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第八十一章
“也说了是你出的主意,又不是你把她俩摁在床上的,大家都是成年人,选择权在她们。”
“要怪就怪你那个学姐,睡完不认账。”
池于钦给唐臻夹了一筷子鱼肉——
“她俩的事指定有后续。”
“好了,别想了,吃饭。”这个点虽说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但人也不少。
刘思思眼尖儿隔着玻璃瞄到两个连座位置,车门一开扯着唐臻风驰电掣就落了座。
“你之前说刘仁宗骂池于钦,就因为那个病人的事情?”
“也不光为这个。”
刘思思看着唐臻一脸未经世事的模样,怎么看怎么一副吃亏相——
“唉跟你说也没什么,刘仁宗吧喜欢抱团,爱搞男女对立,格外讨厌女下属,可是呢他又好色。”
“好色?”唐臻吃惊。不知不觉,春去冬来。
又到了年末。吃完了饭,赵芹要去门诊,褚邈要回学校,两人一个方向,顺道就一起走了。
刘思思跟唐臻则原路折返住院部。
“来一口?”刘思思把手里的红豆沙递去唐臻嘴边。
“别,我都吃顶了。”周二那天下了班,唐臻约陈闵跟司小林吃饭。
陈闵跟司小林到的时候,唐臻已经在里面坐着了。
可能是因为这几天吃了褪黑素的缘故,唐臻的状态很好,气色也无异样,就连长久以来由于熬夜而落下的黑眼圈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化了淡妆,嘴唇和脸颊都附着一层淡淡的浅粉。
自打那天唐臻来找司小林问了有关于林夏的事情后,陈闵一直都很担心她,她知道这姑娘是个认死理的性子,她很怕唐臻会陷入不好的情绪里,以她的性格是不可能去找池于钦质问的,她只会内耗自己的情绪。
“这家的菠萝咕咾肉很好吃。”唐臻给陈闵夹着菜,视线一撇又看向司小林“陈闵喜欢吃粤菜,你以后的食谱得朝这方面努力发展才行。”
司小林对唐臻是有点内疚的,她为了池于钦隐瞒了林夏的事情,即便是在唐臻知道这件事后,找到了自己,自己也还是因为和池于钦是发小的那层关系,而将心中的天平偏向了池于钦。
这会儿看着唐臻跟自己打趣,司小林心里不是滋味,点了点头——
“那肯定的。”
说完,司小林咬了咬筷子尖儿,思来想去的还是问了句——
“你跟池于钦联系了吗?”
“联系了啊,来之前才跟她打的电话。”
唐臻知道司小林想问什么,先出声道——
“我没那么脆弱,也没那么想不开,这事儿你不用放在心上,也不用觉得对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就像你说的人要向前看,而且谁还没有个过去呢。”
“那就好我这些天还一直担心呢。”司小林见唐臻这样,随即放了心“池于钦那人性格是有点冷,但她对你绝对是真心的,林夏去世那么多年,我就没见她再对谁这么上心过——”
话还没说完,司小林就被陈闵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
司小林立马反应过来,她不是有意要提林夏,只是话赶话说到了这儿,赶忙找补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林夏已经去世了,她——”
“吃你的东西吧!”陈闵瞪她一眼,不会说话就别说。
气氛有点尴尬,司小林不敢再多说。
倒是唐臻笑了笑——
“我知道,现在我是进行时嘛。”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尴尬的气氛,被唐臻又圆了回来。
往后再没人提林夏,这顿饭也吃的愈发愉快。
趁着司小林去洗手间的工夫,陈闵才问唐臻——
“你真的没事?”
“没事啊。”唐臻往嘴里大口吃着饭菜,眼底一片干净清澈“我要是真有事,你觉得我现在还能吃得下东西吗?
“也对。”人要是心里装着事儿,胃口是最先提出抗议的。
陈闵手托着腮,看着唐臻的眼睛,又说——
“你没事就好,那天你走了,我臭骂了一顿司小林——”
“你骂人家干嘛呀?”
“谁叫她瞒着的?这么大的事非得你找上门来,她才吭气,我简直气死。”
陈闵是真的把唐臻当朋友,既然司小林能为了池于钦把天平压弯,那自己又凭什么不能因为唐臻失去中立。
“这事儿不怪司小林,毕竟她也不可能一上来就跟我说这些。”
“那就怪池于钦。”
“也不怪她。”
“唐臻,你怎么总是这样善良。”
唐臻想到了池于钦家里被自己砸开的那个黑木箱子,但她没说,也不是善良,可能是扯平了。
你爱着我身上她的影子,而我窥探了你的一切。
陈闵正色声音,又道——
“既然你想开了,那我就没什么好劝你的,司小林不会说话,但有一句话你应该相信,池于钦对你是真心的,那样一个性情寡淡的,如果不是真的在乎,又怎么可能和你在一起?”
“林林夏已经去世了,不可能再回来,现在你才是池于钦的身边人。”
“嗯,我知道。”
“你是吃顶了,你家那位估计还还饿着肚子呢,不过第一次见到她吃醋的样子诶,故意把西红柿夹你碗里制造存在感简直不要太可爱,她绝对看见褚邈帮你理头发了!。”
这段时间,但凡只有她跟唐臻两个人在的场合,刘思思都管池于钦叫‘你家那位’。
唐臻先开始还不习惯,后来次数多了,也就随她了。
‘你家那位’,说的倒也没错儿。
“你也真是干嘛不吃一口啊,人家把蔬菜沙拉都推到你跟前了。”
“你家那位什么性子,冻死人不偿命,难得这么暖和一次,你还不赶紧接着。”
“可我不吃圣女果啊。”唐臻实话道。
“你以为她真让你吃西红柿、圣女果啊?你吃口菜意思一下也行呀。”
“看把人气的,饭都不吃了。”
唐臻不觉得因为这个池于钦才生气不吃饭的,为这点事儿她还不至于。
“你觉得她是能为这个生气的人吗?”
“那她为什么?”
“我不知道。”
为什么?总不能因为褚邈吧?
唐臻觉得这个更离谱。
刘思思看破不说破,捏了捏唐臻的小脸蛋,笑了笑——
“唐臻,女人的心眼很小的”
“可是”
“别可是,除非池于钦她不是女人。”
两人刚走到住院部门口,就看了个西装革履的人跟在刘仁宗身后。
唐臻步子停住:“又是他?”
刘思思顺着唐臻的视线望过去:“我还以为什么呢,不就是医药公司的人嘛。”
医院这种地方,经常会来些这样穿西装打领带夹公文包的,赵芹之前叮嘱过她们,见到这样的人一定要离远点,不是医药公司的就是筹钱平台的,但凡被缠上,有些事说都说不清。
但她们也不怕,主要是这种人找不到她们头上来,人家要找也找像刘仁宗这种手里有实权的。
刘思思都见怪不怪了,刚想说什么,却看见唐臻拿出手机对着两人偷拍了几张照片。
“你干嘛?”唐臻怀揣着忐忑的心情去到医院,想着该怎么和池于钦解释自己不坐她车的原因?
总不能一见面直接告诉她,‘我不是歧视你’吧。
有点莫名其妙
她硬着头皮,既怕碰见池于钦又怕碰不见,结果可好,一直到查房结束,她也没看见那人。
拿着病例本,才回到大办公室,就听见张培跟葛薇薇说话——
“池于钦领团队去外省做手术了。”
“又去?”
“那可不~”葛薇薇眉毛一挑“还是人工心脏,她算是在这个领域出了名,但凡碰到这种疑难案例,都少不了她,我看呐池副主任前面的这个副字,今年有望摘掉。”
“不一定吧,她这个年纪多少还是有点轻。”
“那咱们打赌!”
“赌什么赌?搞得好像是你我要升职一样?我才不跟你赌呢。”
“切,没意思。”
葛薇薇和张培没什么矛盾,唯独在池于钦的事情上丁点不让,她看不惯张培那副见不得女人位高的样子,自己能力拼不过,就拿性别和年龄来说事儿,虽然这话葛薇薇从来没有明说过,但只要长耳朵的都听得出来。
关于池于钦副升正事情,唐臻之前也听说过,博士毕业两年就能升副主任医师,三年就该升主任医师,算起来池于钦今年都是第七年了,以她的能力跟每年的手术达标程度,按道理说这个副字早就应该摘,一直拖到现在典型女性职场的玻璃天花板。
唐臻没葛薇薇那么深刻,她只为池于钦打心眼儿里高兴,毕竟这人的能力那么出众,就算有天花板,但抗打的专业技术难道还不能抵消?这个主任医师是池于钦应得的,不是她还能有谁?
只是这样一来她们之前的差距是不是就更大了?
唐臻一个劲儿给自己加油打气,只要留在仁华,只要自己足够努力,迟早有一天可以被池于钦看见,可现在唐臻只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天真。
从来都只有山脚的人仰视山顶的人,还没听说过,山顶的人去凝望山脚的人。
唐臻即便没有在山顶驻足过,也知道一件事实——登顶的人,看向的永远只会是更高的山峰。
她拿出手机,微信界面弹出来,是自己跟池于钦昨天晚上的聊天记录。
就两句——
「池主任,我到了」
「嗯」
老实讲,唐臻没想到池于钦会回复自己,毕竟自己到没到家,跟她也没什么太大关系,之所以给她发,无非就是因为池于钦在ktv门口的那句嘱咐。
可年轻人的心思一旦掺杂进感情因子,就很容易变得摇摆不定。
唐臻临睡前看了很久那个‘嗯’,心里想这应该也是一种关心吧。
可现在她却又变了——
‘嗯’
嗯,很冷漠。
“思思,按理说像刘仁宗这个级别的,每天是不是都应该有大把的医药代表想见他?可他为什么只见这个人呢?我撞见好几次了,办公室、食堂后边、停车场拐角,都见过他。”
刘思思看着唐臻的表情,瞬间反应过来——
“你是说刘仁宗他”
刘仁宗不老实,除了在医院搞男女对立之外,在这总能捞钱的事情上,也动歪心思,现在又跟医药公司的人走这么近,很难不让人联想。
“你不会就想用这几张照片就扳倒他吧?”
刘思思绝对相信刘仁宗不干净,可光凭几张照片,撞见过几次跟医药代表见面,这哪算什么证据,扳不倒刘仁宗不说,弄不好自己先倒霉。
“我没想怎么样,我知道自己没那个能力,但我想他如果真的打什么歪脑筋,肯定会露出马脚,到时候再把这些照片拿出来,就算不用我说,自然也会有人过问。”
唐臻把照片保存到相册里,她又想到刘仁宗跟池于钦不合的事情,马上池于钦就要晋升了,就怕刘仁宗从中使绊子。
“看不出来,你还能想这多呢?”刘思思拍了拍唐臻的肩膀,又说道:“还是你家那位好,从来跟这些人都不沾边。”
池于钦的脸忽的从唐臻脑子冒出来,她那人虽然性子冷,但骨子是有傲劲儿在的,别说她家世好什么都不缺,就算是没那么厚实的家底儿,这种歪脑筋,她也不会打,她不屑。
池于钦每天都很忙,不是在本院做手术,就是去临市做手术,要不然就是去市里开会。
唐臻也一样,收不完的病人,写不完的病历,黑白昼夜来回颠倒。
她们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见过面了,虽然期间也有打电话或者发微信,但每回说不了几句,就被手里的事情打断。
唐臻看着手机里她们寥寥无几的对话框,她不知道池于钦想不想自己,但自己很想她。
这种工作跟思念爱人的压力让唐臻有时候会觉得很疲惫,可转头再看到刘思思却又觉得自己的这种压力,根本不算什么。
徐苏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她现在连床都下不了,随时都有心衰猝死的危险徐苏挣扎在死亡线上,一面人间一面天堂。
她那么痛苦,却还是硬撑着。这一个月的集中休息,就在池于钦偶尔开车过来在酒店楼下凝望,跟唐臻靠在窗户前装看书的状态里结束了。
大家回仁华报道的那天下午,池于钦从临市结束的交流会上开车赶回来。
她到的时候大家正在大会议室里说话。
池于钦在会议室里到处张望,所有人都在,唯独少了自己最想见到的那个。
“赵芹,援外的都回来了吗?”
“对啊,都回来了。”
“那怎么没见唐臻?”
池于钦这一问,赵芹也愣了下,她目光来回巡了一圈——
“哎不对啊,我今天就没见到她。”
赵芹话音未落,身边一阵风窜了过去,等她再抬头,就见池于钦快步走出会议厅。
池于钦去到王秋琴的办公室,敲了两下门——
“老师,是我。”
说完,便压下门柄,推门而入。
“怎么了这是?”
“老师,唐臻呢?唐臻怎么没回来?”
王秋琴见池于钦一脸焦急,还以为是出了什事儿呢,原来就这个。
“唐臻她申请回——”
池于钦脑子嗡的震了一声,王秋琴话还没说完,她就在脑子里补充了后半句——
又申请去哪?
又要离开吗?
“她她又要走吗?”
“啊?这哪跟哪啊?她回家了。”
王秋琴被她这一惊一乍搞得一头雾水——
刘思思没日没夜的守着她,恨不得能替她去受这份罪。
唐臻不知道自己还能帮刘思思做什么,只能替她去值夜,好让她可以在徐苏身边多待些时间。
就这样,每个人都在努力
都盼着今年早些过去,明年早些到来。
“你来的时间太短,不知道也正常,刘仁宗外面一副德高望重,其实骨子烂透了,每年科室一有新人,尤其是长得还不错的,都得被他请去这个饭局,美其名曰犒劳下属,实际上就是说些乱七八糟的荤段子。”
“那你还去?!”唐臻被昨天晚上突然入侵的怪异念头搞得心神不宁,洗了个夜澡,也还是熬到快三点才睡过去。
一大早到医院,先干嚼两袋咖啡提神,然后开始干活。
不过,今天她明显和平常不大一样,往常这时候因为怕遇见池于钦,她都是小心翼翼,哪怕陈闵告诉她你得骄傲起来,她也顶多就是表面上装装,心里还是怯的。
可今天她竟然有点期待能够遇见池于钦。
哪怕她们说不上话,又或者自己被她怼,都行
可一个早上过去了,别说池于钦的人,就连她的影子都没看见。
唐臻不是个性子急的人,但这会儿也有点耐不住,便滑着椅子凑到刘思思旁边,手指在她的胳膊上轻轻地点了点,先是装模作样的问她借了支笔,然后才又问——
“今天怎么都没见到池主任?”漫不经心的语调,好像就是那么顺口一问似的。
刘思思把头从电脑里抬起来,转脸看她——
“你不知道吗?”今天的会诊主要是针对十六床主动脉瓣膜狭窄。
刘仁宗大谈微创手术的好处,先是拿这些年的成功案例做对比,再来就是自己的临床经验与操刀技术,光他一个人开场就说了半个小时。
池于钦极反感这种“个人英雄主义”,其次数据只能做研究理论,最终定向,还得看当下的实际情况。
抛开实际不谈,只看数据纸上谈兵,纯属扯淡。
池于钦觉得自己今天很有耐心,听他说了半个小时,完全看在王秋琴的面子上。
“刘主任说完了,那我来说几句,先声明我的发言不针对任何人,单纯只针对眼下病患情况。”
池于钦手抵在十六床的病例本上——
1.“不开胸听起来好像很有诱惑力,患者也会觉得不开胸风险更低,但开胸与不开胸,是可以这样评判的吗?我们不要本末倒置,我们的最终目的是要让患者受益,以十六床的身体情况来看,开胸是首选的方案。”
2.“我承认心脏瓣膜介入治疗的确是克服了某些患者无法耐受常规开胸的情况,但是对于一些瓣膜疾病来说,外科仍然是金标准,想要超过外科手术的质量,目前还是不可能的,哦,对还有我院体外循环开胸手术已经是一个非常成功的技术了,手术死亡率”司小林真的说到做到,在没有得到陈闵的答案之前,真的就开始和她保持距离。
两人又回归之前的状态,明明同栋同层,却怎么也碰不到面。
有些事都是后知后觉发反应过来的,就像她们的偶遇,陈闵终于明白,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偶遇,全是司小林故意制造的烟雾弹。
但陈闵只猜对了一半,另一半没猜对。
她喜欢上了司小林,喜欢上了个那个成天有事没事在自己面前瞎晃悠的司小林,那个不管自己怎么爱答不理也不会生气的司小林。
高二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
司小林终于出现了。
她把陈闵堵在一条巷子口,拉着人不让人走。
“你到底要干嘛?”
“你还没给我答案呢?”
“你需要吗?跟我玩了这么久的失踪,有意思吗?”
陈闵说着话眼睛就红了。
“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说完你想说的话,你觉得自己特别潇洒是不是?!”
“陈闵——”
“你别碰我!”
陈闵伸手去推司小林,却被司小林钻了空子,一把扯进怀里,用力抱住。
“你喜欢我。”
主导权都在司小林手里,她仗着自己力气大,仗着陈闵跑不脱,仗着她眼圈泛红湿润,就横行霸道起来。
陈闵平静无波的心湖,被司小林搅和的一团糟,她不想喜欢司小林,可又逃不过这种感觉,每节下课她都会朝门口看,看司小林有没有来。
她们的关系早就超过好朋友的范畴了。
“我没喜欢过别人,我不知道。”
“不要紧,你给我个机会,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池于钦缓缓转动手指,朝对面的刘仁宗看去——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基本在百分之一以下,是吧,刘主任?”
这话刘仁宗没法反驳,他是仁华的老资格,要是在手术风险率上鸡蛋挑骨头,到头来砸的是自己得脚,况且王秋琴也在,他就是想指鹿为马,也得看看情况。
大家不说话,但心里差不多也都有了谱儿,这个手术应该是定在心外没跑了。
王秋琴见气氛紧张起来,便拍了拍手——
“病患家属的意思呢,也是偏向开胸,既然这样,那这个病人就交给心外了,于钦你负责吧,尽快出一个方案。”
“好。
散会后,池于钦被王秋琴叫住。
“京北电视台的健康栏目要出一期有关人工心脏的节目,你——”
“我没时间,您找别人吧。”
“我话还没说完呢。”
“老师,我真没时间,手术都做不完呢,哪还有工夫。”
“你听我说完行不行,不叫你去,人家过来,就采访你半个小时,半个小时你还腾不出来?”
王秋琴见她不讲话,又说:“你上学的时候不也经常做代表吗?这次一个小小的采访,不能难倒你吧。”
整个仁华里,能这样说池于钦的也就王秋琴了,知道她不乐意,但也不管,又继续说道——
“你今年有望升正,露个脸,对你百利无一害。”
池于钦不怕露脸,她只是嫌烦,以前上学的时候做代表,是因为时间多,现在工作了,手术台站一天下来,除了想念家里的大床以外,多一个字都不想说。
“行了,这事我做主了,就这么定了。”王秋琴抬手展平池于钦衣领的褶皱“你回去准备一下。”
王秋琴前脚刚走,后脚池于钦就把这事儿扔脑袋后面了,路过大办公室的时候,下意识往里看了眼,见中间的桌子空着,才想起来唐臻没上班。
“知道什么?”
“六床那老爷子反悔不做手术了”
“什么?!”
唐臻没控制住声音,这一声问出口,整个办公室的人都朝她看过来。
刘思思赶忙拉了她一把“你这么大反应干嘛?!”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后半夜了,家属突然就反悔了。”
“为什么啊?”
“估计是怕人下不来手术台吧,毕竟这个岁数。”
“这事儿,池主任知道吗?”
“肯定知道啊,家属不做手术可不得第一个通知她啊。”刘思思叹声气“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别收算了,搞成现在这样,这不等于把池于钦递到刘仁宗手里了吗?难听话跑不掉了。”
刘思思看着唐臻失魂落魄的表情,拿起桌上的笔问她——
“你不用了?”
“不用了。”
“不去怎么办?再过段时间我就得轮去心内,反正都避不开,我还不如吃他几顿。”
“这种情况为什么不跟上面反映。”
“说你嫩你还真嫩,我问你他做什么了?饭桌子上开几句玩笑,怎么要上法院吗?”
“小人!”
“这你还真说对了,他就是个小人。”
虽说刘思思是冲着淮扬菜去的,但改吃自助小火锅也没什么,反正又不是她掏钱,真正让她待不下去的是刘仁宗说的话。
饭桌子上,刘仁宗几杯猫尿下肚,人就高了,不仅领导的谱儿摆起来,脑子一热话也说得没下巴。
“我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小姑娘学医干什么?搞得都是又脏又累的活,书读了那么多年,错过了适婚适育的年纪不说,到头来还不就是个小小的主治?都说这年头生育率低,为什么生育率低?就是你们这些小姑娘读书读的把脑子读坏了,一个两个都不肯结婚生孩子!”
“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那我也不妨在多说几句,科室里某些人好大喜功,自以为去国外镀过金,有点小技术,就成天把谁也不放在眼里,这个病人也敢收,那个手术也敢做,行事全凭自己喜好想怎么来就怎么来?要我说啊,还是后台的事儿,没个人撑腰,还敢这么狂吗?狂吧,现在年轻人都狂,但我丑话说在前面,这种人早晚有天掉下来!摔死她!”
刘思思本来是在喝水,一听到这话,脸上才变了颜色,句句不提池于钦,但句句都是池于钦。
“我一听到他讲这些屁话,马上就给你发消息了,你是不知道,这姓刘的一听到我喊‘池主任’三个字,那张臭嘴立马就闭住了,直到我走人,都没再听他讲一个字,说到底也只敢在背后嚼舌根,还一个没生过孩子的女人是不完整的,那一个没挣到过一千万的男人,干脆做太监算了!”
车到站,下了一拨人,又上了一拨人。
刘思思环着手臂,肩膀碰了下唐臻:“对了,你不是说加班吗?怎么坐池于钦的车来了?”
“你还问,还不是你大嗓门。”
唐臻把自己挨训跟池于钦让她做SP的事说了下,当然也省略了某些环节。
“就这样?”
“嗯。”
“不至于吧,为这个专门把你留下呢?”刘思思觉得奇怪,突然睁圆眼睛“她该不是故意的吧,找个借口让你不去刘仁宗的饭局。”
“亏你想得出,怎么可能。”
“也是,池于钦就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
“大概是嫌我太笨,她受不了蠢人吧。”
“拉倒吧,你要都算蠢人,没聪明的了。”
唐臻微垂着眸,脸上表情若有所思。
长长的睫毛根根分明,一双杏眼盈盈闪烁,耳边垂落着几缕碎发轻贴脸颊,皮肤又嫩又白。
刘思思定睛瞧她,忽然捣了捣她的胳膊——
“哎——”
“嗯?”
“你真没谈过恋爱啊?”
又来了
“没有!没有!没有!行了吧!!”
刚吃没两口,唐臻的手机响了,是她三姑打来的。
“估计又是让我帮她买东西。”
电话刚一接通,唐臻还没说话呢,就听她三姑在电话那头嚷一嗓子。
“您说我爸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