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矛盾
眼见着那辆战车就要撞到金色轿辇, 辇上的人影终于伸手拍出一掌。
这一掌化为一道黑色的巨大爪印，裹挟着莫大的威力，向着战车上的人影抓去。
战车上的人影却毫无顾忌, 战车古旧的车体被青色灵力包裹，加速撞向了爪印和轿辇。
被青光包裹的战车宛如一道离弦之箭，洞穿了巨大的爪印，随后狠狠撞上了轿辇。
金色轿辇尽管亮起了一层光罩，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撞，没有翻倒，但战车碰撞的冲击力却仍将轿辇撞得向侧后方飞去。
刚刚还摆开仪仗、颇有威严的出行队伍，转瞬之间已经东歪西倒、一片狼藉, 场面看上去滑稽极了。
“敖青河, 你找死！”轿辇上的人影愤怒地大喊。
战车上的敖青河放声大笑，畅快道：“哈哈哈哈，敖然，你还没生出龙角呢，一只秃头长虫摆什么龙王出巡的架子！”
金色轿辇内的敖然顿时放开了气势，骤然扩散开的灵压吹起了轿辇四周垂挂的鲛绡, 露出了敖然威严中掺杂着愤怒的面容。
“敖清河，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你骂我的时候, 就没想过连自己也骂进去了吗？”
“你区区一个长虫修炼成的小蛟, 一样连角都没有，你才是真正的秃头长虫。”
敖清河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向前一伸手，手中多出一把长枪。
“敖然,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敖然不甘示弱，针锋相对道：“有本事你就来啊。”
“要我说, 就是因为龙宫什么垃圾都要，才让你敢在我面前叫嚣。”
“要是我，早把你扒皮、抽筋、挖丹，扔下沉珠之渊等死去了。”
此话一出，敖青河一枪向着金色轿辇扎了过去。
敖清河与敖然都是化形期（妖族对金丹期的称呼）大妖，眼见着两人要动真格，周围的海族和虾兵蟹将们纷纷向外逃命。
连离得较近的何不见都紧张起来。
倒是寒碧较为镇定，他说：“放心，不会在这里打起来的。”
果然，就在敖清河刺出的那一枪被敖然挡住后，水晶宫那边传来一股沛然威势，将敖然和敖清河压制到不能动的地步。
随后一道平和的声音传来：“敖然、敖清河，不要在水晶宫附近动手，要动手就离开这里。”
被如此压制，再不甘心敖然与敖清河也只能压下火气。
同时他们也发觉了，附近有许多如何不见、越荒州这样的外来人族修士在窥探他们，本来还想再放两句狠话的两人自觉丢人。
敖清河收好了长枪，扔下一句：“等日后找你算账。”
随后敖清河向着水晶宫飞去。
敖然离开了金色轿辇，打发那些虾兵蟹将收拾好后全部离开，自己也紧随敖青河之后前往水晶宫。
免费看了场大戏的何不见好奇地寒碧：“这两位到底是谁？彼此之间怎么有这么大的矛盾？”
“我记得敖姓是龙族的姓氏的，他们两位都属龙族，怎么还会闹到要大打出手的地步呢？”
寒碧眨了眨眼，道：“哦，你们是外来者才不清楚，其实多在沧溟世界待几天就能明白了。”
“沧溟世界海族中，以龙族为尊，龙宫也是沧溟世界内最大的势力。”
“不过真龙在上古时期便已不多见，上古以后更是完全绝迹。”
“如今的龙宫明面上最强的妖乃是一条具有化神期修为的黑虬，他也被海族们尊称为‘龙王’。”
“据说龙王大人是有真龙血脉的。”
“龙宫内龙王大人的后辈最为高贵，次之是其他或多或少继承了真龙血脉的海族，最次的便是普通海族出身修炼而成的大妖。”
“敖然是一条黑螭，是龙王大人中最有真龙血脉最浓、也最有天赋的后辈，被人视为龙宫太子。”
“敖清河则是一条青蛟。所谓蛇五百年化蛟，敖清河本质上和龙宫并无血脉干系。”
“虽说真龙乃是鳞虫之长，理论上来讲蛇也是真龙血脉的后嗣。不过蛇类继承的真龙血脉太过单薄，几近于无。”
“因此龙宫内的龙子龙女们并不认可由蛇修炼成蛟的敖清河，反而认为敖清河这样的存在是对真龙的亵渎，因此常常蔑称他为‘蛇妖’‘长虫’。”
“虽然龙王大人将敖清河接纳入了龙宫，但敖清河与龙子们的矛盾很大，尤其是与太子敖然，更是处处针锋相对、常常动手互殴。”
寒碧说到这里，像是怕何不见与越荒州被敖然、敖清河之间打架吓跑，赶紧补充道：
“不过两位真人放心，我们这里临近水晶宫。千柱海域是我们鲛人的领地，水晶宫内有我们鲛人的长老镇守，敖然与敖清河两位大人不会在这附近动手的。”
听完寒碧的话，何不见倒是有了几分理解。
也就是说，敖然是贵族，敖清河是底层修炼上来的草根，这是贵族与草根之间的矛盾，怪不得会闹得这么难看。
何不见传音给越荒州，道：“龙宫之内有这样的矛盾，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寒碧说龙宫是沧溟世界最大的势力，想必他们手中也有不少好东西。”
“我们或许可以利用敖然和敖清河之间的矛盾，试试看能不能从龙宫的珍藏中交换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百炼凝血丹。”越荒州道，“龙宫会很需要它。”
没错，何不见也这样认为。
百炼凝血丹虽然只是黄级丹药，但对龙宫的妖族而言，恐怕重要性不亚于任何玄级丹药。
“哦对了，”提到水晶宫，寒碧想起来了什么，提醒何不见与越荒州道，“两位真人，海市会不分昼夜一直开着，而蜃楼要在一个月后才会开启。”
“想要进入蜃楼，无论是做买家还是卖家，都需要先去水晶宫领一枚准许进入的珍珠。”
“我知道。”何不见点了点头，转而对越荒州道，“师弟，我们先去领了珍珠，再去海市好好逛逛，看能不能淘到什么好东西来。”
越荒州接话道：“好。”
越荒州一开口，反而把寒碧吓得尾巴哆嗦了一下，单纯的鲛人脱口而出：“原来你不是哑巴啊？”
这句话让本打算动身前往水晶宫的何不见一愣，随即他大笑出声。
这反而让寒碧不知所措，他嗫嚅道：“我…我……”
“真人，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
之前何不见与越荒州都是用传音交流，在寒碧看来越荒州一直跟着何不见，却始终没有说过话，难怪他误会越荒州是个哑巴了。
何不见拍了拍越荒州的肩，笑眯眯道：“没事，我们知道你没有恶意，也不会在意这事的。”
“我师弟只是不爱说话，你没有把他当冰雕看，已经很好了。”
不，或许说，他这师弟只是不爱和别人说话。
相对来讲，跟他传音还蛮多的。
说着何不见用调笑的目光看了越荒州一眼，把越荒州看的都有几分无奈。
何不见与越荒州携手离开馆阁，向着水晶宫飞去。
留下寒碧一个小鲛人在原地凌乱。
嗯……
寒碧回想刚刚何不见笑的模样，忍不住红了脸。
这位何真人笑起来真漂亮，比水晶宫内珍藏的最大、最漂亮的珍珠还要漂亮。
……
千柱海域主办了许多次海市蜃楼，水晶宫附近也早早开辟出了一座专门用于分发蜃楼准入许可的宫殿。
何不见与越荒州飞入宫殿后，接待他们的是一位同样有着深蓝色尾巴的鲛人。
这位深蓝色尾巴的鲛人身上气息内敛深厚，他是一位金丹期的鲛人。
“中品金丹。”越荒州传音给何不见。
何不见顿时明白，看来这位鲛人的角色类似于太无宗的妙正长老等人，都是需要出面主持一定事物的。
这位深蓝色尾巴的鲛人看到他们，平和地道：“蜃楼内拍卖的物品要么是天材地宝、珍贵材料，要么便是法宝及以上的器物。能进蜃楼之人修为最低为筑基中期。”
“因而需要两位出示价值与法宝相当的某样珍贵物品，并展示自己的修为。”
何不见倒是很理解，前者是看修士到底有没有“钱”参与交易，后者是看修士有没有进入的资格。
何不见与越荒州放开了自身的气息，随后何不见手中出现了一个青玉瓶。
“我身侧之人是我师弟，只需要我出示珍贵物品就够了吧。”
鲛人道：“足够，请问展示的珍贵物品需要保密吗？需要的话水晶宫可以提供一间布置有阵法的偏殿，保证不泄露物品的任何信息。”
此间宫殿要接待不少想要进入蜃楼的修士与大妖，此时宫殿内除去何不见、越荒州之外，还有几位海族与人族修士。
何不见的手指摩挲了一下青玉瓶的瓶身，凝脂般修长的手指与青玉瓶相比也毫不逊色。
“不必了。”何不见略一思考，拒绝了此事。
他解开了青玉瓶上的封印，展示给了鲛人看，道：“这是百炼凝血丹，黄级丹药。”
何不见的话随着丹药散发出的清香，骤然吸引了殿内所有人和妖的注意。
第112章 海市
还没等深蓝尾巴的鲛人长老说什么, 水晶宫方向便有一青一黑两道光芒飞入殿内。
两道光芒互不相让，轰然撞到一起。
鲛人长老眼疾手快挥手打开了宫殿内置的阵法，将二者相撞的力量约束到一定范围内, 没有影响殿内众人。
撞击的冲击力让两道光芒向着一左一右崩开，随即化为两道人影。
“我要！”
两道人影尚未站稳，便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人类，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敖然急急补充道，“我乃龙宫太子，只要我拿的出的，都可给你交换这枚百炼凝血丹。”
“等等。”还没等敖清河说什么, 殿外就横插进来一位女子的声音。
紧接着, 闪进来一道裹携着逼人热浪的女子身影。
她身穿赤红羽衣，容貌艳冶，眼尾上挑、眼裂呈扇形，如同两把开了刃的刀出了鞘，刀刃明晃晃的摆在众人眼前，看人一眼就刮下对方的一层皮肉。
“这位道友, 我亦想要这枚百炼凝血丹，你想要交换什么便说吧。”她语气平淡却自带傲然之感, “有些东西龙宫和敖然没有, 我有。”
“朱羽！”敖然愤怒道，“你也来和我抢？”
敖清河听闻此言突然笑起来, 他放松下来，对何不见道：“道友, 若你想要的东西敖然和朱羽都有，那我也愿出一份灵石, 买你把丹药卖给朱羽，而不是敖然。”
敖然简直要被气得吐血，敖清河处处跟他作对。
刚刚撞他的轿辇也就算了，毕竟是两人一起丢脸，被人笑话也是一起被人笑。
现在敖然竟然宁愿帮这只朱雀，都不帮龙宫的人，这个吃里扒外的长虫！
怒急上头的敖然突然运起灵力，竟是作势想要抢何不见手中的青玉瓶。
“铮！”
“住手！”
与鲛人长老的制止声一同响起的，还有一道清越的剑鸣。
斩渊剑自越荒州的体内一跃而出，悬于何不见与这三妖之间，漆黑的剑身散发着凛冽的杀意，逼得敖然不得不收手挡在自己面前。
朱羽和敖清河的目光落在这把剑上，两妖也不由得神色一肃。
“后退。”越荒州冷冷吐出这两个字。
说完不待这三妖反应，斩渊剑分化出道道剑气，每道剑气都指向这三妖的要害。
敖然、敖清河和朱羽面对袭来的剑气，不约而同选择了撤步后退同时展开灵力护盾。
当三妖后退三步后，剑气却并未斩在他们展开的护盾上，反而蜻蜓点水般贴着护盾消散了。
“好精准的剑气。”朱羽不由得称赞道。
这一手让三妖重新审视起了面前这个身穿素白道袍、没什么存在感的人族修士。
何不见则神色自若，全程没给三妖任何眼神，仿佛完全不把虎视眈眈的三妖放在眼里。
这三妖之间各有矛盾，但自刚刚进殿开始就在那里自说自话。
他们只是为百炼凝血丹究竟归谁互有冲突，却从来没考虑何不见到底要不要卖这瓶丹药。
万一何不见只是拿出来证明自己有资格进入蜃楼，但从来没考虑过卖呢？
这三妖看似在问何不见的想要什么，实际上根本没把何不见与越荒州放在眼里，完全把这两人当任由他们处置的肉。
但何不见与越荒州怎么可能是任由他们处置的肉呢？
何不见才是稳坐钓鱼台的钓鱼人。
鲛人长老见状叹了口气，借由宫殿内的阵法压制住敖然和敖清河，道：“不得放肆，有什么事你们离开殿内再说。”
鲛人长老加快了流程，他取出了两枚珍珠，递给了他。
“这位修士，你出示的物品价值足够了。”
“请问你有什么物品想在蜃楼中拍卖吗？若有可以提前传音给我，蜃楼也好安排拍卖顺序。”
何不见收下其中一枚珍珠，将另一枚递给了越荒州。
接着鲛人长老道：“你们有什么需要交给蜃楼拍卖的吗？若有可以将物品信息打入珍珠中统治蜃楼，方便蜃楼安排拍卖顺序。”
“蜃楼拍卖会的拍卖顺序会按照物品价值从低到高排列，具体拍卖物品的名单在珍珠内实时更新，你们可在珍珠内随时查看。”
何不见表示明白了，转而问道，“我想拍卖的物品不知可否提前交给蜃楼保管？”
鲛人长老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可以，但这物品必须经过水晶宫的检验，确认真假。”
“拍卖结束后，蜃楼要按照物品拍卖的最终价格，从中收取一成的保管费。”
“若这物品遗失了呢？”何不见问道。
鲛人长老迟疑片刻，他闭上眼似乎在听什么人说话，随后道：“我水晶宫统御千柱海域，几十万年来从未发生过失窃一事。”
“若当真失窃，水晶宫可打开宝库，让你在其中选择一样价值相当的物品作为补偿。”
何不见直接将青玉瓶扔给了鲛人长老，潇洒行了一礼，道：“那就麻烦蜃楼暂时保管这百炼凝血丹了。”
“我相信蜃楼，也相信水晶宫维持秩序的能力，告辞。”
说完，何不见与越荒州走出了宫殿。
不死心的敖然还想追了上去，但却被操纵宫殿阵法的鲛人长老死死压制着。
长老平静地道：“那两位人族修士将百炼凝血丹交给蜃楼，意思便是想要公开交换他们最想要的东西。”
“他们会把自己的需求写进珍珠里，三位殿下若真想要这丹药，与其纠缠他们，不若根据需求早做准备。”
“另外，这毕竟是水晶宫控制下的千柱海域，我鲛人族主持海市蜃楼多年，自有规矩。”
“三位殿下最好不要打什么杀人夺宝的主意，至少在海域内不要这么做。”
朱羽听出了弦外之音，她道：“长老，你的意思是……离开大海，你们便不管了？哪怕在水晶宫正上方的空中开打，你们也不管？”
鲛人长老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每次海市蜃楼结束之后的勾结、伏杀、背叛和争夺，也是不可缺少、不得不品的余音呢。”
“只是我们不希望大海卷进这样的余音中，更不期望沉珠之渊受到扰动。”
朱羽点了点头，冷冷道：“我清楚了。”
敖然、敖清河与朱羽三妖对视一眼，随即各自化为流光飞向不同的方向。
离开水晶宫后，敖然立刻激活了身上带着的蜃楼珍珠，翻看其内的拍卖品名单。
“有了。”敖然眼神一凝。
“百炼凝血丹，黄级丹药，优先交换可解灵魂毒素或修复灵魂的宝物。”
在另一个方向，同样看到这条的敖清河心中冷笑。
百炼凝血丹对敖然的意义远比对他的意义大。
敖清河毕竟是由蛇修炼成的蛟，体内的真龙血脉本就几乎等于无。
但对敖然来说，这却是个能让他脱胎换骨的机会。
当然对朱羽来说也是一样，那只朱雀又何尝不想更进一步精炼自己的血脉。
“我宁愿让朱羽拿到百炼凝血丹，也决不会让敖然拿到。”
“更何况，龙宫内又不止有太子敖然。”
敖清河眸光一闪，用秘法向自己从不怎么搭理的那几个龙子龙女们传音。
接到传音后，原本因为各种缘故没打算来参加蜃楼的龙子龙女们，有部分向着千柱海域赶来。
另一边，朱羽回到了她的护法长老身边，道：“鸿老，我需要修复灵魂的宝物。”
……
一石激起千层浪的何不见，此时却正与越荒州漫步于海市中。
“这里还真什么都有卖的。”何不见一左看看右看看，一边感叹道。
海底除去柱珊瑚外，还生长着诸多形态不一的珊瑚，这些珊瑚天然形成了一个个摊位，不少海族、妖族和人族修士都在这里摆摊。
摊位上卖的东西也各不一样，卖的最多的便是各种材料：金精玉英、瑶珠怪石、云精爥银、水碧鲛绡……磷磷烂烂，让人目不暇接。
何不见在逛摊位时，还偶然看到了寒松夜，他正在一处卖海中灵草的摊位前，与一只橙色的雀鲷讨价还价。
寒松夜感受到了有人在看他，他回头与何不见对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遥遥点了点头，便继续各逛各的。
何不见传音问越荒州：“师弟，有没有什么看上的？”
越荒州摇了摇头。
通常灵天内总是默认剑修最穷，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剑修本身对外物的需求并不大。
任何法宝都比不上本命法剑，任何秘法也比不上自己领悟的剑诀，至于什么法衣、符箓、丹药……有更好，没有也不差什么。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剑修的路是最纯粹的。
何不见也不管越荒州了，他其实也不缺东西，逛海市只求个随缘。
前世他看过的那些修真小说中，这种地方往往藏着什么秘宝，专门给主角捡大漏用的。
他现在身边也跟着个主角，怎能不碰碰运气。
逛了一圈后，何不见在一处摊位停了下来。
这处摊位的摊主……
何不见很难形容，在外表上看，这位摊主很像是一团胡乱纠缠在一起的荆棘，但这团荆棘是会动的、活的东西。
仔细一看，这东西居然是五角星形向外辐射的。
如果何不见的生物学知识储备足一点，他或许会知道，这东西是某种海蛇尾。
但何不见不知道，他看到这位摊主卖的是星砂和陨石碎片时，首先怀疑的是这摊主不会是因辐射而导致变异的海星吧？
等等，修仙世界里有没有核辐射啊？
因辐射而变异的海星，算不算是“异种”啊？
何不见的脑海被一堆胡思乱想填满了。
第113章 故妖
何不见道：“摊主, 这星砂和陨石碎片如何卖？”
摊主挥舞着自己的腕足，紧接着一道声音在何不见耳边响起：“陨石碎片？那是星辰原石，解开它有可能开出更好品质的星砂或陨铁。”
“这些星砂就是从星辰原石里解出来的。”
“可以炼制法器等级的星砂, 一斗一块中品灵石。”
“可以炼制法宝等级的星砂，一斗十块中品灵石。”
“星辰原石无论大小，一中品灵石一块。”
“星辰原石？”何不见脸色古怪，“这么叫倒也可以，这算是赌石吗？”
本方宇宙内的星辰大部分是各个世界的投影。
寰宇万界有生有灭，有一部分世界破碎后，其中一部分碎片坠入其他世界内，便会化为“陨石”“彗星”一类的东西。
这类世界碎片在坠入其他世界的过程中, 受虚空真火淬炼, 可以隔绝还虚以下修士神识的窥探。
其内最常见的就是星砂和陨铁。
星砂内蕴含着星辰之力，和陨铁一样，都是布置阵法、炼制器物的重要材料。
除此以外，还可能开出灵石、其他珍惜材料、异界灵药等等。
总得来说，对能看透其内东西的还虚修士来讲没有价值，对看不透的修为不够的修士而言, 倒是有赌的价值。
因此才形成了另类的“修仙版赌石”。
不过星辰原石内含有星砂和陨铁的含量毕竟很少，解开原石后还需要提炼, 才能获得高品质的星砂和陨铁。
这位摊主把星辰原石与一斗法器品质的星砂卖一个价格, 这都不是稳赚不赔了，简直是抢钱般的血赚。
听了摊主报价后, 何不见反而失去了购入的兴趣。
不过这摊主提醒他了，他左手腕上的那一串星珠也是他引动星辰之力形成的, 品质和法宝等级的星砂相当。
日后在蜃楼里拍卖时，如果灵石不够, 他还能动用这笔“储备金”。
何不见摇了摇头准备离开，摊主的腕足委顿下来，重新贴在珊瑚上。
这时旁边横插过来一道声音，一只比摊主所有腕足加起来都要粗的腕足伸过来，一道声音传来：
“道友要不要来我这里看看，我这里的星辰原石更为高级。”
“这些原石是我从深海一处深坑中挖出的，其内我开出过灭尘果。”
何不见顺着腕足看去，说话的是隔壁摊位的摊主，一只比人还要大的章鱼。
“这说明这一批星辰原石应该是某个大世界的碎片，没准里面还能有灵宝碎片、天道法则碎片呢。”
“道友可知，据说龙王当初便在海底裂谷中，误打误撞解开了一块星辰原石，从内得到了可以纯化血脉的至宝，这才成就了龙王之名。”
“我这批星辰原石，一块只卖五块中品灵石，不用一上品灵石，不用八中品灵石，只用五块中品灵石。”
“我看两位道友年纪轻轻便结成上品金丹，想必是有大气运在身的，何不买一块来试试？”
听起来很诱人。
大世界破碎后，维持整个世界运转的天道也会随之破碎，这些星辰原石之内确实有概率包裹着天道法则碎片。
但天道法则碎片一类的东西，是还虚、合道境界的大能少数需要的东西。
到达这个境界的大能早就能看透星辰原石的外皮了，而且能修炼到这个境界的大能哪个没有大气运？
哪怕真有包裹着天道法则碎片的原石，也早就被大能捡走了。
除非有修士气运真的逆天到能发现大能都未发现的包裹着天道法则碎片的星辰原石。
这都不是万分之一了，而是万分之一上面再叠万分之一的概率。
如果说贴在珊瑚上那团海蛇尾摊主是愿打愿挨的赌石，这只章鱼都算得上是学会了话术的诈骗了。
何不见玩味地笑了笑，说：“既然道友能在海底得到这批原石，想必更是有大气运的，何不自己都解开，赌赌有没有天道法则碎片和灵宝碎片呢？”
章鱼摊主顿时把腕足缩了回去，连表皮颜色都没有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道：
“当然是因为我连续开了几个后，发现我的运气用光了，再开不值当，不如卖了换灵石。”
“道友，赌石多是一件美事啊。你开了原石验证了自己的运气，我卖了原石得到了灵石，我们双赢！”
何不见不置可否。
“算了算了，道友不赌就算了。”
“唉，这位道友要买哪块原石？”
章鱼见他不太可能说服何不见与越荒州，也放弃了，转而挥舞着腕足招呼起其他人。
何不见转头想想这是哪位冤大头，结果居然见到了一个预料之外的人。
这个蹲在摊位前的青年捞着自己花里花哨的锦衣前襟，眼睛滴溜溜地转，明明相貌尚算英俊，却从眉眼间透出一股狡猾机灵的劲儿。
蜀寻？
这不就是蜀寻嘛。
何不见回想起灵王世界的事，顿时来了兴趣，想离开的心淡了下来。
何不见传音给越荒州，跟他讲了自己遇见蜀寻后的经历。
“这家伙是寻宝鼠，我觉得他身上有种很邪门的气运。你说他能不能得到他想得到的宝物，还真的可以，但得到宝物的方式却往往掺杂着荒唐和倒霉。”
“他好像没注意到我，也对，当时我用的是狐妖内丹，他以为我是狐妖。”
何不见看蜀寻盯着摊位上的星辰原石猛看，他突然心生一计。
“师弟，或许我们需要他，你这样……”
越荒州听完了何不见的传音，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无奈，但看到何不见笑起来弯弯的眼睛，不由得答应道：“好。”
另一边，蹲在摊位前的蜀寻心潮澎涌。
经过多年修行，如今他也有筑基大圆满的修为了，距离成为化形大妖只有一步之遥。
因此蜀寻对这次海市蜃楼给予了厚望，就指望着能在这里寻找到突破的机会。
说回来他是真的惨，明明妖力累积已经足够了，却怎么也突破不了化形期。
这么多年蜀寻也琢磨明白了，用人族修士的话来说，他这是心境有缺啊！
他明明是寻宝鼠，这么多年却没怎么寻到什么真正的宝物！
这简直有辱他的种族！
而这时，恰逢百年一次的海市蜃楼举办。
这都不是暗示，这是明示了。
海市蜃楼对他来说不就是一盘等他来享用的饕餮盛宴吗？
他来参加海市蜃楼，不说拿下那些顶尖宝物，就是溜边捡一些漏，狠狠弥补一下这么多年没有寻到真正宝物的遗憾，他这妖心不就圆满了吗？
结成上品内丹不就是手拿把掐？
保险起见，虽然他经常被自己的本命法器万象罗盘坑，但事关突破，他还是给自己测算了一下。
他问罗盘，他能否顺利在沧溟世界寻到突破化形期的契机？
罗盘显示：大吉。
他又问罗盘，他能否在沧溟世界寻到最最最顶级的宝物？
罗盘的指针徘徊了半天，最终显示：吉。
到这里蜀寻又是一阵意想不到的狂喜，他赶忙趁热打铁，问罗盘他能否成就上品妖丹。
结果万象罗盘的指针指着第一个格子，动都没有动，告诉他：大凶。
蜀寻看了这个结果，难免有些失望。
但转念一想，他都能问罗盘这个问题，把期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未来了，不能成就上品妖丹也是合理的。
没关系，先成就个中品妖丹也没什么不好的。
万一如罗盘所示的，他能在沧溟世界寻到最最最顶级的宝物，瞬间就能弥补心境和妖丹上的一切缺陷，重成上品妖丹。
蜀寻带着罗盘给的期望，美滋滋进入了沧溟世界。
在逛海市的过程中，蜀寻走到章鱼摊位这里，冥冥中的感觉便让他停下了脚步。
他以自己寻宝鼠的种族尊严做担保，面前这堆星辰原石里绝对有宝物。
但他却有些傻眼，以他的修为根本看不透这些星辰原石，天赋小神通也感应不出来。
难道全买下来？
“摊主，你说这些原石五块中品灵石一块，如果全买了，能便宜吗？”
章鱼摊主本来招揽了半天顾客，却全是和刚刚那两个人族修士一样，只看不买的。
他原本对蹲摊位前的小耗子妖没什么指望，但一听他想全买，章鱼摊主顿时挥舞着自己的腕足，激动道：
“尊贵的顾客，这里一共五十一块星辰原石，原价五中品灵石一块，你要全买，我给你抹个零，就二百五十块中品灵石，你全拿走！”
“五中品灵石一块？一般不都是一中品灵石，你原石就算质量好些，也顶多三中品灵石，你抢灵石啊？”蜀寻震惊地脱口而出。
章鱼摊主顿时明白了，面前这妖也不过是个穷鬼。
他倒是没说什么，但外表皮的颜色变化了几次，从原本的黯淡变得鲜艳，宛如无声的嘲讽。
蜀寻气得不行，他当年从灵王殿领的赏金足足有两百块上品灵石，但有灵石也不能这么花啊？面前这只章鱼明显是奸商。
而且，他的直觉告诉他面前的星辰原石里有宝物，但他不知道宝物到底价值几何，万一压根不值二百十五块中品灵石呢？
那他寻宝不是寻了个寂寞，又要重复自己的老路了？
蜀寻召出自己的罗盘，先问一句：“面前星辰原石内的宝物，是否比二百五十块中品灵石价值高？”
万象罗盘的指针却动都没有动。
蜀寻这话问出后，也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他的罗盘只能在一定范围内预测吉凶，问罗盘宝物价值几何，这实在是难为罗盘。
蜀寻顿时卡在这里了。
全买吧，不甘心，怕宝物不值二百五十灵石。
不买吧，哪有错过宝物的道理。
难道要一块一块买，买一块解一块？
面前这章鱼摊主不会打他吧？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素白道袍的人族修士走到他旁边。
第114章 小赌
“蜀寻。”
一道冷冽的声音在蜀寻耳边响起。
被精准叫出大名的蜀寻突然有种浑身过电的感觉, 差点炸毛，他警惕地看向这个白衣修士，传音问道：
“你…你是谁？我们之前见过吗？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我名越荒州。”越荒州回道, “我们之前并未见过。”
“不过我有个朋友，名叫古见越。”
古见越？
听到这个名字，一些不愿回首的记忆被蜀寻想了起来，这下他彻底炸毛了。
“你个人族修士，怎么和狐妖做朋友？”蜀寻狐疑地问道。
越荒州神色淡漠，冷冷道：“这与你无关。”
“据他所说，当初你从灵王殿领取的赏金，你与他应是三七分成。”
“我受他所托, 见到你便来问问你, 他的那三成，你好像忘记给了。”
面前之人语气淡漠，但被他的目光扫到，蜀寻宛如从温暖的海底被人拉到暴风雪肆虐的极夜寒冬中，他恍惚间甚至能感受到寒风刮骨、冰雪浇头的冰冷。
巨大的压力下，蜀寻头上原本藏匿好的耳朵都控制不住地冒了出来, 警惕地支棱着。
幸好这时，章鱼摊主的声音插了进来：“你们要聊天, 去旁边聊。不要挡我的摊位。”
这个身穿白衣的人族修士靠过来后, 耗子妖脸上的表情简直和见了猫一样，一看这两之间就在传音说些什么。
虽然章鱼摊主对他们在说什么感到好奇, 但他此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蜀寻这才回归神，讪笑着想要拉着越荒州去旁边说, 但手刚伸出去，越荒州却先一步走向旁边, 他伸出去的手连越荒州的衣角都没碰到。
伸手抓了个空的蜀寻将那只手收回来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用术法将耳朵再次藏好，随后默默跟上了越荒州的脚步。
嘶，真恐怖，这就是人族所谓的金丹期修士吗？
有比较，蜀寻才发现，那位狐妖古前辈真的是脾气好啊，这位真是个煞星。
越荒州在离摊位不远的地方停下，蜀寻也乖乖停下。
“越前辈，那三成不是我不想给，是当初忘了……”
蜀寻正琢磨着怎么辩解，越荒州就打断了他。
“你是寻宝鼠对吧？”
“啊，是是是。”
“你停在刚刚那个摊位上，想必那里的星辰原石内有宝物。”越荒州背台词一样快速传音道，“我们来打个赌。”
“你我一人从摊位上取一块原石。”
“若你选的原石开出的宝物价值高，那三成便不用给了。”
“若我选的原石开出的宝物价值高，那三成不仅要给，还动用你的神通为我寻一样宝物。”
“作为寻宝鼠，赌开出的宝物的价值高低，你应该不会怕吧？”
怕？这种赌局谁会怕！
蜀寻一口答应下来：“好。”
“不过前辈，我有个问题，若我们各自选第一块星辰原石内没有宝物呢？我们是要各自再选一块吗？”
“各自再选一块，直到一方开出宝物为止。”越荒州道。
“那摊位上一共有五十一块星辰原石，前辈，若做最坏打算，我们开到最后都没有开出宝物，剩下那一块算是谁的呢？”
越荒州道：“算我的，这种情况赌局便是我赢了。”
“这……”蜀寻眼神闪烁。
“你是寻宝鼠，我是人族修士，再加上赌注原本就是属于我朋友的东西，赌局对你而言极为有利。”
“若这种有利情况你都赢不了，开到只剩下最后一块原石，自然该算是我赢。”
蜀寻心中的小算盘噼啪作响。
没错，按照概率来讲，宝物在最后剩下的那块原石内的概率太低了，这种情况必须是他与这个人类都倒霉到极点才会出现。
与其担心这个，他不如去担心这个人类开出高价值宝物这种。
蜀寻算定后，心一横，道：“好，那前辈我们各自发下道心誓言，赌局这就开始吧！”
一人一妖各自发下道心誓言，随后携手返回了章鱼摊位。
蜀寻往回走时，心跳极快，等到重新站到摊位面前，竟然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当初从灵王殿内，他可是足足领到了两百块上品灵石外加两枚千年朱果。
千年朱果对筑基期的他来说可以大大增加他的修为，缩短修炼时间，用，但对金丹期修士而言价值不高，可以忽略不计。
给狐妖三成，主要就是分那两百块上品灵石，也就是要给狐妖六十块上品灵石。
当时他与狐妖都发过道心誓言，这账是赖不掉的。
意外来到九重城后，蜀寻是跑得快，加上狐妖没跟他计较，才能暂时拖延。
如今狐妖的朋友碰见他来要账了，他也不得不给。
可要他把已经到手的灵石吐出去，这和挖他的肉有什么区别。
但有了这个赌局就不一样了。
章鱼摊主的摊位上一共有五十一块星辰原石，他与越荒州一人买一块，直到开出宝物为止。
也就是说，越荒州算是帮他承担了一半开星辰原石的风险与成本。
若蜀寻赢了，他不仅能得到宝物，还能守住自己的六十块上品灵石。
出资小了，收获大了，但同时风险也开始飙升。
赢者通吃，败者割肉。
事已至此，他就不信自己真这么倒霉！
蜀寻甚至都没再去转一次罗盘，反正那破罗盘净坑他。
蜀寻开动自己的天赋小神通，试图与星辰原石中的宝物取得什么冥冥中的联系，同时开始在心里向祖宗祈祷。
反观越荒州则十分惬意，他被何不见支使着来打这个赌时，何不见跟他说让他随心挑就好。
大概师兄此时正躲在某柱珊瑚后面，关注着这边。
越荒州知道师兄与他一样，都不太在意什么上品灵石或什么宝物。
只是师兄恶趣味，想看看这只寻宝鼠的反应罢了。
章鱼摊主看到这一人一妖去而复返，腕足狠狠打了一下他身下的珊瑚，道：“你们又回来干什么？你们耍我玩吗？”
“不，我们之间打了个赌。”
越荒州扫视了眼摊位上形状大小不一的星辰原石，随手拿了一块，然后取出五块中品灵石扔给章鱼摊主。
“我买这块。”
章鱼摊主伸出腕足接住灵石，随即安静了下来。
打赌好啊，他是庄家，只要有人买他的星辰原石，他就赚灵石。
很快祷告完了的蜀寻也选好了星辰原石。
“开吧。”章鱼摊主的腕足卷着十块中品灵石，兴致勃勃地道。
越荒州随手拿起的这块星辰原石不过巴掌大小，外表皮极其光滑，没有任何瑕疵，像一块鹅卵石。
他毫不迟疑，手上灵力涌出，震碎了这块星辰原石。
这块星辰原石碎开后，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石料中掺杂着星星点点的碎光。
这些碎光就是星砂。
这样一块星辰原石内的星砂提炼出来，顶多值五十块下品灵石。
另一边蜀寻选的星辰原石大约有一个人头大小，他小心翼翼，用灵力一层层将其磨开。
结果磨到最后只得到了一手漆黑的石粉，这些石粉到是也能提炼出陨铁，但连十下品灵石都不值。
看到这个结果，最开心的是章鱼摊主，他的皮肤变得鲜艳，各种条纹和斑点轮番出现又消失。
蜀寻看了自己手中一堆粉末，再看越荒州手中的碎石，心中一沉。
这不太对啊。
第一次就开出宝物的概率确实不大，这个结果在他预料之中。
但为什么哪怕是废石头，这个人类开出的价值也要比他高啊？
“继续。”越荒州又扔给章鱼摊主五块中品灵石。
这次他同样随着自己的心意，凭借直觉拿了一块。
这次他选的那块星辰原石比上一块还要小，只有他半个手掌大。
原石表面并不光滑，没有之前那块外表皮的细腻感觉，反而麻麻赖赖的，整体呈土黄色。
如果不是用灵识穿透不了它的外皮看到内部，恐怕会被人认为是普通石头。
不知为何，蜀寻看到这块石头就移不开视线了，他连忙喊道：“等等！”
顶着章鱼摊主和越荒州的视线，他咽了口口水，道：“我也要这块。”
“唉？这不对啊，小耗子，这是这位人族修士先选的，先来后到，哪有你截胡别人拿到手的原石的道理？”章鱼摊主看不下去了。
蜀寻又如何不知道他这样干有违规则。
但，只要看着这块石头，他就心跳如鼓，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这块里面绝对有宝物。
“之前也没说不能选重复的，”蜀寻也不顾脸面了，硬着头皮道，“我就选这个。”
越荒州将那块原石在手上抛了两下，随后不在意地将它扔给蜀寻。
“你要，就给你。”
蜀寻慌忙接住那块原石，又一次将五块中品灵石递给摊主。
幸好……
抱着原石，蜀寻长长出了一口气，幸好这位越前辈没跟他计较。
越荒州则盯着摊位上剩下的四十九块石头，顺着直觉的指引，又选中了一块。
“我选这个。”
这次越荒州选的，是整个摊位上第二大的星辰原石。
它足足有半人高，外表上有许多大小不一的孔洞，仿佛是石头自身呼吸形成的那般。
远处，躲在珊瑚后的何不见用灵识看着这场赌局。
他忍不住问系统：“师弟会赢吗？”
没等系统回答，何不见就在心里肯定地道：“他会赢的。”
这不是何不见盲目相信自己师弟，他的直觉就是这么告诉他的。
系统：“……”
为那只寻宝鼠默哀。
第115章 加注
“开！”章鱼摊主自觉成了这场赌局的主持人。
蜀寻依旧小心翼翼一层层地磨开原石。
他手中这块原石只有半个巴掌大小, 磨开石皮后，就有一缕灵性从其内流淌出来。
有了！真的有！
蜀寻激动起来。
还真的让他开出宝物来了？
越荒州的注意力也被这缕灵性吸引过来，暂时停下了自己准备震碎原石的动作。
蜀寻瞄了一眼, 发现章鱼和越荒州都在看他，他差点忍不住想要大笑。
宝贝宝贝，这宝贝终究该是他的，这赌也该是他赢！
“你磨蹭什么，赶紧解开！”章鱼摊主忍不住出声催蜀寻。
“急什么。”
蜀寻虽然心中已经在搓手了，但手上运用灵力却更谨慎了。
一层层掺杂着点点星光的石粉从他手中落下，其内包裹着的宝物被他整体解了出来。
随着最后一层石粉落下，一股醇厚的灵力波动散发开来。
“伏龙藤！一截伏龙藤！”
章鱼摊主的腕足狠狠向身下的珊瑚一砸, 竟然生生将坚硬的珊瑚砸出一条凹坑来。
“竟然是伏龙藤, 啊啊啊，我当初开出过灭尘果的。我就知道这批原石里应该还有灵药，我好亏啊！”章鱼摊主发出肉痛的悲鸣声。
蜀寻手中托着一小截蜷曲的藤蔓，它的外皮与一般藤蔓粗糙的外皮不同，是一层层闭合带有木纹的鳞片，看上去宛如龙身。
伏龙藤之所以叫伏龙藤, 就是因为它完整的一条藤蔓外形上与龙极其相似。
伏龙藤是极为珍惜的炼丹材料，哪怕不炼丹, 单服用它也可固本培元。
“啊啊啊……完整的伏龙藤至少可以卖一百块上品灵石。”
蜀寻听着章鱼摊主的悲鸣, 脸都要笑裂了。
章鱼摊主将自己缩成一团，悲伤地变成了白色, 他絮絮叨叨地安慰自己：“没事没事，这只是很小的一小截, 被封在里面多年了，里面的灵性已经残留地不多了……”
“就算是这样, 那也是伏龙藤啊。”蜀寻反驳道，“这一小截虽然只有不到半个巴掌大，但至少值个五块上品灵石，放蜃楼里拍卖能卖更高价呢。”
章鱼摊主听了只能呜呜两声，连悲鸣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这整个摊位的星辰原石都卖出去也才二百五十五块中品灵石，他赔了好多好多……
伏龙藤的出现也吸引了周围逛海市的修士和妖族们的注意力，有些修士和妖族围了过来。
“赌石赌出伏龙藤，真罕见啊……运气这么好。”
“是啊，以往开一千颗星辰原石都不一定有一颗出货，不愧是海市，这批原石质量这么好。”
“这位道友，伏龙藤卖不卖，我出5块上品灵石外加10块中品灵石。”
“不卖不卖，暂时不卖，我这里和人打赌呢。”
蜀寻搪塞过去，志得意满地看向越荒州，嘻嘻笑道，“前辈怎么还不开星辰原石。”
“我觉得我们这一局就可以结束这场赌约了，这个摊子里估计价值最高的就是我手里这一小段伏龙藤了。”
蜀寻虽然长相颇为俊俏，笑容也颇为阳光，但不知为何，偏偏有股欠打感。
越荒州也算是明白为什么何不见想要戏弄他了。
越荒州没急着解开自己选好的星辰原石，反问道：“你觉得自己赢定了？”
蜀寻没看到越荒州如章鱼摊主那样的表现有不爽。
“那是当然，就如他们所说，一千块星辰原石里都不一定有一块能开出宝物。”
“若这只章鱼说的是真话，他这批星辰原石里已经开出了灭尘果，还有我手中的伏龙藤，那再开出宝物的概率不大了。”
围观的修士与妖族也纷纷道：
“哦，赌能不能开出宝物啊，那确实概率不大了。”
“要是能再开出宝物，这批星辰原石可以直接放蜃楼里拍卖了。”
“真人要输了，这两个妖族不会在合伙做套吧？”
对周围的声音，越荒州充耳不闻，他伸手搭在自己选中的那块半人高的星辰原石上，淡淡道：
“蜀寻，既然你如此有信心，我们的赌不如再加上一样。”
“若我开出的宝物价值比你开出的伏龙藤高，这段伏龙藤也归我，如何？”
“嘶，咳咳咳……”蜀寻倒吸一口冷气，结果忘了自己在海下呛了口海水。
等他平息了咳嗽，突然有些心中发虚。
“还赌？如果加上这一条，对我而言有什么好处吗？”
“若我输了，你可以让我为你做一件事，这件事只要不超出我的能力、不违背道门门规，我都会去做。”
这本质上就相当于让一位金丹真人欠一个人情。
面对着自始至终淡漠平静的越荒州，蜀寻脸上的喜悦和轻狂渐渐淡了下去。
蜀寻的眼珠不自觉向右上方转了转。
“这……没必要赌到这种地步吧。”
说实话，一开始的赌约中，赌注是三成悬赏和一次测算。
对蜀寻来讲，在灵王世界如果不是古见越配合他，他不可能领到悬赏。
失去三成悬赏固然让他痛苦，但反过来讲，他毕竟得到了七成。
测算对他来讲更不算什么了。
对双方来讲，赌注都没那么重要。
但现在，赌到要金丹真人欠自己一个人情的地步，是不是太过了？
“这毕竟是场赌局不是么。”越荒州注视着手下的那块星辰原石，“既然是赌局，赢者理应获得所有奖赏，而输家也必须付出足够的代价。”
“怎么，你不敢吗？”
刚刚还在议论的围观者都安静了下来。
“谁…谁不敢！”蜀寻干笑两声，“哈哈……反正赢的是我，真人你愿意付出更多筹码，那也不是不可以。”
“赌就赌，输了也不过是一段伏龙藤。”
虽然这么说，但连章鱼摊主都看出来了，蜀寻底气不足。
蜀寻话音刚落，不给蜀寻后悔的时间，也丝毫不磨蹭，越荒州手中灵力一吐，震碎了手下那块半人高的星辰原石。
星辰原石四分五裂，一道赤红的光自其内迸射而出，紧接滚烫的热浪自其内向着四周扩散开来，随后大量白色蒸汽在海底炸开。
离得最近、修为不足的蜀寻和章鱼摊主连忙运起灵力抵抗热浪和喷发的蒸汽。
越荒州则伸出手去，打出一道道灵力，将那炽热的力量压制束缚住。
“啊这……”
“这！”
而围观者中修为高一些的金丹期修士、大妖们，已经看出了这是什么。
“地心火。”一位海族大妖叫出了它的名字。
待赤红的光芒散去，热浪被越荒州控制住，蜀寻也听到了这个名字。
“地心火，星辰原石里居然有一缕地心火？”蜀寻不敢置信地道。
顾名思义，地心火诞生于地心之内，非大地裂变、末世火山喷发而不得见。
虽然在“火”这一范围内，及不上凤凰真火、南明离火、大日真炎、红莲业火等第一等的本源之火，也是能排到第二档次的火焰。
越荒州震碎那块星辰灵石后，那缕地心火从其内窜出，随后被越荒州的灵力束缚控制住，如今漂浮在他的掌心静静燃烧着。
这虽然只是一缕地心火，但已经可以放至蜃楼中拍卖，至少能卖出七十块上品灵石。
蜀寻注视着那缕跃动的火焰，霎时间仿佛整个妖都褪色了，变成了灰色的石雕。
输了吗？他输了？
不。
蜀寻突然看向章鱼摊主摊位上的星辰原石，又扔了五块中品灵石给他，嘴里快速道：“我还可以开原石，这里面一定有价值更高的！”
章鱼摊主却直接用腕足将五块中品灵石挡了出去，随后用上所有腕足将摊位上的星辰原始全部收回自己的储物法器内。
“等等！摊主，我想买一块原石，五十中品灵石一块！”
“六十中品灵石一块！”
“剩下的我都要了！三十上品灵石！”
章鱼摊主毕竟只是个筑基期的小妖，如今围观者里有不少金丹期的修士和大妖动了心思，他虽然收好了星辰原石，还是压力巨大。
他不得不喊道：“不卖了不卖了，这批星辰原石我不在海市卖了。”
“大家不要急，这批星辰原石会在一个月后放到蜃楼拍卖！”
“不要乱来，这里可是海市，水晶宫就在那边，你们不能乱来！”
这边的动静早就惊动了水晶宫，眼见着海市混乱起来，一位鲛人长老飞至这里，出面道：“各位，海市蜃楼遵循自愿交易原则，禁止使用暴力。”
说完，鲛人长老对章鱼摊主说：“章八，在蜃楼举行之前，你跟我回水晶宫暂住吧。我以鲛人族的信誉保证，不会侵吞你的任何东西。”
章鱼摊主立刻答应，随后迅速冲出去缩在鲛人长老背后。
鲛人族统治千柱海域，主办海市蜃楼多年，还不至于为一批原石败坏自己的信誉。
“那只章鱼，这批星辰原石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有人不甘心地又问道。
缩在鲛人长老背后章鱼摊主极其聪明，他知道自己要是不回答，等海市蜃楼结束后，除非他一辈子缩在水晶宫里，否则他迟早有一天被人捉住做成铁板章鱼。
“是在龙宫海域内的大海坑里偶然挖到的。”
章鱼摊主回答完，就被鲛人长老拎走了。
另一边，也有修士和妖族想要买越荒州手中的地心火。
越荒州收起了地心火，回道：“蜃楼拍卖。”
就知道会这样。
修士和妖族们失望地散去。
人群散去后，一位身穿墨色道袍的修士显出了身形，他走过来，声音轻快：“真不愧是师弟。”
失魂落魄的蜀寻麻木地看过去，随后发现这个人族修士有些眼熟。
虽然五官很不一样，但这个语气、这个笑容、这个眼神……
一位故妖的身影在蜀寻的脑海中浮现，对方的名字呼之欲出。
蜀寻惨叫一声：“古见越！”
第116章 碧渊
“是何不见。”从容而来的何不见纠正道。
蜀寻一时间在海中凌乱了。
不对, 虽然面前之人长得还是很好看，和之前的样貌是不一样的好看。
但这个黑发、这个圆瞳、这个气息，这明明是个人族修士啊！
古见越不是狐妖吗？为什么会是个人族修士？
古月、狐妖、内丹……
何不见, 见越……
越，越荒州？
师弟？
蜀寻不大的脑子头一回转得如此迅速，他瞬间明白了一切。
“你本来就是人族修士，只是用了古月的内丹，找跨界传送阵是为了回灵天见你师弟。”蜀寻虚着眼喃喃道。
“没错。”何不见肯定道。
听到何不见承认，蜀寻宛如被雷劈中，呆立当场。
“那……那古月呢？你杀了古月，挖出了他的内丹？”蜀寻不敢置信地道。”
“没有哦, 是古月自己将他的内丹交给了我, 他现在活得好好的，正在重修呢。”
但无论古月与何不见之间发生了什么，古月是自愿给出内丹的也好，是被挖走了内丹也罢，总之最后和自己一道去灵王殿领赏的是面前这个人。
他还输了赌局，那三成悬赏他不得不给。
蜀寻虚着眼, 感觉自己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如果不是因为现在还在海市里，周围还有许多妖族和修士, 蜀寻早就露出原型、把自己摊在地上变成一张鼠饼了。
消化完前因后果, 蜀寻颤巍巍地从自己的百宝囊中取出六十块上品灵石，连带着手中的伏龙藤一起递向越荒州。
越荒州挥了下袖子, 将这些收下，随后他后退两步走到了何不见身边。
眼见着这些都离自己而去, 肉痛得蜀寻伸出去的手指尖都颤了颤。
蜀寻收回手，看着并肩而立的一黑一白两个人, 露出个苦笑，道：“两位真人若是想要宝物和灵石直说便是，何必这样耍我玩呢？”
“倒也不是为了宝物和灵石，也不是纯粹耍你玩。”何不见笑着改用传音道，“我知道你的真身是寻宝鼠，看到你停在那个摊位前，自然也就知道那些星辰原石里有宝物了。”
“我若真是为了宝物，便可趁你犹豫时把摊位上的星辰原石全买下，这样你一样得不到宝物。”
“只是，我很好奇寻宝鼠的天赋神通到底有多么强大，与宝物之间的吸引力是否真如传说中的那么强，所以让我师弟出面和你赌一把罢了。”
“现在看来，寻宝鼠感应宝物的天赋小神通很厉害，但寻宝鼠最终能不能得到宝物嘛……”
噗。
蜀寻默默感觉自己背上中了一箭，浑身上下都笼上了一层阴霾。
是啊，他能感应到宝物有什么用，最惨的是他感应得到、但得不到啊！
而且，什么叫“不是纯粹耍你玩”，也就是说，耍他玩的成分还是有的对吧！
蜀寻看向何不见，只见何不见冲他眨了眨眼、笑得狡猾又戏谑。
一定有！
他为什么会是人类啊！他简直比狐妖还狡诈，啊啊啊啊！
也许是越荒州都看不下去师兄这样调戏蜀寻了，他出言提醒道：“还要他寻宝。”
“哦，对，我还需要你发动自己的天赋小神通，为我们寻一次宝。”
何不见收起了玩闹的情绪，肃容传音道：“蜀寻，我们此次前来海市蜃楼，是为了帮我师弟寻找能解灵魂之毒的宝物。请你帮我们感应下，沧溟世界内有这样的宝物吗？”
何不见问的是沧溟世界，而非海市蜃楼。
鲛人族主持海市蜃楼多年，水晶宫内不知囤积了多少宝物。
龙族统领海族，同样不知积蓄了多少宝物。
再加上来参加海市蜃楼的各界修士与妖族随身携带的宝物……
能解灵魂内毒素的宝物虽然稀少且珍贵，但要说哪里最可能有这样的宝物，非举办海市蜃楼期间的沧溟世界莫属了。
若沧溟世界内真有能解灵魂之毒的宝物，他能够顺利在海市蜃楼内交易到还则罢了，怕就怕有些妖族或修士不愿拿出宝物进行交易。
要是真遇见这样情况，何不见也要做另一手准备。
蜀寻眨了眨眼，道：“真人，你也说了，感应宝物和能不能得到宝物是两回事。”
“感应能解灵魂之毒的宝物倒是可以，但这种宝物十分稀少且珍贵，往往珍藏在各大势力的藏宝地中……”
对此，何不见平静地说：“我知道，你只用感应便好，若感应到了，怎样得到宝物，自然是我们的事。”
蜀寻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小动物的直觉让他闭上嘴没再问下去。
他闭起眼，赶紧发动了一下自己的天赋小神通。
能够解开灵魂之毒的宝物……
发动小神通后不久，蜀寻的眉间多出一条深深的沟壑，他的脸上也多了一层虚汗。
良久，蜀寻浑身一颤，睁开眼，道：“沧溟世界内确实有能够解开灵魂之毒的宝物，而且不止一件，至少有四件。”
“但这样的宝物大多被用禁制或法器封存起来，模糊了我对宝物方位的感应。”
“我只能告诉真人，我感应的四件宝物，都在千柱海域之内。”
“离得最近的一件……好像，似乎，就在我们这里？”蜀寻说着，疑惑地看向何不见。
何不见知道，蜀寻感应到的是黄泉水。
“剩下三件的大致方位？”
蜀寻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地快速道：“都在水晶宫那个方位。”
何不见都快被蜀寻气笑了。
“我难道不知道水晶宫那里最可能解灵魂之毒的宝物？要你何用？”
蜀寻也有些心虚，他道：“真人……不是我不尽力。主要以我这个修为，让我看透封存那等珍惜宝物的禁制，实在是没那个能力。”
“真人要是对我给出的消息不满意，我的本命法器是万象罗盘，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测算吉凶祸福，要不然，我再给真人算一次？”
“你？”何不见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蜀寻，已经不抱什么期望了，“你若真有测吉凶祸福的法器，怎么在开始赌局前不给自己算一卦。”
噗。
蜀寻感觉自己背上又多了一把箭。
“罢了，我就不该指望你。”
噗。
“相信你我还不如相信我师弟的运气。”
噗！
这次是蜀寻心中吐血的声音。
何不见的话句句扎心，但蜀寻回想起自己满是血泪的被罗盘坑的经历，他又没法反驳。
“你你你！”蜀寻急了，“你不让我算，我偏要算。”
说着蜀寻取出自己的万象罗盘，当着何不见的面，道：“两位真人此行能否顺利解决越真人灵魂中的毒？”
在两人一妖的注视下，万象罗盘的指针开始疯狂转动，指针旋转的速度之快甚至带得罗盘盘身不断震动。
何不见都怕指针转着转着把自己转折了。
罗盘如同一个漩涡一般从蜀寻体内疯狂汲取灵力，让蜀寻大惊失色，他在心里不断地向着祖宗祷告。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万象罗盘可是本命法器，若是罗盘遭到重创，也等于他的修为遭到重创。
那他就真得退回成仓鼠，从头开始修炼了。
不要啊……列祖列宗保佑！
在蜀寻惊恐的目光中，指针旋转的速度最终还是慢了下来。
它慢慢指向了第一个格子，随后倒退回第八个格子，紧接着又划回了第一个格子。
“大……大吉！”蜀寻差点喜极而泣，“真人，大吉啊！”
“你们此行一定会顺利的！”
何不见也放松下来，笑了笑，道：“算你还有点用。”
说着，何不见手中出现一个青色瓷瓶，里面有五枚真元丹。
来海市蜃楼之前，他拿善功兑了些灵药和丹药，有合成了二十瓶真元丹，准备来海市蜃楼卖卖。
真元丹这种丹药虽然只对筑基期回复效果明显，但单就它没有丹毒这一点，就足够了。
哪有筑基期的修士不喜欢没有副作用的回蓝兼回血药呢？
何不见挥手将瓷瓶扔给了蜀寻。
“不管你算得准不准，算给你的报酬。”
说完，他与越荒州携手离去，接着去逛海市。
蜀寻收好瓷瓶，一时心中复杂。
罗盘指针的那个转法，蜀寻自己就经历过。
以他的亲身经历而言，虽然结果是大吉，但这个“大吉”的方式恐怕不如人所愿。
管他呢。
蜀寻收好瓷瓶，环顾一圈，发现刚刚还热闹的摊位现在就剩他一只妖了。
这次……又又又没拿到宝物。
而且他又一次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明明是寻宝鼠啊，论运气难道真不如区区一个人类修士吗？
在运气上，他还被何不见鄙视了。
想到这里，蜀寻不禁悲愤交加。
“啊——”
蜀寻向着天空伸出双臂，仰天大叫一声。
“我要宝贝——”
“宝贝——”
“贝——”
喊声在海水的传递下荡出去不知多远，引得整个海市和在巡查的鲛人都侧目而视。
“噗……”
“哈哈哈哈哈哈……”
随即是一些妖族和修士憋不住的笑声。
想宝贝想疯了的嘛，这种无论是妖还是人都多的是。
一时间整个海市都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
轰轰轰轰……
在光线极其黯淡、近乎于漆黑的深海，一个人影走到崖边，向着下方望去。
他的前方就是一处不知多深的海沟。
这道海沟犹如海底的裂痕，又由于天帝之剑斩出的一道裂隙。
在这里，海沟两边的崖壁近乎于垂直。
由于地形的剧变、温度的差异和海水咸度的变化，竟然在这光线黯淡的海底形成了壮观的海底瀑布。
无穷无尽的海水奔涌向漆黑的海沟，激荡起极其剧烈的暗流，将崖壁冲刷得如同镜面一样光滑。
人影也被涌流冲击的不得不施展力量，才勉强固定住自己的身形。
“沉珠之渊……”他望着那连灵识都探不到底的黑暗，传音道，“天地间第一只蜃的传说是真的？第一枚蜃珠就在这下方的传说也是真的？”
一道悦耳的女音笑了两声，她仿佛贴在他的耳边，轻轻道：“我已经帮你站在沉珠之渊的入口了，你还不相信我的诚意吗？”
“我的提议，你考虑得如何了？”
人影眯了眯眼，传音道：“你要蜃珠，我要海市蜃楼和水晶宫内的所有宝物？”
“没错。”女音轻飘飘的，如梦似幻，若有若无，但在黯淡的海底，是除了涌动的水流声外，唯一清晰的声音。
“那帮鲛人将水晶宫建在沉珠之渊上，就是为了镇压沉珠之渊，水晶宫就是封印大阵的阵心。”
“但幻蜃珠的力量怎么可能被完全封禁住呢？这封印大阵并非完美无缺，甚至可以说是漏洞百出。”
“每百年，蜃珠内的幻力便会如涨潮般从深渊中涌出，穿透封印大阵的禁制渗透向外界。”
“那些小鲛人便利用这渗透出来的力量，举办什么海市蜃楼。”
“除了捞点钱外，不过是借你们的生气来消耗从沉珠之渊渗出的幻力罢了。”
“封印大阵与沉珠之渊间的平衡脆弱得可笑，那些小鲛人走钢丝的技巧还算不错，但这场杂技表演是时候停止了。”
女音带着蛊惑意味地道：“只要你能在蜃楼中制造一些的混乱，只要一些血气、戾气、杀气、煞气或是……魔气，只要一些这样的负面力量，封印大阵就会被蜃珠的幻力撕开更大的漏洞。”
“到那时，我控制蜃珠，剩下的对我而言没有意义。法宝、灵器、水晶宫的珍藏、外来者随身携带的宝物，甚至是那些妖和修士的尸体、魂魄，这些都归你。”
“碧渊，这些资源足够你修炼至化神期了。”
被称呼为碧渊的人不为所动地道：“前辈高看了我，鲛人镇压沉珠之渊这么长时间，从未出过差错，水晶宫中必有大能镇守。以我一人之力，怕是刚一出手，便被大能化为齑粉了。”
女音却诡秘一笑，意味不明地道：“呵，从未出过差错？”
她没有多说，话题一转：“你只需在蜃楼内挑动混乱便好。只要你身在蜃楼内，无论是鲛人还是龙宫那条小龙，都无法直接出手。”
“若他们当真忍不住出手，反而会制造更大的混乱，对大阵造成更大的破坏，那更是好极了。”
第117章 挑衅
被称呼为碧渊的人不阴不阳地道：“哦？说的这么好。既然你能附在我身上来到这里, 为何不能自己放出魔气？”
“焚心前辈，对你这样的真魔来说，破坏一个封印大阵, 不费吹灰之力。”
“天魔？”女音听了轻笑几声，“哦呀哦呀，被发现了。”
“你知道我是真魔，而不是哪个魔修，居然还敢这样与我说话？”
碧渊平静道：“自我修炼《大有妙音章》成就上品金丹后，便能听见前辈声音，此后修炼途中屡次受前辈指点。”
“既然至今日我还活着，想必对前辈还有用处。”
“哈哈哈哈哈哈……”焚心在他脑海中大笑, “很好, 碧渊，我很喜欢你，期望你能修炼成魔，飞升至天魔界。”
“到我们相见之时，我也好再指点指点你。”
“好了，说回正事, 你既然知道我是真魔，自然也该明白为何我不能亲自释放出魔气来打破封印大阵。”
“你见过哪个飞升后的仙人, 轻易在万界中出手吗？”
“亲自动手违背法则, 会遭到这方世界天道的全力反击。”
“没有足够的收获，魔和仙人们才不会顶着天罚亲自动手呢。”
原来如此, 附在自己身上的顶多是这真魔的一缕魔念。
碧渊止住自己的思想，道：“我明白了, 这就是我的用处所在。”
“我会为前辈破坏封印大阵的。”
焚心满意地道：“当然，我也会帮助你的, 还记得我之前交给你的那样东西吗？就用它来当引起混乱的引线吧。”
“不要怕，只要你破坏了大阵，我就会潜入沉珠之渊控制幻蜃珠。”
“待我控制住幻蜃珠，我就可以在本方世界内动手了，那什么鲛人、龙王，都不会成为你的威胁。”
“碧渊，放手去做吧。”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碧渊看着倾涌向深渊的海水，眸光闪了闪，在心中顺从而恭敬地道：“愿为前辈效劳。”
……
一月时间一晃而过，蜃楼即将开启。
这一个月间何不见与越荒州逛了多次海市，只交易到了一些符箓、灵药之类的物品，没寻到什么特别珍惜的。
这结果在何不见的预料之中。
不过在逛海市的过程中，他还碰见了许多不怎么熟的熟人，基本都是在问心秘境开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比如昆仑的华鹤归与陆钓雪。
比如万化归一宗的张道一，何不见的符箓还是从他那里买的。
还有青要山这一代“青女”冷玉凝，她居然与云烟树、楚银烛一起逛海市，看上去关系极为要好。
不仅是修正法的修士，何不见还遥遥看到过几个周身气息阴冷、邪戾的修士。
连魔修都奔赴这场盛会。
除此以外，何不见还与越荒州用了一次万界追踪觅迹术，依靠着令牌上留存的孔经的气息，果然在千柱海域发现了孔经的踪迹。
不过孔经显然也不是吃素的，他当然知道太无宗不会轻易放过他，因而也不知用了什么秘法或法宝模糊了自己的气息与行踪。
何不见依靠道术，仅仅能将他的所在范围缩小至千柱海域。
“不急，”和越荒州一同走向水晶宫的何不见传音给他，“孔经一定会参加蜃楼，或许我们可以往这池浑水里丢点饵料，逼他自己露出马脚。”
何不见想到储物法器里的令牌，眼珠一转，笑了起来。
越荒州一看他的笑容，就知道自己这位师兄又有了什么主意。
但愿孔经不会被师兄玩坏吧。
何不见与越荒州飞至水晶宫门前落了下来，此时宫门口已经聚集了近十人。
晶莹剔透的水晶宫宫门外，上次何不见与越荒州见过的鲛人长老正候在那里。
“长老，今日是蜃楼开启之日，不知这蜃楼在何处？我等到这里来，也没有见到蜃楼的样子啊。”一位人族修士开口问道。
这人何不见也眼熟，随即他想起来，这人正是他进入千柱海域后遇见的那个散修，他自我介绍说名叫慕和畅。
鲛人长老笑了笑，他道：“不知各位是否领过珍珠？”
众人纷纷表示领过。
鲛人长老的尾巴来回动了动，比鲛绡还要飘逸梦幻的尾鳍展开，在海水中来回飘荡。
“既然已领过，那请诸位将珍珠取出握于手中，然后向下看，蜃楼不是正在那里吗？”
向下？水晶宫本就已建在海底，向下看不就是珊瑚与沙石吗？
何不见等人依言取出珍珠握于手中，随后向下看去。
就在这时，何不见手中的珍珠突然放出一层朦胧的、梦幻的多彩光晕，这层光穿透了荡漾的海水，模糊了何不见的视线。
下一刻，何不见惊讶的发现，自己身下的海底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天空。
没错，天空。
在这片一望无际的天空中，朵朵祥云掩映下，隐隐有一座瑞光笼罩、如梦似幻的楼宇。
其余人一样吃惊，不知是谁说了句：“幻觉吗？”
不，这太像真的了。
何不见一开始也以为这是什么障眼法或幻术，便改用灵识去看，却发现灵识探查到的景象与他目视到的景象一致。
他还传音给越荒州，越荒州眼中蓄起紫气，虽后摇了摇头。
越荒州的紫极破魔瞳也没看出真假虚实。
而且太无宗的玄都就是建于云上，何不见与越荒州也算是见多了云上建筑。
这座层云掩映间的楼宇，真实得简直可以立刻移入玄都。
何不见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水晶宫，发现水晶宫与鲛人长老依旧是那个模样。
玲珑剔透的水晶宫散发着璀璨的光芒，海波扬起鲛人长老蓝色的尾鳍，有其他鲛人曼妙的身姿游入水晶宫，也有许许多多海族在附近游动。
大海与天空颠倒了。
海在上，而天在下。
鱼在飞鸟上空游。
“幻中有真，真中有幻，幻幻真真，真真幻幻，何必分得那么清呢？”鲛人长老意味深长地道。
“在蜃楼中，请随身携带珍珠，不要将其放进储物法器内，也不要丢弃。”
“否则会对各位不利，也会惹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各位……请吧。”
说完，鲛人长老率先向着下方的天空游去。
何不见等人紧随其后，化为数道光芒向着云层中的楼宇坠去。
穿过海水与天空分界线时，居然也有那种身体一轻的感觉，来到天空这一边时何不见等人也能呼吸到空气。
这对何不见等人族来说是好事，虽然他们都能靠灵力在海下生活，但他们到底不是海族，天性上就更喜爱在岸上能呼吸的感觉。
待何不见等人到蜃楼中后，又有鲛人迎过来带他们上楼。
其中一个鲛人看到何不见与越荒州，一个加速冲了过来。
“两位真人！我来服侍两位真人吧！”
何不见一看，这个眼睛亮晶晶的鲛人，居然是寒碧。
既然寒碧在，何不见自然乐得由他引导。
“好，你来带路。”
寒碧开心地甩着尾巴向着楼宇内游去。
没有海水丝毫不妨碍寒碧行动，好歹他也是有些修为的鲛人，而不是上了岸就没法呼吸和自由行动的鱼。
他听自己的族人讲过，有些蜃楼里的客人脾气傲慢古怪，讨厌极了。
而这两位真人脾气好又大方，之前租他馆阁时他就看出来了。
能和这样的真人打交道，自然比接待其他客人强多了。
一路上，开心的寒碧打开了话匣子，给何不见与越荒州介绍着蜃楼拍卖：
“我们要负责将客人带到合适的房间中，请客人放心，蜃楼的每个房间自带隔离阵法，防止外面的人用灵识探查房间内。”
“拍卖品会统一在拍卖台上展示，诺，那边就是拍卖台。”
说着，寒碧伸手指向了侧方。
何不见早就注意到了，蜃楼中心是“天井”，它的四面走廊相连，可以直接站在走廊向斜上方看到天空。
这座蜃楼“天井”中部的位置，漂浮着一块海水凝结成的平台，平台上有一块水晶台，想必那里就是所谓的拍卖台了。
寒碧将何不见与越荒州带到一间房内，道：“两位真人若看上哪个拍卖品想要出价，直接将意念传入珍珠内便好。”
“若是中途想要插入什么拍卖品，也只需将意念传入珍珠内，然后将拍卖品置于这个水晶台上。”
“水晶台具有传送功能。若交易成功，拍卖品会自动传送到您房间的这个水晶台上，当然交易的灵石也请您也及时放在水晶台上。”
“提前放在蜃楼的拍卖品，蜃楼会收取一成保管费。”
“在蜃楼达成的交易，蜃楼会从中抽取一成交易费。”
“若您对后续拍卖不感兴趣，想要中途离开，可直接持珍珠飞出蜃楼，飞回上方海域便可。”
“真人们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我就退下了。”寒碧道，“有什么其他问题，也可传意念入珍珠喊我的名字问我，我会及时回答的。”
何不见冲寒碧点了点头，寒碧便退下了。
待寒碧一走，蜃楼房间的门自动关上，房间内便只剩下了何不见与越荒州。
何不见检查了一下室内，发现室内并没有布置什么阵法。
他试着用灵识去探查隔壁房间，却发现灵识什么都探查不到。
随后他改换方向，用灵识去探查蜃楼中心的拍卖台，却发现灵识不受任何阻碍。
“有意思。”何不见自言自语道，“没有布置阵法，蜃楼是怎么做到的？蜃楼到底是真，还是假？”
思索片刻，何不见便放弃了，毕竟来蜃楼的人是冲着拍卖来的，没人是为了探查蜃楼存在的秘密来的，想不通就不必想了。
何不见回过神一抬头，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蜃楼这房间内布置有简单的桌椅和坐榻，在何不见试探的功夫，越荒州已经径自坐了下来，还取出了一壶猴儿酒倒了两杯。
何不见自若地走到另一边座位上，与他相对而坐。
“这倒让我想起了从前，昔日我们这般坐下饮酒，还是在樊楼中。”何不见道。
“三十三年前。”越荒州印下一杯猴儿酒，接口道。
“是啊……”何不见虽然不爱喝酒，但他也举杯喝了一杯，感受着醇厚的酒液滑入喉咙，想起当初在樊楼内尝的那被眉寿酒，两相比较，别有一番滋味。
“那竟也是三十三年前的事了。”
“若我与师弟是凡人，未曾拜入太无修行，如今的我怕是已土埋半截，师弟也已成家立业、子孙绕膝了。”
两人对看一眼。
何不见的容貌与当初未变分毫，若说有什么不同，也仅仅是眼神中多了些什么东西。
而越荒州则不一样了，当年在樊楼内的他还只是个少年，如今的他脸上再无半分少年的稚嫩，取而代之的是立体而英俊的骨相，倒是那淡漠、无波、万物不关心的神态一如往昔。
两人默默饮酒，享受着这段宁静的时光。
没多久，蜃楼拍卖正式开始。
一位尾巴赤红如火的鲛人飞至拍卖台上，自我介绍道：“在下炎赤，主持此次蜃楼拍卖。”
“废话不多说，第一件，无尘扇，上品法宝一件，可扇出罡风袭击敌人。”
“起拍价十块上品灵石，一次加价最低一块上品灵石，或交换金丹期可用丹药。”
炎赤说着，他面前的水晶台上出现了一把白色羽扇。
此时有声音叫价道：“十块上品灵石。”
“十一块上品灵石。”
……
“十五块上品灵石。”
“还有人叫价吗？”炎赤问后，等待了三息，无人加价，他便道，“十五块上品灵石价格成交。”
说完，他面前的水晶台闪了闪，台面上的无尘扇消失不见。
由于参加蜃楼拍卖的人都可以通过珍珠提前查看拍卖品，大家对想要的拍品早就有了心理价，该准备的用于交易的灵石和宝物也早就准备好了，因而拍卖的速度很快。
何不见与越荒州也时刻关注着珍珠里的拍品名单，关注着他们感兴趣的东西。
比如何不见感兴趣的第十件拍品，是三张相当于金丹期修士全力一击的符箓，起拍价五上品灵石。
这三张符箓出现在水晶台上时，何不见的灵识扫到上面书写的云篆，就认出这些符箓想必是出自张道一的手。
毕竟万化归一宗的主脉是符箓，而张道一是归一宗这一代的道子。
以金丹期的修为便能写出此等威力的符箓，不愧他道子之名。
最终这三张符箓卖出了十六上品灵石，比无尘扇的价格还要高。
毕竟有这三张符箓，等于多三张底牌，比起风属性的法宝来说，无论修士还是妖族都需要它。
紧接着的第十一件拍品，便是何不见提供的——
拍卖台上，炎赤道：“五滴绝心毒，出自炼丹宗师之手，哪怕金丹期的修士中了此毒也要心脉尽断。”
“一块下品灵石起拍，每次加价最低一块下品灵石。”
话音刚落，就有人迫不及待道：“两块。”
“一百块。”
“三百块。”
“一千块。”
……
很快叫价的声音一路就到了四千三百块下品灵石，随后成交。
听到赤炎的话和场上的拍卖声，蜃楼一间房内，一个身穿火红八卦道袍、长眉垂下的老道咬牙道：
“他居然真的敢，居然真的敢……”
“一块下品灵石，他设这个起拍价是什么意思？”
“孔经，你若是生气了，才着了对方的道。”此时一个浑身裹在黑袍内的人道。
他露在外面的面容，竟然半边如婴孩般年轻、半边如耄耋老人般枯朽。
“我知道！”孔经的语气中压抑着怒火，“那人恐怕就是知道我此刻就在蜃楼内，所以才故意低价出售我炼制的毒，以此来羞辱我。”
绝心毒出于炼丹宗师之手，对金丹期修士都有效果，哪怕只有五滴，按照真实价值起拍也绝不会低于一块上品灵石。
这是拍卖，最后的成交价并不会低于实际价格多少，四千三百块中品灵石，也即是四块上品灵石外加三十块中品灵石，其实是个正常的价格。
卖的人不把起拍价设成一上品灵石，反而设成了一块下品灵石，摆明了就是在向他孔经挑衅。
第118章 拍卖
黑袍人阴冷道：“我不管你和谁有矛盾, 你最好把全部的心神都放在冥婴丹上。”
“若炼丹不成，别说是你那个命根子，就是你自己的命……”
黑袍人没有说下去, 但他身上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婴孩嬉笑。
孔经听着那飘忽的笑声、感受着面前人身上传来的煞气，不由道：“噬元前辈，这些婴灵毕竟是胎死腹中的死胎的灵魂，纯粹是够纯粹了，但正因没机会来到世间，怨念比厉鬼还要重……”
“你是魔修我是魔修？本座比你清楚。”噬元侧过头，那张一半年轻一枯槁正对着孔经，“正因如此, 本座才来找的你。”
“孔经, 是你对本座说的，冥婴丹想要炼制成功，必须需要能融合九百九十九个婴灵的宝物作为药引，因此本座和你才来蜃楼碰碰运气。”
“这些日子，你与本座也听到了风声，有个白衣修士要以百炼凝血丹换取能够解灵魂之毒的宝物, 龙宫的龙子们和羽族那个小妖都动了心。”
“这次蜃楼拍卖必有涉及灵魂的宝物，本座也势在必得。”
“剩下的, 就在于你了。”
“我可不期望等本座花了大代价搞来了宝物, 你却告诉我炼丹还是失败了……”
“你别忘了，我可不比灵天那些正道修士, 敬你是什么炼丹宗师。我有的是手段让你和你那个废物曾孙明白，死亡可不是终结。”
孔经听了瞬间胀红了脸, 作为炼丹宗师，他在灵天素来是各个宗派和修士笼络讨好的对象, 何时曾受过这样赤裸裸的威胁。
但面前之人乃是金丹期大圆满、离突破元婴只一步之遥的老魔，再怎么愤怒和屈辱，孔经也只能再三保证道：“是……是，我明白，请前辈放心。”
“只要能拿到合适的宝物作为药引，冥婴丹必然能炼制成功。”
眼见着噬元老魔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拍卖上，孔经才松了口气，随即胸膛里的怒火烧得更盛了。
何不见、越荒州。
孔经心中默念这两人的名字，恨得牙都要咬碎了。
当初问心秘境结束后，孔经惊闻华凝安死的消息，就意识到不妙，他当即收拾好了家当带着曾孙孔承嗣跑路。
本想在灵天之外寻个门派得到庇护，却倒霉得被噬元老魔捉住。
要不是何、越两人没死，他怎么会离开太无宗，又怎么会被捉住。
现在拍卖绝心毒的，要么是何不见要么就是越荒州。
除了他们，谁还能拿到“炼丹宗师炼制”的绝心毒？
华凝安真是废物，死了也就死了，绝心毒居然还能被他人得到。
蜃楼之内，拍卖还在有条不紊地继续。
此时已经进展到第十六件拍品，赤炎面前的水晶台上出现了一个透明匣子，透过匣子能看到其中有一道虚影在左右冲撞。
这虚影撞到匣壁上，突然一顿，化为一只老鸮，冲着匣子外发出“吓吓”的粗粝叫声。
随即再次展翅化为虚影，在匣子里左冲右撞。
炎赤介绍道：“千年木魅，诞生于千年古木之中的魅，起拍价五块上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少于一块上品灵石。”
“十块上品灵石。”第一个人叫价就加了五块上品灵石。
所有通过珍珠叫价的声音，都可选择是否需要模糊和掩饰。
之前的叫价者都选择了掩饰声音，让蜃楼内的所有人都听不出男女老幼。
但这个声音没有掩饰，何不见一听就认出来了，这是寒松夜的声音。
寒松夜叫价之后，并未有人再加价。
千年木魅可炼化为器灵或役鬼，实际价格在十块上品灵石左右。
这人一加就加五块上品灵石，还不掩饰声音，明显势在必得，没必要和他争。
三息过去，炎赤宣布成交，随后关着老鸮的匣子便消失了。
“多谢。”寒松夜又传出一道声音，“不知卖家从何处捕捉到的这只木魅，不知那颗孕育了木魅的千年古木有没有枯死倒下。”
“在下太无宗寒松夜，若卖家愿意卖给我消息，可于蜃楼结束后来寻在下，在下会在水晶宫外等候，我愿再付灵石或丹药。”
何不见听了，忍不住感叹道：“是松夜的性格。”
依照珍珠内的拍卖品清单，下一个便是这次拍卖会的重头戏——百炼凝血丹。
炎赤身旁的水晶台上出现了一个青玉瓶子，炎赤道：“百炼凝血丹，黄级丹药，丹毒很少，品质极高，可凝练自身血脉。”
“卖家优先换取可清除灵魂内毒素的天材地宝或法宝功法。起拍价十块上品灵石，一次加价不少于一块上品灵石。”
就在炎赤话音落下的同时，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十滴天阴魂水。”
“一瓶净世灰烬。”
两道声音都未掩饰，何不见一听就听出来了，前者是太子敖然、后者是朱羽。
顿了顿后，敖然率先道：“天阴魂水，可滋润、修复灵魂的天才地宝，十滴足够滋养灵魂、清除灵魂中的毒素了。”
朱羽紧随其后，介绍道：“众所周知，凤凰会集梧桐等香木燃起涅槃真火，携带着天地间的阴秽、煞气、怨恨等等投入其中，涅槃重生。凤凰涅槃不仅是重生，也带有净世之意。”
“净世灰烬便是凤凰涅槃后留下的灰烬，观想灰烬会在神魂内体会凤凰涅槃净世的真意，焚尽灵魂中的杂质，毒素自然也会被焚尽。”
朱羽说完后，又有另一道声音道：“凝血丹的主人，若你愿意选择净世灰烬，我愿再给你二十块上品灵石。”
“敖清河！！！”敖然听出这是敖清河的声音，快要被气疯了。
敖清河宁愿倒贴去帮朱羽，也要给他使绊子，他这完全是损人不利己。
“师弟……”何不见也有些心绪浮动，他传音问越荒州，“你想选哪样呢？”
越荒州沉吟片刻，回道：“天阴魂水。”
“我也这么觉得。”何不见道，“净世灰烬虽然与血魄莲莲心的力量相呼应，以你的魂魄如今的状况，经历焚烧锤炼太过冒险了。”
“天阴魂水以滋润壮大灵魂为主，自然还是天阴魂水更合适。”
简单交流后，何不见刚想通过珍珠发话，就听见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等等。”
“出天阴魂水之人，你想要的是凝练血脉的方法吧？”
“本座这里有一部《煞血决》，可不断凝练自身血脉，想与你交换天阴魂水。”
“百炼凝血丹算什么，不过是一黄级丹药，如何比的上可自行修炼的秘法呢？”
何不见顿时神情一变，他用珍珠掩饰声音，道：“我是卖家，我所欲选的正是天阴魂水，阁下在我的拍品拍卖过程中横插一刀，不太合适吧？”
“呵呵呵……”那横插一刀的不知名修士阴冷地笑了笑，“拍卖拍卖，自然是互相竞价、价高者得。”
炎赤在蜃楼中心插话道：“理论上没错。”
“且慢，既然如此，我虽没有凝练血脉的宝物或秘法，但亦想要净世灰烬，我可出一件顶级法宝大日金刚索，或出价五十块上品灵石。”
这位估计听出了持有净世灰烬的是朱羽，专门以一件至刚至阳的顶级法宝作为交换。
涉及灵魂的宝物果然珍贵且稀少，引来了不止一个横插一脚的人。
“好，现在回到凝血丹卖家这边。”赤炎说，“若凝血丹卖家坚持选天阴魂水，则选择权自动转移至天阴魂水持有者，选净世灰烬亦然。”
何不见也传音给越荒州：“选天阴魂水也好，选净世灰烬也罢，左右都有其他竞争者，不如争一下天阴魂水。”
越荒州也沉沉点了下头。
何不见将灵力注入珍珠，坚定道：“我更想要交换天阴魂水，若阁下愿意，我手中还有地乳、灵泉、百年延寿丹和玉清金液丹等物品可以加上一起交换，或是多加灵石也可。”
何不见这话一出，蜃楼各个房间内一时间反应各异。
不少道声音插进来问百年延寿丹和玉清金液丹能否交换或购买。
炎赤不得不出声制止：“各位不要激动，目前拍品是百炼凝血丹，不在拍卖清单上其他物品与本次蜃楼拍卖无关。”
待控制住场面，炎赤问道：“持有天阴魂水者，你如何选择？”
“秘法难得，阁下不要做下让自己后悔的选择。”
这段时间敖然也想好了，不过他也有所顾虑，他问道：“这位修士，《煞血决》你是从何处得到的？能否交给蜃楼查看真假？”
“当然可以。”声音接着道，“至于这秘法本座是从何处得来……呵，天罗化血宗，阁下知道吗？”
“本座捉到一位天罗化血宗的弟子后，搜魂得来此法，本座以心魔起誓并未说谎。”
“天罗化血宗的炼血秘术万界闻名，单看阁下敢不敢修了。”
房间中的何不见闻言坐直了身体。
天罗化血宗光看名字就知道了，是魔道中与天魔妙欲宫齐名的大宗派。
当初在问心秘境内追杀他和越荒州的玉轻尘，正是出身于天罗化血宗。
另一边炎赤闭目，似是得到了什么结果，开口说：“确实是可以凝练血脉的秘法。”
“不，不行，敖然，”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敖清河此时出言阻止道，“天罗化血宗的秘法绝不能乱修。”
“你选百炼凝血丹吧。”
第119章 蚀心
“敖清河, 你把我当什么？”敖然冷冷道，“你的奴才吗？”
“你说什么，我就要听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敖清河的声音前所未有地严肃, “敖然，我曾与天罗化血宗的修士交手过，他们的秘法诡秘非凡，不知有何暗害在其内，真的不能乱修。”
“不如百炼凝血丹，有益而无害。”
短暂地沉默后，敖然道：“炎赤长老，我选《煞血决》。”
“百炼凝血丹服之仅能凝练血脉一回, 《煞血决》却可不断凝练血脉。”
“你该不会是怕我修炼成龙后, 龙宫再无你立足之地才出此言吧？”
“敖清河，难道只许你从长虫修成蛟龙不成？”
“至于你说的什么暗害，哈，我乃是龙族太子，我父乃是龙王，难道还有解决不了之事？”
房间内, 敖清河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
龙族太子血脉高贵, 修炼以来少有挫折, 以他的狂傲，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的。
反正吃亏的不是自己。
眼见着敖然和出《煞血决》之人完成了交易, 何不见也有些无奈。
不过幸好还有净世灰烬。
炎赤处理好天阴魂水和《煞血决》的交易后，只能转而问道：“不知净世灰烬的持有者要如何选择？”
朱羽道：“凝血丹的卖家, 听闻你在在海市开出了地心火。”
闻言知意的何不见当即道：“我愿用地心火和百炼凝血丹一起交换净世灰烬。”
愿用大日金刚索交换的那位修士连忙道：“我这里还有火熔晶等材料，可与大日金刚索一起交换, 也可再加灵石。”
“抱歉。”朱羽早已做好决定，拒绝了对方。
对方也只能叹了口气。
房间内，越荒州取出地心火将其放在水晶台上。
只见水晶头闪烁几次，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地心火消失在其上。
紧接着一道声音自珍珠内传来：“地心火和百炼凝血丹，蜃楼估价前者八十块上品灵石，后者五十块上品灵石，蜃楼从中收一成交易费，买家卖家各承担一半。”
“抹个零，请阁下付六块上品灵石。”
“此外，百炼凝血丹提前交给蜃楼保管，请额外付一成灵石。”
“总共请付十一块上品灵石，可用含有生机的奇花异草或宝物低价。”
不得不说，蜃楼的抽成是真的狠。
外面的拍卖还在继续，何不见一边思索一边关注着拍卖，心分二用对他这样的金丹期修士而言简单极了。
随即何不见从储物法器里拿出那个紫金葫芦，将它放在水晶台上，传音入珍珠内：“以其内装着的青霭作抵。”
何不见有碧绿宝珠，还有九节青玉竹的枝叶，青霭留着用处不大，上品灵石则要留着备用，不如用过它抵了。
水晶台再一闪，紫金葫芦消失在水晶台上，取而代之出现的是一个沉香木制的瓶子。
紧接着珍珠传出声音：“价值相当，交易费抵消。”
越荒州拿起瓶子，解开瓶口的封禁，以灵识探查了一下，冲何不见点了点头。
何不见也算松了口气，好歹有了个保底的解决方法。
“师弟，要现在就观想净世真意吗？”
越荒州收起瓶子，平淡道：“不，蜃楼内并不安全。”
何不见本也是关心则乱，总觉得早点解决越荒州灵魂内的毒素才好。
但越荒州说的也有道理，观想净世真意会焚烧锻打越荒州的灵魂，必须寻一个安全的地方闭关，最好还能有修为高者护法。
“也好，等蜃楼拍卖结束，回宗门再说。”何不见道，“或许你用不上净世灰烬也说不定……”
“我们还有得到天阴魂水的机会。”
何不见已经在想如何找到交换到天阴魂水的那个修士了，他打算跟那个修士谈谈，看看能不能再做个“交易”。
蜃楼拍卖还在继续，得到了净世灰烬后，何不见与越荒州已经算是达成了目的。
剩下便是看看拍品的样子以及能卖出什么价格，增长下见识了。
接下来拍卖的还有穿云鸟的双翼，交换了十块冰髓。
百病疫气，卖家优先交换富有生机的灵药或丹药。
何不见手中九节青玉竹的枝叶是最符合卖家的需求的，可惜何不见不需要此物，没有出声。
最终，想要百病疫气的卖家当场以三十二块灵石的价格买到了千草灵液，再以千草灵液交换到了百病疫气。
此后还有拍卖修炼功法、某种秘术或天材地宝的，让何不见看得眼花缭乱，大开眼界。
拍卖进行的同时，珍珠内显示的拍卖物品名单偶尔有增添，有些是卖家临时起意填上去的，有些是看上了买家叫价的物品打算交换的。
蜃楼中心的水晶台上，一尊有半臂高的神像出现在上面。
神像盘腿跌坐，背生八臂，头生双面，左侧四臂执四样不同的兵器、面容作怒目相，右侧四臂持四种不同的宝物、面容作慈悲相。
神相上笼罩着一层缥缈的金光，周围似有不同的声音求告着。
炎赤介绍着：“第六十八件拍品，一尊凝聚万民信仰的神像，卖家描述其可镇压外魔阴鬼入侵自身，优先交换百年延寿丹。”
“其拍价五十块上品灵石，一次加价不低于两块上品灵石。”
何不见听了这个要求就知道，这是冲他来的。
不过他与越荒州修的都是道门正统心法，而不是什么旁门左道，且心性坚固、因果纠缠不多，在化神期前基本不必担心外邪侵扰。
何不见对这此并不急迫，越荒州更是修有紫极破魔瞳，对此毫无兴趣。
因而何不见高高挂起，旁观看是否有人拿出交换的东西是他感兴趣的。
与何、越不同，一些散修、妖族乃至于魔修，对能镇压外邪入侵的物品需求极为迫切，进而竞价也极为激烈。
叫价的价格从五十块上品灵石一路来到了一百块上品灵石。
至此，一个不再掩饰音色的声音道：“一百一十块上品灵石，价格已经够高了。”
最终这尊八臂双面神像以一百一十块上品灵石的价格被买走。
中间也没有何不见感兴趣的物品出现。
蜃楼拍卖至此已经近于结束，就在这时，何不见突然发现，珍珠内的拍品名单最末尾新增了一样东西。
“天魔蚀心剑？”何不见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连对外物不关心的越荒州闻言都投来了灵识，与何不见一同读取对这样物品的介绍。
“天魔蚀心剑，灵器，由天魔引诱下破碎的十颗道心混以天魔血肉炼制而成。”
“可扰乱修士心神、诱发修士心魔，筑基期及以下修士见之则入魔，金丹期修士乃至元婴期修士见之大受影响。”
“持之者愿选择以心血祭之，短时间内可将自身实力提升三倍，使用完后元气大伤，一年内只能使用自身三分之一的实力。”
“若愿持剑入魔、献祭道心，化神期及以下修士，可短时间内提升自身实力提升一个大境界，代价是道心破碎，形神俱灭。”
灵器，这可是灵器！
这把灵器无疑是一件魔道兵器，它最恐怖的地方不在于以心血祭之三倍提升自身实力，而是献祭道心直接提升一个境界！
金丹、元婴、化神、还虚……
也就是说，化神期的修士若豁出去了，可以将自己的实力短时间内一步提升到还虚期。
这确实是一把可怖的、与敌俱亡的魔剑！
整个蜃楼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天魔蚀心剑吸引了。
对魔修而言，这把剑简直是为他们而生的。
而对妖修和道门正宗而言，不能让这把剑落在魔修手中。
在拍卖进行到这把魔剑时，炎赤也暗暗倒吸一口冷气，顿觉不妙。
这样的一把魔剑，哪怕是化神期大能也会出手争抢。
沧溟世界的法则仅允许元婴及以下修为的修士进入。
为何元婴以下修为的修士能拿得出灵器？而且为何要放到蜃楼内拍卖？
炎赤一边传音给族内长老，一边看向自己身旁的水晶台，他想看看这个卖家到底说的是空话，还是真的要拍卖这样的一把魔剑。
在炎赤的注视下，水晶台上光芒一闪，一把长剑的幻影出现在水晶台上。
这把剑插在漆黑的剑鞘内，剑柄则是血红色的。
尽管只是幻影，炎赤这么近得注视着它，仍然莫名心中一慌。
得到它，一定要得到它！
现在我离它最近！
炎赤忍不住抬手摸向水晶台上的虚影，就在这时他眉心一凉，一滴冰冷水落在他额头上，唤回了他的理智。
随后蜃楼中心平台上出现了另一位深蓝色尾巴的鲛人，他有着丰沛的头发，周身极有威严。
幸好由于天魔蚀心剑的特殊属性，水晶台上显示的仅仅是它的虚影。
回过神来的炎赤出了一身冷汗，他赶紧弯腰行礼。
“沄蓝长老。”
沄蓝道：“你做的很好，换我来吧。”
炎赤应是，化为气泡消失在原地。
沄蓝看向水晶台上的虚影，又环视了一圈散发着躁动气息的各个房间，他放开了自身威压。
房间内，何不见喃喃道：“元婴大圆满。”
这样的修为是蜃楼内的巅峰，楼内蠢蠢欲动的感觉顿时弱了下来。
“我乃沄蓝，代替炎赤主持这最后一件拍品的拍卖。”
“蜃楼内无论什么都可拍卖，无论是谁只要付得代价都可叫价。”
“但我再重复一次，一定要在自身承受得起的范围内叫价，若胡乱叫价，鲛人族会从想办法从各位身上榨出与你叫价相等的价值。”
“同时，绝不允许在蜃楼内和水晶宫附近出手抢夺、争斗，蜃楼拍卖结束后各位离开千柱海域，随各位怎么争斗。”
第120章 前奏
“在拍卖开始前, 请各位有意拍卖这把天魔蚀心剑的，依照我上面所说，对天道和心魔发下誓言。”
“有违誓言者, 天罚临体、形神俱灭。”
沄蓝语毕，蜃楼内一片寂静。
随后一道并不掩饰音色的苍老声音道：“维持秩序是你们鲛人的事，与我们何关？我们只是来参与拍卖的，不是来给自己找束缚的。”
“更何况，老夫若真想抢，以为一个区区元婴大圆满便能吓住老夫了吗？”
话音刚落，一道磅礴威压骤然袭向沄蓝，与沄蓝周身威压不相上下, 甚至隐隐还压过沄蓝半分。
“少说这样的屁话, 趁老夫还有耐心陪你们这些娃娃耍耍，赶紧开始拍卖吧。”
“否则……”
沄蓝神情顿时多了几分阴沉。
房间内，何不见也皱起了眉头，喃喃道：“魔修。”
说话的老者是位元婴大圆满的魔修。
另一处房间里，本来拍得天阴魂水后，野心勃勃准备再拍下天魔蚀心剑的噬元老魔神情一变。
“不妙……他怎么在这？”
孔经见状连忙问道：“前辈怎么了？”
“此人道号十绝, 乃是玄冥派太上长老，是我的师父……”噬元摩挲着珍珠, 喃喃道。
孔经闻言喜道：“这对前辈而言是好事啊, 有尊师在，天魔蚀心剑还不是手到擒来？”
噬元枯朽如槁木的半张脸皮抖了抖, 他突然毫无预兆地挥手将孔经狠狠掼在墙壁上。
孔经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没来得及激发防御法器, 硬生生受了这一下，当场呕出血来。
“蠢货！”噬元变了张脸, 原本还算平和的他此刻装若恶鬼，“你以为魔道的师徒关系和你们正道内的一样吗？”
“咳咳……”孔经赶紧取出一枚丹药服下，他压下怒火，道，“那……前辈，天阴魂水已经到手，我们要不要现在就走？”
噬元看了他一眼，再次举起手来。
孔经吓得立刻激发了道袍上的八卦阵图，将自己护得严严实实。
可这次噬元却并没有打出魔气，只是抬了抬手。
见孔经的反应，噬元咯咯笑了起来，那半张年轻的面容露出几分稚气与天真。
孔经瞬间胀红了脸，被玩弄的羞辱感无以复加。
噬元笑够了，再次看向那把天魔蚀心剑，眼中露出几分贪婪和狂热。
“不急，既然十绝那魔头都在，蜃楼内肯定还有其他元婴老祖，再看看……”
……
蜃楼内的气氛越发凝重，无人反驳老魔，也无人声援沄蓝。
蜃楼内的大部分人，包括何不见在内，心中所想与这老魔所说其实差不多。
众人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只有自己知道，谁愿意发什么道心誓言。
无奈之下，沄蓝只改口宣布：“那便开始拍卖吧。”
“根据卖家需求，优先换灵器，其次奇花异草、天材地宝或法宝，以上拍卖时按照一般价格折算成灵石计价，价高者得。”
“起拍价一百上品灵石，一次加价不少于五块上品灵石。”
立刻有人开口喊价：“一百一十块上品灵石！”
“幽蓝蝎尾，价值二十块上品灵石，外加一百块上品灵石。”
“一百五十块上品灵石！”
各种声音此起彼伏，有些还重叠在一起，原本安静的蜃楼内气氛一时如沸。
没多久价格便被抬到了三百块上品灵石。
这时一道丝毫不掩饰的声音道：“万鬼噬魂幡，灵器。”
“伏灵老鬼，哼。”十绝魔头冷哼一声，随即道，“三只金丹期修为的绿僵。”
何不见也想出价，但目前这两位明显都是元婴期的魔修，先不说能不能竞价过，就是算是真拍到了天魔蚀心剑，他们估计也没命离开沧溟世界。
反复斟酌下，何不见传音给越荒州：“净世灰烬我们也拿到了，天魔蚀心剑恐怕没我们的事了，一会儿肯定会打起来，要不我们先走？”
越荒州望向外面，目光烁烁。
“他们打起来最好。”
“能旁观元婴大修士交手的机会不多。”
依照何不见的性格，肯定是走为上策。
但见越荒州的模样，何不见也没坚持。
“也好，鲛人族统治沧溟海域多年，有不少大能，且这些老魔也未必一条心。只要我们躲得好一些，倒也不会有太大危险。”
而且混乱就是机会。
何不见到底对没能拿到手的天阴魂水还有几分心思。
就在何越两人商量着要不要跑路时，又有几道声音喊出了灵器：
“万鸦壶，灵器。”
“划海三叉戟，灵器。”
沄蓝听到这两件灵器的名字，就知道其背后究竟是谁了。
万鸦壶，羽族的灵器，听说朱羽来参加蜃楼拍卖了，她身边应当有随行的长辈。
划海三叉戟则出自龙宫。
沄蓝思索片刻，也开了口：“混海披帛，灵器。”
“鲛人族明明是拍卖的主持者，也要出价吗？”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
“叔叔！”敖然脱口而出。
沄蓝平静地说：“虽然鲛人族一般不下场，但并没有哪个规矩写明我们不能出价。”
“不同竞价人给出了不同灵器，选择权在天魔蚀心剑的卖家。”
“卖家，请选择吧。”
然而不待卖家说什么，蜃楼里一间房间的墙壁突然炸开，一道身着黑袍的人影裹着碧焰倒飞出去，横飞过蜃楼中心的天井，狠狠撞上了另一边的墙壁。
什么！
这一下众人皆惊，所有人的灵识皆聚焦在他身上。
黑袍人身上缠满了秽气。
秽气不断腐蚀他的身体，将他的黑色外袍腐蚀得破破烂烂，露出了其内玄色细鳞软甲，此时连软甲都在滋滋作响。
而他身边缭绕的碧焰实际上是在焚烧那些秽气。
电光火石之间，甚至在大多数人还未反应过来他身上缠着秽气时，他一边咳血一边向着沄蓝的方向甩出了一件东西。
“天魔蚀心剑！”
在他甩出手的同时，沄蓝神情大变，随后是黑袍人的吼声。
“瘿老人以秽气蚀穿了蜃楼墙壁，想要强抢天魔蚀心剑！”
墙壁的破洞中，一个背上有着巨大瘤子的驼背老人自其内浮现出来，他看向了接住了天魔蚀心剑的沄蓝，老到满是斑点的脸笑了笑。
紧接着一道道秽气自他背部的瘤子中浮现，化为一只只牛头疫鬼扑向了沄蓝。
“瘿老人你敢！”沄蓝大怒。
一条碧蓝色的披帛自他身后飞出，盘旋回荡之间，凭空化出一道道海浪，将疫鬼卷入其中冲散。
瘿老人在疫鬼的掩护下，鬼魅般闪身来到沄蓝面前。
他张嘴一呼，一缕细细的灰气照着沄蓝的面目飞去。
这灰气带着死亡、腐蚀、疾病与浓缩到极点的秽气，只要沾染一星半点，就能污染修士体内的灵力，让修士顷刻间修为尽丧。
沄蓝又岂是易与之辈，他身体眨眼间化为泡沫，紧接着在远处重组。
瘿老人呼出的灰气被留在原地的水晶泡沫包裹住，一同湮没。
两人之间的交手还不到一息，瘫在地上的黑袍人刚喘匀一口气，见这个场面，他一闪身缩进了角落中。
“瘿老人，这里是蜃楼，是千柱海域，你当真想与我鲛人族为敌？”沄蓝厉声道。
瘿老人阴阴一笑，道：“鲛人族好大的威风，老头子可担不起这样的滔天大罪。”
“你想要天魔蚀心剑，何不等卖家做出选择？”
“我这不就是到房间里，和那小娃娃好好谈谈，结果他竟然不卖给我，我也只能出此下策。”瘿老人道。
沄蓝还想谈谈，他问道：“非要在蜃楼里动手吗？”
“不然呢？等到蜃楼结束，被你们鲛人族围攻吗？”
“鲛人，你们在蜃楼里玩的把戏固然隐蔽，但瞒不过我这样的积年老魔。”
“不想蜃楼出问题，就乖乖把天魔蚀心剑给我。”
“瘿老魔，蜃楼内可不止有你！”
不等沄蓝再说什么，一道苍老的声音横插进来，随后蜃楼房间门大开，一道浑身生有长毛的高大身影走了出来。
瘿老人看都没有看这身影一眼，道：“只敢派一只毛僵出来，十绝，你的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小了？”
沄蓝想将手中的天魔蚀心剑收到自己的储物法宝里，但刚动这个念头，插在漆黑剑鞘内的血红色剑身突然自行拔出，如一尾红鱼，在蜃楼天井内盘旋游弋。
那只浑身披毛的毛僵一跃而起，向着蚀心剑抓去。
瘿老人背后的瘤子内飞出一只灰白的疫鬼，也向着蚀心剑飞去。
与此同时，剧烈的灵力波动在蜃楼内的各个房间内爆发。
火焰幻化的大掌、各式流光、各种法宝齐齐抓向蚀心剑。
有个金丹修士自作聪明，提前了一刹那挪移到了蚀心剑附近，但不等他反应过来，便被袭来的各式招数淹没了。
可怜他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来，立时化为了一滩烂肉，自天井中坠落。
房间内没有出手的何不见看着这幕，心中一凛。
同时何不见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他以为在房间内就不会被波及到。
虽然何不见知道鲛人是怎么做到的，但蜃楼的房间确实可以隔绝内外。
何不见也以各种方法试探过房间，得出的结论就是以金丹期的修为基本不可能打破这种隔绝，甚至元婴期的修士也够呛。
由此可见瘿老人何等厉害，他能打破隔绝探查各个房间，锁定蚀心剑主人所在之处，还能进入其内。
但是现在，自那些人使出招式争抢蚀心剑起，何不见发觉蜃楼的墙壁突然扭曲、模糊了一瞬。
“住手！”沄蓝曾经的从容不见了，眉宇之间满是焦急。
他这么喊着，却不敢自己出手制止。
沄蓝很清楚，蜃楼是沉珠之渊下的那颗幻蜃珠渗透出来的力量营造出的一个幻境。
不被扰动的情况下，幻境就是真境。
一旦扰动过多，幻境就会扭曲乃至破灭。
他再跟着动手，那就是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