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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影院,乘电梯下车库,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钟。g市的地下车库许多都很大,找车也要找一会儿,他们来得晚,车停在角落的一个旮旯里。
唐鹭抬头问:“今天电影好看吗?”
余琅易扯扯领子,偏了下头道:“还可以。”他今天穿着灰色的圆领t恤和宽松收腿迷彩裤,高大而笔挺。
唐鹭看着他郁茫的眼神,却觉得他根本就没有好好在看。不过她也很高兴了,今晚一晚上两人吃饭逛商场看电影,一场冷战就算过去。
唐鹭挂着余琅易的手腕说:“反正开心就行。”
她的手指纤细,在壁灯打照下莹润柔光,余琅易反手握在掌心,问她道:“这几天,那赵什么的孙子有在刁难你?”
冷厉的眸光,言语却温和。
近日那赵设计师真的很尖刻,唐鹭起先还有点生余琅易的气,现在都觉得他那天晚上损得有理了。
开始唐鹭还认为自己不对,私下和赵设计师为男朋友道歉,说余琅易是因为在楼下等自己几个小时,手机静音也没回复他,害他楼上楼下找,所以那天脾气和语气有点不好,请赵老师大人有大量别放在心上。
结果赵设计根本不买账,让唐鹭把那天晚上请吃的拉面钱付了,说他不做无本的投资。
无本投资?
什么意思,
让人听得莫名其妙,饶是唐鹭本来从未往其他方面想,都听出了不对味。
唐鹭当然把钱还了,虽然她几乎没吃两筷子面。而后赵设计师还百般刁难,比如故意叫她切图,切完唐鹭拿给他,又说尺寸不对,不符合某商城需要;比如叫唐鹭调色,唐鹭按他要求调了浅色给他,他又说:叫你调深,调深,你会不会做事啊!
公司里的同事都悄悄伸着个脑袋在座位上看,不晓得一贯自命不凡懒开金口的设计师怎么忽然如此刻薄。而小唐进公司后,明明很会做事的,原本切图后的上传工作是运营人员做的,唐鹭都给包揽了,并且产品图片清晰美观,比之他们原先传的都要好。
不过在一个内卷严重的公司,没有人愿意为这样一些小事而出头,甚至连群里八卦几句都不敢,生怕被谁截屏。
唐鹭虽脾气好,但也有一根底线在,她都想好了,如果赵设计师继续不可理喻下去,她就撕破脸和他理论。
唐鹭对余琅易道:“有倒是有……那天可能是我错怪你了,他的确是个奸佞小人。不过发工资的又不是他,我忍过这阵子就好。”
牵牵余琅易的衣襟,倾过身姿贴近他,这就算是道歉好了。
余琅易薄唇哂了下,凝着她亮红的小樱桃嘴,便觉气息有些紧,沉声道:“忍他妈个球。对这种人,你来软的,他越蹬鼻子上脸,你给他来块硬砖,他只字不敢吭声。虽是新人,新人比别人差,可以明里暗里多学。但脖子姿态不能低,一低低成习惯。你就给他怼回去,人该豪横的时候就豪横!”
余琅易让唐鹭把他当成赵设计,先劈头盖脸练习一遍。
唐鹭试了第一遍,余琅易不满意,觉得气场不够,逻辑要再清晰点。让再来。
唐鹭晃着他的胳膊懒,余琅易便问:“那换我欺负了你呢,你会怎样。”
唐鹭说:“我要心里恨你、嘴上咬你、咬牙切齿想锤你。”
其实还漏了句:故意穿花枝摇曳在跟前晃就不搭理你眼神。但这不能说。
有猫用。
余琅易淡漠地剜了她一眼,嘴上却耐烦道:“差不多就是了,再来一遍试试!”
唐鹭再骂,第二遍余琅易总算听得赞许。结果对着他的脸骂,骂着骂着唐鹭就入戏,变成了骂他。唐鹭说:“余琅易,你下次生气了麻烦请告诉我原因,讨厌我高兴我也直接告诉我,否则我猜来猜去都很累。没准什么时候支持不住,我就放弃了!”
前面不知道还说了啥,彼时余琅易靠在车门旁,听得修挺的身躯微倾:“你在说谁呢,打算放弃谁呢,是准备另找了?”
嗓音幽幽慢,连续三个问句,几分倜傥与清郁。唐鹭“啊”地一小声,这才意识到改在骂他,一不小心说了实话。连忙垫起脚尖捧住他的脸,嘤呜道:“对不起,在骂你,谁让琅哥你长得这么好看,我没法儿当成别人呀,骂着骂着就变成骂你了。”
那女人嘟着嘴,眼里的痴迷不谙,看得余琅易心念顿搐。有些东西是沾取了,就舍不得说放就放的。
余琅易一手攥住她指尖,说:“那你就放弃吧。”又问:“你再说一次打算放弃。”唐鹭却不说了,余琅易忽然低哑嗓音:“鹭鹭……你爱我吗?”
末了的尾音低下来,一晚上郁冷的眸光滞迷地凝住她,带点认真与调侃的意味。
唐鹭心弦悬悬地一颤,说:“我爱。”
我爱你。这当然不是那种刻骨铭心、非我无谁的深层挚爱了,只是说当下他们两人在一起,所产生的吸引力的爱。
唐鹭眼睛亮亮的,一眨不眨盯着余琅易。余琅易蓦然俯身,捧住她的后颈啄了她一口:“心里只爱我一人吗?爱我那你就完蛋了。”
唔,空气中响起唇齿纠缠的一声轻响。唐鹭诧然:“为什么完蛋?”
还没反应,余琅易已经单手拉开后座的车门,箍着她压上了座位。略带粗糙的大手推开她的针织线衫,探入她后面,解开她的小扣。软如云的糖果像绽放在庄园的陡坡上,溢出牛奶与草莓的柔润芳泽,余琅易俯下薄唇:“就是这么完蛋……我要做痛你了。”
他解开他的腰带,他今晚穿的是宽松束腿的迷彩裤,露出内里黑色的纯棉。因为太意外,声音有些大,空间里都是诡秘的声响。在一起一年多,唐鹭已经能很好地承融了,却仍痛得一声轻嘤。只是在车库里,生怕动静引来旁人,而惊险异常,敏感得过分。
这惊险便越发使得二人如赴沧海。好在车库光线昏暗,他们车停在边角落,一直到了结束,也并没有引来什么异常。
余琅易抱住唐鹭,清劲的喉颈抵在她耳畔喑哑道:“爱我也要爱你自己知道吗?自己才是最重要。”
“嗯。你怎么敢在车里,真坏。”唐鹭趴在他肩膀羞娇点头。胆子也太大了。
余琅易敛眉低语:“车里没人,有啥不敢的,又不在电影院。发洪水也不会被人看见。”
说着侧了侧隽逸的平头,眼里含笑,被唐鹭打了一小拳头,他就起身了。
余琅易没在车上放t,所幸那天唐鹭的也快来了,每个月他们会在那一两天不用防护。因着荷尔蒙的变化,如余琅易所言发了场小洪水。
然后余琅易便去前面开车,到家时唐鹭都在后座睡着了,是被余琅易用风衣裹着抱上楼去的。
一场冷战就这么结束了。赵设计后来也没敢找她麻烦,因为隔天中午余琅易来到公司,带唐鹭一起去吃午饭。那高挺身躯站在公司前台,堪堪把多少个人头比过,他看唐鹭的眸中充满爱宠,亮泽光芒,赵设计窝窝囊囊半句不敢吭。
*
基本所有的吵架都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有时候是余琅易气人,有时候是唐鹭无意中惹毛了他。这男人心气也狭小,尤其对自己心中的女人,偶尔唐鹭哪里惹了他,起先不知,看他微瞟着眼,冷冰冰昂首的样子,这才回神过来。
——大多数时候她一般不去真惹他的,那傲漠的势气,不好哄。
多数吵架都是余琅易先让步,就算非他先让步,也总是他先找借口撩她说话,然后又言和如初。
两个人吵架就从来没有说过分手。
但是半个月前的那一次,余琅易到现在也没解释他那天晚上去了哪里,见了谁人,又为什么关机。
回来就通身阴愠之气,衣服一脱走去阳台,想即刻与她剥离关系一样。多跟他嘴几句,他就吐出来:“分手吧,少哔哔。”
太伤人心了,唐鹭的心像刀子剜。
坚持了半个月两人都互相没说话,而且由于他的工作,他也时常入夜不着家。
唐鹭原本想好了,如果要分手那就这次分手吧,反正这次她也从心里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只要余琅易开口跟她提,她就把存他给的钱的卡还给他、告诉他密码,然后自己搬出去。
虽然这可能是一场伤筋动骨的痛,她没经历过她也不确定。但谁又能保证一辈子就这一段旅程呢,痛就让它痛一阵,以后也就过去了。还会遇到更好更合适的人的。
结果昨半夜下雷雨,他竟然又揽住自己和好了。半个月没在一起,他竟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炽烈地执着,唐鹭腰蠕得险些儿都要失-禁了,此刻满心眼里又都被余琅易的眉目气息充满。
唐鹭坐在床上抱住膝盖想,如果余琅易还和之前一样,他们还能和此前一样平淡的,这几天不再有提那件事,不然就算了,就继续好下去吧。虽然她真的很爱他,然也没到非要他不可的程度。
厨房里传出面条的香味,余琅易基本不会做饭,他只会煮个粥煲个汤,比如把米或者食材扔进电饭锅,加些水,到时间了舀起来就可以开吃。
再就是煮挂面,可能因为煮的次数多了,抓把青菜和西红柿、鸡蛋,锅里下面条,撒入这些再拌两筷子炒好的肉丝,就是一顿营养丰盛的美餐。
这会儿唐鹭也饿了,就抓了件睡裙套上,去卫生间洗漱。
余琅易端面条出来,看见她洗完漱在梳头,就说道:“先过来吃吧,等会再梳。”和润低醇的嗓音,数日未闻的悦耳。
“哦。”唐鹭搁下梳子从卫生间走出来,房子太小,两人不由得正面一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