克特,但加在一起也不容小觑。
醒过来的事情瞒不住,洛斯不太在意,清了清喉咙:“劳烦各位走一趟了,我没事,不用检查,要不你们回去休息?”
“不行。”老者当即否定,严肃道,“医者仁心,你是病人我是医生,确认你没事后我们立马就走,病房紧俏,到时候你想多住一些日子,医院也不会答应。”
老者是已经退休的军医,完整经历了辐射爆发的几十载,与末世后培养出来的医生不同,身上还保留着和平时代的气质。
洛斯突然想起了沈伯,在危急关头将白濋当成病人救治的老中医:“那麻烦您了。”
洛斯松了口,白濋也不好阻拦,但脸色依旧难看:“知道的是来检查,不知道还以为你们是想就地解剖火化,一条龙服务送到天堂。用不着这么多人,燕戮,把那群观众都送出去。”
老者以及身边的一男一女,与其他人之间站的位置有明显区分,可见不是一路人。
八成是军区得知洛斯醒过来了,过来打探消息的。
洛斯对他的比喻深恶痛绝,在心里骂骂咧咧,见老者没有异议,索性也由着白濋安排了。
他又不是动物园里的猴子,自然不乐意任人参观。
小队长刚醒,燕戮不想见血,只亮了亮拳头。
那群跟来的医务人员强硬道:“军区有指示,我们是来——”
“铮——”
白濋弹了弹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刀,平静地问道:“军区指示你们来给我开开这把刀的刃?”
说话的人脸一白。
十几秒后,病房的拥挤得以缓解。
老者和两个助手围着洛斯,检查了半天,得出了令人震惊的结论:洛斯的身体很好,没有问题。
“没什么问题还昏迷了半个月,稀奇。”老者自言自语,听不出是遗憾还是惊讶,“还以为你要变成植物人了,结果又活蹦乱跳了。”
洛斯一阵无语,他就是躺了几天,怎么就和植物人搭上边了:“我现在吃东西需要忌口吗?”
维克特和燕戮拎着饭菜回来,洛斯本来还不觉得饿,被饭菜的味道一勾,半个月没有进货的五脏庙开始闹脾气,他觉得自己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男助手:“大病初愈,你的身体还比较虚,饮食需要清淡。”
女助手:“少喝点粥吧,营养针再吊两天。”
喝粥?打针?
洛斯听得直皱眉头,无论哪个他都不喜欢。
“打什么针,他身体比你们两个都好,今天就办出院吧。”老者随意地摆摆手,“不用忌口,爱吃啥吃啥,要不是亲眼看着你昏迷了半个月,我都不敢相信,要是全天下所有病人都像你一样,我就可以彻底退休了。”
老者挥一挥衣袖,离开了,两名助手无奈地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军区交代要把人留下,恐怕是留不住了。
“看来病房真的稀缺。”洛斯叹了口气,转眼又高兴起来,“饿死了饿死了,买了什么好吃的,赶紧拿过来。”
燕戮:“买了粥。”
维克特:“买了粥。”
洛斯:“……还有呢?不是要给我补营养吗?不是说开小灶了吗?”
他的眼里充满了期盼,燕戮有些不忍心,默默移开目光:“食堂里只有白粥,我们特地开小灶,煮了青菜粥。”
维克特一脸真诚:“还有玉米粥。”
……
洛斯一脸生无可恋,看向从卫生间出来的白濋:“你破产了吗?”
白濋刚洗完手,闻言挑了挑眉:“怎么,你想包养我?”
他的卡里还有几个亿,如果洛斯想的话,他也不是不可以尽快挥霍掉。
“……我想吃肉。”洛斯端起粥搅了搅,觉得自己的心情和里面的菜叶一样绿,“看这不沾一点荤腥的粥,像不像一片绿的股票基金,充满了破产的气息。”
合着是挑食呢。
白濋拉过凳子坐下:“你还知道股票和基金?”
“托维克特的福,他太好学了,整天翻军区送来的永生轨资料,我一时没忍住诱惑,也跟着学了几页,看到的场景正好是证券交易所。”洛斯喝了一口粥,“那上面描写的一片绿就和这粥一样。”
白濋失笑,端起另一碗玉米粥,作势要喂:“那就喝点黄的,看这像不像阳光,寓意着你光明的未来,来,张嘴。”
洛斯愣住,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傻逼!阳光是金色的!”
在金色的阳光下,洛斯发红的耳根越发明显,像成熟的草莓尖尖,惹人垂涎。
白濋笑笑,漫不经心地搅了搅粥:“他们两个呢?”
“办理出院了。”洛斯从炸毛状态恢复过来,“伊酒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没打算。”
白濋没有说谎,他确实没想好怎么面对伊酒,他的朋友不多,伊酒算一个,在知道伊酒为了实验轻易就放弃他们时,他心里确实很不舒服。
但最令白濋反感的是,日暮城被攻破,无人生还,可伊酒作为本次轰炸实验的主导者之一,竟然还有心情来找他和洛斯,想继续进行实验。
从伊酒的所作所为就能看出来,他并没有忏悔。
白濋接过他喝完的碗,把玉米粥递过去:“你有想法?”
洛斯喝了两口粥,抬起头:“我想见见他。”
白濋皱眉,下意识就想拒绝。
“你先听我说,我见他并不是要答应他成为实验品,我只是有些事想问他。”
关于你的事。
洛斯默默在心里补充了一句,燕戮临走前告诉他,这半个月以来,都是白濋在衣不解带地照顾他。
白大长官只在十几岁时落魄了几年,无论在厄利斯都还是军区,地位都很高,哪里做过照顾人的事。
可他却实实在在在病房里待了十五天。
燕戮随口提了一嘴,白濋为了照顾他,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
垃圾桶里是被白濋打翻的餐盒,几乎都是满的。
洛斯心里堵得慌,将碗推给他,破天荒地任性起来:“喝不下了,你帮我喝完,别浪费。”
说完他突然想起一件事,白濋有洁癖,床都不许别人坐,哪里会喝他喝过的粥。
刚想缩回手,碗就被接过去了,白濋垂着眼皮,笑了声:“他们跟你乱说话了?”
维克特和燕戮通过气,燕戮又看不得他受委屈,肯定会在洛斯面前替他说好话。
“怎么以前没有发现你的愧疚心这么重,我要是为你而死,你会不会感动得给我守寡?”
“……”
恶魔说过,如果愿意为了一个人去死,就会长出恋爱脑。
洛斯不喜欢白濋的假设:“什么死不死的,晦气!”
白濋失笑:“我要的是感情,不是感动,所以不用有压力,就当是我在报答你,听维克特说你为了救我,还和恶魔动手了。”
不仅仅动手了,我还差点捅了自己一刀。
洛斯绷着脸,暗暗在心里想,是不是白濋的恋爱脑太过强大,他被传染了?
他心不在焉的,一勺粥喂过来,下意识就吃了,等洛斯回过神来的时候,碗已经见底了。
白濋好笑地睨着他:“这就是你说的吃不下了?心疼我就直说,用不着拐弯抹角。”
洛斯脸色铁青,指着剩下的最后一口粥,死鸭子嘴硬:“我就是吃不下了。”
“好。”白濋从善如流,抬手把碗底的粥喝了,故意臊他,“帮你喝完了,没浪费。”
“你个变t……你不是有洁癖吗,怎么喝了?”洛斯真真切切地震惊了。
白濋把碗筷收拾好,静静地看着他,笑而不语,一副笃定他知道答案的架势。
洛斯沉默了两秒,率先移开视线:“碗底剩的都是福气,你运气不好,是得多吃点补补。”
这是老一辈的说法,常常用来哄喜欢剩饭的小孩子。
白濋怔了片刻:“以前挑食剩饭,我爸也这样说。”
洛斯心一紧,脑海中浮现出霍倦书的脸:“你爸他……”
要告诉他吗?
洛斯一方面想让白濋知道霍倦书的消息,一方面又不想让白濋知道霍倦书变成了什么样子,他犹豫不决,被子被攥得皱皱巴巴。
白濋沉浸在回忆之中,没有发现他的异样:“我梦到他了,在永生轨的时候,我们被恶魔带走,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他给我讲故事,讲……亚斯兰的故事。”
洛斯指尖发颤,咬住了嘴唇里的软肉。
“之前对你隐瞒了一些事,其实亚斯兰的书是我爸写的,我那时候好像三四岁,喜欢动物,每晚都缠着他讲故事给我听,所以他特地给我准备了这样一个生日礼物。”
怪不得他翻遍了图书馆都找不到这个故事,原来这是霍倦书特地为白濋创造的,洛斯心里酸涩:“那亚斯兰会永远护佑你是……”
白濋闭了闭眼,轻声道:“他说为人父母,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那句话是他会永远保护我的意思。我一直很崇拜他,也一直相信他说的所有话,直到他失踪,丢下了我一个人。”
“白濋……”唇肉被咬破了,洛斯尝到血的味道,腥且涩,“你怪他吗?”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白濋伸出手接了一捧:“以前怪过,怪他骗我,怪他什么都不告诉我,怪他丢下我一个人……是不是很幼稚?”
洛斯搭上他的手,浸透了阳光的蝴蝶结好似活过来了一般,停留在两人掌心之上:“没有,不幼稚,那你现在还怪他吗?”
“不了。”白濋拨了拨纱布系成的蝴蝶结,“我梦到他跟我讲亚斯兰的故事,讲他会永远保护我,然后我醒过来,就离开了永生轨。都说梦境是内心的映射,大概在我的潜意识之中,还是相信他没有骗我。”
他没有骗你,我也听到了。
他说:“亚斯兰也会护佑你。”
恶魔摧毁了大树,水晶棺纷纷坠落,洛斯至今记得那个时候,他感觉到死亡就在身边。
是储备粮出现了,是霍倦书出现了,救了他,救下了所有人。
洛斯喃喃道:“这一次是我沾了你的光。”
“什么?”白濋没听清他在嘀咕什么,小心地托着他的手,凑近了些许,“你之前叫我,是想说什么?”
在医务人员过来之前,洛斯有话想对他说。
洛斯深吸一口气:“我见到了——”
“长官!”病房门还没打开,燕戮的声音先传了进来,“不好了,伊酒和……”
他看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话音戛然而止,两秒后,猛地关上门:“没事,你们继续,外头我顶着,什么事都没有!”
“……”
洛斯和白濋对视一眼,默默收回手。
“好像是伊酒来了,我去看看。”洛斯作势要下床。
白濋不赞同地皱眉:“他有什么值得你去见的?”
洛斯没敢说自己想打探什么,装没听见,趿拉着拖鞋。
还没走到门口,门又开了,维克特满脸焦急:“燕戮你堵着门干嘛,快让开!队长,白长官,不好了,伊酒快被塔西打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长官:这个黄黄的粥像不像阳光?
小玫瑰:不像,像你脑子里的废料。
第93章 耀眼又温柔
虽然伊酒这一次确实欠揍, 但塔西身为执行队的队长,为人沉稳,也不会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别人过不去的个性。
洛斯皱眉:“塔西怎么……”
“杜娅。”白濋突然出声,“当年杜娅失去人类意识, 就是被主研究室解剖的。”
S级异变者无比珍贵, 解剖杜娅是当年最轰动的实验, 由主研究室进行, 包括后来创造出S级异变者加里法, 都是主研究室的手笔。
主研究室负责各种核心实验, 是重中之重, 常规实验与其他事务则是研究所的工作。
杜娅的死并不明朗, 伊酒和塔西很可能是杀妻之仇。
塔西也太性急了,就不能等他问完了再动手,洛斯急忙趿拉着鞋往外跑, 生怕去晚了给伊酒收尸。
医院门口已经围了一群人,塔西单方面殴打伊酒,旁边是林恩与希泽, 两人正在拦着桑云云。
洛斯扫了一眼, 在看到桑云云惨白的脸色和发红的双眼时愣了一秒,他很快转过头, 想去拉开塔西。
白濋追上来, 拉住他的胳膊往后一带:“刚醒过来就瞎折腾, 我看你是想在医院继续住下去。”
洛斯被交给燕戮和维克特, 两人一左一右虎视眈眈, 洛斯被迫享受了一把桑云云的待遇, 哭笑不得:“好了, 别一脸紧张, 我不过去。”
他刚才太着急了,伊酒被揍得面目全非,万一脑子打坏了,他就没法问话了。
维克特黑着脸隔开人群:“队长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什么情况,还敢往前冲,塔西是S级异变者,一拳就能把你的小身板捶成两段。”
洛斯心说哪里有那么夸张,抬头就看到白濋推开塔西,塔西一拳落空捶在栏杆上,栏杆“咔嚓”一下断成两截了。
洛斯:“……”
是他唐突了。
“差不多行了,你还想打死他吗?”白濋拧着眉头。
塔西也挂了彩,脸上都是血,他双目赤红,好似一条失去理智的疯狗,见白濋挡在伊酒面前,依旧没有放下拳头:“你想替他出头?”
白濋抱着胳膊,一脸冷漠:“不,我只是觉得那样太便宜他了。”
塔西眼神晦暗,直勾勾地盯着他,似乎在确认他有没有说谎,半晌,放下胳膊:“你想怎么办?”
“看我们队长的意思,我不掺和。”要不是洛斯要见伊酒,他才不会出手阻拦,白濋点了点一旁的林恩和希泽,“你们两个,别傻站着,赶紧过来给你们队长收拾烂摊子。”
林恩下意识看向桑云云,后者别开脸:“我不会偷跑的。”
希泽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拽着林恩上前,抬起了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伊酒。
塔西专挑脸上招呼,伊酒肿得像猪头一样,完全看不出以前的俊秀模样,他的眼镜掉在地上,已经碎成几块。
洛斯捡起眼镜架,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一直知道伊酒对于研究的狂热,但从未想过他与研究所有关系,也没有想过他会作出如此疯狂的事,致使无数人付出生命的代价。
做任何事都要注意分寸,没有分寸,注定会酿成大祸。
“你醒了。”
伊酒的自保能力没问题,及时护住了要害,伤势惨重,但意识还清醒着,被林恩和希泽架起来后,第一时间就锁定了洛斯的位置。
“嗯,本来想去见见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自从伊酒拿走他的血后,洛斯就存了个心眼,有意地疏远了伊酒,“有件事,我想和你聊聊。”
燕戮和维克特已经办完出院手续了,几人一起回了白濋的住处。
洛斯要问的事很私密,房间里只有他和伊酒,其他人都被请了出去。
“想和我聊什么,你的血吗?”伊酒靠在沙发上,说话时碰到了脸上的伤,疼得“嘶”了声。
果然,大概在他检测血液的时候,伊酒就发现了不对劲吧。
洛斯眯了眯眼睛:“不,我想聊的是白濋,你和他做朋友,是为了研究他吗?”
回来的路上,希泽说了很多关于伊酒的事,有一句话他重复了很多遍:伊酒是个疯子。
在二队查到的信息中,伊酒是个研究狂魔,异变者、迷失者、永生轨、感染区……一切都是他好奇的对象,他为了得到研究数据,甚至从自己身上取过样本。
洛斯想起伊酒的研究课题,《崩塌时代下的人类观察笔记》,有一说一,这个名字起的真的很非人类。
就好像,伊酒不是人类一样。
“研究所一直对白濋很感兴趣,他出色的能力与体质,想必是你期待的样本。”洛斯将弯折的眼镜架掰正,放到他面前,“你是真心实意想和他做朋友,还是为了研究而接近他?”
伊酒怔了下,突然想起和白濋见的第一面。
那时他刚刚腾出时间收拾碎嘴子同事和流氓军官,出门就遇见白濋,白濋笑盈盈地夸道:“刀法不错,怎么练的?”
白濋刚来军区,行事作风比现在还要张扬,他瞧不上军区的人,觉得他们都是傻逼。
伊酒后来才知道,这是白濋第一次主动和别人搭话。
他心情不好,故意说的很恐怖:“在人身上练出来的。”
“巧了,我也是在人身上练刀法。”白濋的眼睛很亮,带着一丝欣赏,“你是在活人身上练的,还是死人?”
伊酒看了眼身上的白大褂,知道他猜到了自己的职业:“活人死人都有,大多数情况下是死人,活人不好控制,我不喜欢。”
这是实话,他喜欢配合度高的实验样本,活体处理起来太浪费时间了。
就着这个话题,两人逐渐熟络起来,偶尔会一块研究杀人和解剖,久而久之,就成了朋友。
白濋是主研究室的重点关注对象,要说他完全没动过心思,是骗人的。
伊酒掏出一片湿巾,面无表情地擦着手上的血:“如果可以,我想把他当成最后一个研究对象。”
是不是朋友不清楚,但白濋对他来说是特别的。
最特别的东西要留到最后。
洛斯噎住。
一片纸巾擦不干净,伊酒又抽出一片,仔细地清理手上的血污:“这么关心白濋,你喜欢上他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洛斯无语,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他对白濋有想法,该怪流言太深入人心吗。
伊酒抬起头:“人类的情感复杂多样,根据我的观察,像你这种过分的关心只可能与喜欢相关。”
“说的好像你不是人一样。”洛斯小声嘀咕,开门见山道,“白濋患有双相情感障碍,这件事你知道吧。”
伊酒盯着面前的眼镜架,沉默许久,伸手拿了起来:“知道,是我帮他做的检查,他的心理状态不稳定,很容易做出极端的行为,我建议他接受心理辅导,被他拒绝了。讳疾忌医,排斥治疗,我怀疑他对某些事产生了创伤后应激障碍,也就是PTSD。”
“PT……SD?”
“没错,通俗来说,就是他心里有阴影,他在恐惧和害怕。”
洛斯还想继续问,伊酒举起手打断他:“看在眼镜的面子上,我只能说这些,如果你想知道更多,就要和我做交易了。”
“什么交易?”
“说服白濋,你们两个一起参加我的实验,作为报酬,我会治好白濋。”
洛斯想也没想,直接拒绝:“我没有做实验品的兴趣。”
伊酒平静地看着他,突然笑了下,意味深长:“主研究室封存了一项实验,你的血液完全符合实验预期结果,那项实验的主导者名叫沈禾昀,他曾是天使计划的发起人之一。”-
洛斯怔怔地望着窗户,自从和伊酒聊完后,他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在想什么?”白濋端着刚倒的热水,放在他面前。
军区和研究所派人接走了伊酒,动手打人的塔西被总部召去问话,其他人作为目击者一同前往,只有白濋和洛斯两个不服管教的在家里躲清闲。
洛斯收回目光:“在想伊酒的实验,你说实验的结果能带来什么?”
轰炸实验造成了大规模伤亡,但主研究室的实验仍然在继续。
“带来的无非就是死亡。”白濋目光平静,“像日暮城那样的死亡,亦或者是正常的生老病死。”
“什么是正常的生老病死?”
“没有异变,没有感染,一切拨回原位,正常的走向死亡。”
洛斯眼睛一亮:“真的能做到吗?”
“不知道。”白濋停顿了一下,说道,“异变者变回了迷失者,就像燕戮说的那样,迷失者有可能会变回普通人,我想这就是主研究室决定继续推进实验的原因。”
不放弃任何一点希望,直到出现确定的结果,是研究所的宗旨。
“这么说,伊酒也是在为人类做贡献喽。”
“放眼当今社会,无论是军区还是研究所,他们或许有私心,但大方向上都是为了拯救人类。有一些决策在我们看来并不理智,比如没有分寸的轰炸实验,也许过个十几年,几十年,就会变成大胆的尝试。”
白濋捏了捏眉心:“历史不在乎牺牲,只注重结果。”
洛斯叹了口气:“这是掌权者的想法,用死亡换取未来,没有容错,太残忍了,我能够理解,但无法接受。”
白濋将杯子往他面前推近:“不需要接受,人类的未来自有定数,用不着你去做实验品,喝点水。”
洛斯喝了口水,笑笑:“不说这个了,我们什么时候去下一条永生轨?”
他们离开了第五条永生轨,勉强也算是通关了,接下来还有七条永生轨,只要全部通过,他就能找回自己的记忆了。
“去不了了,不仅是下一条,还有下下条,感染区等级提升,永生轨一直处于不稳定状态,这半个月里有闯关者尝试过,无法进入,确认永生轨已经关闭。”
洛斯握紧了杯子:“那我们不能继续闯了吗?”
他还没有找到答案,没有找到自己的过去。
白濋敲敲膝盖,看他着急了,才慢悠悠地说道:“能,第六条和第七条闯不了,就从第八条开始,在你醒之前,我已经让燕戮去看过了,第八条永生轨可以正常进入。”
洛斯猛地松了口气,这才想起霍倦书曾经说过,单条永生轨之间可能会有影响,所以彻底破坏第五条永生轨,影响了第六和第七条永生轨。
思及此,他又想起感染区的变化。
有三个感染区等级提升到了SSS级,恰好就是第五、六、七条永生轨所在的感染区。
“我们没有进入第六和第七条永生轨,可以直接去第八条吗?”
“可以,燕戮去的时候正好第八条永生轨开启,他有进入的资格,由于组队人数不够,没有成功进入。”
从第八条永生轨开始,场景是固定的,要组成四人小队才能进入。
洛斯安下心来:“这么说,我们还因祸得福了,对了,什么时候出发?”
白濋算了算时间:“第八条永生轨下一次开启是三天后,正好你可以趁这几天休息一下,养养身体。”
“不休息了,我都躺了半个月了。”洛斯活动着胳膊,觉得自己骨头都快松了,“三天时间充裕,我们去自驾游吧,先去一趟星光城,把记者的怀表还回去,再回去看看可可安和茉莉……”
白濋听着他规划假期,忽然有种他们是老夫老妻的错觉。
“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要去找幼儿园。”洛斯很在意做过的梦,他在火光尽头,看到了充满童稚气的涂鸦,
和儿童有关的场所,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幼儿园。
“幼儿园?”白濋挑了挑眉,戏谑道,“觉得自己文化水平不够,想重新学习了?”
洛斯翻了个白眼:“……我就算想学习,也不至于从幼儿园学起吧。”
他的文化水平是有多低。
为防白濋再说出让他生气的话,洛斯果断开口:“行了,别废话了,出发!”
等燕戮和维克特带着一群军区尾巴回来的时候,他们早已经离开了中心城。
维克特拿起桌上的纸条,瞥了眼客厅里的一众长官,神色微妙:“队长和白长官是不是料到了总部会派人过来,所以一走了之了?”
纸条是白濋留的,只有一句简短的话:三天后永生轨外见。
燕戮不情不愿地带着一群傻逼长官回来,此时看到纸条,心情舒畅:“不愧是长官,真有先见之明,到时候进了永生轨,这群苍蝇就没办法跟着了。”
维克特也幸灾乐祸地偷笑,努力摆出沉重的表情,去送客出门了。
另一边,车子驶向玫瑰之城安全区。
第八条永生轨距离星光城比较近,两人决定先回一趟玫瑰之城,然后再去找记者的家人。
连着开了一下午加一整夜,两人迎着日光,回到了最初相遇的地方。
玫瑰之城远离中心城,消息闭塞,还不知道日暮城全城覆灭的事情。
一下车,白濋就去了驻军的地方,召集守卫们开会。
难保玫瑰之城不会受到影响,得让所有人打起精神。
洛斯一个人去了收容所,可可安正跟着莫莉·艾统计收容所里的物资,见到他后惊喜不已:“洛斯,你怎么来了?”
“正好有时间,回来看看你。”
可可安胖了些,脸色红润,看样子这段时间过得不错。
洛斯拍拍他的肩膀,对莫莉·艾笑了笑:“好久不见,劳烦您照顾他了。”
“还是这么客气。”莫莉·艾微笑,“跟长官一起回来的?”
洛斯点点头:“嗯,他先去驻地了。”
可可安有很多话想跟洛斯说,冲莫莉·艾眨了下眼,可怜巴巴地撒娇:“莫莉姐,我下午再统计行吗?”
他的卷发已经长出来了,配上娃娃脸,做出这样的动作,十分惹人心怜。
莫莉·艾无奈失笑,挥了挥手:“好了,你们去叙旧吧。”
可可安欢呼一声:“谢谢莫莉姐!”
“快走快走,我们去提款机,你的卡带了吗,我赚到钱了,先还你一部分。”可可安拿出自己刚办的卡,催促道。
洛斯头疼:“我来看你,你跟我谈钱,多伤感情啊。”
可可安义正辞我:“亲兄弟明算账,我这是为了我们的感情能长久下去。”
“行,说不过你。”洛斯无奈,摊摊手,“我的卡在白濋那里,等下他来了再要。”
可可安眼神微妙:“你们已经发展到上交工资卡的地步了?”
洛斯脸一热,气急败坏道:“……你想什么呢,我吃穿用度都在他家里,这是该付的钱。”
可可安的表情变得更加复杂了:“哦,都在他家里啊,所以你的钱在他手上,是做家用。”
洛斯:“……”
得,越描越黑,他还不如不解释。
在食堂吃了午饭,洛斯和可可安又逛了一圈,直到傍晚,白濋才部署完守卫计划,来收容所找洛斯。
可可安一直催他,洛斯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大长官,你带我的卡了吗?”
白濋扬扬眉,修长的手指夹着卡,晃了晃:“怎么,怕我花光你的钱?”
“我这点钱哪儿够你挥霍的。”洛斯很有自知之明,他卡里的余额和白濋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这不是欠你那什么,咳咳,我得花钱准备一下。”
白濋微怔。
欠他的是……
洛斯抢过卡,掉头就走:“我今晚在收容所里睡。”
他本来是想去白濋的住处,但提到了戒指的事,就不太好意思去了。
走进收容所,洛斯才回头看了一眼,白濋还站在门口,夕阳在他身上洒下一片灿烂的金辉。
耀眼又温柔。
“呦,怎么不多聊一会儿?”可可安挤眉弄眼,“怎么不跟着他回去住,听说白长官的住处可好了,比收容所里强多了。”
洛斯本来就不好意思,闻言心里更燥得慌,一巴掌把卡拍在他脑门上:“闭嘴!打钱!”
可可安见好就收:“走走走,趁天还没黑,现在就去给你打钱!”
欠着一大笔债,心里总是不踏实,虽然没有还完,但总归是还上点了。
可可安心情放松,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出门的时候遇到莫莉·艾,她皱了下眉:“现在还要出去?”
晚上不安全,洛斯一直记得她的嘱咐:“马上回来。”
可可安小鸡啄米一样点头,乖乖举起两张卡:“勤劳工作的我终于要还上债务的九牛一毛了,真是太励志了。”
“这张卡……”莫莉·艾一把夺过洛斯的卡,盯着上面的图案,眼眶越来越红,“这是谁给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玫瑰:上交工资卡,我果然是当代大猛1。
第94章 深海孤儿院
还钱计划中道崩塌, 洛斯叫回白濋,四个人围在莫莉·艾的办公室里。
莫莉·艾刚刚哭过,此时情绪已经冷静下来了,只是眼睛还红着:“你刚才说, 这张卡是从厄利斯都拿到的?”
洛斯点点头:“对。”
白濋拿出自己的卡, 他的卡和洛斯是同一批, 但时间更久一些, 遍布着岁月的痕迹:“这张卡出自厄利斯都的交易所, 所长名叫慕艾, 据说卡片上的图案是他的爱人设计的。”
慕艾, 慕艾……莫莉·艾。
两人对视一眼, 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猜测,洛斯看看放在一起的两张卡,又看看莫莉·艾:“你以前进过永生轨吗?”
慕艾的爱人死在永生轨之中, 如果莫莉·艾与他有关系,那她肯定去过永生轨。
在决定和欧森去永生轨之前,洛斯曾经找莫莉·艾打探过消息, 莫莉·艾极力劝阻他。
她对于永生轨的恐惧, 不像是一个未曾经历过的人会有的。
果不其然,莫莉·艾点点头:“我去过, 九死一生, 就是在永生轨里, 我喜欢的人死了, 我亲眼看着他死在我面前……”
夜半, 三个人在收容所里听了一段爱情故事。
莫莉·艾讲到爱人为了救她而死时, 忍不住低下头, 用双手捂住脸, 低声啜泣:“我喜欢玫瑰,他说过会拿着99朵玫瑰来向我求婚,他死之后,我便来到了玫瑰之城,一直守着这里。”
玫瑰之城,有世界上最后的玫瑰。
可可安轻声安慰她,悄悄给洛斯使了个眼色,让洛斯带着白濋先离开收容所。
今夜是罕见的晴天,没有乌云,星星很清晰,在头顶连成各种星座。
洛斯爬到废弃的屋脊上,脚蹬着梯子:“你觉得莫莉·艾是慕艾的爱人吗?”
“从各种线索上来看,应该是。”白濋抬手搭着梯子,仰视着他,“两个人都以为对方死了,这么多年来深信不疑,当初在永生轨里应该有什么误会。”
洛斯赞同他的说法:“可惜了,莫莉·艾在关键时刻失去了意识,究竟发生了什么误会,我们也无从得知。世间有情人难成眷属,他们因为这个误会,错过了彼此这么多年。”
洛斯一脸唏嘘。
白濋捏了捏他的脚踝:“如果有情人难成眷属,那莫莉·艾就不会发现卡了,他们错过了这么多年还在等待彼此,你不觉得这是命中注定吗?”
“那这个命中注定也太可惜了。”洛斯有些难过,晃了晃腿,“爱再浓烈,也抵不过物是人非。”
他心疼莫莉·艾和慕艾错过的岁月,在漫长的时间里,是多么浓烈的感情,才能够保留以这份爱意。
“我很喜欢一首诗,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白濋仰着头,将他与星空尽皆收归眼底,“即使是分开的岁月里,他们也惦记着彼此,这就是爱存在的意义。”
“你会只爱一个人吗?”
“不知道,但我觉得我可以。”
洛斯仰头看着夜空,过了半天,轻轻踢了踢白濋的肩膀:“你要上来一起躺躺吗?”
白濋踩着梯子爬上去,躺在他旁边,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头顶的星空-
莫莉·艾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第二天一早,她就打包好行李,准备去厄利斯都了。
可可安不放心她一个人,洛斯和白濋正好要去其他安全区,顺路将她送到了厄利斯都门口。
洛斯想要陪莫莉·艾进去,被她拒绝了:“你们去忙吧,他都能在这里混下来,我又能出什么事。”
莫莉·艾只背了一个包,里面装着两件换洗衣服,以及她一直在用的笔记本。
洛斯看着她潇洒的背影,颇为感慨:“她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莫莉·艾身上透着死气,得过且过,现在的她好似憋着股劲儿,更像是活生生的人。
白濋打着方向盘,闻言意有所指道:“爱情使人焕发生机,你要不要尝一尝?”
洛斯揉揉肚子:“尝什么,爱情的苦吗?”
“尝尝爱情的甜。”白濋拎出一袋小饼干,抛给他,“特地给你准备的,饿了吧,快尝尝甜不甜。”
……这谁顶得住啊。
洛斯吃了块饼干,打开车窗:“我之前总是梦到一个地方,上面有小孩子喜欢的画,我觉得是幼儿园。”
“这话题转的太生硬了吧?”白濋睨了他一眼,“所以你觉得幼儿园和你的记忆有关?”
洛斯只当没听到前一句话:“嗯,兴许找到幼儿园,就能找到我失忆的真相了。”
两人去了好几个安全区,挨个寻找,都没找到和洛斯梦里相似的地方。
最后一站是星光城,两人找到了记者的家人。
记者失踪了这么长时间,女朋友早有预料,拿着怀表,强忍着泪意向他们道了谢:“他有捎什么话回来吗?”
两个捡到的孩子都是迷失者,乖巧地站在她身边。
洛斯沉默了两秒,从车上拿出一个皮箱:“他说他很爱你,让你们好好活下去,这是给孩子买稳定剂的钱。”
女人看着满满一箱子钱,泪如雨下。
孩子踮着脚给她擦眼泪:“妈妈不哭,不哭,爸爸是不是回不来了?”
洛斯不忍心继续看下去,和白濋先离开了。
身后传来女人带着哭腔的声音:“爸爸去做大英雄了,他会永远保护着我们,妈妈给你们买药,等你们长大了,爸爸就回来了……”
见过记者的家人后,洛斯的情绪很低落,白濋见他蔫蔫的,临时改了计划:“我们不去幼儿园了,去找点刺激怎么样?”
“找刺激?”洛斯抬起头。
第八条永生轨所在的感染区是一片密林,异变后的植被与雨林相似,中心区域曾探测到异变蜂群的信号。
白濋用刀劈开垂落的芭蕉叶:“蜂群是A级异变生物,群居,蜂后是领导者,我们要解决蜂后。”
洛斯的身上和脸上都抹了泥巴,像个野人:“为什么?”
“找刺激啊。”白濋理直气壮,“只许异变生物攻击安全区,不许我们找它们的茬吗?”
洛斯:“……传言不虚。”
“什么?”
“怪不得都说你睚眦必报,报复人还不够,连异变生物都不放过。”洛斯觉得自己挺记仇的了,和白濋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这蜂群怎么得罪你了?”
白濋轻哂了声:“合着在你心里我就是爱记仇的人?”
不然呢?
洛斯一脸真诚,气得白濋心梗,一巴掌将刚砍下来的叶子盖在他头顶:“往前面走太阳晒,自己打着伞。”
在中央位置发现了蜂群的巢穴,放大几百倍的蜂巢如同猿人居住的山洞,异变后的工蜂足足有人的头一样大,尾部的刺像是十几根钢针绑在一起。
一眼扫过去,大概有几十只工蜂。
洛斯头皮发麻:“我们这是来找刺激的,还是来自寻死路的?”
被这刺扎一下,会死人吧。
树木下是灌木丛,两人猫在树后面,白濋竖起一根手指:“嘘,小点声,别把它们引过来。”
洛斯缩了缩脖子,一边做口型,一边用手比划:“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就是蜂后住的地方。”白濋指了指半人高的蜂巢,“等下我引开工蜂,你去蜂巢,把蜂后杀了,挖出它的眼珠子。”
要人家眼珠子干什么?!
不等洛斯发问,白濋就拿着刀冲了出去,A级异变生物不是他的对手,白濋如同砍瓜切菜,慢慢拉仇恨,将工蜂们引开。
洛斯咬了咬后槽牙,趁机冲进蜂巢。
蜂后的战斗力不高,这一点和鬼火虫的虫母正好相反。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洛斯还是划破指尖取了点血,先把蜂后放倒了,才挖下它的眼珠子。
在外围会和,洛斯喘着粗气,没好气地瞪了白濋一眼,将手里的东西扔给他:“我看你纯粹是吃饱了撑的。”
“不刺激吗?”白濋笑笑。
……刺激,刺激大发了。
异变后的蜂后眼睛呈现出深蓝色,质地坚硬,好似蓝色的宝石。
白濋拿着刀削了削,在两颗眼睛上打了个孔:“刚认识慕艾那会儿,他特别喜欢追忆往昔,他说他以前有一段时间迷上了巫蛊咒术,送给心上人一个双生石项链,能保佑他们永远不走散。”
“可他们走散了。”
“最终相遇了就行。”白濋将一颗蜂后眼睛递给他,“回去搞个链子,自己戴脖子上,免得某一天走散了,我找不着你。”
洛斯嘴角抽搐:“你想和我戴同款就直说,用不着拐弯抹角。”
白濋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把手往前递了递。
洛斯清了清嗓子:“事先声明,我收下只是因为我付出了劳动,这是我应得的,不能吃亏。这玩意儿挺好看的,但我不会戴在脖子上,我要做成手链。”
“行,只要带在身上就行。”白濋没有强求同款,“双生石是一对的,这眼珠子也是一对的,一对的东西之间有感应。”
洛斯本以为他是胡诌的,听到这里愣了愣。
伊酒曾经说过,白濋有PTSD,恐惧和害怕一些事情。
霍倦书的不告而别是白濋心里的一根刺,他怕有朝一日,他们也会走散。
“好。”洛斯摩挲着手里的东西,“其实走散了也没有关系,我会找到你的。”
白濋动作一顿。
洛斯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像我这么聪明的人,无论发生什么,无论相距多远,我都能找到你。”
他用玩笑的语气,作出了一个承诺。
白濋心头一软,和工蜂战斗时激发的暴戾情绪被安抚下去:“好,那我等着你。”
只要你会来,我就一直等着。
他的目光太深情,洛斯搓了搓脸,没话找话:“咳咳,那什么,就为了这么个迷信的项链,弄死那么多蜜蜂,好像有些残忍。”
“知道它们的踪迹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吗?”
洛斯摇摇头。
白濋轻声道:“日暮城被灭城那天。”
它们从来都不是可怜的蜜蜂,而是饱饮人血的异变蜂群-
三天的自驾游结束,除了幼儿园的事情毫无进展,其他都很圆满。
在永生轨开启之前,洛斯和白濋与另外两名队友成功会和。
除了二队,还有一支四人小队也选择在今天入轨。
三支队伍形成了竞争关系,有两支队伍将活着离开永生轨。
进入永生轨之前,洛斯远远扫了一眼,那支陌生的队伍里有个人很眼熟,只有侧脸不好辨认。
难道以前打过照面?
从第八条永生轨开始,场景都是固定的,军区给出的资料中有这一次从场景名称——深海孤儿院。
洛斯想不到这两个词组合到一起的画面。
白濋走过来,脖子上挂着的深蓝色项链在阳光下闪着光:“这次谁许愿拿通讯设备?”
洛斯被湛蓝的光晃了下眼,抿唇:“能不能有愿望还说不定呢。”
从蔷薇庄园离开时并没有结算。
“万一有的话,我来拿设备,你的愿望许着玩就好。”
一旁的燕戮和维克特有样学样。
燕戮深情款款:“我来拿设备,你的愿望许着玩就好。”
维克特掩面做娇羞状:“讨厌~”
洛斯一阵恶寒,脸上热烘烘的:“你们两个正常点!”
燕戮和维克特哈哈大笑。
白濋也扬起唇角,睨了眼洛斯的手,掌心的伤口已经愈合了,手腕纤细,上面空空荡荡的:“小队长,说好的手链呢?”
洛斯:“我……”
“不用说了,我懂了,跟说好的戒指一样,都没了。”
“……”
洛斯呲了呲牙,抬脚踹在他的小腿上:“别找茬啊,我带着,也……准备着呢。”
白濋顺势低头,看到了他脚腕上一闪而过的幽蓝。
手链也太招摇了,他换了脚链。
白濋垂着眼帘,眸底闪过一丝欲色,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目光从洛斯的脚踝上移开,扶额轻叹:“你故意招我呢,是吧?”
洛斯:“?!”
永生轨开启,和霍倦书一模一样的声音响起:“我一直在等你赴约。”
洛斯心里一紧,突然发现了一件事:每次进入永生轨都会有这句话,那白濋岂不是早就认出霍倦书的声音了?
【亲爱的洛斯,编号C251306,恭喜您成功通过其他永生轨,来到深海孤儿院。】
【你需要和同伴完成三项挑战,全队通关方可离开。】
【挑战一[个人]:扮演随机分配的角色,体验角色经历过的事情,请勿作出违反人物性格的事情,请勿改变人物命运。】
【挑战二[团队]:寻找走丢的孩子。】
【挑战三[团队]:活下去。】
是和以前完全不同的永生轨。
洛斯打起精神,仔细听着新的规则。
【检测到你有未使用的限定愿望,请问你的愿望是?】
除了限定愿望,什么奖励都没有。
洛斯沉吟片刻,道:“我要见霍倦书。”
作者有话要说: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从前慢》
第95章 洛西施
【您的愿望涉及场景信息敏感词, 请重新描述。】
结果在洛斯的意料之中,亚斯兰都是敏感词,霍倦书又怎能幸免。
不过永生轨这样的回答,也让他确认了一件事:霍倦书与永生轨关系密切。
白濋的特殊编号, 场景里的线索, 在日不落农家乐的墓碑群里, 有霍白濋, 有沈禾昀, 有洛斯……全都不是巧合。
永生轨这团迷雾下的真相, 正在逐渐浮出水面。
洛斯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玩笑道:“我的愿望是世界和平。”
【天下大势,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洛斯挑了挑眉,他还以为永生轨会把千篇一律的托词丢过来, 没想到触发了新的语音包。
洛斯来了兴趣:“我的愿望是得到全世界的钱,变成世界首富。”
【请您脚踏实地,不要白日做梦。】
“我的愿望是永生轨被毁灭。”
【您不太礼貌, 请认真使用限定愿望, 否则将会被剥离权利。】
洛斯忍不住笑了声:“好吧好吧,我的愿望是解决异变的问题, 所有人都不再受感染。”
【在不久的将来, 您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恍惚之间, 连电子音都变得温柔又有力量, 仿佛黎明的曙光已经照进了感染区的浓雾之中。
洛斯轻轻许下了愿望。
—
进入永生轨之后, 四个人没有在一起, 身上有装备的通讯设备, 洛斯第一时间联系了白濋等人。
互相确认彼此的位置后, 洛斯才打量起四周。
天空一碧如洗,脚下绿草如茵,四周摆放着滑梯、跷跷板等设施,是一个环境不错的孤儿院,但……和深海没什么关系。
这一次储备粮没有出现,洛斯拿着小猫的木雕,心情愈发沉重。
难道储备粮为了救他们死了?
霍倦书说储备粮是他的化身,在过去的相处之中,洛斯真的把储备粮当成了自己的猫。
“洛斯!”维克特距离较近,先找了过来,“你这是……”
洛斯收起木雕:“嗯?”
维克特指着他的腿,表情复杂,一言难尽。
洛斯低头一看,唰一下就变了脸:“卧槽,这什么情况?!”
他露着小腿,膝盖处裙摆飘荡,赫然是一条小碎花裙子。
洛斯头都大了,这裙子是怎么回事?!
白濋和燕戮姗姗来迟,待见到他的装束后,都愣住了。
燕戮忍俊不禁:“别说,队长穿成这样还挺可爱的。”
白濋轻飘飘地瞥过去一眼:“有多可爱?”
燕戮后颈一冷,有种被盯上的感觉,连忙打着哈哈往后退:“不可爱不可爱,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看到。”
白濋还是不满意:“不可爱?”
穿着小裙子的洛斯简直可爱爆了好吗。
“可爱?”燕戮快被酸死了,一个劲儿地拽维克特,给他使眼色:快帮帮兄弟啊!
维克特甩开他的熊爪,活动着手腕:“可不可爱我哪里知道,这得问白长官才是,白长官,你觉得可爱吗?”
白濋的醋意被化解,露出零星的笑:“可爱死了。”
“……可爱个屁!”
洛斯抓狂了,你们还有没有点队友情,我都这样了,你们还有心思开玩笑。
他拽着裙子就要脱下来。
维克特连忙阻止道:“队长,不能做出违反人物性格的事。”
洛斯动作一顿,揪着裙子怀疑人生:“请问正常男人谁会穿花裙子?”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现在不是正常的男人?”
洛斯满眼惊恐,伸手就往裙子底下摸:“卧槽,你他妈的别吓我啊!”
白濋额角抽搐不停,大步上前,挡在他身前:“大庭广众之下,你能不能注意一点,万一被别人看到怎么办?”
洛斯没心思听他讲了什么,摸到裙子下的男性象征后,狠狠地松了口气:“还好,还在呢,你刚才说什么?”
白濋沉默两秒:“……没什么,夸你可爱呢。”
洛斯呼噜了一把短短的发茬,真诚发问:“你是不是眼瞎?”
白濋:“情人眼里出西施,洛西施,你说我瞎不瞎?”
洛斯举手投降。
他认输,在说骚话这方面,他比不过白濋。
四人整合了信息,确认得到的任务是相同的。
洛斯依次扫过去,维克特和燕戮穿着同款运动套装,白濋比较讲究,衬衫马甲小西装,还打了领结,像是土匪窝里养出来的少爷,一身斯文皮都遮不住身上的匪气。
洛斯嫉妒得眼睛都发红了:“你这外套真不错。”
白濋很有礼貌,深谙礼尚往来:“你的花裙子也不错。”
“你这张嘴可真欠抽。”
白濋踢踢他的脚,看着幽蓝的脚链晃动起来,给了他一个飞吻:“小队长,你嫉妒的嘴脸真丑恶,我真是喜欢死了。”
洛斯:“……”
妈的,变态。
每人身上都有一个身份牌,是他们要扮演的角色,洛斯、维克特和燕戮的身份牌上写着编号,他们是深海孤儿院的孤儿。
三人的年龄分别是6岁,7岁和8岁。
白濋的身份牌上没有编号,也没有名字,他要扮演的是来访者。
年龄也是8岁。
洛斯指指自己:“我年纪最小?我看起来像6岁?”
“你看起来确实是我们之中最年轻的。”维克特想了想,猜测道,“永生轨应该是没有将我们变年轻的力量,所以让我们扮演角色,扮演年轻的孤儿……和来访者。”
继甜蜜蜜烘焙工坊之后,拿到特殊身份的白濋又成了众人羡慕的目标。
燕戮眼馋不已:“长官,你想扮演孤儿吗?”
洛斯心里一紧,猛地看向白濋,正好看到他抬脚踹过去,笑得和善:“我想扮演杀你的凶手。”
燕戮挨了一脚,悻悻地坐回去:“像我们这种没人要的孤儿,果然都容易受欺负。”
提前知道了永生轨内的场景,维克特找了很多和孤儿院有关的资料:“孤儿院的来访者一般分为两大类,一类是献爱心的,一类是领养孩子的,首先我们要确认白长官属于哪一类。”
洛斯打量着白濋,摸了摸下巴:“他看上去不像是有爱心的人。”
燕戮也被他带偏了,有样学样:“看着挺像拐孩子的。”
白濋:“……”
“领养孩子的一般不会和孩子接触,留在孤儿院里的时间也有限,为了扮演角色,白长官应该属于前者。”维克特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我觉得是献爱心。”
白濋举起手:“知道这个有什么用吗?”
维克特正襟危坐,摇摇头:“没用,但这样能显得我提前做的准备没有白费。”
在来之前,维克特将军区搜集的资料翻了不下十遍,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
白濋快被气死了,洛斯清了清嗓子:“好了,不闹了,大长官的身份不一样,后期他就可以去找走丢的孩子了。”
他们三个都是孤儿,必须服从孤儿院的安排,白濋的自由度比较高。
洛斯幽幽地叹了口气:“真是爱死这种天生低人一等的感觉了。”
孤儿院内集体作息,很快就吹响了集合哨,洛斯三人赶去集合,白濋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另外两只小队陆续到了,令洛斯意外的是,二队和陌生小队中的人都来集合了,他们八个人扮演的角色都是孤儿。
三队十二人,唯独白濋的身份特殊。
洛斯的手插在口袋里,摸到了特等奖小猫木雕,不由得再次在心里感慨,白濋真是好运气。
只是不知这运气之中,有没有几分霍倦书的手笔。
孤儿院的院长由npc扮演,她和以前的npc不同,浑身上下充满了慈爱的气息,看起来也很自然:“午休时间结束了,接下来是自由活动,玩耍过程中要注意安全哦。”
十一个大人面面相觑,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知道了院长”,其他人纷纷效仿。
院长笑眯眯地拍拍手:“好了,解散。”
她转过身,走到白濋面前:“霍先生有事先回去了,托我照顾你几天,我先带你去看看住的地方,好吗?”
白濋实在不习惯她这副哄小孩的语气,但又被一句“霍先生”击中,抿着唇点点头:“麻烦了,谢谢。”
院长微笑:“不客气,跟我来吧。”
白濋跟着院长进了宿舍楼,除了洛斯等人,其他闯关者也很好奇,不约而同地观察着。
二队和洛斯他们熟,塔西直接走过来:“白濋的运气真不错。”
洛斯与有荣焉:“那是,你们羡慕不来。”
“我们羡慕什么?”希泽故意曲解他的意思,“羡慕你的碎花裙子吗?”
洛斯:“……”
除了白濋的特殊身份,洛斯的碎花裙子也一样显眼,第一时间就成了其他人关注的重点。
桑云云一个女生分到的都是裤子,好奇地打量着他:“裙子给了你没给我,难道是因为你比我更像女生?”
……不会说话就别说。
洛斯磨了磨后槽牙:“这是随机分配的,随机,与性别无关。”
他有预感,他的一世英名要毁在这条永生轨上了。
孤儿院里都是年岁相近的孩子,洛斯有意观察了一下二队的年龄,和他们差不多。
不知道陌生小队是不是也一样。
洛斯想起进轨时的眼熟发现,好奇地看了几眼,距离太远看不清楚。
那支小队有所察觉,很快跑远了,好似在防备着他们一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难道真的是熟人?
洛斯心中纳罕。
白濋很快回来了,绷着一张脸,神色严肃。
洛斯吓了一跳,紧张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来过这里。”白濋冲他伸出手,掌心上放着两块糖,“这就是证据。”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新开了古耽小甜饼《战败后娶了敌国将军》,是病美人攻和超凶的疯子狼崽受,过两天开be《不见青山》,感兴趣可以看看~
第96章 替身
糖?
洛斯下意识去接他手里的糖, 突然动作一顿:“初恋?!”
白濋点点头,眉头紧得能夹死苍蝇:“院长刚刚送我去宿舍里,我一眼就认出了房间里的书包和我小时候用过的一样,当初我去孤儿院的时候, 往书包夹层里藏了两块糖, 那个书包里也有两块糖。”
当年他八岁, 现在的他也是八岁。
全天下有那么多家孤儿院, 白濋记不清自己去了哪一家, 但从小用的书包和自己藏的糖不会认错。
洛斯咽了咽口水, cpu过载, 有些反应不过来:“所以这就是你用来骗初恋的两块糖?”
白濋一噎, 臭着脸点了点头:“不是骗,你情我愿的事,我从来不勉强人的。”
说完他又有些悻悻, 诚惶诚恐地偷偷打量着洛斯,万一在孤儿院里遇到了小初恋,新欢旧爱凑一起, 该有多尴尬。
怕什么来什么, 洛斯挑了挑眉:“让你斥巨资骗来的小初恋,让你第一次心动, 让你年纪轻轻就出柜的小男生, 究竟生了怎么一副花容月貌?”
“差不多行了, 怎么还阴阳怪气的,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再说这孤儿院里只有闯关者, 我可没看到他。”话音刚落, 白濋突然想到什么, 低头看向洛斯的裙子,语气微妙,“兴许我的小初恋也是别人扮演的。”
“噗哈哈哈,谁啊?”
白濋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笑而不语。
洛斯渐渐笑不出来了,白濋的小初恋是个男生,但年纪轻轻就是女装大佬:“不会吧……”
“我的小初恋是个男孩子,穿着裙子,骗走了我仅有的两颗糖。”白濋笑意促狭,提起他的裙边,“如今又有个穿裙子的小帅哥,拿走了我的两块糖,这永生轨还挺会分配角色,你和他确实挺像的。”
谁扮演小初恋都比不上他记忆中的人,也许是爱屋及乌,他幻想过小初恋长大后的模样,就是洛斯这样的。
洛斯觉得自己拿的不是糖,是两块烫手山芋:“这他妈……是什么情况啊?!”
什么叫确实挺像的,就算白濋是霍倦书的儿子,也没必要搞这种新欢给旧爱当替身的戏码吧!
……不对,他才不是新欢,他还没答应白濋呢!
分头去熟悉孤儿院环境的燕戮和维克特回来了,看着一脸气急败坏的洛斯,和他身边满眼宠溺的白濋,默默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维克特:“我做梦都没想到,白长官和传闻中差距这么大,喜欢上一个人之后也变得腻腻歪歪的。”
说好的酷炫狂霸拽呢?
燕戮:“有吗?”
维克特:“没有的话你为什么要捂眼睛?”
燕戮:“我怕多看洛斯几眼,被长官吃醋灭口。”
维克特:“……”
洛斯想把糖还给白濋,但一想到自己裙子都换上了,亏已经吃了,该拿的糖自然也得收着:“你们两个干什么吗?搞人体行为艺术?”
维克特不想触他眉头,摸了摸脑门:“嗨呀,天气有点热,我挡挡太阳。”
燕戮有样学样,也甩了甩手:“对啊,这太阳真腻歪,我的24K钛合金狗眼都快被甜瞎了。”
洛斯:“……”
为防穿裙子的炸毛,白濋上前一步:“发现什么了?”
洛斯也期待地看过来:“你们去了这么长时间,是不是发现了走丢的孩子?”
维克特莫名有种被父母追问考试成绩的错觉,咽了咽口水:“没什么发现,我们主要是熟悉一下这里。”
他撞了撞燕戮的胳膊,燕戮连忙点头:“没错,我们把个孤儿院摸透了,那边有个游乐区,里面有滑梯、跷跷板、沙池、转盘、单杠……特别多好玩的,还有个篮球架!”
洛斯抛了抛手里的糖,冷不防问道:“滑梯和跷跷板好玩吗?”
“好玩!”燕戮给本次体验打了五星,倾情推荐,“特别好玩,我和维克特玩了半天!”
洛斯语气幽幽:“哦~怪不得回来得这么晚,乐不思蜀了哦。”
燕戮嘴边的笑容僵住,略有些局促地看向维克特: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你刚发现吗?呆子!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维克特暗骂一声,无奈地拍在脑门上:“我们就是随便坐了坐,体验了一下角色的人生,你们要不要也去玩玩?”
洛斯轻哼:“我就不去了,没你们那么好的兴致,我得赶紧找找走丢的孩子,离开这条永生轨。”
“来都来了,去玩玩呗。”白濋摸了摸鼻子,去揽他的肩膀,“说不定那边有什么线索。”
洛斯转了个身,轻巧地躲开他的手:“注意点,别对我这个6岁的宝宝动手动脚,前面带路吧。”
洛斯在最后面,白濋三人走在前面,燕戮被身后的视线盯着,不自在地挠了挠后脑勺:“长官,小队长怎么怪怪的,你又惹他生气了?”
维克特也看向白濋,洛斯刚才说话阴阳怪气的,活像受了一肚子气没处发。
“我哪儿敢啊。”白濋摊摊手,把他的发现跟两人说了下,“天地良心,扮演我的小初恋很丢脸吗?我还送了他两块糖呢!”
燕戮心大,也跟着呵呵乐:“这永生轨还挺会做红娘,把长官的小初恋分配给了洛斯,是不是他们两个长的很像啊?”
白濋赞同地点点头:“我也觉得他们两个像,那种气质,放在人群里一下子能挑出来。”
外貌有些区别,洛斯有迷失者的特征,发色是白的,瞳色也比较浅,小初恋黑色黑眸,是普通人。
“看来长官喜欢的类型很固定。”燕戮斜了维克特一眼,“你发什么呆呢?”
维克特转过头看了看,洛斯满脸不情愿,正泄愤一般掐着手心里的糖:“我好像知道小队长为什么生气了。”
“为什么?”
“小队长八成是对自己变成替身的事不满。”
白濋懵了:“什么替身?”
他情窍开的早,但猜人心思这方面有所欠缺,不如维克特。
“本来永生轨给小队长分配一个穿裙子的角色,他心里就窝着火,现在又发现这个角色是长官的初恋,那他不活脱脱成了长官初恋的替身。”维克特压低声音,“我猜小队长现在在想,长官你会喜欢他,是不是因为他像你的初恋。”
白濋一脑门问号:“……我喜欢他怎么会和别人有关系?”
直男!维克特努力忍住吐槽的欲望:“那你还说他和你初恋像。”
“那就是开玩笑,不过他们两个真的挺像的,要不是年龄对不上,我都要怀疑他就是我的小初恋了。”
白濋不是没有想过,他看到书包,找到糖果,发现洛斯和记忆中的那个人相同的装束,第一反应就是两个人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但年纪,经历……种种的一切都让他打消了念头。
人总是会下意识选择对自己有利的猜测,他太喜欢洛斯了,私心里想和洛斯多些联系,他怕所谓的相似不过是他生拉硬拽。
“我喜欢他,与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关系。”白濋拧着眉头,他不愿让洛斯在这方面有所误会,“我们谈谈。”
洛斯的糖差点被吓掉了:“谈,谈什么?”
前面就是游乐区,白濋拉着他大步往前走,到了滑梯旁才停下:“我喜欢你,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洛斯:“?”
“在我眼里,你只是洛斯,喜欢你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白濋放轻了声音,手却越握越紧,像是怕人跑了一样,“别生气了,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洛斯不想承认自己这么想过,那样就跟他在争风吃醋一样:“谁说我生气了,我才没有生气。”
“我有眼睛,看得出来。”
“……”
燕戮和维克特躲在远处,好奇地张望着。
洛斯想抽回手,试了几次没成功,索性由着他去了:“我没生气,你见着小初恋的时候才几岁?”
白濋一愣,洛斯点了点他的身份牌:“八岁,年纪轻轻哪里知道什么是喜欢,不过就是见色起意,我犯得着和个见色起意的小混蛋计较吗?”
“……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呢?”
“你想多了。”洛斯脸不红心不跳,说起瞎话来一套又一套,“我就是觉得不公平,凭什么你们都很正常,只有我一个人穿裙子。”
白濋也就罢了,有霍倦书开后门,维克特和燕戮不仅不用穿裙子,年纪还比他大。
洛斯当弟弟当够了。
白濋狐疑地看着他:“你真的没有因为替身的事情生气?”
洛斯自信一笑:“你有把我当成替身吗?”
“怎么可能!”白濋拿过他手里的糖,剥了一块,“八岁的我会心动,是因为小初恋长得好看,心地善良,如今的我会为你心动,是综合所有因素之后的选择,你知道其中的差别吗?”
洛斯张了张嘴,还没回答,一块糖就塞了进来。
白濋轻轻地笑了声:“有人说年纪越大越能分辨什么是爱,我对你的喜欢,是清醒状态下,所有自由意志的沉沦。是明明说了自己恐同,却忍不住靠近;是明知道你不喜欢我,还舍不得放手;是宁愿像个毛头小子,丢脸地站在你面前,也要告诉你,我喜欢你是我心甘情愿,没有原因没有理由。”
糖太甜了,洛斯觉得自己的嗓子都被糊住了。
“你……”
“你先别说话,让我冷静一下。”
白濋转过身,靠在滑梯上,耳根烧起灿烂的红。
他拿过刀,玩过枪,杀过数不清的人和异变生物,从没有像今天一样,心跳得这么快。
喜爱明显,他第一次将自己的心意完整地剖析。
滑梯是鲜艳的糖果色,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是童话故事里才会有的梦幻城堡。
有一瞬间,洛斯觉得他们好像真的变成了无忧无虑的小孩子,谈起喜欢都会悄悄羞红耳根,被人告白也会心口泛甜。
“咳咳,和别人告白之后,应该还有一道工序吧。”洛斯将糖块顶到腮帮,不敢抬头,只一个劲儿地看着裙边被自己踢起来的弧度。
或许是此时的阳光恰好,连碎花裙都变得好看起来,不像刚才一样惹人厌烦了。
白濋似有所觉,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什么工序?”
心跳加快,洛斯也紧张起来,咬着糖块,半天才做好心理建设,抬起头:“该问问对方答不答y……那是?”
他盯着不远处,满脸惊愕。
白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入目是一栋房屋,墙面用彩色油漆粉刷过,有各种充满童真的涂鸦,花朵、白云、结满果子的大树……还有三个圆润可爱的字。
——孤儿院。
洛斯浑身巨颤,语气晦涩:“不是幼儿园,不是幼儿园,错了,错了,一切都错了……我梦到的是……孤儿院。”
作者有话要说:
开启支线任务:找回记忆。
第97章 小未婚妻
“什么幼儿园, 什么孤儿院,洛斯,你怎么了?”
洛斯死死地盯着那面墙,脑海中翻涌着梦到过的场景, 他缓慢地蹲下身, 蜷缩成一团, 抱紧了膝盖。
咬碎的糖, 甜得发苦了。
记忆是一场洪流, 他错过了汛期, 没留下任何东西。
一步步走到现在, 靠的是执念和期许, 本以为能够找到亲朋好友,找到他存在于这个世间的归宿和依靠。
可就在刚刚,这一切都成了奢望。
不是幼儿园, 是孤儿院。
……他是孤儿。
洛斯低下头,不愿再看那面他找遍了所有安全区都没找到,却出现在永生轨里的墙壁。
梦中的那场大火真的将一切都烧成了灰烬, 孤儿院, 连同他的记忆,以及他苏醒过来后生出的希望。
又或者他早就想到了这一切, 只是不愿意相信。
如果可以的话, 没有人愿意孑然一身。
躲在一旁的维克特和燕戮面面相觑, 见发生的事和想象的差太多, 顾不上还在偷窥, 连忙赶过来:“小队长, 你怎么了?”
“长官, 你是不是欺负小队长了?”
白濋有口难言, 他也不知道洛斯怎么突然失态了,明明刚才气氛很好,他还以为洛斯要答应他的表白了呢。
“小队长别难过,有什么困难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洛斯抬起头,对上三双担忧的眼睛,愣了下,心里一软:“我没事,就是想起一些事情。”
“想起什么……”
幼儿园!白濋猛地反应过来:“你梦到过这里?!”
洛斯看了眼墙壁,还是忍不住失落:“嗯。”
发疯的人变成了白濋,他激动地拍着滑梯:“你梦到过这里,你曾经来过这里,你跟我说过梦里发生了火灾,是那场火灾,你经历了那场火灾,你和我……”
白濋单膝跪地,半蹲在洛斯面前,不知是激动还是怎么,声音里透着哑意:“小废物,我们小时候是不是见过?”
猜测是不是可以再大胆一点。
“你是不是,见过我的小初恋?”
还是太保守了。
又或许不是保守,是不敢宣之于口。
白濋沉沉地喘息着,心说自己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想问的话都憋在肚子里,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净扯些嗔言妄语。
不过是想问一句: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不谙情爱的年纪,我是否就见过你。
是否就……认定了你?
洛斯被问愣了,攥着裙角的手越来越紧,梦里的画面再度在脑海中闪过。
刺眼的火光,灼热的痛感,以及……同样的碎花裙子。
洛斯瞳孔紧缩,对上白濋情绪翻涌的目光,突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我,我裙子,我穿过……”
在这一瞬间,岁月淌过的干涸河道突然盈满了水,河流带着被遗落在记忆深处的面容,与眼前的人逐渐重合起来。
眉眼的一寸寸,一分分,全都贴到了一起,严丝合缝,完美契合。
“我就知道。”白濋握住了他搭在膝盖上的手,握住了他掌心里唯一的糖,心里有满足,但更多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丝丝缕缕缠在心尖上,“第一次心动的人,无论重来多少次,还是会心动。”
这份沉沦的爱意生根于十几年以前,久经岁月洗礼,一直埋藏在心里,待到重逢之日,便破土而出。
玫瑰之城的夜晚,不是相遇,而是重逢。
洛斯的掌心有刚长好的伤口,浅浅的一道疤,是嫩粉色的。
白濋按住了那道疤,按住了洛斯骨节微凸的手,忽的明白了那份难过的由来,他在心疼。
他的小初恋侥幸逃过了那场火灾,却没有如他们设想的一般平安喜乐,反而将自己折腾成如今这副模样:瘦削苍白,体质怪异,记忆全无。
时间在洛斯身上放慢了脚步,距离火灾过去也有将近二十年了,但洛斯还是一副少年人的模样。
为什么会这样?他在这些年里经历了什么?
白濋在满足之余,更觉得心疼。
“我的小初恋,是不是该兑现承诺,嫁给我了?”
维克特和燕戮已经完全呆住了:“你们在说什么,队长怎么变成长官的初恋了?什么承诺?”
救命,明明在磕恋爱糖,正主却突然跳到了结婚。
他们究竟错过了什么?!
白濋很快就接受了洛斯和小初恋是同一个人的事情,为自己的先见之明庆幸不已,他满心骄傲,又不想像个毛头小子一样炫耀,只含糊地暗示了一句:“你们的小队长和我一样,也在扮演自己。”
如果他有尾巴的话,此时一定是欢快地摇动着。
“卧槽?!”
“小队长是……”
维克特和燕戮的嘴巴一个张的比一个大,活似被人卸了下巴,洛斯仅有的一点伤感也消失了,抿着唇:“有什么好惊讶的,现在还只是猜测,八字没有一撇。”
白濋不乐意了:“怎么没一撇了?”
在他看来,他们两个就差合一合八字,算良辰吉日了。
燕戮忽然牙疼地“嘶”了声:“所以队长小时候是个爱穿裙子的小正太?”
维克特也牙疼起来:“所以队长和长官是青梅竹马,啊不对,是竹马竹马?”
“……不是。”
洛斯实在不想认下这件事,认下了就等于承认他小时候爱穿裙子,长的跟个姑娘一样,还傻不拉几的,被白濋用两块糖哄骗着定了终身。
这可真是丢脸他妈带他回娘家,丢脸到姥姥家了。
“怎么就不是了?”
“我说不是就不是!”
洛斯咬死了不承认,只说自己小时候在这个孤儿院住过:“我没有见过你,如果我真是你的小初恋,你怎么第一次见没认出我来?怎么你变成中年老男人了,我还是青春正好的小青年?”
按照记忆里的岁数来说,如果洛斯真的是白濋的小初恋,那他应该和白濋差不多大。
毕竟八岁的孩子已经有些许世界观了,不会找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搞对象,还要和人家结婚。
“……呵,我老?”白濋看着他这副翻脸不认人的模样,本来还有点气,倏忽又只剩下了好笑,“看来是我运气不太好,两块糖换来的不是小未婚妻,是个不尊老的小无赖。”
他没想着用以前的玩笑话逼人,就是觉得拿小未婚妻来逗洛斯,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好像这个人还和六岁时候一样,没经历过苦难和痛楚,依旧是两块糖就能哄开心的小孩子。
时间冲刷的太快,只是一晃眼,就已经十几二十年了。
白濋又忍不住唏嘘:“也是,我确实是老男人了。”
他起身离开,洛斯倚着滑梯坐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才找回声音:“他这是生气了?”
燕戮和维克特也有些惊讶,前者迟疑道:“不至于吧,长官不是那么小气的人,难道是认错人伤心了?”
他天真的相信了洛斯的话,认为洛斯不是白濋的小初恋。
“该不会是……自卑了吧?”
话一说出口,维克特自个儿都觉得好笑,白濋会自卑?笑话,全世界里再找不到一个比白濋更狂的人了。
洛斯却是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手里攥着糖块,把糖纸都揉开了。
自卑吗?
该不会是因为他说的那句中年老男人吧?!
洛斯把揉开的糖纸仔细折好,折着折着,就绷不住了,唇边泄出一点笑意。
啧,老男人还挺要强-
在孤儿院的生活很安逸,除了玩就是吃,毕竟都是一群五六岁的孩子,连学习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和动不动就死人的永生轨比起来,深海孤儿院像是天堂。
晚饭后不能立马睡觉,院长给每个“小朋友”都发了画笔和本子,带着他们在教室里画画。
身为被寄养两天的小志愿者,白濋也拿到了一份画纸和画笔,院长怕他被其他小朋友排挤,特地将他安排在靠近讲台的位置。
“这是洛斯。”院长将洛斯安排在白濋身边,“他是院里年纪最小的孩子,小濋可以帮我照顾他一下吗?”
洛斯和白濋的表情都有些囧,他们明明比院长高出两个头,但却被当成小孩子看待,这滋味别说,还挺上头。
白濋知道她是想帮助自己融合进来,小孩子的自尊心很脆弱,有时候请求孩子帮忙,效果比直白的安排更好:“好的。”
院长笑笑,又面对洛斯:“洛洛的脾气最好了,要和小濋哥哥好好相处哦。”
她叫谁都是亲昵的称呼,细声慢语,哄着人一般。
“……”
神他妈洛洛,神他妈小濋哥哥。
洛斯板着一张死人脸,在白濋看好戏的目光下点了点头,咬牙切齿道:“知道了。”
院长对每个孩子都很亲切,嘱咐完他们之后,就去其他人身边了,一个人都没落下,挨着鼓励了一番。
洛斯拿着彩笔胡乱涂画,听到时不时传来的夸奖声:“画的真不错,是小狗吗?”
“这朵花可真漂亮,它自己是不是太孤单了,可以多画一些小草和它作伴。”
“是绿色的太阳公公呀,好神奇。”
……
无论多么糟糕的画,院长都能找到夸奖的点。
洛斯亲眼看到院长对塔西甩出来的点点墨迹露出微笑,亲切地询问:“小西画的是星星吧,这是我见过最壮观的星空。我记得小西最喜欢画画,你以后一定可以成为大画家的。”
院长每叫一声“小西”,塔西的嘴角就会抽搐几下。
二队的其他人憋笑憋得脖子都红了,碍于队长的威信没有笑出声,维克特还知道给塔西留面子,燕戮就不用指望了,头埋在胳膊里,笑得肩膀直抽。
洛斯弯了弯眼眸,扬起的唇角在瞟到白濋面无表情的脸后,慢慢拉平了,他攥着笔压低声音:“还在生气?”
白濋置若罔闻,专心画着画。
洛斯翘起头想看看他画了什么,谁知白濋唰的一下就把画本翻过来了,还搬着板凳往一旁挪了挪,摆明不想让他看到。
……不至于吧。
洛斯本来还想主动破冰,见状也不爽起来,拿着桌上的水彩笔摆在桌子中间当三八线,一副和白濋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势。
院长安排座位的时候大概受了永生轨的影响,每个小队都是围坐在一起的,洛斯的左边是二队,后面是陌生小队,斜后对角的位置空着四张座位,桌上还摊开了画本,就好像那里也有孩子,只不过现在不在教室里。
不在?
走丢的孩子?
洛斯目光一凛,一个劲儿地往空座上瞄。
余光瞥到身后的陌生小队,洛斯想起什么似的,转了个头,正好对上一双看过来的眼睛。
是那个他觉得有些眼熟的人。
只有一瞬间,洛斯正准备定睛细看,对方已经移开了目光,还默默竖起画本挡着脸,在躲避着他一样。
维克特对桌上的三八线好奇得不得了,冷不丁对上白濋黑沉的眼,差点吓撅过去。
白濋默默举起画本,上面是一行潦草的字,看得出来写字人心不定,写的很急躁:问问他在看什么。
维克特表情复杂,抬手托住了腮帮子。
嘶,牙又疼了。
“队长,你看什么呢?”
洛斯眯了眯眼睛:“看到一个熟人。”
“熟人?”
“对。”
陌生小队中眼熟的人坐不住了,和院长说了一声,就离开了教室。
洛斯也放下本子,站起身。
这次不等白濋亮画本,维克特就开口了:“要去哪里?”
洛斯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目光短暂地掠过白濋:“有人卖过我一次,我还没向他讨回债来。”
第98章 饵
异变能改变一个人的样貌, 洛斯原本是没有概念的,亲眼见到了才觉出其中的神奇。
他还记得自己是乖乖巧巧的洛洛,离开教室前先找了院长:“我想去上厕所。”
行动必须复合角色的性格,虽说他很可能是在扮演自己, 但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
院长微笑着:“洛洛一个人可以吗?要不要院长妈妈陪你一起?”
在孤儿院里, 大部分孩子都管院长叫妈妈。
洛斯有些恍惚, 脑海中冒出了几个画面, 自从找到梦中的场景之后, 他的记忆就像干涸的泉眼一般, 时不时涌出一点水来。
“不用了, 我自己去就行了。”
“注意安全。”院长的手撑在课桌上, 那是没有人坐的空桌子,她翻了翻桌上的画本,突然道, “晚上有会吃小孩的脏东西,万一被抓住,就再也回不来了。”
洛斯踉跄了下, 差点栽倒:“吃小孩?”
院长扶了他一把, 声音里夹着叹息,还有些复杂的情绪:“逗你玩的。”
……
这语气可不像是逗我玩的。
不知是不是受环境和角色的影响, 洛斯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变成了六岁的孩子, 咂摸着“吃小孩”三个字, 心底窜起一股凉意。
从教室到厕所要通过一段走廊, 走廊里没有灯, 靠着月色勉强能够辨认方向。
永生轨里总会有一条长长的、昏暗的走廊, 尽头处藏着秘密。
这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环境暗示, 像是有人故意设置出来, 给予警示。
在快要走到厕所的时候,洛斯故意放慢了脚步,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往墙壁一贴,猛地转过身,挥出一拳。
“不只是小无赖,现在还成了恶霸。”白濋截住他的手,在昏暗的环境中,声音越发低沉,令人捉摸不透,“此山是你开,要想过此路,得留下买命财吗?”
洛斯扬了扬唇角,又拉下来:“你不是不和我说话吗?”
“怪我。”白濋微哂,“老男人不合群,你多担待。”
洛斯笑开了,指指厕所,扬了扬下巴。
白濋比了个OK的手势。
厕所里传来水声,有人在洗手。
洛斯冲进去,将人摁在了洗手台上,声控灯一闪一闪地亮起来,洛斯按着人的脑袋,开大水龙头,狠狠地将那人的头按在水下面。
窒息的呜咽声透过水流,像待宰的鱼,吐着泡泡。
异变者的身体承受能力很强,洛斯估摸着淹了他五分钟,才将湿漉漉的脑袋拎起来:“好久不见啊,欧森,最近过得还好吗?”
水池的镜子是一整面墙,镜面上映出一张惨白的脸,和欧森有七八分相似。
洛斯欣赏着他眼里的惊恐,勾唇一笑:“怪不得一直没有你的消息,原来你异变了。”
离开永生轨之后,他也托人打听过欧森的下落,一直没有结果。
虽说迷失者变成异变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欧森的确是洛斯见过的,唯一一个从迷失者变成异变者的人。
白濋抱着胳膊倚在门边,给洛斯放哨,闻言催促道:“别说废话,时间有限。”
“这怎么就成废话了。”洛斯噘了噘嘴,“校园霸凌前,不都得放点狠话吗?”
“合着你还给自己写了个剧本,校霸?”
洛斯打了个响指,对镜子里一脸灰败的欧森笑了笑:“Bingo,你看我像不像校霸?”
欧森不想说话:“洛斯,我们无仇无怨,我之前还帮过你的……”
他和洛斯之间并没有完全撕破脸,离开第一条永生轨之后,因为白濋的出现,他一直躲着洛斯。
“无仇无怨,你是忘了自己和沃林做过什么交易了吗?”
欧森的脸上浮起惊恐,洛斯掐住他的下巴,往上抬了抬:“看这表情是想起来了,你卖了我我要是还替你数钱,那显得我太蠢了。”
白濋很轻地笑了声。
洛斯不满地皱眉,看向他的目光里含着谴责:没看到我在立威吗?
“你继续。”白濋在嘴巴上比划了一下,“我错了,我闭嘴。”
洛斯和白濋两个人在,欧森知道自己逃不掉,完全没有反抗的心思,像一条死狗一样趴在洗手台上:“在永生轨里杀人会引起祸患,第八条永生轨有组队任务,你杀了我,会连累你的队友。”
军区总部的【杀死玫瑰】行动轰动社会,任谁都听说了行动小队的功绩,欧森确信以洛斯的性格,不会拿其他队友的生命来开玩笑。
“谁说我要杀你了?”洛斯一脸嫌弃,“你和沃林在尸体旁边野合,碰你一下我都嫌脏了自己的手。”
欧森:“……”
欧森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他以为洛斯会知道交易的事是听白濋说的,没想到他会知道……那件事。
“野合”两个字说的很文雅,但也足够令他的羞耻心爆炸。
“说得好像你多清白一样,食色性也,你和白……你和他不照样做过那档子事!”传闻沸沸扬扬,欧森不相信他们两个之间能发乎情止乎礼,“都是做biao子的,只不过你找了个好靠山,你又能比我高贵到哪里去?!”
洛斯听得一愣一愣的,白濋眯着眼睛嗤了声,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嫌弃:“你当初就被这么个玩意儿骗走了?”
“我……”洛斯没办法反驳,索性抓着欧森的头发,将他的脑袋砸在洗手台上,一直把人磕昏了才停手。
“恼羞成怒了?”
“……”
洛斯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他骂的不仅仅是我,白大长官,我的好靠山,你和沃林也是一样的货色,你就一点都不生气?”
白濋摊摊手:“我在外的名声就这样,习惯了。”
洛斯:“……”
我竟无言以对。
异变者的体力不容小觑,为防万一,洛斯卸了欧森的胳膊,然后将他绑起来,堵上嘴,丢进了厕所隔间里。
收拾好一切,洛斯仔细地洗干净手。
白濋瞟了眼虚掩着的隔间门:“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小废物,都进了这么多次永生轨了,还没学会收起多余的善良吗?”
“你觉得可能吗?”洛斯甩了甩手上的水,“院长说晚上会有吃小孩的脏东西,被抓住了就回不来了,我放个饵,看看是真的还是假的。”
白濋瞬间反应过来:“你怀疑和走丢的孩子有关?”
“不止如此,我还怀疑……”洛斯招了招手,等白濋走近后,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白濋眉心紧蹙:“你确定?”
洛斯一边点头,一边将微湿的手往他的衣服上蹭:“我许了愿,永生轨不会骗我的。”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教室,院长正坐在白濋的座位上,拿着他的画本翻看,一见到白濋,她就扬起笑:“小濋以前学过画画吗?”
洛斯微讶,见白濋一副被掐住了脖子的表情,更加好奇那本子上画的是什么,伸长脖子去看。
白濋想拦,没拦住,院长直接将画本摊开在桌子上:“画的是洛洛吧,和他一模一样。”
洁白的纸张上,黑色水彩笔勾勒出简单的线条,白濋很会抓特点,穿着碎花裙子的小男孩跃然纸上。
洛斯:“……”
呵呵。
两人坐回座位,刚有所缓和的气氛又因为一幅画,陷入了剑拔弩张之中。
白濋看着重新摆好的三八线,哑然失笑:“讲道理,我画的是我的小初恋,你生哪门子气,洛洛?”
洛斯气闷,想反驳又反驳不了,白濋画的明显是个小孩子,只有碎花裙子和他一样:“我没生气,我是嫉妒,嫉妒你画的这么好看。”
白濋看了眼他的画本,被长着兔耳朵、猪鼻子、老虎脑袋、火柴人身体的四不像震撼到说不出话来:“跟你比起来,我确实画的还不错。”
洛斯面上讪讪的,一把合上本子:“你以前学过画画?”
“学过一点,我小时候的爱好很广泛,什么都感兴趣,什么都想学一下。”白濋抚过画本,想起刚开始学画画的时候,“我喜欢画人,但又不喜欢画自己,久而久之,我爸就成了我的专属模特。”
霍倦书的工作很忙,很晚才到家,他常常为了等霍倦书下班,睡在沙发上。
第二天早上醒来,他总会从沙发上转移到床上。
除了那一次,他在沙发上睡到半夜,被冻醒,家里还是空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
从那天到现在,他一直没有找到霍倦书。
白濋揉了揉眉心,将画本收起来:“小废物,想说什么就说,欲言又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堵着你的嘴,不让你说话一样。”
洛斯抿紧了唇,纠结许久,还是将霍倦书的事情咽了回去:“你怎么又开始叫我小废物了,我很废物吗?”
白濋怔了下:“你很在意这个?”
“嗯。”洛斯随口打了个比方,“很在意,像你在意我说你是老男人一样。”
白·老男人·濋被噎住:“我可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废物。”
他如果把洛斯当成废物,就不会和他组队进永生轨了,他如果把洛斯当成废物,也不必在“废物”二字前加个“小”。
白濋一直认为加上个“小”字,就会多一股亲昵的味道,比如小废物,小队长,小玫瑰……他眼里的洛斯,从来都被刻意划分进了亲近的范畴。
白濋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解释的办法:“只是调侃,完全没有看轻你的意思。”
洛斯一直没说话,白濋有些着急:“你不相信?”
“信,当然信。”洛斯拖长了调子,“就跟我叫你老男人一样,没有说你老的意思。”
只是调侃。
“你这是在和我道歉?”白濋挑了挑眉。
洛斯一本正经地纠正:“不是道歉,我这是在给你台阶,白长官,可以顺着台阶下来了吗?”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
许久不见欧森回来,陌生小队剩下的三人第一时间就将这件事报告了院长:“欧森去上厕所,一直没有回来。”
院长看了眼日历,挤出一丝笑:“你们先回房间休息,我去找他。”
洛斯突然出声:“院长,我去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他了,他……”
欧森的队友急忙问道:“他怎么了?”
欧森心虚,没有提过洛斯的事情,三人并不知道他们之间有恩怨。
“他想欺f……”洛斯想了想,换了个更合适的词,“他想霸凌我,多亏小濋哥哥救了我。”
这一声“小濋哥哥”好似平地惊雷,把白濋砸得头昏脑涨。
院长也有些不适应,干巴巴地问道:“真的吗?”
“嗯,是我救了洛洛。”白濋深吸一口气,“是院长你拜托我照顾洛洛的。”
小濋哥哥,洛洛……你们两个这么腻歪的吗?
桑云云向维克特和燕戮投来询问的目光,二者心情复杂,看着桌上的三八线,不约而同地冒出一个念头:错付了。
亏得他们两个想了一晚上调解的办法,结果这俩人一声不吭就和好了。
陌生小队中的一人问道:“你们把欧森怎么样了?”
白濋看了一眼洛斯,义正辞我:“他欺负洛洛,我教育了他一顿,他说他要改邪归正,做个好孩子。”
这一番话满是槽点,众人表情扭曲。
希泽一脸嫌恶,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那欧森去哪儿了?”
“我告诉他晚上会有吃孩子的脏东西,他说他要在厕所守株待兔,找到吃孩子的真凶,来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洛斯作势抹了一把眼泪,“院长,他可真是个好孩子,我原谅他了。”
第99章 深海的含义
两人的演技说浮夸吧, 还挑不出错漏,说好吧,一眼就能看出是假的。
陌生小队的三人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欧森凶多吉少:“院长, 我们快点去厕所找他吧!”
他们是临时组队的, 彼此并不算太熟悉, 但永生轨有团队任务的要求, 欧森出事, 他们很可能受到牵连。
院长不太想带着孩子们一起:“太危险了, 我一个人去看看。”
洛斯立马蹿过去, 一把抱住她的胳膊:“院长妈妈, 我怕,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众人:“……”
白濋实在学不会撒娇,硬梆梆地丢下一句“我也怕”, 拽着院长的衣角不撒手。
其他人有样学样,一时之间听取妈声一片,大家都变成了柔弱胆小的“孩子”, 围簇在院长身边。
院长没有办法, 只好带着他们一起:“大家一定要跟紧院长妈妈,手拉手, 不要走丢。”
她是真的担心, 面色忧愁, 恨不得找根绳子把所以的孩子都拴在裤腰带上。
闯关者们对手拉手的要求无语至极, 但为了能跟着去找欧森, 还是忍着恶寒拉起手了。
洛斯排在最前面, 占据了有利位置, 一只手拽着院长的衣袖, 一只手和白濋拉在一起,白濋的另一只手则和燕戮拉着。
维克特咂咂嘴,百忙中不忘嗑一下队内恋情:“公费牵手,举报了。”
“呵呵。”燕戮扭过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声质问,“有胆子举报,没胆子排在前面?”
维克特瞟了眼他前面的白濋,诚实摇头:“确实没胆子,我可不敢牵白长官的手。”
燕戮噎住:“那我就敢了?”
维克特讨好地笑笑:“你和长官毕竟是多年的战友。”
燕戮:“……你他妈见过手牵手的战友吗?!”
一起到了厕所,院长让所有人停下:“大家在门口等着,不可以乱跑。”
她推开门,独自走进去,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回荡在厕所里,激起沉闷的回音。
除了洛斯和白濋知道内情,其他人都对吃孩子的谣言抱着鄙夷的态度,希泽就是其中一员:“喂,你们该不会真的信了吧?”
洛斯正伸长脖子往里看,闻言转过身:“你不信?”
“当然不信。”希泽压低声音,“洛斯,那个欧森和你有过节吧?”
执行队的消息很灵通,关于一队的四个人,他们都提前调查过,在洛斯乏善可陈的经历中,确实存在一个名叫欧森的人,只不过那个人是迷失者。
洛斯懒得搭理他。
希泽还想再说几句,突然被掼住了脖子,抬眼就对上白濋森森的笑:“这么好奇,不如我们两个来聊聊。”
“聊,聊什么?”
白濋轻笑:“聊我家洛洛呗,他的事我都知道。”
洛斯的耳朵动了动,听不下去了,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白濋笑得轻慢,按着他的后颈将人转过去:“好好放哨,别乱听乱看。”
洛斯:“……”
你当着我的面编排我,还不准我抗议,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急促的脚步声冲到门口,院长惊呼出声:“不好了,欧森不见了!”
不以为然的众人心头巨震,呼啦一下子围上来:“什么?不见了?”
“洛洛,小濋,你们真的确定欧森在厕所里吗?”
洛斯颔首:“我记得很清楚,他在第二个隔间里。”
废话,他绑的人当然确定了。
“操他妈的,他是不是疯了,跑到哪里去了?!”
洛斯瞥了一眼,说话的是陌生小队中的一员,身材高大,络腮胡,面相很凶,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里面没有人吗?”
院长侧了侧身,众人涌入厕所,几个隔间的门都打开了,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
第二个隔间的垃圾桶里有一块抹布,洛斯看了两眼,确认是当时塞在欧森嘴里的,抹布上深浅不一,是唾液浸湿的痕迹。
欧森是被五花大绑的饵,如今这个饵消失了。
洛斯冲白濋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得意:鱼上钩了。
白濋抬了抬下巴,示意自己知道了。
“是,是吃孩子的脏东西!”洛斯玩性大发,缩在院长身旁,“院长妈妈,我怕。”
众人:“……”
一种植物。
欧森的失踪给所有人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与此同时,也令他们开始思考,团队任务“寻找走丢的孩子”中的孩子指的是谁。
孤儿院里一片安宁祥和,从他们来到这里开始,并没有听说过有人走丢。
每支队伍都有单独的寝室,二队的寝室里,四个人正神色严肃地开着小会。
塔西清了清嗓子:“首先来讨论第一个问题,桑云云的住处。”
桑云云是女孩子,以往永生轨里都会单独安排住处,这次是组队行动,寝室的划分没有参考性别。
“我住这里没问题。”桑云云拍了拍写着自己名字的床,“又不是没有一起住过。”
希泽抓了抓头发:“姑奶奶,以前一起住是在荒郊野岭,周围还有异变生物的尸体,现在岁月安好,你和我们三个大男人一起住,你的清白还要不要了?”
林恩一脸严肃:“希泽说的没错,云云你是女生,不适合和我们一起住。”
桑云云无语地摊摊手:“婆婆妈妈,不和你们一起,难道要我去找穿着裙子的洛斯吗?”
三支队伍里只有他一个女生,托碎花裙子的福,洛斯能算1/2个女生。
林恩瞪大了眼睛:“云云,你胡说什么呢,他是男的!”
“不仅是男的,还是下边的。”希泽贱兮兮地笑了下,“你去一队的寝室问问他愿不愿意和你一起住,看看白濋会不会把你轰出来。”
桑云云冷笑一声:“你有本事当着他们的面说这话。”
希泽缩了缩脖子,不吱声了。
塔西揉了揉眉心:“好了,一支队伍一个寝室,搬出去可能会不符合角色性格,等下把桑云云的床挪一下位置,凑合住,所有人都管好自己的眼睛。”
林恩一本正经地点头,希泽撇了撇嘴,小声嘀咕:“谁稀罕看她。”
“你的眼珠子千万别乱转,不然别怪我给你戳瞎。”
“……”
塔西打断他们:“现在来说说团队任务,大家对走丢的孩子怎么看?”
希泽与林恩对视一眼,后者道:“下午我们两个把孤儿院都看了一遍,没有发现相关的信息,我怀疑走丢的孩子指的就是欧森。”
深海孤儿院里没有致死性规则,欧森的失踪是意料之外,再加上院长之前恰好讲到了吃孩子的传说。
塔西点点头:“除此之外,其他人还有别的意见吗?”
桑云云举了下手:“欧森失踪摆明了洛斯白濋有关,如果他是走丢的孩子,那洛斯和白濋在这件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搅屎棍呗。”希泽随口道。
桑云云翻了个白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关于你说的,我有一点异议。”塔西摩挲着指节,“洛斯和欧森有旧仇,欧森的失踪和他有关系,但我认为关系不会太大。”
“为什么?”
“我们扮演的角色都是孩子,孩童天性纯真,我不认为他们会冒险撒谎。”
几人面面相觑,都赞同了塔西的说法。
然而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洛斯和白濋扮演的角色会是小时候的自己。
既然是同一个人,那撒谎就不是冒险,而是一种选择了。
与此同时,一队也在寝室里开会。
回来的路上,维克特就欧森失踪一事进行了多种分析,现在就等着把结果分享给其他人:“我认为——”
洛斯做了个打断的手势:“在你发表意见之前,我要先告诉你们一个关于孤儿院的秘密,你们知道这里为什么被命名为‘深海’吗?”
“为什么?”
“深海,代表着封闭,压抑的环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座孤儿院就是这样的存在。”
“可是院长妈妈……”维克特停顿了一下,“院长她很爱孩子们,孤儿院并不压抑,我觉得这里挺好的。”
他小时候母亲去世,继父又是畜生,孤儿院里的生活是维克特梦寐以求的,就连和蔼可亲的院长都是他想象中妈妈的样子。
“这里的气氛确实很好,但我说的不是孤儿院的环境气氛。”洛斯朝白濋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对上白濋的目光,白濋点了点头,洛斯深吸一口气,“在进入永生轨之前,我许了愿望,我想知道深海孤儿院为什么这样命名。”
维克特和燕戮神色微囧,都想到了白濋让他随便许愿的玩笑话,别说,洛斯这愿望听起来还真像是随便许的。
“永生轨给出的解释是,这座孤儿院是封闭的,所有人都无法逃离,在孤儿院建立之初,所有人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他们就像是被囚困于深海之中,所以孤儿院被命名为深海。”
根据这个解释,洛斯又联想到了自己梦到的画面,以及他大略拼凑出来的过去。
维克特皱眉:“人类的结局是死亡,这个注定的结局还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当然有。”洛斯语气笃定,看出他的疑惑,洛斯拿起了自己的身份牌,“还记得我扮演的角色是谁吗?”
燕戮点头:“记得,是长官的小初恋。”
洛斯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他扮演的是他自己。”白濋纠正完,看着燕戮的眼神中带了一丝赞赏,干得漂亮。
洛斯呼出一口气:“我扮演的是我自己,我也是孤儿院里的一员,所以从我的经历就可以倒推出孩子们的结局和遭遇。”
“这样也行?!”
“为什么不行?”洛斯翘着二郎腿,牛逼轰轰道,“实不相瞒,在下就是这第八条永生轨的bug。”
清楚洛斯经历的只有白濋,考虑了一晚上,洛斯才决定将一切对维克特和燕戮和盘托出。
包括他的来历,他身上的特殊之处。
白濋又确认了一遍:“真的决定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即使你不说,大家也会相信你,对不对?”
得到他眼神示意的维克特和燕戮连忙点头:“没错,就像储备粮一样,队长你不要勉强。”
他们早就看出了储备粮不简单,也没有多问。
“没事,早晚要知道的。”轰炸实验已经暴露了他的特殊体质,伊酒也是定时炸弹,洛斯心里清楚,从这条永生轨出去后,他会面临什么处境,“你们都知道我是白濋带回安全区的,但你们肯定猜不到他是在哪里遇见了我。”
燕戮还记得白濋是哪天带回了洛斯,他想起被炸弹逼入感染区的异变者,想起白濋站在玫瑰之城边缘,背影模糊,整个人似乎要被浓雾吞噬殆尽:“该不会是在玫瑰之城吧?”
洛斯动作一滞,不敢置信道:“你怎么知道?!”
“真的是玫瑰之城?!”燕戮比他还震惊,一把抓住了白濋的手臂,紧张不已,“长官,你进了玫瑰之城?!”
玫瑰之城,是唯一一个被命名的感染区,它并不像名字一样无害,恰恰相反,它是危险的代名词。
燕戮急了:“长官你把我支开后,自己进了玫瑰之城,对吗?那是SSS级重度感染区,你怎么能贸然进入,万一出点差池……”
“行了,我这不是好好的。”白濋扫了洛斯一眼,你做的好事。
维克特吞了吞口水,颤颤巍巍道:“所以队长是从玫瑰之城里出来的,那不是号称活人进入必死的地方吗?”
话一出口,他又想起不止洛斯,白濋也进了玫瑰之城,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洛斯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活人进了玫瑰之城会怎么样,反正我从实验塔里醒过来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特殊。”
“实验塔?”
“这个解答不了,因为我失忆了,醒来之前发生的事都不记得了。”
维克特和燕戮已经被吓傻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着洛斯的眼神很复杂,像是在看什么珍稀生物,又像是在看着一条金光闪闪的粗壮大腿。
洛斯被看得心里发毛,快熟讲了一下自己做的梦:“在我的梦里,孤儿院发生了火灾,这一点和白濋的调查能够对上。中间这些年发生了什么暂时不清楚,但我是在实验塔醒来的,身上还有实验的痕迹,我觉得我被抓去当实验品的可能性比较大。”
自从伊酒说他的血液符合沈禾昀的实验假设后,洛斯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手臂上的针孔也许是实验过程中留下的痕迹。
“所以简化一下我的经历,就是在孤儿院生活,变成实验品,倒推其他人的结局……”洛斯停顿了一下,“正好符合深海的含义。”
寝室里很安静,落针可闻。
虽然洛斯说的很轻松,但其中略过的十几年有多艰难,他能够活下来有多不容易,可想而知。
维克特倒吸一口凉气:“孤儿院不是封闭的,但囚牢是,如果建立孤儿院的初衷是为实验豢养小白鼠,那一切就能说得通了。”
注定的结局,就是变成实验品。
“但孤儿院里不是有很多孤儿吗?”燕戮没听明白,“如果他们都是实验品,那为什么只有洛斯一个人活了下来,那些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表情也越来越难看。
维克特放轻声音,补全了他没有说完的话:“因为那些人都死了啊。”
死在实验过程中,死在被遗忘的岁月里,如同被书写好的结局,埋骨深海,无人知晓。
维克特和燕戮被突如其来的发现打击到,呆呆地坐在床上。
白濋冲洛斯使了个眼色,离开寝室,他在门外等了不到半分钟,洛斯也跟了出来:“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聊聊天了吗?”白濋补充了一句,“联络联络感情。”
洛斯扬扬眉,环视四周:“在这种地方,这个时间联络感情,你确定?”
该睡觉的时间,随时可能被发现的地点。
“你的品位这么清新脱俗了吗?”
白濋被噎住,举手投降:“好吧,我是有事想问你。”
洛斯打断他的话:“让我猜猜,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许那样一个愿望?”
用限定愿望询问一个场景名字的含义,不得不说有些奇怪。
白濋啧了声:“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像是永生轨的bug。”
洛斯连连摆手:“折煞我了,有你在我哪里敢说自己是bug。”
有霍倦书保驾护航,白濋才是真bug。
白濋没有多想,笑骂了一句:“差不多行了,说说吧,为什么会许那样的愿望?”
“因为伊酒。”白濋愣住,洛斯解释道,“上次和伊酒见面的时候,他说我的血符合一项实验假设结果,那项实验的名字就叫作‘深海’。”
实验名称:深海。
实验发起人:沈禾昀。
“所以一听到第八条永生轨的场景叫深海孤儿院,我就在怀疑二者之间有没有联系。”
他的运气不错,“深海”并不属于场景敏感信息。
白濋在心里默念着沈禾昀的名字,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疑窦:“除此之外,你们还聊了什么?”
洛斯隐瞒了PTSD的事,耸耸肩:“唔,他希望我能够劝说你,一起参与他的实验。”
“做梦。”白濋眯了眯眼,眉宇间夹杂着一股暴虐气,他深吸一口气,放轻声音,“你答应了?”
洛斯失笑:“怎么可能,我能做主自己,也不能做主你。”
白濋沉吟片刻,突然开口:“能做主。”
洛斯:“嗯?”
“你能做主。”话音刚落,白濋便转身进了寝室。
洛斯站在原地,怔了半分钟,默默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太要命了-
昏暗的走廊里,手电筒的灯光忽上忽下,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慢慢走远,一直到厕所才停下。
隔间的门半敞着,手电筒的光停在第二个隔间门口,来人缓步靠近。
刚到门口,一道黑影便从隔间里扑出来,骂骂咧咧:“总算让老子逮着你了,什么吃孩子的脏东西,操你妈的,老子看你往哪里跑,你把欧森弄到哪里去——砰!”
手电筒掉在地上,发光的一端对准了天花板,映出掌心大小的圆形光斑。
“怎么会是你,怎么可能,不,不……”
喘息声逐渐停止,肉/体被摔在地面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厕所里安静了几分钟,骨节分明的手捡起掉在地上的手电筒,长长地叹息出声:“真是不听话的坏孩子。”
手电筒在厕所里绕了一圈,最后落到了镜子上。
在昏暗的厕所里,镜面反射出惨白的光,一张阴恻恻的笑脸逐渐被照亮。
赫然是失踪的欧森。
第100章 吊死鬼
“洛斯, 你昨晚说的事,我有一些新的想法。”维克特顶着黑眼圈,快步跟上来,“院长说有吃小孩的脏东西, 然后欧森就从厕所里消失了, 我们猜测他是被捉去当实验品了, 但捉走欧森的人是谁?在他之前是不是有人被捉走?之后会不会有人被捉走?”
洛斯打了个哈欠, 周身浸在低气压中:“不知道。”
维克特眨巴着眼睛, 悄悄凑到白濋身边:“白长官, 小队长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看样子是, 一大早起来就黑着脸, 跟谁掀了他裙子一样。”白濋摸了摸下巴。
“他的裙子被掀了?”
白濋噎住,分给他一个眼神:“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很明显吗?”维克特幽幽地叹了口气,“是没怎么睡, 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深海,好像我躺的不是被窝,而是卷满了鱼群的漩涡。”
“……那你还挺腥的。”
和鱼睡了一夜。
维克特没听明白, 以为白濋在夸他, 谦虚道:“还行吧,一般一般。”
半天没等到回应, 他抬头一看, 白濋满脸复杂的表情, 维克特不明所以:“白长官, 怎么了, 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白濋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以后早点睡, 别熬夜。”
瞧瞧, 熬得脑子都不灵光了。
一直到吃早饭的时候,洛斯还拉着张脸,跟谁欠了他几千万一样。
白濋端着早饭来到桌边,刚准备坐下,就接收到了来自洛斯的凝视:“你这么看着我,是有什么难以说出口的请求吗!”
“请你换个位置。”洛斯语气生硬,眉宇间透着一股烦躁,“别坐我对面。”
白濋愣了两秒,好脾气地笑笑:“不让我坐这里,那我坐哪儿?”
“随便,离我远点就好。”
白濋想了想,端着盘子坐到了洛斯的斜对面,两人之间隔着一条过道。
这样的距离还是不够远,洛斯皱了下眉头,没有再开口让白濋换位置,默默低头扒饭。
维克特和燕戮端着饭姗姗来迟,分别坐在洛斯和白濋的对面。
燕戮玩笑道:“长官,你们这是距离产生美吗?”
不,是我单方面被嫌弃。
白濋看了眼坐在洛斯对面的维克特,又将目光移到洛斯脸上:“小队长,合着你这起床气就是冲着我一个人的,我哪里惹着你了?”
洛斯狠狠地咬了口包子,看过来的眼神十分复杂,欲言又止,最后憋出两个字来:“没有。”
神经粗如燕戮,都看出了两人之间的不正常:“长官,你们又吵架了?”
白濋掀起眼皮:“又?”
“替身吵了一次,老男人吵了一次,现在又是一次。”燕戮掰着指头数,叹息道,“长官,男人能屈能伸,你就让着点小队长呗。”
白濋有口难言,失笑:“你哪只眼见我不让着他了?”
“两只眼都看见了,小队长那脸都快拉到胸口了,肯定是又被你欺负了。”
“……对,我欺负的。”一大清早两口大锅扣在脑门上,白濋感觉自己都快成背锅的王八了,“我把他的裙子掀了,气着他了。”
燕戮:“?”
洛斯心不在焉地吃着饭,所有人都吃完了,只剩下他自己。
白濋踹了燕戮一脚,燕戮会意,屁颠屁颠跑到洛斯面前:“小队长别发呆了,快点吃,对了,长官掀你裙子不是故意的。”
“什么?”
洛斯没听明白,他满脑子都是自己昨天晚上做的梦。
梦里的画面太美,他都不敢回忆,一想到他们曾经颠鸾倒凤……啊呸!
洛斯拽了拽裙子,眉心紧蹙,湿漉漉的衣服穿起来就是不舒服,他早上简单搓洗了内裤,现在还没有干。
一定是最近被起哄的次数多了,他才会做这种怪梦。
洛斯用一顿饭的时间说服了自己,对白濋的迁怒也逐渐消失了,只剩下尴尬,具体表现为白濋走到哪里,他躲到哪里。
吃完饭后,白濋支开燕戮和维克特,将洛斯堵在寝室:“我哪里得罪你了吗?”
“什么?”洛斯看了他一眼,默默移开视线,“没有。”
“骗谁呢,要是没有的话,你对我生什么气?”白濋抱着胳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总不能是穿了小裙子,每个月也有几天脾气暴躁了吧?不应该啊,就算脾气暴躁,也不会只对着我一个人。”
洛斯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在说什么,想骂人,但一看见白濋的脸就想起梦里的画面。
当这张脸上沾了汗水,凑近,在他的耳边狎昵地说着命令一般的情话……艹,要命了要命了。
“你脸红什么?”
白濋十分稀奇地挑了挑眉,洛斯的皮肤白,脸红起来十分明显,不像什么熟透的苹果桃子,像极了偷用大人化妆品的孩子,把腮红打的太深。
洛斯猛然回神:“……谁脸红了!”
“这儿。”白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玩笑道,“都红到这里了,小队长,你在想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吗?”
洛斯:“……”
救命,还真是少儿不宜的事。
“不会被我猜中了吧?少儿不宜的事,嗯?”
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洛斯第一反应就是跑,白濋早就防备着,一把揽住肩膀,将人勾在怀里:“只对我有起床气,看来这个少儿不宜的事情和我有关,是……梦到我了吗?”
“你怎么——”
洛斯猛地收音,但白濋还是听明白了,低低地笑了声:“原来还真的是这样,我怎么知道?当然是因为我梦到过很多次。”
他能控制清醒的自己,却无法控制梦境,当自制力进入休眠的时候,潜意识的欲望便开始作祟,创造出一个又一个旖旎的虚幻梦境,来满足清醒时的求而不得。
在梦里,洛斯还是那个洛斯,但会合他心意一般热情大胆。
“白濋!你变态啊!”
寝室门被摔上,发出剧烈的响声。
白濋捻了捻指腹,唇角微勾,慢悠悠地往外走。
变态?
如果洛斯知道他梦到过什么,恐怕不止是骂一句变态这么简单了。
因为他想做的事远远超过变态的范畴,只能在梦里饮鸩止渴-
经过一番友好的交流,洛斯的迁怒完全变成了怒气,看见白濋就跟被踩了尾巴一样,恨不得扑上去亮爪子,送他个大花脸。
这实在不符合洛斯的性格,在维克特和燕戮的印象里,洛斯很少这样发脾气。
燕戮纳闷不已:“长官,你不是去和小队长沟通了吗?怎么他更生气了?”
白濋噙着笑:“是沟通过了。”
原来以为是起床气,现在才发现是恼羞成怒。
和洛斯相反,白濋的心情好到不行,悠哉悠哉的,甚至笑着对塔西打了招呼:“早上好。”
性是爱情的一部分,都开始梦到他了,离喜欢也不远了。
塔西语气狐疑:“你吃错药了?”
还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是我忘了,你不懂。”白濋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你现在是孤家寡人,没办法理解我的心情。”
砰!
当胸一箭,塔西被扎得心口疼,白濋这个不要脸的,竟然开始搞人身攻击了!
“看来你是被滋润得不错。”
白濋:“……”
他忘了,在谣言里,他是下面的。
白濋顶着一张牙疼的脸,想嘲讽塔西,结果又想到自己过得还没有谣言里好,起码谣言里他抱得美人归了。
说白了,他也是个孤家寡人。
两人话不投机,把天聊爆了,心情都不是太美好,一路走来都对对方横眉冷眼。
“啊——!”
走廊尽头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叫声,两人瞬间收敛了表情,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厕所。”
“过去看看。”
厕所门口已经围了五六个人,白濋和塔西是第二拨到达的人,他们到了不久,先去教室的洛斯等人也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
白濋指了指厕所的天花板:“喏。”
洗手池上方,一具尸体倒吊着,脖颈处有拇指粗的伤口,血管被割开,血“滴答滴答”地落下来,积了小半水池。
台面上和地面上都有血迹,镜子上也有,赤红色一片,蜿蜒的痕迹勾勒出几个字——要做个乖孩子哦。
血腥气盈满了厕所,洛斯被熏得头昏脑涨,定了定心神:“这个人不是……”
络腮胡,很凶的面相,是和欧森同队的人。
陌生小队接连折损两人,希泽和林恩一左一右,将剩下的两个人堵在洗手池旁:“这是怎么回事?”
这两人一个高一个瘦,高个儿被吓傻了,哆哆嗦嗦:“我早上起来就没看到陈岩,还以为他先起床了,教室里也没有人,刚才来上厕所,一打开门就是这样了。”
陈岩,就是被吊死的络腮胡。
瘦子还算镇定,但表情很难看:“欧森失踪,陈岩也出事了,我们还有必要继续下去吗?”
小队里只剩下两个人,团队任务要怎么做?
林恩闻言有些同情,安慰了一句:“好歹你们还活着。”
瘦子:“……”
谢谢,并没有被安慰到。
希泽掼着高个儿的脖子:“不是我说,你们都是队友,你早上没看到他就不知道找一找吗?兴许提前找了,他还不会死。”
高个儿语塞:“我……”
瘦子破罐子破摔,没好气道:“找什么,我们都是临时组队的,进轨之前谁也不认识,谁知道第八条永生轨会是这样的。”
维克特语气钦佩:“你们能走到这里也是不容易。”
“你是想说我们运气不错吧。”瘦子翻了个白眼,“前面的永生轨是一样的模式,就像游戏一样,知道了窍门就能保证自己不死,谁知道组队会这么难。妈的,怪不得在厄利斯都等了几个月也没召集到人进轨。”
若非万不得已,谁想进来赌命。
洛斯对他说的游戏模式很感兴趣,打量了他一番:“你是从厄利斯都来的?”
瘦子抬了抬下巴,满脸骄傲:“没错,我老大是厄利斯都的一把手。”
几人的眼神都变得微妙起来,燕戮朝天翻了个大白眼,不服气道:“一把手?我呸,你老大谁啊?”
白濋都还没说话呢,谁敢在厄利斯都自称第一?
瘦子急怒:“你什么态度,我老大的名字说出来,我怕吓死你。”
燕戮伸长脖子凑到他面前,要不是顾忌着白濋,他就直接上手了:“来来来,你倒是说出来听听,我看看我会不会被吓死。”
“我老大是白濋!”
……
……
空气凝滞。
燕戮表情古怪,像是想骂人,又想笑,下意识看向白濋:“长官,这……”
希泽嗤笑一声:“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真他妈够巧的。”
“确实巧。”洛斯闷笑,扫了白濋一眼,“大长官,什么时候背着我们收了新的小弟?”
白濋也没忍住,笑骂一声:“我他妈都离开厄利斯都多久了,什么时候成了一把手?”
厄利斯都里都是穷凶极恶之辈,就是他没加入军区的时候,也不会自大到觉得自己是一把手。
瘦子人都懵了,听着他们转着圈的调侃,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自己遇到了什么尴尬场面:“你,你,你是白濋?”
白濋瞟了眼笑得欢快的洛斯,觉得这傻逼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起码能把恼羞成怒的祖宗逗笑:“不然呢,你还认识哪个白濋?”
瘦子:“……”
QAQ
经过这一番打岔,瘦子臊得脸都红了,也不顾得欧森和陈岩了,像个鹌鹑一样缩在洗手台旁边,时不时偷眼打量着第一次见面的“老大”。
“你小弟看你呢。”
“让他看。”
洛斯挑了挑眉:“这么大方?”
“要不不让他看,只让你看?”白濋歪了歪头,像是在认真询问。
洛斯敬谢不敏:“不必了,我还是看尸体吧。”
白濋轻嗤:“尸体比我好看?”
洛斯眨了下眼:“你要听实话吗?”
白濋:“……算了。”
在洛斯那里受了打击,白濋又开始环视四周,给塔西去了个眼神:“出去聊几毛钱的?”
塔西一脸冷漠:“不聊,找你小弟聊去。”
白濋:“……”
白濋看向瘦子,瘦子哆嗦了下,语气里又有些期待:“老大,需要陪聊吗?”
“谁他妈是你老大,别乱叫。”白濋骂完又拽着他的后衣领,“出来,我问你点事。”
白濋一走,希泽等人都闷头笑起来:“艹,真他妈绝了。”
桑云云理解不了男人的笑点,凑近镜子,用指腹蹭了一点字迹:“笑完了没有?笑完了就过来看尸体,找线索。对了,镜子上的不是血。”
“不是血?”
“闻着味道不对,其实仔细看看也能看出来,血在镜面上写出来的字不会这么规整。”桑云云看着天花板上倒吊的尸体,“能不能把他拿下来?”
洛斯正学着她的动作辨认镜子上的痕迹,闻言抬起头:“拿下来做什么?”
桑云云:“尸检呗。”
“你会尸检?”洛斯惊讶。
桑云云垂了眼皮,声音听上去有些低落:“学过一点,算不上会。”
洛斯突然想起之前她经常去找伊酒,难不成是和伊酒学的?
桑云云想要把尸体拿下来,刚抬起手,塔西就拦住了她:“别忘了你是个七岁的孩子。”
七岁的孩子遇到死得这么惨的尸体可不会伸手去碰。
林恩连忙一拍手:“差点忘记自己的身份,我去找院长过来。”
洛斯放弃了拿下尸体的打算,当着二队的面,他不想暴露自己和扮演的角色之间的关系。
院长很快就过来了,看见尸体后吓了一跳:“这是……”
洛斯装小孩装的得心应手,一秒切换到恐惧的表情:“院长妈妈,我是来上厕所的,这个人怎么被吊起来了,还有镜子,上面是什么字呀?”
四周静谧无声,众人看着他的眼神愈发复杂,人群之中窸窸窣窣,不知道是谁嘟哝了一句:“洛斯,恐怖如斯,不愧是能睡了白濋的男人。”
洛斯的笑差点没绷住。
妈的。
“洛洛乖,先和哥哥姐姐们出去。”院长踮着脚摸摸他的头,似乎完全不觉得一个六岁的孩子比她还高很奇怪。
洛斯嘴角抽搐,被桑云云等人护送出了厕所。
门外,白濋正在和瘦子说话,不知聊了什么,表情还挺严肃。
洛斯心里好奇,又不好意思过去,旁敲侧击道:“燕戮,你家长官要有新的小弟了。”
燕戮看了一眼,默默收回目光:“不可能,长官不会收他当小弟的。”
“为什么?”
“他这条永生轨都够呛能出去,收了有什么用。”
洛斯:“……”
好他妈真实的理由。
院长很快从厕所里出来了,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吊着的尸体也被放到了地上。
地面上都是血迹,乍一看过去殷红一片,令人心惊担颤。
孩子们是胆小的,脆弱的,不能见尸体。
院长把所有人都带回了教室:“大家先自己学习一下,我去打扫一下厕所。”
她匆匆离去,完全没有提报警的事。
尽管永生轨有刻意模糊秩序,但这种私自处理尸体的行为还是令洛斯的心沉下去,在他遗忘的岁月里,不知有多少孤儿被这样处理掉。
桑云云眉头紧锁:“我们还没有尸检,还没弄清楚陈岩是怎么死的。”
欧森失踪,什么痕迹都没有,根本查不下去。
好不容易有一具尸体,厕所还是案发现场,很有可能查到重要的线索。
塔西:“稍安勿躁,没有线索也许就是最大的线索。”
桑云云:“什么?”
塔西扫了眼教室门口:“我们的任务是寻找走丢的孩子,如果尸体被院长处理掉,他算不算走丢的孩子?”
不算也不亏,但算的话,就可以从院长身上下手了。
塔西掐了下指骨,沉声道:“这个院长妈妈,给我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很亲切,很和蔼,挑不出错处,但是世界上不存在十全十美的人。
过了很长时间,院长才回到教室,她换了一身衣服,是温柔的绿色,让人联想到春天,想到万物复苏,生机勃发。
“大家都吓坏了吧,不要怕,院长妈妈会保护你们的。”她像是累极了,虚弱地笑了笑,“院里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我已经给军区发了信息,他们明天就会过来,到时候所有的事情都会解决。”
洛斯浑身巨震,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在秩序失落的时代,军区充当着警察一样的角色,院长联络了军区,是不是代表着,在那场火灾发生之前,孤儿院也曾向外界寻求帮助?
不仅仅是洛斯,其他人也大受震撼。
白濋眸光微沉,轻声道:“发现了吗,在这所孤儿院里发生的一切,都有一种诡异的真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