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在妖邪乱世开客栈6
何姑娘关上门, 像是泄去浑身力气,脚步沉重的走到桌边坐下,半响后, 她又为自己倒了杯凉茶, 冰冷的茶水灌进去,刺激的胃部似是有些不舒服,却让她有一种活着的错觉。
她苦涩笑了笑。
但这也只是错觉。
那位前辈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帮她和小怡伪装成了活人, 但肯定无法维持多久,到那时她又一次要回到失去五感的麻木生活。
她表情渐渐坚定决绝起来。
因此,她一定要在失去这一切之前,以活着的姿态去完成执念。
她又回到楼下, 用柜台处的纸笔书写起来,大意表明这件事是她死后唯一执念, 想独自处理,希望刀客和小怡不要插手。
末尾写上自己真正的名字。
——何盈静留
何盈静放下毛笔, 欲转身离开时,纸面上的字迹竟然凭空消失, 最后又变为一张白纸。
她吓了一跳, 刚要做出防备姿势, 就看见白纸上又出现一行字,笔迹大小一致,完全看不出半点字迹风格。
【待明日再与其他二人前往永安县告状伸冤】
何盈静放下手, 声音小心翼翼试探道:“是前辈吗?”
话音刚落, 一团金光凭空出现飘到何盈静掌心,化作大约只有掌心大小的木片, 颜色呈现金褐色, 厚度与兽皮差不多。
她隐隐觉得这纹理似是在哪里见到过。
何盈静小心翼翼捧着小木片, 目光又一次落到那张宣纸上,“前辈……您还有其他吩咐么?”
宣纸上的字迹又一次消失。
何盈静屏息凝神一看,不由得怔住。
上面只短短写了一句话。
【届时你不必将隐秘之事说出。】
隐秘之事?
她这辈子只有两件隐秘之事无法宣泄于口,第一个便是被堂叔困于后院厢房囚禁的日子,第二个便是妖物的身份。
何盈静胸口酸胀无比,轻声道:“多谢前辈……”
其实她早已不在意这些,不然也不会在刀客出现时将之说出,只为博取同情来达成目的。
前辈这种小心且隐秘保护她自尊的举动,以及刀客听到这些,不曾出现任何异样且同情的目光,还是让她那颗只剩下复仇的破碎灵魂感到了温暖。
她遇到的这些人,都是好人。
何盈静的心变得前所未有的宁静,她将空白宣纸放回去,转身走回楼上。
大堂又一次恢复安静。
后半夜。
赵妮儿紧闭着双眼,满头是汗,嘴里胡言乱语着不要过来的话。
她梦见了村子的人被妖物如同猫捉老鼠般猎杀,哭声与尖叫声几乎占据了她所有心神。
她拼命逃跑着,却怎么也摆脱不掉身后不断嘻嘻笑着的红眼睛妖物。
救救我。
谁能救救我。
赵妮儿知道自己做了噩梦,梦见了那天发生的事,可她不论怎么暗示自己,都无法从这个可怕梦境里挣脱出来。
她会不会彻底死在梦里,再也醒不过来了?
不过才十岁出头的赵妮儿终于害怕起来,抹着眼泪不断往前跑,直到双腿变得麻木沉重,身后的嘻嘻声似乎变得更近了。
赵妮儿脸色煞白,双腿被什么东西绊住摔在地上,顾不得疼痛继续往前爬,嘴里念叨着:“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
她若是死了。
她爹一定会疯掉的。
说不定……连谢老板都会难过的。
赵妮儿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空气中似是飘来一股淡淡槐花香,熟悉到让她本能感到安全放松。
一道影子破开黑夜出现,白净有力的手抓住隐藏在黑夜中的妖物,声音轻不可闻:“原来你还有入梦的本事。”
金色光芒将虚弱的妖物包裹住,眨眼便消失不见。
赵妮儿抬起头,蓄满眼泪的模糊视线里明晃晃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青年,正带着怜惜温柔目光看着她,“妮儿,别怕……”
赵妮儿不敢相信自己梦到了谢老板。
谢子钰缓步上前,替小姑娘擦掉脸上的泪水和泥土,“这只是个梦,好好睡一个觉吧。”
槐花香似是变得更浓郁了。
一道谁也看不见的灵气涌入赵妮儿的身体里,治愈好她因妖物在梦中吸走所空虚的身体和灵魂。
赵妮儿忽然觉得困意袭来,右手紧紧攥着谢子钰衣角不愿松开,“我……不能睡。”
声音渐渐变弱,赵妮儿彻底昏睡了过去,四周宛若黑暗的梦境渐渐消散,变成另一幅画面。
那是赵妮儿内心深处觉得最为美好的画面。
明亮干净的客栈人声鼎沸,一袭白衣的青年右手支撑着头,目光漫不经心扫过账本,一层光晕渡在他身上,恍若神明般耀眼温暖。
谢子钰神色微怔,继而露出一丝笑意。
##
清晨的一缕阳光刚投射进窗口。
何盈静便醒了过来,简单梳洗打扮后走下楼时,一楼大堂正吃饭的几位客人闻声望去,神色露出些许异样。
何盈静神色平静,不再像从前那样用衣袖遮脸。
那几位客人很快收回目光,继续交谈吃饭,似乎方才仅仅只是好奇和诧异,看过后便不再关注了。
这一刻,何盈静忽然觉得心底最后那点芥蒂彻底消失了。
她又为何在意别人的目光,更何况别人也未必会一直盯着她看,这些年来,并非是村子那些人禁锢了她的自由,困在那小小的院子里,只能通过书本来了解外面的世界。
是她自己束缚了自己。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带着熟悉的嫌弃语气。
“你傻站在那儿干什么?”
何盈静转过身,难得露出笑容,娴静又温雅道:“只是在想些事罢了,小怡,你饿不饿?”
原本还一脸傲气的红衣冤魂立刻泄气,语气别扭道:“都说了别叫我小怡,那并非我本名。”
何盈静对红衣冤魂了解的事不多,只知道对方似是被卖入青楼,再后来被达官显贵的客人买回当了小妾,似是得宠了一段时间,再后来却和她一样死在了黑山岭。
她不想问对方过去揭露伤疤,凡事死在黑山岭的人又有哪个没有过去呢。
何盈静拉住对方的手,语气认真:“那我唤你什么名字?”
对方的手纤细柔嫩,带着娇生惯养才有的柔软,就如她现在精心保养过的手般,任谁都看不出这双手从前曾做过许多粗活。
她的父母将她卖入青楼,拿着三十两转头替弟弟娶了亲。
她还记得自己站在青楼门前,声音平静又冷漠无比的跟爹娘说:“从今往后,我不再是你们的女儿,这三十两就当是买断你我之间的亲缘,日后我落魄还是死亡,也都不会找你们,也希望你们以后也不要来找我。”
明明之前还一脸高兴将三十两揣进怀中的男人听到这话,当场勃然大怒想要掐她脖子,却被青楼小厮眼疾手快拦住。
老鸨笑眯眯道:“这位姑娘已经是我们青楼的人了,哪儿容得你下手打。”
她亲眼看见不可一世的男人畏惧缩回手,死死盯着她,“日后你若是死了,我看还有谁为你烧香上坟。”
唯唯诺诺的母亲哭的眼睛都快瞎了,只是呢喃着二丫这个名字,却半点不曾出来阻止,就好像她对女儿的爱,仅仅停留在表面,哄骗的周围所有人都以为她很爱自己。
从前名为吕二丫,后来入青楼被老鸨取名为小怡的红衣冤魂头也不回转身进了青楼,拼尽全力学习所有的东西,一跃成为青楼的最红头牌。
她蜕变的无比完美,轻而易举获得男人的喜爱,最后却还是因为这些被那个男人选中入府当了妾,对方看中她的美貌,利用她周旋在不同男人身边获取信息。
直到她知道的东西越来越多,被男人送到黑山岭做了一场交易。
她也有仇还未报呢。
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一个个都不会放过。
红衣冤魂轻轻勾起唇角,露出风情万种的笑,“我想给我自己取个新名字。”
何盈静好奇的看着她。
红衣冤魂道:“就叫宝珠把。”
她不想延续从前的姓,只想取一个与所有人都无关的名字。
宝珠。
她会好好爱自己,保护自己。
何盈静轻声道:“名字很好听。”
宝珠一改刚才怅然的表情,又变得傲气起来,“那是自然。”
何盈静也不生气,亲昵的挽住宝珠的胳膊,“正好我有件事与你说。”
宝珠身体微微僵硬,似是不太习惯与同性这般亲密,但看着何盈静发自内心替她高兴,再也看不见半点从前抑郁仇恨模样,所有的话又吞回肚子里。
罢了。
就容忍她这一次。
宝珠看似不情不愿,实则身体顺着何盈静来到大堂,无视了周围又一次投来的好奇亦或者异样目光,走到拐角处饭桌前停下。
因为刀客就坐在这里。
小姑娘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喜事,脸色比起昨日还要更好,挂着发自内心的笑容跑过来:“三位客官今儿要吃些什么?”
刀客下楼时,她就曾经问过这个问题,对方只是回答:“待两位姑娘下楼后再点餐,你先去忙吧。”
何姑娘见桌上只有一壶茶,有些不好意思道:“今日起晚了些。”
连累的刀客要等她们下楼。
刀客神色平静道:“我平日也三餐不规律,不妨事。”
宝珠眼珠子转动,似是察觉到什么。
何盈静嘴角含笑,轻声细语道:“我与宝珠不怎么挑食,更何况这餐恐怕还要您请了,所以还是你点餐吧。”
宝珠?
刀客看了眼红衣冤魂,清晰记得何姑娘昨日叫对方为小怡,却不知为何今日改了口,不过此时他也不好过问,便点头:“那便我来点餐吧。”
他随意点了几道菜,又和赵妮儿道了声谢。
四周的客人又一次各自说起了话,反倒是他们这桌变得格外沉默起来,宝珠喝了口茶,主动找起了话题,“你不是有话和我说么。”
她已经想好了。
如果何盈静转移话题,说明这事恐怕不适合当刀客面听,她会再次扯开话题,顺带聊别的内容。
何盈静饮了口茶,点头,“昨日我好像遇到前辈了。”
此话一出,刀客与宝珠都惊了。
宝珠连茶水都不喝了,赶紧催道:“怎么回事,快仔细说说。”
##
赵妮儿将菜名报给赵老二,又转身往茶壶里倒了凉茶,刚要转身离开后厨时,就听见赵老二问:“妮儿,你昨日做了什么噩梦,我喊你几次都没醒来。”
赵妮儿虽然才十岁出头,但再过两三年就能讨个婆家嫁人了,他便没有像以前那样与赵妮儿住在一个房间。
只是后半夜,赵妮儿做了噩梦不停地叫,他在隔壁屋也听见了动静,赶忙跑过去试图叫醒赵妮儿,可谁知赵妮儿脸色奇差,怎么也叫不醒。
他当时就慌了,脸色煞白。
这种情况一般只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妮儿发了癔症,另一种是碰见妖物了。
可没多久,赵妮儿却渐渐平静下来,脸色都变得红润有起色,甚至还睁开了眼迷迷糊糊问:“爹,你怎么过来了。\'
赵老二悬着的心放下,问她怎么叫不醒。
赵妮儿回答是做了噩梦。
他还是不放心,见赵妮儿又重新睡着后,回屋辗转反侧都不敢睡着,耳朵时刻听着隔壁的动静。
所幸一晚无事。
他原本想去找谢老板问问赵妮儿有没有可能是撞邪了,但又怕是自己想多了,便趁着这时候问一问赵妮儿。
赵妮儿走过去,悄悄道:“爹,昨晚我梦见那天追杀咱们两个的妖物了。”
赵老二吓了一跳,赶忙问:“然后呢。”
赵妮儿左右看了看,似是怕被别人听见似的,压低声音道:“当时的感觉特别真实,我都以为我要死在梦境里了,后来……我梦见谢老板出现了,他把妖物杀死了,然后我才醒过来的。”
直到现在,她都不确定这个梦是真是假。
赵老二见状把昨晚的事说了一下,语气笃定:“梦里谢老板不是说这妖物能入梦么,说不定是那天晚上它搞的鬼,等会儿我再炖个汤,你给谢老板送去好好补一补身体。”
谢老板本事那么大,肯定是他在梦里又救了妮儿。
赵妮儿认真点头。
谢老板体质虚弱总是咳嗽,肯定要好好补一补才行。
楼下大堂。
何盈静将昨晚的事原原本本说清楚,其中也包括自己想独自离开复仇的事,“此事我原不想连累你们……”
宝珠双手抱臂,咬牙切齿道:“就你这点妖力,恐怕还没进县城就先被弄死了。”
毕竟这世道,除却妖物之外,陌生人也很危险。
刀客显得有些沉默,半响道:“我虽不知前辈此举目的是什么,但想来和永安县有一定的关系,等吃完饭我们便出发。”
其实他还有一些话未说。
人杀了人,自然不能报复回去,而是应该将此案交由官府来判决死刑。
可若是被杀的人成了妖物。
官府又该如何判决。
他隐隐意识到看似公平的法律,似乎对妖物是不公平的。
一时之间,刀客陷入了茫然。
第32章 在妖邪乱世开客栈7
等吃完饭后, 刀客几人向谢子钰辞别,表示要去永安县一趟。
谢子钰让赵妮儿去后厨取来干粮,含笑道:“距离下个镇子还有不少路, 拿上这些在路上吃吧。”
刀客下意识摸了摸衣兜, 问:“多少钱。”
谢子钰道:“这些东西就当是我送与你们践行,希望你们此行顺利。”
刀客闻言不再推辞,接过干粮拱手道:“多谢。”
谢子钰又看向何盈静与改名为宝珠的姑娘, 道:“我这里随时欢迎你们过来。”
何盈静点点头,只当这话是客套。
等到三人的身影渐渐远去,赵妮儿站在门口凝望了许久,眼底满是羡慕和渴望。
谢子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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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路上, 刀客骑着马,目光不自觉看向两个飘过来的冤魂, 沉声道:“不如再租辆马车吧。”
他实在是做不到自己骑马,任由两名女子跟在身后如此赶路。
何盈静道:“我们用这种方式所消耗的妖力并不多, 若是您实在不适应,我们两个可以藏到马匹挂坠里。”
这种方法所消耗的妖气要更高一些。
刀客也知晓这点, 不由得迟疑起来, 盘算了一下自己现在的余钱, 发现不太够用来租一辆马车。
何盈静见状,语气坚定道:“事情总有轻重缓急,我们得尽快赶过去才行。”
宝珠在旁边应和:“就这么点事还要磨磨唧唧?”
刀客无奈揉了揉额头, 点头:“暂且委屈二位姑娘了, 我会尽快赶到永安县的。”
宝珠翻了个白眼,拉着何盈静直接化作两团妖气隐入吊坠中, 任谁都看不出这吊坠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刀客拉了拉缰绳, “驾——”
棕马立刻加快速度, 哒哒哒的声音在官道上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
等抵达永安县时,刀客已经变得有些风尘仆仆,好在这一身气势还在,让城门守卫不敢过多轻视,更不敢借机讨要高价过路费,便侧身入了城门。
两侧排着长长的队伍,大多是一些贫苦百姓为了卖东西才进城的,脸上满是忐忑与敬畏。
刀客动作微微一顿,继续往前走。
他现在还有要事在身,更何况这种事拦了一次还会有第二次,被他帮助过的贫苦百姓也不会因此感激他,反倒会更加惶恐绝望。
因为他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总会有离开的时候。
而对方将会面临心生报复的守城门卫,连个安生日子都没了。
刀客曾经历过类似的事。
吊坠内似是闪了闪,里面传出宝珠的声音,“我还以为你会过去行侠仗义呢。”
刀客没说话。
宝珠不知是察觉到了什么,也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这世道总会有许多可怜人,只依靠你是救不过来的。”
刀客道:“真正能救这些人的,是公平公正的律法。”
可偏偏能保证这些律法公平实施的官府藐视了律法,反而成为纵容这一切发生的凶手。
一瞬间,气氛变得越发压抑沉默。
直到前方渐渐出现装修豪华,明显与周围建筑形成巨大反差的县衙,两侧的石狮子眼睛竟然用的是宝石点缀,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周围的行人连看都不敢看,远远绕开。
刀客脸上浮现一丝嘲讽:“能为百姓做主的县衙,竟然成了百姓避之不及的地方,何其讽刺。”
他拽着缰绳又来到小巷内,这里空无一人,不用担心会有人发现,低声道:“二位姑娘,可以出来了。”
挂坠闪烁了一下,两团妖气飘出并化作一白一红女子,其中白衣女子身形纤细,仿佛闺阁小姐般袅袅婷婷,另一个则妖艳妩媚,眼尾带着勾子般。
刀客从包裹中取出纱巾,有些不太自在:“何姑娘,这个给你。”
这是他在赶路时经过一小摊时买下的,正好用来给何姑娘戴在脸上。
何姑娘轻轻道:“多谢大人。”
刀客闻言才想起自己不曾将名字告知这两人,“我姓阎,名为子辰,平辈人都叫我子辰,。”
宝珠有些艳羡道:“阎子辰?你这名字当真好听无比。”
比她从前那两个名字简直是云泥之别。
何盈静也点点头,轻轻道:“阎公子。”
阎子辰眉头皱了皱,总觉得这称呼还是显得格外生分,可偏偏他与何盈静的确相识不久,彼此身份又过于敏感,叫阎公子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阎子辰压下这些奇奇怪怪的念头,对两位姑娘道:“我们先去一趟附近的客栈。”
先租了三间客房,外加让小二喂马。
刀客在房间洗了个澡,又仔细整理了一下仪表,倒不是因为在意仪表,而是以免那县衙官员见他狼狈风尘仆仆,故意以势压人。
一切准备就绪后。
何姑娘又掏出那小小的木片,“前辈,我们要进县衙公堂了击鼓申冤了。”
唯有这样,才能让大人立刻升堂判案。
小木片闪了闪。
何姑娘将小木片放回衣袖中,跟着刀客他们一步步走到县衙门口,站在两侧的衙差持见这三人走过来,心知八成是要告状的,再看这三人穿着打扮与气质不俗,明显不是他们所招惹不起的,便暗示道:“想告状的话走后门。”
只要走后门交足够的钱,就能让县令帮忙颠倒黑白,哪怕是杀了人的,也能改成是受害者,反而让受害者家属进监狱判刑。
偶尔与官府打交道的阎子辰目光冷了下来,“我们三个要击鼓鸣冤告状。”
两名衙差被刀客的目光震慑,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反应过来又急忙呵斥道:“大胆,你可知道我们县令公务繁忙,哪里有时间处理你们这等小事。”
刀客一言不发,转头就直奔右侧开始击鼓。
咚咚咚的声音响起,不仅是县衙内正忙着与后院小妾嬉闹的县令,就连四周行人与百姓都听见了,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
“竟然还有人敢在永安县击鼓鸣冤,难道不知晓此地县令昏庸,甚至与那黑山妖都有勾结么?”
旁边的人闻言摇头叹息:“不仅如此,那位县令的亲姐,还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贵妃,就连最铁面无私的清官都不敢得罪这位。”
刚路过此地歇脚的江湖人闻言放下酒杯,问那人:“这事又与那击鼓鸣冤的事有何关系?”
对方答道:“唉,那位县令平日花天酒地、荒淫无度,最讨厌别人在白日告状鸣冤。”
自古以来,只要有人击鼓鸣冤,县令就必须前往县衙大堂办案审案,哪怕手里有重要事也不行。
江湖人士反而更迷糊了,“这是为何?”
对方上下打量了一下这江湖人士,似是明悟:“你是刚下山的奇人异士吧?”
也只有这些自幼在山上学习修炼的奇人异士,才会对这些事一无所知。
奇人异士点头。
对方道:“县衙的鸣冤鼓与官印接连,那县令若是不去,官印就会自封所有功能,他这官儿也就等于被撸下来了。”
官印这个功能还是挺好的,只可惜依然阻止不了贪官从中钻漏洞,导致封地百姓求助无门。
江湖人士听得怒而拍桌,“这天底下难道就没有能制止这等贪官的办法了吗,官府既然靠不住,那就由我来杀了他。”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惊恐无比。
有距离客栈门较近的转身就跑,生怕再留下就会被官府当同党给处理掉,也有好心的人赶紧关上客栈门,扬声道:“这侠士只是想替天行道,还望各位切勿将此事告知官府,以免官府将我等也牵连进去。”
这种连哄带吓过的方式,立刻让所有人心中有了决断,纷纷安静下来不再说话。
奇人异士见状越发愤怒。
这当地县令竟如此行事,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他道:“诸位放心,此时皆由我一人引起——”
众人越听越惊,胆大的人赶紧跑过去捂住他的嘴,急急道:“大人,您快别说了!”
奇人异士也没生气,很快冷静下来。
对方才松开手解释,“此时不是您抗下就能保住我们的,那位县令手下最喜欢将其他无辜人牵扯进去,好从中牟利敛钱,再者说了。”
“您不能杀县令。”
其他人纷纷附和,希望打消对方这个可怕想法。
奇人异士坐下来,示意众人说清楚缘由。
他是提前下山的,压根没来得及听师傅的嘱托,自然也不知道这些事,看这些人表情,显然杀县令这事明显是有弊无利的。
“这位大人,县令的官印与地下国脉相连,您若是杀死他,他的官印就会自我封印,没了国脉护住这县城,到那时必然会有无数妖物涌进来——”
他们这些普通人必然会被害死,连逃跑的机会都不一定有。
也因此,百姓才会痛恨县令却又不敢对县令做什么,生怕对方一个不高兴便不调动国脉护住这县城。
奇人异士这才知道自己冲动之下差点犯了什么大错,彻底打消刚才的念头,不死心道:“那要如何才能让这贪官下台?”
所有人摇摇头。
“也只有等下一个县官过来交接官印权限,我们才能有活路,否则就只能忍着了。”
更别提当今圣上有多宠爱贵妃,根本不会撸掉这小舅子的官帽,他们也没能力搬去其他县城,且不说钱的事,路途遥远很可能会碰到妖物,到时候怕是会死无全尸。
“天下百姓皆苦,能活一天是一天。”
众人纷纷叹气,满脸绝望和麻木。
奇人异士也跟着沉默下来,道:“既如此,我想去县衙看看,请放心,我什么都不做。”
众人道:“我们也跟着去吧,只要远远的看,那县令也不会对这么多人做什么的。”
他们也担心那击鼓鸣冤的人被县令迫害致死。
客栈内的人很快走了个干净,反倒是角落似是闪过点点星光,很快又消失不见。
唯有一股淡淡槐花香飘出,很快又消散干净。
作者有话说:
电脑重装系统,折腾了一天,所以今天更新迟了,对不起QAQ
第33章 在妖邪乱世开客栈8
谢子钰盘腿坐在床上, 原本闭上的眼睛忽然睁开,似是酝酿着平静风暴。
他深吸了口气。
以他现在的力量,似是不太够笼罩住永安县,
谢子钰再次尝试与这个世界的天道进行沟通, 甚至将这个世界的弊端都讲得清清楚楚,结果还是没收到任何信息。
他皱了皱眉,心下有了猜测。
这个世界大概率不存在天道, 否则不会允许龙脉这种强大力量完全由人类所操控,因为这其中可钻的漏洞实在是太多了。
谢子钰某光一闪。
龙脉?
按照永安县客栈里的那些人所说,当有人击鼓鸣冤时,县令必须出来进行判案, 否则官印力量就会被龙脉封印。
这种力量,其实也变相……与天道相似。
谢子钰再次闭上眼睛, 用之前交给何盈静的小木牌感知永安县地下的龙脉。
这木牌是用这客栈木板割下来的,所能承载的力量和灵力要更多, 同时也能作为分神出现在永安县。
灵力与妖力糅合形成的新力量不断深入地下,直到触碰到一团萎靡不堪的陌生力量才停下来。
谢子钰盯着眼前这金灿灿的龙, 整体有点像是由光组成的, 却可以清晰看见龙爪龙尾, 甚至是鳞片全都栩栩如生。
唯独龙眼处显得有些懵懂,似是刚开灵智没多久。
金龙虽然萎靡又虚弱,却对莫名出现的灵力感到异常好奇激动, 结果导致原本就有些模糊的身体几乎快要溃散。
好在下一秒, 金龙又凝聚成型,甚至想要凑过来。
谢子钰眼皮一抽, 赶紧给对方发去一道意念, 表明自己是友好的, 只是想询问对方一些问题之类的。
金龙瞪圆了眼睛,晃动着龙头左右看了看,又眼巴巴瞅着谢子钰,尾巴不停晃动,嘴巴张合了半天也没能发出声音。
它顿时又蔫巴巴了。
谢子钰哭笑不得,越发觉得这小金龙只是个小孩子,只好将自己如何发送意念的办法再次传送给小金龙。
小金龙哪怕刚开灵智没多久,但对于感知与领悟的力量却极强,短短几秒就学会了这些东西。
“你、能听到吗。”
稚嫩的童声传入谢子钰的意识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谢子钰温和道:“能。”
小金龙激动的翻滚了好几圈,又眼巴巴看着谢子钰,确切的说,只有一团完全看不出形态的金色光芒,和它有点像,却比它似乎要更加纯粹。
小金龙磕磕巴巴问:“你、是谁?”
谢子钰用最简单的方式将自己的来历,以及想要做什么,又为什么要这么做的事说了一下。
小金龙听的迷迷糊糊,又怕对方嫌弃自己,攥着小龙爪无措道:“我……不是很懂。”
谢子钰没怪小金龙,继续温和道:“那你有办法联系其他的龙脉吗,最好是那种能代表你们所有龙脉说话的。”
小金龙点点头,“可以的,但我们龙脉彼此之间没办法操控彼此力量,可能帮不到你。”
谢子钰道:“没关系,你叫吧。”
小金龙的龙角忽然绽放出光芒,变成一道道谁也看不见的力量不断扩散,有点像是在发送信号。
不到几秒,小金龙身边冒出金光点点,凝聚成大约一米多高的金龙,它的颜色要更纯粹,且力量明显要高于小金龙几十倍。
不等谢子钰回答,大金龙便开口了。
“它已将事情告知我了,那么,天外来客,你又为何帮我们?”
天外来客?
谢子钰很快反应过来,按照这个世界的世界观来看,他作为一道能游历不同小世界的存在,的确只能用天外来客来形容。
大金龙的声音有点像是十几岁的孩子,故作正经老成的模样着实有些可爱。
谢子钰语气更加温和了。
“你可以理解为我喜欢看到每个小世界都生机勃勃的,不想看见有任何生命因此凋零。”
这些话其实如果被人类听见,只会觉得假大空又虚伪。
但在大小金龙听来,却无比真诚和震撼。
它们作为这个世界可以算是天道力量的纯粹力量,是可以感知到谢子钰散发出的友好与真诚。
对方没有撒谎。
大金龙放下心底最后的戒备,唉声叹气道:“其实我又何尝不知道人类官府不靠谱,其他龙脉大多数还未觉醒灵智,根本没办法判断对错,”
在大金龙郁闷外加吐槽中,谢子钰对这个世界以及龙脉的了解越发清晰。
原来这个世界最开始是没有龙脉的,只有一团完全没有开启灵智的力量,直到人类文明渐渐成型,最后又发展出国家。
开国皇帝机缘巧合发现了这团强大且具备成长性的灵气,立刻动用全部奇人异士的力量,将这团力量与国家联合到一起,形成了最初的龙脉。
国家发展的越好,人口与百姓幸福度和安全度越高,那么龙脉力量就会因此增长,反过来能更好的反哺国家。
开国皇帝又弄出了官印这个东西,并设定了几条规则。
只有通过科举当官者才能掌控官印。
官印可调动封地一切力量,但离开封地就会失去调动龙脉力量,只能使用官印最基础的基本功能。
比如可以通过官印瞬间和其他官印持有者进行联络,又比如调动官印储存的官气等等之类的东西。
开国皇帝这种行为,本质上算是利用龙脉力量加固皇权力量,毕竟只有通过皇帝同意并授权,那些科考的人才能当官并获得官印力量。
但至少龙脉在这种滋养下渐渐强大并生出了灵智,直到几百年后,这个国家更迭变换,反倒成为拖垮龙脉虚弱,最后彻底消亡的凶手。
到了这一刻,谢子钰哪里还不清楚怎么回事。
龙脉当初确实是天道。
只不过当时的天道还未生出灵智,原本可以随着这个世界生命不断繁衍渐渐强大,最后变成天道。
天道无情却公平,至少对所有生命都一视同仁。
开国皇帝此举可以说是毁了天道,让它完全变成只有利于人类的金手指,并反过来压榨普通人。
大小金龙听完谢子钰说的这些后,沉默了许久。
小金龙隐忍着愤怒,“人类太过分了!”
它和其他龙脉原本很感激开国皇帝以及人类官府,如果不是他们将国家与它们绑定在一起,它们也不会这么快就催生出灵智变强大。
虽说这一代皇帝昏庸,但只要熬到下一个好皇帝上位,说不定就能改变这些问题。
可没想到……开国皇帝才是真正的凶手,害的它们原本可以作为天道保护所有生命,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完全被人类操控,只能眼睁睁看着所有龙脉不断虚弱。
“气死我了!”
小龙脉看着上方永安县的百姓,生气的甩了甩尾巴:“亏我还心疼那些人类。”
大龙脉已经冷静的差不多了,道:“我们的事与这些普通百姓无关,不要迁怒他们,”
小龙脉似是很听对方的话,又蔫哒哒趴下来。
大龙脉没有心情哄弟弟,又看向对面那团灵气,“我们已经完全和国家接连到一起了,人类可以借用官印调动我们的力量,可我们却什么都不能做,连反抗都做不到,抱歉,你根本没办法帮我们的。”
谢子钰反问对方:“这个暂且不提,我想请你看一场戏,”
一场戏?
谢子钰飘动着身体,“跟我来。”
龙脉虽然无法自主操控封地任何东西,但却不影响它们在这个地方随意走动,不过一个念头就抵达目的地。
看着四周衙差站立两侧,外面已经围着不少百姓,神色带着好奇与担忧,时不时交头接耳。
大龙脉通过百姓交谈得知县衙有人击鼓申冤,但因此地县衙是贪官,且亲姐还是京城皇帝最宠爱的贵妃。
它看向身边同样飘在上空的灵气,道:“此地县官我也有听说过,这告状之人恐怕要危险了。”
他的语气格外平静,似乎见过不少次这种事。
谢子钰:“继续往下看。”
两条龙脉只好压下不解,目光再次落到下方县衙大堂。
县令摸了一把身边小妾滑嫩的脸蛋,转头怒骂其他丫鬟:“还不赶紧给老爷更衣。”
丫鬟们吓得战战兢兢,赶紧忙碌起来。
县令穿上官府匆匆前往大堂,又正了正因为奔跑歪斜了的官帽,咳嗽了几声才威风凛凛走进大堂上方坐下,一拍惊堂木,“带告状者上来,其他人等不得喧哗。”
门外的百姓立刻安静下来。
很快,一男两女跟着两个衙差走进来,其中男人看起来气质不凡,明显是个练家子,而那两个一红一白的女子,却身姿姣好,哪怕还没看见脸便知定然是个美人。
县令眼前一亮,立刻与下方的师爷暗示了一眼。
师爷点点头。
这次必定会让那告状者进大牢,再压榨出全部的油水后随意判个死刑斩首,另外这两个女子,自然要以罪身入府当个暖床丫鬟。
可谁知等那两名女子走进前来时,才发现其中一名用袖子遮挡的白衣女子脸上遮着纱巾,只能看见水雾蒙蒙的双眼,婉约如江南女子般。
县令脸上露出□□笑容,又打量起另一个,眼底又一次冒出光。
这红衣女子竟然容貌更甚,明明没有笑,却说不出的妩媚动人,像是妖精般无法移开视线。
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媚到骨子里的女人,越发迫不及待道:“堂下何人?为何还不跪下?”
白衣女子和红衣女子准备下跪,她们虽讨厌这县令,恨不得除之后快,但又怕毁了那位前辈的大事,便忍耐下来跪下,正好也让外面的人知道这县令罄竹难书。
刀客站在原地道:“我乃奇人异士,无需向五品以下官员下跪,这两位也是我好友,自然也无需下跪。”
刀客确实不需要向七品县令下跪,但目前伪装成活人的何盈静两人却是需要的,她们俩人一时有些为难起来,不跪,又怕影响到前辈的事,跪了,又驳了刀客的好心。
就在这时,何盈静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听起来有一种不知道在哪儿听说过的熟悉感。
“无需下跪。”
她心中一愣,又看了眼身边的两人,发现他们都没听到这声音。
难道是前辈?
就在这时,堂上的县令当即脸色阴沉下来,咬牙道:“既如此,那就不需要跪了。”
他定然要将这两名女子纳入府中,至于这明显是刀客的奇人异士,自然要弄死才安全。
县令又拍了一下惊堂木。“你们三人为何击鼓鸣冤。”
何盈静道:“民女何盈静,状告香丰村堂叔何大富联合管家谋害我父亲家产,家中女眷和孩童无一存活。”
其中自然也包括她。
堂上的县太爷未听出此话所隐藏的恐怖信息,故作惊讶道:“哦?在我管辖之地,竟然有如此之事,来人呐,将香丰村那何家堂叔带过来,本县令好好好审一审。”
门外的百姓非但没有叫好,反而更加忧心起来。
这县令绝不会真替这三人做主,八成是想让这衙差私下与那何家堂叔做交易,好让这三人全都进监狱。
尤其是那两名女子,虽看不到正脸,却也知道那县令定然起了色心,人们顿时唉声叹气,心道这三人恐怕以为这县令会对奇人异士的身份起敬畏之心,才会选择击鼓鸣冤的。
只可惜,这几人还是低估县令了。
且不说他姐姐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这县令背地里还暗中勾结妖物,将那些不听他话的人全都仍黑山妖那里了。
这些传闻最开始只是小范围流传,还有不少人并不太相信,直到县令后来行事越来越嚣张,也不再背着人做,这才导致这些消息大范围流传起来。
人人都异常愤怒,却无可奈何。
他们惹不起县令,更惹不起那黑山妖,听闻那黑山妖实力强劲,不知有多少奇人异士都折进去了。
直到现在,再也没有奇人异士敢过黑山岭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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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在妖邪乱世开客栈9
因此, 这县令自然不怵奇人异士,除非对方修为已达三重,勉强能从黑山岭逃出。
百姓们看了眼那刀客, 暗自摇头叹气。
奇人异士里能达到三重的不少, 可这人实在是太过年轻,怎么可能会是天赋秉异之人呢。
香丰村距离永安县并不远,哪怕是走着去, 最多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县令咳嗽了一声。
师爷接收到信号立刻问堂下三人,确切的说是那两名容貌出色的女子。
“你们三人是在何处相识的?”
刀客脸色不悦,沉声问:“这与案子有何关系?”
师爷被刀客眼神弄得心里一紧,很快又镇定下来, “自然与本案有关,不是谁击鼓鸣冤就是受害人, 本案还未被大人判定之前,你们全都有嫌疑。”
何盈静抬起头, 像是被激怒了似的道:“难道会是我害死父母与弟弟的么,那我又为何敢过来击鼓鸣冤, 就不怕羊入虎口么。”
她此举看似是在说气话, 实则是防止县令用这种方法颠倒黑白, 反过来将她们抓紧监狱。
县令恼羞成怒:“大胆!”
何盈静见好就收,低下头:“是民女失言了。”
县令顿时被堵得不上不下,再加上又贪图对方的美貌与身体, 挥了挥袖子, 强忍着不悦:“罢了,本官不与你计较。”
何盈静安静听着, 在外人看来更像是害怕的不敢抬头, 唯有谢子钰和宝珠敏锐感知到了何盈静看似平静, 实则隐藏着滔天恨意的情绪。
刀客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侧头看了眼何盈静,低声道:“还好吗。”
何盈静点点头。
刀客这才放下心。
小龙脉看着何盈静,语气笃定:“这女子肯定是冤枉的。”
不然又为什么要冒着被县令盯上的危险击鼓鸣冤,总不能是故意的吧。
千错万错,全都是这县令的错。
大龙脉性格稳重无比,没有妄下断语,“往下看看再说。”
虽不知这天外来客想让它看什么,但它确实被这起案子勾起了情绪。
,若这一切真如这女子所说。
那害了何家上下的堂叔与管家,恐怕会打点钱财与县令颠倒黑白。
只可惜,它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开国皇帝……
大龙脉难以抑制内心的憋屈与被骗的愤怒,他的灵智随着时间不断增长,其实已经意识到开国皇帝当时设定的官印,明显是不利于自己的。
但对方毕竟帮了自己。
大龙脉便想着不再纠结此事,毕竟开国皇帝已经死去很久了,他的心神完全被这个正不断腐朽的国家所牵连着。
国家一旦消亡。
他也会随之死亡。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初所谓的恩人才是真正害了他的凶手,哪怕没有对方帮忙将国家与自己接连到一起,他依然能随着时间慢慢进化,最后成为天道。
这些无辜的人类,也不会被皇权所压迫,
他不仅仅是失去了自我和未来,也间接连累了无辜的生命,却连半点帮都帮不上。
开国皇帝精心谋划的这一切目的都达到了。
大龙脉不自觉侧头看向那团灵气,许多疑惑和不解在心里纷呈,最后又深吸口气看向县衙下方。
他既然连几百年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一场戏的时间了。
一盏茶的功夫到了。
县衙外很快传来脚步声,两名衙差领着三名男子走进来,打头的大约五十左右,胡细花白看起来和蔼又睿智,穿着一身合体的衣服,进来就朝县长跪下喊冤:“县老爷,小人冤枉啊。”
另外两人也赶紧跪下,纷纷也表示冤枉。
县令等三人喊冤的声音蔓延到门外时,才故作咳嗽了一声,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还不快快说来。”
打头的人道:“回禀县老爷,小人是香丰村的村长,身后的两人分别是被告状谋害何家财产的何家堂叔与管家。”
被点名的两人这才颤巍巍开口。
“小人何大富,叩见县太爷。”
“小人吴庆……”
县太爷隐隐觉得这三人有些眼熟,心下更加有底了,八成也是给他上供的村子,拍下惊堂木指右侧待命的刀客三人:“何盈静,这三人你可否认得?”
跪在地上的三人一听到这名字,不免心里一跳。
他们在来时路上,就已经听衙差说过有个叫何盈静的女人前来击鼓鸣冤,告状何大富和管家谋害家产灭满门的事。
他们当即怀疑这自称何盈静的女人定然是假冒的,目的很可能和他们一样贪图何家财产。
毕竟真正的何盈静……早就死了。
但毕竟是做了亏心事,对方又顶着何盈静的名字出现,他们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对方。
一身白衣的女子面带纱巾,看不清具体的面貌,唯独那双眉眼却分外的熟悉又陌生,惊的何大富与管家差点当场失态。
像。
实在是太像了。
如果不是知道何盈静早就死在黑山岭了,他们恐怕真以为对方是何盈静,但她到底与何盈静不一样,那双眉眼沉静又冰冷,不像是何盈静总是眼含秋水,雾蒙蒙到像是蕴藏着无数心事。
何大富最喜欢的,便是这样的何盈静。
哪怕对方半张脸覆盖着红色鬼面,可另一半脸却可称得上国色天香,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女人。
于是他悄悄将何盈静囚禁在后院,对方那双水蒙蒙的双眼渐渐变得疯狂绝望,干脆联合村长将她带到黑山岭,亲眼看见她被那可怖的黑风杀死,连尸首都没了。
何大富急忙低下头,额头不自觉冒出冷汗。
村长同样眼皮一跳,这女子确实与何盈静极为相似,若不是因为他们与县太爷私下有关系,恐怕还真会让这人得逞。
最不济,他们还和黑山岭的黑山妖大人认识,完全可以想办法将这奇人异士带过去灭口。
想通这些,村长很快冷静下来。
反倒是管家藏在袖子下面的手不自觉颤抖着,哪怕知道村长与何大富和县太爷和黑山妖有关系,但依然无法掩盖内心的惊惧。
因为……自称何盈静的女人,确实是真正的何盈静。
他待在何家几十年,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看着何盈静长大的,哪怕对方戴着棉纱遮住了半张脸,也能一眼看出她真实身份。
可问题是,何盈静已经死了。
难道,对方变成妖物回来复仇了?
可她又怎么敢和奇人异士一起过来击鼓鸣冤,不怕被发现妖物身份么?
尤其是县衙,是平安县龙脉力量最集中的地方,县令完全可以调动官印镇压她。
他必须要戳穿对方的身份。
管家抬起头,开口道:“大人,小人有一件事禀告。”
村长与何大富诧异看向他,似是在不解管家为什么不按照计划行事,低声道:“你在干什么。”
管家顿时清醒过来。
他们一行人过来的目的,是为了戳穿这人假冒何盈静的行为,彻底将何家的事盖章定性为是妖物所害,顺理成章将所有钱财全都收入囊中。
何盈静的身份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即便是真的,也只能是假的。
想到这里,管家很快冷静下来,何盈静就算变成妖物,也只会像生前那样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管家擦了擦冷汗,赶紧为自己刚才的冲动行为找补理由,“小人在何家呆了几十年,也算是看着小姐长大的,这个……自称为小姐的女子,也许是假冒的。”
村长和何大富也装模作样看了眼何盈静,纷纷点头表示这人很可能是假冒的。
“大人不知,何家上下,包括真正的何家小姐是被妖物所害,管家当日恰好出门才逃过一劫,我们又哪里有胆子敢害这么多人。”
县令惊讶道:“哦?”
门外的人忍不住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相信谁说的话。
县令示意何盈静上前,“村长与何大富几人有村民验证身份为真,他们认为你是假冒何家小姐,你可有话说?”
何盈静目光平静,“民女虽不怎么出宅子,但香丰村还是有不少人见过民女,大人不妨找来香丰村的村民来认人,自能验证民女身份究竟是真是假。”
语气不卑不亢,丝毫看不出半点心虚。
门外百姓心中的天秤不自觉偏向何盈静,直到村长指着何盈静反问:“那你又为何以纱巾遮脸,谁人不知何家小姐半边脸——”
何盈静倏地掀开面巾,“你是想说这胎记吗?”
美人面与鬼面在一张脸上显得异常有冲击感,县令当场震了震,目光上下扫了眼这张本应该称作极品的脸,心下可惜。
他虽爱美人,却不想日夜与这种脸相对,心底那点怜惜和贪欲彻底消失。
宝珠与刀客担忧的看着何盈静。
何盈静神色越发平静,“这种胎记虽然可以通过颜料伪造,但大人可找人来辨别民女脸上的胎记究竟是真是假。”
县太爷心下不悦,“不必,还是先说何家村被灭满门的事,你可有证据证明是这三人所为?”
何盈静道:“何家之人的尸体仍在乱葬岗,体内有管家下的毒药,可通过骨头颜色来辨别,若真是妖物灭我全家满门,又为何还要用这种凡人之法害人。”
村长三人哑口无言,辩解道:“这、这是因为那妖物用的是妖毒害人。”
何盈静早有应对,“这种妖物又为何害人后消失不见?而何家小姐尸体却不翼而飞,你们又作何解释?”
三人彻底被说的无法反驳,只好看向县太爷连连喊冤。
何盈静看着这三人,以及堂上的县太爷,原本压制心中的仇恨渐渐增加,直到耳边忽然又传来飘忽的声音,“切勿冲动。”
何盈静深吸了口气,慢慢冷静下来。
她若真当场显出妖物能力,必然会被这县令用龙脉力量诛灭当场,连最后那点魂魄都得消散不说,甚至可能还会连累宝珠与刀客。
宝珠与刀客不知此事,纷纷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挡在何盈静面前,直到何盈静又从中走出来,直视着县令:“大人,民女还有证据,当日何大富杀死何家满门后,因贪图——”
何盈静竟然是打算将自己被何大富囚禁后院的事说出来。
刀客心下莫名一紧。
他深知这世道对女子贞洁极为看重,哪怕何盈静已经化为妖物,但这事一旦说出,定然会流传出来被议论个不停。
他顾不得男女有别的事,迅速拉住何盈静的小臂,用的还是特意缠绕粗布在掌心和手腕的那只手,生怕唐突了她。
何盈静转过头,与刀客那双漆黑眼眸对视,心下涌出一股暖流。
她又何尝愿意将这些说出,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尤其是……刀客。
只是她必须要不惜一切代价报仇。
“啊——好痛。”
一声惨叫忽然响起,立刻惊的所有人看过去。
何大富躺在地上不断挣扎,身上被一串金色锁链不断抽打着,明明没有皮开肉绽,却痛的几乎恨不得死去。
所有人被这一幕惊的不知何如何是好。
县令吓得磕巴起来,手忙脚乱将官印取出,“大、大胆,究竟是何妖物胆敢在县衙使用妖法,本县令数三声,立刻退去!”
他没怎么用心治理永安县,所积攒的官气最多只能调动一点点龙脉力量,也不知能否镇压的住这妖物。
师爷早已钻入桌下,又颤颤巍巍爬出来跑到县令身边,冲刀客道:“此等小事怎么能让县老爷亲自动手,还不快出手灭了这妖物。”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县令的实力,指望他还不如指望堂下不知修为几重的刀客。
县太爷也点头,命令刀客,“还不快快动手。”
刀客一动不动。
因为就在刚才,他耳边也传来格外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让他暂且不要轻举妄动。
他立刻与何盈静交换了一下视线,马上明白那声音定然是前辈传来的。
县衙门外的百姓都吓了一跳,本能转身想要逃离县衙,却发现县衙上方冒出一道金色屏幕,所有人瞠目结舌,既不安又惊惧。
“天哪,这是何物。”
“这……是县衙大堂吗,我看见县令了。”
“简直是不可思议。”
门外的百姓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眼金色屏幕,又扭头看了眼大堂内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逃走。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似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安抚力量扩散到全县每个人耳边。
“天元国百姓请勿惊慌,吾此举只想与你们见证此刻一幕,公道与是非自由心证。”
“这……”
百姓们纷纷停下手里的事,从屋中走出抬头看着金色屏幕,心中虽然有些不安和无措,却又清楚弄出此等妖法之人若真想害他们,又何必多此一举和他们解释这么多。
他们全都安静下来。
县令也听到了这个声音,慌张喊道:“你还不快快杀了那妖物,来人,快护住本县。”
县令头顶乌纱帽歪斜,将身边的师爷扯到前面当人肉盾牌,挥着袖子让所有人赶紧过来围住他。
刀客仍然一动不动,冷眼旁观这一切。
何盈静完全傻掉了。
她相信那位前辈不会撒谎,也就是说,天元国的百姓都可以通过金色屏幕,看见县衙内所发生的的一切。
这动静是不是有点过大了?
她虽知道前辈实力强大,却不知竟然强大到如此可怖的地步。
事实上,谢子钰的实力确实没那么强。
他只是等到何盈静条理清晰戳穿掉了何大富几人的谎言,在加上大龙脉借用官印力量查看了乱葬岗的那几具尸体,发现确实如同何盈静所说,那些尸体是被某种毒药毒死的,有的白骨甚至可以见到凌乱的砍痕。
若真是妖物害人,断不会出现这种印记。
也就是说,杀死这何家上下的人,定然是个力量不太强的普通男性。
小龙脉气愤填膺,“该死的何大富,他竟然害了这么多条人命,简直该死,这县令也该死。”
大龙脉龙眉紧皱,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谢子钰见状便问缘由。
“此时定然是何大富几人说谎,可有件事说不通,这何家小姐究竟是通过何手段逃走的,又为何回来在此县衙击鼓申冤,她应该知晓此县令断不会公平处理此事。”
说完后,大龙脉似是后知后觉明白了什么,龙爪指了指谢子钰,“是你让她来的?”
难怪这天外来客邀请他来此处。
大龙脉语气平静道:“现在可否说明您的来意,我们龙脉目前的困境已经和您说清楚明白了,您帮不了我们。”
谢子钰目光落到下方何盈静身上,又再次落回大龙脉身上,“有关于此世界的结局,你可想知晓?”
大龙脉点头。
谢子钰将原身的记忆化作传给大龙脉,关于那国师蛊惑朝纲,最后又囚禁了无数书生与百姓,盗取龙脉力量等等诸多行为,最后天元国灭亡。
人类彻底成为国师的奴隶,而那些本应该护住百姓的官员全程都未曾想过保护百姓,只考虑到了自身。
唯有几个清官至死都在护着自身封地,睁着眼睛断气而亡。
原身心生不忍,却又感到茫然。
他虽变成妖物,却为那些无辜百姓感到心痛。
“这是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也是他付出了代价唤我过来逆转结局,他希望这个世界不要走向灭亡。”
大龙脉作为这个世界真正的天道,虽然被开国皇帝强行改成了龙脉,但本质上是可以通过规则之力判断这些记忆是真是假。
他心中震撼,喃喃道:“这妖物的心愿竟然不是复仇,而是希望挽救国家与这些百姓。”
一直困扰他许久的事,似是在这一刻终于掀开了纱帘,隐隐抓住了一丝思绪。
“为何会这样。”
小龙脉如实道:“不是谁都能放下仇恨选择保护这个世界的。”
毕竟他已经死了,本质上来说这个世界的走向和他也没有任何关联,一心只想着复仇也是人之常情。
可对方却没有。
谢子钰等他们消化完这些后,又道:“你们可知那何小姐与宝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么?”
大龙脉心中隐隐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小龙脉不解道:“她们自然是人。”
大龙脉语气艰涩:“错了,她们……是妖物。”他转头看向谢子钰:“天外来客,我说的可对?”
谢子钰点头,将何盈静的事大致说了一下,中间只略过她被何大富囚禁的事,“按照天元国律法,何盈静完全是无辜受害的一方,是否该判决何大富几人斩立决?”
大龙脉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一种龙鳞发炸的错觉,隐隐感知到谢子钰接下来要说的话,对他极为重要且震撼。
也许是天道规则力量在提醒自己。
小龙脉见大龙脉不说话,干脆回答道:“当然要判斩立决,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他语气坚决笃定。
谢子钰又问:“若是受害者死后变为妖物呢,她本是受害者,又从未害过人,也能让凶手问罪斩立决吗?”
小龙脉瞬间怔住了。
对啊……
他不自觉看向下方的何盈静,不知为何这次却能感知到了对方体内的妖力,同时也能感知到对方魂体纯净,明显从未害过人。
她作为受害者前来伸冤,难道就因为她死后变成妖物而无法让凶手问罪了么。
答案自然是不行的。
小龙脉道:“不管何盈静死后变没变妖物,她被害死的事却是存在的,凶手自然也要绳之以法。”
大龙脉闻言却更加沉思起来。
谢子钰又问:“何盈静死后未曾害过人,若是有奇人异士或者官员因她身份除之后快,又该如何判?”
小龙脉呆住:“这——”
他的力量与这永安县相连,这些年一直都是以人类视角看待其他生命的,大多数妖物为了变强去害人,本质上是坏的,自然要除之后快。
可他从未想过有的妖物也是无辜的。
小龙脉想到谢子钰之前提过的那个妖物,还有下方的何盈静,这俩也是妖物,本质上与人类根本毫无区别,尤其是前者,所拥有的品质远远超过大多数人。
这样的妖物也该被除之后快吗。
小龙脉想起自己若没有开国皇帝插手,本应该按照时间演变慢慢成为天道,如今却变成供人类操控的傀儡,忽然觉得无比毛骨悚然。
谢子钰声音缓缓道:“你们若真是天道,本应该对这世间万物一视同仁,可现在却受到皇权刻意操控的舆论影响,不是吗。”
此话如同一道惊雷,将两条龙脉炸的思绪彻底清明,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么多年所困惑的是什么。
“没错,我们本应该对世间万物的生命一视同仁的,人都有好有坏,妖物自然也有,杀人自然要偿命,人杀妖亦是如此。”
大龙脉说着说着,眼眸渐渐亮了起来,身上的金色鳞片似是变得越发清晰明亮,宛若真正的龙般栩栩如生。
他隐隐感觉自己似是要挣脱某种锁链,进化成更为深层次的生命,可下一秒,属于天元国的力量再次束缚他,将他又一次拉了回来。
所有的异象彻底消失。
大龙脉心中却愤怒起来,不断扭动着躯体试图挣脱看不见的锁链,小龙脉见状也赶紧帮忙。
天元国的国师忽然睁开眼,心中莫名涌上一丝不安。
“为什么还是挣脱不了,为什么,难道我们要一直受到皇权力量所操控吗。”
大龙脉挣扎力气渐渐变弱,语气越发不甘起来。
就在这时,天外来客的声音响起,像是一道光芒穿破黑暗照亮了他,
“我可以帮你。”
大龙脉猛地抬起头,“你能帮我?”
谢子钰不说话,直接分散出一部分纯粹灵气缓缓飘到大龙脉身上,似是斩断了一条谁也看不见的锁链。
铮的一声响。
大龙脉仿佛感觉自己身上被束缚的东西减少了,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变弱了,但同时却变得强了。
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他似是感知到了世间万物的变迁,感知到了除却人类之外,其他生命的力量与声音。
“为何人类一直追杀我,我从未害过人,难道妖物就天生该死吗,这不公平。”
“人类有奇异人士和官员保护,可像我等从人变为的妖物,又该被谁保护,我的命运难不成只能被奇人异士杀死,又或者是被其他妖物抓走当傀儡吗,这不公平。”
“人可通过修炼不断变强,也可通过读书科举获得奇异能力,为何妖物却只能依靠自身天赋力量,修炼之路几乎被断绝,难不成要我真去吃人不成?我不愿,我的玩伴也是人类,这不公平。”
这不公平。
不公平。
一声声发自内心的质问几乎让大龙脉心神震荡,几乎无法凝固身体,他的思绪渐渐清明,渐渐意识到天道究竟代表的是什么。
——是公平。
开国皇帝将他变为国脉,本质上就是断绝了这世间的公平机会,导致许多无辜妖物被杀,亦或者是处于极为危险艰难的境地。
包括人类,也因为皇权力量被迫遭受着种种不公,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他终于明白自己从前错在哪儿了。
他不该将这世间万物的掌控权交由皇帝手中,哪怕对方行事公平,可本质上还是偏向于人类的。
他看向谢子钰,“作为帮我挣脱与国脉枷锁的代价,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连那个妖物都需要付出代价才能唤来天外来客帮忙,那么他自然也要付出某种代价。
“借我天道力量。”
大龙脉很想问对方要这个力量做什么,却又想到对方根本没必要贪图自己的这些东西,不再犹豫,“好,但我也有一些条件。”
谢子钰问什么条件。
“不管你要做什么,请不要伤害那些无辜百姓,他们也是被皇权蒙蔽了心智,根本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妖物也是好的。”
“可。”
大龙脉立刻开放心神,将天元国各地龙脉权限都打开,直到谢子钰调动其中龙脉将永安县县衙发生的事同步转播到各地。
大龙脉自然也可以感知到各地出现的变化,心下震撼,“你竟然真的做到了。”
龙脉力量完全被皇权所掌控,就连目前已经成为国师的妖物,以及皇帝都无法将这金色屏幕取消掉。
因为他看见国师面色大变。失态到没了维持优雅从容的模样,甚至破天荒跑到后宫正与宠妃厮混的皇帝面前。
“陛下,快用传国玉玺联系京城龙脉问问发生了何事,我为何无法用国师印取消外面的异象。”
皇帝闻言大笑:“爱卿莫急,待朕出去看看。”
他大步跨出奢华无比的宫殿,身边自然跟着最受宠爱的贵妃,两人目光瞬间被皇宫上方巨大无比的异象所吸引。
画面里的人物竟然会动,不仅如此,里面的声音还能清晰穿过来,简直真实到像是真的在发生这一切似的。
贵妃瞥见其中一个穿着官服的县令时,不由得大惊,“皇上,那好像是臣妾的弟弟。”
皇帝一愣,立刻凝神看去,还是没能从这县令脸上瞧出半点与爱妃相似的地方,但这张脸确实好像在哪里见过,说不出的熟悉。
国师道:“这异象明显与龙脉有关,也不知是谁有这般能耐在各地弄出此等异象妖言惑众,皇上,此人不得不除。”
皇帝意识到此时的严重性,立刻用传国玉玺召唤京城的龙脉询问一二。
大龙脉将视线转回来,将京城的事大致说了一下,“你究竟打算怎么做,这事关着我如何回应那皇帝。”
倒不是敬畏这皇帝,而是不希望对方用皇权力量煽动百姓,导致原本就飘摇的国家越发震荡。
谢子钰自然知晓大龙脉的想法,道:“你回去便说也不知缘由,只说似乎有什么东西操控了你部分龙脉力量,其他的事皆由我来扛着。”
大龙脉怔住了。
谢子钰道:“待日后你夺回全部力量时,定要公平对待这世间万物。”
大龙脉点头,声音多了一丝感动,“多谢……”
大龙脉很快消失不见,只剩下小龙脉握着小爪子扭扭捏捏飞过来,问:“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大龙脉悄悄吩咐过他了,一定要好好配合这天外来客。
谢子钰道:“暂时没有。”
小龙脉失落的哦了一声,谢子钰只好道:“但若有事,一定会告诉你的。”
小龙脉顿时又生龙活虎起来。
天元国各地的百姓,以及奇人异士全都在盯着这异象里的画面,哪怕是不认识永安县县令的,也都通过异象里的声音得知了目前的情况。
原来异象所在的地方是永安县,县令正跳脚命令一位奇人异士解决掉这异象和妖物,偏偏他自己却又躲到师爷身后,丝毫没有半点官员威仪。
“简直是侮辱了其他官员。”
也有人知晓这县令是谁,便没有说话。
奇人异士们心下不悦,心想一个县令也敢命令那明显是三重修为的刀客。
包括刀客的师傅,同样气的拍桌子,“竖子尔敢!”
永安县县衙简直乱成一锅粥,县令不停大喊大叫,最后发现不断抽打何大富的鞭子没有甩到自己身上,顿时恼羞成怒扒开所有人又坐在凳子上,一拍惊堂木:“你虽是奇人异士,也该听我的命令,小心我告到京城去。”
刀客心下不耐烦,又不愿对方牵连到师门,便解释道:“我实力不济,并未感知到任何妖力,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
县令听得一愣,立刻拿出自己的官印,用只有一丝丝的官气调取龙脉力量进行感知,果真发现这些东西没有半点妖力,反倒……与龙脉力量如出一辙。
他顿时傻眼了。
同时县令的官印收到了不少来自同僚以及京城的飞书,里面大多都是在询问关于异象的事,询问他此刻是否正升堂审案,同时还有个人正被金色鞭子抽打个不停。
难不成异象里的县官真是他不成。
县令气的放下官印,怒气冲冲来到门外一看,当即大惊不已。
因为天空异象果真和他现在发生的事一模一样,他甚至可以看见另一个自己正仰着头,一副看呆的表情。
“该死的,该死的。”
县令连忙用袖子捂住脸走回去,又吩咐其他衙差关上门,“不升堂了,我要回去。”
他丢人丢到全天元国人面前了。
恐怕所有人都看见他刚才害怕到躲后面,连半点官员威仪都没有的模样了。
也不知道京城那些官二代是否正暗搓搓嘲笑自己。
他越想越气,眼神阴冷盯着何盈静三人。
被关在门外的师爷赶紧敲门,提醒道:“大人,那异象里还是能看见县衙内的情况。”
也就是说,他刚才阴恻恻盯着何盈静三人,明显是在想着如何打击报复的模样都被所有人看见了。
说不定连京城的皇帝也看见了。
县令脸色一僵,慌张道:“姐、姐夫,我平时不是这样的。”
天元国所有人:“……”
这么没脑子的人都能当官,可见永安县的百姓日子该多么水深火热。
皇帝更是觉得没面子,脸色阴沉无比。
贵妃见状赶紧捡好听的说,总算将皇帝的脸色哄回来,皇帝掐了掐贵妃的脸,似是深情又无奈道:“谁让我最喜欢媚儿了。”
贵妃感动的靠过去,余光与国师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在这时,传国玉玺忽然冒出一阵光芒,隐约浮现出一条正游动的金龙,对方的声音缥缈传来,“天远帝,此时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我的部分龙脉力量已经不受控制。”
这自然是大龙脉通过玉玺现出化身后的模样。
唯有这样才能与天元帝正常沟通,换句话说,也只有京城的传国玉玺,才能做到这种地步。
天元帝神色不耐,“我不管,这事你必须给我找出缘由,否则这国家要是出问题了,你好不容易积累的一切也都会跟着没了。”
语气丝毫没有半点尊敬,反倒像是在命令属下充满颐指气使。
换做是从前,大龙脉虽心中愤慨,却因开国皇帝当初的恩情选择了忍耐,可今日听着天元帝这种态度和语气,心底的气又被勾了出来。
尤其是旁边还站着那个未来将会毁了天元国,还将他给剥离出来化为自己力量的国师,顿时气道:“没就没了吧。”
天元帝顿时怒不可遏,“你好大的胆子,当初若不是开国皇帝心善将你与国家连接起来,你早就被外面的妖物给吃掉了,又怎么会有今天这一切。”
贵妃借机煽风点火。
天元帝自觉自己才是这天元国最至高无上的人,哪怕是龙脉也得听他的话,仰仗他的鼻息才行,语气越发不客气:“你所有一切都是从皇族这里得到的。”
大龙脉越听越愤怒,忍耐到极致。
偏偏那一直装聋作哑的国师却开口劝道:“皇上,对方毕竟是龙脉,本就与天元国息息相关,还是先消消气吧。”然后转头又对大龙脉歉意道:“实在是抱歉。”
态度诚恳又真诚。
若不是知道这披着人皮的国师其实是窥觊天元国与龙脉的妖物,他还真会按照原本的世界线对这国师产生信任,从而被对方阴的连命都没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大龙脉再次选择了隐忍,装作被劝动的模样犹豫道:“但我确实什么都查不出来。”
皇帝听得越发不悦,却又碍于国师在场只好甩袖子,“那就给你一个月时间,与国师好好调查此事,找出幕后之人来见我。”
国师双手恭敬举起,“遵旨。”
等到皇帝的身影消失,国师起身试图与龙脉拉近关系,可谁知对方却盯着上方异象,他只好也看过去,心下正将可疑的妖物进行排查,发现无一符合能够做到窃取龙脉的怀疑对象。
连他都做不到的事,别的妖物自然更做不到。
可这天元国又何时出现了比自己还要更强大的妖物呢,对方的目的是否也和自己一样,是为了夺走龙脉全部力量为己用呢?
此妖物必定要抓来才行。
国师眼底闪过一抹冷厉,面上却保持着温和神秘的笑容。
大龙脉心中冷笑。
笑吧笑吧,以后就得哭了。
天空异象还在继续,之前消失的神秘声音又再次响起,将县衙的案子三言两语简单说了一下,“此案还要继续审。”
县令也听到了这话,心下一慌,面上却色厉内荏道:“大胆妖物,竟然如此命令本县令。”
师爷顿时为县令捏了一把汗,若是真把这强大又神秘的妖物惹急了怎么办,可这会儿县衙发生的一切外面都能看见,他又不敢过去提醒县令,只好提心吊胆祈祷那妖物千万别生气。
谢子钰确实没生气,直接道:“既如此,你便在堂下站着。”
县令见妖物没生气,胆子反而更大了,“你竟敢命令我。”
看的所有人心下越发无语。
这县令竟然比刚才还没脑子,那妖物不生气不代表对方脾气好,很明显是后面还有东西等着这县令呢。
但没人会好心提醒县令。
他们对这强大又不知目的妖物感到异常惊惧,也不知当朝宰相级别的官员能否将之斩杀。
宰相府。
宰相穿着一身青袍,神色不喜不怒,“我自是不如那妖物,不知方兄可有把握?”
被叫做方兄的是江湖最大门派的掌门,一身仙风道骨任谁看到都会觉得要飞升成仙了,悠悠然道:“无把握。”
宰相却诧异起来:“你们门派不是为那灭世凶卦寻求生路么,说不定这凶兆就与这妖物有关。”
换句话说,所谓的灭世,很可能就是这不知道想干什么的妖物干的。
“非也。”
方道长实力在江湖门派中并不算强,唯独那算卦能力却极强,尤其是他们门派的老祖宗,甚至可以消耗修为和寿命来预测未来。
就在方才,他收到了门派的消息。
老祖宗看到这天上异象后,当即又消耗了三十年修为与余下所有寿命卜了一挂,竟然是大吉之兆。
原本的灭世结局竟然扭转了。
这一切都与那异象之人有着直接关联,换句话说,对方就是拯救灭世结局的救世之人。
除此之外,老祖宗再也没有卜卦出其他的信息,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阻止了他,亦或者说,若不是对方并未介意老祖宗此举,否则肯定当场吐血反噬死亡了。
老祖宗当即叩拜,“这天元国就拜托您了,如若有需要,我门派上下必然行令。”
四周依然静悄悄的。
老祖宗也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谢子钰很意外会有大门派帮助自己,再加上对方并无恶意,便没有用灵力攻击对方,但也没办法用灵力帮对方修复受损的身体。
他的灵力暂且无法抵达那里。
更何况,他眼下还有很重要的事做。
谢子钰甩出一道灵力直接定住县令,让对方有口难言,唯有惊恐到拼命眨眼试图求救的举动,才让看异象的天元国百姓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
哦?!
那县令居然被定住了!
虽然不知道这妖物想做什么,但这举动真让人觉得痛快。
何盈静耳边又传来前辈的声音。
“将木牌取出。”
她立刻照做。
小木牌看起来其貌不扬,在半空中忽然散发出奇异金色光芒,不含半点妖气,反倒充斥着一种说不出的舒适,将所有不适与疲惫都一扫而空。
就在下一秒。
小木牌竟然渐渐化作一道人影,一袭白衣飘至县衙大堂座椅,淡淡金光将他镀上了一层光晕,恍若仙人般入凡尘,惊的所有人连呼吸都停止了。
仙人……不,那妖物竟然坐到县令椅上,声音平静却又威严:“那便由吾来断此案,如有不服者,可来找我斗法。”
他伸手一招,竟然将县令的官印取来,“一盏茶时间,可通过永安县官印飞鸽传书,过时不候。”
一刹那间,天元国震得安静无比。
堂下的刀客与何盈静瞬间认出前辈是谁,当即也呆住了。
谢、谢老板?!
他们尊敬又敬畏的神秘强大,甚至还搞出这么大阵仗的前辈,怎么会是那位会和他们喝茶,还会温柔将干粮送给他们的谢老板?!
宝珠表情都崩了,狠狠吸了口气:“嘶……”
她甚至觉得头皮发麻,鸡皮疙瘩和莫名的激动都冒出来了。
好燃啊!
谢老板这是替何盈静撑场子来了么,还搞出这么大阵仗。
简直……
简直是……
她找不出任何词语形容这种心情,如果她知道现代词汇,一定会说:“谢老板牛批!”
作者有话说:
补上一万多字补偿,再悄悄推一本无cp预收,这本完结后就开《卡牌角色扮演[快穿]》
元翌被一款名为今天抽卡系统绑定,需要穿越不同的世界拯救危机。
每张卡片代表着不同能力,而他必须要扮演一个角色,好让这份能力合理出现在这个世界。
元翌:“这不就是角色扮演么?”
没问题!
第一个世界:畸变末日。
蓝星因人类破坏环境,污染河流,排放二氧化碳导致地球升级消失,宇宙能量通过屏障入侵,导致星球所有生命出现畸变,世界因此灭绝。
元翌的任务是修复蓝星屏障,让人类从此爱护环境。
系统一脸绝望:“宿主你刚刚抽中的是[植物之源]技能卡,难不成你要靠这个技能在蓝星种一百年树木吗?”
元翌若有所思:“这个技能应该也可以用在我身上吧?”
系统:“???”
蓝星忽然有一天接到了报警电话,一个声称自己肩负着拯救世界的世界树,想要和国家进行合作抵御域外天魔。
警察们:“???这人果然疯了。”
然而直到一个十几米高的巨大虫子忽然肆虐城市时,连武器都难以对它造成有限伤害时,一个绿眸少年直接操控藤蔓轻松卷起虫子,认真对警察表示:“你好,我来把我自己上交给国家了。”
警察们:“!!”
这人是异能者吗?
再后来,被国家认为是唯一异能者的元翌直接当场变成巨大树木,随手一挥变出许多树人对抗怪物时,彻底震惊了!
对方竟然真的是世界树!!!!
全人类顿时沸腾了。
世界二:妖魔末日。
灵启大陆遍地妖魔鬼怪,肆虐人间导致生灵涂炭,仙人更是陨落大半,导致剩余仙人敢怒不敢言,人类彻底灭亡。
元翌的任务是保护人类,并且让妖魔鬼怪不许肆虐人间。
系统又一脸绝望:“完了,宿主你抽中的卡牌是[游戏角色],必须要杀怪才能变强。”
元翌若有所思:“不急,先让我剃个头。”
系统:“???”
在桃花妖囚禁山村村民进行血祭时,一个穿着袈裟的佛子缓缓走来,手握降魔杵一脸悲悯天人:“阿弥陀佛,你身为妖魔却肆虐人间,善哉,就让小僧今日度化你吧。”
桃花妖:“???这秃驴果然疯了吧?”
元翌看着桃花妖头顶的血条,一边暗搓搓攻击还能顺手给自己扔一个治疗,硬生生磨死了桃花妖,爆出一地装备。
他升级了!
村民们当场震惊了:“!!!”
他一定是修行者。
再后来……
元翌干脆扮演佛子,硬生生让妖魔鬼怪们从此一心向善,然后因为满级直接飞升了。
妖魔鬼怪们战战兢兢:“!!!”
他一定是神佛转世!
第三个世界:三界末日。
人间被饥荒和瘟疫,天灾人祸层出不穷,神与魔为了争斗而牵连人间,最后导致人类灭绝,神魔从此消融。
系统又一次傻眼了:“宿主,你这次又抽中垃圾卡牌了,是[入梦技能],除了这个什么都不能做。”
元翌若有所思:“这个技能应该可以把所有人,包括神魔都拉进梦里来吧?”
系统:“???”
再后来……
一个又一个世界渐渐出现各种关于他的救世传说,甚至将他奉为——神明。
第35章 在妖邪乱世开客栈10
事实上, 不仅是刀客他们正为谢老板的身份而感到震惊,就连伫立在荒山野岭之地的客栈里的人,也都陷入难以言说的震惊和沉默。
他们并不清楚县衙内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天空莫名出现了异象画面, 里面的人不但能动, 还能说话,完全像是在某个角落正真实发生一般。
可随着异象画面从那什么县太爷身上移开,落到那一男两女身上时, 客栈内的人瞬间哗然起来,赶忙问正呆呆看着天空的赵老二和赵妮儿。
“这三人,好像是前几天过来住店的奇人异士?小姑娘,你快仔细辨认一下。”
“难道天元国的人都可以看到这异象么?”
赵妮儿像是听不见周围的声音, 恍惚想起那天不小心听到刀客几人说过要去什么永安县告状申冤的事。
她虽然没去过其他地方,却也知晓这天底下不可能有如此之巧的事, 能够在天元国所有地方弄出如此强大异象的人,根本没必要幻化出刀客他们三人的模样。
就在这时, 异象里的白衣小姐手,一小块极为眼熟的小木牌飞出, 金光闪烁之间渐渐化作黑发白衣青年, 气质缥缈出尘恍若仙人, 飘至大堂座椅,身上散发的金光竟有一种不敢直视的错觉。
他环视堂下,又直视着异象画面, 像是在看天元国无数百姓与皇权富贵, 声音平静又威严:“那便由吾来断此案,如有不服者, 可来找我斗法。”
话音刚落, 原本只能由皇权赋予官员使用的官印, 竟然飞至他掌心,“一盏茶时间,可通过永安县官印飞鸽传书,过时不候。”
刹那间,客栈安静无声。
直到一个声音颤声道:“那谢、谢老板吗?”
所有人不敢说话,只觉得不可置信又恍惚,大脑都跟着嗡嗡作响。
这世上怎么会有完全相似的人呢。
可问题是,谢老板怎么会出现在永安县里,还、还拥有这般奇异的能力。
他们都听出谢老板的声音,与搞出异象的那个神秘声音如出一辙,怪不得当时听着总觉得无比耳熟。
“可、可是异象里的谢老板……看起来和平时不一样了。”
他们所熟悉的谢老板,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因为身体不好的原因很少下楼,平时还总是会咳嗽个不停。
可异象里的谢老板,神秘又强大,对待县令和所有人异常的高高在上,带着一种他们也说不出道不明的疏离与敬畏。
就连他们见过最有官威的大人,都不如谢老板看起来更不可直视,就好像……话本里那种挥一挥衣袖就能移山填海的仙人,如幻如影又隔他们很远很远。
赵老二喃喃道:“谢老板……原来这么厉害。”
赵妮儿茫然站在那里,又低头看着刚洗干净的抹布,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念头。
谢老板以后还会再回客栈么。
天元国各大门派同样安静无声,一些年轻到不知天高地厚的奇人异士道:“这妖物实在是太过嚣张了,仗着这种不知道是什么的天赋能力搞出这般阵仗,师傅,不如让我等即刻下山除妖——”
“啪——”
石桌瞬间四分五裂。
道门掌门收回手,失望又愤怒看着这小徒弟:“平日你总仗着天赋比其他师兄弟高,便喜欢偷懒躲闲,你年纪还小我便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竟让你养成如此不知深浅的性子。”
其他人吓得噤若寒蝉,但脸上皆是茫然与不解,唯独角落里资质平庸却格外努力修炼的二徒弟一脸深思。
道门掌门见状心下一叹。
他这二徒弟心思细腻聪慧异常,处事果断却进退有度,上对师叔师傅等人恭敬尊重,下对师兄弟公平有爱,且在修炼上又自我思考能力,还勤快到无人能比。
这样优秀的弟子,才是真正能继承道门的下一任掌门最佳选择,可偏偏……对方道种资质平庸,唯有拼命努力才能勉强赶上其他弟子,无法以武力服众。
道门掌门伸手示意二弟子上前,“宗儿,你来说说我道门该如何应对此事。”
二弟子双手抱拳,微微低头,“秉掌门,依弟子拙见,此事有二种应对方法。”
“一一道来。”
“其一,此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此人究竟是奇人异士,还是妖物,且不论身份,此等匪夷所思的能力,即便是妖物天赋之力,也断不可能将永安县发生的事一并扩散到天元国各地,此等能力之人,绝不可交恶。”
小师弟心中不忿,“二师兄,难道就因为那妖物实力强大,我等就该与之交好不成?那样岂不是违背我们门派宗旨。”
一向与小师弟关系好的人纷纷附和,其余人则是面面相觑,选择了沉默。
二师兄脸上的微笑消失,直视对方,“我何曾说过要与对方交好,未经全貌便轻易下结论,待你修炼有成下山,见到一苦主求你救命,你仅凭对方所言便要对他人打打杀杀么,这与那些贪官污吏又有何两样?”
小师弟被说的脸色青白交加,“你不让我未经全貌下结论,我只是说了那句话,你怎能开天眼说我和那贪官污吏一样,这样说来,你与那些人又有什么分别?”
二师兄反问:“小师弟现在可知其他被冤枉的人是和心情了么。”
小师弟瞬间哑口无言,彻底涨红了脸。
其他师兄弟俨然都被二师兄说的恍然大悟,越发信服二师兄。
掌门见状心中已有了决定。
实力再强,可若是没脑子也依然会让门派逐渐走向末路。
二徒弟实在是最佳掌门人选。
就在这时,掌门收到了八卦道门掌门传来的飞鸽,面色一变,立刻示意所有人暂且离开,只留下几个宗门长老与二徒弟,将飞书中的内容说出。
“那八卦门的老祖宗多年前曾卜过一个卦象,显示为灭世之兆,此时只有我与另一个门派掌门知晓,不曾今日的异象竟然让那老祖宗又起了个卦,这次却变成了大吉之兆。”
“因此,他们希望能与我们合作,共同配合那异象之人后续计划。”
长老们与二徒弟听得既震惊又惊诧,你一言我一语询问更多细节。
掌门一挥衣袖,“此事我知晓的也不多,只是,那位老祖宗卜的卦从未出错过,待我再询问一番。”
譬如那异象之人目的是什么,又为何搞出如此阵仗,对方究竟是修炼之人,还是所谓的妖物。
过了不到几秒,八卦门掌门传来飞书,只有短短几行字。
【老祖宗无法测算出对方的身份,若不是他并不计较此事,老祖宗恐会仙逝,总之,无条件配合对方,才能避免灭世之局,切勿与对方作对。】
掌门悠然叹了口气,“我们还是那看异象之人究竟要做什么吧。”
几人点头。
异象还在继续,天元国上到皇帝下到百姓,就连躲在山中亦或者是人群中的妖物,纷纷都抬着头看着异象,心中各异。
他们都在好奇异象之人接下来要做什么。
永安县此刻一片寂静。
衙差见县令动弹不得,顿时心生惧意想要逃离,但又怕惹怒这位几乎可媲美话本仙人的存在,便僵着身体站在原地。
何大富还在惨叫不止,但很快又像县令一样禁言,任凭怎么叫喊都发不出半点声音。
“聒噪。”
堂上的仙人又说话了,吓得村长与管家浑身发抖,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尽可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很快,时间到了。
永安县的官印未出现任何传书信息,谢子钰道:“既然无人反对,此案便由吾来审理结案。”
谢子钰目光移动,沉声道:“何盈静。”
何盈静强忍着流泪冲动走上前跪下,“大人。”
谢子钰道:“何盈静一家被永安县香丰村的何大富与管家联合灭满门,无一幸存,吾已通过乱葬岗检查过尸体,证实为中毒死亡,白骨清晰可见斧痕,此等恶性行为判斩立决,魂魄被拘至十八层地狱日夜接受三百年酷刑。”
这个世界的人并未听说过十八层地狱是什么地方,只凭借字面理解便知那一定是个异常可怖。
何盈静闻言当场泣不成声,“多谢大人,我何家满门的仇总算报了。”
仅仅只是斩立决,并不能抵消那十几口人命,好在谢老板还判了这两人死后还要继续受三百年刑法,足以将她心中所有怨气抵消,只剩下悲伤与解脱两种情绪交织。
衙差又惊又怕,却又不敢吭声。
天元国所有人肯定都看到这一幕了,连那些大人物都没出来反对,哪里轮得到他这个小人物说话。
何大富和管家被这残酷的判决吓得尿湿了裤子,急忙忙喊道:“大人,我们冤枉啊。”
何盈静安静跪在那里,没有回头。
谢子钰目光冰冷,“你们觉得冤枉?”
何大富早已六神无主,只凭借本能哭嚎着,“是,那白骨有斧痕,那也不代表是我们干的啊?”
谢子钰伸手一招,一条小金龙凭空出现不断游动,最后又化作像是画卷的东西,上面出现好几行字,清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何大富,男,永安县香丰村人,三十有四,于三年前杀害同村刘大友,埋尸于竹林,同年六月,杀害邻村……于半年前六月伙同何家管家联合害死何家十八口,无一存活……】
上面的内容并不怎么详细,仅仅只是粗粗略写了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杀了什么人,除此之外便无其他内容。
但仅仅是这些,却在天元国上下掀起了惊涛骇浪。
所有人震惊到无以复加,只盯着金色卷轴上的几行字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大脑几乎嗡嗡作响。
这、这是什么东西?
不怪他们如此震惊,因为那何大富与管家的脸色十分恐惧和震惊,甚至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
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变相承认了这一切,面色煞白急忙否认。
所有人明白了,上面的内容完全是真实的。
做了坏事的人纷纷不安。
他们若是被那人给盯上,岂不是只凭借这金色卷轴就能查探出他们的罪行,连死都逃脱不了惩罚。
百姓们反倒意识到了什么,轰然叫好起来。
“我虽不知道那是人还是妖物,可若有了这等神奇的东西,那些冤案岂不是有真相大白的一天了,坏人再也无处可逃。”
“我那已经丢了十年的囡囡,是不是也能找回来了。”
来自百姓的心声,同样传达到每条龙脉心里,他们的力量仿佛跟着变得更强大起来,缠绕在身上的锁链似是松动起来。
大龙脉猛地抬起头,喃喃自语:“原来天道力量还能这么用?”
他试着用力量感知京城内的每一处,包括籍贯为京城的人类,似是隐隐感知到了许多庞大而杂乱的信息,赵莉,女,三是有五,刘三,男,六十有二,一条条信息闪过,却不能像那天外来客那样具体又清晰显现出来。
大金龙并不气馁,反倒动力满满。
那天外来客的力量在此世界被限制了大半,但只要以他们看似是龙脉实则为天道力量为媒介,便能暂且获得对这个世界的更高权限与力量,然后再小小的改变一下官印设定和界面,就能弄出这些资料与信息。
当然,这些陌生又有些拗口的词汇,都是小金龙从天外来客那里听来的。
他稍稍思考了一番,便轻易领会了这些词汇的意思,“果真神奇无比。”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本章弄了抽奖活动,只要在本章评论就能参与活动(截止于22号晚八点),随机获得晋江币奖励哦~】
我在后台把抽奖活动发出去后才发现弄错晋江币数额了,不是我抠门只搞了100晋江币活动qeq,现在这活动不能改数额,一个月还只能限一次,我会在下个月再搞一次抽奖活动补偿大家,比心心。
第36章 在妖邪乱世开客栈11
且不提大龙脉受到了何种启发, 无数官员看到这金色卷轴时,纷纷意识到了这东西有多么重要。
他们兢兢业业治理封地,最多也只能用官印调动龙脉更改地脉山川、感知封地内的人口数量, 以及在本地有籍贯的百姓姓名与年龄等最基础的东西。
说白了。
官员们不用再调取府内存放的籍贯资料, 便能在一息之间获得信息,无需等待。
但除此之外,他们并不能得知百姓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更别提是像那金光卷轴里那样,连杀人时间与埋尸地点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官员若是有了此神物……
皇帝也知晓此物对于官员和百姓的重要性,立刻意识到这东西必须要掌控在自己手里,立刻招来更多的暗卫, “立刻前往永安县,不计一切代价抓住此妖物, 将丢失的神物带回来。”
暗卫们领命,化作一道烟雾消失。
永安县衙内。
管家面如白纸跪坐在地上, 像是彻底失去所有信念和希望般,抖着嘴唇:“我、我认罪。”
他原本就因为杀害何家上下的事内疚不已, 再加上亲眼看见何盈静化作妖物归来复仇, 心中最后那根防线彻底崩塌。
“刘贺, 你可认罪?”
香丰村村长浑身一震,心知此时绝不能认罪,死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死后还要受罚三百年, 那才是生不如死。
既然这样还不如搏一把。
“小人不认。”
此话一出,天元国上下顿时哗然, 这人到这一步还不认罪, 就不怕惹怒这人再加判几百年么。
也有人能理解村长的想法, 不到最后关头不死心,总想试着再挣扎搏一把生机,只可惜村长根本意识不到对方实力有多么高深莫测,搞这种小动作只会死的更惨。
谢子钰伸手指了指金色卷轴,“此物可将永安县所有百姓生平与做过的恶事都记录其中,妖物既然可凭妖气辨别杀人与否,那此物则可以辨人族杀人与否。”
“不论是人还是妖物,杀人便要偿命,事态恶劣者则将会被打入地狱接受惩罚。”
谢子钰的声音平静,却犹如轰雷作响炸的村长胆寒心颤,绝望之下喊道:“小人真的冤枉啊,大人您只凭借此物就判我死刑,这不公平——”
一旁隐身的小龙脉气的不行。
这金色卷轴可是用他的力量为基础创造出来的,据说有这世间万物变迁都逃不过天道的法眼,绝对真实而公平。
谢子钰让小龙脉稍安勿躁,伸手一挥,将金色卷轴上隐隐泛着的规则之力显现出来,“此物由此地龙脉所创造,如有怀疑此物真假者,随时可来找吾。”
语气平静却隐藏着不容置疑,那些原本怀着小心思的人心中不免一寒,下意识避开金色屏幕里那双眼睛,总有一种被对方看透的错觉。
各地道门纷纷飞鸽传书,商讨此物究竟是真是假,以及这个不知是奇人异士还是妖物的存在,又为何能调动永安县龙脉制造出这东西,还有……龙脉如今又是否还在等等之类的话。
毕竟龙脉是天元国的根基,轻易动不得。
八卦门掌门按照老祖宗的吩咐传书安抚众人,信上只有一行字。
【龙脉安好,切勿扰事。】
他们面面相觑,最后选择相信八卦掌门的话,也有一些小门小派不知八卦门底蕴,叫嚣着要联合其他人前往永安县对付此妖物。
“那等神奇宝物绝不能落到妖物手中,我等下山便是为了取回宝物,以免这天下生灵涂炭。”
“不错,妖物危害极大,必除之后快。”
各地小龙脉见状立刻通知大龙脉,大龙脉闻言冷笑不已:“口口声声说着大义凛然的话,实际上还不是贪上了金色卷轴。”
都是一群道貌岸然之辈。
这个世界确实需要更公平的机制,来保护那些弱者和善良之辈,以免走向恶性循环。
当然,这些话还是那天外来客说的。
因为就在刚才,他以永安县小龙脉为媒介将此事告知给天外来客了,天外来客便将接下来的计划告知给了他,他既震惊又不可置信,“这个计划会不会太过冒险?”
天外来客神色平静,“不破不立,这是最好的改变机会,如果徐徐图之,不知要有多少无辜生命正处于水深火热。”
大龙脉被这句话震得许久没说话。
如果没有天外来客插手帮忙,只凭借他与其他龙脉,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王朝不断没落,最后走向既定的结局。
到了那时,才是真正的世界末日。
现在能有这么一个可以信任,且会帮他救世的天外来客出现的存在,他更应该抓住这个机会配合对方,早些让这个世界恢复正常。
想通这点后,大龙脉道:“我会继续让其他龙脉盯着动静,务必让这个计划顺利实施。”
谢子钰隐晦点头。
#
当所有人听闻那神秘卷轴竟然是以龙脉为基础制造出来的,顿时哗然不已,甚至心生出些许惊惧与不安。
龙脉被制造成了这东西。
那永安县的龙脉岂不是……
没等这个念头生出,就见那异象中的金色卷轴内的文字再次变换,将堂下的村长罪证全都一一指出,其中也包括与县令进行的黑色交易。
上面清晰写着他与何大富以种种手段将貌美女子与钱财上供给县令,以求庇护的同时,更成为他们压迫作恶乡里的胆量。
贪婪日渐增大两人的胃口,最终将目光瞄向村内最富裕的何家,联合何家管家里应外合灭之满门,尸体抛至乱葬岗。
不仅如此,两人甚至联合县令勾结黑山妖害人,导致不少奇人异士与权贵百姓皆命丧于黑山岭。
无数人顿时哗然。
这两人与县令所作所为几乎罄竹难书,尤其是勾结妖物一事,更是因此无数人的唾骂与憎恶。
隐藏在人群中的妖物心思各异,有的心生怨恨,有的心中恐惧,还有的则是茫然。
原本妖物的名声就奇差无比,现在又多了个害死奇人异士与权贵百姓的黑山妖,恐怕世人更会容纳不下他们这些生前曾是人类,死后却变成妖物的存在了。
可他们从未害过人……
这些完全发自内心的各种情绪与心声再次传达到大龙脉心里,让他越发坚定自己的信念与想法。
改革势在必行。
各派掌门盯着异象画面里的卷轴文字,不由得皱眉。
【联合何家管家里应外合灭之满门,尸体抛至乱葬岗……】
这句话看似没有问题,但细细品来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之感。
何盈静分明还活着,可卷轴内却显示何家满门皆亡,最重要的是,上面却未曾提及过何盈静究竟是如何逃脱出来的。
不等他们细想下去,就见异象内的村长面色不甘,强自忍着恐惧道:“那也要等其他官员验证此物为真才能判我等罪行。”
何盈静倏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恨意与杀意,“如果再加上我的证词呢,我亲眼所见是你们杀害了我何家上下十几口人,村外还有我逃跑时所留下的挣扎痕迹。”
村长闻言喊道:“大人,您也听见了,何家上下既然被灭了满门,站在这里告状申冤的何盈静分明是假冒的!”
谢子钰却笑了。
他本可以直接将这三人连带县令解决掉,但这一一来,只会让那些被官员与皇权蒙蔽的百姓心生恐惧,下意识觉得又出现了一个会随意对他们打杀的存在。
包括那些隐藏在人群中,以及正艰难逃生的妖物们,也不会因此有任何触动,反倒会更忌惮恐惧他。
谢子钰看向这几人,问村长:“依你所言,只要证实此人确实为何盈静,你便认罪?”
村长莫名涌上一丝不安,却知道这是他唯一能逃脱判刑的机会,毫不犹豫点头:“是,何盈静如果还活着,她必然是何家唯一活口,也是唯一的证人。”
管家闻言更绝望起来,偏偏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谢子钰道:“此女便是何盈静。”
一直不吭声的宝珠也开口道:“我能证明。”
村长急忙抬起头,“可何盈静早就死了,此人虽样貌与何盈静一模一样……”
谢子钰冷声道:“你再仔细看看。”
村长下意识看过去,跪在地上的白衣女子身体竟然渐渐透明,脸色苍白如纸,气质幽怨鬼魅。
这。这分明就是妖物。
村长吓得当场失声,接连后退,衙差们见过许多妖物,反倒没那么失态,仅仅只是惊愕这实力不济的妖物是怎么完美伪装成人类的。
要知道妖物形态不同。
生前为人,死后变成妖物的,往往脸色都会苍白如纸,只有那修为极高的妖物才能伪装成人类,但并不能让自己像活人那样有影子。
可他们看得很清楚,这妖物之前分明还有影子!
不仅是衙差,就连看着异象的百姓与官员,包括奇人异士全都注意到了这点,神色各异不知在想什么。
唯独百姓们,当场惊呼起来。
“难怪那金色卷轴说何家上下皆灭了满门,无一活口,我还纳闷是不是写错了,原来这何小姐竟然死后化作妖物了。”
“何小姐实在是太惨了。”
“是极是极。”
“可是……这何小姐已经是妖物了,怎么会还记得生前与亲人的感情,甚至不惜跑到县衙来复仇呢?”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心底却悄然浮现出迷茫不解。
是啊。
这何小姐看起来真的很惨,但又值得他们钦佩,这般柔弱女子生前遭遇了灭满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死后化作妖物竟然还记得要为全家上下伸冤。
这是何等的有情有义?
简直和他们印象中的残忍冷血的妖物形象完全不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在妖邪乱世开客栈12
何盈静脸上很快流出血泪, 朝谢子钰磕头泣不成声:“大人,小女子亲眼所见全家十几口人包括丫鬟小厮全都被管家和何大富毒死,最后又毁尸灭迹仍至乱葬岗, 我苟且偷生原以为能逃出去为全家伸冤, 却不想他们为灭口直接将我掳至黑山岭,死后化作妖物供黑山妖驱使害人。”
她缓缓将后来的事一一道来,表明自己当时哪怕身不由己也不曾害过人, 甚至因此差点被黑山妖杀死,所幸多亏另一个妖物帮忙才能存活至今。
再后来,她们二人被奇人异士所救,听闻她身上发生的事后便带着她们前来永安县告状申冤。
整个过程中未曾提及过谢子钰的存在。
谢子钰心知何盈静这么做的缘由, 是担心影响他接下来的判案结果。
等何盈静讲完后,村长与何大富已经面如土色坐在地上, 一个劲喊着:“不、不可能。”
谢子钰目光冷下来:“你们三人危害乡邻,不仅杀死何家上下十几人, 还犯下重重滔天大罪,除却维持原有判决之外, 再加两百年刑法, 立刻实行。”
其他衙差见状犹豫不决, 不知该不该上前。
谢子钰面色越发冷厉,“既如此,便由我亲自动手。”
他作为天地第一道灵气成仙, 很少会亲自动手伤害普通且毫无反击能力的普通人类, 只可惜这几人罪恶滔天,正好当做他震慑天下心怀恶意的人与奇人异士, 包括妖物的最佳目标人选。
三人吓得面色煞白, 下意识想要求饶。
所有人看见一道光芒倏地从谢子钰身上传出, 瞬间划过三人的脖子,然后又消散不见。
“啊……”
三人吓得连忙低头摸了摸自己,没有发现任何伤痕,反倒是脖子处隐隐有些刺痛,他们下意识抬起头,却感觉天旋地转,耳边传来什么东西坠落在地上的声音。
咚。
视线彻底暗了下来。
县令瞪大眼睛,恐惧到越发挣扎,裤子很快淋湿了一大片。
他看见那三人脑袋落地,脸上还残留着茫然的表情,明显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下一秒,这三具无头尸体却渐渐形成白色透明的身体,看样貌竟然与这三具尸体一模一样。
三人明显是有意识的,看到周围熟悉的一幕,以及地上的无头尸体,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恐惧起来。
原来他们已经死了,而且还变成了妖物。
不是说只有心生怨气和执念的人才会在死后变成妖物么,普通人在死后变成妖物的概率极低,且变成妖物后往往失去理智和良知,只会不顾一切代价完成生前最惦记的事。
唯有实力更高的妖物,才能摆脱这种执念与本能,选择蛰伏并暗中修炼等待变强后再进行复仇。
所有人不相信这三人心生怨气才化作妖物的,因为这实在是太过巧合了,唯一的可能性只能是……堂上的奇人异士亦或者是强大妖物刻意为之的。
这也足以证明对方的实力有多么可怕,竟然能凭空让普通人死后化作妖物再次被控制。
一时之间,所有奇人异士心生畏惧,普通百姓虽然也很是害怕,可一想到这三人死后还要被打入那什么地狱继续受惩罚,当即拍手叫好起来。
“这三人害死了这么多人,光是一死了之简直是便宜他们了。”
“没错。”
“我听闻连二品大员都做不到将人死后化作妖物,光凭这点就足以证明这人实力绝对不容小觑,也不知对方会不会对普通百姓……。”
对方欲言又止,不敢再说下去。
一时之间,不少人忧心忡忡。
反倒是妖物紧盯着异象,对方既然没直接杀死同是妖物的何盈静,甚至还公正公平审了此案,是不是意味着对方并不会对妖物打打杀杀。
他们又是否能寻求庇护。
心思转念之间,几个妖物听见其他百姓也提到了这点。
“依我看,对方似乎没有偏向任何一方,对方实力这么强,却没有对任何人打打杀杀,完全是依照对方罪行审判的,又怎么可能会伤害我等普通百姓?\'
“言之有理。”
天空异象还在继续。
谢子钰伸手一指,一串金色锁链不知从哪里出现,直接绑住这三人,他身后隐约出现像是幽深不见底的空间,仿佛像是张着血盆大口般,三人被锁链直接拉进去,很快传来痛苦惨叫声。
谢子钰声音平静:“三人将会在此地狱受刑四百年,刑满后灵魂消散,至于何盈静,虽为妖物却未害人,更是心怀善意与良知,不忘为何家十几口伸冤,从今往后,严禁任何人对任何未曾伤过人的妖物打杀,违者,吾必定罚之。”
天下妖物震惊看着异象里传出的声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原以为这辈子只能躲躲藏藏,时时刻刻都要担心哪天被其他妖物或者奇人异士以及官员除之后快。
却不曾想竟然会有人公然表示会保护他们这些无辜的妖物。
无数百姓有的极为抗拒抵触谢子钰的这条命令,也有人沉思思考妖物的好与坏之分,这样以偏概全是不是太过偏颇。
谢子钰又开口道:“反之亦然,若有妖物随意伤害普通人,哪怕是妖物,以及妖物伤害妖物,同样要受到惩罚,如有对此有异议之者,皆可来此地寻吾。”
话音刚落,谢子钰又看向县令,伸手一招,金色卷轴再次展开,上面清晰可见县令所作所为,几乎可以用罄竹难书来形容。
百姓与各大门派还未来得及消化谢子钰刚才的话,就被这条金色卷轴上的内容气的理智全无。
“原本以为这县令肯定做了不少坏事,却不曾想远远超过我等之想象,这人该死!”
“可这县令的姐姐是皇帝最宠爱的贵妃,连二品大员都不敢轻易得罪对方,就怕被皇帝夺走官印。”
“是啊。”
“对方就算再强,难不成还能无视皇权力量吗,更别说是龙脉了,只会听从皇帝的命令。”
大龙脉听着这些心声,越发愤怒。
谢子钰伸手一指,县令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直接人头落地,再接着又化作妖物出现,被锁链缠绕住拉进地狱中消失不见。
谢子钰道:“此地百姓与妖物无需担心那黑山妖,他已经被我抓紧地狱日夜受折磨,待千年后才会消散。”
“吾之力量将会守护此地,凡事在此地作奸犯科之辈,皆会被锁链缠绕,望诸君好自为之。”
话音刚落,谢子钰身形渐渐消散,异象也从天元国各地消失不见,只剩下目瞪口呆茫然的人们久久不能回神。
“那贪官……真被解决了?”
谁也没想到那异象之人竟然如此痛快,说杀就杀了,完全没有顾及皇权的震慑与影响。
对方……就这么强大吗?
居然敢声称守护此地,就不怕会有强大妖物出现么。
皇宫内,皇帝怒不可遏摔了杯子,骂道:“此等妖物必定要除掉。”
爱妃在一旁哭的梨花带雨,好不伤心。
国师道:“陛下,此人实力必定很强,恐怕没那么容易除掉。”
皇帝强忍着怒气,“依你之见又该如何解决?”
国师胸有成竹:“再给臣半个月时间,必定将对方尸体带回来。”
皇帝顿时大悦,“爱卿,此事就交给你了,千万别让朕失望。”
国师点头,又故作迟疑:“只是此事可能需要京城龙脉配合……也不知……”
皇帝大手一挥,直接将玉玺交出来,“此物先借你一个月。”
这东西真正权限只能归属于他,哪怕真借给国师也不用担心会被夺走,因此很大方的将东西给了国师。
国师接过玉玺,强忍住激动的情绪低下头,“臣遵旨。”
贵妃又伸手缠绕住皇帝,软哝软语说着伤心又撒娇的话,很快又勾的皇帝仅剩的理智全无,彻底沉溺在温柔乡里无法自拔。
国师回到宫殿里,深吸了口气后才小心翼翼将玉玺放在特质的机关内,“我终于拿到传国玉玺了。”
等到他彻底窃取此物内的全部龙脉力量,这世间再无任何抵挡他的人。
大龙脉暗中盯着这一幕,也冷冷笑了。
国师伸手握住玉玺,尝试召唤出大龙脉,语气诚恳:“那异象之人必定有大阴谋,皇帝将玉玺交给我,是希望我能尽快将之除掉,只是对方力量太过强大,恐怕需要暂且借住你的力量。”
大龙脉故意露出迟疑的表情,“玉玺内的龙脉力量没那么容易被借走,不知国师你有什么办法?”
国师微微一笑,“很简单,我制作了此物机关,便是用来暂且借用龙脉力量的,放心,这玉玺掌控着龙脉权限,只要皇帝想,我借走的力量还是会还回去的。”
他安抚着大龙脉。
大龙脉装作被说动的模样,“那就开始吧。”
国师立刻催动机关,嘱咐大龙脉千万不要抵抗这股力量,等上半个月就能完成转移。
大龙脉点点头,很快又隐匿于玉玺内不见。
国师以为大龙脉又陷入沉睡,也没有多想,但大龙脉实际上是通过永安县的龙脉联系了谢子钰,将这边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他那机关看起来颇为不凡,真不会吸取走你的力量吗。”
大龙脉有些担忧。
实际上那机关吸取走的是谢子钰故意放在大龙脉体内的力量,并非真正的龙脉。
谢子钰点头,“他以为可以用机关吸取你的力量,而我则反过来用这个机关吸取国师的力量,半个月后,他不足为据。”
现在更应该关注的,是天元国各地的妖物以及百姓的事。
大龙脉道:“虽然有不少奇人异士门派过来讨伐你,实则是盯上了你的金色卷轴,但更多的门派似乎更想配合你,你不去见他们吗?”
谢子钰含笑点头:“各地龙脉无法现身联络各大门派掌门,还需要阎子辰帮忙才行。”
大龙脉见谢子钰心中有计划,这才放心回了京城。
县衙内,何盈静与刀客三人完好无损从县衙走出来,浑然没有在意身后那些明显不安惶恐的衙差。
站在门口的百姓们面色各异,但渐渐地,不知道是谁先开口说了一句恭喜何姑娘大仇得报,所有百姓纷纷鼓起掌叫好,并让开了一条路给何盈静,脸上毫无任何警惕与防备。
何盈静难以形容此刻是什么心情。
她第一次以妖物的身份光明正大站在这里,她屈膝冲所有人行了个礼,这才飘至刀客身边,“大人,我们走吧。”
刀客愣愣回神,点头。
三人很快消失在县衙内,来到人迹罕至的荒庙内,刀客道:“何姑娘,恭喜你,不知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何盈静道:“先回香丰村收敛尸体立碑烧纸,盼他们来世能平安一生,之后便……走到哪儿便是哪儿吧。”
宝珠道:“那、我们还不如回客栈呢。”
何盈静猛然想起当时离开客栈时谢老板说过的话,一时有些迟疑,“可前辈未必还会在那里。”
刀客道:“先过去再说吧,正好我也有话想要与前辈说。”
“我已经来了。”
一个温润声音忽然响起,伴随着淡淡槐花香传来,一道金色身影凭空出现,化作白衣男子含笑而来,当真是飘逸如仙,不可直视。
何盈静连忙跪下再三感谢,宝珠也情不自禁跪下来,却被一道风阻挡,对方目光温和的将何盈静与宝珠扶起来,“不必这般。”
“谢……前辈。”
刀客习惯性喊谢老板,却又想起前辈那奇异手段,又改口恭敬无比道:“见过前辈。”
谢子钰伸手一指,地上忽然凭空出现三把椅子与桌子,“坐下再说吧。”
三人依言落座,只是动作颇有些拘谨。
就在刚才,他们亲眼看见前辈气势凛冽又高高在上的模样,实在是很难与眼前这个含笑温润如谦谦公子的人对上。
谢子钰道:“你又何事想与我说?”
刀客回过神,迟疑半响后道:“前辈,您不担心那皇帝么。”
哪怕奇人异士,只要想在这天元国生活,就不得不屈服与皇权之下,否则对方完全动用龙脉力量,就可以让他们所在的门派封地灵气全无,彻底封锁他们晋升的路。
“这正是我找你的缘由,你替我将此物分给各大掌门。”
桌面上瞬间出现好几个小木牌,隐隐散发着淡淡金光,可见不凡。
刀客点头,收走这些小木牌,接着又迟疑道:“前辈,有一事困扰我许久,不知能否为我解惑?”
“请说。”
“人有好有坏,妖物也是如此,只是前辈日后将如何安置那些妖物?”
何盈静虽然是妖物,却不曾害过人,也不会害人,但她的身份注定无法在普通环境下生活,说不定会有一些人对何盈静抵触,甚至是心生恶意。
可若是让何盈静与其他妖物生活在一起,也有可能会被其他妖物欺负。
前辈总不可能时刻盯着所有妖物吧?
刀客也说不清此刻是什么心情,总觉得何盈静不论在哪个环境下生活都不太安全。
谢子钰道:“此事我已有主意。”
换做是平日,刀客必定识趣不再问下去,可偏偏此事事关何盈静……
谢子钰似是有所悟般看了眼刀客,叹气道:“妖物与人本是这世间万物中的一员,没道理让妖物归隐山林躲避人,但妖物终究实力国强,须得和奇人异士一样控制自身实力,不得对人类出手,反之亦然。”
“可若是有人亦或者是妖物暗中使用修为作恶事呢,前辈您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这些。”
谢子钰淡笑道:“此事便是我要找各大门派的原因。”
刀客闻言振奋起来,“我这便快马加鞭回去。”
谢子钰看向何盈静:“你们二人可以暂住客栈一段时间,正好躲一躲那些不怀好意的人。”
何盈静有些迟疑。
她不愿麻烦刀客,更不愿麻烦前辈。
刀客有心想要劝何盈静,心知何盈静待在前辈客栈里才是最安全的,却不曾想谢子钰开口道:“听闻你识字读书,正好帮我教赵妮儿读书识字。”
何盈静见状只好点头。
宝珠在旁边不吭声,想起自己曾经害过人的事,恨不得自己立刻消失。
谢子钰察觉到这点,温声道:“宝珠姑娘,当时你为自保害人,此事自然不对,但你所杀之人皆是有人命在身之人,功过相抵,只是日后修为或许会艰难许多。”
毕竟这世间有许多奇人异士为了救人,也曾杀过不少恶贯满盈之辈,如果真要将这些人全都抓起来杀掉,也不知道要杀到什么时候。
他们功过相抵,只是日后同样也会出现修为艰难的问题,包括妖物,如果杀人或者杀妖物,身上只要带了浑浊之气,就必然会被天道所不喜。
这些事自然要交给未来天道来处理评判。
至于天元国的官员,自然也会有断案判刑的权利,但如果对方觉得有冤屈,天道得知自然会插手处理此事。
这是谢子钰所构想好的计划。
现在就差将天元国所有龙脉全都连接到一起,彻底清除掉天元国龙脉的枷锁,让天道超脱回归真正的位置上。
刀客很快离开了。
谢子钰带着何盈静与谢云哲眨眼便回到了客栈,这里的人们见到谢子钰出现时,纷纷激动又敬畏起来。
谁也没想到谢老板居然会这么厉害。
“诸位好。”
谢子钰仍然微笑着与众人打招呼,众人连忙回应,有些拘谨的让开一条路,生怕打扰到谢子钰回客栈休息。
他们余光瞥见何盈静,先是心中一紧,本能对妖物感到恐惧和防备,可又想到这何姑娘当时跪在地上流着泪的模样,那股害怕的劲儿又消失了。
何姑娘也是个至情至善之人。
最多就是有修为,但仔细想想,她与那些奇人异士好像也没什么分别,只是使用的力量不同罢了。
何盈静注意到这点,紧绷的情绪渐渐松懈下来。
谢子钰进了大厅时,目光落到从厨房钻出来也拘谨站在那里的赵老二父女两人,不由得微笑道:“今日可做了菜,忙了这一日有些饿了。”
这话瞬间将冥冥之中的距离彻底打碎,让赵老二找回那种熟悉的感觉,连忙道:“有、有的,一直都在锅里热着呢。”
他不知道谢老板还会不会回来,又怕谢老板吃不上一口热乎的饭菜,便一直盯着灶火生怕凉了。
谢子钰笑的更温柔了,“麻烦了,去将饭菜端来吧,多带四副碗筷。”
赵老二连忙摆手,“我还不饿。”
“正好有事与你说。”
赵老二没话说了,赶紧钻回厨房一通忙活,唯独赵妮儿还扭扭捏捏站在角落,不敢上前。
谢子钰招手,“赵妮儿,快来。”
赵妮儿走过来,低着头不说话,又悄悄抬头看一直都觉得格外温柔又好看的谢老板,突然有点想哭。
谢老板居然真的回来了。
谢子钰能感觉到赵妮儿的不安与委屈,叹气摸了摸小姑娘的头,“今日是不是吓到你了。”
赵妮儿摇摇头,小声道:“谢老板,你以后还会待在这里么。”
谢子钰道:“自然,不过过段时间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你和赵老二能帮我看着客栈么。”
赵妮儿蹭的抬起头,“我会保护好客栈的。”
谢子钰轻笑出声,“那我就放心了,正好这段时间你也可以跟着何姐姐一起识字写字,这样就能帮我看着点账本了。”
赵妮儿怔住了。
她还记得前几天羡慕看着何小姐时的心情,却不曾想何小姐原来是妖物,她看着异象里的何小姐,有些害怕,可看着何小姐那悲伤流着眼泪的模样,心里的害怕却消失了。
换做是她遭遇这些事情,哪怕是死后化作妖物,也肯定会想办法报仇申冤,她更喜欢何小姐了。
而现在,何小姐却要来教她识字写字了,顿时紧张的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摆了,“真的可以吗?”
她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她想帮谢老板做事,分担一些苦活累活,不让谢老板辛苦到身体又虚弱起来。
虽然谢老板好像很厉害。
何盈静脸上挂着恬静温柔的笑,不再像之前那样压抑着仇恨,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吸引,哪怕那半张脸有着可怖的鬼面,可赵妮儿却觉得何小姐格外的美丽,动人。
谢子钰目光落到何盈静的脸上,伸手一扫。
何盈静下意识摸向脸,有些茫然,“前辈?”
赵妮儿张大了嘴,“何姐姐,你、你好漂亮。”
何盈静闻言身体一颤,赶忙召唤出一团水雾看过去,那张不知给她带来多少异样目光的脸,竟然光洁无比,再也看不见任何鬼面红斑,有的仅仅只是一张几乎可以称作绝色的脸。
“前、前辈。”
何盈静虽然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残缺,可若是能去除掉这鬼面,她也觉得无比高兴,当下泪光盈盈道:“多谢您。”
谢子钰道:“你的脸只是被妖气侵袭导致的。”
言下之意就是找个奇人异士,其实也能清除掉这脸上的胎记。
何盈静仍然固执道谢了一番,表示自己一定会认真教赵妮儿好好读书识字,宝珠见状也道:“那我就教如何辨别茶叶和衣物以及胭脂粉水,我最擅长的便是这些了,等赵妮儿长大了也可以依靠这些做一些小买卖。”
赵妮儿知道知识来之不易,当下便郑重给两人磕头敬茶。
宝珠摸着赵妮儿的头,“好徒弟,以后我的香火就指着你烧了。”
她原以为这辈子就只能孤零零了呢。
赵妮儿到不在意什么香火,笑眯眯看着两人说话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刀客的身影。
对方临走前,分明是有话想说的。
等到夜晚时分,何盈静掏出袖中的一块玉石,这是刀客临走前交给她的,说是有事可以通过这东西联络。
这东西与官印的飞鸽传书有些相似,只不过在时间上的长短不同,这东西现在发出去,须得次日才能接受。
赵妮儿思来想去,捏诀给刀客发了条传书,询问他是否抵达门派。
发完后,她刚要躺下准备睡觉,却不想放在枕头后的玉石传来震动,她输入妖气激活玉石,里面立刻传来刀客熟悉的声音。
“何姑娘,我已……到门派了,你在客栈可好?可需要我带什么东西给你?等此事了结,你可愿来我门派小住,我已向门派掌门和长老说了你的事,他们都同意你来此门派了。”
这些话说的磕磕绊绊的,似是能听出刀客有些紧张的声音。
“不过这里天气有些冷,你可能需要多带一些衣物\"
“小师叔,你竟然跟掌门说你喜欢何姑——”
玉石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何盈静瞬间瞪大了眼睛,心跳飞快不止。
这条信息所蕴藏的信息极大,刀客能说服掌门等人允许妖物小住门派,原来是因为他提及了喜欢自己么。
何盈静想起这段时间与刀客的相处,仿佛后知后觉才意识了什么,下意识摸脸,“他怎会喜欢我。”
且不说她是妖物,脸上还有红色鬼面,以及生前遭遇的那些……不可提及的事,刀客都不介意么。
何盈静慢慢放下手,低头不说话了。
她配不上……那般好的人。
她既然已经变成妖物,哪怕生前未曾经历过那些事,也不适合与刀客在一起,她无法为刀客生下正常的孩子。
何盈静静静坐了许久,等到第二天玉石可以发送消息时,准备将这件事说清楚时,却不想收到了刀客的信息。
“此事原本想瞒着你的,可昨晚发给你的消息你一定听到了,你这般聪慧又坚韧,何、何姑娘,我心悦你。”
何盈静心中涌上酸涩,竟然忍不住落下泪。
她这一生,不论生前还是死后,是第一次接收到这般诚挚又小心翼翼的表白,她知晓刀客的品性,这些话定然是发自内心。
可越是如此,她便越是不能答应。
刹那间,何盈静忽然愣住了,原来她也是喜欢刀客的么,不然又为什么潜意识觉得自己会答应。
何盈静又小心翼翼听了好几遍,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可很快又变得失落起来,最后渐渐归于平静,她拿起玉石又给刀客发了信息。
“我不喜欢你,日后不要再相见了。”
她将玉石收起来,走出房间准备开始教赵妮儿读书写字,有关于情情爱爱的事全都被压在心里。不会再翻开。
另一边的刀客也收到了何盈静昨晚发来的信息,心情不自觉欢喜,来回走个不停,“何姑娘会不会也对我……”
他冷静着脸,心却狂跳不止。
可这份忐忑又喜悦的心情到了晚上收到何姑娘冰冷的信息后,顿时如坠冰窟,当即像是三魂七魄丢了似的,喃喃道:“是我太唐突了。”
一定给何姑娘带来困扰了。
刀客心如刀绞,却不敢再给何姑娘发信息,哪怕第二天掌门询问他何时带何姑娘过来时,刀客忍着心碎的感觉,“何姑娘或许不会再来门派小住了,师父,不要再提此事了。”
刀客冷冰冰转身又继续修炼刀法,刀刀都带着一种不自觉的茫然与混乱,显然心情根本不稳定。
掌门摸了一把胡子,老神在在道:“那何姑娘拒绝了你,可对?”
刀客步伐一顿,继续埋头挥舞手里的刀,就听见掌门说:“那何姑娘虽然身在闺阁,可性子却坚韧不拔有底线,既然能在黑山妖威胁下仍坚守善良,她即便喜欢你也断不会答应与你在一起。”
这话一出,刀客猛地收回刀,冷冰冰坐回凳子上,“所以呢。”
掌门笑的更意味深长了,“她定然不希望因妖物的身份影响你,因此拒绝了你。”
刀客一怔,“可我不介意。”
掌门道:“那为何不亲自过去与何姑娘说呢,你这辈子天煞孤星的命原以为孤独终老,却不曾想原来缘分与那何姑娘有缘,怪不得与其他人无缘无分。”
刀客立马起身,“师父,徒儿就先告辞了。”
掌门挥挥手,“去吧。”
他原本对妖物没什么好印象,宗门的人也对妖物恨不得除之后快,可就在那异象出现后,让所有人困惑懵懂的事终于找到了答案。
一些坏的妖物自然是该死的。
那何小姐从未害过人,又为何要被他们这些人上来打打杀杀,这和强盗又有什么分别。
他们是该杀妖,可杀的应该是做了恶事的妖。
虽然那异象之人下达禁止杀妖后,他们很快决定以后就直接将恶妖重伤再带到客栈交给那人来处理。
他们这些人正好安心专心修炼,寻求长生之道。
在刀客快马加鞭赶路时,刀客所在的门派已经将最后一枚木牌交给了支持谢子钰的门派,他们正思考着该如何将此事通知谢子钰时,就见手里的木牌爆发出金色光芒,瞬间将他们所有的意识吸入进去,来到了似梦似幻的地方。
上方漂浮着一条巨大金色龙,身边则坐着一个同样十几米高的金色影子。
六位门派掌门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立马意识到那金色巨龙就是京城那条龙脉,而那金色影子赫然就是异象之人。
至于这地方。
他们环顾四周,心下却越发震撼不已。
这里几乎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似乎到处都充斥着难以形容的气息,让他们从骨子里就感到敬畏和颤栗,仿佛人与灵魂都轻易被抹除掉似的。
谢子钰开口道:“这些气息是天元国所有生物的命运线与心声,也是天道力量最核心的地方。”
天道?
这陌生的词汇让几位掌门茫然不解,却觉得这两个词充斥着说不出的玄妙与敬畏,仿佛蕴藏着某种极为可怕的力量。
几人轻易意识到他们的力量与这异象之人相比无比渺小,再加上那八卦门老祖宗的卦象,纷纷恭敬问:“不知这天道指的是什么?”
八卦门的老祖宗也在这里,当即颤抖着手,喃喃自语:“这些力量,还有你身上的金光,我根本预测不出你的来历,你难道是传说中的仙人么?”
虽然世间将仙人当做话本里才有的东西,可只有他知晓这世上天外有人,定然存在着超脱于世间与世间的仙人,那才叫做真正的永生。
“什么?!”
所有人当即愣住了,心里下意识觉得不可能。
谢子钰并没有隐瞒身份,淡淡道:“吾确实是仙人,为了救世而来。”
顷刻间,属于谢子钰的灵气显现出来,哪怕口口声声不相信这世间有仙人存在的掌门们,本能感知到了这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气息,当即跪下来,满脸震撼又兴奋,“天啊,我竟然真的遇到仙人了?”
他上辈子到底修了什么福分,这辈子能摊上这种好事?
大龙脉也震惊的扭头,“什么?你是仙人?”
他以为这人只是天外来客,这世界上居然还真存在仙人这种生命?
谢子钰将自己为何而来,以及这具身体原本所经历的事一一说来,最后道:“我需要你们帮忙将这具身体连接的木牌分散到天元国各地,再与各地龙脉连接到一起助龙脉挣脱国运,这世间的生命掌权不该由这些官员与皇权所掌控,而是由天道来评判,做了恶事的人与妖物,都会受到天道的天雷惩罚,死后更会沦落地狱受罚,妖物也不可再伤人,此法方可让小世界运转下去。”
不同的世界有不同的处理方式,这个世界既然已经诞生了有灵智的天道,就不该将天下所有命运都交给皇权和奇人异士来处理,因为人类总会有私心,但天道不会,他只会希望这个世界越来越好。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九千字写完啦,明天继续,握拳,
第38章 在妖邪乱世开客栈13
奇人异士并非都是心怀天下的, 也有的奇人异士会仗着自身能力为祸乡里,亦或者是敛财。
但就算再贪婪的人,也不会想到夺取龙脉改朝换代的事上, 因为这根本做不到。
因此大多数门派才会派遣弟子下山解决危险, 目的也是为了天元国能够稳定,以免国脉虚弱导致各地妖邪四起,到时候遭殃的还会是百姓。
但眼前这几位掌门却不同。
他们怀有一颗纯粹的修道之心, 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个世界能平安顺遂,虽然对天元国皇帝昏庸无道的事看不过眼,但却没有扭转乾坤的能力改变着一切。
再加上他们也不希望被皇权掌控修道命脉,谢子钰的提议他们想也不想便答应了, 纷纷表示会帮忙。
哪怕天道回归后,他们门派中那些曾经有过人命的人, 或许会修为再难精进,但也不是绝对。
这或许能让他们更好的去修炼, 更好的去思考是否该利用修为肆意掌控他人的生命,包括妖邪的。
“派人来此地取木牌。”
谢子钰吩咐完后挥了挥袖子, 几位掌门瞬间被弹出去回到原本的身体里, 当即激动站起来, 赶忙将命令吩咐下去。
这是他们最好的机会。
若是能帮天道回归,他们少不得也会分到一丝天道垂帘的机会。
很快,各大门派纷纷行动起来。
小门小派正前往谢子钰所在的客栈, 途中恰好遇到也赶过来拿木牌的其他大门派弟子, 双方立刻动起手来。
小门派的人捂着胸口吐血,暗恨道:“难道大门派就可以随意欺负其他小门小派之人了吗?”
大门派的人冷笑不已。
“你们对谢前辈心怀不轨, 想取那金色卷轴, 是也不是?”
他们赶路途中恰好听见这小门小派的对话, 当即就生气起来,现在所有大门派都要帮谢前辈办这极为重要的事,偏生这些小门小派来捣乱。
小门派道:“我等修道之人,本就该保护百姓不受妖邪伤害,那异象之人杀了好几个百姓,包庇妖邪,本就该除之后快。”
“你们疯了不成?”
大门派的人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这小门小派的人竟然为了夺取宝物,竟然故意颠倒黑白成这样。
“这世间有诸多妖物都是无辜的,从未伤过人,他们何错之有?从前我早就对此事感到不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才明白,人与妖物并非有不同之处,若非要以妖物拥有修为,会更容易伤害到百姓为由被除之后快,那我等修道之人又算什么?”
一番话说的小门小派的人面红耳赤,脸皮薄的收起武器转身离开,面皮厚的以及不肯放弃夺宝之人仍咬牙切齿,做受害者姿态嚷嚷个不停。
直到四周忽然涌出淡淡槐花香,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弥漫周围,一身白衣的青年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面带微笑问:“你们可是来与我讨教一二的?”
他目光仍然温柔平和,却莫名让小门小派感到惊惧和说不出的恐惧,竟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前辈。”
“前辈好。”
大门派的人纷纷抱拳恭敬打了声招呼。
谢子钰温和回应,又再次看向这几人,“张霖,年二十有三,于天元3年杀死一村无辜之人,并放火毁尸灭迹,赵安,年三十……”
他一一说出几人曾经做过的恶事,除却其中一名仅仅只是杀死害过人的妖物,未曾做过恶事的人,其余之人全都露出骇然惊恐的表情,急忙爬起来转身就逃。
可下一秒,他们人头落地,灵魂被拘出拉入地狱开始受罚。
这地狱是谢子钰利用龙脉力量打造出来的,里面确实有十八层地狱,按照既定的规则对拉进来的人施以惩罚。
大龙脉很喜欢这个地狱,当即大手一挥决定等恢复天道身份后,再扩大地狱规模,争取将天元国所有作奸犯科的人死后都拉进来惩罚。
唯一幸存的小门小派之人当即发抖个不停,哭道:“前、前辈,我以后再也不伤害妖物了。”
求对方就把他当一个屁给放了吧。
他后悔了。
早知道这前辈实力如此强大,他就不该跟着这些人过来讨伐对方的,结果却送了性命不说,结果还要被拉进那什么地狱里受罚。
谢子钰目光平静,“你可以走了。”
对方顿时不可置信,生怕自己听错了,直到对方与其他大门派的人离开后,他才如同溺水般大口喘气,简直有一种死里逃生的侥幸感。
大门派的人走在路上,心中疑惑不止。
谢子钰便道是否心有余虑。
大门派的人点头,问对方杀了恶妖,为何不需要受惩罚,这是否意味着他们以后能杀恶妖替天行道?
谢子钰道:“你们可以将犯了事的妖物交给天道来处理,至于普通人犯了错,自然有官府来处理。”
而奇人异士犯了错,自然也归天道来处理。
大门派的人低头想了想,觉得这样似乎反而对所有人和妖物都是公平的,只要不作恶事,就不会遭到不公平之事。
他们更可以安心修炼。
另一人忽然道:“普通人做了恶事交由官府处理,又如何保证官府能公平公正来处理此时呢。”
谢子钰早就想到了这点,“天道力量无处不在,自然会知晓此时。”
这话一出,几人顿时心中一凛,连忙将这事牢牢记在心里,告诫自己的亲朋好友绝对不能做错事,以免遭到惩罚。
等抵客栈时,谢子钰将木牌分别交给他们,“到目的地后无需再管。”
几人点头应是。
接下来的时间里,陆陆续续有不少小门小派的人出现,做了恶事的,都被处死直接带回地狱惩罚,此事渐渐流传出去,导致小门小派的人再也不敢有所动作。
因为大门派的人也都过来警告了他们不许得罪谢子钰。
至于妖物。
也有一些自认为实力强劲的妖物悄悄潜入谢子钰的客栈附近,准备来个偷袭。
但无一例外都被谢子钰抓起来,该抓的抓,该杀的杀,同时也有一些好的妖物过来寻求庇护,谢子钰直接让这些人入住客栈内,“我会庇护你们,但从今往后你们决不许再做任何恶事,若是被欺负被伤害,日后自有天道来处理。”
天道?
妖物们面面相觑,迷茫无比。
谢子钰没有解释太多,直接让这些妖物安心住下来,反倒是宝珠看着投奔的妖物越来越多,有些担忧:“客栈只有三层,住进来的妖物越来越多了……”
谢子钰淡笑道:“无须担心,此客栈房间数量足够容纳更多的妖物。”
这间客栈本质上就是他力量的化身,当他的力量变强时,自然可以将客栈房间扩容到更多,但从外表上来看,这间客栈仍然只有三层那么高。
宝珠惊的张大嘴巴,“我去看看。”
她直奔二楼去,过了大约几分钟又跑回来,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道:“是真的,我看到二楼有上百间客房,全都住满了妖物。”
虽说实力强大的妖物可以移山填海,但这种凭空制造出来的真实空间,反倒比前者要更为不可思议。
何盈静好奇问:“谢前辈,不知这些房间能维持多久?”
寻常的妖物光是维持人类外表,就得消耗大量的妖气,很难再分出妖气干别的事,因此大多数心怀恶意的妖物都会维持本源面目直接袭击人类。
换做是前几日,她们两个绝对不敢问出这些话,实在是因为那天谢子钰高大上的形象彻底震慑住了她们,可直到回客栈,看着温柔又好看的谢老板面带微笑,格外的可亲。
她们不自觉放松下来,知道谢老板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何盈静觉得谢老板是个很温柔同时也很冷漠的人,他怀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却从不曾欺凌弱小,也能平静留在这偏僻到享受不到任何优渥富贵生活的偏僻客栈生活。
他对任何人,包括妖物都一视同仁,哪怕是贩夫走卒,也会得到谢老板温柔以待,似乎权势与力量都不能进入他的眼里。
谢子钰不知何盈静在想什么,温和道:“维持到我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天。”
何盈静愣住了。
不知为何,她心底忽然涌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谢老板就像是睡也抓不住的风,这世间不会有什么东西和人能够留住他,他仿佛真的像是话本里的仙人,如一阵风般出现,却又会像一阵风般消失。
何盈静晃了晃头,将这莫名其妙的想法甩出去。
宝珠闻言更加好奇了,低头看着自己带有温度的身体,有些紧张的问:“那我和何盈静的人类形态能维持多久?”
以她现在的修为,只靠自己的话最多只能维持三小时人类形态,而且还不能感受到温度与味道。
她不怕被人用异样恐惧的目光看待,只怕再也没机会品尝美食与味道,再也不能感受阳光温暖,再也不能感受微风清凉的感觉。
这些生前不曾注意过,死后却无比眷恋的一切。
何盈静下意识摸了摸那半边完好无损的脸,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出神,直到谢子钰与宝珠的声音相继出现时才拉回神智。
宝珠抓住何盈静的胳膊,喜极而泣道:“盈静,你听见了么,我们可以维持人类形态一直到死去的那天,咱们可以像人类那样活着了。”
这简直是她这辈子听到最高兴的事。
何盈静怔愣了一下,笑道:“这很好啊。”
谢子钰若有所思看着何盈静,没有说话。
直到傍晚何盈静照常教赵妮儿练习毛笔字时,客栈外传来马匹的声音,宝珠起身望了一眼,有些吃惊道:“怎么是你?”
“宝珠姑娘,许久不见。”
这熟悉的声音传来,何盈静的手微微一颤,毛笔刚沾的墨水滴落在宣纸上,扩散成污渍模糊起来。
她有些慌张,心跳又莫名加快,怎么都不敢抬起头看刀客,只觉得一道格外不容忽视的视线直直落到她身上,最后又落到她脸上,“何姑娘,你的脸……?”
刀客早知何盈静样貌出色,但真正吸引他的,却是何盈静坚韧不拔以及温柔的性格,哪怕遭遇种种危险和打击,也从未放弃过心中的底线与良知。
她拥有无比耀眼而美丽的灵魂。
他在骑马赶路过来时想到了许多,可等真正见到这般优秀又美丽的何盈静时,所有的勇气却消失殆尽。
他真的能配得上这样优秀又美丽的何小姐吗。
何盈静缓缓抬起头,所有酸涩情绪与刀客那双同样酸涩痛苦却又饱含深情的目光刹那相撞,不由得怔住了。
谢子钰路过时,像是想起什么般,对何盈静道:“你与宝珠的身体与人类毫无区别,本质上已经不算是妖物了。”
何盈静一愣,顾不得刀客在一旁问道:“谢前辈,难道我还能像其他女子那般怀孕生子么。”
她最介怀的便是此事。
这世间无数人都将继承香火之事看的极其重要,她不愿刀客因此后继无人。
刀客闻言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心中消失的勇气再次回来,鼓足勇气站到何盈静面前,“何姑娘,我、我那日说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我心悦你。”
何姑娘心跳的更快了。
“只是,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方才听你说起怀孕生子的事。”
何姑娘心里不自觉一紧,缓缓抬起头。
“自从我意识到心悦你后,便已经和父母还有师父提及了此事,他们也都同意我此生无后,只愿我能寻得一彼此真心相爱女子,倘若陪我一生的人不是你,我宁愿孤独一生。”
这或许是刀客第一次说这么多话,皆是肺腑之言,听得何盈静心中起起伏伏,最后却不自觉落下泪,“你不后悔?”
“我从不会后悔。”
刀客目光坚定,看不到半点迟疑。
何盈静擦掉眼泪,“既如此,我答应了。”
刀客浑身一震,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与狂喜,“真的?”
何盈静脸上露出笑容,轻轻点头,然后又看向谢子钰,“前辈,刚才打扰您了,我……已经不需要知道答案了。”
谢子钰脸上露出笑容:“人世间能遇到相爱之人本就不易,好好珍惜彼此。”
至于孩子,顺其自然便好,任何人最先考虑的应当是自己,然后才是他人。
两人心意相通后,感情一日千里。
宝珠心里也很高兴,心里牵挂的最后一个念头也放下了,第二天晚上便找到谢子钰准备辞别。
谢子钰道:“你想去复仇?”
不怪他猜出这一点,因为宝珠脸上的表情满是恨意,带着飞蛾扑火般的决绝,“哪怕是被拉入地狱惩罚,我也要杀掉那些人。”
“再等三日,那些人都会受到该有的惩罚,你不该为此再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
宝珠一怔,重重点头。
她也不是非要手刃仇人,就好比那黑山妖,本质上才是真正害死她的凶手,不也还是死在刀客和前辈手里了么。
只要那些人死的痛苦,她心底的那口气才能彻底消散。
宝珠擦掉眼泪,很快走出房门,心中对三日后充满了期待。
不知那时候又会发生什么。
三日时间很快过去,各大门派已经将所有木牌都安排妥当,期间皇帝派出的暗卫也曾悄悄潜入客栈,最后都被他一一反杀拉入地狱受刑。
至于国师那边,依然还坐着掌控龙脉易通天元国的美梦,半步都不离这机关与玉玺,生怕出半点差错导致意外。
大龙脉时不时会将皇宫这边的情况传递给谢子钰,但他大多数时间都在仔细体会正不断变强的力量,为超脱做准备。
当最后一块木牌也抵达目的地后,伴随着嗡的一声响,似乎传递到天元国每个角落。
所有人与妖物都下意识抬起头,冥冥之中似乎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神色不安且茫然。
下一秒,天元国各地都清晰看见一条条龙脉腾空飞起,化作真正的金龙朝着天空汇集,其中最大的一条金龙则用力挣扎着,闪烁着寒光的锁链发出呲呲声音。
“这是灵脉吗?”
“发生什么事了,天元国难不成要亡国了吗。”
“我们会不会死啊。”
人们惶恐且不安,对未知事物充满了恐惧,谁也不知道这些龙脉到底发生了什么,而那条锁链又什么东西,为何会禁锢住这些龙脉不得挣脱。
就在这时,更为高大的金色身影浮现,高高俯视着所有人与妖物,目光触及那些正拼尽全力挣脱国脉束缚的龙脉们,声音清晰传递到每个人耳边,“吾会助龙脉挣脱天元国束缚,回归天道身份——”
所有人与妖物恐惧又茫然,完全不敢与那金色身影的目光对视。
谢子钰伸出巨大的手,紧紧抓住无数条锁链用力扯断,其场面格外震撼又无比恐惧,所有人连半点反抗念头都生不出,甚至下意识跪在了地上,只求谢子钰千万不要伤害他们。
谢子钰见所有锁链都扯得差不多了,只差与皇帝传国玉玺接连到一起的那条锁链,就能帮龙脉超脱晋升为天道。
他目光落到京城完全被这变故惊呆的国师,很快又收回目光看向无数人与妖物,用最简短的语言,将天道为何物,以及天道被开国皇帝以自私为由强行改变为国脉,从此导致天下无数人失去公平对待。
若是有天道,人们无需再害怕会有人以权谋私,也无需再害怕会有妖物伤人,而妖物们也无需再害怕官府与奇人异士一言不合便杀之的结局。
人与妖物只要不害人,就能活在公平公正的世界。
“吾已将天元国九成龙脉锁链斩断,只剩下最后一条锁链,若你们同意此世界由天道来管理,便在心底同意此事,为斩断锁链出一部分力量。”
大龙脉用力挣扎着,看起来悲壮又绝望。
他并不认为天元国的人都会同意由他来管理这个世界,可他却低估了人心的力量。
这些被压迫许久,只盼能有个能为他们做主的百姓们,盼望这一天已经许久了。
他们早就不满皇权力量,却又无处改变。
他们茫然站在那里,一个个都不敢相信谢子钰的话,直到他们想起那天异象里的画面,想起那可恨的县太爷被拉入地狱的画面。
一株小火苗在这一刻燃起。
“我、我同意。”
不知是谁说了这句话,像是传染般很快扩散。
“我也同意。”
满脸凄苦的老汉听着谢子钰的话,忽然跪在地上切齿痛哭流涕道:“我也愿意,那该死的开国皇帝,若不是他强行将天道改为龙脉,我的大儿又怎么会被那村长害死却求助无门。”
一位书生目光灼灼,像是彻底洗去身上的绝望与麻木,喃喃道:“若是有天道,我被冤枉科举作弊的事是不是就能翻案了?”
“我也愿意!”
而那些四处躲藏偷生的妖物们,更是一个个都异口同声:“我也愿意。”
唯独残害乡里的贪官污吏,以及那些做了恶事的人们,心生恐惧试图劝阻周围的人,却没想到那些害怕他们的人,此刻却变得无比勇敢,不见半点从前的畏惧。
“你们完了,天道回归后,你们都会受到惩罚的。”
“不错,这是我们唯一反抗的机会。”
一个又一个人站出来,目光直直看向这些人,恨不得拿石头砸对方,却又想起天道回归后会处理做了恶事的人,只好忍耐住这份冲动。
所有人抬着头看着天空,敬畏又震撼的看着那巨大无比的人手抓着锁链,收集着四周不断飘来的金色光芒,渐渐形成一把巨大的刀,似是要斩断那锁链。
“不——我不愿意,你不能这么做。”
皇帝又惊又俱,再也顾不得身边宠爱的贵妃,连忙跑出去冲谢子钰喊道:“你这样做,天元国会亡国的。”
国师更是紧盯着机关内的传国玉玺,骇然发现自己再也无法掌控偷来的龙脉,反倒被莫名力量牵制不由自主走出宫殿。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大喊大叫起来,再也看不见半点从前的从容。
“龙脉,你不该相信那妖物的话,他定然是想要窃取龙脉力量。”
国师大喊着,试图劝阻龙脉。
大龙脉游动着身体,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越来越玄妙强大,再也没有从前那种憋屈的感觉,他冷笑瞥了眼国师,丝毫不理会,而是专心继续掌控正不断变强的力量。
他可没那么傻。
真当他还会再上当?
各大门派敬畏又崇敬的看着谢子钰庞大的身影,喃喃道:“这就是仙人的伟力吗。”
作者有话说:
浅浅的更了六千字,明天再战。
第39章 在妖邪乱世开客栈14
何盈静几人站在客栈外, 目光敬畏的看着天空那伟岸身影,竟然找不到任何词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哪怕是这世间最强大的奇人异士亦或者是妖物,都不可能轻而易举将那些锁链扯断。
那可是接连着天元国的国脉。
换句话说, 谢子钰已经有了以一敌国的实力, 做到了从前,甚至是将来都不会再有人能做到的事。
因为国脉要彻底与天元国分割开来了。
期间也有不少蒙昧无知的人,以及心怀不轨的妖物亦或者是人类, 执着且慌张阻止周围所有人,哭喊着这样做会给所有人类带来灾祸。
天元国一定会彻底消亡的。
但这些话并未让那些已经压迫许久的人们动摇过哪怕一丁点念头。
对于他们来说,天元国就像是压在他们身上的大山,这辈子无法挣脱, 只能绝望而麻木的继续生活下去,直到哪天被压榨死亡。
未来看不到半点希望。
哪怕再迟钝的人, 也都隐隐意识到天元国迟早会灭亡的,也就只有那高高在上的皇帝, 被表面上的歌舞升平所迷惑,自以为这天元国歌舞升平百姓安居乐业。
直到谢子钰方才那句话, 为所有人勾勒甚至给了第二条可选择的路与希望时, 他们便毫不犹豫选择了同意。
毕竟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不是吗。
皇帝不断大喊大叫着,狼狈不堪,可这会儿他已经顾不上自己的仪容, 目光阴森惶恐的盯着上方那巨大身影, 以及还在不断游动的龙脉们,“你们不得好死。”
“来人, 快来人, 把那该死的龙脉还有那妖物杀死。”
然而四周的侍卫与宫娥太监, 全都站在原地,有的甚至低下头,不敢看皇帝投过来的目光,心里却悄悄选择了同意龙脉晋升为天道。
生活在深宫的人,其实比外面的百姓要更深刻意识到皇权与权贵的可怕。
他们每时每刻都生活在战战兢兢中,稍有不慎就会责骂惩罚。
如果遇到主子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会被拉下去活活打死,却不会有人为他们做主。
外面的百姓还能有机会遇到个好官主持公道,而他们就像是冷宫一株小草,不起眼,连消失也不曾被人注意到过。
皇帝当即呆住,继而又恼羞大怒起来:“你们竟然违背朕的命令?”
如果不是因为眼下要处理正事,他定然要让暗卫出来把这些侍卫与宫娥太监全都打死了事。
侍卫与宫娥太监见皇帝发怒,本能下跪求饶,却在下一秒听见国师惊慌与愤怒的声音传来,“是你,是不是你们联合骗了我,这里面根本没有龙脉力量。”
国师头发散乱,神情癫狂的盯着天空,手里还死死攥着传国玉玺,上面独有的龙脉金光正不断消散。
皇帝心下大惊,快速走来想要抢走传国玉玺,却被国师那张正不断融化的脸震得停下来,“国、国师,这到底怎么回事。”
国师神情越发癫狂,不见半点对皇帝的敬畏,只阴森森盯着谢子钰:“你毁了我长生之道,我要你死!”
话音刚落,他的身形竟然渐渐变大,人皮也跟着不断扩张最后崩裂,露出原本隐藏在人皮之下的真面目。
——赫然是泛着黑紫色的巨蟾蜍。
蟾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变大,整个身体几乎占据了大半个皇宫,看起来格外震撼又恐怖,惊的附近所有人恐惧尖叫,纷纷四处逃走。
尤其是皇帝,早就吓得面如土色,一个劲踉跄后退最后坐在地上,“你、你、”
他从未想过自己最为信赖的国师竟然是妖物,看着庞大体型与身上缠绕着的可怕妖气,明显是修炼了好几千年的大妖。
皇帝很想眼睛一翻晕过去,可偏偏那国师却阴森森盯着他,大嘴张合发出轰鸣声:“你这个废物,连国脉被窃取了都不知道。”
皇帝当即大怒,可看着这巨大蟾蜍,却又瑟缩起来。
他惹不起这千年大妖,只能寄予其他二品以上官员能尽快救驾。
国师不止一次想过要杀死皇帝,可这样一来国脉就会消亡,这也是没有人想推翻皇朝的原因,每个人都害怕失去龙脉庇护被妖物伤害。
这也是开国皇帝刻意为之的。
目的就是为了子孙后代能永远掌控力量与皇权,哪怕某一任皇帝就算再昏庸,也能稳坐这皇位不动摇。
因此,想要夺得龙脉力量获得永生,就必须要先让这天元国动荡,他使计谋让贵妃勾引皇帝日夜笙歌,无心朝政,加速皇朝没落。
龙脉陷入虚弱,他才方便下手窃取力量。
只可惜这完美的计划在这一刻毁于一旦,国师眼含恨意盯着谢子钰:“你毁我长生之路,我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杀了你。”
巨蟾蜍‘呱’的一声,下颌鼓起,接着下一秒,一团包含着剧毒与妖气的舌头飞快弹了出去,竟然长到足以将大龙脉卷下来。
大龙脉在这关键时刻根本毫无防范,当下鳞片全都炸起,叫嚣着危险,本能朝谢子钰方向飞过去寻求庇护。
好在下一秒,由天元国百姓与妖物信念化作的剑斩断那根禁锢住龙脉们的锁链,同时也斩断了那可怖的舌头。
巨大舌头从天空落下,砸在地上发出重重轰鸣声,舌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腐朽化作黑水消失。
国师瞪着巨大蛙眼,不敢相信自己最为坚固强硬的舌头竟然轻易被斩断,越发癫狂起来,“我要与你同归于尽。”
龙脉已经挣脱锁链,他再无永生的机会。
想到这里,国师疯狂耗尽全部修为,将自身妖气提升到最极致,这一刻,哪怕是天元国所有奇人异士加起来,都不可能杀死他。
国师原地弹起来,如同流星般朝谢子钰撞去,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与狠厉。
谢子钰还未说话,一旁的龙脉立马道:“我把我的天道力量权柄全都借给你。”
这国师害了这个世界,必须除之后快。
谢子钰点点头。
这个小世界天道刚回归,正是最脆弱也是最能承载他灵气的时候,眨眼之间,谢子钰力量便恢复了百分之三,身上的金光变得越发纯粹不可直视。
所有人下意识闭上眼,本能感到敬畏。
巨蟾蜍的表皮烧灼出了好几个洞,他越发疯狂,甚至加速朝谢子钰撞去,直到巨大阴影与他撞击,顷刻间,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和骨头都传来剧痛,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又重重砸在地上。
等国师艰难回过神时,才发现刚才那一切并不是错觉。
国师神情不可置信,吐着血:“怎么、怎么可能。”
这世上已经不存在能与他实力持平的人与妖物,更别提是对方只用了一招,便轻描淡写平息了他的全力一击。
对方竟然轻描淡写便解决了他的全力一击。
彼此之间的实力竟然如此之大。
国师神情恍惚,却又猛地冒出及其亢奋癫狂的目光,“你是仙人?”
只有仙人才会有这般强大的实力,轻易将龙脉锁链斩断,也轻易将他解决掉,这意味着他永生的目标是正确的。
谢子钰收回刚刚扇过巨蟾蜍的剑柄,目光微垂,神情无悲无喜,不答反问:“你可还记得你这身人皮是从哪里来的么。”
国师恍惚了一下,这才感觉自己这张人皮似是与那仙人的脸有些相似,但仙人的五官要更加完美精致,不似他这张从一气运极高的书生扒下来的人皮,完全只是个普通人的面貌。
他当即不可置信道:“是你——”
可对方当时若是仙人,又怎么可能轻易被他杀死?
谢子钰不打算将真相告诉国师,只是淡淡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国师骇然无比,却连半点逃出去的念头都生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仙人手中飞出一团金光,眨眼便冲过来将他身体摧毁,灵魂则是被拉进地狱,永生永世不得解脱。
皇帝吓得大叫起来,求饶磕头:“仙人,这一切都是那国师妖物干的,与我无关哪。”
大龙脉整个形态变得更为凝实,身边的十几条龙脉纷纷怒目盯着皇帝,但却没有动手,他们都在等谢子钰的命令。
谢子钰将金色卷轴招来,上面如实记录着皇帝所犯下的罪,一桩桩一件件,全都以异象的方式直播给天元国上下所有人看。
比如皇帝昏庸抄家害死了好几个清官大臣,有皇帝将军饷钱克扣下来专门盖宫殿讨好贵妃,还有前几年某县城上下几十万口人全被屠城,原名不明。
这事当时引起极大轰动,最后定性为是妖物袭击。
可谁也没想到竟然在这金色卷轴上看到了真相,瞬间引起哗然和与愤慨。
原来这县的县令公正廉明,因判了一皇亲国戚引起皇帝不满,便准备革职下大狱,当地百姓纷纷联名求皇帝更改圣旨,却不想引起皇帝不满与忌惮。
认为这县令蛊惑了当地百姓,便趁着夜晚利用传国玉玺封印了对方的官印,并让早就潜伏好的无数妖物侵入。
一夜之间,百姓与那县令全都惨死。
“那皇帝竟然因如此荒诞理由屠了城。”
无数百姓哗然,哪怕是再对皇权充满敬畏的愚昧百姓,也大受震惊呆立当场,不敢相信本应该保护他们的皇权竟然磨刀霍霍对准了他们。
“从今日起,皇权将彻底不复存在,各地贪官污吏将会在接下来受清算,并派其他人前往封地进行治理。”
“至于清官等仍继续治理封地,若有大事可上报给上一层官员,三品大员则需通过官印联系天道来处理。”
“而妖物则全权由天道来处理,人族与妖物不可再互相伤害,否则一律暗天道律法来惩罚,望众铭记在心。”
谢子钰说完后,便将权柄交还给大龙脉,并传了一道意念给天道:“帮我照顾好赵妮儿几人,并告诉他们,我已经离开此世界。”
至于这皇帝,自然交给天道处理。
大龙脉心中感激,却还是许多话想与谢子钰说。
谢子钰见状,道:“其他的问题我已经帮你解决,剩下的路还是要由你来走,希望有一天能看到这个世界能变得更好。”
大龙脉郑重道:“多谢您。”
谢子钰朝大龙脉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整个人渐渐化作一道光渐渐消散。
所有人怅然若失看着这一幕,茫然不知所措。
“谢老板……走了?”
赵妮儿呆呆的,甚至有点不敢相信。
刀客道:“谢老板本就是仙人,他帮这个世界的人处理好危机,也就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仙人,本就是他们不该肖想的存在。
赵妮儿从很早的时候就知道谢老板和其他人不一样,可是却没想到分别的时候会是这样的快。
她还想着给谢老板做新学的菜,可是却没机会了。
赵妮儿眼眶渐渐红了,却不想身后的客栈忽然冒出极大的光芒,最后飞出一道金光木牌落到她掌心,上面写着她的名字。
【赵妮儿】
顷刻间,她便融会贯通弄明白了这是什么,又有什么作用。
“谢老板……”
赵妮儿表情怔怔的。
刀客他们意识到这东西是谢老板特意留给赵妮儿的,但却不知道这东西的作用是什么。
赵妮儿喃喃道:“这东西与我灵魂绑定,我……成了这间客栈的老板。”
她一个念头便可以轻易改动客栈内的装潢,甚至连这客栈所蕴含的力量,也都属于她的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谢老板不止救了她与爹爹的命,还给了她改变命运的机会。
她成为了修道者。
赵老二闻言当即跪下来,朝着天空谢老板消失的地方磕头,“多谢仙人,多谢仙人。”
何盈静轻声道:“谢老板一直都是个好人。”
赵妮儿抹掉不知何时落下的泪,语气坚定:“我要努力变得更强,等谢老板哪一天回这个世界,一定会觉得很欣慰的。”
“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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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短短三年时间,天元国仿佛像是焕然一新。
过去被皇权富贵压制的苦难像是梦般虚幻,甚至让有些人到现在都不敢想象,他们有一天竟然能如此堂堂正正的生活,过着从前向往的普通生活。
不需要再担心会得罪那些大人物,也不需要担心会有人克扣他们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可以安心的工作与生活。
这样的日子,简直像神仙才能过的。
说到神仙,他们便想到三年前帮助龙脉……不对,如今该称作天道大人斩断锁链的仙人,若不是那位仙人出手帮忙,所有人与妖物恐怕还过着地狱般的生活。
他们悄悄在家里立了长生碑,时常上香供奉,感谢这位仙人带来的改变,而这一切,天道也知晓,从未阻止过他们。
天道大人公正廉明,从不会偏私。
错就是错,不管你是什么人什么身份,哪怕是那如今能管理封地的官员们,只要查出有问题就会按照现如今的律法进行判刑。
罪恶深重的会在死后去地狱继续受刑,只是稍稍犯了小错的,便会按律进行公平公正的处罚。
若真有人欺上瞒下,只要磕头在心里向天道大人喊冤,大人便会派出那些小天道大人过来判案,有了那位仙人赠予的金色卷轴,所有罪行全都无法被欺瞒。
那该死的皇帝也被斩首拉到地狱永生永世接受惩罚,这让很多人心中对皇权的恐惧与敬畏彻底消散了。
这样好的日子,真的像一场梦。
普通百姓们不再害怕官员,更不会害怕那些妖物,凡是进了城的妖物,都会受到天道禁锢无法使用妖术,包括那些奇人异士也是如此。
他们也不能借此伤害妖物与奇人异士,大家都要和平共处,如果出现了一些小摩擦,也可以通过私下协商亦或者是争吵到县衙由县官来处理。
总之只要没害过人,仅仅只是口语摩擦与动了手,只要没见血就无须判刑,但还是要进监狱关押半个月以儆效尤。
没人觉得不公平。
大家越来越觉得,这才是他们最为向往的世界。
天道们也一直兢兢业业运转着这个世界,也越来越觉得有盼头了。
有时候他们也会在想,那位仙人还会不会再回来呢?
赵妮儿自打继承了客栈,便决心好好跟何盈静学习写字,然后用心经营这家客栈,短短几年时间,客栈便闻名天元国。
不管是妖物还是人们,都知晓有一家格外神奇的客栈。
在这里可以容纳下无数的客人,在这里可以吃到许多美味,更不需担忧会遭遇任何危险。
凡事住在这家客栈的,都不允许争吵与打架。
许多姑娘纷纷走出家门,来到了这家客栈生活,她们不用一直待在深闺不得自由,在这里,她们可以放声大笑,可以做任何从前不能做的事。
她们看着赵妮儿,以及何盈静与宝珠姑娘如此光明正大,无需畏惧任何男人与妖物的视线,一颗小小的种子,悄悄在心底发芽。
她们也能变成这样吗?
恰好听到这些姑娘们谈话的赵妮儿走过来,语气坚定:“为什么不能?那位仙人都说人与妖物都是平等的,那么人与人之间自然也是平等的,那为何男人与女人却不能享受同等自由与公平?”
这句话瞬间让她们呆住,身体仿佛被注入难以形容的激动与颤抖。
是啊。
她们为何不能?
这世间万物既然都是公平的,她们也该彻底摒弃那些封建的观念与规矩,堂堂正正的为自己而活。
如果有人试图阻止她们,想要将她们赶回深闺,她们可以请求天道来评判这一切。
因为……天道是公平的。
她们可以为自己做主,为自己发声。
作者有话说:
五千送上,白天还会再一章,这个月会一直日九,不定时加更1k。
第40章 在末日畸变的怪物1
水蓝星是一颗海水面积大于陆地的星球, 人们原以为平静的生活会这样持续下去。
直到一颗流星忽然划过,带来了极为可怕的畸变危机。
龙国中科院的科学家们正聚精会神盯着屏幕,神色变换不停, 再次向身边的上将再三确认:“确定这段视频是真实的吗?”
一旁身姿挺拔气质冷冽的中将点头, “我们已经派了军队进行大面积搜寻,相信很快就会找到……这个怪物的。”
他提到怪物时,语气变得有些奇特与迟疑, 显然到现在还不太敢相信这段视频里的怪物是真实存在的。
所有人目光齐齐看向屏幕,模糊晃动的画面隐约可见地点在茂密森林,摄像头的主人正喘着粗气往前走,直到身后忽然传来急促而怪异的叫声。
镜头立刻迅速转动, 恰好捕捉到正飞速奔来的怪异身影,紧接着画面一黑, 伴随着惨叫与嘎吱声音,视频戛然而止。
这段视频里的受害者尸骨无存, 只残留着了几摊血迹与衣物碎屑,若不是有人恰好经过察觉异常, 这段视频恐怕会深埋在森林里不见天日。
中将道:“我们已经勘察过现场, 经过对比dna数据找到了受害者, 另外,事发现场周围明显有大型生物残留过的痕迹,证实该视频并非伪造。”
“难不成是化学污染引发的动物变异?”
按照水蓝星动植物进化特征来看, 不太可能会出现这种明显不符合任何科目特征的未知生物, 再加上这明显怪异的形态,反倒与那些时下流行的科幻电影怪物有着易曲同之妙。
“院长, 中将, 测验结果出来了。”
穿着一身防护服的研究员快步走过来, 将几张刚打印出来的化验结果递过去,声音激动亢奋,“我们仔细研究过中将带来的几个样本,从里面发现了未知动物dna序列。”
“生物序列数据与我们目前所记录的所有生物全都不符合,这是全新且未知的新生命。”
众人哗然。
中科院院长仔细查看了一番化验结果,神色渐渐凝重起来,“这种奇特的基因序列,根本不可能是自然生物。”
这怪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中将道:“我会继续排查下去的。”
没过多久,世界各地相继出现了不同物种的怪物,它们异常强大且迅速,可以抵挡住小型子弹的攻击,最重要的是,它们对人类有着异常强烈的攻击性。
龙国想方设法活捉了怪物,经过检测发现怪物拥有异常活跃的细胞,以及较为难杀死的特性。
——像是专门为杀戮而创造出的生物机器。
“它们没有任何自我思考能力,不怕疼不怕任何东西,只要闻到人类身上的味道就会进行袭击,人血味道能激发它们的力量与攻击性,变得更为难缠。”
众人面色各异,神情越发凝重。
院长又道:“但以水蓝星的科技水平,根本不可能创造出来这种可怕的生命,我更倾向于它是外来生命……”
外星生命?
水蓝星科学家们一直都在思考宇宙是否存在其他生命,生命不息探索不止,但真正出现了这种明显对人类不友善的外星生命时,却让每个人心里蒙上一层沉甸甸的阴影。
“不管如何,关于这些怪物疑似外星生命的事暂且隐瞒下来,先想办法找到这些怪物是从哪儿出现的,从根源上彻底杜绝这种危机。”
“明白。”
龙国得到命令后,立刻开始行动起来。
科研院所的人们也都在忙碌着,并且与其他国家的人互通情报,毕竟这事事关着全人类的危机,不可能做到独善其身。
当然,也不排除有些国家隐藏了重要信息。
但对于龙国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们发觉这件事已经瞒不住了,不仅是野外,就连城市内也会莫名出现形态各异的怪物,悄悄对人类展开杀戮与袭击。
人人自危。
好在龙国反应迅速派出军队驻扎巡逻,确保能第一时间消灭怪物,尽可能减少人员与财产损失。
动荡的社会渐渐平息下来,但每个人都在忧心这些怪物会不会在自己所在的街道和小区莫名出现,在心里祈祷龙国能尽快找出怪物出现的缘由。
时间过去了半年。
科研院所经过缜密分析,终于找到了怪物的来源。
“是半年前那场流星雨。”
龙国领导们面面相觑,“继续说。”
科研院所的研究员们点点头,指了指投影仪幕布上的图片与资料,“请看这张地图标点,那场流星雨其实是全球范围降下的,只不过这场流星只有一颗,小到微乎其微,根本没有多少人会注意到。”
但他们日夜以继进行分析与测算,才发觉这场流星来的异常诡异,竟然恰好落到出现怪物地点的城市。
种种巧合之下,他们开始进行地毯式搜索,找到了那场流星雨掉落的具体位置,“经过分析土壤与周围植物,发现了前所未见的某种物质,也是这种物质导致了生物畸变。”
畸变?
领导们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不由得露出疑惑的表情。
科研院的研究员解释道:“那些怪物应该是动物以及人类被流星雨内的某种物质改造成了怪物,我们把这种变化叫做畸变。”
大领导目光凛冽,问:“那么导致生物畸变的物质,是否会通过空气污染更多的动物,亦或者是人类?”
这也是所有人都关心的事。
科研院的人道:“不会,我们发现流星坠落地点周围生物都还好好的。”
“也就是说怪物畸变的原因不明,出现地点也是随机性的,无法总结出规律。”
对方很是无奈点头:“是的。”
这才是他们目前最束手无策的原因。
研究员叹了口气,“我们会想办法通过这些残留物质找出克制怪物的办法,现在只能让民众多多防范周围,避免被怪物袭击。”
中将举起手,沉声道:“你们如何确定这种物质会对人类造成畸变,失踪的那些人,未必是变成了怪物,很可能是被怪物吃掉了。”
研究员闻言,又按了一下遥控器,投影屏幕上的图片和资料再次变换,有些无奈解释道:“我们也考虑到了这一点,针对所有目前抓来的怪物进行了统一分析,发现它们基因序列里会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模式,再加上通过现场失踪地点勘察基因与dna才残留对比,最终确定了这两种基因代表着怪物的真正身份。”
“一个是动物,一个是人类。”
“我们真正该庆幸的是,怪物不具备传染的能力,否则整个世界都会因此毁灭。”
所有人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随后,龙国将这件事告知全民众,如有家中有失踪人口请立刻报案登记在册,并且一定要时刻警惕周围异常。
以及发现家人出现异常时记得及时上报,并郑重表明畸变后的人和动物不再有理智和思考能力,会不计一切代价攻击人类。
人们心下越发惊恐,有人觉得这种畸变简直跟丧尸电影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这种畸变后的怪物咬人后不会传染。
短短时间,人们上报的失踪数量越来越多。
不仅是龙国,其他国家的怪物数量也随之增多,导致人们不得不购买可经营售卖的武器防身。
绿萍小区的老人们很少再下楼,但偶尔实在是憋不住了会在小区门口聊天闲聊,提起小区谢家便忍不住叹气。
“那谢家大儿子多有出息啊,谁知道居然失踪了两个月,依我看,那孩子八成就出事了。”
另一个老人也跟着点头,“那孩子我见过,真是一个特别有礼貌好孩子,我还想着把我女儿介绍给对方呢。”
“这世道也不知怎么了,希望龙国能早点找出解决怪物的办法吧,不然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是啊。”
被小区谈论的谢家气氛压抑低迷。
谢父短短几个月变苍老了许多,摩擦着照片里朝着镜头爽朗一笑的青年,不由得红了眼眶。
“高轩,你这孩子究竟去哪儿了。”
谢母原本切菜的手微微一顿,也跟着红了眼眶,强撑着悲伤情绪说道:“老谢,你再去看一眼我的手机,说不定高轩给我发信息报平安了。”
谢父哎了一声,赶紧起身回了卧室。
侧卧躺在床上的少女听见门外的额对话,忍不住又悄悄哭了一场,直到门口传来谢母沙哑的声音,“晴晴,出来吃饭吧。”
谢晴晴根本没胃口吃饭,也不想出来,可想到父母以及马上要回家的二哥,说不定会因此更伤心,赶紧用湿纸巾擦掉眼泪,“我马上就来。”
谢母很快走开,开始布置碗筷。
谢晴晴出来后,默不作声帮着谢母一起收拾东西,直到谢父从主卧出来,一家人相继落座,看着丰盛的菜肴却毫无半点胃口,只有无尽的压抑。
他们谁也没动筷子,直到过了五六分钟后,谢母渐渐焦虑起来:“晴晴,给你二哥打电话问问多久到家。”
以往这个时候,谢浩恒早就该到家了才对,想到外面随时可能会出现的怪物,哪怕每条街道都有巡逻队,可也依然无法打消她内心的不安。
谢晴晴心中也跟着不安起来,赶紧给二哥拨去电话。
“嘟嘟嘟——”
路灯下,有些安静的街道只能看见一个青年正加速往前跑着,时不时又转头往后看,神情微微不安。
谢皓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就在刚才下出租车没多久,便感觉鸡皮疙瘩都叫起来了,似乎整个身体都在叫嚣着快离开这里。
跑了没多久,他看见不远处熟悉的小区,以及五百米处的巡逻点,心中的不安才勉强褪去。
这段路应该是安全的。
谢皓然步伐渐渐缓慢下来,刚想喘口气休息一下,就听见身后似是传来细微的声响,似是有什么东西正悄悄潜伏前进。
他身体一僵,动也不敢动。
偏偏就在此时,衣兜里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伴随着不大不小的响铃声传出,瞬间打破黑夜的寂静,同时惊动了身后的怪物。
“吼——”
属于怪物的声音传来,彻底打破谢皓然心底的侥幸,脑后似乎传来冷风,他连半点逃跑的念头都来不及生出,本能转过头。
大约一米高的怪物飞速本来,完全看不出原本的形态,四个爪子扭曲又细长,黑亮亮的外壳在灯光下泛着阴冷光芒。
他要死在这里了!
谢皓然心里猛地冒出这样的念头。
“砰——”
谢皓然又听见身后传来什么东西落下的声音,下一秒,他头顶骤然飞跃出一道身影,同样也是一米高,但体型要更加纤长优雅,以同样快的速度跳到谢皓然面前,目光紧盯着另一个怪物。
难以言说的凝滞与紧张仿佛凝固了周围空气。
谢皓然大脑几乎是一片空白的,只呆愣愣看着两个怪物明显对峙,似乎争夺吃掉他的权利。
谢皓然越发绝望起来。
光是一个怪物他都打不过,更别提是两个怪物,说不定他只要动一下,就会迎来两个怪物联合追击,到时候说不定死的会更快。
衣兜里的手机还在响着,似乎昭示着打电话的人焦急心情。
谢皓然动也不敢动。冷汗不知不觉早已遍布全身。
就在下一秒,两个怪物忽然齐齐动起来,双方各自用钳子与利爪彼此攻击着,血肉飞溅,腐蚀的地面出现好几个小坑。
它们身上坚硬到连子弹壳都不能轻易打碎的外壳,在这种疯狂不要命的打法下,碎裂到可以用惨烈来形容。
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其中一个怪物总是会及时阻挡住另一个怪物靠近谢浩恒,没让这场打斗牵连到对方。
谢皓然哆嗦着手,总算找回属于自己的力气,连滚带爬往巡逻点的方向跑,可刚跑了没几步,就听见身后的打斗声戛然而止。
他身体再次一僵,慢慢转过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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