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等一下。”
戚山雨想了想,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想:“瞿从光犯案的时间是八月中旬吧?我记得汤俊明的生日是在九月,中间间隔了一年多,对不上啊。”
他的记忆力没有搭档林郁清那么厉害,查起案来又千头万绪,对于这个现在还处于搁置状态的旧案,只记住了个大概的月份。
“嗯,你说得没错。”
柳弈笑道:“瞿从光那案子是199x年8月19日发生的,而汤俊明的出生日期是次年的9月27日,这中间隔了十三个月,从孕期时长来看,汤俊明确实不应该是瞿从光的儿子。”
柳弈顿了顿,又翻出了另一份亲子鉴定书,“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用瞿思嘉的血样跟汤俊明比对了一遍……”
戚山雨翻到结论处一看,依然是一个“不支持亲缘关系”。
小戚警官的神色愈发凝重了。
汤俊明既不是汤文耀的亲生儿子,也不是瞿从光的——这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戚山雨盯着手中的两份亲子鉴定书,低声说道:“看来,只有找李琴本人问问,才能知道他的生父到底是谁了。”
“可是李琴出国了,对吧?”
柳弈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对瞿从光二十五年前的案子特别感兴趣,他记得很清楚:
“李琴在十年前和汤文耀离婚,离婚三个月后就移民到枫叶国去了,现在想要联系她,估计不容易。”
“没关系,我会说服沈队的。”
戚山雨当然知道现在他们人手紧张,大家都忙着四处走访、翻查监控和搜寻凶徒可能使用过的交通工具,整个专案组忙得不可开交。
但他同样认为他家柳哥的发现很重要——汤俊明的生父另有其人,或许就是这桩无头公案的切入点,他不愿放弃这个线头。
“总之,我会循着这条线追查的。”
戚山雨将两份没有签名的亲子鉴定书收好揣进包里,便起身准备回市局了。
出门前,他像是忽然想起还有什么很重要的仪式忘了做一般,停下脚步,回身朝柳弈张开双手。
柳弈笑着迎上前,与戚山雨交换了一个深深的拥抱和绵长的亲吻。
“加油。”
一吻完毕,柳弈替戚山雨理了理被蹭皱的衬衣衣襟,“早点破案,我等你回家。”
“好。”
戚山雨认真地答应道:“我会加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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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服沈遵沈大队长的过程比戚山雨想象中的容易多了。
毕竟是有过多年一线刑侦经验的老刑警,沈遵从一开始就觉得钟允儿这个案子给他的感觉很奇怪,哪哪都透着一种不协调感,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当戚山雨拿出柳弈刚刚做出来的两份亲子鉴定书时,沈遵一拍桌子,差点没震飞桌上的笔筒。
“我就说嘛!汤家父子一定tmd有问题!”
沈遵一激动起来就控制不住音量和语气,很容易让人误会他是在骂人,“跑了二十五年的逃犯,忽然跑来高调寻仇?真当我们警察是傻x吗?肯定得有什么理由啊!”
戚山雨早就习惯了他们沈大队长的脾气了,平静地点头表示“领导您说得真对”。
“这样吧,小戚。”
沈遵将两份亲子鉴定书还给戚山雨,摸了摸下巴,“你和小林子负责调查瞿从光二十五年前那桩旧案,顺便再挖一挖汤俊明的身世,看看和瞿从光有没有关系。”
他顿了顿,难得对着得力爱将开了句玩笑:
“反正你跟柳主任是一家人,这要插队查个dna什么的还不简单嘛!这活儿交给你,再合适也没有了。”
戚山雨垂下视线,“明白。”
虽然他的音调很自然,但耳朵尖已经不自觉地红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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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汤文耀那一家子肯定有古怪!”
两小时后,林郁清急匆匆地带着自己查到的线索,冲进了沈遵新给他俩辟的小会议室。
戚山雨刚刚挂断一个电话,闻言抬头:“哦?你查到什么了?”
“李琴——我是说,汤俊明那个移民到枫叶国的亲妈,这十年来,居然一次都没回来过!”
林郁清刚从海关那儿调到了涉案人士的出入境记录,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异常,“而汤文耀和汤俊明两父子也从没去过枫叶国,也就是说,他们已经整整十年没见过面了!”
戚山雨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确实很不符合人之常情。
李琴离开华国时,汤俊明才十四岁,又是她的独子,就算她因为什么原因和前夫断绝关系,也不应该当真对儿子不闻不问才对。但李琴偏偏跟汤俊明十年都没见过一次面,甚至连儿子的婚礼,当妈的都没回来参加。
想了想,戚山雨问:“李琴还有留在国内的亲属吗?”
“有。”
林郁清点头:“她还有个妹妹,比她小几岁。李琴出国后需要再国内办的业务,都是托付给她妹妹帮忙处理的。现在她妹妹长住在d市,我已经查到她的住址了。”
d市离鑫海只有三个小时高铁的距离,如果有必要,戚山雨和林郁清随时可以去找李琴的妹妹。
“嗯,很好。”
戚山雨点了点头,“我这里也查到了一点线索。”
林郁清连忙凑过来:“是什么?”
“汤俊明并不是在鑫海市本地的医院出生的。”
他翻出一张刚刚传真过来的出生证复印件,递给林郁清看。
这张二十五年前的出生证是手写的,填写文书的医生字迹潦草,再加上户籍处存档的复印件本身年头已然不短,传真又消减了它的精度,林郁清只觉得整张纸上都是斑驳雪花,看得很是费劲。
但他好歹看清楚了——出生地点写着“滇越市孖海村卫生院”。
滇越市是y省所辖的县级市,位于y省西南部,与蒲甘国毗连,素有“西南边境第一城”的美称。
“这个孖海村还不在人流密集的城区啊……”
林郁清打开千度地图搜了搜,才发现它离县城还有十二公里,即便是当地旅游业已大大发展的现在也依然十分偏僻,就更别说二十五年前了。
“……疯了吧,好好的大医院不去,非得跑到那种村卫生所去生孩子!”
林郁清一看到这张出生证明就觉得事有蹊跷。
“还有,我刚刚给柳哥打了个电话。”
戚山雨又补充了一个新的情报:
“柳哥告诉我,彝族人的某个分支十指都是斗纹的比例高达百分之十二,该分支的聚居地就在y省的西南部,甚至在滇越市内就有他们的村庄。”
其实柳弈也是在发现了汤俊明的指纹特征后才去现查的资料,恰恰好就与汤俊明的出生证联系在了一起。
“这么看来,我们很有必要去一趟这个孖海村了。”
林郁清对即将到来的外勤莫名有些雀跃又有些紧张:
“就是那个协作函……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批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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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0日,星期二。
上午十点四十分。
就算沈遵沈大队长答应帮忙运作,办案协作函批复下来也要时间。
趁着这个机会,戚山雨和林郁清跑了一趟d市,与李琴的妹妹见了一面。
李琴的妹妹名叫李婷,比姐姐小四岁,今年四十八岁。
她一直没有结婚,现在在d市经营着一家陶艺作坊,过着说不上多富裕,但衣食无忧的悠闲生活。
当接到警方的联系,说想向她了解她姐姐的情况时,李婷没有表现出抗拒的样子,很配合地答应了下来,并与戚、林二人约好了今早在她的陶艺作坊见面。
李婷的陶艺作坊在d市一个创意园区里,节假日时会有不少家长带着小朋友来这里捏些瓶瓶罐罐,工作日则会做一些客户定制的精品陶件。
戚山雨和林郁清到时,李婷正在给一个陶瓷娃娃上色。
她的手艺极好,娃娃桃子一样的脸蛋圆嘟嘟水润润,触感细腻,甜美得仿佛拥有人类的体温。
“李婷女士,您好。”
林郁清上前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请坐、请坐!”
李婷客气地招呼两人坐下,又请作坊雇佣的前台给两人倒了茶,“警察同志,你们在电话里说想问我姐的事,对吧?”
“是的,我们最近查到了一些有关于二十五年前那桩旧案的线索,本来想找李琴女士本人了解一下情况,但偏偏她已经不在国内了。”
林郁清长了一副人畜无害的乖孩子脸,最能让年长女性放下戒心,由他负责问话是再好不过的选择,“我想知道,您最近和您姐姐有过联系吗?”
“有。”
李婷点了点头,点开手机里的微信,划拉了一阵,翻出了一个聊天记录,“这是我家姐的微信号,我们两个月前聊过几句。”
戚山雨接过李婷递过来的手机,迅速看了一遍。
两人的对话很日常,无非是互相报个平安,再问候对方的近况,最后闲聊几句而已。
林郁清点进李琴的信息页,背下了她的微信号,打算过后试着添加对方的好友。
“对了,你姐姐是不是跟她前夫关系很紧张?”
小林警官将手机还给李婷,很自然地提问道:
“我看他们好像很久都不联系了。”