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第 61 章
那些马匹向远处跑去, 最后从你们视野里消失，金已经只身一人走入森林，你和欧雯跟在他身后, 小队里剩下的人走在队伍的最后。
从你进入这片森林开始那种压抑感就如同潮水般铺天盖地地向你涌来，即便你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但行动还是受到了影响的, 而且这片森林和你们当初在罗瓦尼恩去过的密林也有所不同, 大概是这里的黑暗气息更加浓厚, 而且这里的树木都十分高大，长得很是茂密，是那种不正常的茂密程度。
那些树木的枝干都呈现出不同程度的扭曲。
“它们都受到了黑暗的侵袭。”欧雯说, “以前这里不这样的，我是说, 在我小的时候这里还没有成为巨型蜘蛛的巢穴，这片森林还是正常的，美好的。”
那都是三四十年前的事情了，欧雯却还是记得很清楚，那时候她还会跟着父亲到这里摘草药和蘑菇, 下过雨后还会有成片成片的嫩笋冒出来, 但那样的日子早已不复存在。
“如果杀光了蜘蛛它们就会好起来吗？”你问。
“那也需要一段时间，很长的一段时间。”少说也要几十年，上百年都是有可能的，总之在欧雯的有生之年是很难看到这片森林重新焕发生机了, “而且这也很难，因为这是治标不治本的。”
说到底还是因为黑暗势力的复苏才会导致巨型蜘蛛的肆虐, 所以即便你们清剿了巨型蜘蛛的巢穴，也还会有其他的黑暗生物来袭的, 这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不过欧雯并没有和你说这种丧气话，她的笑容里带着鼓励，“但至少我们已经为此努力过了。”
你的目光从那些扭曲的树木转移到前方，行走在最前方的金忽然停下脚步，他抬起手，手按在刀柄上。
时间在死一般的寂静中流逝了几秒。
忽然之间，你看见金倏地抽出双刀，然后向旁边的树木跑了几步，借力跳上树枝，杀死一只藏在枝叶后面探头探脑的蜘蛛。
砰——
巨型蜘蛛的尸体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这如同战争开始的讯号，连同你在内的其他人都纷纷拿出武器进入战斗状态。
窸窸窣窣地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数不胜数的漆黑蜘蛛汇聚成一片乌黑的海洋，将森林淹没，同时也将你们淹没。
你们除了冷兵器也带足了火.药，你用长剑将周围的蜘蛛都清理一遍，大部分蜘蛛都是金杀死的，他到后来觉得用双刀打斗的效率实在是太低了，就把武器放回刀鞘里，改用念能力，他的念能力是强化系的，把念力凝聚在拳头上，一拳下去能杀死一大片的蜘蛛。
而你和欧雯就负责解决其他的漏网之鱼，镇长派来的人负责远攻，你们的配合得当，虽说一开始巨型蜘蛛的气势确实很吓人，但是到后来还是你们逐渐占据上风，你们一边解决蜘蛛一边朝着它们的老巢走去。
巢穴里还有很多蜘蛛产下的卵，所幸你们带的火.药足够多，往巢穴里丢了许多火.药，你和金站在和巢穴入口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你问：“这里的巨型蜘蛛和密林里地的不太一样。”
金也是这么觉得的，这里的巨型蜘蛛就好像是经过改良的，“这里的蜘蛛攻击性更强，而且也没有那么畏惧阳光。”
“难道说是品种不一样？”你问。
“有可能。”金又问，“在黑暗大陆上的生物也会这样攻击你吗？”
你笑了一下，“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会主动攻击我。”因为你在黑暗大陆上可不会像现在这样收敛自己的能力，所以其他黑暗生物都见识过你的能力，就算是再愚蠢的生物也不会主动挑衅攻击你的。
因此在其他人口中在黑暗大陆上被放逐的黑暗生物其实在你面前都无比乖巧，只不过到人类大陆上以后你就刻意隐藏自己的能力。
真是的，你在黑暗大陆上都没有受过这委屈。
“那就说明这些黑暗生物背后都是有其他势力在操控的。”金的表情严肃，他原本真的只是想要简单的旅行而已，虽说他也很喜欢冒险，但是现在这件事显然已经脱离了冒险的范畴了，因为他意识到这种种一切，极有可能牵涉到各方势力，而且很可能还有V5在其中推波助澜。
哪怕是再优秀的猎人在名为国家的机器面前也都是渺小的微尘，而他再这样下去无疑是会和其他势力站在对立面的。
最明智的方法应该是把你交出去才对，但是……
他看向你的侧脸，他看着你的眼睛，明亮而清澈，里面都是对他的信任，而且他的情感也不允许自己做出背叛你的事情，所以看样子，他这次是真的要和其他势力作对了呀。
“你在想什么？”你还以为他猜到了什么于是追问。
金却说：“没什么。”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是不会把你交出去的。
他的话音落下，你们身后就传出一声巨响，那是其他人点燃火.药产生的爆.炸声，伴随着巨大声响一并出现的还有地动山摇的感觉。
“火.药是不是放的太多了？”你说。
金应声，“确实是有点多了。”说着，他拉着你躲开旁边几棵就要倒下来的树木。
其余的人也从洞口撤退，你们这场清剿行动到这里才算是勉强画上一个句号。
你们杀死的蜘蛛数量巨大，尸体堆满了森林间的小路，也给你们撤退增加了难度，好在关键时刻你找到了一条还算顺畅的小路领着其他人一起逃出森林，你们才走到森林外围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又一道爆.炸声，这次你忍不住询问往蜘蛛巢穴里放炸.药的人，“你们到底放了多少啊？”
那个人也有些懵了，说：“当然是有多少放多少啊。”
话语间你还听见了烟花绽放的声音，你抬起头一看，因为现在还是白天，所以烟火并不明显，但烟花炸开的声音和普通炸.药爆.炸的声音是有所不同的。
金还能笑着说：“这是庆祝烟花吗？”
刚才被你问了一嘴的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好像炸.药里还掺入了几个烟花礼炮。”
你和金对视一眼，你也笑了起来，“嗯，就当是庆祝烟花吧。”
你们又在这片森林外围站着等待了一会，确认这场爆.炸不会演变为大面积的火灾后才转身离去，你们是在上午出发的，等你们回到小镇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小镇其他的居民也都站在出口等待你们的归来。
“是他们吗？”
“没错，就是他们！”
“他们回来了！！”
瞧见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你们的身影，眼尖的居民先嚷嚷起来，然后其他人也都看见了你们的身影，纷纷向你们挥手示意。
从森林回来的你们受到了小镇居民的热烈欢迎，你怀里不知何时被塞入了很多花束，那都是小镇居民自己亲手制作的花束，有些简陋，但是胜在心意珍贵，你把这些花束都珍惜地拢在怀里。
你回过头看了一眼，金的怀里也满满当当的都是花束，他显然不太能适应其他人的热情招呼，找了个机会都躲到旁边去了，你好笑地说：“怎么？热情的居民比巨型蜘蛛还要可怕？”
金原本想要摘下头上的花冠，也不知道是谁放在他的头顶的，你的头顶上也有一个花冠，花冠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浅蓝色花朵，而金头上的花冠是由金黄色的花朵编织而成的。
“不用摘，你这样戴着也很好看啊。”你说，这是实话。
但他已经上手扯了扯那个花冠，花冠也变得歪歪扭扭的，你把怀里的花束递给他。
金小声地说：“你是想要用花朵淹没我吗？”
“这是他们的心意，所以准确来说是被他们的感谢和祝福所淹没吧？”你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给他调整头上的花冠，扶正，然后再把他的碎发理了理，“这样就好了。”
金的动作有些僵硬，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噢……那就好。”
“你讨厌花冠？”你问。
他才不是讨厌这种东西，只是刚才你替他整理花冠的时候，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仿佛就只注视着他一个人，那种被全心全意注意的感觉让他满足又忧愁。
因为他很清楚你只是这一时，在这个短暂时刻才会完全注视着他。
“没有的事。”他后退一步，退出你的视线范围，那动作有些困难，因为他怀里都是鲜花，而且你们还挤在人群里。
鉴于这次清剿行动的成功，镇长特意邀请你们去往他的家中做客，你上次是见过镇长一面的，那是个看起来认真负责的人，而且显然很关心小镇居民。
你们回到欧雯家，才放下花束，镇长的传话官就过来告知你们镇长的邀请。
“镇长希望二位能够到他府上一坐。”传话官说话也是文绉绉的。
只是去坐一坐而已，你想，就对传话官说：“好的，麻烦您告诉镇长我们晚上会过去的。”
听到你这么说传话官这才离开。
在金的计划里你们应该今天或者明天就会离开这里的，但是镇长突然的邀请打乱了他的计划，他问你，“你真的要去参加他的晚宴？”
金向来喜欢过于正式的晚宴，以前猎人协会举办的晚宴他也是能逃则逃的，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宁愿在荒郊野外的遗迹里待着也不愿意去觥筹交错的宴会，那对他来说真的没意思。
“他只是为了表达对我们的感谢，而且再说了，镇长应该知道更多的东西吧？”你指的是前面几个纪元发生的事情。
原来你心里打的是这个算盘，金倒也是能理解，他说：“那就去看看吧。”
反正要是真的无聊他也可以中途跑路的，他也经常这么做。
欧雯的丈夫泰德回到家门口的时候正好撞上要离开的镇长传话官，他对着传话官点头示意，后者也点点头随后离去。
泰德走到房子里，路过你们的房间门口，“我刚才看到了镇长的传话官，他有什么事吗？”
“他希望我们今天晚上去镇长家里一趟。”你如实回答，也不知道镇长有没有邀请欧雯。
泰德关心的也是她的妻子，“那他有说欧雯也要去吗？”
“这个他没有说。”
“那应该就是不用了。”泰德反而松了一口气，他是不希望自己的妻子卷入这种事情里的，不同于妻子欧雯的冒险精神，他更安于现状，“那就好……”
“你不希望她去镇长家的宴会吗？”你问。
泰德勉强地笑了笑，“你们可能很喜欢冒险的生活吧，但是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我更喜欢平淡的生活，而且我也不希望她陷入危险中，只是她的血脉，她体内流淌着的血液注定是让她不会安于现状的……”
说着说着，话题好像跑远了，他瞥见你们放在一边的行囊，明显有整理过的痕迹，他又问：“你们是打算离开了吗？”
“就这两天的事情了。”金说。
泰德又说：“那我再准备一些干粮吧，你们可以路上吃，你们从这个小镇离开距离下一个城镇还有很长一段路程。”说完，泰德就从你们的房间门口离开。
等泰德走远了你才问金，“这次阿拉格还会来接我们吗？”
“你当它这么闲的嘛？”而且巨鹰本身就不受人类的驱使，上次帮你们也是看在和金有交情的份上，老是这么拜托它们就是在消耗这份交情。
“好吧，我还挺想念它的。”更想念坐在阿拉格背上在空中翱翔的感觉，那么自由自在。
“说不定你以后还会再见到它的，它也挺喜欢你的。”毕竟你是除了金以外唯二会说精灵语的生物。
傍晚的最后一缕夕阳消失在天边，你们换上一套整洁的衣服前往镇长家，还没进门你们就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美食香味，守在镇长家门口的守卫瞧见你们便鞠躬，示意你们往里头走。
上次你见到镇长是在户外宴会上，所以说这是你第一次来到镇长家，你穿过大堂，地面铺设着一层大理石地砖，地砖擦得无比干净，你都能看见上面的倒影，表面倒映出大堂的天花板，你抬起头，大堂是穹顶的设计，穹顶表面绘制着繁复华美的星辰，那星辰仿佛真的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而镇长的声音也飘到你的耳边，“您也喜欢星辰吗？也是，瓦尔妲会庇佑所有善良的子民。”
你看向镇长，他又笑着说：“非常感谢二位这次的帮助，如果没有你们，清剿行动也不会这么顺利的。”
金倒是很直接，“那么你打算怎么表达谢意呢？”
第062章 第 62 章
好在镇长并没有因为金的态度感到冒犯, 他说：“那就得看你们想要什么了。”
“我们想知道以前的事情，比如之前几个纪元的事情。”你说。
镇长对你们做了个请的手势，“那我们不如先用晚餐, 你们应该也都饿了吧？不妨一边享用晚餐一边说故事。”
你觉得这个方法还算可行，于是也就对着镇长点点头, 他领着你们来到餐厅, 越靠近餐厅, 那空气中弥漫着的食物香味就越发浓郁, 你们穿过餐厅大门来到餐厅内。
长桌上摆放着各类餐食，从冷盘到热菜还有极具当地特色的饭后甜点，一眼望过去让人眼花缭乱。
你们的位置在镇长旁边, 除了镇长，参加这次晚宴的还有他的书记员以及传话官, 还有几个你没见过的生面孔，他们都坐在你和金的对面。
坐下后身侧的侍女先是给你们端来一份热汤，镇长说：“先喝点汤暖暖胃，对了，你们喝酒吗？”
你的酒量不怎么样, 而金则是还没有到喝酒的年纪, 而且他个人对酒精也没什么偏好，所以你们动作一致地摇摇头。
“可惜，我们当地酿的酒可是出了名的好喝，还有人专门从几百公里外的城市驱车来到我们小镇只为了喝一杯酒。”镇长手中琉璃酒杯里装着淡金色的液体, 散发出阵阵甜香味，那混杂了各种花蜜的香味, 不过更让你好奇的是他手中的酒杯上雕刻着的图案。
那个琉璃酒杯的杯身包裹着一层金层，上面镂空雕刻出一个奇异的图案, 像是某种标志，你好像在哪里见过，哦对，你在小镇最高的钟塔顶端就看到过印有这个图案的旗帜。
“这个图案……”你问。
“啊？你是说这个吗？这是我的家族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纹章，嗯……现在就只是起到一个象征作用。”镇长说着，仰头饮尽杯中的酒水。
“来，这一杯算我敬你们的。”镇长举起又装满了酒水的酒杯，你和金则是举起装着果汁杯子，象征性地碰了下杯子，发出短促而清脆的声响，你抿了一口果汁。
“虽然我的传话官已经和我说过你们今天的英勇壮举了，但我还是想要听你们亲口说说在森林里发生的事情。”
考虑到你们还要从镇长口中套出信息，所以金只好耐着性子说起在森林里的经历，他说的很简短，一些不重要的细节也是能省则省的，说完整个经历也才花了几分钟，时间短得以至于镇长手里的酒都还没有喝两口，“就这样结束了吗？”
“是的，就是这样结束了。”金态度里夹杂着几分敷衍。
“好吧……不过你们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了。”镇长来了一句总结的话语，金想听的不是这个，他说：“现在你应该可以说说之前几个纪元的事情了吧？”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事先告诉你们不要太期待，因为我也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些事情我也都是从长辈口中得知的。”
言下之意就是，他待会要说的事情或多或少都是掺杂着一些艺术加工的，说不定还有夸张的成分，但你也能理解，毕竟在久远的过去发生的事情随着时间流逝就会变成故事，而后再变成传说，真实性只会越来越低。
在他口中，人类矮人还有精灵都曾经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抗击黑暗，那段岁月是充斥着硝烟和痛苦的，就算是联军也曾一度以为希望不会降临，但是好在最后的结局是好的。
“那按理来说黑暗势力已经被完全消灭了吧？”
“最初他们也以为是完全消失了，但实际上并不是，黑暗生物很狡猾会在形势对他们不利的时候藏起来，让所有人都以为光明会永远照耀这片大地。”镇长不再笑了，也正因为他的笑容消失了，沧桑感也逐渐显露出来，“不过我相信，这一次我们也会赢的。”
嗯……总觉得他好像说了点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金又追问了几个问题，镇长回答得也很空泛，这下子金也失望了，不过镇长家里的餐食倒是没有让你失望的，尤其是烤乳鸽，火候刚刚好，而且肉质鲜嫩，所以这顿晚餐你很满意。
镇长也觉得给出这样云里雾里的答案不太妥当，于是就带着你们去了这个小镇的武器库，你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你是指自己可是去过由巨龙看守的藏宝库的人），所以镇长家的武器库对你来说也不过如此，但你还是挑选了两把匕首。
镇长还送给你们两个挂坠，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神奇的是装着液体的挂坠在黑暗的地方会自动散发出光芒。
里面该不会放了什么荧光剂吧？你这样想，但是根据镇长的介绍，这个挂坠在驱逐黑暗气息上面能够起到一定的作用。
噢你懂了，这就类似于游戏里被祝福的道具，于是你欣然收下，并且当即就要把挂坠戴上，但是你脖子上已经有一条项链了，就是之前那个好心的巫师给你的项链，再戴一条就感觉好像重复了。
于是你绕了几圈，把挂坠变成手链戴在手腕上，这样一来就很方便了。
你们没有在镇长家逗留太久，几乎吃完晚餐，然后去武器库逛了一圈金就很直接地说你们要离开了。
“好的，我让人送送你们。”
镇长让先前你们见过的那位传话官送你们离开，离开时你们穿过大堂，你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一眼那个穹顶，“上面的星星，看起来就像是真的一样。”
传话官说：“因为它们也吸收了一部分星辰的光芒，所以看起来就像是真的星星。”
你们从镇长家走出一段路后就挥挥手让传话官先回去了。
传话官也没有多说什么，对你们微微俯身，“最后，再次感谢你们的帮助，我衷心祝愿你们未来一片光明。”
你也学着他的样子微微俯身，然后转身离开。
“你觉得他是在对我们有所隐瞒吗？”你问金。
“也不像是，他那副样子，就跟真的不知道具体情况一样。”金无奈地说，“但是他提到了另外一个精灵的居住地，那或许对我们有什么帮助吧。”
但你们下一站是要去矮人的王国的，所以去往那个精灵居住地的事情就得先放一放了。
*
而你们不知道的是，无论是矮人的王国还是精灵的居住地，寻找起来都非常麻烦，没有人指引你们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不过在这之前你们也顺便周游了大半个世界，而时间也在旅行中流逝，等你发现自己已经和金在旅游好几年时，金也从少年变成了青年，要说有什么没变的话，那可能就是他的身高了吧。
“真没想到时间居然过得这么快。”你们在山脚下的某个小镇里歇脚，这个小镇周围被绵延山脉所包围，但是当地物产丰富，而且气候宜人，所以在临近河流的地方逐渐产生一个人类村庄，随着时间流逝，这个村庄的规模也越来越大，到最后就变成了一个小镇，而且还是远近闻名的旅游小镇。
你和金夹在不同面孔的游客里并不挑眼，当地居民也把你们都当成了游客。
“嗯？时间过得很快吗？”金不以为意地说，你们坐在小溪边，不远处还有其他逛累了坐下来休息的游客，他从包里拿出用宽大的植物叶子包裹的点心，那是你们上次遇到某个美食猎人时她留给你们的，不仅易于保存，而且保存时间也很长，味道也很不错，你心里想着要是之后还能再见到那个美食猎人你肯定要问问她这些点心到底是怎么做成的。
“很快。”或许是因为你当初在黑暗大陆上独自一人度过了漫长的时间，以至于你对时间的流逝没有多大的感触，否则你也不会直到今天才意识到好几年时光过去了。
“但你什么变化都没有。”金说，他其实之前就有推测过你很可能是长生种，现在经过他的观察更加确定这一猜测了，伴随着时间流逝，少年变为青年，但是你身上没有任何的变化，你还是那样年轻，时间没有在你身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就好像是你躲过了时间影响范围。
“嗯……我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会这样。”你掰下一块点心，咬了一口，美食猎人制作的点心总是带着一股清香，那是属于植物的清香，可是你又说不出究竟是哪种植物，点心的口感绵密，但又不会让你觉得干巴。
“这样不是很好吗？拥有无穷无尽的生命，你可以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情。”金说。
从人类短短几十年，哪怕是长寿者百年的时光来看待长生种，这种羡慕是情有可原的。
“但你不觉得这是一种诅咒吗？”你撇撇嘴，“要亲眼看着自己的朋友死去，这很残忍。”
“好吧，那我收回之前的话。”和你相处得久了，金也会在言语上迁就你，这是一种无意识的偏心，实际上这位聪明而敏锐的猎人不会没有发现自己的变化的，只是他的那些抵触心理也在和你的接触中一点点地被消磨掉，这过程就和温水煮青蛙一样。
他明明有很多次的机会脱身离开的，但只要你一个眼神，又或者是一个笑容，他就又开始动摇了。
好吧，反正带着你一边旅行一边发现遗迹也不耽误他的工作，他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你的存在并没有对他的生活造成怎样的影响，他自欺欺人地想。
“你现在找回多少记忆了？”金也是在前两年才得知你正在找回自己的记忆，是你主动向他摊牌的，而在这之后他也开始主动帮你恢复记忆。
“一半不到，我找回记忆的速度赶不上我丢失它们的速度。”你苦笑一下。
“记忆不会被完全遗忘的，它会在某个节点忽然冒出来的，或许是现在时机还没有到。”
“你是不是和那些谜语人经常打交道，你现在说话也是云里雾里的。”不过还是起到了安慰你的作用，你刚才坐下的时候就把凉鞋甩到一边，说起来这双凉鞋还是金给你做的，鞋底用特别的草本植物的茎秆编织而成，虽然很轻，但是意外的结实耐穿，你上次还不小心把其中一只鞋子丢到火堆里了，然后你发现这鞋子居然还有防火功能。
据金的描述是因为那种植物的茎秆燃点本来就很高，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是具有防火的功能的。
你摇晃着双腿，脚尖偶尔掠过小溪的水面，因为这里地势险峻，因此这里的溪流也都水流湍急。
金的声音在你耳边响起，“好吧，那你能明白我是想要安慰你的就行了。”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其实我刚才也的确想起了什么。”你抬起头，直直地看向坐在你旁边的金，后者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倒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某种兴奋，是被你完全注视着，被你的目光包裹着的激动心情。
他不自然地挺直背脊，希望你没有发觉他的异样，“你想起了什么？”
“我好像在很久之前就说过要给你涂指甲油的，但是后来一直都没有记起来。”要不是你知道金不会魔法，而且也不是什么操作系的念能力者，你肯定会怀疑是不是他对你的记忆动了手脚。
“你刚才表情这么严肃，结果就是想要对我说这个吗？”
“不然呢？这件事也很重要的好吧。”只可惜你现在手头都没什么现成的指甲油，“就算没有现成的指甲油……”
你环视四周，“就没有能染色的植物吗？”
“那你稍微等等。”金很配合地站起身，他低头对你说：“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你在原地等了他一会，不出几分钟他就如约折返回来，手上多出几簇花朵，颜色各异，玫红色的，深紫色的，还有明黄色的。
“这些应该够你用了的吧？”金把花放到你手里。
岂止是够用，都已经有些多过头了，你把那些花朵分门别类地分开，而后摘下花朵碾碎出汁水，旁边的游客看见了还以为这是当地的习俗，就好奇地凑上来仔细观察，然后就被金用几句话给打发走了。
“你不喜欢别人盯着你看啊？是觉得不好意思吗？”你笑嘻嘻地问。
金本来要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的，但是一看到你笑了，他也就生气不起来了，还跟着你一起唇角上扬，真是没出息，他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声。
你用小片小片的树叶把他的十个手指头都包裹起来，再用细细的棉绳缠绕打结。
这可比单纯涂指甲油麻烦多了，这一系列的流程下来花费了你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而且说实话你包得也不是太好看，有的几个还是歪七扭八的，看起来就很别扭。
你说：“就先这么凑合着吧，我已经尽力了。”你的动手能力实在是不怎么样，无论是手工活还是厨艺，这些都不擅长，所以在过去几年的旅游途中都是由金负责伙食的，他的厨艺也从一开始的大杂烩变得愈发精湛，你认为他现在都能自己去开餐厅了。
面对你的建议，金的反应是冷哼一声，“但凡你会一点下厨的本事我就不用那么累了。”
他话是这么说的，但要是真的让你来准备餐食他就又不放心了，一方面是担心你做出什么黑暗料理，另外一方面也是觉得你就算动手能力不强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大不了以后都由他来准备餐食就是了。
他好像都没有设想过自己和你分别的那一天，他是那么理所当然的，就好像未来的命运是既定的，认定你们会一直待在一起一样。
那么既然他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厨艺也好，动手能力也好那就都无所谓了。
“看得出来你已经尽力了。”金调侃道。
你说：“好啊你，你在挖苦我啊？”
“没有，我当然是没有这个意思的。”
他没有盯着你的眼睛看太久，因为即便是他和你对视太久他也还是会产生一种晕眩感，那是你的能力带来的影响，明明你的外表不再是最初如同精灵般的金发蓝眼，哪怕你的外表在巫师给的项链作用下发生改变，却丝毫不会让人质疑你的美貌，这更像是发自灵魂深处的魅力。
“这个要等多久？”你也是头一次使用自然植物给指甲染色，不清楚这样等待多长时间。
“大概一两个小时吧。”金也不是很确定。
“这么久？”
“你等不及了？”
“有点，算了，那我也给自己的指甲染个色吧。”你从剩余的花朵里挑出深蓝色的花瓣碾碎后涂抹在指甲盖上，花瓣渗出的汁液是非常深沉的蓝色，甚至乍一眼看上去更偏向于黑色。
这该不会变成黑色吧？你一边往自己的指甲盖上涂抹花瓣汁液，一边心里直嘀咕，不过黑色也挺酷的。
你只涂了几个指甲，因为涂满所有的手指真是太麻烦了。
后来的时间你们就坐在小溪旁吹着山林间的凉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你觉得很神奇的一点是明明你和金差不多是每天都待在一起的，但是你们之间的话题却总是多得说不完，要是可以你们能就这么聊上几个小时都不带停歇的。
“我们什么时候再去看看安卡？”你提到了常年盘踞在金的藏宝库里的巨龙安卡，你还挺喜欢它的，因为这条巨龙虽然看起来吓人，但实际上是个非常喜欢说冷笑话的生物，你们在离开那个小镇后又回去过几次，都是你们收集到了什么珍宝然后放回金的藏宝库。
比起最先认识的金，安卡反而更喜欢你，毕竟在它看来你那头金灿灿的头发甚至比黄金还要耀眼，无论哪条巨龙都不能抵抗这种金闪闪的诱惑，就连它也不能。
“等到这趟旅行结束吧。”金说。
你们这趟旅行主要是奔着找到那个传说中的精灵居住地而来的，但是你们直到最近也只能初步确定这个精灵居住地就在这片山脉附近，除此之外的其他事情你们也不能确定。
“精灵的居住地可真难找。”你嘟哝一声，明明你们之前去的那个密林的地下精灵宫殿就挺好找的，怎么这次的就这么难？
“因为这个居住地在建立当初就是为了避开除精灵族之外的其他种族的。”金安慰道，“难找也是正常的。”
聊到最后你觉得自己指甲盖上的花瓣汁液应该都已经干了，于是迫不及待地扯下包裹在指尖的树叶，和一开始的颜色有所不同，风干以后的汁液颜色就变浅了许多，从原来的深蓝色变成浅蓝色，是那种透亮的浅蓝色。
“这个颜色可真漂亮。”你说，你把手指凑到鼻子旁边，还能隐约嗅到植物的特殊香味，闻起来是一股清香。
你又对金说：“把你的手给我。”
金听话照做，对你伸出手，你就跟拆礼物一样把他指尖的树叶都拆下来，露出染得红艳艳的指尖，连带着指腹也跟着一起被染红了，你捧着金的双手，好奇地捏了捏他的指尖，“你的指甲颜色也很漂亮呢。”
金垂下眼帘，你捏人指尖的样子就跟捏小猫小狗的肉垫一样，不带有任何的特殊感情，单纯只是觉得可爱而已。
“那你现在看够了吧？”金不情不愿地说，他是想要抽回手的，但是又没有狠下心来，因为这是你主动牵起他的手。
没错，在他看来你这个动作和主动牵手有什么区别呢？甚至比牵手还要更加暧昧。
“嗯……嗯，看完了，就是不知道这颜色能维持多久。”
“顶多也就三四天吧，维持一周都算是惊喜了。”金说，他看到你松开手，他心里又有种说不出来的失落感，果然都是因为你，把他的心情又变得那么奇怪。
“也是，不过真的很漂亮。”你笑着说。
金鬼使神差地问：“比他当初还要好看吗？”他知道这话很不合时宜，但就是想问，而且是脱口而出的。
第063章 第 63 章
“什么？”你顿了顿, 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什么，你就当我没说过。”金顺势想要收回那句话。
可是你的话又让金有些紧张，他听见你问：“你要听真心话吗？”
“难道你还会说假话吗？”
“必要的时候我当然会说假话啊。”你勾起放在旁边的鞋子, “不过放心，我之前没有对你说过假话。”
金微微眯起眼睛, “该不会这句就是假话吧？”
瞧见他那副疑神疑鬼的样子你就觉得好笑, 你笑出声, “嗯……你猜猜看？好了, 我要说的是，当然是你好看，毕竟你还会编草鞋呢。”
金搞不明白这两者之前有什么联系, “我会编草鞋和你现在的回答有什么关系吗？”
在他说话间你已经往上面走去，脚下踩着那双金亲手做的草鞋, 你弯下腰调整鞋子的带子，而后又直起身俯视金，“有关系啊。”比起漂亮的高跟鞋亦或是小皮鞋你还是更喜欢金自己做的鞋子，至少穿上以后不会磨脚，而且走起来很轻便。
金拿起旁边的挎包, 也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你身边, 你们的休息时间已经过去，现在是时候上路再次寻找精灵的居住地了。
“应该就是在这里的……”你们在林子里绕了大半天，依旧是没什么头绪，眼看着太阳西沉, 夜幕就要降临了，对于普通人来说黑夜的森林是可怕而危险的, 但是你想起你们好几年前在密林里的经历，或许月光反而会为你们提供线索。
秋冬季节的傍晚总是稍纵即逝的, 前脚夕阳才挂在天边，后脚夕阳就彻底消失了，只留下天边的一丁点余晕，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一层黑色，日月交替，皎洁的月光穿过云层洒向大地，那光芒投向森林时，由于层层叠叠的树枝还有枝叶的遮挡，最后到达你们身边的月光已经被削减得很幽弱了。
“跟着月光走吧。”金说，你们身上的精灵制品即便在那么微弱的月光下还是那么闪耀，觉得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行走在山林里有些无趣，你又主动提起别的话题。
“我们还能再见到上次那个美食猎人吗？”你现在还在惦念美食猎人做的吃的。
“你说那个人啊？”
其实你们遇到那个美食猎人并不是巧合，金可以感受到这是一种讯号，因为在他多年前接手尼特罗的委托任务以后就压根没给他汇报过任务进度，尼特罗就算再迟钝也应该已经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了，但是这些年来他却什么都没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所以尼特罗其实也是默许了这件事的，或许在他看来让你被猎人协会看管还不如让金来监视你比较好，因为就算是尼特罗，身为猎人协会的会长，这个头衔也不代表他对整个协会都有控制权，实际上他手中的权力远比人们想象的少得多，很多时候他所做出的决定都是由幕后推手经过商讨后敲定的。
金也早就发现了这一事实，因此和尼特罗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次主动提起关于你的任务。
他主打的就是一个别人不问，他不知道，别人一问，他装惊讶的态度。
话说回来，那个美食猎人当然是不知道关于你的任务的，但金为什么会认为你们和他的相遇是某种讯号，那就要从美食猎人半是抱怨地说起自己本来在收集食材，日子过得好好的，结果接到猎人协会的紧急通知说是让他帮忙寻找什么危险生物。
“我是美食猎人又不是什么魔兽猎人。”当时的美食猎人这样气鼓鼓地说，“除非那个危险生物很好吃，这样才能平息我的怒火。”
好吃……大概率是不可能的，听美食猎人说这话的时候金微妙地瞥了你一眼，而后又对他说了几句干巴巴的安慰的话，对方也没想到能从金嘴里听到安慰人的话。
毕竟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啊不是，是不怎么说好听的话。
所以美食猎人高兴之下就给你们露了一手，然后你就惦记上这个美食猎人了。
直到现在你还在碎碎念，“金你为什么不去当美食猎人啊？”
“我现在转职已经来不及了。”金凉飕飕地说。
“哇——你这个年纪，正是闯荡的年纪啊。”你说到一半就觉得自己的目的太明显了，自己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抱歉，我只是很馋美食猎人做的料理而已。”
“那我下次有空再去找找他吧。”金还是妥协了。
你的脚步停了下来，你们面前是一片石林，而月光倾撒在石林上就显现出奇异的图案，就像是某种图腾。
“这个……”你低呼出声，金顺着你的目光看去，他也看见那个图案，他说：“应该就是这里了。”
你们对视一眼，穿过那片石林，虽然月光皎洁，但光线实在是算不上明亮，而且你们的注意力都在周围的环境上，唯恐会冒出什么危险生物，所以你一个不留神就脚底踩空，一头栽进旁边的洞穴里。
金眼疾手快地拉住你，但是没能稳住重心，于是你们两人就一起掉进了洞穴里，而这个洞穴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深，你落地的时候背后还有一层苔藓一样的植物给你做缓冲，再加上金替你挡住了大部分的冲击力，所以你并没有感觉到多少的疼痛。
过了几秒，你从背包里拿出手电筒，然后又站了起来，你回过头询问金，“你还好吗？”
金扯了扯嘴角，“还好吧，没什么大碍。”就是他的后背沾了一层苔藓而已，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别的什么影响，你对他伸出手，金握住你的手一个借力轻轻松松地站了起来。
你手中的手电筒点亮这个洞穴的一角，金四处张望，这个洞穴安静极了，倒是没有什么危险生物生活过的痕迹，你们暂时不用担心有野兽袭击你们。ù
“刚才我明明看到地上是很平坦的，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洞来呢？”你十分不解，就算你这次真的是粗心，但你也不至于脚边那么大一个洞都没有发现吧？
金说：“我也发现了，在你迈出脚步之前那里都是平坦的土地，这个洞口就像是忽然出现的。”他又想了想，“嗯……或许这就是我们要找的入口了吧？”
你理了理头发，上面还夹杂着几片杂草的叶子，“那些精灵每次回家都要这样摔一次吗？”
“显然他们不会像我们这么没经验的。”金说，他也从挎包里拿出一个手电筒，两道灯光点亮洞穴内部。
你们先是观察洞穴的石壁，上面没有什么特别的图案或者是信息，于是你们就继续往前走，这个洞穴应该是通风的，因为这里的空气清新，没有古怪的味道，而且你还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微风从不知道哪里吹来。
尽管这个洞穴看起来很浅，但是你们沿着内部那条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因为你们带进来的电子设备都不知道因为什么而无法使用，就连你手中的机械表指针也在数字九那里上下徘徊不再转动。
“手表也不准了。”你说。
“可能是魔法的影响。”
的确，这世界上都有巫师的存在了，精灵的居住地存在魔法听起来也很正常。
你放弃使用手表计时了，洞穴里的那条路似乎没有尽头，有一瞬间你真的怀疑自己可能会被困在这里，但是在下一秒，你和金的面前就出现一道光亮，光芒莹润，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你加快脚步向着尽头走去。
眼前的景色完全映入你的眼底，那是隐藏在山谷间的一片建筑群，建筑工艺和风格与人类截然不同，几乎是一眼看过去就知道那是由精灵打造的，是属于精灵的国度了。
“这里……”你喃喃自语，那些建筑物多采用圆润的穹顶，撑起建筑的柱子上雕刻有精美的图案，因为正处于秋冬季，山谷内的树木，尤其是枫树大多呈现出艳丽的色彩，这样的景色是一眼看不完的，过了许久你才补上后半句话，“可真美啊。”
但又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景色莫名让你感觉几分悲伤，可能是因为这里不再有精灵生活，因此这片曾经的精灵居住地也不由地变得黯淡，这也与精灵纪元已经过去这一事实相契合。
金也站在原地眺望远方，“这里就是曾经的精灵净土了。”
从洞口通往宫殿的道路很窄，那宽度仅能容纳一个人通过，于是你和金一前一后沿着这条通道来到宫殿门口，林谷里的夜风更大，吹得周围的树叶都飒飒作响，许多片枫叶也被夜风吹落，其中几片枫叶顺着夜风落在你的肩头。
你从肩膀上取下那片枫叶捻着枫叶的茎，转动了一下。
“这里很美丽，却又是那么悲伤。”你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悲伤感，“这和我们以前在密林宫殿里的感觉很相似。”
只是密林的宫殿里除了悲伤气息更多的就是美酒的香气，至于这里，空气中漂浮着的是淡淡的花香，果然不同的精灵种族性格也会有所不同。
你们站在宫殿大门口，这次你们不需要回答什么问题，那扇大门那么轻而易举地就被你给推开了，你甚至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就是这样吗？这么简单就推开了？”
“因为这个居住地的位置很隐蔽，我猜测他们也没想到有人类能找过莱，所以也就没必要再设置什么开门问题了。”
毕竟你和金可是花了好几年才找到这里的，其他人可没有这耐心，除了耐心之外还要有点幸运加成，这两者是缺一不可的。
宫殿内部的布局摆设和密林的地下宫殿截然不同，这里的风格更加古朴优雅，至于密林的建筑风格，嗯……在对比之下你觉得是带着几分浮夸的。
你们先是在宫殿的主殿转了一圈，因为电子设备都失效了，你也就不能用数码相机这一类的东西，只能拿出纸和笔，把你觉得特别的东西以图画的形式记录下来，金和你的做法差不多，你们两人就捧着一个笔记本用笔在上面涂涂画画的，一时间气氛变得非常安静。
从主殿离开，附近还明显看起来像是图书馆的地方，这也是金最感兴趣的地方，你们先前在密林的地下宫殿没有找到多少书籍，而且大部分书籍都是和酒有关的，比如什么美酒品鉴的书籍，又或者是指导酿酒的书籍，看得出来密林的精灵很喜欢喝酒。
而这片林谷里的图书馆藏书量更大，你们是从图书馆的侧门走进去的，因此一开始你们只看到了图书馆的一角，全然没有意识到这是个多么巨大的藏书库，直到你走到图书馆的中心，你的脚步停留在象征着日月图案的地砖上，你抬起头，这个图书馆的穹顶镶嵌着一圈琉璃一样的窗户。
也有可能不是琉璃，是比琉璃质地更加坚硬的材料。
而且那也不是普通的窗户，它的表面被打磨出精巧的弧度，光线，尤其是月光穿过这层窗户就会被折射，光线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拢在一起，捻成一股绳，然后从穹顶缓慢地垂下。
你抬起头，伸出手，似乎这样就能触碰到那一截光线了。
金穿梭在旁边的书架间，精灵离开的时候没有带走这些书籍，一来是因为藏书量实在是太大了，二来这也相当于他们留给这片大地后来的生灵的礼物。
这些书籍里蕴藏着精灵千百年来的智慧。
等你回过头，就发现金怀里已经捧着一堆的书籍了，你问：“这些你看得完吗？”
“今天一晚上就能看完。”金自信地笑了笑，他看书都是一目十行的，而且即便如此，书中的细节他也都能记得一清二楚，即便这些书都是用精灵语写成的，对他来说难度也不是很大。
你走到金身边，从他怀中的书堆里取出一本关于灵魂修复的书籍，要是放在人类世界里，这书应该属于很玄乎的类型，但是放在精灵世界，这就相当于严谨的医学书。
“灵魂修复，你也觉得灵魂是有形而存在的吗？”金问。
“或许吧。”不然怎么解释你的灵魂来到另外一个世界的呢？
第064章 第 64 章
你们在宽阔的图书馆里就这么看书到半夜, 你最后蜷缩在图书馆的角落里枕着厚厚的一摞书睡着了，等你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隔天早上的事情了。
金就守在你身边，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一整晚都没有睡, 但还是精力充沛的状态，见你醒了过来, “早上好啊。”他说。
你还有点迷糊, 你揉了揉眼睛, 哦对, 你们昨天终于找到了这处精灵居住地的入口，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找到的，然后你们花了点时间来到精灵的宫殿, 并且翻看了很多精灵留下的书籍。
整理了一遍自己的思绪，你的意识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你也对金说：“早上好啊。”
“你昨天晚上都没有睡觉吗？”你问。
金无所谓地耸耸肩，“是啊，不过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以前就经常这么干。
你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舒展身体，你隐约还能听见图书馆外面叽叽喳喳的鸟鸣声, 你们应该还会在这里停留几天, 没有那么快走，趁着金还在看书的间隙你溜出图书馆穿梭在长廊间，这座宫殿都被四周的泉水瀑布包围，除了鸟鸣声之外, 瀑布奔流的声响如同背景的白噪音，让你的心情变得舒缓。
这还真是适合生活的地方, 你再一次感叹精灵果然很会享受生活。
你站在靠近瀑布的长廊边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厚的水雾, 你一边欣赏这样的美景一边享用自己的早餐，就是之前美食猎人留给你和金的点心，虽说是点心，但是饱腹感很强，用来当干粮也很合适。
吃掉最后一口点心，你又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就在你快要离开的时候，非常突兀地，你瞧见远处的天空中一道细密的黑线正在朝你们这里移动，等靠得更近了你才发现那原来是数以百计的飞鸟，羽毛是黑压压的，叫声是令人不悦的。
伴随着它们的靠近，扑面而来的一股不祥的气息，你及时将自己藏在长廊尽头的阴影里，躲过那些带着恶意的鸟类的眼神。
那个鸟群在这片山谷上方盘旋许久，时间久得不正常，就连你也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但你屏息凝神，收敛起自己的气息，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终于，你等到它们离开了，你的视线追随着它们的身影消失在天边，你这才急急忙忙地跑到图书馆告诉金这个消息，而刚才鸟群闹出的动静金也注意到了，于是你赶到图书馆的时候他也正在寻找你，他说：“你还好吧？我刚才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你接过他的话头，“我看到了，刚刚有一群鸟从天空飞过，而且还在这里的上空停留了很久。”
“有人在搜寻我们的踪迹……”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你皱起眉，该不会是揍敌客吧？但揍敌客还能驱使这么一大群的鸟类来寻找你们吗？
“是揍敌客吗？”你问。
“感觉不太像，有可能是其他人，刚才的气息更像是魔法。”就像是你们当初从巨鹰阿拉格身上感受到的气息一样，只不过这次的气息中夹杂着浓厚的黑暗色彩。
“你有向谁透露过我们的行踪吗？”你严肃地询问金，很有可能是之前和你们见面的那几个猎人吗？他们是卧底吗，来监视你们的？
“没有，我谁都没有说，但是不排除他们有其他的追踪方法。”
毕竟就算是你们守口如瓶，要是对方利用特别的手段，比如说追踪魔法这一类的东西，那也是能够找到你们的。
“可是他们又为什么这么执着地要找到我？就因为我是从黑暗大陆来的吗？”但你自认为自己对人类大陆可没有造成什么危害，甚至可以说你很喜欢这片大陆，“他们总喜欢把对方想得那么坏吗？”
“倒也不一定是这个原因，猎人协会可比你想象的复杂多了。”首先要知道V5对猎人协会是享有生杀大权的，这些大国不愿看到猎人协会过分强大，以至于会脱离他们的控制，其次，在这些大国之间也是存在各种利益交织和博弈的。
他们追求的是制衡，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制衡。
要是把这些事情完完全全地和你说一遍，那估计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所以金只能一笔带过，他说：“总之，你知道猎人协会里不全是好人，也不全是坏人就行了。”
他说得也太简单了吧？
“你真的不是在敷衍我吗？”你反问。
“没有，因为说起来实在是太麻烦了。”金大概猜到了什么，估计是尼特罗那里瞒不住了，V5上层已经发现了端倪，所以才会发动自己的力量来寻找你们的，准确来说是寻找你。
而事实正如金所猜想的那样，与此同时的世界另外一边，猎人协会总部大楼里迎来了几位客人，尽管他们走的是专用通道，但还是有些人看到了他们的身影，一些没见过这场面的文员窃窃私语，“那是什么贵宾吗？我看到尼特罗会长都亲自去接待了。”
“那得是多重要的客人啊？”说话的文员没见过尼特罗这么严肃的模样，在她的印象里尼特罗虽然有着会长头衔，但是是个成天都笑眯眯的人，能够让他都这么严阵以待，她紧张地问，“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而旁边已经入职多年经验丰富的老员工则是头都没有抬起来，她说：“那是V5派出的代表，以前偶尔也会来一两个，但都是象征意义上的巡视考察工作，这次——”
“可是这次一口气来了五个啊。”
“是啊，所以我也觉得这次的情况非常特殊。”说着，那个老员工扶了扶眼镜，恐怕是猎人协会做了什么冒犯这些大国的事情，而这些事情他们这些小文员是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身处其他人话题中心的尼特罗会长此时此刻正站在门口迎接这几位来自各国的代表，他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但那笑容背后更多的是提防，“欢迎，欢迎各位代表的来访。”
“少说这些客套话了，你知道我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的。”其中为首的代表言辞不善，甚至表情还有些不耐烦。
面对他咄咄逼人的质问，尼特罗倒是没什么惊讶的，他说：“那我们还是先上楼坐坐，喝杯茶然后再慢慢聊怎么样？毕竟这种事情也是急不来的。”
“注意你的态度，你之前向我们有所隐瞒已经构成了欺骗，如果你不能给出让人满意的回答，你的位置自然会有别人来取代的。”
尼特罗点点头，“嗯，我明白的。”他似乎对于他们的威胁也不是很在意。
领着各国的代表来到会议室，助理已经给他们倒好了茶，尼特罗才坐下，其他人的问题已经一个接着一个地向他涌来。
“那个从黑暗大陆而来的生物，你从很久以前就知道它的存在了吧？那你为什么一直瞒着不说？而且什么都不做？”他们一上来就这么问。
“我已经派出猎人去寻找那个生物了，所以也不能算是什么都没做吧？”尼特罗说，他摊手表示无奈，“只不过黑暗大陆的生物本来就很难以捕捉，所以到现在也还没有它的踪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到底是没办法还是你根本就没有想过解决这个问题？”
“那你们的决定又是什么呢？我想你们在来到这里之前就应该已经做好决定了吧？”尼特罗很清楚他面前的那几个代表也只不过是个传话的，他们背后的高层早就已经确定接下来要怎么做了。
尼特罗的直觉告诉他，你要是真的被V5他们控制了，后果反而会很糟糕的，所以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金能够明白他的想法，尽快将你转移出V5的视线范围。
好在金也确实明白尼特罗的想法，两人虽然没有相互通气，但是却也达成一致，那就是不能让V5找到你。
“我们得要尽快离开这里了。”金这么对你说着，他把那几本看到一半的精灵书籍装进挎包里，然后又问，“你有什么书要带走的吗？”
你在短时间内挑出几本你觉得对你很有帮助的书籍放进背包里然后拎起那个背包，“好了，我们现在就走吧。”
你们沿着昨天来时的路原路返回，中途你们又遇到了一批盘旋在高空中的飞鸟，你们躲在道路旁的石头缝隙里逃过它们的追查。
居然还杀了个回马枪，你忍不住在心里嘟哝一声，敌人实在是太狡猾了。
“这里的魔法还在起作用，所以它们没办法看清山谷里的景象。”只是那些飞鸟应该能感觉到你们的气息，尤其是你的气息，所以才会又飞回来查看一遍的。
被金这么一说，你就老老实实地从背包里拿出那件精灵斗篷，这可以遮挡恶意的目光。
你们走完后半段路，又从山洞里绕出去，回到最初的起点，还没等你反应过来，金就说：“我们之后可能要分开一段时间了。”
“为什么？”你很不解，说实话金是个优秀的伙伴，而且经常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所以你听他这么说一下子有些不能接受，“我们不能一起走吗？”
“猎人协会也开始追踪我了。”金对你笑了笑，他给你看了看手机屏幕上关于他的悬赏，赏金高达九位数，这种时候他居然还笑得出来，“嗯……这次的赏金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高啊。”
“这不是重点吧。”见他还跟个没事人一样，你都开始担心他了，“他们可是在悬赏你啊，你会被追杀的。”
“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而且我要是一个人走的话，完全可以应付得了的。”
你单手叉腰，皱起眉，“那你的意思是，我对你来说是累赘对吗？”
金就知道和你分开没有那么简单，他都不敢去看你的眼睛，因为但凡与你四目相对，他就会不忍心和你分别的，但现在无论怎么看，你们两人分开走才是最好的选择，“在我们分开之前，我会安排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的，这点你可以放心。”
“我担心的又不是这个。”你的音量拔高，“我担心的是你好吗。”
金偏过头错开你的目光，“我……”原本想说自己又不用你担心的，但是一想到这话说出口就会伤你的心，金犹豫着没有继续说下去。
等你的情绪变得平和，你也清楚这是最好的选择了，总好过你们两个人一起走然后一起被抓住，又或者是在逃脱的时候暴露你的能力，再引来揍敌客的注意。
“好吧，那就分开吧，那你说的安全的地方又是哪里？”你已经能够接受现实了，金反而变成了那个有些没缓过来的人，他说：“安全的地方……”其实他也还没有想好，不过那应该会是个小国家，偏僻而宁静的地方，就和你当初藏身的那个山丘一样安静美好的地方。
他沉默许久，“我正在考虑中，现在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说着，他向你伸出手，这次你没有牵住他的手，而是径直向前走去，“我可以去原来我住过的那个安全屋。”
“但那里很可能已经不安全了。”金说的是实话。
“那就只能再想想别的地方了。”你叹了口气。
你们保持沉默地行走在山林间，自从刚才那群鸟掠过天空以后，这片山脉的上空就乌云密布，阳光都被浓重的云层遮挡，明明是白天，但光线昏暗得就和在夜晚一样。
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这是你和金达成的共识，你们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就在走到山脚下的时候你们突然听到除了你们的脚步声以外的第三道声音，窸窸窣窣的，是从森林的另外一边传出来的。
你和金都进入警惕状态，你的神经紧绷，唯恐下一秒不知从何处就会跳出一个敌人来。
窸窸窣窣——
那声音没有停歇的迹象，直到最后，你们看到那藏在树影后的身影出现在你们面前，高大的身影，灰扑扑的袍子，还有手中的魔法杖，花白的长发披散在脑后，脑袋上还戴着一顶尖尖的巫师帽子。
你惊讶地低呼出声，“是你！”
这不是你们之前在密林那里遇到的那个巫师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更加让你感到奇怪的是他的神色忧心忡忡，仿佛在担心着什么，他一见到你就说：“你不能停留在这里了，他们会来找你的。”
看样子他知道一些真相，你便问：“他们又是谁？你是说猎人协会吗？”
“不，协会倒不重要，主要是黑暗的爪牙会来找你。”
黑暗的爪牙？他说话就不能说得清楚一点吗？你听得云里雾里的，你又追问：“什么叫做黑暗的爪牙？具体是指什么啊？”
“是曾经笼罩在这片大陆上的黑暗势力，他们想要利用你。”这位巫师挥舞魔法杖，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凝聚在你们上空的乌云也逐渐散开，太阳重新回到你们的视野，阳光再次普照大地，“之前我就看出你身上的特殊之处了，你会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所在，但是在这之前你得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好吧，你大概能明白这巫师在说什么了，你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们也正准备离开这里，但是我也不知道接下来去哪里。”
“我的学生会指引你前往安全的地方的。”巫师说，在他的带领下你们走出山林，离开这座被山脉环绕的小镇。
“距离我们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好几年，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巫师一边走一边和你叙旧，“你似乎都没有什么改变。”
“很好，我和我的伙伴一起旅行，我们去过很多地方，包括矮人的王国遗迹，还有精灵的宫殿，而且我还见到了一条龙。”
巫师身上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亲和力，让你忍不住想要和他分享你过去几年遇到的事情。
“哦对了，还得要感谢你送的项链，帮了我很多忙。”你指了指现在还挂在你脖子上的项链。
“能够帮助到你也是我的荣幸。”
走在一边的金冷不丁地开口：“V5的高层里面也已经被渗透了吧？”
“也不能说得那么绝对，因为无论在什么时候我们都不能放弃希望。”
可金想听的不是这个，他说：“那就糟糕了。”
“还没有到太糟糕的地步。”巫师安慰金，“这片大陆曾经数次被绝望笼罩，但最后都迎来了光明。”
“你说的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几百年？几千年前？”金说着，“果然还是先解决他们的首领比较好。”
“可问题是他们吸取多次失败的经验，现在的他们已经变得很谨慎，同时也很狡猾了，你甚至难以从人群中找到他们，又怎么解决呢？”
巫师说得很有道理，一时之间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沉默了许久。
你又和巫师说：“你的学生是个怎样的人？”
“她很聪明好学，是我见过最勤奋的人了，尽管她的出身带给她一定的限制，但是这不妨碍她变得优秀，我想你们应该能相处得很好的。”
听他这么说你都开始好奇他口中的那个学生到底是谁了。
你见到那位学生已经是好几天以后的事情了，因为你们光是赶路就花了很长时间，而且为了防止被追踪你们也不敢乘坐其他的交通工具，期间还得要提防很有可能会在天空中出现的巡察鸟群。
金偶尔也会问巫师几个问题，但是更多时候都是你和巫师在聊天。
几天后你们在附近的城市小旅馆里见到了巫师的学生，你看到对方的背影时不由地愣了一下，因为这有些太过于熟悉了，而等她转过头来，你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她的名字，但是你克制住了。
你绝对不会认错的，那就是当初你刚到揍敌客家的时候遇到的第一个心理咨询师艾琳，她依旧留着一头干练的短发，气质又变得成熟了一些，她先是和巫师有礼貌地打招呼，“老师，好久不见了，您别来无恙啊。”
巫师也笑盈盈地回答：“我过得很好，你呢？也还好吗？”
“算是不错的，这都得要感谢您。”当初她被揍敌客家辞退的时候，与其说是辞退，倒不如说是封杀更加准确一些，而且即便她已经离开揍敌客了，但是不妨碍这个家族的成员继续监视她，为的就是防止她日后与你接触。
所以她现在能够有这样安稳的生活，也得要感谢她那位巫师老师，“这两位是？”艾琳终于把目光放在你们身上，她看向你们的眼神温和平静，你有些不忍心对上她的眼睛，因为你的到来很可能会将她现在美好平淡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和艾琳重逢的喜悦在你的理智之下逐渐被冲淡，早知道巫师的学生是艾琳，你应该会拒绝巫师的提议的，但是现在已经太晚了。
巫师向艾琳介绍你们，“这位是金，是一位猎人，旁边这位，嗯，我认为她可能更想要自己来介绍。”
毕竟你现在有一个假身份还有一个真的身份，巫师其实就是把这个问题又抛到了你手里，让你自己来做决定。
你想了想，向前走了几步，来到艾琳面前，她的身上还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草药香味，你抿抿唇，“我很抱歉打扰你。”
“什么？没有，你不用对我说抱歉，既然你是老师的朋友，而且还需要帮助，那我帮助你也是应该的。”艾琳脸上洋溢着轻松愉快的笑容。
“我……”你停顿几秒，“我当初想送你的礼物其实是一支钢笔，但是我现在没有带在身边。”
听到你说的后半句话，艾琳的眼睛微微睁大，你想她是猜出你的真实身份了，但她很快调整好表情，她握住你的手，“你肯定……这一路上一定很辛苦吧？”
她知道揍敌客不会轻易放过你，你逃出来肯定是历经千辛万苦的。
“你还没告诉我你喜不喜欢那份礼物呢？要是喜欢我就给你补上。”你说。
艾琳眨了眨眼睛，她的眼里有雾气弥漫开来，“喜欢，我当然喜欢的。”
第065章 第 65 章
艾琳握住你的双手, 她仔仔细细地将你看了一遍，又说：“恭喜你重获自由。”
你笑了一下，想起来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长相了, 你就又对艾琳解释道：“得要感谢你的老师，是他给的魔法道具让我能够暂时改变自己的外表。”
“噢……我的老师还是那么乐于助人。”艾琳说, “好了, 你们也别都站在门口了, 快去里面坐坐吧。”
艾琳的住所算得上宽敞, 三室一厅，而且采光很好，尤其是现在正值午后阳光灿烂, 金灿灿的光芒铺满整个客厅。
巫师和艾琳在厨房一边泡茶一边说些什么，金看到你刚才和艾琳的互动就猜到你们之前应该就认识, “你认识她？”
“嗯，她以前是揍敌客的心理咨询师，我和她算是朋友。”
“揍敌客的人……”金小声嘟哝，而端着茶杯出来的艾琳说：“我可算不上什么揍敌客的人，因为我不能赞同他们的某些做法, 而且也和他们发生过冲突。”
被听到碎碎念的金抿抿唇, “我没有要怀疑你的意思，只是现在情况特殊。”
“我知道，我的老师已经把情况都和我说了一遍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你那么谨慎是情有可原的。”也正是他这份谨慎才保护你到现在还没有被其他人发现。
金低声说道：“抱歉。”
“你不用道歉。”艾琳把茶杯还有茶壶都放在茶几上，你已经嗅到了红茶的香味, 虽然没有打开茶壶盖子，但那香味已经止不住地从缝隙里飘出来了, 你说：“好香的茶。”
“这是我自己采的茶叶。”艾琳先是给她的巫师老师倒了一杯，而后又给你倒了一杯，再是给金的，最后才是给自己的。
“我不知道你还会泡茶。”以前你们在揍敌客的时候见面都只局限在那间纯白色的心理咨询室里，也因此你对艾琳的了解并不算多，你只知道她很温柔，而且对你很有耐心。
“那你现在知道了。”说着，艾琳对你眨了眨眼睛。
刚才还有点伤感的你捧着茶杯喝了口温热的红茶，心情也逐渐变得平静，你们四人就坐在洒满阳光的客厅里安安静静地喝着茶，这一刻的气氛温馨美好。ǜ
直到巫师开口，“艾琳会带你去往安全的地方，你暂时先留在这里，至于你的伙伴。”
还没等巫师说什么，金就自己主动出声，“我也会离开这里的，尽可能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这样一来你的生活就不会受到影响了。”
茶杯里剩下的几口红茶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有些苦涩，你依旧端着茶杯但是没有再喝一口，你说：“嗯，我明白，这是现在最好的安排了。但是金，你也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以前还被Mafia追杀过呢，现在不也是过得好好的？”金拍拍胸膛，一副小菜一碟的样子。
艾琳这才瞧见他被染红的指甲，她好奇地问：“你的指甲是被染过吗？”
“是啊，是她的兴趣爱好。”金表示这是你干的，艾琳夸奖道，“颜色很漂亮。”她转过头又对你说，“你的指甲颜色也很漂亮，是很剔透的蓝色。”
“哈哈——这世界并不缺少美，只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巫师在旁边捧场。
“我也可以给巫师先生涂指甲油的。”
巫师顿了顿，移开视线，“噢？我？那还是算了吧，饶过我这个老人家吧，比起亮丽的颜色，我还是更喜欢灰扑扑的颜色。”
“噢好吧。”你有些失落地应了一声。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时间来到晚餐时分，巫师才吃过晚餐以后就打算离开了，你因为连着几天赶路到了晚上就疲惫得直打哈切，你原本只是打算在客房的床上稍微躺一会的，但是你的脑袋才接触到枕头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你进入梦乡的同时其余三人还在说着些什么，艾琳先是走到客房看看你，发现你已经睡着了，就关上客房的门，对还坐在桌旁的金和巫师说：“她睡着了，我们小点声吧。”
巫师说：“她确实是累坏了，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不过既然你不在场了，那有些话金就可以问出口了，“你以前在揍敌客工作？”
“是的。”艾琳料到了金会问他的，看得出来他对你很关心，他是那么在乎你的感受，所以没有当着你的面问起揍敌客的事情唯恐会让你想起伤心的事情，“我因为出身流星街，而现在揍敌客的家主夫人也来自流星街，所以我们之间有着一些交集，是她先找到我的。”
而且他们一开始给艾琳安排的工作内容远不止心理咨询那么简单，艾琳是个念能力者，而且还是特质系念能力者，她对金说：“我的念能力是能够进入对方的精神世界，他们原本希望我从精神上控制她，但是——”
“你拒绝了？”金皱起眉，揍敌客果然从一开始就想要控制你。
“差不多算是，应该是西芙她拒绝了我，她的精神世界很强大，强大到如果我试图操控她，那么结果只会是我被反噬。”艾琳在很早之前就得出了这个结论，只不过她没有告诉揍敌客，她向揍敌客汇报的东西总是半真半假的。
金的表情依旧很严肃，“那你又是为什么被揍敌客辞退了？”
“我发现了他们的秘密，他们正在研究她身上潜藏的能力，他们豢养着她如同豢养着一只实验品，所以我拒绝了他们接下来的合作，然后就陷入了无止境的被监视，被跟踪的生活。”
“在你离开之前，他们的研究已经进展到哪一步了？”金又问，你之前没有和他提过实验室的事情，或许你自己也不清楚，又或者是你不想再回忆起这么痛苦的事情。
“这个我不清楚，我当时没有那么高的权限接触到实验内容，但是我可以保证的是，揍敌客，他们是一群不达目的不甘休的家伙。”
对于艾琳的观点金表示赞同。
“那你又会带她去哪里呢？”金追问，“普通的城市很快就会被发现的。”
“我们会去流星街。”艾琳说。
“但你也说了，揍敌客的家主夫人就是从那里出来的。”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流星街里肯定也还有对方的势力，“我不觉得这是个明智的选择。”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就算是凯瑟也很难想到他们寻找的对象会待在流星街，而且老师给的项链也能避免麻烦，最重要的是……”艾琳抿抿唇，“流星街的地理位置，暂时不会受到黑暗势力的侵袭。”
如果黑暗大陆上的生物真的涌向人类大陆，那么位于世界地图边缘的国家是最先遭殃的，而流星街，在所有人看来都是一片荒芜之地，也没什么战略价值，高层一时半会也不会想到利用这块土地做些什么。
金被艾琳说服了，“你确定不会被发现吗？”
艾琳的手掌覆在胸膛上，她的眼睛温和明亮，“以我的生命起誓，真的到了那一刻，我也会保护她不被发现的。”
发誓，尤其是在巫师面前发誓，往往誓言都是带有强大的约束力的，倘若不按照宣誓的那么做，发誓人也会受到伤害。
“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金的话锋指向巫师，他虽然帮助了你们许多，但是金也始终没有放下戒备心，“你这么帮助我们又是为了什么？你这很可能是在和大部分人，尤其是权贵作对你知道吗？”
巫师手里拿着一个细长的烟斗，里面的烟草早就已经燃尽，金还能嗅到烟草燃烧的余韵，巫师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片大地，还有这片大地上所有善良的，无辜的生灵。”
“至于你所说的和权贵作对，哈哈……我可以说我根本不在乎这些。”巫师放下烟斗，“放心吧，她会很安全的，而且我想她以后也会明白自己身上肩负的使命。”
金可不吃这一套，什么身上肩负的使命这种鬼扯的话，“使命？我宁愿她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
“你不是第一个和我这么说的人，实际上，你们富力士家族的人都很相似。”巫师微妙地笑了。
金一下子就明白他的话外之音，他说：“你见过东·富力士！？”
“是啊，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巫师看向远方，他的眼神越过窗台，眺望夜空，将布满繁星的一角夜空收入眼底。
啊……这和他当初遇到东·富力士的那个夜晚可真像啊，他在心里这样感慨。
“那你就不和我们说说吗？只是这样开个头？仅此而已？”金真是哭笑不得，这位巫师总是在不该省略的时候过分轻描淡写，生怕他知道更多的东西。
“当然不是，你说的那位富力士，没错，就是东·富力士，他也曾说过相似的话。”
东初次见到巫师时面容更加成熟，他一眼就认出眼前的人有不寻常之处，不平凡的人之间总是有着一种微妙的联系的，而巫师也在和这位人类交谈几句后发现他是历史上仅有的一个在黑暗大陆待了许久还能安全回来的人。
说“待了许久”或许会给人一种模糊的感觉，那么就这么说吧，少说也有一百多年的时光了，巫师也不知道他在黑暗大陆上是怎么度过这上百年的时光的，这是个秘密，关于东的过去他并没有对巫师说得太清楚，这很正常，每个人多多少少都要藏着点秘密的，巫师也表示理解。
而当他们的话题逐渐变得严肃的时候，当东意识到眼前的人或许能够帮助他的时候，他开口了，这才说起自己的过去，说起你，“我是在黑暗大陆上的某个角落里发现她的，最开始她对周围的一切都一无所知，就像是个新生儿，那么懵懂，所以我只能先照顾她。”
“是的，我想换做其他人也会那么做的。”
“虽然她有些危险，但是请相信我，她的善良远超过那一份危险，她只是暂时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能力而已。”东说着说着，他的脸上浮现出愧疚的神色，他怎么会想不到呢，在他走后你又会多孤单呢？你可能还会哭吧，想到这里他的眉毛也皱了起来。
巫师看出他的难过，“我相信你，只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呢？”
“后来我找到了离开黑暗大陆的方法，但我不能确定这条通道是否安全，而且就算能到达人类大陆，我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所以出于层层考虑，我没有带上她。”
在东的计划里他应该很快就能再回到黑暗大陆的，但实际上在他走后，那条通道也消失不见了，他再也不能回到黑暗大陆了，就这样阴差阳错的，他把你给抛下了。
“她应该会恨我的吧？毕竟我这样说话不算话。”东说，“所以……你能找到再通往黑暗大陆的通道吗？”
巫师无能为力地摇摇头，“那是要乘船才能到达的地方，原先的船只都是由精灵制造而成，现在精灵都已经回到阿门洲，这里再没有能制造出到达黑暗大陆的船只了。”
巫师回忆到这里的时候金突然打断，“但是后来人类的探险队还是搭乘船只到达了黑暗大陆。”
“所以我都说了，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人类的技术还不足以支撑他们去往黑暗大陆，而且还有一点，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人类探险队乘坐的船只是人类打造的呢？”
“你的意思是？”
巫师又拿起那个细长的烟斗，“早在很久以前，我们都还没有想象到的时候，黑暗势力就已经渗透进了人类高层里。”
金听他说完，“后来呢？他最后和你说了什么？”
“什么，你说东吗？”巫师说，“他啊……他知道自己没办法再回到黑暗大陆以后很失望，但也没有说些什么，他应该已经猜到了，自己余下的人生都很难再和她见面了吧。”
过了几秒，巫师的声音在金耳边响起，“你和那位富力士真的很像啊。”
金不知道他是想说他们性格相似，还是长相相似，又或者是……最后与你分离的命运相似。
第066章 第 66 章
“然后呢？你就再没有见过他了吗？”金又问。
巫师说：“是啊, 又或许是他也不想再被我找到了吧。”
金有些失望，因为他原本还想从巫师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的，但是巫师那关于东·富力士的故事戛然而止, 那么突兀，他甚至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后来艾琳又和巫师聊起了其他的话题, 他们聊的内容都是怀念过去的, 金没有再出声, 他低头专心致志地做着什么, 艾琳抽空撇了一眼，发现他是在编织一顶帽子，“你还会编帽子？手真巧。”
金半是敷衍地应了一声, 这顶帽子是给你做的，你很怕晒, 行走在太阳下就一定要遮阳，比起遮阳伞，还是遮阳帽子更加轻便，他将帽子的帽檐编得很宽大，这样可以尽可能地遮去阳光, 但又不至于遮挡住你的视线。
他编织的速度很快, 在巫师和艾琳聊到下一个话题的时候他手中的遮阳帽就已经成形并且进入收尾阶段，最后他再给帽子缠绕一圈的丝带并且打了个标志的蝴蝶结，这样一顶遮阳帽就完成了。
艾琳看出来这顶帽子是他要送给你的，她赞叹道：“真漂亮, 她一定会喜欢的。”
你怎么会不喜欢呢？金对自己的手艺还是很有自信的，他把那顶帽子放在桌上, 该说的都说过了，该交代的也都交代过了, 那么他也是时候该走了。
巫师第一个察觉到金的去意，他说：“不去和她说声再见吗？”
“反正以后还会再见面的，而且她还在睡觉。”金不会承认自己是不想看到你难过的模样，如果你到时候掉眼泪了又该怎么办呢？他还不是那么会安慰人，顶多就只能擦去你的眼泪，可眼泪这种东西是不讲道理的，只会源源不断越擦越多，最后他就只能妥协了。
所以、所以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和你当面告别，这样悄悄离开是最好的选择，也是最好的情况了。
当金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还是不自觉地朝你所在的房间门口投去一眼，眼神不舍，巫师说：“你很舍不得她？的确，她有让人不由自主喜欢的魔力，但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消除这种影响。”
金冷着一张脸，姿态充满警惕，“你该不会是要消除我对她的记忆吧？”
“什么？噢不，当然不会了，你是把我当成什么坏人了吗？” 巫师笑了下，试图开个玩笑来缓和气氛，但看上去效果不怎么样，金还是一副戒备的模样。
“那你又会做什么呢？使用你的魔法吗？你的魔法难道就不会有副作用吗？”
艾琳说：“算了，他并不想要那么做，老师你就算了吧。”
金转过头，这次是真的离开了，艾琳瞧见门口已经没了金的身影，她才说：“也许他自己也不想要消除她对自己的影响，他不希望这份喜欢和迷恋消失。”
“嗯……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巫师喃喃道，但实际上这并不能算□□情，更多的是一种想要保护你的责任感。
而等你醒来的时候发现金离开已经隔天早上的事情了，你对此无比懊恼，“要是我没有睡得那么沉就好了，这下子我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艾琳安慰你，“但你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这是迟早的事情。”
艾琳安慰的话语起了点作用，但也只是一点而已，你还是闷闷不乐的，艾琳为了让你打起精神，她说：“等我们到了流星街，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人会陪伴着你。”
“其他人？”
“是的，我有一些学生，嗯……算是学生吧，他们跟着我学习各种各样的知识，草药的知识，天文占卜的知识，总之我会的东西都教给他们，或许你有兴趣来当我的助教？我听说了的，你以前在大学里学的是通用语语言研究，那你可以负责教授通用语，你觉得呢？”
对于之后去流星街这件事你还是犹豫不决，“凯瑟在流星街也有她的势力，我记得她以前还经常回去开会的。”
“现在变得很少了，她这两年都不怎么回流星街，大部分时间都在揍敌客。”也不知道她待在揍敌客是做什么，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可以是可以……”
唉，流星街，你上次去那里的时候还是去旅游的，你还在那里结识了基裘，只是没想到她到最后也会背叛你，这使得这个地方承载着你一部分难过的回忆。
艾琳贴心地说：“我保证，以前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而且我们定居在流星街外围，那里远离控制中心，虽然环境相对混乱，但对我们来说也是有好处的。”
正是因为混乱，所以你哪怕露出一些破绽也不会马上被发现。
“那我什么时候……算了。”你硬生生地打住自己要说的后半句话。
“你是说见到金吗？”
并不是，你是在思考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家，现在情况变得越来越复杂了，等你找回全部记忆就能回到家了吗？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你不知道未来究竟是怎样的，你不可避免地陷入迷惘的浓雾中，看不清方向。
“没有，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方，我不属于这里。”
艾琳轻轻地抚摸你的头发，这次她的身份不是什么心理咨询师，她以朋友的姿态，年长者的姿态对你说：“那你不妨先享受这个世界，享受这里的快乐时光，我敢保证，除了我之外，还有许多人喜欢你，我的那些学生说不定一见到你就会更喜欢你而不是我这个老师了。”
“不，但我还是更喜欢你。”你斩钉截铁地说。
“噢……”艾琳轻声感叹，“谢谢，谢谢你的喜欢。”
“你不用说谢谢，喜欢才不用和感谢沾边，喜欢一个人就不需要对方的感谢，同理感谢也是换不来喜欢的。”你握住艾琳的手，她的另外一只手的掌心贴上你的侧脸，她说：“你想要帮我整理药材吗？”
“好啊，但我以前都没学过草药学。”
艾琳说：“没关系，实践是最好的老师，在这之前我们还是先吃个早餐吧。”
早餐是淋上一层果酱的松饼，果酱看上去像是蓝莓果酱，但是吃上去还能尝到其他莓果的口味，味道最酸的是树莓，因为是自制果酱所以果肉没有打得很碎，你咬到一大块几乎是完整的树莓果肉，酸得你直皱眉，你又一连咬了好几口松饼缓解那股酸味。
“给，喝点甜牛奶。”艾琳顺势给你倒了一杯还温热的甜牛奶，你喝了一口，口腔里总算是没有那么酸了。
你揉揉发酸的腮帮子，视线扫到旁边的遮阳草帽，“咦，这个是……”
“被你发现了啊，本来我还想等下再说的，这是金留给你的，他说你讨厌晒太阳，就给你编了这顶帽子。”那个遮阳帽的蝴蝶结上还别着一颗亮闪闪的浅蓝色宝石，那颜色和你最初的眼睛颜色很相似。
你盯着那顶帽子看了很久，而后才收回目光，“那他怎么不亲手送给我。”你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埋怨，可是你也明白他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不同于东当初的一去不回，至少这次你还有机会，还有可能再和金见面，所以你的反应也没那么激烈，甚至可以说是平淡的。
“他也很抱歉，他离开的时候也很难过。”
好吧，既然不是你一个人不开心，你就觉得心里平衡了一点。
吃完早餐，艾琳带你来到仓库，其实就是一个杂物间改造成的仓库，里面的四边墙壁都摆放着高大的货架，每个货架都有五六层，每层都分门别类地整齐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草药，你惊讶道：“居然有这么多草药吗？”
“嗯，你只需要帮我搭配分装成一个又一个的药包就行了，听上去很简单吧？”艾琳从脚边的纸箱子里抽出满满一大盒的密封袋，是半透明的，她递给你一沓，“好了，现在就让我们开始分装吧。”
你也应了一声，接着按照艾琳说的把不同种类的草药搭配起来放在一个密封袋里，不同的搭配有不同的药效，忙活了一阵子你发现来来去去就那么几种药方，你手里拿着出现频率最高的那个药方，问道：“这有什么效果吗？”
“这是用来治疗中暑的，流星街的夏天很热，经常会有人中暑，把这样的药方制作成药贴或者是药水都能缓解中暑的症状。”艾琳说，“既然你都问了这个药方有什么作用，那我干脆把剩下的药方作用都和你介绍一遍吧。”
艾琳一边听你一边记下来，她说完最后一句话你在本子上又写了几个短句，你说：“草药学这么有意思吗？”
“其实挺枯燥的。”
“那就是艾琳你讲得很有趣。”
“总觉得我又要多一个学生了。”
“这样不好吗？你不希望我当你的学生吗？”
“当然可以啊，不过我更希望你还能成为我的助教和助手。”艾琳说。
等整理完这些草药，你又开始好奇艾琳的那些学生又是怎样的人了。
而当你问起这个问题时艾琳少见地停顿了一下，“嗯……这个问题啊，我得想想怎么回答呢。”
“他们很奇怪吗？”
“很奇怪倒是算不上，只是每个人的性格都有所不同，我很难用简单的几个词语来概括，你看，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不是吗？”
她说得倒是很有道理，你点点头。
“他们是怎样的人就要等到你真的接触以后才能知道了。”艾琳一边说着一边把你刚才包装好的药包都放进另外一个箱子里，到时候运送到流星街。
除了药品之外艾琳还准备了一些书籍送到流星街，你扫了一眼那些书籍都是一些教科书，涵盖了小学到高中，甚至连大学教材都有，你问：“这些大学教材……”
听到你说话声的艾琳回过头，“噢那个啊，是库洛洛让我带过去的。”
“库洛洛？”
“嗯，他可以说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孩子，也是最好学的，我想你也会喜欢他的吧。”说到这个学生，艾琳就不由地又提起之前库洛洛来找她问问题，结果她一看这些问题已经是中学难度的问题了，“当时我问他，你真的理解了书本上的知识吗？”
你点点头示意艾琳继续往下说，艾琳又说：“然后他回答我，‘是的，我都理解了，只不过这些知识还是太少了，我想要了解更多的知识。’这还是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他就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从艾琳的话语你也能想象出那个名叫库洛洛的孩子有多聪明，又有多好学，“难怪你会那么喜欢他。”
库洛洛讨人喜欢的地方不光是他的智慧，还在于他的性格，那是超乎同龄人的成熟，这里指的是情商上的成熟，可又不会给人一种过分老成以至于虚伪的感觉，相反地，他真诚对待每一个人，这才是他受欢迎的真实原因。
说完你又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教材，是关于计算机入门的书籍，艾琳的书大多是从二手书市场里淘来的，所以书的封面有些泛黄，书本边边角角都泛着卷边，这是一本上了年纪的教科书，但里面的知识却还没有过时。
“我是不是应该买几本语言学的书？”你在思考要不要也带几本语言学的书过去，到时候方便你进行教学，“虽然我的大学专业是通用语语言研究，但是这么多年过去，我的知识都快忘得差不多了。”
准确来说都是还给你的那些个大学教授了，你就是那么慷慨。
艾琳把刚才为了方便工作卷起的袖子放下，“也对，那就去二手市场看看吧，在那里你能淘到不少好东西。”
你们又忙活一阵子，时间来到下午四五点，艾琳说那是二手市场临近收摊的时间，摊主都赶着下班，所以有时候会顾客打折又或者是多送点东西，这些都取决于摊主当时的心情如何。
踩着夕阳出门，你和艾琳并肩同行，你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她的，但是一时之间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比较好，于是你沉默了许久，还是艾琳贴心地说：“我们那么久没见，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都可以问的，如果是我不能告诉你的，我会直接说明的。”
你垂下眼帘，夕阳将你们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你问：“他们当初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吗？”
“和你所遭遇的事情相比，我的根本不算什么。”
“我认为人与人之间的痛苦是不能比较的，难道痛苦也可以用多少来衡量吗？”那样一来，承受沉重痛苦的人就能随意对其他难过的人居高临下地评判了吗？
“西芙，你太温柔了。”艾琳叹息了一声，“太温柔会让你受伤的。”
“该强硬的时候我还是会很强硬的。”你挺起胸膛，似乎是想要向艾琳证明你可以变得很冷酷的，但是艾琳笑盈盈的眼神还是瞬间让你破功，你说，“至少我在逃出揍敌客家的时候还是做了很多反击的。”
“我知道。”艾琳当然也看到了揍敌客火山爆发的新闻，在那个时候她就大概猜到了这是你做的，所以她衷心地为你感到高兴，因为这意味着你终于脱离了揍敌客的控制。
“揍敌客当初辞退我以后，我就在一座小城市里定居下来，生活还算平淡，除了揍敌客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他们始终担心我会再去寻找你，实际上我也有尝试过，但是都失败了。”艾琳尝试过去你的大学，但是她才踏上去往你的大学的列车就被揍敌客的管家给拦了下来。
看吧，揍敌客对待敌人总是那么细心，不给对方一丝一毫的机会。
“抱歉，我要是那个时候再仔细一点，就会发现端倪的。”你低声道歉。
“这不是你的错，不要用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艾琳话锋一转，“好在最后的结局是好的，后来我的老师出现了，就是你先前见到过的那个巫师，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总之揍敌客解除了对我的监视，我又恢复了自由。”
“所以——现在不要苦着一张脸了啦，笑一笑好吗？你笑起来更好看的。”
话语间你们已经来到了艾琳口中所说的二手市场，你们到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果不其然地，许多摊主都已经在收摊了，你和艾琳快速地转了一圈，艾琳经常来这里，因此也认识不少这里的摊主。
“艾琳啊，你又来收书吗？”
“我这里刚来一批书，都很新，要看看吗？”
那些摊主都热情地向艾琳打招呼，他们瞧见站在艾琳身边的你，因为你现在的外表留着一头自然卷短发，五官精致中带着几分英气，所以都有人把你当成男孩了，笑着问艾琳，“这是你儿子吗？”
艾琳笑了起来，“什么儿子啊？这是我女儿。”
“啊呀，留着个短发我真的没看出来，不过女儿和儿子都一样啦！”说错话的摊主尴尬地笑着摸了摸头发，“来，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不好意思啊。”
你手里多出一本漫画书，有些破旧，但是封面被擦得很干净，一看就是被摊主好好处理过的。
你对她说了声谢谢。
趁着艾琳在和其他摊主聊天的空档你走到出售其他二手商品的摊位，然后在某个摊位上看到了一支钢笔，和你当初送给艾琳的很像，你看得都不由地一愣。
“看中了这支钢笔？要不要试试看？这支笔还能用很久，就是看上去旧了一点。”摊主向你介绍道。
可是哪有送人二手礼物的道理的呢？你正要摇摇头，最起码你也应该去店里给艾琳买一支新的钢笔才行，“我还是……”
然而就在这时艾琳结束和旁人的对话来到你身边，她说：“那支钢笔看起来不错，是你当初想要送我的吗？”üń
“是的。”你轻声应道，但很快又反驳道，“不对，但礼物不应该是二手的。”
“这有什么的，我以前在流星街还经常翻垃圾堆呢，那里不都是二手的东西？甚至是三手，四手的，我不在乎这些。”
“可是——”
“送给我这个吧，就当是我开口向你索要的礼物好吗？”
最后你还是买下了那支钢笔，你闷闷地说：“以后我会送你更好的钢笔的，才不是这种二手货。”
艾琳点点头，她手里拿着几本通用语语言研究的大学教材，这都是为你准备的，你们就这样在最后一缕夕阳消失前回到家。
蹲在门口玄关处换鞋子的你起身后忽然脑袋有些晕眩，就在这一瞬间，你的脑海里闪过几个陌生的画面，你可以很肯定这不是你以前的记忆，而是突然之间冒出来的。
这不是属于你的记忆。
画面中的小男孩留着一头黑色齐肩短发，长相乖巧，可是那双圆溜溜的，和猫瞳一样的眼睛却漆黑得毫无光亮，小男孩站在玻璃门前，玻璃上倒映出他的侧影。
这就是你看到的所有画面，仅此而已。
艾琳看见捂着额头的你，她着急地问：“你还好吗？是哪里不舒服吗？”
而无比巧合的，又像是命运的安排，此时此刻世界的另外一处，位于揍敌客后山的地下实验室里，男人也低声询问自己的孩子，“小伊，你还好吗？是哪里不舒服吗？”
被称呼为小伊的孩子面无表情地回答：“还好哦。”
“那今天也可以继续实验的对吧？”父亲席巴这么问他。
伊尔迷平淡地回答：“嗯，可以。”
就这样，伊尔迷跟在父亲身后来到实验室中心，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蓄满液体的巨大容器，里面的液体是淡蓝色的，泛着微弱的光芒，研究组的组长在旁边调试各项数据，“这次增强因子的浓度是0.25%，比上次提高了0.05%。”
“来吧伊尔迷少爷，希望这次的结果是喜人的。”组长对伊尔迷伸出手，带着这个年幼的孩子走上围绕着巨大容器的阶梯。
年幼的孩子是那么乖巧地佩戴测量生命体征的装置，然后闭上眼睛，朝着那淡蓝色液体迈出一步。
咚——
他落入水中，他被液体包裹，他仿佛“看见”了你。
第067章 第 67 章
艾琳把东西都放到一边, 她扶着你的手臂观察你的面色，你只有刚才一瞬间面色变得苍白，后来你的脸颊才渐渐恢复原来的红润, 就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艾琳的幻觉一样。
“我没事，我只是……刚才看到了不属于我的记忆。”你也不能确定这到底是谁的记忆。
艾琳对待这件事情态度严肃, 她先是握着你的手把你带到桌边坐下, 接着又仔细询问你刚才看到的画面到底是怎样的, 毕竟她作为可以入侵他人精神世界的念能力者对这方面都非常敏锐。
“有可能是他们还在试图进入你的精神世界。”艾琳皱起眉, 她的手掌覆盖在你的手背上，“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你和对方的精神产生了链接。”但这链接究竟是如何产生的就连艾琳也无从而知, 因为你们目前手头上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这其实对你们很不利。
“但这对我没有什么伤害, 相反地，我还能看到对方的记忆。”
嗯……这算是单方面的监视吗？
“这就还不算太糟糕，只要你没有受到伤害就好，对了，如果以后再发生这种事情你一定要告诉我。”艾琳的直觉告诉她这极有可能是揍敌客的阴谋, 反正揍敌客这样算计别人也不是第一次了。
你点点头, “好。”
而在你和艾琳交谈的时候，浸泡在淡蓝色液体中的伊尔迷缓缓睁开双眼，他的眼前不再是冷色调的实验室，而是主宅后山的风景, 准确来说是火山爆发前的后山，他听祖母凯瑟说在他出生之前家里遭遇了一场灾难, 原本沉眠的死火山突然爆发了，好在揍敌客的成员都没有受伤, 但是那次火山爆发还是多多少少地造成了影响的。
比如说后山的地形发生了改变。
因此伊尔迷可以确定画面中的是在他出生以前的后山，他不清楚自己代入的是谁的视角，顺着那个视角，他看到了某个金发蓝眼的女性，正朝着他所在的方向挥挥手，女人的笑容是多么温暖，那是绝对不会出现在揍敌客的笑容。
画面中的女人嘴唇张合，她在说着些什么呢？伊尔迷听不到任何声音，但他还是向着对方走去，这是不受他控制的举动。
她笑盈盈地戳了下伊尔迷的脸颊，伊尔迷愣在原地，他感觉到四肢百骸都是暖洋洋的，心跳也止不住地加速，很新奇的感受，他对此感到很不解。
可是就当他想要伸出手触碰对方的时候，画面骤然改变，伊尔迷又回到了那个冷冰冰的实验室，他还浸泡在那团淡蓝色的液体里。
刚才的难道只是他的幻觉吗？不，伊尔迷不这么觉得。
他木着一张脸从容器里出来，浑身都湿漉漉的，黑发被打湿，黏在脸颊上，发梢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组长在旁边记录数据，脸上的表情充满惊喜，“啊呀，这次的结果出人意料，伊尔迷少爷您已经能够承受现在这个浓度的增强因子了呢。”
伊尔迷点点头，而父亲席巴却在这时候走到他身边，半跪在他面前，与他平视，他的手掌搭在伊尔迷的肩头，伊尔迷听见他问：“你刚才有看到什么吗？”
不知道出于何种想法，伊尔迷说：“没有，我只看到一片漆黑。”
他对父亲席巴说了谎，而且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
席巴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伊尔迷看，神色冷淡，两人之间冰冷的氛围让人想不到他们会是父子。
“真的吗？”席巴又问，他搭在伊尔迷肩头的手掌收紧，“你确定吗？”
是他哪里露出破绽了吗？伊尔迷还有功夫反思自己到底是哪里露出了蛛丝马迹，他只用了几秒钟就反思完毕。
不，他没有露出破绽，是他的父亲席巴在诈他，因此他维持着原来的表情，坚持自己一开始的回答：“是的，我只看到了一片漆黑。”
好在研究组的组长也在这时候走过来和席巴交谈，“这次的结果比以前几次还要好，他已经能够逐渐承受增强因子带来的副作用，而且他的身体素质也有了很大程度的提高。”
席巴听组长说着，偶尔向自己的儿子伊尔迷投去一个眼神，这个结果并不让他感到意外，倒不如说他当初选择和基裘结合就是为了生下更加强大的后代，现在看来他们的选择是正确的。
但又是为什么呢？他的直觉告诉他哪里很不对劲……说不出来的地方。
“我可以保证，只要这个实验继续下去，他未来会成为与您相比肩的强者的。”组长自信地说。
“光是和我相比肩也算不上什么。”如果只是相同的程度，那都不能说是进步，而是原地踏步，席巴想要的可不是这种结果，于是他又对组长说，“他应该变得比我更强大才行。”
一旁的伊尔迷接过其他研究员递来的毛巾，慢条斯理地擦拭自己的头发还有胳膊，他那头乌黑的头发被擦得半干，但身上的衣服还是湿哒哒的，他手里拿着毛巾，向父亲席巴看去，他说：“爸爸，我想先回去了。”
席巴显然还要和组长说些什么，一时半会没办法和伊尔迷一起离开，既然今天的实验都已经顺利结束了，他也没必要让伊尔迷留下来了，于是他对着伊尔迷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伊尔迷微微俯身点头，然后搭乘电梯离开这个地下实验室。
地面上的天空黑漆漆的，浓云密布，既看不见星星，也看不清月亮，好在伊尔迷的夜视视力很好，他穿过小道来到主宅。
母亲这个时间点应该已经早早睡下了，怀孕的她也不可避免的有些嗜睡，伊尔迷对此也早已习惯，他行走在主宅的长廊上，当务之急还是先去洗澡打理自己，身上的衣服在刚才穿过后山的时候被夜风一吹就变得半干不干的了，黏在皮肤上不怎么舒服，虽然伊尔迷觉得自己的忍耐力很强，但他还是想着快点换下这身衣服。
“伊尔迷。”
有谁叫了他一声，这个声音他很熟悉，在他转过头看向说话人之前他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他回过头，从善如流地说：“祖母。”
那是他的祖母凯瑟，一个他捉摸不透的家人，如果说伊尔迷有时候还能猜到父亲席巴的想法，那么对于自己的祖母凯瑟，他可以说一点也看不透。
他不清楚对方在想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对方并不喜欢自己。
其实对于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来说意识到家人不喜欢自己是一件残忍的事情，但伊尔迷是不能用同龄小孩的标准来看待的，他对于他人，例如家人的爱倒是没有那么在意，但真要说喜欢什么，他找不到答案，他还没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
“你才从实验室里出来？”凯瑟身穿一袭黑衣，尽管她脸上带着笑容，但还是在无形之中散发出压迫感。
“嗯。”
“是不是还没吃晚餐？等下到我房间吃点东西吧。”凯瑟已经替伊尔迷做好决定了。
而伊尔迷也意识到她所谓的让他吃点东西，看似是在关心自己的身体，实际上她在乎的是其他东西，至于到底是什么，或许是实验的真实情况。
啊……难道她知道自己刚才对父亲席巴说谎了吗？那一瞬间伊尔迷脑袋里闪过这样一个猜想，接着他抬起头，面色如常地，“好的，我等一下过来。”
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就只有他等下接触以后才能知道。
伊尔迷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澡换衣服，再次出现在祖母凯瑟的房间已经是十几分钟以后的事情了，他敲了敲门，凯瑟很快就把门打开了，“你来了？快进来吧。”
他们之前很少会有两人单独的私下对话，因为伊尔迷的母亲基裘和凯瑟的关系算不上多好，而伊尔迷的长相又过多地遗传了母亲基裘，所以她连带着把对母亲基裘的那份若有若无的厌烦也转移到了他身上。
非常合理的移情作用，伊尔迷表示能够理解。
所以凯瑟这次突然的邀请才会让伊尔迷那么惊讶，他走到房间里，小桌上摆放着几碟点心，都是甜口的点心，伊尔迷坐在桌旁安安静静地用叉子吃点心，心里想着祖母凯瑟什么时候发问。
大概在他吃掉一半的点心时凯瑟开口了，她说：“刚才的实验你感觉如何？”
果然是来询问实验的事情的啊，听到她那么说伊尔迷心中的那块石头反而落了地，他说：“还可以，不算太难受。”
都说了他对于环境的忍耐力很强，那些实验带来的不适感他也都能忍下来。
凯瑟也不知是满意还是意味深长地笑了下，“你果然是席巴的孩子，有时候我看着你都会想起小时候的席巴，你和他很像你知道吗？”
从遗传学的角度来看，伊尔迷无论是外表还是性格都和父亲席巴不太像，谁能对着他那头黑发黑眼说出他和父亲很像这种话呢？在这个家里估计也就只有他的祖母凯瑟会这么说了吧。
“小时候的爸爸又是怎样的呢？”伊尔迷问，他这么问不是为了闲聊，而是他刚才浸泡在溶液中看到的画面，他猜测那可能是他父亲的回忆，至于为什么，他也说不出来原因，只能用直觉来解释了。
“说的很少，但其实心里想得很多，他就是这样的孩子，啊……其实他一直都很天真，好在后来他把这个坏习惯给改掉了。”凯瑟伸出手抚摸伊尔迷的脑袋，“伊尔迷，你要知道天真并不是什么好事。”
好在伊尔迷似乎没有遗传到父亲的这一点坏习惯，他不能理解人们口中的天真，好像他生来就没有这种东西一样。
伊尔迷应了一声，凯瑟又问：“你在实验过程中有什么感觉吗？”
“没有，我感觉自己行走在一片黑暗中。”
话语间，凯瑟俯身拉近和伊尔迷的距离，她的眼神锐利得如同老鹰，“真的吗？你可不要做说谎的孩子啊。”
和父亲席巴相比，显然是祖母凯瑟更加恐怖，伊尔迷挺直背脊，这是他进入戒备状态的反射性动作，他浑身紧绷，直到凯瑟轻笑出声，“不要害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揍敌客不会伤害自己的家人的，你放心吧。”
即便有了凯瑟的这句话也不能让伊尔迷完全放心下来，他垂下眼帘，“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您了。”
“好孩子，那是我错怪你了，抱歉，我对你并没有恶意。”凯瑟说。
后来凯瑟又问了一些关于训练的问题，都是一些不重要的问题，伊尔迷也都如实回答，到最后凯瑟才说：“时间不早了，我记得你明天还有训练的，还是快点去休息吧。”
得到允许的伊尔迷这才离开房间，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并没有多少睡意，房间的灯他都已经关掉，屋内漆黑一片，他先是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接着闭上双眼，试图让大脑复现刚才在实验室里看到的画面。
但似乎是缺少了什么契机，他始终没办法再看到那幅画面，就算勉强回忆，那副画面也是蒙了一层水雾的，那么朦胧，那么模糊不清。
到底是缺少了什么呢？他在心里思考着，就这样进入梦乡，在睡梦中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场景，只是这次他终于能够听见那个女人的声音了，是他和想象中如出一辙的温和声音。
她会是揍敌客的人吗？但是根据他的记忆，他根本没有在揍敌客里见到过这样的人。
睡梦中的画面闪现，那都是不具有连贯性的，像是一张又一张毫无逻辑的幻灯片拼接在一起，找不出任何的规律。
最后的最后，伊尔迷睡梦中的画面停留在摩天轮里，他抬起头仰望那个女人，那么虔诚地祈求她的垂眸。
隔天早上醒来，伊尔迷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他内心也莫名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就好像是失去了什么。
第068章 第 68 章
你之前就有询问过为什么不把流星街的孩子带出来, 艾琳给出的回答很现实，“流星街人是没有身份证明的，来到外面的世界他们又该怎么办呢？或许你觉得外面的世界更加适合他们, 可是事实上外界的人对他们也多有歧视。”
“留给流星街人的选择要么就是成为Mafia的手下，要么就是成为通缉犯, 在很多人印象里流星街不都是和犯罪挂钩的吗？”艾琳笑了一下, 笑容有些勉强。
“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吗？”你忍不住问道。
“有啊, 我在那些孩子身上看到了新的希望, 或许他们不会重蹈前人覆辙，他们会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新的路来。”
艾琳对着你眨了眨眼睛，她的眼里仍然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被她这么一说, 你真的开始期待和她那些学生的见面了，能够让艾琳说出这样的话语, 会是怎样的人呢？
你们又花了两天来收拾行李，那些大件货物艾琳都先让人寄送去流星街了，当时来收件的也是一个流星街人，从长相来看也才二十岁出头，脑袋上戴着鸭舌帽, 耳朵上打了一二三四个耳洞, 还戴着耳骨夹，穿着也很摇滚风，但是一开口声音却很柔和。
尤其是在和艾琳说话的时候，他十分有礼貌, “您这次要运送的就是这些货物是吗？”
艾琳点点头，“是的, 麻烦你了，陶德。”
原来他的名字叫做陶德, 他走到那些货物面前，只见他一伸手，那些货物都被转移到了其他地方，你才意识到他不是普通的快递员，而是拥有类似于空间系的念能力的人。
陶德又问艾琳，“我应该没有落下什么吧？”
话语间他的目光落在你身上，他只是看了一眼就飞快地收回目光，你听见他很小声地询问艾琳，“她是谁？”他那副样子就好像是在害羞一样。
“忘了和你介绍了，这是以后我的助教，塞西莉亚。”艾琳向他介绍你，她又转过头对你说：“这位是陶德，我们的专属快递员，也是我的第一个学生。”
“原来是助教。”陶德嘟哝一声，你这时候已经走到他面前，他被吓了一跳，身体跟着一抖，又把鸭舌帽帽檐压低几分，于是你只能看见他尖尖的下巴还有微微晃动着的耳饰。
他的身高比你高出不少，可现在他尽可能地将自己缩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你伸出手，说：“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很高兴，塞西莉亚老师。”
突然被人称呼为老师你还有些不适应，你说：“可我都没教过你，你就不用叫我老师了。”
“不行的，既然您是艾琳老师的助教，那么也是老师，总之……我应该称呼您为老师的。”他的态度很坚决，看那样子你是说不动他了的，你就只能选择退一步，“叫我老师也可以，那你还是不要对我用敬称吧，那样听起来会很奇怪。”
“……好的。”陶德从始至终都没有直视你的眼睛。
事后艾琳才对你说，他只是有些社恐而已，“一开始他见到我也是这幅样子呢，后面慢慢熟悉起来就会变好的，你也不用太担心。”
其实你也没有多担心，仅仅是有些好奇而已。
那些大宗货物交给陶德运送以后剩下来的就是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了，你们用一个二十寸的行李箱就轻轻松松地装了起来。
行李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你和艾琳这才离开这间公寓，踏上前往流星街的旅程。
从这里到流星街你们至少换了三种交通工具，最后是步行来到流星街的外围，这和你上次乘坐私人飞艇在流星街降落可麻烦太多了，但是路途上有艾琳陪着你，而且艾琳时常会说一些有趣的话题来解闷，所以这个旅程并不算太无聊。
现在你们站在流星街外围，越是靠近流星街那股空气中的垃圾焚烧臭味就愈发浓重，艾琳说：“应该是附近有人在焚烧垃圾，给你口罩，戴上会稍微好一点。”
你接过艾琳给的口罩戴上，那股焚烧的刺激性味道经过口罩的过滤变得没有那么浓重，不过你还是能够嗅到那股味道，但也无所谓了。
你和艾琳穿过垃圾山之间的小道，艾琳的房子就在流星街外围，在靠近森林的那一侧，她附近都没有什么邻居，据她所说是因为森林里总是有野兽出没，所以其他人都会选择其他地方居住而不是住在森林旁边。
而艾琳倒是不怎么害怕野兽，敢来袭击她的野兽也都成为了她的盘中餐，她还能半开玩笑地和你说：“其实那些野兽的肉质一点也不好吃，我换了很多种烹饪方式都没用，难吃就是难吃，这是没办法改变的。”
你们到达流星街已经深夜，除了远处焚烧垃圾散发出的火光，你几乎都看不见其他的什么光亮。
艾琳的房子藏在层层叠叠的树林后，那是一间平房，面积大约在一百多平米，窗台外面还摆放着几盆容易养活的植物，要么是仙人掌要么就是仙人球，又或者是沙棘花。
你的视线从窗台移动到房子门口，门口蜷缩着一团小小的黑影，因为光线实在是太昏暗了，你还以为那是什么小动物，但是随着你们的靠近，那团黑影动了一下，就好像是从睡梦中醒来，脑袋晃动一下，抬起头看向你和艾琳。
“那该不会是什么野兽吧？”你问。
艾琳就比你淡定多了，她示意你在原地先待着，然后自己向前走去，你按照她所说的做，艾琳站定脚步，她微微俯身，看清那团黑影后她笑了一下，就连声音里也带着笑意，她说：“库洛洛，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里？”
你能够隐约听见艾琳说话的声音，但是只能捕捉到几个零星的词语，比如说“库洛洛”，又比如说“这么晚了”，内容都是零零碎碎的。
从睡梦中醒来的库洛洛还有些迷糊，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发现来人是艾琳之后才站起身，“艾琳老师你回来啦！”
“你就是专门在这里等我回来啊？”
“是啊，我前两天看到陶德回来就知道你也快回来了，所以我想要当第一个见到你的人。”
“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现在这个时间点你也应该去睡觉了吧？而且你大半夜溜出来修女都没有发现吗？”
“只要我想，谁也不会发现我偷偷跑出来的。”说着，库洛洛还有些小骄傲地挺起胸膛，他的目光越过面前的艾琳看向你，他说，“这位就是陶德说的助教小姐了吧？”
他的消息可真灵通，你心想着，库洛洛走到你眼前，他的长相精致秀气，皮肤白皙，那双漆黑的眼瞳也长得十分漂亮，如果说他是富人家的小孩也不会有人怀疑的，他主动向你伸出手，“你好，我叫库洛洛，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您是生病了吗？”
库洛洛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担心的神色，你想起来自己脸上还戴着口罩，想必是让他误会了，你便摘下口罩，在和艾琳来到流星街之前，也就是在收拾行李的时候你顺便还改变了自己的外貌，从原先的黑色短发变成，棕褐色的齐肩直发，眼睛也是很普通的浅褐色，为的就是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然而当库洛洛看到你口罩下的那张脸时，他却说：“您的眼睛比琥珀还要美丽。”
“谢谢你的赞美。”没有人会讨厌嘴甜的孩子，你忍不住摸了摸库洛洛的脑袋，他说，“您还没说您的名字呢。”
“我以为你会从陶德那里得知我的名字的。”你微微俯身与他平视。
“没有，我觉得名字应该由您自己来介绍比较好。”库洛洛一笑就变得眉眼弯弯的，“我想要保留一点对您的神秘感。”
你握住他伸出的手，“我叫塞西莉亚。”
“我知道这个名字，我以前在诗集里看到过的，很美的名字。”
正如艾琳所说的，库洛洛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孩子，你和他才见第一面你就觉得他很可爱。
“好了，剩下的话题我们进屋再说吧。”艾琳推开门，打开屋内的吊灯，“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聊天的，所以库洛洛你今天得要早点去睡觉。”
你听见库洛洛乖巧地应了一声，你抽回手和库洛洛一起走到房间里。
库洛洛借着房子里的灯光终于看清你的脸了，但是让他感到奇怪的是明明他能够清楚地看到你的面容，但是他总觉得中间隔着一层什么，他觉得别扭极了，于是他多看了你几眼，哪怕你的长相是很普通的，可是你的气质却又让人认为你是美丽的。
这种魅力不是简单地源自外表，更是源于灵魂深处，带着某种神奇的魔力。
你身上藏着不少的秘密，库洛洛想，因为盯着你看的时间太长了，你便看了过来，你的声音是柔软温和的，“库洛洛？”
你简单地呼唤他的名字来表示疑惑。
库洛洛摇了摇头，“没什么，对了，您教授的科目是什么呢？”
陶德也不知道你教授的通用语，库洛洛自然也没有从他口中得知这一信息。
你说：“是通用语，准确来说是语言研究，嗯……其实我的水平也很一般啦。”毕竟你大学才读了一学期就因为特殊原因被迫退学了，剩下的时间你都是在自学，不过除了通用语之外你这些年跟着金一起旅行也学会了不少精灵语，就连矮人的语言你也略懂一二。
只是现在你没有主动提起这两门语言，因为在其他人看来精灵也好，矮人也好都是故事书里的种族，现实世界里是不存在的。
“我不觉得哦，毕竟您是艾琳老师的助教呀，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的。”看得出来他们很喜欢艾琳，不仅仅是把她当成老师来看待，更像是把她当成了家人。
艾琳走到厨房，她笑着问：“库洛洛你吃过晚餐了吗？”
“吃过了。”库洛洛拿过小板凳踩在上面帮忙从柜子里拿出烧水壶，然后从水缸里取水，最后再把烧水壶放在火炉上，这一系列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他应该经常这么帮忙的。
你想起来自己挎包里给那些学生带的见面礼，其实就是一个小巧的纸袋子里装着不同口味和种类的巧克力还有各种软糖，你从其中挑出一袋递到库洛洛面前，“给，这是见面礼。”
库洛洛没有马上收下，他看了一眼艾琳，后者说：“好啦，既然助教小姐送给你的，那你就收下吧。”
他这才笑了起来，他用湿毛巾擦了擦手，因为刚才手背还有掌心都沾着一些灰尘，把手擦干净，他这才双手接过那个印着卡通小熊图案的纸袋子，轻轻地说：“谢谢，谢谢您。”
“如果真要感谢的话那就不要对我说敬称了。”
“好的，谢谢你。”库洛洛从善如流地改变自己对你的称呼，“这是只有一份吗？”
“不是哦，艾琳的学生都有一份的。”
库洛洛本来还想着如果真的只有一份的话那他就会把里面的糖果都分给自己的朋友，只要给自己留一颗那就行了。
你猜到库洛洛在想什么，就又对他说：“这是只属于库洛洛的礼物，你可以选择和别人分享，也可以不和别人分享，这都取决于你。”
后来艾琳和库洛洛一起把客房给收拾出来，至于库洛洛则是睡在书房，你去看过一眼书房，里面的角落里摆放着一张小小的床铺。
“其实你也可以睡这个房间的。”你对库洛洛说。
库洛洛趁着艾琳不在才对你悄悄地说：“我更喜欢睡在书房，那样醒过来就能直接看书了。”
你没见过这么好学的小孩子，你说：“这样不会累吗？”
“不会啊，嗯……学习知识本身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啊。”库洛洛的脸上是很纯粹的笑容。
时间也不早了，你洗漱过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今天一路奔波下来你的精神还有身体都无比疲惫，因此你躺在床上没过多久就进入了梦乡，然而这次你做的梦不是什么美梦，而更像是通过他人的视角观察对方的生活。
主角是那个你上次在突然出现的画面里见过的小男孩，他正在上课，但并不是在学校的教室里上课，而是在书房里由私人教师授课，借着书房窗户玻璃的反射，你看到那个小男孩面无表情的侧影，他并没有对枯燥的课程表现出厌烦，但也没有多喜欢，他只是按部就班地听私人教师讲解知识点。
课程结束之后又是单独的午餐时间，时间并不算太长，因为他还得要赶着继续下午的课程。
梦里的画面都是朦胧不清的，到后来你也记不清发生了什么，再醒过来的时候阳光爬上窗台穿过玻璃撒向你的脸颊，刺得你微微皱起眉这才醒了过来。
你从房间里出来洗漱的时候库洛洛正在帮艾琳准备早餐，其实就是简单的煎松饼然后再淋上一些果酱。
“你醒啦？艾琳老师在后院除杂草。”这间木屋后面还有一块空地是艾琳专门划出来的后花园，但那里种的最多的其实是草药，毕竟花朵太过娇嫩，是无法在流星街这样的气候下生存的，而且出于实用性的考虑，种植草药还有药用价值。
你走到厨房帮忙端了几个盘子出来，库洛洛把卷起的衣袖放下来就去后花园叫艾琳吃早餐了。
“老师，可以吃早餐了哦。”
手里拿着镰刀的艾琳头也没抬，“你们先吃吧，我还得要再过一会。”
库洛洛应了一声，他回到房子里吃早餐的速度很快，想着赶紧吃完早餐去帮艾琳除杂草，差点就要噎到自己了，你把水杯推到他手边，“你很饿吗？为什么要吃得这么着急呢？”
“因为我想快点去帮艾琳老师除杂草嘛。”
话语间艾琳已经一手提着镰刀，一手拿着遮阳帽回到房子里，她说：“好啦库洛洛，你还是专心吃早餐吧，我都已经除好杂草了。”
艾琳先是把东西放下，然后再折返回自己的房间换了一身衣服这才坐到餐桌旁享用自己那份松饼。
“等早餐结束以后你就得回教堂了，不然修女会担心的，而且你今天上午不是还有课吗？”
流星街的教堂还充当着学校的功能，只不过里面教的都是一些很普通的常识，至少对于库洛洛来说那些知识他早就已经知道了，他现在想要了解的是更加高阶的知识，这也是他找到艾琳的主要原因。
其他的同龄孩子无法理解为什么库洛洛那么好学，他对于知识的渴望似乎是刻入骨子里的，他生来就是那么好学。
不过除此之外，是因为库洛洛早就看穿了现实，那就是留给流星街的孩子的选择并不多，他们成年以后只能被迫成为Mafia的手下又或者是什么犯罪分子。
难道他们的未来就仅仅只是这样吗？不，库洛洛不这么认为。
他曾经对艾琳说，如果未来只有那么几条路的话，那为什么我不能走出一条全新的路呢？这样后来的人也能找到正确的方向。
总的来说，库洛洛是的很有远见的孩子。
吃完早餐之后他就挥挥手暂时与你们告别，他走之前还没忘把餐桌给收拾干净。
艾琳说：“看吧，他就是我说过的那个很讨喜的学生。”
“除了他呢？还有别的其他学生呢？”
“嗯……他们的性格会比较特别，总之你还是先做好心理准备吧。”艾琳说。
等时间来到中午时分的时候正在客厅整理东西的你听见了咚咚咚的一阵敲门声，你打开门一看，来人是个有着一头蓬松到乱糟糟的金色短发的男孩，年纪看上去比库洛洛要大几岁，他那双祖母绿的眼瞳晶莹剔透如同宝石。
他一看到你就问：“咦，你是谁啊？”
“我是艾琳的助教，塞西莉亚。”你说，“你是艾琳的学生吗？”
“是啊，艾琳答应我这次回来会带几本计算机的书给我的，她人呢？”说着，那个男孩就踮起脚尖朝着你身后东张西望的，试图找到艾琳的身影，但是看了一圈下来都没找到艾琳，“她不在家吗？”
你如实回答，“她刚才去森林里了。”
“噢……好吧。”
“计算机的书是吗？我记得应该是放在了哪里的。”你把门又打开几分，让对方进门，客厅有些乱七八糟的，因为你刚才想着把带过来的行李都拿出来整理好，其实这件事昨天晚上就应该完成的，但是因为你昨天实在是太累了，到后面你的眼皮都在打架了，无奈之下你才只能先去睡觉。
你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于是你又问：“对了你的名字叫什么？”
“我啊，我叫侠客啊。”侠客笑了一下，露出脸颊上一边一个的小酒窝。
后来你在一堆书里终于找到了那基本稍显破旧的有关计算机的书籍，你拿起来直接递给侠客，“给你，你们平常还会有计算机课吗？”
“什么呀，当然没有啊，我这个是个人兴趣。”彼时的流星街还没有电脑，至少在流星街的外围是没有电脑的，但是这并不妨碍侠客从垃圾堆里翻找出有用的零件然后按照自己的想法拼凑出一台电脑。
“你是说你拼凑出一台计算机吗？”你惊讶道，“可是那些零件又都是从哪里来的呢？”
侠客说：“你不是流星街人吧？”
你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嗯，我不是这里人。”
“当我们想要什么的时候第一时间就会去垃圾堆里寻找，在旁人看来这是垃圾堆，但同时也是蕴藏着宝藏的地方。”
“所以你的那些零件都是从垃圾山里找出来的吗？”
“也不全是，有些是我攒钱从二手商店里购买的，那个老板可真够黑心的，坑了我好大一笔钱呢。”侠客说着，“不过也无所谓啦，只要我能让这台拼装电脑运行起来，他们到时候还得求着我呢。”
因为和侠客聊得正在兴头上，你差点都要忘了见面礼那回事，你折返回房间拿出那个纸袋子递给侠客，“这是给你的见面礼。”
“是计算机零件吗？还是芯片？”侠客期待地问。
“呃……是糖果，下次我会记得送你这样的礼物的。”
侠客拆开袋子，“骗你的，无论是零件还是糖果我都很喜欢，谁会不喜欢礼物呢？”
说着，侠客拆开糖纸一口咬掉糖果，他满足地眯起眼睛，那样子就像一只骄傲的小狐狸。
第069章 第 69 章
“对了, 你要看看我组装的计算机吗？”鉴于你还给了他见面礼，所以他决定让你成为第一个见到他组装计算机的参观者，他说, “你会是第一个参观的人。”
“真的吗？不过我现在还要整理东西，可以稍微等一下吗？”你那些行李都在客厅的地板上铺开来, 你想着还是先把这些行李给整理好。
侠客低头看看地板的客厅, 他问；“要收拾的就是这些吗？”他嘴里还叼着一颗棒棒糖, 因此说话有些含糊不清的。
“是啊, 也不用等太久。”
在你的话语间侠客自顾自地蹲下来帮忙收拾，“我来帮忙的话就能更快结束了，好了, 你现在告诉我这些东西要放在哪里？”
你没有拒绝侠客，因为的确有个人帮忙会方便很多, 你便指挥他把那个箱子放在你房间的角落里，侠客听话照做，你们就这样配合着把你带来的行李收拾完了。
“这是宝石吗？”侠客手中拿着的是金送给你的那顶亲手做的遮阳帽，他一眼就看到了点缀在标准蝴蝶结上的宝石，“看起来像是真货, 很漂亮。”
“谢谢。”
“但是我不建议你戴出去, 这样招摇了，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的，他们就会抢走你的宝石的。”这是他的经验之谈，毕竟流星街人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第一想法都是抢过来, 而那顶遮阳帽上的蓝宝石确实漂亮，侠客也是出于好意才提醒你的。
这都得要感谢你送的见面礼, 要是换做其他人侠客才没工夫这样提醒对方呢，他甚至还会主动抢走对方的宝石, 因为这种货色的宝石可以在商店里卖出让人满意的价格，他还能用来购买计算机的其他零件，这对他来说可是一件好事。
“我知道，不过还是谢谢你的提醒。”你说。
侠客只是看了一眼那颗宝石，虽说这的确美丽，但他有种微妙的感觉，那就是在你的映衬下这颗宝石也会变得黯淡无光，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的，也找不到任何原因，仅仅只是……那么觉得而已。
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你们正要出门，你听见侠客问：“你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吗？”
“什么？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这很难看出来吗？过着优渥生活的人的一举一动是很明显的不同的。”尽管你自己可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作为旁观者的侠客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你不可能是流星街人这点毋庸置疑，而且在你来到流星街之前你肯定也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那么这就不由得引出了另外一个问题，到底是什么让你放弃那么轻松的生活转而来到流星街呢？侠客的头脑很聪明，他自己也知道的，因此下意识地就开始猜测你来到这里的真正原因，难道是为了避难？
啊……很有可能，或许是要躲避追杀？你家破产了？
种种可能性在他脑海里盘旋着，但是苦于他现在收集到的信息有限，他也没办法进行下一步的推理。
“我之前的生活，嗯……算是优渥吧。”被侠客这么一提你才逐渐想起来自己和金的旅行，大部分麻烦都是由他来解决的，当然他也会培养锻炼你的作战能力，但是除此之外，日常生活中的其他事情他都是向你妥协的。
“我就说嘛。”侠客没有继续问下去，没有人会喜欢一直被人追问的，而且侠客瞧见你为难的表情，他就把那些要问的话都咽了下去。
好吧，看在你送的见面礼的份上，他就不说那些扫兴的话了。
侠客又换了个话题，“如果计算机运作正常的话，那么下一步就是解决网络问题了。”说到自己热爱的事情侠客可以一直说个不停，而你在这期间时不时点点头，应个一两声就行了。
说到后来侠客那双祖母绿的眼瞳都因为兴奋而闪闪发光，他的眼睛是圆溜溜的杏眼，看上去很可爱，“不过这种事情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总之还是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们走出那片森林，而后穿过好几个垃圾山，现在这个时间点还有人在垃圾山里翻东西，其中有几个人认识侠客还热情地朝他打招呼。
“噢！是侠客啊？你今天也要来寻宝吗？”
当地人把翻垃圾山这一活动称为寻宝。
闻言，侠客摇摇头，“不了，我今天还有其他的事情。”
其他人的目光也顺势落在你身上，“这位是？”
“艾琳老师的助教。”侠客言简意赅地回答，你还有些不适应，不过你现在都已经改变自己的外貌了，就算是凯瑟站在你面前也很难认出你来，所以你面色自然地对其他人打招呼。
流星街的怪人很多，在这种情况下你的出现也显得不那么奇怪了，其他人也只是聊了你几句以后就又换了个话题。
你们走过那几个垃圾山，侠客提醒你，“不用回头看了啦，他们虽然看上去不像个好人，但至少不怎么喜欢说闲话，你也不用太担心的。”
侠客看得出来你在担心什么，至于具体是担心什么他也不知道。
“你和他们很熟悉吗？”
“熟悉？也算不上吧，顶多就是点头之交，诶，我和他们之间更多的是利益关系啦，不过有时候利益关系反而比其他的关系还要牢靠不是吗？”侠客笑着说，你在他身上感受了几分库洛洛的感觉。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那种属于小孩子的早熟感，流星街的孩子没有太多的童年，他们在这样的环境下提前变得成熟，侠客和库洛洛就是很典型的例子，但是他们的早熟并不会让人感觉到厌烦，因为他们控制得恰到好处。
“好了，我们现在到啦。”侠客说着，你们面前是一间小小的平房，应该是侠客自己搭建的，搭建房屋的材料并不统一，所以看上去就像是缝缝补补的，但是侠客显然对自己的这间房子很满意，“快点进来吧。”
“这是你自己建造的吗？”你问。
侠客把那间平房的窗户打开，除了墙壁上的窗户，房顶还有一扇天窗，侠客原地跳起，扯下那扇天窗旁边的绳索，一条软绳梯就从上面垂了下来，“今天天气不错，把天窗打开就能让整个房间都晒到太阳，这样一来就不会有太多的潮湿虫了。”
侠客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踩着软绳梯把天窗给打开，说是天窗，实际上就是在充当天花板的铁皮上又开一个口子。
伴随着天窗的打开，金灿灿的阳光也随之洒满整个房间。
“诶咻——”侠客一个借力从又从软绳梯上跳下来，一系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般流畅。
他拍了拍手，那个天窗的连接口似乎是生锈了，他的掌心都是暗红色的铁锈，他也没在意这些东西，转而很兴奋地拉着你来到那台组装的计算机面前，旁边还有一台看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报废的发电机，他先是打开发电机，机器轰隆隆地运转起来，那声音嘈杂几乎填满整个房子。
“给你。”侠客递给你一个耳罩，“戴着就不会觉得太吵了。”
你戴上耳罩，周围过分嘈杂的声音一下子就降低了许多，但同时你也听不清侠客在说什么，不过他的肢体语言很丰富，比划着让你看他打开计算机。
这台计算机的外壳都是略带破损的，能够通过缺口看到里面纵横交错的线路，屏幕上也始终竖着几条白花花的竖线，将屏幕分割成不均匀的几部分，因此屏幕上的字看起来也是有些模糊的，侠客对着那个同样破旧的键盘敲敲打打。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他嘟哝着，下一秒计算机的屏幕闪动一下，原本因为病毒入侵而受损的系统也终于能够正常运转，侠客激动地高呼一声，“成功啦！”
你虽然没有听清楚侠客在说什么，但是你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你问：“怎么了？”
“我成功啦，现在系统已经重新组装，嗯，下一步就是解决网络问题啦。”侠客因为太激动而摘下耳罩，结果被发电机的巨大声响吵得直皱眉，他不得不又把那副耳罩戴上。
侠客坐在计算机面前对着键盘敲个不停，你索性就在他的房子里参观一遍，房子的布局很简单，就是床，还有一张书桌和一个柜子，除此之外就是随处可见的书了，那些书大部分都是和计算机有关的，有些则是和机械有关的书籍，你在这些工具书里看到一本童话书，封面是彩绘的，是留着金色长发的勇士驱赶黑暗的画面。
这本书对你有种莫名的吸引力，你不由地蹲下来拿起那本书翻看。
书的内容是勇士打败反派的故事，其实光看故事内容算不上多新鲜，这种套路早就已经被写烂了，而且这本书更偏向于儿童读物，每一页就安插了几段文字，剩下的大部分都是插图。
你看到了黑暗卷土重来那一页，你莫名就联想到了现在的局面，而你一开始还以为这个故事的主角是位男性，但是看到后来你才发现是女性。
“最后勇士杀死了黑暗大魔头。”不知何时凑到你身后的侠客这么说，“他们写故事都是这么写的，很没新意对吧？”
刚才还在轰鸣作响的发电机也终于停了下来，你摘下耳罩以便于听清侠客在说什么，“我没想到你也会看童话。”
“童话？啊……其实我不觉得这是个童话，它给我的感觉更像是预言，就好像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你惊讶于侠客的敏锐感，实际上你也有这种感觉。
“所以你也觉得最后会有金发的勇士出来拯救世界吗？”
侠客也半蹲下来，他单手托腮，“或许吧，但是难道勇士就一定想要拯救世界吗？至少我觉得这个世界还挺糟糕的。”
你低下头，故事书翻到了最后一页，你的指腹摩挲那副画面中的金发勇士，侠客的话题已经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他说：“对了，我都还没问过你呢，你既然是艾琳的助教，那你平常都会负责什么呢？”
“我会教你们通用语。”
“我已经会说通用语了，而且也能看懂通用语文字。”侠客很聪明，在遇到艾琳之前他就已经自学了通用语。
“一门语言不仅仅是听说读写，还有它背后蕴藏的文化背景，我到时候还会给你们介绍相关的文化背景的，而且语言也分为口头语言和书面语言，你还有很多要学的呢。”
要是放在平常侠客可没耐心听别人这样长篇大论，而且说的还不是他感兴趣的话题，而是什么语言研究的话题，但出乎意料的，他居然认真地听完了你说的话，甚至还问：“这些学起来不会很麻烦吗？”
“不会啊，我觉得像侠客这么聪明的孩子应该是一学就会的吧。”
没有人会讨厌被人夸奖，就连侠客也不例外，他笑了一下，刚才含在嘴里的棒棒糖也早就已经被他嚼碎了咽下，唇齿间还残留着糖果的甜味。
“好吧，那就看在你的份上，我可以勉强学一学的。”侠客说。
还没等你回话，房子外面就传来其他人吵闹的动静，侠客对此习以为常，他还对你说：“是窝金他们，唉，他们刚才肯定听见了发电机的声音，现在又要过来凑热闹了。”
果不其然的，侠客话音落下，一道身影就把这间平房的门口堵得严严实实的，一点光都不漏的那种，侠客转过头，“窝金，你要是这次再把我的门给弄坏，下次你就别来找我了。”
“知道了知道了，那还不是因为你的门质量实在是太差了？”他随随便便一扯就扯出一个缺口来，他也不是故意的啊。
“喂，窝金，你倒是给我让一让啊，你把门口全都给挡住了。”站在窝金背后的信长不耐烦地用刀柄戳了下窝金的后背，后者这才往旁边挪了一下。
侠客语调无奈地向你介绍他们，“他们也是艾琳的学生，他们……呃，总的来说不算什么坏人啦。”
第070章 第 70 章
“这人又是谁啊？和艾琳什么关系啊？”
“我以前好像没有在流星街见过她啊, 新来的吗？”
堵在门口的两个人七嘴八舌地说着，时不时向你投去一个眼神，将你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最终得出结论，他们的确没有在流星街见过你。
侠客叹了口气, “这位是艾琳老师的助教, 嗯……以后就也是我们的老师了。”
“原来是这样啊, 但她看上去不像是流星街人啊。”信长说, 他又仔细看了看你，然后确定，“没错, 她绝对不会是流星街人的。”ū
你说：“我的确不是流星街人，但我和你们的艾琳老师也算是故交, 而且我暂时会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
信长移开视线，嘴里嘟哝着，“说话这么文绉绉的，真麻烦。”
窝金倒是对你到底是不是流星街人不感兴趣，他更想看看侠客那成天捣鼓的计算机成品到底是什么样的, 于是他钻进平房里, 窝金本就身材高大魁梧，极尽房间里以后你能感觉到空间一下子变得局促起来。
侠客站在你身前，估计是担心窝金不小心挤到你，他说：“啊呀窝金你小心一点, 要是你把我的计算机弄坏了我就和你没完！”
窝金好奇地戳了戳计算机的屏幕，“这上面能播放搞笑节目吗？能看电视剧吗？”
“你说的那是电视机, 而计算机的功能可比电视机多多了，除此之外还能编写程序, 如果以后接入网络的话，甚至还能窃取别人的信息。”侠客很自然而然地就走上了黑客这一条道路。
然而窝金对侠客说的什么编写程序啦，窃取别人的信息都不感兴趣，他撇撇嘴，“说到底现在还是不能看节目咯？切，那这又有什么用啊？哼，我看你这是徒劳无功的。”
被窝金这么质疑的侠客脾气也上来了，“喂，你给我好好说话，你这家伙根本不知道未来很可能就是计算机的时代了啊！”
窝金觉得很没劲，他又离开了这间平房，他宁愿去垃圾堆里翻翻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录像带，而不是留在这里和侠客讨论未来到底是怎样的时代。
反倒是信长还留在门口，“窃取别人的信息，那同样也可以捏造信息吧？”
“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但是现在都还没有接入网络呢，一切都还在起步阶段。”
信长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别听窝金瞎说，他可没什么远见，我倒是觉得你的这个东西很有前景，这样吧，算我一个，你以后要什么东西我可以帮你找，不过相应的，以后的成果我也可以享受。”
侠客的气稍微消了一点，“再说吧。”
信长又问：“助教，你的名字叫什么？”
“塞西莉亚。”
“哦……说话文绉绉的，名字也是。”信长嘟哝着，“那你会什么？”
“我会很多语言。”
“可是语言又有什么用呢？我们就算不学会其他的语言未来也能过得很好。”信长打心底地觉得语言没什么用，还不如多学点剑术呢，信长说话很直接，但是当他对上你的目光时他又顿了顿，破天荒地开始思考自己就这么直接说出口会不会不太好，经过思考，他最后没有把那后半句话说出口。
“等下次见面我再把见面礼带给你吧。”你说。
“什么见面礼？”你还要送他礼物吗？信长不免有些惊讶，你们似乎也不熟悉吧？而且他刚才说的话也不讨喜，即便这样你还要送他礼物吗？这反倒让信长变得不好意思起来了。
“就是送你礼物啊，艾琳的每个学生她都准备了见面礼。”侠客好心解释。
信长就问：“这么说来你已经收到那份礼物了？”
“是啊，毕竟我在你之前先遇到的她嘛。”尽管他不是有意的，但他的话语里还是带着几分炫耀的意味，让信长听着有些奇怪。
“喂，你又在炫耀什么啊。”
侠客那双祖母绿的眼瞳似笑非笑，“啊？我才没有炫耀啊，你误会了吧？”
想要和侠客玩小心机，信长是绝对玩不过他的，信长哼了一声从平房门口离开。
侠客这才偏过头看你，“希望你不要介意，他们虽然说话直接了点，但都不算是坏人，嗯……就是性格使然啦。”
“我能够感觉到他们对我没有恶意。”侠客似乎有些太在乎你的感受了，明明你们才见面没多久，在过去几年和金的游历中你已经能熟练控制自己的能力了，所以不会出现和你接触的人类在你的影响下丧失理智的情况。
的确，你将自己的能力控制得很好，但是像侠客这样敏锐的孩子总是能从细枝末节中找到一些细微的线索，就好像你已经将潘多拉魔盒盖上，但不可避免的，魔盒内的气息还是会飘出一些。
而侠客就捕捉到了这一缕气息，并且对你更加好奇了。
他将对你的特别态度归因为好奇心，这个解释很合理，所以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出自己已经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瞧见你看向远方森林，侠客又问：“你现在要回去了吗？”
“嗯……现在这个时间点艾琳应该已经回来了。”
“那我送你过去吧。”虽说他的小平房和艾琳的小木屋之间的距离也不算太远，但是他还是有些放不下心，毕竟你看上去那么柔弱，万一被别人为难了呢？
侠客以前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同情心泛滥的，相反地，他很少会共情别人的感受，然而对象换做是你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
或许在这一点上他会和曾经的金很有的聊，因为金也是在和你接触后自然而然地代入保护者的角色为你扫除前方的一切障碍。
“我可以自己走过去的。”你说。
“但是你才来流星街，你对这里一点都不了解，但我不一样，我是出生在这里的，我可以护送你。”说着，侠客挺起胸膛，他发觉自己和你的身高还有很大一段的差距，于是他又悄悄地踮起脚尖，“相信我吧。”
侠客的眼睛亮晶晶的，看上去温驯可爱，你说：“好吧，不过你之后还有事吗？”
“没有啊，我正好也可以问艾琳一些问题，顺带一提，信长对语言不上心，但我不一样，我觉得语言很重要啊。”侠客已经开始很熟练地拉过小伙伴和自己作对比了。
你依稀记得他前不久才说过觉得语言没什么用的话吧？
“但我记得你之前不是那么说的。”你笑眯眯地提醒他。
“啊？是吗？那都是以前的我了，和现在的我没有关系的。”侠客倒是无师自通诡辩论，把之前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分得清清楚楚的，无论谁看了都要感叹一声逻辑鬼才。
你也没想着为难他，你说：“好吧，那我相信现在的你。”
侠客又说：“等下你可以提前给我上课的。”
你觉得很可行，就当是试讲了。
于是侠客陪着你一路回到艾琳的小木屋，你时间估算得差不多，你们前脚刚到门口后脚就瞧见艾琳从森林里走出来。
“侠客，你是来拿书的吗？”艾琳这样问。
“我已经拿过书了，正好有些问题想要问您。”
“那你也应该已经和我的助教认识过了吧？”艾琳走到小木屋门前，她的那双鞋子上沾满了泥土，她索性把鞋子脱下放在一边，然后换下同样沾着星星点点泥点子的外套，虽说她的样子有些狼狈，但是她整个人的气质很放松。
侠客又说：“嗯，我们已经认识过了，助教小姐还送了我见面礼。”
她赤着脚走到小木屋里， “是吗？那你应该就是第二个收到她的见面礼的人了呢。”
诶？不是第一个吗？侠客愣了一下，“那第一个又是谁啊？”
小孩子之间的攀比心有时候来得就很莫名其妙的，无论是你还是艾琳都觉得有些好笑，你说：“是那个叫库洛洛的孩子。”
侠客这才“噢”了一声，“原来是库洛洛啊。”侠客倒也不感到奇怪，毕竟库洛洛很喜欢往这里跑。
“那你要问我什么问题呢？”走到小木屋里的艾琳洗了洗手，又顺带了洗了把脸。
“啊……就是和计算机有关的。”
“如果是太深奥的问题我可能也没办法为你解答。”
“不算太深奥的啦，就是几个比较简单的问题。”侠客说着，你也走到小木屋里，先是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那几本通用语语言研究的教科书，时间太紧你都还没有写教案，到时候只能先照着书来了，讲到哪里算哪里吧。
好在侠客的聪明程度也不能以普通学生的水平来衡量，所以你不用太担心自己讲的内容他不能理解，你需要担心的是到时候他万一问出的问题你没办法解答那就很尴尬了。
而另外一边的侠客和艾琳聊天途中，艾琳又提了一嘴，“你和她相处得很好？”
“算是吧，我并不讨厌她。”侠客因为那点别扭的自尊心没有说出其实自己还挺喜欢你的。
艾琳笑而不语，没有戳穿侠客别扭的谎言，过了一会她才说：“那就好，很高兴看到你们能够友好相处。”
“你说得就好像我很不好相处一样。”侠客抿抿唇，要是换成其他人，他的确会对对方保持警惕的态度，但你和其他人不一样，具体的区别在哪里他一时半会还真的说不上来，这是一种很虚无缥缈的感觉，他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我也没有这个意思。”艾琳说。
这时候你已经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那几本教科书，看到艾琳和侠客还在讨论问题，你索性就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下，“你们继续。”
侠客问的问题都是关于如何接入网络，其实也算不上多深奥，艾琳解答完他的问题就又说：“时间不早了，该吃午餐了，我先去准备午餐。”
侠客站起身也想要去厨房帮忙，但是艾琳说：“我听说了你先上一节语言课，你不用来厨房帮忙。”
听到她这么说，侠客就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你提前给他打预防针，“我还没怎么准备好，所以就挑几个知识点来讲吧。”
“可以啊，你剩下的几本教科书能给我看看吗？”侠客指了指你手边的另外几本书，你欣然答应并把这几本书推到他的手边，“喏，给你。”
因为真的没怎么准备，你第一节课讲得磕磕巴巴的，好在侠客的确是个好学生，他太过于聪明，但又不会因为自己的聪慧而自视甚高，他始终保持着谦逊的态度。
因此这节课也还算顺利结束了，你在收拾课本还有便签的时候艾琳恰好从厨房里端着餐盘出来，你合理怀疑她刚才一直在厨房里偷偷听你们讲课，掐准你下课的时间点出来的。
她说：“既然下课了，那就正好吃午餐吧。”
侠客也有些饿了，午餐是烩饭还有一锅杂菜汤，那些菜都是艾琳刚才从森林里挖出来的，新鲜得很，你没见过这些杂菜，盯着汤碗看了几秒，艾琳向你介绍道：“这些都是具有清热功能的杂菜，最近天气有些热，正好可以去去火气。”
你喝了一口汤，味道很清淡，能够品尝出草本植物的清香，汤在端上来的时候就已经放得温热了，并不烫口，你一连喝了好几口，“味道很好。”
“你喜欢就好。”
烩饭炒得金黄发亮，里面还夹杂着一些脱水冷冻的蔬菜颗粒，总的来说也很美味，毕竟你现在是在流星街，而且还是流星街外围，就不能奢求自己的生活水平还和以前同金旅行的时候一样了。
你慢吞吞地吃完烩饭，你身边的侠客已经添了第二碗，侠客察觉到你的目光，他不解地眨巴眨巴眼睛，像是在问：怎么了？
“没什么。”你轻声说，侠客有时候会让你想到那些流浪在街头的小狗，这倒也不是什么贬义的形容，只是你刚才忽然这么觉得的。
吃完午餐侠客抢着去到厨房洗碗，他说：“谁都别和我抢洗碗的活！”
艾琳说：“你就放心吧，没有人会和你抢的。”
“流星街的生活也没有那么糟糕对吧？”艾琳转过头对你说，“或许你以后还会喜欢这里的。”
其实你一开始本来就不讨厌这里。
“他很乐于助人。”你当着艾琳的面夸奖侠客。
“噢？是吗？”艾琳挑起一边的眉毛问道，“他都帮了你什么呢？”
你把今天遇到侠客以后发生的事情都和艾琳说了一遍，包括他帮你收拾行李，还有向你展示他组装的计算机并且介绍他的那些小伙伴，以及最后送你回到小木屋。
听你说完这些的艾琳沉默许久，然后才开口，“……原来他还做了这么多事情啊。”ūíc
你察觉到艾琳的表情有些微妙，就问：“这很奇怪吗？”
“啊……也不算是奇怪吧，因为见过你的人大多都会喜欢你的，所以他这么做，只能说是合乎常理的。”
但实际上侠客可没有那么乐于助人，相反的，他平常算计别人倒是挺多的，也就只有对于真正在乎的人他才会真心对待。
而在你们聊天的时候站在厨房里洗碗的侠客也正竖起耳朵仔细听你们对话的内容，还好艾琳没有多说什么，甚至主动跳过了这个话题。
侠客动作利索地洗好碗，然后用围裙擦干手这才走出厨房，“下午我还要去调适计算机的系统，哦对了，今天下午还有外面的人来放电影呢。”
这话像是说给艾琳听的，艾琳虽说是老师，但也没有天天上课，很多时候都是学生主动来找她问问题，她才会为对方解答的。
你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教学模式，根据艾琳自己说的，那些孩子平常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她也不可能把他们约束在教室里。
“而且我始终认为每个学生的天赋都有所不同，他们未来的发展道路也是各不相同的。”只要他们想，艾琳会帮助他们走出流星街的。
侠客刚才提到了下午放电影的事情，“还有外面的人专门来流星街放电影吗？”你不免觉得有些奇怪，毕竟外面世界的人大部分都对流星街抱有偏见，更别提会主动来这里了，难道是为了牟利吗？那他们也应该去流星街中心才对，在流星街外围又能赚到什么钱呢？
除非他们想要的不是钱，又或者是他们在秘密谋划着什么。
侠客走后小木屋安静了许多，你和艾琳对视一眼，后者说：“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一开始我还以为他们是和之前那样绑.架小孩的人贩子，但是他们并没有那么做，所以我现在也拿不准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总不可能是完全出于好心吧？”你反问。
“这个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但是在他们真正做出什么举动之前我们最好还是别轻举妄动，因为这些人背后往往都是有Mafia撑腰的。”
Mafia啊……你不由地想起了基裘，她当初就是通过成为Mafia的手下才离开流星街的吧？想到她你就心情复杂，你很难用讨厌或者是憎恶来形容对她的感情，你更多的是不理解，不明白她当初为什么要试图控制你，难道你对她还不够好吗？
还是说她那些对你的喜欢也都是装出来的呢？
就在你在回忆与基裘的过去的同时，世界另外一边的揍敌客主宅内，基裘也正在照例查看大儿子伊尔迷的训练过程。
每天下午都是伊尔迷的体术训练时间，基裘站在一旁，紧抿着嘴唇，她漆黑的瞳孔中倒映出伊尔迷被体术老师一次又一次击飞的样子，每次倒地后他都会在五秒内站起来，然后换一种进攻招式再次挑战自己的体术老师。
到最后他身上叠加的伤口越来越多，疼痛积攒到了他都无法忍受的地步。
终于，在这时候体术老师停下了动作，她说：“您的体术比上次进步了不少，相信您以后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杀手的。”
伊尔迷木着一张脸，没什么反应，他抬手擦去从鼻子里流出来的鲜血。
鼻梁应该被打断了，他想，但是真正的疼痛并不来自于被打断的鼻梁，而是受损伤的内脏，他从训练场里走出来，身形摇摇晃晃的，在长廊上他遇到了刚才旁观的母亲基裘。
“母亲。”他很小声地叫了一声。
基裘走到伊尔迷面前，她穿着宽松的长裙，伊尔迷能够看见她的肚子隆起的幅度，他很快就会有一个弟弟了。
“实验室的人跟我说你上次的实验结果很成功，但你今天为什么还是这样的表现？”基裘微凉的手抚摸伊尔迷的脸颊，她的眼里与其说是在注视自己的孩子，倒不如说更像是在注视一件作品，一件不怎么让她满意的作品。
“抱歉。”
“不要和我说抱歉，比起道歉，不如下次拿出更好的状态来证明你自己。”基裘的语调平静，她的手掌覆盖在自己的小腹上。
没关系的，下一个孩子或许与你的增强因子的适配度会更高，她这样安慰自己。
“嗯，我明白了。”伊尔迷点点头。
“你应该可以自己去医务室的吧？”
“嗯。”
听到伊尔迷这样回答，基裘旋即就从训练场离开，留下伊尔迷一个人缓步走到医务室，在治疗伤口之前从实验室里赶来的人还急急忙忙地测量了他身体的各项数值，而后才让医生替他包扎伤口。
陪伴在伊尔迷身边的还有另外一个管家爱伦，在医生走后，伊尔迷忽然问：“母亲为什么好像很讨厌我呢？”
伊尔迷倒不会因为母亲的疏远而伤心，他只是有些不解而已，而且他总觉得这背后还藏着什么秘密，在他出生之前就存在的秘密。
“没有的事，夫人只是对您的要求比较严格而已，他们都希望您能成为合格的杀手。”
“是么……”
伊尔迷坐了起来，他面无表情地询问爱伦，“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
那一瞬间爱伦的身形变得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