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八读书网 > 都市小说 > 未送出的花 > 24、第 24 章
    到了约定的时间,三人在苏冉的车内见面。

    刚一上车,就能看得出苏冉显然下午才大哭过一场,眼睛此刻还红红肿肿的,一点打不起精神来。

    苏冉尽力掩饰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出来:“你们来了?先坐吧,我还没想好去哪里。”

    一个下午不见,时间这么充裕,却连去哪里玩的地点都敲定不了,实在是很不符合苏冉那种小太阳的性格。

    陆梓雨有点小心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苏冉抽了下鼻子,看起来很大度地说:“路上差点被狗咬了,我根本没事。”

    “别想我的事啦,你们想想去哪里吧,司机正好带我们去。现在呢,我们就是要嗨!”

    见她避开话题,又努力看起来积极一些,两人心知不适宜再接着问下去。倘若苏冉想说,那么以她的性格,她一定会大说特说的。

    陆梓雨为了让苏冉转移注意力,开始想去哪里玩的问题,可惜实在太少出去,只能在那里不停“呃……”了好一阵子。

    苗烟不知道苏冉愿意去哪里,提议让司机先在商业街这边开一圈,有感兴趣的就停车进去。

    陆梓雨连连赞同。

    只是苏冉看起来心情实在差得要命,好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眼见这样下去,就要在车里耗光一个晚上,苏冉连眼泪都没擦干净,在模糊的视线下,随手指了一家俱乐部,三人就进去了。

    选了卡座,点了果盘,苏冉仗着钱多随便花,上了最贵的酒,还想再点一个香槟塔,散财只为开心。

    陆梓雨见状赶紧制止了苏冉,因为她从小是普通家庭长大的,感觉只是不开心就花这么多钱,怕第二天苏冉后悔。

    苏冉虽然是千娇万宠养大的独生女富二代,倒也很听劝。虽然没点香槟塔,但酒也没少点,苗烟还问她喝不喝得下,苏冉说一定能。

    酒上来以后,苏冉一杯接一杯,那架势就像喝水一样,苗烟不怀疑她真的能喝完全部,但恐怕喝完也就该进医院挂水了。

    她和陆梓雨两个人一边和苏冉有来有回地喝着,一边又默不作声避免苏冉喝得太无节制。

    酒能解愁这句话或许没骗人,酒精起了效用后,苏冉终于看着没那么消沉了。她咧嘴笑得像朵向日葵花,蹦着身体就跳进了舞池,还拉着陆梓雨和苗烟。

    舞池里人不少,那势必少不了和人碰撞,摩肩接踵。

    苏冉“啊”了一声,吃痛皱眉,往前踉跄两步,苗烟扶了她一把,不经意往那边看去,是一个穿着有点奇怪的女人,个子很高,骨架有点大,穿高跟鞋,却穿不稳,歪歪扭扭的,因此方才不慎歪倒,将苏冉撞了一下。

    那女人很奇怪,在舞池里的律动特别僵硬,似乎根本没有和音乐一起跳的意图,把人撞了个踉跄也不道歉,低着头继续僵硬地晃着,长发遮了大半的脸。

    苗烟将苏冉拉回来一点,三人往舞池边缘过去。

    又喝又跳,苏冉体力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她在嘈杂音乐里朝陆梓雨和苗烟道:“我去一趟卫生间。”

    两人点头,示意她去。

    苏冉离开时步子有点不稳,苗烟多看了几眼,忽然注意到方才在舞池里撞到苏冉的那个高个头女人也往厕所去了,和苏冉保持着几步的距离。

    出于本能的,苗烟觉得不对劲。

    她让陆梓雨坐在卡座里:“你在这里待着,我怕苏冉喝了酒站不稳,先过去看看她。”

    “对了,别喝陌生人的酒,别搭理别人的搭讪。”

    陆梓雨很少来这种场所,有点局促,点了点头。

    俱乐部里即便是卫生间也不够安静,躁动的鼓点似乎能穿透墙壁。

    苗烟站在女厕所门口,靠着墙,等苏冉出来。她总觉得刚才那个女人看着有哪里不对,这一定不是错觉。

    不断回想着,苗烟忽然想到一个事。

    个子高,骨架大,一点都不会穿高跟鞋,头发那么长——俱乐部的灯光暗,看不出发质如何,那么也可能是假发。

    或许那根本不是个女人?

    这想法刚出现,苗烟就听到女厕里传来苏冉的一声尖叫:“啊!闹鬼了!救命啊!”

    心里一紧,苗烟随手抄起附近的灭火器,就往里面走。

    打开苏冉隔间旁边的那扇门的那一瞬间,里面窜出来个蓬头垢面的身影,苗烟看准时机,一把用力拉住了对方的衣服。

    因不会穿高跟鞋,这一下就失去了平衡,那个“女人”身体一歪,找不准重心。

    苗烟举起灭火器,哐一声对着他的头砸了下去。

    *

    警局里,警察告诉她们三个没事了,可以回家了。

    苏冉显然没醒酒,还在一边流眼泪,分不清哪是哪,说着大家听不懂的胡话。陆梓雨搀着她,打算先把她送上车再说。

    方才在俱乐部里面,苏冉正要上厕所,但因为醉得厉害,解了半天裤子也没解开,睁个眼在那里专心致志和扣子斗争。

    忽然一只手从另一个隔间底下的空隙伸出来了一点点,苏冉吓了一大跳,在醉酒状态里面的她还以为是闹鬼了。

    苗烟则理智很多,她听见苏冉大喊闹鬼了,立刻想到很可能那个人要做什么不轨之事,抄起灭火器,没给这人逃跑的机会,上去就照脑袋来了一下,控制住对方。

    然后渐渐的,卫生间外面围满了人,里面的人看热闹,外层的人不知所以,只听说里面有个变态被打了,再传到舞池那边,变成了打晕了一个人,都骨折了,最终传到吧台的版本变成了卫生间里打死人了,凶案现场血流成河。

    俱乐部老板吓得嘴唇哆嗦,拿起手机就打了报警电话。

    几人一同到警局做了笔录,在正常灯光下,才看得出那根本就是个四十多岁的啤酒肚男人,妆化得可笑,戴劣质假发,专门就是为了到酒吧里的卫生间拍一些不雅照片。

    一见光,那中年男人顶不住压力,疯狂地想跑,却被这边的警察按住了,好一顿讥讽。罚款,拘留,一个都没少。

    至于苗烟这一灭火器下去,她自己有分寸,没构成太大的伤害,对方因被送到警局过于恐惧,甚至没敢追究。

    警察好好安慰了一番苏冉,又承诺如果再遇到这类事,可以立刻到这里来,警察会不遗余力地帮助她们。

    苏冉还没醒酒,不知道在为什么哭,嘴里嘀嘀咕咕的,谁也没听清,苗烟觉得她可能是吓到了,让她的司机赶快带她回家。

    未曾料到刚把苏冉那边安顿好,与陆梓雨一同走到警局外面,就遇到章寻宁风尘仆仆地赶来。苗烟看见她时,还疑心自己看错了人。

    章寻宁难得有这样风尘仆仆的样子,苗烟正好奇是什么事,章寻宁便冷下一张脸看她,又看一眼陆梓雨。

    陆梓雨知道这是苗烟的长辈,怕她去夜店被责怪,顶着压力先自己背锅:“章董,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今晚非要找苗烟出来玩,出事真跟她没关系,她是见义勇为……”

    上下打量几眼,确认苗烟身体没有任何地方受伤,章寻宁才从冷漠转回淡淡,不轻不重:“既然没事,那就回家吧。”

    陆梓雨一愣,她以为苗烟长辈看起来守旧,应当会对去夜店这种事极度排斥,没想到这么轻松就化解了难题。

    她看一眼苗烟,苗烟只笑了一下,叮嘱她打车到家后告诉自己一声。

    不是章寻宁没反应。

    一起生活那么多年,苗烟算半个被章寻宁养大的小孩,很清楚章寻宁现在的情绪。

    这是风雨欲来前的平静。

    助理一路跟在章寻宁身后小跑,方才追上,对苗烟赔笑道:“刚才还在和刘董聚会呢,一听苏小姐打电话哭着说您出事了,章董有点着急,担心您安危,一路赶来的。”

    又嘘寒问暖地看了看苗烟身上:“哎,这不是没受伤吗,好事,好事,苏小姐可能夸张了。章董现在该放心了,您跟我上车吧。”

    章寻宁腿长,纵使踩着高跟鞋,穿着旗袍,也三步两步走回车边,自己弯腰进去,砰一关车门,留另外两人自己过来。

    苗烟看一眼,跟上去,从另一边坐上后座。

    助理系安全带,负责开车。

    车内一股木质调的香水气息,如同章寻宁这个人一样,一眼让人想起旧年代的木雕摆件,古朴,守旧,故事感强烈。

    她余光一睨章寻宁,又是那般无喜无悲的模样。

    只是指间不知何时夹起一根烟,冷漠地吸着,轻缓吐气。苗烟才经历高度紧张的状态,猛地一放松下来,浑身都懒懒的。

    她身体一歪,一滑,就着劲儿靠在章寻宁身上,闭着眼不动。

    流氓似的,仗着助理还在,不好对她说不越线之类的话。

    一靠得这么近,随着呼吸,苗烟就能闻到散不开的烟味,还有萦绕在她身上的淡淡的酒气,显然是一路赶来,被风吹散了一些。

    看样子今晚的聚会是喝酒了。

    真难得啊,一个晚上,又是喝酒又是吸烟,不像她的一派作风。

    半晌,苗烟听到头顶章寻宁的声音:“少去这些地方鬼混。”

    不咸不淡,不轻不重,听不出情绪如何。

    “听到了吗?”章寻宁问她,端得是长辈架子。

    苗烟靠在她肩膀,懒洋洋的,这位置离心房很近,再近一点,就能听见心跳的声音,或许就能听见章寻宁隐秘的心声。

    端得是长辈架子,可她说这句话,到底有没有半分私心呢?

    章寻宁耐着性子,又问一遍。

    苗烟就着靠在她肩膀的姿势仰起脸,距离一下变得那么近,似乎唾手可得,又好像远得琢磨不透,隔了一层旧年代的雨幕似的。

    朦胧而看不清。

    她微微笑着,说:“知道了。”

    语调上扬,不像很上心的样子。颇有一种“除非把我带在身边,不然你能管得住吗”的意思。

    章寻宁吸一口烟,白雾自口中吐出,心里情绪难言,却开始滋长不停,勉强才能压下去。

    从小这个角度,苗烟也正好自下而上看见烟嘴上留下一圈浅淡的口红印记。

    她又埋下头,双手挽着章寻宁胳膊。夜里凉,一贴上那只裸在旗袍外的手臂,就觉得发冷,捂不热的冰似的。

    苗烟就这么安静地挽着,久到章寻宁都觉得有点不似她的性格了,才坐起身分开,轻声却不轻佻:“我想吃云吞了。”

    侧目,苗烟看向她,笑着伸出小指拉勾:“请我吃好吗?”

    夜风吹进车内,章寻宁掐灭了那支烟,又变得淡淡,朝助理道:“找家馄饨店。”

    一如既往地答应她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